做芝麻花生糖最关键的就是芝麻、花生和白糖。程夏先起锅热油,然后用小火把白糖慢慢炒化,等糖浆变成褐色的时候,慢慢搅拌,直至糖浆冒出大泡。


    等糖浆的泡变少之后倒入熟花生和熟芝麻,用力翻炒均匀,尽量让花生芝麻和糖浆充分接触,然后再把裹满糖浆的花生芝麻倒进已经抹过油的模具里头压平。


    晾十分钟左右,等芝麻花生糖放凉后,好在它还没变硬变脆前,用刀把它切成小块。


    中途程富贵吃饱喝足后过来看了一眼。


    程夏告诉他自己是在给那天上门的公安同志做点零嘴感谢他,等芝麻花生糖完全成形后,她给程富贵切了一块。


    程富贵素来吃不惯吃甜口,但他却觉得程夏做的芝麻花生糖很合他的口味,一点也不甜腻,把芝麻和花生的香全都包裹在里头了。


    程夏又给他切了一块,程富贵赶忙拒绝,说:“这玩意儿多金贵啊,你做得不多,还是留给那位公安同志吧。”


    程夏把糖塞到他手里,“不碍事,这份量刚刚好。”


    做完芝麻花生糖,还余下一些花生,程夏想了想,决定把剩下的花生做成怪味花生,炒过的花生虽然油大,但是禁饿。


    芝麻花生糖、怪味花生这些零嘴都是紧俏货,有些供销社不卖这些,想吃不简单,要么上别地的供销社凭票购买,要么自家买花生动手做。


    这年头在黑市上买东西不用票,但是价格会比供销社贵,有些价格甚至能翻一到两倍。城里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通常很乐意在黑市看到这些紧俏货,买来给孩子当零嘴或者送人都行。


    因着余下的花生量不多,做起来很快,等做好了,封好口,刚刚好是两包的量,不多也不少。


    想要进城,还是得要借方大山家里的自行车。


    程夏又跑了一趟方大山家,方大山很感激她,不仅把自行车借给她,还大方地说:“这车你不用着急还,我最近没有进城的打算,用不上它。”


    程夏踩着自行车进城,这回已经是她第三次进城,但公安局在哪儿,她一点也不清楚,只好找人问路。别人一听见她要去公安局,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十分热心地给她指了一条最近的路。


    远远地就瞧见公安局的大铁门,程夏把自行车锁在公安局门口,进到了公安局里面,那些公安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程夏没敢乱走,随机抓取了一个面相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公安,问他:“同志,李平同志是不是你们这儿的公安?”


    很快,李平被那人叫了过来。


    看见找他的人是程夏,李平一点也不惊讶,他转头就跟那个面相和善的公安说,“这就是我妹子。以后看见她来,直接把她带到我的办公室等就行。”


    李平把程夏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布置得很简单,一张红木桌子,一把椅子,还有待客用的茶几和沙发,都不是什么崭新的东西。他让程夏坐在沙发上,问她,“喝水还是喝茶?”


    眼见他立刻就要拎起茶壶给她倒茶,程夏快速道:“李大哥,你别忙活了,我什么都不用喝。前些天你帮了我和淮安的忙,我这几天寻思着要过来感谢你,刚好今天有时间,我就进城找你来了。这是芝麻花生糖,你尝尝。”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李平跟程富贵一样,都是不喜欢吃甜食的人,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浅尝了一块。


    花生芝麻的香混合在一起,裹满花生和芝麻的糖浆被炒得焦香焦香,芝麻花生糖炒的时间刚刚好,不会太硬也不会松散,口感是酥酥脆脆的。


    考虑到各人口味不同,所以程夏在做的时候没有放太多白糖,对不喜欢吃甜食的人来说,她做的芝麻花生糖没有市面上卖的那么甜,是还能够接受的甜度。


    还没开始嚼,仅仅是把它放进嘴里,对李平来说都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他下意识做出了皱眉的动作。


    当芝麻花生糖在他嘴里被嚼碎咀嚼时,他发现这个糖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甜腻,是淡淡的甜味,更多的反而是炒糖浆的焦香和花生芝麻混在一起被炒熟以后的醇香。


    “程夏妹子,这个芝麻花生糖很不错。你在哪里买的?我也想买一份回去。”李平颇感兴趣道。“我有一个朋友应该会很喜欢这个芝麻花生糖。”


    程夏笑了笑:“这是我自己做的。”


    李平的反应称得上是目瞪口呆。“程夏妹子,你竟然还有这门手艺!啧,淮安这小子真有口福,有这么好手艺的对象,再这样下去我都要羡慕他了。”


    尝过之后,李平高兴地收下了她带来的那包芝麻花生糖。


    程夏临走前,李平翻遍了自己的办公室,终于让他从抽屉里翻出了一袋他自己都记不清是从哪里来的饼干。


    “这饼干是别人送的,我家没有小孩,我也不爱吃,成天放在我这儿迟早发霉。正好礼尚往来,你给我送了一包芝麻花生糖,我也得给你回礼。给,拿去吧。”


    李平过于热情,程夏想拒绝没法拒绝,只好收下了。


    程夏真是哭笑不得,来的时候她带了自己做的芝麻花生糖,走的时候她又拿了李平送的饼干,如此一来,就说不清楚是谁送谁东西了。


    从公安局离开,程夏并没有急着回里山大队,她这一次进城不是单单为了给李平送芝麻花生糖,她兜里还揣了两包怪味花生,准备拿到黑市上卖。


    在物资匮乏、计划经济的年代,所有东西都要凭票定量供应,光有钱没票是买不到任何东西的,供不应求,慢慢地就出现了黑市。在黑市买卖东西不用票,价格会比市面上卖的贵一些,大家通常会把自家多余的东西拿出来,在黑市跟人交换,换钱换票换物的都有。


    黑市交易是要冒着被抓的风险,万一被抓了,那就是投机倒把罪,是要挨批/斗进局子的,所以大家行事都很谨慎。


    据程夏所知,里山大队也有一些人会拿自家下的土鸡蛋到黑市上卖。


    乡下人家通常自己家的土鸡蛋吃不完,又或者手头缺钱缺票,就会偷偷地把鸡蛋拿到城里的黑市卖。乡下的土鸡蛋更有营养,而且不用票就能买到,那些家里有孕妇孩子的人家都很乐意在黑市收那些来自乡下的土鸡蛋。


    程夏还是头一回去黑市,她心里难免紧张,她按照葛大娘说的,在七拐八拐、拐了无数道弯后,终于找到了黑市,狭窄幽暗的巷子口还有人在把守望风,程夏说对了暗号,对方才放她进去。


    越往巷子深处走,聚集的人就越多。这里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很谨慎,或站或蹲,地上放了很多箩筐,箩筐最上面还盖了一层布。只有主动上前去问,人家才会告诉你里面装的是什么。


    程夏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把两包怪味花生放在菜篮里,然后用布盖好。


    巷子里的人大多都警觉,程夏没有贸然开口,她就挎着菜篮站在阴影下面,等着别人来问她。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绿色工装的男青年悄悄走到她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同志,你家的公鸡下蛋吗?”


    程夏猜到这是隐晦的问法,意思就是问她是不是卖东西的,卖的又是什么东西。


    程夏一本正经地回他:“我家的公鸡下蛋了,下了两个土鸡蛋。”


    说着,她悄悄掀开布的一角,让那个男青年看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她用气音说:“怪味花生。小孩子大人都爱吃的零嘴,同志来两个尝尝吧。”


    男青年伸手抓了两颗出来,扔进嘴里。


    他在供销社里没见过这种零嘴。


    怪味花生刚接触到舌尖的时候,他先是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等尝出味之后眉头彻底舒展开来,神情变得惊喜,似乎是爱上了这种怪味花生的味道。


    他动了心思,隐晦地问价格:“公鸡有多少根毛?”


    程夏的手悄悄在菜篮旁边比了个五,意思是五毛钱一包。


    男青年一听,立刻压低声音说:“两包我都要了。”


    程夏借着菜篮的遮挡把怪味花生塞到男青年手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哥,这是我给侄子带的零嘴,你收好。”


    “妹,我替你侄子谢谢你了。”说着,男青年悄悄地把钱放进程夏的菜篮里。


    东西各自到手,两人立刻分开,男青年从巷子口那边离开。


    为了掩人耳目,程夏等男青年离开后过一会儿才走。


    回去路上程夏依旧路过了供销社,不知怎么着,她耳边突然响起了程莹莹昨天对她说过的话。


    上辈子她跟赵文涛连相看都没有相看就直接结婚了,她没有送过赵文涛礼物。


    所以这辈子她同样没有为盛淮安准备礼物,要不是程莹莹提醒,她可能还不知道有这种说法。


    程夏在供销社门口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进去了,售货员问她买什么,程夏说:“我想看看毛线。”


    这里卖的毛线团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程夏纠结了两秒,最后选定了灰色和白色。


    她没有用盛淮安给她的钱,她用的是自己刚刚卖怪味花生挣来的钱。


    给盛淮安买完两团毛线之后,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积蓄瞬间缩水,黑市不能经常去,程夏也不想被人当成倒爷,她决定过几天避避风头再去一趟。


    这灰色和白色的毛线团,程夏准备用来织一条围巾,灰白相间的围巾不挑人,拿来送给盛怀安当礼物应该很合适。


    珞东军区离他们这里将近有一千多公里,等盛淮安的结婚申请通过,他坐火车回来大概要花一天时间。


    等她打完这条围巾,盛淮安差不多就该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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