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黎幼薇拍桌而起。
万棠拉住她,问道:“你要去哪里,马上就要授课了。万一庄堂主怪罪下来怎么办。”
黎幼薇简明扼要地说道:“我去去就来。”
说罢,黎幼薇便动身往西厢房,一路疾行丝毫不敢耽搁,生怕陆笙笙那边又出了什么状况。
她气喘吁吁地扶住膝盖,推开西厢房的门,却并未看到陆笙笙的身影。
传唤铃再次嗡嗡作响,黎幼薇的指腹轻轻触碰琉璃,铃铛那头传来陆笙笙的声音:
“寻了整个镜泽学堂都没有发现师姐的踪迹,万棠师姐也说不曾知晓,师姐你在哪里?”
陆笙笙已经在学堂内部了?而且万棠不知道自己去找陆笙笙了?那方才自己进的学堂又是什么地方?那……昨夜同自己夜谈的又是谁?!黎幼薇错愕。
正在匪夷所思的时候,一只肥啾落在黎幼薇肩头,肉眼可见的疲倦,一看就是寄信人加急派送,真是惨无人道。
“啾啾!唧唧!”
肥啾叼着一封信件递到她的面前,
有人刻意扰乱灵力场。速归速归,堂主和司业一会要亲自来查课啦。
——万棠
学堂内,铃铛那头久未有回应,陆笙笙对着铃铛说道:“师姐?听得到吗?”
黎幼薇这才缓过神来。
万棠把手搭在陆笙笙肩膀上,在一旁打趣道:
“是啊,幼薇,还有待字闺中的佳人苦等着呢,免得被堂主发现了要罚抄一晚上,小心耽误良辰吉时呀。”
什么良辰不良辰的。黎幼薇疑惑。
陆笙笙又揣测道:“莫不是因为我的神威太弱,所以师姐那边听不到?”
万棠抱臂,她戳戳琉璃铃铛,思忖片刻后认真地说道:
“怎么会,我还输入了好大一部分灵力呢!”
她对着陆笙笙附耳低声说道:“我觉得是你师姐耳聋。这算是你师姐不节制的后果吗?”
陆笙笙回答:“有可能……”
黎幼薇算是听懂了,她低声无情地戳穿她们:“你们说的我都听得见。”
这一个两个人都在调侃自己呢。
万棠:……
陆笙笙:……
待黎幼薇回到境泽学堂落座时,幸好长老还未来,坐在身后的万棠戳戳黎幼薇的肩膀,好奇地问道:
“诶诶诶,幼薇,你刚才去哪里了?”
黎幼薇道:“找笙笙。”
陆笙笙满脸茫然,解释道:“昨日我歇下的早,清晨便来学堂念书,也一直坐在这个位置。”
万棠也附和着。
那真是奇了。
黎幼薇怎么想都觉得线索对不上,随后进一步又问道:“昨夜你并没有来到找我?”
万棠漫不经心:“嗯哼,我怎么可能深夜打扰,不信问陆师妹,昨日下午我正要给我爹的药房送草药来着,陆师妹正好见我下山。”
陆笙笙颔首确认。
那天找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陆笙笙也说道:“昨夜师姐走的匆忙,我也没来得及过问原因。诶,这是什么?”
她注视黎幼薇许久,看得她有些不自然,随后陆笙笙从她的鬓角取下一根携有泛着淡蓝光芒的翎羽,递给黎幼薇。
万棠的手指勾着药房钥匙,一手托着腮,吟吟奸笑:“走的太快撞到鸟了?啧,见老相好这么着急的嘛——”
黎幼薇主动把万棠的嘴捂住。
两只身穿紫衣的傀儡小木偶忽然绕着天空转了两圈,用可爱的娃娃音说道:“青鸟长老来啦!”
这两只木偶传闻还是前掌门曲清黎亲手所制,可通人之五感、观人所观、思人所思,就如同真人一般行动自如。
话音刚落,随着青绿色的光团穿过窗棂,绕着黎幼薇与陆笙笙的头顶快速飞旋一圈,随后成功聚集在讲台上,最后化形为一个耄耋老人,两鬓有青绿色的翎羽,白胡子长长迤逦入地。
青鸟长老捋着胡须,满意地盯着满堂的学子,和蔼地笑道:
“嗯,不愧是三大名派之一,大家聚精会神。还记得往日我去仗剑峰时,那群混小子整日不安生,都爱扯着老道的胡子。”
青鸟长老诙谐的话引得满堂哄堂大笑,他褶皱遍布的手指指向一人:
“那位便是斩情堂弟子池昭缨?”
池昭缨无甚表情地站起身,恭敬地说道:
“正是晚辈。”
青鸟长老感慨地说道:“如之前听你师尊提起来是以一人之力镇压邪祟。今一看果真是年少有为啊。坐吧。”
果然主角在哪里都是有主角光环。
但黎幼薇并未在意,想到距离陆笙笙剿灭水祟的时间不足月余,不禁问道:
“这寒江的水祟为何一直都是镇压为主,剿灭为辅?”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里面可是有一段风月秘闻哦!你凑过来。别让我那倒霉妹妹听见了。”
万棠神秘兮兮地从桌底抽出一本泛黄的典籍,上面明晃晃地写着《清风野史》四字。
黎幼薇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看了几页,黎幼薇大致看懂了内容,原是先掌门曲清黎与前魔教教主林疏雪在寒江同归于尽,并不单是曲清黎一人的主观原因。
当年魔族□□,水祟猖獗而行、祸乱苍生,短短三月伤弟子与百姓三万,曲清黎与其手下弟子一百大战三月,才勉强重伤水祟。
而如今的水祟不过是在寒江疗养生息而已,在各派的九重高阶的阵法的加持下,若不主动进犯,应该能换安宁百年。
万棠双手合上书卷:“但是还有一种说法,说是先掌门出征临行前曾嘱托弟子切莫降除水祟,但真实性与缘由却无从考据。”
“万棠所言无错,我也曾听说过。”
坐在三人后排的池昭缨忽然发话:
“但曲掌门爱江山子民、两袖清风,而水祟所行罄竹难书,万不可能不会想到除掉的方式。”
万棠更是惊奇,她笑嘻嘻地说道:“哟,咱们的将星居然不好好听课,居然也对这种八卦感兴趣啊。”
再一回神,台上的青鸟长老已然不再是原先的诙谐语气,反倒是握着书卷,自顾自地滔滔不绝的说着深奥难懂的阵法知识,台下哈欠连连,小纸团漫天飞舞。
青鸟长老拖着长长的尾调,还不停的点评着这些学子的悟性:
“啊!正道是天人神地骨不同,这阵法亦是有异曲同工之处,依照天干地支分为六十种变化,辅之以八卦阵图,真是千百解啊……你们这些学子啊,若是能在一甲子间参透所有阵法,也算是学有所成了……”
怪不得连池昭缨都听不下去,太过无趣了。
万棠听了许久,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她摇着脑袋:“哎呀呀,听得我都困倦死了,怪不得昭缨不听。”
池昭缨道:“因为我都会。”
万棠内心:……
万桃红戳戳万棠的背脊,期待地说:“阿姐,快要中秋节啦,这次还能去一趟皇宫嘛?上次和宁嫔约好要看珍珠雀的,听说是西域进贡的,软软乎乎的,好生可爱。”
万棠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万桃红不太在意:“一直啊。”
完了,形象全都毁了。万棠欲哭无泪。
万棠解释道:“皇宫也不是想去就去的,上次是因为皇宫召阿爹阿娘到皇宫诊治太妃。”
她转头看向黎幼薇,问道:
“先不说这个,幼薇你有什么打算?可是难得的休沐日。”
“我……”
黎幼薇刚想回答这简单的问题,忽然发现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原主的回忆里,似乎从无假日玩乐的概念。
黎幼薇从小无论烈夏还是寒冬,都在为了飞升练武,可是她无休止的努力,却比不上其他人天赋分毫。
每一次比试都榜上有名,但是哪一次都会稍逊一筹。周围对待自己,也是如同对待蝼蚁。
她依稀记得,幼时的那年中秋,其他人都偷偷溜下山,只有黎幼薇不敢坏规矩帮忙放哨,最后挨训的只有她自己。
那天中秋,年幼的她站在墙下一夜,从未合眼,呆呆地望着墙外的烟花升空,绚烂后消散,然后再绚烂,最后归于消散。
黎幼薇牙底泛酸。
气氛瞬间缄默。
此时,陆笙笙望着黎幼薇,忽然接话道:
“我带师姐下山。师姐喜欢的我都知道。”
诶?黎幼薇转过头看她。
自己有告诉过她自己的喜好吗?
忽然,站在屋檐上的紫衣傀儡木偶双双急躁地跳跃起来,窗外的浓云渐黑,正预兆着风雨欲来,木偶绕着房梁跳跃,最终落在讲台上。
“急报!急报!”
木偶高声说着:“七堂弟子注意,现派内有紧急事件,请每一堂派出二年生与一年生弟子前往清净台与摘星楼,务必尽快。”
众人眉间的天绫印微微闪烁。
去摘星楼以及清净台,难道是水祟重出于世了?
木偶说罢,万棠等人扒着阑干,看向天际压低的乌云。
天际银练乍现,大雨倾盆而下,雨势极其猛烈,顷刻将整座清静广场淹没,雨水稍进窗内。
陆笙笙四下寻找着油纸伞。
油纸伞徐徐展开,倾斜向陆笙笙。
陆笙笙回过头,黎幼薇温柔道:
“我陪你去摘星楼。来,把手递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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