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韩澈言，沉声：“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别作。”
韩澈言眼睛弯弯地笑起来，声音软了下去：“傅医生要我定时间去康怡综合医院做个全面检查。你陪我去的话，我可以亲你一下作为感谢。”
“你都是这样谢人的吗？”
“说什么呢。”韩澈言伸出手，轻轻抚上周照辰的下巴，“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戏真好。”周照辰握住韩澈言的手腕，把他的手拉开了，“出书房的时候，带上门。”
韩澈言无谓笑笑，离开了书房。
*
韩澈言指名的图书馆是无心资本只爱风雅的董氏少爷董斐然搜集了数量极多、质量更令人称羡的孤本自建而成，概不外借。
林明朗加上了董斐然的助理，报上了韩澈言的名字，对方很快发过来确认时间：二十日，下午三点至五点。
去图书馆的过程很顺利。林明朗陪着韩澈言一起进了图书馆不对非预约会员开放的内厅后，工作人员把韩澈言上次没看到的宋代建筑探究孤本送了过来，林明朗也选了本说兵法的，跟着韩澈言安静地看了两个小时。
结束时，韩澈言对林明朗说：“我去和董老师聊两句，你先去停车场等我。”
十分钟后，韩澈言离开了董斐然接待客人专用的内厅，进了直达图书馆停车场的电梯。
来时的车负二楼的停车场，韩澈言却在电梯里按下了图书馆登记过的vip才能使用的负一楼停车场的按键。
走出电梯，他径直走向正对门的停车位里停着的白色轿车，坐进了副驾驶座。
他没说话，只摘下手腕上这些天一直戴着的手环递给了坐在司机位置的李锐修。
李锐修也没说话。从后座拿过笔记本电脑，打开usb接口连接的电子仪器，他把手环平放在在仪器的平台上，默然盯着显示屏上不断闪过各项数值。
过了一会，他把手环拿下平台后再放上去，同时刷新了笔记本显示屏的读数。
复查了两三次，李锐修合上了笔记本开了口：“没有监听，没有录音，没有摄像。除了时间显示、心率监控和定位功能之外，只有一个遇险手动报警功能。除此之外的都被禁用了。”
“严格说，不是禁用。”李锐修把手环交回给韩澈言，“是直接就没有安装这些功能的支持模块，在物理上就不能使用。除非在你没意识时换个一模一样的但所有功能都具备的同样手环。”
韩澈言默然不语地接过了手环。
李锐修关闭笔记本上的检测软件，打开一个文档：“上次那几个和神秘人联系过的周家人，这一年来也频繁地和周文华有交集。”
“神秘人，还是查不出来吗？”韩澈言问。
李锐修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挫败的神色：“我继续。”
“他藏得很深，一时间查不出来也正常。”韩澈言若有所思地轻轻摩挲了一会手环，戴回到手腕上，再问：“韩以佑的背景呢？”
李锐修迟疑一瞬。
韩澈言抬眼：“不好查？”
“很好查。但就是太好查，太过于简单了。”李锐修非常职业化地说，“我直觉有些不对的地方。你要看现在的资料也有，不过如果给我多一点时间，我想再查查。”
“没问题，你继续。我不赶时间。”韩澈言说。“我已经提醒过周睿我每月今天都会来这里，看他家有没有动作。周子琪的婚宴上，我也会找机会刺一刺周家那几个人。”
李锐修不掩担心：“你打算让他们知道你怀疑他们？会不会冒险了点？”
韩澈言轻笑：“我怕？我本来就快死了。”
他的意态太过轻松，把李锐修想说的话都哽在了喉口。
“我不怕死，可是我也不会找死。”韩澈言轻轻抚了抚手环，“我会小心。”
触碰让屏幕亮起来，显示出了此刻的时间。
“那个鸭舌帽又来了。”李锐修点开笔记本里刚收到的视频，“在负二楼蹲着。”
“没资格可不就得蹲着。”韩澈言笑着推开副驾驶室的门，“我会正式以周照辰未婚夫的身份出席周子琪的婚礼，你仔细跟住那几个人。我搭上了周照辰，幕后那人不可能不紧张。”
他下了车，刚进电梯，林明朗直接打来了电话，急急地问：“韩先生你在哪？周总在董先生的会客室里。”
“哦。”韩澈言懒懒地答，“我知道了。”
三分钟后，韩澈言到了内厅。
周照辰坐在韩澈言十分钟前坐着的位子品着茶。
“追到这里来，”韩澈言在门口轻笑着看周照辰，却偏偏不靠近，声音和着室内缭绕的淡淡熏香，爱娇而愉悦，“这么想我？”
周照辰没有答话，只是站起身，对董斐然礼貌说了个“告辞”。
和周照辰一起下到图书馆停车场后，韩澈言上了周照辰的车。
黑色商务车驾驶室和后座之间的格挡升起，他们两人便仿佛与世隔绝在一个小小的、私密的空间里。
韩澈言轻轻笑着，抬手点了点周照辰的肩窝：“周老板这是想对我做什么呀。”
周照辰正视他：“你和董斐然早就认识。”
韩澈言点点头：“云城这么就点大，谁不认识谁呀。”
说着，他又摇摇头：“不对，周睿那种不入流的破落户，我之前倒真是没入过眼。”
周照辰又问：“你被周睿控制的时候完全可以借董斐然摆脱，为什么不走？”
“走去哪？”他更软了眼神，浮出笑意，“我要的又不是单纯的自由。”
周照辰依然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那你要什么？董斐然帮不了你？”
“我要的他给不起。”须臾间，柔软笑意便从韩澈言脸上消失殆尽。他懒懒地靠向车窗边，用手撑着头，唇边泛一丝讽然，“周老板的身价和影响再十个董家都比不上。董斐然他爹都拿不出资本硬杠周氏，何况是他。”
周照辰说：“你要硬杠周氏？为什么？”
话语里不经意露了一丝的破绽，就被周照辰察觉到了。韩澈言心里一凛。
但他面上依然毫无波动：“周睿家虽然是不行了，但好歹贴着周氏的金字招牌，不是十足把握，谁敢招惹你们周家？”
周照辰深深看着韩澈言，明显在判断他的话是否可信。
“我要的，除了周老板，大部分人都给不起。”韩澈言意味深长地笑，“周老板可真一针见血。”
“我这个人哪，确实有钱又好看，还解风情，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只有我的心不太好。”韩澈言说着，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管从生理还是心理来定义，我的心都不太好。”
韩澈言直言不讳地自嘲。看表情还很无谓。
矫情的人大部分都挺玻璃心的，韩澈言这又矫情又漠然的姿态，让周照辰不由得定住了目光，明显地审视着他。
迎着周照辰的视线，韩澈言似乎有些得意：“不过，我没有心，对周老板而言是好事吧。”
周照辰摇头：“我们合作的基础，还缺少了一点坦诚。”
“坦诚？”韩澈言摇了摇头。他不笑的时候有一种冷然的漂亮，“我帮你演戏，你给我自由和足够的资金支持，这个合作范围内我对周老板难道不是全然坦诚？至于我的私事，和我们的合作有半点关系吗？”
周照辰不置可否地移开了视线，看向车窗外。
薄暮时分，黄橙与灰紫的蒙昧光线被城市一点一点缀上的灯光衬出了些黯淡。
韩澈言恰好能被周照辰听见的低语里掺杂了特别的委屈：“周老板想反悔，我也能理解。毕竟明天就是周子琪的婚礼了，要当众宣布我是正主，周老板大概多少有些顾忌韩少爷的反应。”
委屈似乎真的很深，他的声音都带了细微的颤：“当然周老板可以反悔。不过合作除了坦诚之外更重要的还有诚信。如果周老板想提前解约，我们今晚就好好谈谈解约的条件。”
夕阳已沉入地底，天色成了混沌暧昧的深蓝紫，车里光线完全黯淡下来，韩澈言的眼睛却闪着碎钻般的光。
周照辰深深看他很久。
然后笃定沉声：“不解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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