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映真看见程喻终于肯出来见自己,微微松了口气。


    整整十年旧情,也不知道在程喻冷硬的心中,到底有多少份量。


    程喻这段时间要应付的事也挺多的,新男友吕俊容显然不是个安分低调的恋人。


    言映真注意到他的眼眸下,有一团青色的黑眼圈。


    “程喻。”言映真努力组织着语言,希望这次谈判顺利,准备先放低姿态,“昨晚发生的事,我替荣尚宇先道歉,他——”


    “那个傻逼。”程喻个子要比言映真高半个头,觑着眼看向言映真,语气很不耐烦,“你怎么还跟他有联系,真的是人以群分。”


    荣尚宇跟言映真从初中同学开始,友情延续到现在,比程喻认识的十年时间还要漫长。


    他看不惯玩咖荣尚宇,对方也看不惯他这个心机男。属于是相互生厌的存在。


    言映真身体站成一条直线,垂下眼眸:“尚宇他性子急,但我们会负责,后续医疗费用都会出。”


    “呵。”程喻一声冷笑:“就这?”


    言映真抬起头看他。


    “我缺这点医疗费吗?”程喻看着言映真素净的脸庞,“言映真,还差点意思。”


    言映真说:“那你想怎么样?”


    程喻听罢,冷冷地笑了,他扬了扬下颌,“那你是要跪下来求我吗?”


    言氏总部大楼的出入口,人来人往已经被很多人窥视着,里面还不乏有很多父亲的以前的旧部。


    言映真站在这里低声下气已经是放弃尊严了,为什么程喻还要逼他逼得这么狠。


    “要不这样吧。”


    程喻靠近言映真,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看见对方水盈盈的眼眶,“既然你这么会讨金主欢心,那今天晚上伺候我,满意了我就同意放人。”


    言映真眼眶湿润,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可恶地发现其实自己从来不认识真正的程喻。


    “程喻。”


    “嗯?”


    言映真决然:“从这一刻起,我就当你死了。”


    把这句话说完,言映真这些天压抑的情绪得到了缓解,他不再需要抱有侥幸的心理摆烂。


    十年感情喂了狗。


    前路还长,不管未来如何,都跟死人没关系。


    言映真转身决绝又快速的离开了言氏总部大楼。


    *


    祁骞承很忙,南方海岛的收购案出了岔子,疾步走出大楼的同时,正低头吩咐助理向诚订机票。


    “好的,祁总。”向诚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拿出手机点开某app,“请问几号几点飞?”


    “就订今……”


    轿车后坐的车门已为他打开,祁骞承正准备弯腰坐进去时,远远地,看见对面失魂落魄的言映真,正漫无目的走着。


    他怎么会在这里?


    “祁总,是今天晚上吗?”向诚扫了一眼今晚的航班信息,“今晚7点这班时间比较合理,我订——”


    “等下。”祁骞承打断他。


    向诚一愣,顺着总裁的目光看过去,这不是那位长相过分优越的床伴么。


    言映真走两步停下来,长长的叹口气,又再度耷拉下脑袋,继续慢吞吞往前走。


    要不是因为父亲被自己盲目的爱情拖累,进了监狱,言映真好像离开深城躲到无人认识的小镇,碌碌无为过一生。


    地上有颗小小的石子,言映真抬起脚尖往前一踢。


    小石子砸在一条银色的西服裤腿上,再滚落下来。


    “对不……”


    他抬起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祁骞承。


    男人逆光而立,头发及肩膀上染上一层薄薄光晕,英俊的面容令人心动。


    合同上写着什么?


    下了床必须装作不认识。


    言映真望着他,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有说,眼尾很红还有点肿,显然是哭过。


    他又再度垂下脑袋,贝齿咬着嘴角,缓缓地从祁骞承身旁经过。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言映真的手臂被男人大力地拽住。


    他抬眼看过去,祁骞承这双眼窝深邃的眼眸,自带深情buff,好像他真的很爱很关心自己。


    ……


    言映真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卧室里。


    房间是灰白色简装风格,像是水泥房一样周围冷冰冰的。


    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下了床,走到窗边一看,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半边天,泼下一层暖黄色照耀着人间烟火气。


    言映真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这震撼人心的城市暮色。


    不远处独立于城市高楼大厦,一处尚未开发的小山丘上,那栋上世纪的洋楼正是祁骞承的家。


    那么这里是……


    房间的门被推开,向诚站在门边一愣,礼貌地说:“您醒了。”


    “嗯。”


    “祁总刚上飞机去离岛出差几天。”向诚说:“您突然晕倒,他让我晚一天过去,先看看您的情况。”


    “给你们添麻烦了。”


    言映真终于回想起自己下午那会儿的举动,真的很像碰瓷,一碰就倒,就差讹诈了。


    “言先生。”向诚依然站在门边:“既然您醒了,我让李医生进来复诊。”


    言映真点了点头,重新躺回床上,心猿意马等医生检查后,说无大碍,李医生跟向诚一起走出房间。


    这里是祁骞承的办公室,他所休养的地方是里间的套房。


    房间的门没有关,言映真听见向诚在打电话,估计跟某人汇报。


    “是的,没事了。”


    “好好,那件事情公关部的人已经处理妥当。”


    向诚讲完电话,进屋跟言映真说他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厨师做的营养餐十分钟后送上来。


    言映真谢过他,这才拿起放在床头柜前的手机,他立马点开今天的热搜,没有任何关于吕俊容的发布会的报道。


    他又切换到娱乐频道,无。


    再换几个热门app试试,竟然风平浪静。


    “怎么会……”


    以吕俊容这种小人之心,根本不可能善罢甘休。


    言映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程喻这只狗终于找回了良心?


    言映真还没想明白,微博已经收到了吕俊容几十条谩骂的私信。


    俊儿【都离婚了你要不要脸,还去缠着阿喻,yue了】


    俊儿【你卖pg的客户看来是又要扩张不了】


    俊儿【我再重申一次,阿喻很讨厌你,对你没有感没有!!!】


    俊儿【现在我是他的正牌男友,你要是再来勾引他,别怪我不客气小三小三小三!】


    言映真看了前面几条,就退出来拉黑举报一条龙,最好能送他去答题。


    事情暂时得到了控制,言映真心情好了不少,就算程喻最后时刻大发慈悲阻止了吕俊容,言映真还是不会跟他道歉的,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吃完厨师送来的营养餐,向诚送言映真上车。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好不真实,言映真很累,回到家倒头就睡了,连澡都没有洗。


    幸好祁骞承今晚出差,他可以停工好几天。


    言映真一觉睡到天亮起来,准备吃个早餐去派出所看看能不能把荣尚宇捞出来,对方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真真,我爱你。”荣尚宇兴奋地说。


    言映真正在喝牛奶,差点喷出来,“我居然把你掰弯了?”


    “是好朋友那种爱!”


    “喔。”言映真问:“话说你怎么能打电话?”


    “我保释了啊。”荣尚宇嘟嚷着说:“超有面子的,是叶律师亲自来办理,难道不是你拜托的吗?”


    “……”


    “那我回收爱你。”


    “你不要太荒谬。”


    言映真约了叶溯下午三点见面。


    他提前十分钟到达咖啡厅,这家店设在商场三层,有一半的坐位在室外露台。


    言映真昨天哭过,眼睛还有点肿,点了一杯冰美式。


    叶溯很守时,准时抵达。


    “映真这是哭过了吗?”他拉开椅子落座,语气熟稔得两个人像是认识了很久。


    “叶哥。”言映真感激地说:“虽然电话里说过了,但我还是要谢谢您。”


    “都说了不要这么客气。”叶溯笑着伸长了手臂,揉了揉他的头发,“第二次表白的台词想好了吗?”


    言映真低下头笑了,耳根有点红。


    本来言映真打算今天下午跟叶溯摊牌,自己接近他的目的是想请对方帮父亲打官司。


    但叶溯太忙了,坐下还没十分钟,接了两个电话,最后不得不先离开。


    对比下来,言映真觉得自己好废材啊。


    “那个,叶哥。”言映真叫住准备离开的叶溯,“保释荣尚宇的费用,我还没给你,费用是多少,我转你。”


    “不用了。”


    “不能让你出力还出钱。”而且自己跟他真没有好到这份上,言映真说:“一定得给的。”


    “是这样的。”叶溯说:“有人已经付清了。”


    那个人是谁呢?


    叶溯卖关子没回答。


    他不说,言映真完全猜不到。


    直到几天后,言映真跟荣尚宇吃烤肉,对方闷了一口清酒,表情像吃了翔,“妈蛋,程喻是不是跟他也认识啊?”


    言映真夹肉的手一抖。


    “那傻逼什么脑回路。”荣尚宇一边用生菜卷五花肉一边说:“把你害成这样又跑来示好。”


    “可能是回光反照。”死前的。


    “?”


    言映真不太想聊这个人,所以这几天压根没往这方向想。


    “是你手机在响吗?”荣尚宇问。


    言映真掏出包里的手机,愣住。


    荣尚宇见他像点了暂停似的,凑过去一看。


    “程喻那傻逼还真是阴魂不散,他不会是后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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