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姚的视线在不停打量着周遭的一些,相比于申城,顺城确实是落后。
终于挤出人群,翟江瑞指着不远处,“看,那是我爱人。”
翟江瑞的丈夫显然早就看到他,向着她的方向紧走了两步。
这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身穿干部装,口袋别钢笔。
还好现在是保守的七十年代,分别一个月的小两口只是简单地关心了一下彼此。
翟江瑞就向对象介绍苏姚,“这是苏姚,她跟我是老乡,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她帮了我很多。”
穆洪杰与她点头问好,“苏同志你好,谢谢你对小翟的照顾,我叫穆洪杰。”
看苏姚拿着大包小包,他主动问,“苏同志来顺城是找人还是办事?”
这年头每个人几乎被固定在自己的岗位上,出一趟门需要正当理由,单位社区才能给开介绍信。
很少有人因公差之外的原因出门,因为程序烦琐,路途劳累。
翟江瑞帮苏姚解释,“苏同志是来顺城找对象,他对象在是兵团里。”
穆洪杰哦了一声,“苏同志真是贤惠,给对象带了这么多的东西。”
苏姚觉得贤惠这声称赞,她实在担待不起,“不是,这些都是我的行李。”
穆洪杰刚才是故意说她身上的东西都是带给对象的。
看苏姚带的这些东西,怕不是快把家都给搬来了。
来兵团看对象无非是两种情况,要么随军要么探亲。已经结婚的探亲住上个把月,若只是情侣关系就只能待上几个小时。
看她如此大动干戈,从申城到顺城,显然不是见一面。带着这么多的行李,个把月的可能性也不大。就只有一种可能,她是过来随军的。
而随军都是营级以上干部,家属才有随军资格。
想到这种可能,他对待苏姚的态度都热络了许多。
他试探问道,“苏同志是来随军?”
苏姚觉得这人的嗅觉可真是敏锐,她还啥都没说,他就猜了个大概。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大方承认,“是的,不过我们还没有正式领证,打算在顺城领证,然后直接留下。”
听到苏姚说打算领证,翟江瑞立刻拍着胸脯自荐,“我在结婚办事处,领证找我!”
苏姚有些吃惊,这事还没听她讲过。不过翟江瑞每天脸上带笑,很适合这份工作。
周围始终有行人经过,三人即便站在路边也有些不妥。
穆洪杰就提议去不远处的国营饭店,“你们两个女同志坐了一天多的火车,车上肯定没吃好饭,先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一说到吃饭问题,翟江瑞就来了话头,“你是不知道火车上的饭菜有多难吃,午餐我只吃了几口就丢了,实在是太浪费了,我怕晚餐又被我浪费了,饭餐都没有去吃。”
“多少吃两口,不吃身体怎么能受得了。”
翟江瑞嘿嘿笑,“我吃了很多苏同志带的西红柿和黄瓜,也不觉得饿。”
穆洪杰转头道谢,“苏同志,多谢你。”
国营饭店今天的早餐供应只有面条,苏姚看到隔壁桌装面条的大碗,跟翟江瑞提议道,“一碗面条我不吃不完,不如我们两个人点一份。”
听她同意,苏姚从口袋里掏出粮票,要平摊。
结果这两口子就说在火车上吃了苏姚不少东西,这顿他们请。
苏姚第一次看见抢着付钱跟吵架一样的场景,结果她还输了,钱没花出去。
无视国营饭店服务生的冷脸,多要了一个碗,将面条分成两半。
手擀面很好吃,翟江瑞只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把碗推到穆洪波面前,“我吃不下了。”
穆洪波皱眉,“你不吃东西,孩子怎么能得到足够营养。”
可再叫她吃,她就犯恶心。
翟江波看着两人吃饭,自己喝温水还津津有味。看见许久未见的丈夫,她特别有倾诉欲,“你不知道,我们在火车上做了好人好事。”
然后她叭叭地将发现人贩子,再智斗人贩子的二三事细细讲出来。
穆洪波第一反应是不妥,“你们两个女同志,你还带着身子,万一被冲撞了可怎么是好。”
翟江瑞不甚在意,“苏同志把我保护得可好了,就没给那人贩子机会。”
穆洪波有些惊诧于她短时间内的观察力以及做出的决定,他于是试探问道,“苏同志做什么工作的,是在军警部门任职吗?”看着倒是不像。
苏姚不知道他何出此言,难道仅凭抓人贩子就能判定她的职业,“不是,我以前在厂里的宣传科工作。”
那这真是了不得,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翟江瑞还在不遗余力为苏姚做宣传,“苏同志真的很厉害。”
苏姚看着这位女同志,觉得以后可以常走动,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光辉事迹。
吃完饭,穆洪波用随身的钢笔,写下他们家的地址,还把他和翟江瑞的单位写了上去。说是有事可以找他们。
苏姚毫不犹豫地将纸条收进口袋里,“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翟江瑞提议道,“苏同志背着这么多行李,不太方便去找人,你帮帮忙,找人把她送到地方。”
周言安收到林远思的留言,早上准备去火车站接人。
要是以往,他的动态作为室友的张海翔绝对不知道,可那天他不是跟在人家身后去办公室,看到了纸条。
于是,张海翔打定主意,可要好好跟上,看看周言安这未婚妻究竟长成啥样。
他抢在周言安的前面,坐在了驾驶位,“今天就让我给咱们周团长当一天司机。”
周言安婉拒,“你不是有事,我自己开车就行。”
“没事,我今天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给你当司机。”
张海翔拂了拂板寸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见弟妹,咱必须得收拾得利利索索,不然岂不是掉你的面子。”
周言安这下才明白,那么一个不爱卫生的大老糙,今天早上又是洗脚又是洗头的原因。
既然这样,那要跟就跟上吧。
张海翔开车,周言安坐上了副驾驶。
张海翔车开得又快又稳,从兵团到达顺城火车站,比火车进站的时间还早了一刻钟。
出门太早,两人都还没吃饭,张海翔就说想去不远处的国营饭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两人吃饭都快得很,十分钟能吃完一餐饭,即便是去吃一顿饭,也还来得及。
周言安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那算了,这趟出来又不是为了下馆子的,张海翔也不去了。
只是吧,有时候你不来找事,但是事儿它过来找你啊!
火车站这地界属于是小偷小摸高发地带。
为什么火车站小偷多?一来是旅客身上带的现金多,二则是旅客对这座城市人生地不熟。总的来说,就属于人傻钱多的那一类。
周言安那是在特种部队训练过,参加过许多秘密任务的,眼神利得很,一眼扫过去,看到有个小孩已经将手伸进一位白发老大娘的布包。他偷东西的同时,还不忘观察四周。
这一看不得了,正好跟周言安四目相对。
那小孩一看,包也不要了,撒腿就跑。
张海翔刚想问,“你未婚妻长啥样来着,我帮你一起找。”
转头人已经跑远,空中只留下几个字,人就已经越来越远了,“你帮我接一下人!”
张海翔傻眼,他连周言安未婚妻的模样都没见过,这要怎么接人。
他恨不得大喊一句,那是你媳妇,不是我媳妇,我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但那样有损共和国军人的威严形象。
于是张海翔一方面要安抚被吓坏了的老大娘,另一方面眼睛不错眼珠子地盯着火车站大门的方向,试图去寻找符合周言安未婚妻的女同志。
可怜他连苏姚究竟高矮胖瘦都不知道,所以每个女同志身上都要扫一眼。为防止被当成流氓抓起来,于是他目光炯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吓得周围路过的小偷都不敢动手,生怕被抓起来。
眼看这位老大娘捂着心口说难受,张海翔赶紧把他扶到空旷人少的地方,让她缓了一会。她确定自己的钱和票一分没少,才跟张海翔道谢离开。
周言安回来得不算晚,比张海翔预料的要早上许多。他脸上有微微的汗意,明显是急着赶回来。
张海翔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就问他,“还来得及吧?”
周言安看了眼时间,面色不太好,“距离到站的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
张海翔赶紧安慰说,“现在火车天天晚点,说不定你对象坐的那趟车晚点了几个小时。”
两人盯着门口,都没注意到,一道娇小的身影被拉着从树后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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