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融入
又是熟悉的感觉,被禁锢在躯壳之中,不得动弹,与之共情。
月色黯淡,每一栋楼的每一户人家似乎都消失不见。
她的目光是前方一片道路,道路两旁种植着一颗颗树,路灯在为她保驾护航。
余清韵感觉到自己手上似乎抱了个东西,莹润光滑,冰冰凉凉的。
这熟悉的触感,是装着骨灰和风霁月手的陶罐。
她现在应该是在被诅咒的梦境里。
梦境里的她抱着陶罐,走在熟悉的道路上。
她在一栋居民楼下停下,熟悉的居民楼,墨绿色的大门,斑驳的白墙,她的家在三楼。
抱着陶罐,缓缓进入楼道,声控灯随声而亮,余清韵自己“哒哒哒”的脚步声在楼道回响。
余清韵被困在躯壳里,动弹不得,思考着这次梦境里诅咒她的会是哪个邪祟。
会是四楼被她杀死的邪祟,还是还了女儿尸体的鬼爸妈?
她现在抱着陶罐,被困在躯壳里,这个状态跟进入疑似风霁月故人身体里的状态相似。
她现在会不会算是回到自己没失忆前的状态?没失忆前的自己抱着陶罐回家,鬼爸妈应该还不是自己的爸妈,那血尸呢?她又是怎么惹上血尸的?
余清韵走在楼道间,她能感觉到没失忆前的自己是冷静的,冷静之下是一颗即将喷发的岩浆。
没失忆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有些不一样。
现在的自己更多的是对生活点滴的欣赏和冷静,但没失忆前的自己眼里没有生活,只有抑制自己疯狂的冷静。
在极端爆发的边缘。
自己这是怎么了?
余清韵能感受到这个时候的自己是体力不支的,上楼的动作,摆动的幅度,沉重,没有那么的轻盈。
“哒哒哒”楼上还没有亮起的楼上响起了脚步声,四楼有东西正在下来。
自己之前手无寸铁,是个废物,四楼的东西下来,自己会怎么活下去?
脚步声在四楼而下,从一开始的迅疾,到后来的漫步,愈来愈慢。
她已经走到了二楼,四楼的邪祟已经走到了三楼下二楼的那段楼梯,双方只差二楼上三楼的平台了。
面前一片漆黑,二楼的声控灯找不到上方平台,平台一片灰暗,余清韵知道它就在前方等着自己。
这具身体突然停下,扭开了陶罐,看向陶罐里的白花花的骨灰,抿了抿嘴唇。
四楼东西的脚步声已经消失,消失在上方的平台。
这具身体冷静得过分,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紧张,没有思绪纷杂。
她迈步走了上去,没入黑暗之中。
余清韵一走到平台,周围的温度就开始渐渐降低。
走三步,拐弯,上楼。
期间没有任何异常,没有看到什么不明物体,没有碰到什么不明物体,更没有被什么不明物体攻击。
这么顺利,是因为陶罐里的骨灰还是风霁月的手?
这具身体走上了三楼,三楼发出亮光,身后黑暗的平台这个时候才不紧不慢地再次响起脚步声。
余清韵猜测自己应该是抓紧时间打开家门躲进去。
没想到,这具身体很理所当然地往后一转,看向下面的楼梯,和突然出现的它对视了。
那双全是眼白的眼睛冰冷残忍,它暴起,朝这具身体冲了过来,这具身体没有任何的动作,直愣愣地呆在原地。
余清韵察觉到这个时候的她仍然是一片冷漠。
余清韵已经习惯了在对手到来的时候迅速做出应对,但此刻的自己呆在原地,真的是要急死躯壳里的余清韵了。
她眼见着那双手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在快要触碰到自己心脏的时候,陶罐里的一点白色粉末飘散开来,包裹住那双手。
等到白色粉末消失之后,它的手已经消失不见,它跑回四楼,白色粉末如同活物一般回到陶罐之中。
这具身体把陶罐的盖子重新盖上,然后打开家门进去。
这个骨灰到底是谁的骨灰?余清韵惊诧。
这具身体走到主卧里,那个时候的她住在主卧,卧室里放着影窗,影窗上两个骷髅和一个白面皮影小人。
抱着陶罐,这具身体走进了厕所,面对着镜子。
余清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越看越奇怪。
三庭五眼,脸型,身姿,明明都一样,可为什么余清韵感觉好陌生。
镜子里的她眼神冷漠,抿着嘴唇,眉眼看久了竟然感觉有些扭曲。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这具身体对着镜子自言自语。
余清韵透过镜子,仿佛在和她隔空对话。
“我的时间不多了。风霁月的手是他被封印前设下的唯一一个诅咒,这是我没想到的。”
“我很快就会因为这个诅咒失忆,然后忘记掉我和风霁月的过往。”
“我曾经在将近一千年前遇到过他,这个疯子妄想永生,杀死过许多人,我被他盯上,就是因为我的体质特殊,是千年不遇的可以容纳怨气的身体。”
“他设置了一个祭坛,想要把我作为祭品,供奉他,以我的永生永世不得入轮回换取他的永生。”
“这些年,我一直在轮回,一直在查看封印的动静,只是世事变迁,他的许多肢体虽然还在我封印的一定范围里,但我也不清楚具体是在哪一个位置里了。”
“他的头颅封印着他的意识,这些年怨气加重,已经开始污染了寺庙里镇压他的石像。一千年前的自己没有杀死他是因为当时被他设下了术法,不能杀死他,所以只能分尸封印,轮回许多世以后,术法的束缚早就对转世的我不起作用,但是那些封印也不能轻易解除。”
“现在,封印松动,是杀死他最好的时机。我现在刚找回了他的一只手,但已经被诅咒了,即将失忆。”
“这个陶罐里的骨灰是前世自己的骨灰,可以隐藏住风霁月手的气息,也不一定风霁月的肢体要埋在骨灰里才能隐藏气息,只要他的肢体离骨灰近,气息就能被阴藏起来,不被他找到。”
“要将他杀死很简单,也很困难。那就是让他自己摧毁自己的肢体。”
“如果做不到,那就抢在他之前找到剩下的肢体,然后藏起来。”
“我在找到这个陶罐里风霁月的手的时候,扒下了一个邪祟的皮,那个邪祟成了血尸,它的皮被我制成皮影小人,这些皮影小人不会伤害你,还会帮你制作其他的纸人术法,但不会伤害你的前提一定是不能让风霁月和它们接触。”
“我特意吸引了原来这栋房子里的两个邪祟,到时候我失忆了,它们和血尸会纠缠着你,让你去寺庙拿回匕首,甚至你还有可能会拿到风霁月的头颅。”
“尽管你和我的体质各方面都很像,但是风霁月绝对不会怀疑你就是我,他太自大了,总以为所有人都想要永生。”
镜子里的余清韵停顿了几秒。
“等你带着风霁月的头颅回到家,它一定会发现我布下的局,但他也只会以为你只是我其中的一个棋子,而不是和他博弈的棋手。他会面上稳住你,让你以为他只能依靠你去寻找他的头颅,让你以为你获得了主动权,当你放松的时候,找机会脱离你,去蛊惑他人。”
“如果现在他还没有逃离你,那你就稳住他,带着他去寻找他的肢体,我相信他会是一个很好的向导。如果他已经逃离你了,那你就是在和他赛跑。他一定会根据各个肢体怨气浓淡的顺序来寻找肢体,我在皮影小人里也留下了封印他肢体的地点。”
“寺庙下的县城里还有我留下的鬼面图纹,现在我肯定来不及去拿了,你要是没有拿到,最好折返回去拿,因为它可以帮你很好地融合住体内的怨气,还可以在短时间内爆发力量,震慑邪祟几秒。”
“后续看到这段回忆的你,想必知道要怎么做了,祝你一切顺利。”
说完这句话,余清韵就发现她掌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她还有些陌生地站在镜子面前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虽然她知道了自己就是风霁月的故人,但刚才她也明白了自己和故人的区别。
可能是因为风霁月的手给她下了诅咒,没有了一千年前记忆的自己活得淡然平静,但是失忆前的她还沉浸在与风霁月的博弈之中,紧绷,冰冷,急切。
余清韵看着手边的陶罐,将陶罐抱回床头柜上,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余清韵为了安全起见,又抱起陶罐,打开盖子,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是熟悉的爸爸妈妈,还有它们身后的一个面部被头发全部遮挡的少女。
爸爸妈妈没有了平日里的笑容,死死地看着余清韵,然后像个木偶一样,张开嘴巴:“你会是我们永远的女儿。永远。”
它们身后的少女走到余清韵面前,张开苍白的双手,拥抱住余清韵,然后身体渐渐变得虚幻,像是融进了余清韵的体内。
—
余清韵从床上睁开眼,周围的摆设全部都很陌生。
“你醒了。高烧这么快就消退了。”黄岁娥把余清韵额头上的毛巾拿下,摸了摸她的额头。
室内该开着灯,正是夜晚。
余清韵说:“这里是你的房间?我高烧多久了?”
余清韵还没忘记血尸的存在。
“你昏迷以后我把你扶进了你的房间里,白面皮影小人守着你,突然你的陶罐就飘出一堆白色粉末,包裹住白面皮影小人。之后它就要我把你转移到我的家中。”
“你高烧三个小时就醒了。”黄岁娥说。
才三个小时。余清韵猜测是因为这次梦境比较特殊。
“砰砰砰”
余清韵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沉闷的,连续不断的撞门声。
不是黄岁娥的房门,是黄岁娥的家门。
第72章 制作纸人
余清韵起身,脑袋糊浆,还有些没缓过劲来的昏沉。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剧烈而沉闷的撞门声在黄岁娥的耳中被无限放大,如今一个黑暗的角落都能令她注意许久,更别说现在半夜这诡异的撞门。
“余姐,”黄岁娥说,“我们该怎么办?”
“你呆在这里别出去。”余清韵四下寻找她的背包。
她一直随身背着背包,背包里有陶罐。
“我的包呢?”余清韵问。
黄岁娥说:“当时拉着你进你的房间,我把包放在房间里了……”
余清韵说:“那我的匕首呢?”
黄岁娥的话令余清韵松了口气:“你的匕首被白面皮影小人放在这。”
余清韵顺着黄岁娥的手,找到了在床铺边缘被被子盖住的位置,正好也是余清韵一伸过去就能摸到的位置。
白面皮影小人站在床头柜上,那双上挑的黑色眼珠子看着余清韵。
余清韵拿过匕首就出门。
她原本是想着拿陶罐来做实验,看看陶罐是不是真的能像梦境里的她一样使用。
陶罐不在身边,那就算了。
血尸已经没有用了,是时候该解决掉彼此之间的“缘分”了。
余清韵催动鬼面,打开黄岁娥的家门。
门外空荡荡的,血尸不见踪影。
鬼面图纹浮现,周围空气波动震荡,身后有风吹起。
血尸在背后。
余清韵弯腰躲开,双脚一蹬,以一种刁钻的角度转向血尸,同时匕首目标直指天灵盖。
在匕首快要触碰到血尸的时候,它又突然消失了。
余清韵站在原地,脸上晦涩不清。
血尸消失,但是她能感受到血尸就在附近。
余清韵开启【口不能张,眼不能开】状态。
那股腥风在周身流动,而最浓郁的那边,是头顶。
余清韵睁开眼,往头上看去。
一个浑身只剩下血红肉的人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天花板,头向下长长的伸,那张脸和余清韵只隔了一米的距离。
它额头上的血丝粘稠,拉长,滴落到余清韵的额头。
余清韵只觉得额头一痛,她抹掉那丝血。
血尸向下扑去,带着一股讯风。
余清韵躲避不及,被撞倒在地,那张血肉模糊的脑袋要咬住她的头,整张嘴张大得不可思议,血盆大口,里面无尽的暗红好似在对余清韵无声的邀请。
余清韵双手死死地抵住血尸的身子,腰部一个用力,将身子反转在上,压住血尸,用匕首狠狠刺入它的天灵盖。
“噗呲”
“噗呲”
“噗呲”
连续不断的匕首刺入,一下比一下深入,等到余清韵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她浑身上下沾满了血尸的血水。
等到黄岁娥间外面没了动静,出来看的时候,余清韵才从她惊恐的表情之中意识到自己满身的鲜血。
这个血尸也不知道失忆前的她是怎么处理的,流出来的血是红色的,而且腥味也是非常的浓郁。
余清韵把血尸拖出去留在楼道里。
黄岁娥说:“余姐,你,你没事吧?”
楼道里的女人没有转头看向她,而是让白面皮影小人进入家门,从内部打开门锁。
“没事。你好好休息吧。”余清韵进入了自己的屋子里,浑身疲惫。
“楼道里的血尸不用管,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消失。”
她这一次发动了两个诅咒和鬼面,精神疲惫到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黄岁娥看着自己的同龄人杀死了那个可怕的怪物,回到了家中,“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黄岁娥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段时间里她经历了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一切。
邪祟,血尸,神秘的余清韵。
她活了下来。
黄岁娥也关上了家门,等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如梦初醒,拿起手机看到那些平台上许多的杀人案失踪案。
原来早在之前,这些就初见端倪。
余清韵这一觉睡了很久,一觉就睡到了大下午。
下午的时候还是被电话声弄醒的。
她拿起手机接通电话,一言不发,等着对面那头的人说话。
对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余女士吗?你的快递包裹我已经送到了家门口。你现在在家方便签收一下吗?”
快递?符纸到了?
余清韵努力地睁开眼睛,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家门。
门外是快递小哥:“你好,是余女士吗?”
他的胳膊上抱着一个盒子,手上还拿着手机。
“是。”余清韵签收快递。
关上门,白面皮影小人已经爬上了余清韵的肩头,余清韵把快递包装放在客厅沙发的桌子上。
她徒手撕开盒子,里面露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拆开黑色的塑料袋,里面又是红色的塑料袋,拆开红色的塑料袋,里面又是白色透明的食品包装袋。
余清韵沉默地拿出道士寄来的符纸。
符纸只有一百张,拿在手上其实很少,只有一个笔记本的厚度。
质地不算柔软,但也没有多么粗糙,长方形的,余清韵闻了闻,像是香火腌入味了一样,散发着淡淡的香火味。
余清韵给老道士发去消息【符纸拿到了。】
对面发来消息【拿到就行,这一百张符纸是道观香火供奉了几十年的,因为我天资愚钝不会画符,一直放在道观里。现在有了你的资助,每个月道观里都会用周边村民的香火供奉一百张符纸,每个月能给你定期寄过去。】
【为什么是一百张?】
【香火供奉的符纸数量是有限的,那些有名的大道观每个月香火供奉的数量必定很多,但我这里只是一个小道观。】
【明白了。】
余清韵拿着手上的符纸,询问白面皮影小人:“你会制作纸人”
白面皮影小人点头。
“那你现在能做吗?”
它摇头。
“为什么?”
这回白面皮影小人轻车熟路地拿来了纸和笔,在上面画了两个骷髅和一个小人。
“什么意思?”
两个骷髅,一个小人?指的是鬼爸妈和它们女儿吗?
“你说的是家里那三个邪祟?”
白面皮影小人摇头,又用笔尖指了指画上的三个诡异图像,然后指了指小人,又指了指自己。
余清韵领悟到白面皮影小人的意思了。
画上的小人指的是白面皮影小人自己,那么两个骷髅指的就是先前被余清韵烧死的两个骷髅皮影小人。
余清韵把自己猜到的说了一下,白面皮影小人点头。
这三个皮影小人有什么共同特点呢?
皮。
“你的意思是,制作纸人需要皮?”
白面皮影小人点头。
余清韵思索着要让白面皮影小人学习一下写字了。
如果制作纸人需要皮,那么就说明余清韵的纸人和莫立鹤那个符纸制成的纸人是不一样的。
余清韵打算明早去市场看看,买点猪皮,然后加工再让白面皮影小人试一试。
符纸纸人的事情可以暂且搁一搁,余清韵开始回想自己最新的诅咒。
什么叫“永远的一家人”?
而且它们的女儿似乎拥抱了自己。
可是余清韵怎么催动诅咒,面前的屋子里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到时白面皮影小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余清韵察觉到它的异常。
白面皮影小人点头。
“那你知道这次的诅咒是什么吗?”
白面皮影小人点头,然后用手点了点符纸。
“这次的诅咒和符纸有关?”
它继续点头。
余清韵心里已经有了点猜测。
余清韵说:“之前我在你身上留下了关于风霁月肢体的线索,我要怎么看?”
白面皮影小人又拿出了一张纸,接着画出一面地图。
这副地图余清韵很熟悉,是本国的陆地地图。
白面皮影小人在上面圈圈画画了几个大概范围。
余清韵拿起来看。
一共有十处地方。
白面皮影小人在两处圆圈范围涂黑表示这两处地方的肢体已经被拿了。
风霁月的头颅和一只手被拿了。
余清韵说:“那现在还没拿到的肢体里,哪一处地方怨气最浓郁?”
白面皮影小人点了点那处连绵山脉的南部。
这个地方就在余清韵老家的附近,也就是余清韵爷爷奶奶住的附近。
风霁月的肢体居然在那?怨气浓郁,吸引邪祟,她最好赶紧在风霁月之前拿到这里的肢体,顺便把爷爷奶奶从乡下接过来。
余清韵现在手上有李仁贵之前包的大红包,资助道观的时候捐了七位数,目前手上还有六位数。
余清韵的大学正好在李仁贵的省份,她想着把现在这栋房子卖了,然后在李仁贵居住的市里租套房。
余清韵没有买房的经验,在网上搜了搜,发现手上的钱在那里买一套房或许是够了,分期付款会更便宜一些。
余清韵马上联系李仁贵。
那边的李仁贵很高兴,说会帮余清韵在附近找好别墅。
余清韵说目前钱不够,帮忙找一下一百万以内的套房就好了。
李仁贵很豪爽【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好歹也是救了我好几次。这次我就帮你在我们这的别墅区买一栋,让小余你的爷爷奶奶安享晚年。】
说到安享晚年,余清韵也不想委屈了爷爷奶奶,就应下了李仁贵。
一头的李仁贵也在感慨。
他做大老板已经很多年了,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安安稳稳。他虽然已经很满足了,但这种生活总感觉还是少了点什么,和余清韵,陈杰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惊险又刺激,就好像让他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感觉。
才过了没两周的时间,他竟开始怀念和余清韵,陈杰三人一起撞邪的日子。
李仁贵听着酒楼里的乐器声,摇了摇头,喝了杯酒。
看来人还是安逸太久了。
余清韵打算这几天在家休整,然后办理找房地产的人卖房,就去爷爷奶奶那把他们接去李仁贵买好的别墅,顺便寻找风霁月的肢体。
她在家里简单的做饭,吃完以后就看了一下手机,手机上的诡异新闻最近是有点多了,人们的评论似乎有些习以为常,甚至还在评论区里讨论那些案件。
余清韵浏览了一下,又看了看别人有没有给她发什么特别的消息。
有刘思华,陈杰,钟世荣和潘妮。
刘思华还是老样子,发一些急救小手法,陈杰发了他最近和李仁贵的行程,李仁贵在杭州已经谈好合作了,带着他正准备飞回李仁贵居住的地方,钟世荣时不时给余清韵发一些他的书单,潘妮仍然是问好。
余清韵一一给他们做了回复,这个时候又弹出了一条消息。
这个消息比较特殊,是黄岁娥发来的消息。
第73章 遇见
余清韵点开黄岁娥的聊天对话框,里面是两句话。
【我还是想不起来我具体把风霁月的头颅交给了谁。】
【但我记得似乎是个男性。】
男性?
余清韵心下有所思考。
或许等到她处理完诅咒和符纸的事情,去接爷爷奶奶的时候,可以顺便留意警惕一下外地来的男性。
余清韵继续看新闻,突然就看到了一个高播放量和点赞数的视频。
视频封面是昏黄的路灯,大片阴影的树林。
这有什么好看的?
余清韵点进去,只看到黑乎乎的昏黄一片,视频似乎是拍摄者放大拍摄的,既模糊又摇晃。
突然,余清韵余光感觉左上角的像素方块多出了一点不一样的颜色。
余清韵之前没有注意左上角,在看中间,所以察觉到左上角有什么东西出现的时候,看过去就发现一个人影已经出现在树上。
那个人带着鸭舌帽和口罩,全黑的衣服根本看不见身子轮廓,但余清韵越看越感觉熟悉。
她打开弹幕,弹幕疯狂刷屏。
【卧槽卧槽卧槽】
【她直接飞上去的吧?真的直接飞上去的吧?】
【果然,非科学的东西只存在于模糊的画质中】
【最近杀人案失踪案那么多离奇案件频发,而且不只这个拍摄者拍到其他奇怪神秘的人或物了吧?】
【这个世界都证明了是科学的,最近网上那么多画质模糊的非科学神秘人的视频,还不是因为最近离奇案件那么多蹭热度而已。】
【我们还是要相信科学啊】
余清韵想到了那晚她爬窗被人录视频。
她按耐住心下的惊诧,把视频播放进度条重新拉到最左边,然后开始从头观看左上角。
第三秒的时候,她看到那个人影几步就蹬上了树枝之间,然后静静呆着不动。
下一秒,那个人就像是察觉到了拍摄者在拍摄自己,那张被口罩遮住的脸迅速看过来,然后人影跳走,离开拍摄画面,视频结束。
那个人的眼睛直接和屏幕背后所有人都来了一个对视,冷静沉着,又有些锐利,对视的一瞬间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在疯狂发弹幕。
【她发现了她发现了】
【太nb了,就这个眼神,绝对是练武的!】
整个视频不过十秒,视频中的人身姿轻盈,简直满足了所有国人对武侠小说能人异士的幻想。
前提是余清韵不知道那个人是自己。
她沉默着,重新看了看视频的标题。
【本人亲眼所见,假的我吃shi】
倒也不必。
不过里面弹幕上有人说了最近也有许多类似于能人异士的人被拍摄发到网上,余清韵猜测有相当一部分也是最近玄学界那边的人在办公,途中被路人撞见偷拍了。
余清韵试着搜索了一下自己看到过的几个评论里提到的那些奇怪的人或事的关键词,全都没有查到那些评论里说的视频,看来是上面那边的人处理掉了。
第二天早上,余清韵为了赶市场,早早起床。
她穿着万年不变的黑色短袖,没有背包,匕首仍然是缠着绷带放在腰间,拿好手机就出门。
对门的春联仍然挂着,门口紧闭,看来黄岁娥还没起床。
余清韵走下楼,楼下上来了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看样子是一个中介。
余清韵下了一层楼以后,听到三楼的黄岁娥开门迎接中介的声音。
余清韵一边下楼,一边能敏锐地听到他们聊天的内容。黄岁娥打算把这套房卖掉,去自己考上的大学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余清韵去了居民区南部的市场,当地人都叫南门市场。
早市人来人往,商贩隐隐分成几个区域类别,有卖五金的,有卖家畜的,有卖生肉的,有卖五谷的,当然也有卖烧给死人东西的。
人潮来往,但也不算拥挤,卖肉的区域地面上全是血水,瓷砖桌上放着一个大板子,上面摊了好几块白花花的大猪肉,腥味在市场上见怪不怪。
肉铺老们都会专门用一个转动条子的机器赶走周围可能会飞上来的蝇虫。
余清韵随便来到了一处卖猪肉的摊,问老板:“想买几块猪皮,怎么卖?”
老板是个屠夫,一手拿着刀,一手把好几块猪肉甩到余清韵面前摊开。
老板招呼余清韵:“那你看看是要哪一块?”
余清韵选了最大的两块肉,说:“不要肉,就要这个猪皮可以不?”
老板点点头,说:“可以。”
他拿住余清韵挑中的那两块肉,把瘦肉全切了下来,然后拿着切好的两块打算称重。
余清韵制止:“能把这两块肉上的脂肪层也给切下来吗?只要两片皮,不要脂肪。”
老板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
年纪看上去不是很大,但表情淡淡的,处事不惊的样子,看上去可能比一般出了社会的成年人见过的大风大浪还要多多。
当一个人身上有着矛盾的东西时,在别人眼里就显得很独特。
老板说:“这不好办。这年头已经没有人单纯的只吃肥肉了,你要是把肥肉留给我,这样我也不好卖。”
余清韵说:“那老板你也帮我处理好脂肪层和皮,脂肪我也一起称重买了。”
“好嘞。”老板爽快地说。
老板干脆利落地手起刀落,两片完整的猪皮被装在一个袋子里,剩下的脂肪又被装在另一个袋子里。
余清韵扫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完事,回家。
余清韵提着两袋生肉上楼,又碰到黄岁娥找来的房产中介,他刚刚和黄岁娥谈完下楼。
余清韵叫住了房产中介,和他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也打算像黄岁娥一样把自己手上的套房卖掉。
她提着袋子回家,把肥肉放进了冰箱里,然后拿着处理好的猪皮放在水槽里清洗一下,擦干,放在两个大盘子里,端上沙发桌子。
余清韵把白面皮影小人喊出来,白面皮影小人是抱着余清韵那一百张黄色符纸出现的。
余清韵说:“最好不要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动我的东西。”
白面皮影小人一僵,抬脚想要把黄色符纸放回原来的包里。
余清韵说:“既然你拿来了那就是有用,不用放回去了,但是这种事就不要有下次。”
余清韵说这番话不是出于对自己个人隐私的看重,而是在敲打白面皮影小人。
她不能让这个诡物随意行动,至少要让它学会听从自己的话,不能随意动自己的东西。
白面皮影小人点头,把黄色符纸放在猪皮旁边。
余清韵说:“开始吧。”
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桌面上的白面皮影小人操作。
它将三十张黄色符纸数出来,平均分成三份,接着每一份的十张黄色符纸全用来折叠出一个小纸人。
整整十张,以至于这个小纸人鼓起来,不像平常的纸人那样是轻飘飘的一张。
三个小纸人都被做好了,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小。
接着白面皮影小人拿着一张猪皮包裹住一个小纸人,那个薄薄的邪祟外皮制成的皮手在多余的猪皮面上轻轻一划,就像是一个锋利的刀划过,多余的猪皮被划出。
它像是经过精密计算一般,又在第二片猪皮上划出一部分猪皮,这一部分猪皮和多余的猪皮都完整的包裹住了第二个纸人。
余清韵一直看着也没看明白这些猪皮是怎么黏上黄色符纸制成的小纸人。
就好像,就好像小纸人在吸着猪皮,让猪皮紧紧裹住自己,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众所周知,人是不能没有皮的。
白面皮影小人继续用剩下的那一片猪皮裹住第三个纸人,接着白面皮影小人看向余清韵。
余清韵说:“需要我配合什么?”
白面皮影小人在这个时候指了指余清韵的眉心。
余清韵说:“我的眉间血?”
白面皮影小人点头。
余清韵无声地看着它,无声地和这个面上永远带着诡笑的皮影小人对视。
类似于点血成符这样的事情,余清韵先前已经被风霁月坑过。
当时的她对骷髅小人这么放心也是因为风霁月让她使用她自己的血,而不是风霁月的血,她当时与皮影小人建立联系也是在风霁月的指导下亲手建立联系的。可没想到风霁月在秘术这一块出神入化,当着余清韵的面,在不知道什么的时候控制住了骷髅小人。
这个立场不明确的白面皮影小人可信吗?
余清韵想起了她昨天退烧以后听到黄岁娥说的话。
黄岁娥说一开始白面皮影小人是让她扶着余清韵本人进入余清韵自己的房间去休息。
白面皮影小人一定也和骷髅小人一样被风霁月控制了,不过它隐藏得很深,知道一击毙命。
但黄岁娥后来说白色骨灰粉末包裹住它,它就让黄岁娥转移房间了。
这说明白面皮影小人被白色骨灰重新弄回了余清韵的阵营。
想通这一点,余清韵用匕首刺入眉心然后再用指腹沾上眉心,在白面皮影小人的引导下,将眉间血滴入三个小纸人的眉心。
“咯吱”
“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
桌面上的三个小纸人不停颤抖,贴在上面的皮一寸一寸紧缩,肉眼可见的一点点凹陷,最后完全服贴。
三个小纸人已经看不出是纸做成的,更像是三个没有毛的类人怪物。
紧接着,它们的脸部开始扭曲变化成五官,头部凭白长出缕缕黑发。
三个纸人越变越大,最后三个苍白的人躺在桌上,露出桌面的腿部下垂,其中两个人一半的身子还在外面。
其中两个人的脸,和之前余清韵的鬼爸妈一模一样。
这是……?
紧接着余清韵就觉得浑身一酸,全部力气被抽空,她的身上飘出三个虚影,缓缓朝
桌上的三个皮纸人飘去,进入体内。
三个人睁开了眼。
全是眼白,一点眼珠也没有,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开始像是模仿人类一般,眼眶之中出现一个小黑点,慢慢变大扩散,变成一个黑色的眼珠。
余清韵已经没有了力气,瘫在沙发上,甚至还很困。
在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隐约看见桌子上的三个皮纸人慢慢站了起来。
这一觉她感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再次醒来,自己身下已经由沙发变成床铺。
那三个皮纸人就站在床铺边缘,一直盯着余清韵,三双眼睛看着她醒过来,让余清韵很难不怀疑它们三个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从昏迷到苏醒。
同时,余清韵也在心中感受到了它们三个和自己产生了联系。
这一次的联系可比风霁月交给自己的牢固多了,余清韵能感受到三个皮纸人对自己的言听计从,同时它们也有一定的思考能力。
是它们把昏迷了的余清韵移到床上的。
这三个就是她这一次的诅咒吗?余清韵诧异。
也好,这样去寻找风霁月肢体的路上能有人帮忙带装备,风霁月肢体封印的地方不可能全是人类活动的地方,余清韵随时都要做好野外露营的准备。
白面皮影小人一直在床头等待着余清韵的苏醒,余清韵心想这个白面皮影小人比风霁月靠谱多了。
因为已经被制成了皮纸人,余清韵给原来的鬼爸妈取名叫周力和思源,它们的女儿叫初夏。
“你醒了,你的快递刚才到了,我帮你签收了。”大力说。
符纸不是已经到了吗?哪来的快递。
现在已经是下午晚饭时间,余清韵出房门去查看签收好的快递,周力和思源自发地走去厨房给余清韵做饭,初夏则是陪着余清韵。
余清韵看到快递上的名字才想起来是李仁贵给她寄过来的特产。
足足有七件快递,都是些核桃粉,藕粉,油纸伞,还有一些精美小巧的摆设。
余清韵给李仁贵发消息说收到快递了。
李仁贵过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收到就好!那你最近还有什么计划吗?】
余清韵说【打算出去一趟,接爷爷奶奶去你那边。然后还要找个东西。】
李仁贵心领神会,以余清韵这样的特殊身份,必定又是去什么地方冒险【那你还需要什么置办的?】
余清韵想了想,这一趟出去可能需要在野外露营,还有各种险地。
牢固的攀爬绳,生火的打火机,各种款式的手电筒,压缩饼干,特制的能够长期保存的罐头……
余清韵一股脑把想到的一些东西都发给了李仁贵,反正她这次出门,有三个邪祟可以帮她背一些东西。
李仁贵说【其他的东西今天就帮你办妥寄过去。特制的罐头还有一些好的工具比较难找,这几天陆陆续续给你寄过去。】
余清韵和李仁贵聊完以后,查看一下手机里的房产中介发来的消息。
房产中介询问余清韵的房子情况,余清韵如实告知。
房产中介那一边【正在输入中】了好久,然后发来消息。
【考虑到你的这套房子和你对面那套房子一样死过人,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买家。】
余清韵说没事,只要帮她把房子挂上去,不管多久,迟早会有人来买的。
余清韵和房产中介聊了一会儿,房产中介说今晚下班以后要是没有其他客户叫他带着去看房子的话,他今晚就过来查看一下余清韵的房子,顺便拍照,把房子挂上去。
余清韵和房产中介聊完以后,就上桌吃饭了,三个皮纸人不需要吃任何东西,周力和思源只做了余清韵的一大份饭菜,刚好够余清韵吃个半饱。
三个皮纸人就站在旁边齐齐盯着余清韵吃饭。
余清韵把白面皮影小人喊出来。
“它们可以先恢复皮纸小人的状态吗?”
白面皮影小人点头,指了指余清韵自己。
余清韵调动心神试着触碰了一下她和三个皮纸人的联系链,紧接着三个大活人直接变成立体的皮纸小人,掉落在地,余清韵把三个皮纸小人装进口袋里。
等余清韵吃完饭以后,余清韵又在网上看了一下那些野外冒险和逃生使用工具的方法。
看了一个小时差不多,家门被敲响,余清韵过去开门,是那个房产中介。
房产中介在这里拍了个照,突然面色有些奇怪,很快就走了。
走下楼的房产中介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向上面紧闭门户的余清韵家。
这个家自始至终只有这个女人在,但是主卧里却是有两个人居住的痕迹,次卧又是一个人居住的痕迹。
听她说,她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最近要搬家了就卖掉。
一个人住在家里,那为什么家里的一切都在表明都第二第三个人居住?
房产中介不断安慰自己,可能人家的朋友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但是心底里的恐慌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余清韵不知道房产中介是这样的心理活动,她大致处理好房子的后事以后,后面的几天都在家里不断学习野外冒险工具使用的知识,期间她去问过李仁贵找练武的师傅情况怎么样了。
李仁贵那边说现在有点真本事的全都从小开始教,余清韵的年龄在他们看来可能有点大了,而且一般有真本事的,脾气都比较古怪,教人也看心情。
余清韵没办法,让李仁贵帮她找找一些退役老兵。当然,如果遇到肯教人的练武师傅,就跟人家说她很有天赋,力大无穷,要是人家肯给她这个机会,她可以去找人家“面试”。
这几天余清韵陆陆续续收到了李仁贵寄来的装备。
余清韵数了数特制罐头和压缩饼干,省着点吃,可以凑合一两个月。余清韵当时顾着点名装备了,忘记跟李仁贵说几人份了,其他装备李仁贵全都弄了好几份。
可能有将近一百个快递了。
余清韵每一天都要拿着一大堆快递盒子扔楼下垃圾回收,期间碰到过黄岁娥。
黄岁娥还帮余清韵一起扔了好几次快递。
就这样,一周的时间过去了,余清韵和爷爷奶奶每天都在电话里聊天,和他们说自己准备要过去接他们出来。
—
乡野间的一个站点,公交车缓缓停下,车上的人只有十几个,看得出十来个都是一群大学生,叽叽喳喳,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后面要去考察的地方,还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被他们隐隐约约地包围起来。
那是他们此次考察队的两名教授。
这支考察队是研究所里准备要去往荆难洞窟的队伍,教授托人在这里找了当地的向导。
向导在公交车的终点站等着和他们汇合。
一直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看到这连绵起伏的山脉,激动不已。
有学生还拿了相机一路拍摄。
“咔嚓”
“咔嚓咔嚓”
听到车子停下,那个学生拿着的相机下意识地转向门口,看到上车的来人,震惊地将上车的四人“咔嚓”一声不小心照了下来。
为首的女人站在最前面,身姿挺拔,身后站着三个人,一个孔武有力,一身的肌肉看起来像是常年习武,另外两个是女性,全都背着巨大的背包,可是看起来却很轻松的样子。
光影缭乱,女人身后的随从面部不详,体态各异,但都看起来隐隐不凡。
“你怎么直接当着人家的面拍别人?”同行的同学看到了上车的四人看向拿着相机的人,提醒他赶紧把照片删了跟人家说声抱歉。
但是拿着相机的那个人却没顾得上应同学的话,而是瞪大眼睛看着上车一帮人为首的女人。
黑衣,长袖,插兜,背着一个背包,面部沉静如水,眼睛似乎能直抵人心。
刘思华心下呐喊,怎么在这里都能碰到余清韵?
完了完了,他本来以为这次和研究所里的人一起去考察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是居然能在这穷乡僻壤里看到余清韵。
余清韵不在的地方可能不会撞邪,余清韵在的地方一定会撞邪!
刘思华看到余清韵,余清韵自然也看到刘思华。
她只是看了刘思华的脸和相机一眼,然后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查看手机,身后的周力走向刘思华。
余清韵那几天又让白面皮影小人调整了一下周力的身形。
周力现在身高体壮,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就非常有力。
这个魁梧的小型山挡在刘思华面前。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在聊天的两位老教授看到周力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赶紧过来询问。
周力没理会他们。
刘思华对两位教授摇了摇头,尽力扯开笑容,说:“没什么,就是个误会而已。”
他当着周力的面删掉了他们四人的照片,周力就坐回了余清韵附近。
余清韵身边三人沉默不语,隐隐有为首是瞻的意思。
“诶,”同伴拍了拍还在愣神的刘思华,“这一行人看上去怎么这么像电视剧里那群厉害的人物啊,你说他们会不会还真的是去办什么大事?”
另一个同伴说:“想什么呢?这又不是小说电视剧,穷乡僻壤的,那么大的包,可能人家是野外生活爱好者呢。”
不懂,你们都不懂。人家这一看就是有要事要办,肯定跟邪祟有关,余清韵身边的那几个肯定就是和她一样的玄学神秘人士了。刘思华在心中暗暗道。
第74章 老钱
车子仍然在缓缓行驶,这条盘山路,土地不平,公交车的轮胎一颠一颠,车上的人们也跟着一颠一颠。
余清韵草草看了几眼车上的消息就关闭手机屏幕,带起耳机,看向窗外。
山脉连绵,树木丛生,整座山都是绿油油的,车上的其他学生只在余清韵四人上车的时候安静了片刻,余清韵四人坐定之后,他们继续交流赏景。
他们兴奋地看着这些山头,绿意盎然,新奇得不得了,可是这份兴致也没过多久,他们就累了。
他们的身子根本吃不消长途公交车。
“好累啊,”刘思华的同学抱怨,“这山路也太难受了,晃来晃去的,不休息又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休息又休息不了。”
“不行,我感觉有点头晕,想吐。”同行的一名女同学脸色苍白,狠狠捏起自己的眉心,眉心已经红得能滴出血了。
女同学想要吐了,周围的同学急忙拿出塑料袋接住。
“我们没出来过,都没带晕车药。”
“看来下次我们要准备一些东西了。”
两名老教授是过来人,有经验,但耐不住年纪大了,身子骨也松散,开始出现一点不舒服的症状。
有部分的人看着余清韵四人神情自若,面色如常,猜想着可能上车前买了晕车药之类的东西。
余清韵一看就知道是领头,当即有女生想要上去问问。
可没走几步,周力就从旁边起身挡在女生前面。
车子还在震荡,女生扶住旁边的座位板,周力站在走道上,稳稳当当。
这面容冰冷冰冷,一身孔武有力的型体让女生和周围的同伴忍不住瑟缩。
女生忍不住伸头瞧了眼周力身后的余清韵。
因为是在后座,座位板挡住了她的下半部分脸,只能看到女人饱满的额头,眉毛,和那微眯的眼睛。
窗外的光在瞳孔上镌刻着剔透感,女人在欣赏窗外的美景,怡然自得,和狼狈不堪的他们格格不入。
周力这幅作派让这些学生心里有些不舒服,当即有人扯着女生就要她坐回座位上别问了。
女生看了看狼狈的几个同学,还是笑着对周力说:“这位大哥,我的朋友有些晕车,我们一行人忘记带晕车药了。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晕车药,能不能给我们几颗。”
出乎意料的,周力措辞很有礼貌:“抱歉。我们没有买晕车药。”
女生讪讪地坐回座位上,周力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余清韵听着纯音,看着窗外一直思考着爷爷奶奶的事情。
爷爷奶奶这几天和她在电话里聊天,开心得不得了,还说要做一大盘好菜来等着余清韵。
而风霁月的肢体也是在这这一带的南边,余清韵带着人都准备好了装备,打算到时候在这里接到爷爷奶奶,就让思源一路护送爷爷奶奶坐车,直接去往李仁贵那边。
李仁贵那边余清韵已经安排好了,随时等着接到爷爷奶奶,别墅也已经布置好了。
余清韵希望能在邪祟渐起的时候也能让爷爷奶奶安享晚年。
在鬼爸妈消失后的那一周里,余清韵关于自己真实的记忆的逐渐苏醒。
自从爸爸妈妈小时候车祸身亡,爷爷奶奶就一直拉扯着余清韵长大,两老一小在这个小地方里相依为命,余清韵一直刻苦学习,中学考到了县里,高中考到了市里,考了出去。
爷爷奶奶则是一直都在那山村里盼着,盼着余清韵出人头地。
至于有着前世记忆的之前的自己,余清韵脑子仍然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到风霁月的手,又是怎么布局的。
关于那部分的记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不去多想,免得徒增烦恼,而且这段记忆对于余清韵后面的计划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余清韵现在心里面除了想着爷爷奶奶以外,还在想着风霁月的事。
她这次要去的地方也是风霁月要去的地方,她查过这个车的最近一段时间的乘车人数数据。
基本上都是山村里的人借着车子出去,还没有游客从外面来的。
简而言之,余清韵这趟车是近期第一批进入山里的,风霁月有可能藏在现在车上任意一个人的包里,也有可能风霁月的人还没到。
余清韵往后扫了一眼那些大学生和两个头发花白教授,收回眼神。
黄岁娥说风霁月的头颅给她交给了一个男性,但是余清韵休息了一周多的时间里,风霁月也有可能早就转移到其他人的手里了。
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全都有可能。
会是刚才来问药的那个女生吗?她突然过来询问,性格未免过于外向。
还是那个拉住她的男生?他拉住女生不让她问,面色愤怒,也有可能实在余清韵面前做做样子。
又或者是在一旁看似弱不禁风呕吐的朋友?制造假象,让她降低警惕心。
亦或者,是刘思华这个老熟人?打算给她来的出其不意。
以风霁月狡猾的性格,说不准也有可能是藏在年龄已经很大了的老教授那。
余清韵看起来是在听歌欣赏窗外美景,暗地里早就把车上所有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评价着他们。
现在风霁月在暗,她在明,这样的情况要持续很久。
公交车缓缓降低速度,其他人好奇地看向前方,前方路中央站着一个人,面色焦急,衣服破烂,看样子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人挡住了公交车的去路,车子停下。
一停下来,那股平稳的感觉就让车上许多人重新回到人间。
几个没有受到车子颠簸影响的研究所学生看向前方朝着他们跑过来的人。
“怎么了吗前面?”
“那个人跑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人提议开车门,所有人都清楚开车门这个选项应当是由开车多年的司机师傅来做决定的。
司机看着那个人跑过来,来到车门口前不停拍打着车门,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司机皱了皱眉头,想要打开车门让人家上来。
他在这个山区里也是开车有点年头了,知道这山路里的人不容易。虽然公司有规定不到站点不准停车,但是外面的人一看就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司机秉持着能帮就帮的理念,打算打开车门让外面的人上车,载他一程。
公交车的门打开,需要先往车内伸进去一把,然后转动门板再打开。
司机师傅摁下了开门按钮,车门却没有开。
这两个想要往里伸的门板被一双宽大的手掌给摁住了。
机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门板被手摁得纹丝不动。
壮如小山般的男人双手摁住门板,车上的学生和教授赶紧看过去,接着又看了看这个男人的三位同伴。
为首戴耳机的女人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查看什么信息,眉头微皱,似乎手机上的消息比堵着车门这件事还要有吸引力。
剩下两个女人也都戴着耳机看着窗外,一副岁月静好鸟语花香的样子。
三个人非常淡定,淡定到显得车上懵逼的众人很不淡定。
“你想干什么?”司机师傅看到车门前被这样弄,急得冲车门前的男人怒吼,“你这样车门会坏的!”
“甚至整辆车都有可能坏掉!”
一听到整辆车可能都要坏掉,车上的其他人也跟着有点急了。
“哥,你这是干什么呢?”
“大哥,还是开门吧,车子坏了所有人的旅程都要泡汤了。”
“大哥你没事找事吧?”
车上的那些学生左一言右一语,很不认同周力的做法,甚至还忍不住把余清韵四人都瞪了一遍。
只有刘思华心里在尖叫。
完蛋了完蛋了,余清韵的同伴不让车外的人上车,车外的人一定有猫腻。余清韵这才上车不到几个小时,他们怎么又撞邪了。
出于对余清韵的信任,刘思华看着被周力挡住不少的车外人的模样,不断拍打着的双臂,总是几个固定变化的嘴型,越看越觉得整个动作透露着诡异。
刘思华的脊椎开始带起一阵颤抖之前和余清韵几人在公交车被支配的恐惧上涌。
周力说:“不能开门,车外的人是鬼,赶紧开车走。”
车上的几个学生立马骂道:“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封建迷信?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不要因为你的愚昧害了一车子的人。”
“赶紧开走,”周力只是看着司机师傅说,“快走。”
司机师傅张了张嘴刚想再骂,不知意识到了什么,没顾得上骂,哆嗦着手,把车赶紧开走了。
车外的人一个猝不及防,被绊倒,消失不见。
“师傅,你真的相信他说的有鬼吗?刚才那个人被绊倒,要是卷进车底了怎么办?”车上的一个男生早就看周力不顺眼了。
师傅没理男生的话,踩着油门加速了。
周力坐回座位。
师傅不听男生的话,男生也只好闭上嘴。
车子又继续往前开,过了几个小时,终于到达下一个站点。
余清韵四人下车了。
看着他们下车的背影,刘思华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同路人。
有人去问司机:“师傅,刚才你为什么突然开车就走了?”
司机的眼睛里深藏着惧意:“你们懂什么,刚才门外那家伙,那家伙就跟他们说的一样,不是人!”
“我在这里开车那么多年了,车门隔音没有好到连那人说话声音都听不见的地步,他嘴巴不停地在说,我们压根没听到他的声音。”
司机师傅倒吸一口冷气:“怕是要我们打开车门,那鬼上了车,我们才能听到它的声音。”
即使仍然不相信司机师傅的话,同行几个学生还是被他说得噤声。
余清韵四人下车以后,余清韵按照着草地上被踩踏出来的小路走进村子里。
盘山路可以开到的地方,虽说是穷乡僻壤,但也不算是什么深渊的山区深处。
刘思华那群人要去的才是山区深处。
余清韵的爷爷奶奶就住在一栋居民楼的一个套房里。
余清韵走到熟悉的居民楼,看到了在楼旁边大树下乘凉的爷爷奶奶。
熙光透过枝叶的缝隙之中,在他们的身上落下斑驳的光影。两老慈祥和蔼,满脸皱纹,眼睛里透露着温和。
看到他们如此安逸,余清韵安心。
“小余回来了。”爷爷站起来打招呼。
“小余,快进屋,奶奶给你做了一顿好吃的。”奶奶招呼余清韵。
他们两个老人呆在这大半辈子了,从没想过能有一天出去,余清韵是他们唯一的挂念,只要余清韵过的好,他们一大把年纪了,也不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了。
余清韵和他们说过,自己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接他们出去的。
看到余清韵身后背着巨大包袱的三人,爷爷一愣,说:“小余,你身后这是……?”
余清韵笑着说:“这是朋友,到时候会有其中一个人送你们去到新房子里的,我最近比较忙,可能不能亲自送你们去新房子住了。”
爷爷有些生气地说:“你又要跑去哪里?之前你也跑出去。”
奶奶见爷爷都这么说了,苦口婆心地说:“小余啊,要不你就陪我们去一趟新家吧,我们也很想你,想要多一点时间相处,都久不看见你了。”
余清韵也很想抽出时间陪着爷爷奶奶,但是眼下的她必须要尽快去收集完风霁月的肢体,这个时间可能会持续一年,两年,甚至几年。
余清韵都做好了开学就去大学报道休学的准备。
风霁月一定会在近期去往深山,余清韵必须要抢占先机。
“我保证,保证这次办完事以后就去找你们,陪你们一段时间,好吗?我真的有急事。”
爷爷说:“你有什么急事都不和我们说,一天到晚都不见人影。”
爷爷又看了一眼余清韵身后的三人,顾忌着外人,两老叹气。
余清韵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些事情和他们说出来明显就不可靠,而且感觉也很荒谬,她只能沉默。
树下的两位老人从摇椅中起身,带余清韵四人上楼。
这一片区域都是一栋栋的居民楼,大约有五楼,余清韵一路过来也看到有人在这里生活,只是爷爷奶奶住的居民楼位置是最偏僻的,
余清韵和爷爷奶奶的家原来不在这里的,只是政府在这里修建了一栋栋居民楼,这几年又打算打通这里与外面的路,扶贫。爷爷奶奶就被分到了这里。
对于余清韵来说,这里还是老样子,但不知为何又有点陌生。
这栋居民楼很新,余清韵的鼻间却总能问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潮湿的,不刺鼻的,让人晕腻的,奇怪味道。
已进入居民楼,楼道内的光就很暗沉,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在白天。
奶奶跟着爷爷上楼,说:“奇了怪了,怎么觉得今天这房子太黑了呢。”
这栋楼的朝向有问题,可是余清韵发现自己以前完全没觉得有问题。
如果房子的风水自古就有坐北朝南一说,那么这栋居民楼就是坐南朝北。
爷爷奶奶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余清韵更想尽快带他们出去了。
顺便还要和有关部门反应一下这栋居民楼的问题。
爷爷奶奶的家在二楼,爷爷拿出钥匙,仔细眯了眯眼,确认是这一把,然后cha进锁孔,转动。
爷爷奶奶已经这么老了。
余清韵一行人跟着爷爷奶奶进了屋子。
屋子摆设仍然是老人的那一套风格,硬木家具沙发,盖着红布作防尘罩的电视,钟放在墙上转动着指针。
余清韵带着爷爷奶奶坐在沙发上聊天,让周力三人去做饭,被制成的皮纸人是有一定的思考能力,和常人无异,但是没有像活物一样的思想,就是傀儡而已。
爷爷奶奶担忧地说:“这怎么行呢?哪有让客人来做饭的道理?小余你不能使唤人家这么做。”
周力几人连忙说:“不是的爷爷奶奶,我们是厨师,这次陪着余清韵过来也是想给您二老做些好吃的,让你们尝尝我们的手艺。二位就不用那么客气了,陪着余清韵说话吧。”
客人都这么积极地说了,爷爷奶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爷爷看着面前已经长大不少的余清韵,感叹着女大十八变,现在的孙女看起来,周身的感觉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更像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在外面不知道忙些什么,都有钱接他们出去住了。
这个时候的两老只是以为余清韵租了个套房子接他们出去,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将是市区内富人别墅区的独栋别墅。
爷爷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但是你也大了,知道坐人应该诚实守信,做个好人,不要做昧良心的事。”
余清韵说:“知道了爷爷。”
爷爷奶奶又扯着她聊了以前的事,之后周力等人做好了饭菜,上桌吃饭。
周力等人的手艺没法说,余清韵也有在让他们看视频学做菜,饭桌上,爷爷说:“小余啊,我好歹也是跟楼里那群人一起搬来这里的,相处了大半辈子的老友们。”
“现在我准备就要离开了,想找找他们说说话,就当道别了。你陪着我去吧。”
爷爷都这么开口了,余清韵不好带着周力等人一起去,她说:“那我朋友先去外面玩,我陪着你和奶奶去看邻居们吧。”
余清韵让爷爷奶奶在家等着,周力几人把他们的包裹放在余清韵家里,余清韵送送周力几人。
一出门,余清韵就把周力几人变回皮纸人的模样,收在背包里,又在门外等了几分钟,这才打开家门。
奶奶笑得开心,眼睛都看不见,急着想要给老友们看看自己的孙女。
余清韵关于爷爷奶奶老友们的记忆根本就没有,她只记得以前住的地方有许多老人和爷爷奶奶唠嗑,但是留守老人比较多,余清韵已经大致记不得那些人的模样和称呼了。
这栋居民楼有五楼,每一层楼有五套房,爷爷带着余清韵来到隔壁一个家门前。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道的声音:“谁啊?”
爷爷说:“是我!老余。”
过了好久,那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看到爷爷奶奶,说:“余老爷子,你怎么来了?来和我爸喝酒来了?”
中年男子的眼睛是肿眼泡,那双眼睛看着爷爷奶奶,又看了一眼余清韵。
“这是……?”
爷爷奶奶轻车熟路地进门:“这是我孙女,她要接我们出去住了,走之前来看看你爸。”
爷爷说:“对了,你爸呢?”
“我爸在房里休息呢,估摸着也快醒了,我去看看。”中年男子笑着给爷爷奶奶和余清韵倒了杯水,然后过去找人。
爷爷说:“小余你不用急,我和老钱说几句话就走。”
余清韵点头,观察着四周。
客厅挺大的,还很宽敞,角落里的阴影黑很多,感觉跟光线照到的地方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开始跳动。
准确的来说,她从跟着爷爷奶奶进入这栋楼以后就有在跳。
余清韵一开始只是以为自己心情有些激动,所以没太在意。
但现在看来,显然又碰上事了。
奇怪的霉味,会动的死人,朝向相反的居民楼,他们一定是进错居民楼,进入了鬼楼。
中年男子的肿眼泡在余清韵看来根本不是肿眼泡,那是还没来得及伪装的,水泡肿了的眼睛。
那双眼呆滞木愣,只有爷爷奶奶看不出。
刚才一个照面余清韵就已经想让爷爷奶奶走了,但是脑子里转了好几个理由,根本说不通。
现在很棘手,如果只有余清韵一个人还好,但是身边还带着两位老人,必须要照顾他们的心脏和情绪。
“老余!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左边传来,余清韵看过去,爷爷已经起身和那位名叫老钱的老友拥抱。
“这是我孙女。”爷爷介绍。
余清韵跟着站起来,观察着老钱,说:“钱爷爷好。”
这位老钱面容凹陷,一双眼睛向下耷拉着,说:“好好,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哩。”
中年男子去厨房准备一些水果。
“不用准备,”爷爷制止,“我就是来和你们说上几句话,就告别啦。”
老钱说:“那怎么行,必须要在我这里呆一下!你这一走,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爷爷听了也是叹了口气。
老钱看了一眼余清韵,这让余清韵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老钱说:“让小余去厨房帮个忙吧,我们几个老人就在这里聊一下。”
余清韵不动,她不能离开爷爷奶奶身边,一旦离开,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张口刚想拒绝。
爷爷看着自己的老友,又是感慨,妥协道:“小余,你去厨房帮忙,我们几个人在这里聊一会儿吧。”
余清韵说:“爷爷,我想在这里听你们聊天。”
奶奶说:“老人家的讲古你听着有什么意思。”
奶奶又凑近余清韵耳边,小声说:“老钱有个孙子也在外地读书,和你年龄差不多,你去厨房帮帮钱叔叔。”
余清韵有些无言,自己还不到恨嫁的年龄,说:“我不想去。”
“要你去就赶紧去。”奶奶有些急了。
余清韵见爷爷奶奶这个样子,有些无奈。
她打算进入厨房直接在最短时间内杀了钱叔,然后立刻出来。
她从包里拿出三个皮纸人,放在爷爷奶奶坐的沙发后面,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周力三人可以马上出现保护爷爷奶奶。
那位钱叔叔从厨房里伸出头,说:“帮个忙吧小余。”
这些邪祟到底想干什么?余清韵开始恼火了。
她走进厨房,关上门,一手掐住钱叔叔的脖子,鬼面图纹显现,一手拿着匕首抵住它的天灵盖:“不要试图惹我。”
这只是一个小鬼,余清韵直接把匕首狠狠刺进了它的脑袋里,用力搅了搅,确认它真的死透了。
能让余清韵这么焦急恼怒,是因为它在临死前,整个邪祟不再伪装,呈现出油腻光滑的巨人观,那张融软得像烂肉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你的爷爷奶奶还在外面呢。”
它在威胁余清韵。
余清韵心慌加剧。
这一次的撞邪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巧,掐准了余清韵接爷爷奶奶,掐准了这栋居民楼。
这些邪祟的行动的言语也让余清韵感觉到它们和自己之前所碰见的邪祟有些不一样。
这一次的撞邪就像是有目的一般的冲着余清韵而来。
余清韵解决掉他以后,赶紧打开厨房门。
客厅外的电视已经被打开,屏幕上是无信号显现的花白,头上的大电风扇“咯吱咯吱”地缓慢转动着。
才过了不到几分钟,客厅里的爷爷奶奶,连着那老钱,消失不见。
第75章 老友拜访
她站在厨房门口,静默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这次撞邪最棘手的就是不能和爷爷奶奶对着干,而且需要保护老人家。
余清韵已经多次拒绝进入厨房,可还是拗不过爷爷奶奶,她走之前已经把所有的皮纸人放在爷爷奶奶的旁边,一旦有什么意外,皮质人会预先给余清韵发送信息。
到时候也顾不上爷爷奶奶会不会收到冲击,皮纸人会变成人形保护爷爷奶奶。
余清韵已经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了。
她想到过爷爷奶奶会被攻击,或者自己在厨房被攻击,又或者两边都被攻击,但她没想到爷爷奶奶会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不能对着爷爷奶奶生气,只能把气撒到这些邪祟身上。
那个软皮沙发上的三个皮纸人也跟着爷爷奶奶消失了。
余清韵仔细感受了一下三个皮纸人目前的状态。
平稳,波澜不惊,没有传递遇到危险的信号,余清韵甚至发现三个皮纸人没有变身。
难道爷爷奶奶没有出事?那他们连带着放在沙发上的皮纸人和那个有问题的老钱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消失的?
皮纸人并不能给余清韵传递准确的位置,余清韵只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皮纸人还在这栋居民楼里。
她需要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爷爷奶奶。
余清韵走上前,把一直播放着花白画面,“滋滋”作响的扰人电视机给关掉,走进房间区域。
这个家有三个房间,余清韵先随意打开其中一间房,房门没上锁,扭开了。
余清韵没有贸然推开门走进去,而是只开了一条门缝,然后站在外面静待几秒钟。
门内可能会有邪祟等待余清韵开门自投罗网。
“砰”
余清韵把门板突然推开,门板撞上墙壁,房间里空无一人。
余清韵进入房间的厕所,厕所洗手池和地板很干,没有使用过的湿漉漉痕迹,偶然间瞥见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室内摆设。
余清韵缓缓转身,正式面对着镜子里的她,两两相对,镜子里的她似乎眼神吊诡,微弯,眼尾上扬。余清韵心头的不舒服又开始上涌。
余清韵那晚还在自己家,夜间闯进爸爸妈妈房间的时候就感觉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诡异了,但一直没出什么事,所以不去细想。
既然这里没有人,余清韵就打算离开厕所。
她刚转头要走,似乎听到一声轻轻的嗤笑。
这声嗤笑清透,淫邪,小声到在厕所里都不会回荡起来的地步。
余清韵握紧了匕首,看向自己的右侧,那道笑声的来源,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动作,位置和余清韵一模一样,就连眼皮也是一样的弧度,眼珠子转动的角度也相同。
但总感觉她的眼底深处含着无尽的戏谑。
余清韵眯了眯眼,走进镜子,她也朝着余清韵走去。
镜子里的自己从来没有什么怪异多余的动作,神态也和自己一模一样,一切似乎都是自己吓自己,就连刚才的诡笑都像是幻听一样。
但余清韵就是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不一样的东西。
余清韵突然用匕首刺向她的脸庞,镜子破碎的声音突然响起,整张脸裂起蛛网般的裂痕。
她的整张脸全都碎掉,像是缝合到一起的脸再次被打烂,那双眼睛跑到了额头上,头跑到了空中,与脖子割裂开来。
又来了,这熟悉的脖子和头切割的镜像,和那晚她爬窗时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相似。
就像是在预示着不详的征兆。
余清韵用匕首将这些碎掉的镜子碎片一个又一个的慢慢挑开,掉落在洗手池里,直到整个镜子里自己整张脸部都看不见,只剩下一个身子。
她低头,洗手池上堆叠的不规整镜子碎片又映出她扭曲的面容。
镜子里的她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
回应她的是余清韵毫不停留离开厕所发出的关门声。
余清韵又打开了衣柜,里面只有衣服,没有活人和邪祟。
余清韵接着打开剩下两个房间的门,厕所和衣柜。
没有爷爷奶奶,没有爷爷奶奶,什么都没有。
他们没有遇到危险,皮纸人也跟着他们消失,没有任何危险预警。
难道他们被老钱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是也说不通啊,她呆在厨房里帮忙,就算爷爷奶奶要离开,也会叫上她一起。
爷爷奶奶会去哪里?
余清韵走出老钱家,特意没有关上老钱家的门,跑了几步路来到自己家门。
她没有随身拿家门钥匙,余清韵试探性的敲了敲自家的门。
里面没有动静,也没有人声。
“扣扣扣”
余清韵再次敲了敲,然后把头一侧,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声音。
一片死寂。
余清韵重新回到了老钱的家,有些了然的看了看这个空无一人的客厅。
有没有一种可能,爷爷奶奶包括留在沙发上的皮纸人从未离开过这里?
余清韵大步走向厨房,关上厨房的门,狭窄厨房里邪祟瘫倒在地,头被搅烂的尸体早已消失不见。
余清韵再次打开厨房门,听到了客厅外面爷爷奶奶和老钱的闲聊声,她探出头,这次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爷爷奶奶。
两老笑着和老钱聊的正欢,老钱坐的位置正好背对余清韵,只能看到它佝偻的身子,花白而乱糟糟的头发。
那个早被余清韵一匕首给利落解决的钱叔叔则是正在把刚切好的西瓜片放在桌子上。
居然又给复活了?还是说她刚才杀死的是假的邪祟?
“小余,”奶奶看到余清韵,“怎么在厨房里这么久还没出来。”
钱叔叔也跟着他们回头看向余清韵,笑容里说不出的恶意。
余清韵把绷带重新缠在手上,放在腰间,走出来,坐在奶奶身边,手摸向奶奶后面的沙发上,摸到了三个嫩滑细腻的皮纸人,她将皮纸人收起来。
余清韵说:“刚才在里面洗了手。”
奶奶说:“你这孩子。”
之后他们又和老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
“老钱啊,我还记得你前阵子和我说还要再比比象棋,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记得了。”
“我们后来也比过了,我还是赢了你的。”
“这我可不认,你好几次可都悔棋了。”
“希望下次,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下一盘棋,下一次我可不会悔棋了。”
“好。”
……
余清韵坐在爷爷奶奶身边,吃着西瓜,静默不语。
这个西瓜她能感受得到是正常的西瓜,爷爷奶奶吃下去也不会有事。
甘甜,汁水充足,消暑解热。
之后他们终于说完了话,余清韵跟着爷爷奶奶离开了老钱的家。
老钱还没来得及关门,余清韵看着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的爷爷奶奶,她把三个皮纸人扔在爷爷奶奶脚下的一个角落阴影处,让周力三人守着爷爷奶奶。
余清韵对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等我一下,我有东西落在钱爷爷家了。”
她顺着老钱家还没关上的门进入,然后一把把老钱家的门关上,没过一两钟就出来了,只是手上和脸上都有水渍。
她刚从老钱家出来,就看到爷爷奶奶已经折返回来,一直守在门外,脸色焦急。
爷爷说:“你落下了什么?”
奶奶说:“怎么不等我们应一下,你就急着进去呢,真是的,我们可以陪着你进去啊。”
余清韵感觉他们的反应有点奇怪,但还是应下老人的话,她跟着老人继续走,然后顺便捡起地上三个皮纸人。
虽然说她刚才在厨房杀死过那个邪祟,邪祟又莫名其妙的复活了,但是这也可能是因为她通过厨房进入到了虚幻的空间里,那么她杀死的邪祟也是虚幻的。
这样想着,余清韵还是决定折返回去杀死老钱和钱叔叔。
这两个邪祟都不是什么厉害的邪祟,相反,怨气小得可怜,余清韵解决掉它们之后,为了不被爷爷奶奶看出来,又去洗了洗脸颊和手臂。
余清韵看着这天色还没晚,前方的两位老人携手慢走,走上前跟在他们身边,说:“我们可以走了吗,爷爷奶奶。”
“急什么呢,我们还有好几个老友呢。”
“是啊,别急,慢慢来。”
余清韵感到一阵无奈:“可是再去看望一个的话,天就快黑了。”
“你这不懂事的孩子,爷爷这些年的老友原本可是有十几个几十个呢,可都是下棋认识的,”爷爷说,“可惜啊,他们慢慢地都走了,就剩这么几个了。”
“就剩这么几个了,你说说,我不得好好去道个别吗?”
奶奶说:“我和你爷爷一样,都希望再去看看我的老姐妹,好好道个别。”
余清韵看着两个老人已经不再乌黑油亮的头发,不再炯炯有神的眼神,身子佝偻,行动迟缓。
她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爷爷奶奶真的要到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余清韵从来没有想象过爷爷奶奶老去的画面,因为她不敢去想。
这一刻的她,好像有点能理解风霁月的想法了。
她好希望自己的爷爷奶奶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余清韵的喉头有些发痒,不知哪来的灰尘被风吹来,吹进了她的眼里,视线一片模糊。
这灰尘好烦。
余清韵揉了揉眼睛。
“走吧爷爷奶奶,”余清韵摸了摸自己的匕首,“我陪你们去看看老友,和它们道个别。”
“现在去看看我的一个老姐妹,”奶奶笑着握住余清韵的手,不断地摩擦着,“估计我们要在这里呆上几天了。”
“也可以,我没问题。”余清韵说。
奶奶之所以选择去看她的老姐妹是因为这个老姐妹的家就在老钱家过三间房就到了。
说话间,奶奶带着人已经停在门口前。
奶奶上前敲门,马上就有一个老头来开门。
这个老头带着一个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我是来看看舒华的。”奶奶说。
老头扶了扶眼睛,仔细瞧了瞧爷爷,又瞧了瞧奶奶,最后看向余清韵。
这双混浊的眼珠和余清韵对上,余清韵感觉到它看自己的眼神和爷爷奶奶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舒华,最近不舒服,躺在床上咳嗽。”老头让爷爷奶奶三人进来。
“我说怎么最近不见她下楼去和我们唠嗑了,”奶奶带着人进去,“我去舒华房里看看她,说几句话我就走了。”
爷爷思想传统,要避嫌,说:“我就不进去了。”
余清韵顿时有些为难,爷爷在外面呆着,奶奶要进去,她该跟谁?
余清韵说:“奶奶,舒华奶奶最近不舒服生病了,房间里有病气,传染到你就不好了,我们还是别进去了,你就在房间外面隔空和你的老姐妹聊天吧。”
奶奶说:“这怎么行,现在不见,以后就见不着了。”
余清韵没辙,对爷爷说:“爷爷,你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进去吧,我们陪陪奶奶,一起进去。”
爷爷犹豫了一下,旁边的老头说:“老余,平时见你下棋可没那么犹豫的,我正好也要进屋看看舒华,没人在外面招待你,你也跟着进去吧。”
爷爷说:“走吧走吧。”
余清韵跟着他们进入房间。
房间里的床上有一个大大的白色床罩罩住,整个室内因为房间的朝向和临近傍晚的时间,已经变得昏暗。
那白色的床罩遮住床上的人,看不清床上的人具体是什么样子,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形轮廓。
散发出异样的怪味。
余清韵注意到那个给他们开门的老人也跟着进来,进来以后不知道站在哪个角落里窥伺,她找不见老头,只能感受到那股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余清韵仗着爷爷奶奶老人家眼睛不好,早已经把匕首拿出来,握在手上,匕首上缠着的绷带被解下,缠在手上。
爷爷奶奶一无所知地走近白色床罩上的人,余清韵跟在他们身边注意四周和床上人。
“秀珍,你来了,”床上突然发出一道嘶哑的老人声,像含了痰一样难受,“咳咳咳,没想到你能过来看我。”
奶奶姓李,名秀珍。
奶奶上前,想要撩开床帘的一角,上去握住床上人的手。
余清韵的手拉住奶奶,对奶奶摇了摇头。
床上的人至今没能看见长什么样,就算看见了也不能轻易伸手触碰。
奶奶想要挣开余清韵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余清韵皱着眉头:“奶奶,不能和病人随意接触,我们还是隔着床帘聊天就好了。”
“秀珍,我怕是要不行了,”余清韵感觉床上的人影似乎动了动朝她这边抬起了一点身子,“再跟我最后握握手好吗?”
奶奶想要上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余清韵还是不给奶奶的手伸进去,情急之下,她捂住床帘的口子,碰到了床帘里面想要伸出来的东西。
那个东西也不知道是床上人的什么部位,隔着网格状的纱网,软肉凸起,冰冷粘腻。
奶奶看着余清韵这个样子,叹了口气:“你不会有事的,我就先不握手了。”
“真的不握手吗?”床上的人幽幽,“我很想念我们从前的时光。”
里面的东西不知道做了什么,余清韵扣住床帘的手感到一阵疼痛。
忽然有什么东西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在包裹着她的手一样。
床上的东西撕开床帘一角,已经把手伸了出来。
那双手冰冷,湿软,黏腻的液体站在余清韵的手上,灼烧着她。
余清韵的左手疼痛不已,手上鬼面图纹浮现,发出微光,反手握住那不知名的软肉。
余清韵左手狠狠发力,“咯吱”软肉里的东西似乎断了,那支手缩了回去。
“小余,你那里是有什么东西吗?”爷爷好像看见了余清韵手上鬼面图纹发出来的光。
“没。”鬼面图纹消失,余清韵把血肉模糊的左手藏于身后,同时抖着手把右手的绷带解下来,缠在左手上。
床上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估计这一下,左手上的皮全掉了。
奶奶又和床上的人聊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这一次离开,余清韵走在最后面,走到房门的时候也没见那名老头跟着他们出来。
爷爷说可能是他在房里继续照顾奶奶的老友。
余清韵心想怕不是照顾被她掰断的鬼手。
他们三人自己出了奶奶老友的家,余清韵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随手帮忙关上了门。
“咯吱”门被关上,余光中瞧见左侧走廊上有门打开了一点。
余清韵心里一个打跳,看过去,看到了老钱家的门被打开了一点,露出一双肿眼泡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见余清韵看过来,又快速关上了房门。
看来老钱一家杀死了还能复活。
余清韵把左手插兜,匕首卡着刀锋藏在腰间,绷带已经缠在左手上,为了不被匕首割伤,余清韵行走之间的动作格外小心。
她对爷爷奶奶说:“走吧,还要去看望哪个老友吗?”
黄昏傍山,夕阳无限,在朝向相反的这栋居民楼里,爷爷奶奶脸部皱纹下的阴影极为明显。
两位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今天被余清韵陪了一整天,开心得不得了:“现在天也黑了,我们还是回家睡吧。”
“估计还要个一两天才能搬家。”
余清韵见晚上不用去,松了口气:“也行。”
她跟着爷爷奶奶回到家,在家门口丢下三个皮纸人,这才进门。
刚关门不到几分钟,门外传来敲门声。
余清韵说:“估计是朋友玩够了回来了。”
她去开门,周力三人进来。
这一晚,余清韵跟着他们学做饭,把自己弄的肉粥给爷爷奶奶端上桌。
三菜一汤,人多热闹,把两位老人家弄的心欢喜。
奶奶说:“都长这么大了。希望你以后过的越来越好,你好好的,奶奶这辈子就知足了。”
余清韵:“奶奶,你吃点菜。”
“扣扣扣”
“有人来了。”爷爷说。
“我去开门,”得到余清韵眼神的周力说,“我坐的地方比较靠近门,我去开。”
“扣扣扣”
门那边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余清韵目前在居民楼里看到的人里面只有爷爷奶奶是活人。
现在晚饭时间,能上门来的就只有居民楼里的那几个邪祟了。
搞不好还是爷爷奶奶的某个“老友”。
“扣扣扣”
门还在瞧着看上去有些急切。
“马上就来了。”爷爷坐在饭桌上招呼。
周力打开门,没有立刻让开,身子堵在门口:“有什么事吗?”
谁知,门外的人伸长了脖子,探出了一个头,看到了饭桌上的余清韵几人。
是一个陌生的老头,头发都掉光了,锃亮的光头在灯光的照映下无比明显。
下垂的眼皮里,那双眼珠子看到了余清韵,锁定。
“老余,我听老钱说你孙女回来要接你出去了,”光头老人说,“我过来看看你,顺便看看你的孙女。”
“老罗!”爷爷看起来很惊喜,“快进来快进来。”
周力看了一眼余清韵,没有移动身子。
余清韵说:“爷爷,这么晚了,还是各自先回家吃饭吧,明早我们再去看看罗爷爷。”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事都不懂?”爷爷说,“你罗爷爷过来当然要招待人家吃饭,这点待客的道理都不懂吗?”
“你罗爷爷不会害你的。”
爷爷说着起身,走到周力身边,想要让周力让开。
余清韵见状,赶紧起身跟紧爷爷,留着思源和初夏守着奶奶。
余清韵让周力让罗老头进来。
爷爷带着罗老头入座。
罗老头把一个黑色袋子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爷爷说。
“这是一点水果,过来看看你,总要带点东西吧?”罗老头笑呵呵的。
爷爷今天见了一群老友,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
周力关上家门,上桌吃饭。
余清韵在一旁看着爷爷,心里不是滋味。
她这些年在外读书,确实没有好好回来陪陪爷爷奶奶了,爷爷奶奶和他们的老友们一起呆在这里,一直生活着。
“你家的儿子现在听说在外面过的很好,有房有车的呢,”爷爷说,“恭喜恭喜啊。”
“哼,这有什么用,”罗老头说,“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忙生意,也没见他回来几次看我。”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他出去住。”
“还是乡下好,空气新鲜,城市那儿我可住不惯,有你们在这里陪着我,舒服得很。”
“是啊,”爷爷说,“不过,我也要走了。”
罗老头这个时候看了余清韵一眼,眼皮被灯光照亮,眼下一片阴影,眼神木愣。
它说出的话在余清韵看来意有所指:“就不能不走吗?”
室内掀起一阵莫名的冷风。
第76章 奶奶
“罗爷爷,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外面工作了,”余清韵说,“但我还是想把爷爷奶奶接出去,出去一起生活,让他们最后快乐些。”
罗老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爷爷奶奶笑着夹菜吃饭,老人胶原蛋白早已流失,嘴部的皮肤已经收缩,皱巴巴的,看不见多少嘴唇了。
他们两个牙齿也掉的差不多了,需要慢慢用牙龈上的软肉慢慢磨着菜,长时间了牙龈会疼。
余清韵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打算出去就帮他们弄好假牙。
刚才罗老头一问话,气氛就不对,大有把他们全部留在这里的架势,余清韵虽说是在夹着菜,嘴巴里还嚼着肉,但衣服布料下的肌肤已经紧绷,蓄势待发,一有什么不对就打算暴起。
她早给餐桌上的周力三人发了信号,四个人全部戒备。
结果无事发生。
饭菜飘香,缕缕雾气蒸腾,氤氲,似乎能裹住上面的灯泡,在天花板上蔓延。
客厅和厨房的灯都亮着,处于中间部分的餐桌地带更是亮着,家具看不出新旧,但能估计主人在这里也是住了好几年。
一伙人在餐桌上围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罗老头跟爷爷奶奶说着话,聊到兴起,爷爷就拿来了酒要一起共饮。
余清韵说:“爷爷,你少喝点。”
爷爷说:“没事,今天我真的很开心,就想和罗老头喝一杯。”
余清韵让周力去客厅那里翻包,把一瓶茅台拿出来。
包里还有好几瓶茅台,全是李仁贵知道余清韵要接爷爷奶奶出来以后,买来送给爷爷奶奶的礼物。
“这是我一个朋友送你的礼物,这五粮液老人喝了身子也舒坦些。”余清韵把酒给罗老头和爷爷满上,奶奶不喜欢喝酒,摆摆手不要。
罗老头看着余清韵四人的三个大旅行包和一个普通黑色背包,各个鼓鼓囊囊,尤其是那三个大旅行包,背起来比正常成年人都大,因为又大又重,占着位置,没有放在沙发上,而是堆在沙发脚边的地上。
四个包里,初夏背的包装的全是给爷爷奶奶的礼物,更多的也还是一些补品和路上坐车照顾老人的一些用具。这个包将会被初夏背着护送爷爷奶奶去到苏州,剩下三个包就是余清韵,周力和思源三人背的包,里面全是野外装备。
罗老头那双眼弯了弯,彻底把混浊的眼珠给遮挡起来,眼皮又多出好几道褶皱。
“小余啊,怎么带这么多东西过来?”罗老头嗓子低哑,总感觉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音,“不是接你爷爷奶奶出去而已吗?”
余清韵说:“当然是接爷爷奶奶出去,但是我还要办些事,正好就在这附近,所以需要带点东西。”
她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计划,让初夏带着爷爷奶奶去苏州找李仁贵,在那边住下,余清韵带着周力和思源进入秦岭深处,寻找风霁月的肢体。
初夏作为皮纸人,力大无穷,一般的刀伤并不能伤害到它,有它在路上保护爷爷奶奶足够了。
可惜的就是作为一个皮纸人,初夏没有上户籍和身份证。事情紧急,余清韵没来得及给周力三人上户口本,办理身份证。爷爷奶奶只能让初夏陪着一路包车开高速公路去到苏州,可能也要十天半个月,等他们到了苏州李仁贵那里,余清韵估计自己这边的事情也办的差不多了。
听李仁贵说过他花了不少力气才在他们那里买到独栋联排的别墅,还是什么牡丹园的,反正余清韵不了解,李仁贵说这一次他可是下了血本,把自己身上的流动资金花了一大半。
余清韵问李仁贵多少钱,他支支吾吾不肯说,余清韵自己去网上搜了搜,倒吸一口冷气。
国内首屈一指的顶级别墅区之一。
不愧是李老板。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办什么事啊?”罗老头问。
“对啊,你到现在还没跟我和你奶奶说呢。”爷爷喝了一口茅台,嘬嘬嘴。
饭菜上的热气已经慢慢消散,不再向上蒸腾,对面的罗老头看着余清韵。
余清韵说:“在附近办点事。”
“什么事这么急啊?”罗老头也跟着爷爷喝了一口,“去哪里办什么事啊?好歹也是要接你爷爷出去,至少要说个清楚,别让家里人担心。”
“对啊,你必须要说清楚,万一碰到什么坏人了怎么办?”爷爷说。
奶奶:“小余,你就说清楚点吧,别让我们担心了。”
余清韵垂下眼睑,挡住桌上老人们的眼神,给自己吃了一口菜。
爷爷奶奶问是因为真的担心她,但罗老头主动挑起这个话头,还一直紧追不舍地询问,它的动机就跟耐人寻味。
她要去哪里很重要吗?还是说罗老头想要知道些什么?
余清韵:“就是跟朋友几个去这里附近找些东西。”
罗老头说:“这里附近吗?秦岭附近?”
“我们这里确实有些好东西,最近也是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这些好东西,你可要赶紧去了。这里山高险峻,东西一般不是埋在地下,就是在山顶,又或者山洞里。”
爷爷一听:“小余啊,你到底是要找什么?怎么还要跑这些个地方去?不去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在野外真的很不安全。”
奶奶也很不赞同,她听着罗老头说的那些就感觉很揪心了:“小余,你这真的不对,要找什么东西也不一定要来这野外找那么久吧?你是要找什么草药吗?可以去那些药店里看看,别乱跑出去,最近这些地方野兽也开始多起来,我听附近的人说山里头的怪事也越来越多,你还是别去了。”
“没事的,我跟着周力他们去。”余清韵说。
她嘴巴上敷衍着爷爷奶奶,其实是因为她在想着罗老头话里的意思。
罗老头是这里的邪祟,即使它不知道秦岭深处散发怨气的是风霁月的肢体,它也大概知道里面有这什么吸引它们的邪物。
而这个邪物就是风霁月的肢体。
【我们这里山高险峻,东西一般不是埋在地下,就是在山顶,又或者山洞里。】
罗老头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它在提示自己?
饭桌上爷爷奶奶还是不赞同余清韵的做法,余清韵只能嘴上打着哈哈,尽量稳住爷爷奶奶。
吃完饭后,余清韵让一个皮纸人去洗碗,其他人跟在爷爷奶奶身边。
“我说你也真是的,怎么总让客人干这干那?你的家教哪里去了?”爷爷顾忌着余清韵说自己先前在厨房做饭,左手受伤不能洗碗,想要进入厨房自己洗碗。
厨房里传来初夏的声音:“爷爷你别说余姐姐了,她对我们很好的,我来做这些事情就好。”
爷爷对余清韵气得胡子干瞪眼。
“爷爷你们就好好在外面休息吧,我也快洗完了。”初夏在里面说。
“老余,我们来下盘棋吧。”罗老头说。
爷爷一听,走向客厅,从沙发桌子底下拿出一盘象棋。
象棋被放在一个盒子里,爷爷吹了吹灰。
他郑重地放在桌上:“来下棋吧,这次我一定能赢你。”
“你这老家伙,”罗老头说,“老喜欢悔棋。”
奶奶在一旁打开电视来看,余清韵等人围在他们身边。
窗外月圆,室内馨然。
余清韵发现自己小时候经常跟着爷爷下象棋,可是现在自己连走棋都忘了。
爷爷奶奶的头发十几年前还是黑的,现在银发如丝,她长高了,他们变矮了。
她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陪在爷爷奶奶身边了。
灯光闪了闪,把余清韵还在恍惚中的意识拉扯回现实。
绷带之前缠在左手,做饭时余清韵在厨房里叫周力把包里的绷带拿来重新缠在了匕首上,然后放在腰间,吃饭时,露出受伤的手,和爷爷奶奶解释做饭的时候伤到了。
余清韵将右手放到腰间,周力站在客厅阳台口处,思源站在家门口处,余清韵守在房门长廊口处,初夏就在厨房里。
他们的站位一直都有好好把控,一边防着可能外来的邪祟,一边看着爷爷奶奶身边的罗老头。
“你们怎么都不坐下来呢?”罗老头抬头看向余清韵的一瞬间,灯灭了。
客厅里的空调也关上了,室内的温度却没有因为多人的呼吸而变得温热,反而更加的冷了。
入目漆黑不见五指,余清韵朝着记忆力里爷爷奶奶的位置靠近,左手握住爷爷的手腕,掌心摁压伤口,微微刺痛,右手拿着匕首放在身前,右肩靠着奶奶,确认两老都在自己保护的范围内。
周力等人在意识之中传来信息,他们站位防守的外部没有邪祟进入房间内。
也就是说,现在这个屋子里唯一会伤害人的,就只有那个光头的罗老头了。
余清韵的头朝左前方转去,匕首的锋尖也偏转方向。
余清韵刚要开启【口不能张,眼不能开】状态确定罗老头的位置,自己的左手手腕就被人反握住,那双手冰冷刺骨,手的主人位置就是在她左边的爷爷位置。
余清韵心下一凛,右手转动匕首就要刺过去。
下一秒,右手手腕被右边的人给握住,触感软滑黏腻,右肩奶奶的温度正在下降。
余清韵心下生寒,左边和右边的人原来都不是爷爷奶奶,而是邪祟。
爷爷奶奶现在在哪里?罗老头不是一个人而已吗?怎么两边都有邪祟?
周力等人给余清韵传递信息,爷爷奶奶不在这里。
“我见你好像很喜欢握手。”右边传来一个含着痰的老人声,右手手腕不断反馈熟悉黏腻的触感,被冰冷的手不断用力掐着。
余清韵想到了奶奶的老友舒华。
左边的手也在掐着,估计是罗老头。
余清韵双手不得动弹。
鬼纹浮现,余清韵一把把它们挣开,起身,周力等人朝着沙发上的两名邪祟扑去。
其中一个邪祟被周力等人钳制,余清韵先去解决了另外一个邪祟。
黑暗之中是看不清,但好歹能凭着记忆分辨方向。
余清韵把人狠狠摁在沙发上,不停用匕首刺向它的脖子,大动脉。
冰冷的血不停喷到余清韵的脸上,把她心中的急躁怒火给浇灭了。
余清韵抹了一把脸,周力等人也成功把另一名邪祟给杀了。
余清韵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快步走到门口处摸索着灯光开关按钮。
她不相信灯光是真的坏了。
摁下灯光,整个客厅里顿时亮堂起来。
光滑可鉴的地板瓷砖,整洁的家居摆设,只有硬木沙发上的两具尸体。
余清韵看着沙发上爷爷奶奶的尸体,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回事?她杀的不是邪祟吗?
爷爷的脖子大动脉被狠狠刺了好几个大洞,鲜红的血液在脸上脖子上,衣服上,沙发上流淌,不停抽搐。
奶奶的肢体全被周力几个毫无章法地撕烂。
瞪大双眼,死不瞑目。
“余姐?”周力等人注意到余清韵的不对劲。
余清韵朝着爷爷奶奶的方向走了一步。
踏到瓷砖地板的瞬间,脚底一软,整个人坐在地上,背部低垂,像一颗老朽的,被长条枝叶拉垮的死树。
余清韵的脊椎带起头颅,不停地抖动着,牙齿打颤。
她不敢抬头,不敢看到爷爷奶奶的尸体。
她杀的不是舒华和罗老头吗?
她杀的不是舒华和罗老头吗?
她杀的不是舒华和罗老头吗?
余清韵脑中一片晕眩,最后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进入眼帘的是爷爷奶奶的脸庞。
“你醒了。”爷爷说。
奶奶说:“你这孩子,困的话就直接去房里睡,怎么在沙发上就睡了呢。”
余清韵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她下意识地一把张开双臂,环住爷爷奶奶。
“怎么了?”爷爷说,“做噩梦了?”
奶奶试着推了推余清韵:“你先起来,回床上去睡。”
余清韵的头低垂着,闷声问:“我刚才是在沙发上睡着了?罗爷爷呢?怎么不见它人?”
爷爷说:“你刚才看我们下棋,下着下着你就睡着了。你罗爷爷下了一盘棋之后就走了。”
奶奶说:“小余你起来,回房睡。”
余清韵放开手,认真端详了爷爷奶奶,发现是真的人以后,松了口气,意识回笼。
她看向周力等人,周力三人已经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冲余清韵点头。
看来真的没有什么事,之前她看到的都是幻觉,保不准还是罗老头弄出的幻觉。
周力等人在客厅里铺着地铺睡觉,守在外面,余清韵被奶奶送进房里休息。
她躺在床上,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白天下午的事。
老钱家里两个邪祟杀不死,舒华奶奶家的没杀过不知道,罗老头会幻境迷惑人。
这一路过来都是有惊无险,全冲着余清韵,她却发现爷爷奶奶并没有事。
余清韵心底里有了一个猜测,但还是不敢真的愿意去相信这个猜测,毕竟它们都是邪祟,余清韵并不放心。
她拿出手机查看信号,这一次居然也和家一样是有信号的。
余清韵看了看别人给她发来的消息。
李仁贵发来消息【日常家具都给你布置好了,临湖的地段,出去溜达一下就是湖边公园之类的,老人挺多的,不寂寞。】
接着发了好几张照片。
中式别墅,双层合院,有前后花园。
李仁贵让余清韵准备过一些文件邮递给他,他已经帮余清韵处理好房产证,这栋别墅已经是余清韵名下的房子了。
余清韵发消息。
【看起来好大。】
【当然,400平米来着。不过考虑到余老爷子和奶奶,特意安装了电梯。】
【辛苦了。】
【小事小事。】
余清韵看了一下房子,有些心安,但又有点感觉像在做梦。
好像一个月前,自己还是一个高三刚刚毕业的大学生预备役,现在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认识了好友,坐拥一套别墅。
要是从前,余清韵会非常开心,但是她现在需要和风霁月赛跑,你死我活,这些钱财身外之物已经不能让余清韵在意了。
她先前带着周力等人出门,看着街道上的那些行人,就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不是一个世界的。
外面邪祟渐起,但还有上头能够控制。
余清韵已经深陷其中,危机四伏,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邪祟。
她能够活下来吗?
第二天天一亮,奶奶还没起床,爷爷说想先去看看他的一个老友,看完这个再去看奶奶的最后一个就能走了。
余清韵跟着爷爷吃完了周力三人做的肉粥,问:“爷爷,奶奶什么时候起床?就不能一起去吗?”
她不放心奶奶自己一个人在家。
爷爷说:“她一般要睡到临近中午才起来,不用管她。”
余清韵想了想,让周力三人在家守着奶奶。
余清韵跟着爷爷出门,去找另外的一个老友,在三楼。
一路警惕着楼道,平安来到三楼,一排排的屋子排过去,爷爷走到第三个屋子,敲了敲门。
门里没有回应。
爷爷再次敲了敲。
“扣扣扣”
“有人吗?”余清韵帮忙喊。
没人。
爷爷说:“奇怪。”
他转身靠近栏杆,往下一看,好像看到了要找的人:“走,他在下面呢。”
余清韵又跟着爷爷下了楼,下到一楼去。
爷爷奶奶昨天乘凉的那颗大树下,有两个人正在下着棋,第三个人站在边上看着它们下棋。
风吹得树枝枝叶间相互拍打,光在缝隙中不断穿透,光影熙和。
楼下三个老人,两个坐在小板凳上,一个双手往后背着,弯腰看棋。
“你们仨,下棋怎么也不来叫我一声!”爷爷隔着一段距离就开始喊。
余清韵:“注意嗓子。”
下棋的两人听声,转头看过去。
余清韵跟在爷爷奶奶身边观察。
其中一个光头的是罗老头,另一个没见过,站在边上,眼睛一直肿胀的是老钱。
“哟,老余,你怎么来了,”那个陌生的老头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爷爷很激动,上去就跟他一个拥抱,把一旁的余清韵弄得提心吊胆的,就怕这个老头一个不注意就弄死爷爷。
两人相互抱了抱,拉开距离,余清韵不动声色地上前,挡住爷爷的一边胳膊,让两人保持安全距离。
“这是你孙女?”那个陌生老头说,“我也听老钱和老罗说了,你的孙女对你还挺好的嘛。”
“叫孙爷爷。”爷爷示意。
余清韵说:“孙爷爷好。”
“好,好。”
爷爷在一旁跟着看棋,还时不时和它们聊聊天,周力三人没有反应奶奶醒来,余清韵安心的在一旁耐心等着。
等到孙老头和罗老头下完一盘棋,爷爷也带着余清韵走了。
余清韵跟着爷爷走向居民楼的门口,这一过程非常轻松,轻松到余清韵觉得不可思议。
她忍不住往后看了看,想要看看树下三个邪祟。
可一转头,树叶飘落,挡住了余清韵的眼睛,就这么刚刚好,一大片的叶子横遮住双眼。
余清韵把叶子拿开,只有一个石桌子和两个凳子还留在树下。
哪里还有人?
那些人早就离开了。
“快走吧,小余,”爷爷走在前头,没有回头,“我们是该出去了。”
余清韵眨了眨眼,看了看爷爷的背影,追了上去。
一会到家,周力三人还在看着电视,做着家务。
爷爷去桌子上拿出昨晚没喝够的茅台,又给自己斟满一杯,拿着酒和周力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余清韵感觉平静美好得有些不可思议了,但周力三人一直守在外面,奶奶没有出过房门。
余清韵走到爷爷奶奶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余清韵轻唤:“奶奶?”
门内没有声音,老人家一般睡眠质量都很浅。
余清韵再次敲了敲门:“奶奶?”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余清韵打开了门,走进去,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奶奶消失了。
周力三人一直守在外面,奶奶是怎么消失的?从窗户外被邪祟弄走的?
余清韵赶紧又去厕所查看。
没有人。
余清韵跑去厨房看,还是没有人。
她努力控制住身体,走到客厅里问爷爷:“奶奶好像不在家,是不是刚刚出门了?她平时都去哪里啊?”
爷爷说:“这你问我,我哪知道,我刚才跟着你都不在家,你问问你朋友。我平时都去下棋,你奶奶在家无聊了就去串门,找她的老姐妹们。”
余清韵看了一眼周力,让它们时刻守在爷爷身边,这一次就算爷爷进入厨房它们也要跟着进去。
余清韵:“我去找奶奶。”
她不知道奶奶的其他老姐妹还有谁,但是余清韵知道一个舒华。
她要赶紧过去看看。
第77章 深入秦岭
余清韵一路跑到昨天去过的舒华家,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扣扣扣”
“扣扣扣”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屋内没有声音。
“我是李秀珍的孙女……我……”
话还没说完,门自己便开了。
因为她是奶奶的孙女,所以才开的门吗?
余清韵试探性地推了推门,“吱呀”地打开,余清韵走进屋内。
客厅里空无一人,舒华的老头子也不在家,屋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点讲话的声音,很细碎,很模糊不清。
余清韵看了门一眼,把门关上,然后轻巧踱步,靠近里面那间房。
那是昨天她和爷爷奶奶去探望的,舒华的房间。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那些话就像是从门缝之中死命挤出来的,只有只言片语,零星一点字眼。
人是正常的直立动物,行走过程之间都会保持特定的方向,弧度来助于行走,但当一个浑身关节扭曲成诡异角度的人以一种怪异且不正常的走路方式行进,这会令人毛骨悚然。
余清韵把这种类似的感觉称之为扭曲的恐惧。
现在,两道扭曲的声音在屋内谈话。
余清韵听不清房间里的两个人在聊些什么,但是余清韵从其中一道声音的声线中可以听出来是奶奶。
感觉像是在刻意让余清韵听到一样。
余清韵上前敲门,门自己开了,里面的谈话声停止,等着她入内。
奶奶会在里面吗?还是说里面的奶奶不是真正的奶奶?
余清韵想到那一个扭曲的人声。
她走了进去。
房间内拉上的深色窗帘遮挡住进来的光线,一个佝偻的身影就站在白色的床纱前,背对着余清韵,窗纱内部,隐隐有一个隆起的东西。
床帘之中打开了一条缝,床外佝偻的人影似乎在和床纱内的东西在接触。
余清韵的匕首卡住后门的房门,不让房门自动关上,她站在门口处,不再前进,冲着前方一段距离的人影喊:“奶奶,是你吗?”
面前的人影动了动,转身面对余清韵。
好视力能让人看得清楚,但并不能让人在黑暗之中看得清楚。
余清韵只能看见一个留白的脸庞,模糊不清的身形。
“小余,你来了,”奶奶说,“快过来,你的舒华奶奶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是奶奶的声音。
余清韵看了一下身后微微透着光的门缝,她离开门口,靠近人影。
老人家身上总会有一股特殊的气味,那是老人已朽的气味,余清韵靠近后闻到了。
奶奶此刻面对着余清韵,双手捧着一个东西,让余清韵接住。
“这是你舒华奶奶给你的礼物。”
余清韵空着的左手接过这个礼物,她掂了掂,似乎这个礼物是一个东西装着。
“这是一个花盆,是你舒华奶奶给你的见面礼,”奶奶说,“她没找到你,就找了我。”
“那奶奶你是怎么过来的?”余清韵问,“周力他们都没找到你,我们都急疯了。”
“抱歉啊,舒华来我房间里叫我的,我就跟着她过来了,”奶奶说,“我出门的时候周力他们都在看电视,可能没注意吧。”
不可能没注意,只是你身边的老友做了手脚,周力三人感觉不到而已。余清韵心想。
“你快去谢谢人家,人家送了你礼物的。”奶奶催促。
余清韵走近床铺,说:“谢谢舒华奶奶。”
床缝之中没有回应,那两边的床帘自动合上。
“小余,我们走吧,”奶奶说,“别让老头和周力他们等急了。”
“好,奶奶你还要拜访其他老友吗?”余清韵问,“我可以现在陪你过去。”
爷爷现在就在家里被周力等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不像前几次停电和奶奶单独一屋的情况,安全得很。
余清韵想要趁着这次机会一次性解决奶奶这边的事。
“不用了,”奶奶说,“她们不愿意出来见我。”
余清韵没有多问。
“或许我们真的该走了。”奶奶说。
老人佝偻着背个余清韵离开了舒华家。
她跟着奶奶一路平安,回到家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爷爷奶奶的一些物件和衣服,打算出发。
余清韵的包裹里为了方便行动和出击,只有一些小物件,所以是正常大背包的外观,周力和思源两人的包则是装了野外露营和攀高之类的装备,所以是比人还大的旅行包,初夏的旅行包里装的是照顾爷爷奶奶长途汽车的一些用品,特意空出很多空间就是为了装爷爷奶奶的老物件和衣服。
余清韵走在前头,周力三人走在后头,爷爷在中间。
楼道并不明亮,几人的脚踏声在楼道内响起。
余清韵感觉到楼道里的氛围变了,周边多了些人。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有规律的,这让人很容易分清脚步声。余清韵数了数他们现在的脚步声。
一个。
两个。
……
五个。
六个。
仍然只有六个,人数对的上,但周围的氛围就是不一样,那些东西一直在跟着他们下楼。
余清韵一路提防,走出了这栋居民楼,中途却没有任何的攻击。
他们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居民楼前面的空地上,余清韵忍不住回头。
二楼三楼四楼部分房间的窗户大开,窗框之中有一个老人正在目送着他们一行人。
“看什么呢?”爷爷去跟着回头看。
那些老人都消失了。
“走吧,走吧。”爷爷和奶奶说。
也不知道是对他们说的,还是对其他人说的。
余清韵护送者爷爷奶奶到了站点。
这里只有两班车,余清韵之前看了时间表,这个点是回程车,正好能送爷爷奶奶出去。
车子来了,爷爷奶奶和初夏上车。
爷爷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奶奶说:“你办完事情以后记得一定要来找我们,我们在新家等你。”
余清韵摆手,目送着车子离开:“知道了。”
爷爷奶奶走了,余清韵可以彻底放开手脚了。
她又顺着林间小道回到居民楼的地方,这栋楼的墙体开始变得陈旧,老树下的石桌和凳子上只有污垢和风吹雨打后的斑驳痕迹。
余清韵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去了老钱家和舒华家,家门紧闭,门板上还落了不少灰。
她能感觉得到这些邪祟还在,但是并不想见她,也不想杀了她。
余清韵冲着舒华的家门喊:“你给我的花盆是什么意思?”
它能给自己所谓的见面礼,一定不是偶然的兴致上来,就像老罗所说的山谷,山洞和山顶。
舒华没有回应余清韵。
余清韵最后又看了一眼这栋居民楼,带着周力和思源回到站点。
余清韵在站点上,把包里舒华给的花盆拿出来。
余清韵一直觉得这个花盆有用,所以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就用好几个塑料袋把这个花盆给包裹起来,装在自己包里。
舒华送的花盆里还有一朵花,似乎只是路边经常见到的粉色野花。
粉色野花奄奄的,花枝因为余清韵绑了塑料袋的原因,还折了一下。
余清韵凑近了看也没看出这朵野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花瓣的纹路,花朵的颜色,根本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余清韵甚至还用匕首把自己手指弄破,给花滴了一滴血上去,那滴血从花蕊中间滴下,然后顺着花朵弯下的重力,从花心流向花瓣,再从花瓣缝隙流下花枝,这朵野花没有吸收余清韵的血,无事发生。
这不可能啊。
远处盘山道路上,一辆公交车驶了过来,在站点面前停下,余清韵用塑料袋把这个花盆包好,放到背包里。
他们三人上车,这趟班车是通往秦岭里面最后一个站点的,到那时候,他们还需要徒步走近深山里。
秦岭万千大山,地势起伏,树林阴翳。
这个地方太过神秘,余清韵出发前查了很多资料,几乎都没什么线索,纪录片里只有人文,资料里只有地理考试知识点。
她很担心风霁月的肢体会率先被风霁月派人找到。
去秦岭的人其实并不多,上一次余清韵等人上车碰到了那一群学生和教授就算人多了。
这一次,车上只有余清韵三人。
司机还是上次那个司机。
余清韵问:“师傅,上次那群人他们去了哪里啊?”
司机说:“不知道啊,我就听他们说去秦岭里面要找个什么草药来研究,他们到最后一个站点就下车了,还约了向导,那些人都往深处走了。”
司机说:“小妹,如果你是想野外露营那就在最后一个站点附近睡几个晚上得了,别去里面那么远。我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出事了这可怎么办?”
“像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以前也有一些人要去里面什么野外露营,过了几天我一直在这里开车,一半的人都没有回来。”
“秦岭深处没有人类的活动,那些野兽肯定都在里面,所以你就别学那群人进去了。”
余清韵说:“知道了。对了,师傅。听说这里最近有怪事发生,都是些什么事?”
司机师傅有点深莫如讳:“前段时间我听说晚上经常有奇怪的声音,zheng府派人过来把比较靠近里面的那些村子里的人,不管愿不愿意,都给接出来了。”
余清韵猜测是因为秦岭里面有邪祟,zheng府先把人类给移出来。
余清韵之前在家通过刘警官的关系,让那边的警察妥善处理黄岁娥家的事情,然后借此旁敲侧击,研究了一下上面对于这些事情的处理方式。
上面一般会按照人类居住地疏密程度来派相关人士去处理,优先处理的就是人口最密集的几个城市区域,然后逐层递减。
秦岭有,但是上面人手也不够,所以先把人给迁出来。目前上面应该是还没派人过来,余清韵也不希望碰到那群人,免得又像上次莫立鹤那样弄出事情。
余清韵能不和这些人接触就不和这些人接触。
“对了,兄弟,你是怎么知道车外面的不是人?”司机师傅问周力,“要我说,最近这类怪事真是越来越多了,新闻上也有一大堆,刚才还是我第一次碰见,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人。”
周力看了余清韵一眼,余清韵点头。
周力说:“哥,你不确定那你为啥不开门呢,毕竟咱也没见过真正的鬼啊。”
“因为我不敢拿一整个车子人的性命来赌啊,干我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还是要确保车上面乘客的安全哩。当然啊,要是你们下车了,那我可就管不着了。而且你们昨天走了以后,车上那群娃子也给警察打电话,警察在周围搜索了一下也没看见人。”
司机师傅聊着聊着就忘记了一开始询问周力的问题了。
车子又继续慢慢行驶,过了两三个站点,那些站点都没人,开了几个小时,周边的路越来越怪,周围的树林也越来越密集,两边的树林已经开始挡住光线,像是在通往未知的深渊之地。
余清韵察觉到司机的车子渐渐放缓,在最后一个站点停了下来。
“这是最后一站了,”司机师傅说,“你们是来野外露营的,肯定也查过车表了,我每天都会按时到达。你们别乱进去,里面没信号。”
余清韵说:“知道了。”
一帮人目送司机师傅开车离开,余清韵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
她环顾四周。
四周全是大山,低缓连绵,慢慢往上耸起,一条条弯曲的山脊一览无余,远处还有山影斜黛,像墨色晕染,浓淡适宜。
苍郁翠绿的许多树木在周边,车子站点是少见的平底。
山谷,山顶,和山洞。
余清韵把白面皮影小人叫出来。
白面皮影小人从身后背包的拉链露出来的一点缝隙中钻出,余清韵说:“你感受一下,风霁月的肢体大概在哪个方向范围内。”
白面皮影小人来了一个360度转身最后在西南方站定,指了指西南。
余清韵朝着西南方看去。
那一处的山最为连绵密集,看上去是真正的十万大山深处了。
不愧是她自己,封印风霁月尸体的地方真是要有多偏僻,就有多偏僻。余清韵想到了之前地图上在国土境内边缘处的几个小黑点。
她这是要横跨半个国土来寻找风霁月的肢体。
余清韵等人拿出包里面准备好的皮手套,镰刀,往西南处的丛林走去,一路走走停停,艰难地给自己砍出一条路来。
周围蚊虫也很多,余清韵又给自己戴上了有帽帘的防蚊帽,这个时候她就开始羡慕周力和思源了,因为是皮纸人,没有血液流动,蚊虫根本对它们没有兴趣。
周围蚊虫嗡嗡地叫,余清韵跟着周力和思源一路砍草绕路,还要注意脚下地势,狼狈极了。
这个秦岭真的累人。
余清韵汗流浃背的,最后夕阳下山,她爬上树,还是能看到远处白面纸人指的那些山头。
还没到。余清韵要疯。
她爬下树,几个人赶紧先寻找附近的水源平地,先布置好营地,度过今晚再说。
最后在晚上彻底降临的时候,余清韵才找到了一处溪水,水流大概四五个人宽,都不算深,能看到底下的石块和青苔。
她把手套摘下,袖子往上捋,帽帘撇到一边,在溪水处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和脸庞。
太热了,跟蒸笼一样,余清韵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热气。
之后她又拿出花露水不停地喷在自己身上,把驱虫药也拿出来,放在营地周围。
余清韵和周力两人弄好了她的帐篷和一个火堆,火焰的噼里啪啦声在黑暗之中响起。
弄好帐篷和火堆以后,周力和思源就变回了皮纸人形态,被余清韵放在背包里,它们背的两个大旅行包被放在余清韵的大帐篷里。
余清韵在火堆上架起一个小支架,把李仁贵临时买的一些保质期不算很久的营养罐头拿出来热着吃,一口气吃了五六个罐头。
吃完后,她看了一下周围影影绰绰的树影,叹了口气。
秦岭啊秦岭,蚊虫那么多,一路的山路,走了一个下午,连个山头都没翻完。
夜晚,树木高大遮盖住周围的情况,余清韵的火焰光亮极为明显。
“咕”
“咕”
“咕”
远处又传来不知名的鸟叫。
余清韵拿出手机看,深山老林,早就没了信号。这一路过来也没看到其他的人,那群学生,教授,或者其他陌生的人,一个都没有。
秦岭太大了,要想和他们碰见确实也很难。
不过目标都是要寻找风霁月肢体的话,该遇见的迟早会遇见。
她走进帐篷里,放出白面皮影小人,叫它给自己守夜。白面皮影小人体积小,不容易被发现,夜晚隐蔽性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提前发现危险,比周力和思源敏锐。
余清韵浑身酸痛,打算活动一下就休息,为明天一整天的爬山做准备。
她拿出匕首,放在席子边上,刚一躺进铺好的席子上,帐篷外面的火就灭了。
“呼”
有吹气声,有人把火吹灭了。
只是轻轻一口气就能吹灭?
四周瞬间黑了下来,余清韵瞬间握住边上的匕首,身子起来。
她的脚被戳了三下,这是白面皮影小人和余清韵约定好有东西来时的提醒。
火焰在外面燃烧的时候,帐篷内部能够看到火焰映照的光芒,如果有人靠近,余清韵能在帐篷上看到人影。
但是根本没有人影。
是谁来了?
“嘶嘶嘶”
帐篷拉链声响起,外面的东西好像要进入帐篷里。
周力和思源两个皮纸人从背包里跑出来,幻化变大成成人形态。守在余清韵身边。
余清韵只是睡在席子上,条件简陋不讲究,根本没脱鞋,她站了起来,开启【口不能张,眼不能开】状态。
帐篷外树枝烧焦的焦炭味,黑色焦炭里不断小声裂开的噼啪声,被打开还在摇晃的帐篷门帘一角。
周围除了周力,思源和白面皮影小人,余清韵没察觉到有其他东西。
余清韵解除状态,走出帐篷,周力和思源也出去,重新生起火。
周围肯定有什么东西是余清韵察觉不到的。
这个秦岭里的东西。
火焰再次升起,焰光带来了视野的清晰,但也仅限于营地周围。
余清韵没有急着让周力和思源变回皮纸人,回到背包里。
三个人守在火堆边,余清韵把身后的帐篷门帘重新关上,摆了三个折叠椅在火堆边。
她在等,在等周围的东西再次忍不住灭火。
“呼”
吹气声再次响起,火势旺盛,一瞬间视线全黑。
这一次余清韵听清了,就在身边,就在耳边,看不见,摸不着,那个吹气声甚至没有带起其他的气流和风动,仅仅只是一个声音,火就灭了。
周力和思源也反映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余清韵没能找出藏在暗处的那个东西。
余清韵在椅子上继续坐着,黑暗之中,那个东西迟迟没有下一步。
余清韵让周力去找树枝,重新烧火。
在周力找树枝的期间,余清韵把强光手电筒和煤油灯都拿了出来试验。
强光手电筒只适合极度黑暗下远距离照射,光束集中,在这个场合下不适合使用。
余清韵又一个打火机点了煤油灯,亮起的一瞬间,余清韵看到自己面前闪过一张鬼脸。
一瞬间鬼脸消失不见。
时间太短,余清韵没看清,只是依稀记得一点轮廓。
腐烂的,狰狞的,残缺不齐的。
煤油灯随着鬼脸的消失也灭了。
“哒哒哒”
有脚步声踩过地上零碎的枯枝败叶,周力把收集到的烧火树枝抱回来了。
三个人重新生起了火。
火焰亮起不到一分钟,又是一个吹气声,火焰灭了,余清韵没能找出那个东西。
她重新燃起第三次火,这一次火焰亮起前,余清韵充分做好了准备,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火焰亮起的一瞬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这声尖叫的主人分不清性别,离他们很远。
余清韵没有顾得上恍神,她聚精会神,抓住第三次火亮起的一瞬间,鬼面图纹浮现,刺中了闪现过的鬼脸。
“噗呲”匕首刺入,那张鬼脸消失。
火焰仍然亮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匕首上的血液被匕首慢慢吸收着,一滴都没有浪费地滴到地上。
今晚不出意外,它不会再出现。
那道尖叫声也有可能不是真正的人,余清韵不会贸然夜晚行进那么远的距离去查看。
“你们三个今晚一起守夜。”余清韵对周力,思源和白面皮影小人说。
煤油灯不好放进帐篷,余清韵可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半夜莫名起火。
她拉开帐篷帘子,重新躺进去。
她需要好好休息,为明天爬一整天的山做准备。
第78章 是谁
第二天一早,余清韵被周力和思源叫醒。
两个皮纸人反馈,昨晚在余清韵刺伤奇怪的吹火鬼脸以后,无事发生,它们一直守在火堆边,注意四周。
余清韵有让它们在早上六点叫自己起床,但当她起来以后,面前的两个皮纸人说,它们两人过去叫她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帐篷外面,拉链进出口处,站着一对脚印。
昨晚竟然一直有东西站在余清韵帐篷门外,和熟睡中的她相隔几步,火堆旁的两个皮纸人一直没发现。
那个东西就一直站着,没有拉开拉链,如果拉开了,余清韵会立即惊醒。
即便如此,余清韵还是后怕,出了一身冷汗。
这身冷汗不只是因为昨晚那个东西一直站在帐篷外面,无人察觉,更是因为白面皮影小人。
白面皮影小人比两个皮纸人敏锐多了,昨晚那个东西刚刚出现,白面皮影小人立即通知了余清韵。
但是之后那个东西站在帐篷外,白面皮影小人居然没有来提醒她。
“你们有看到白面皮影小人吗?”余清韵心下不妙。
周力和思源摇头:“昨晚你进入帐篷睡觉以后,我们就没有看到它,还以为它在帐篷里守着你。”
白面皮影小人一直没有出现。
余清韵撩开帐篷的门帘,看向周力和思源说的那个鬼脚印。
脚趾清晰,两个脚掌并排,就站在帐篷门口正面,脚印很深,像陷进去一样。
奇怪的鬼脚印。
消失的白面皮影小人。
余清韵没有任何头绪。
虽然说白面皮影小人之前有被风霁月蛊惑的可能性,但当黄岁娥说白面皮影小人突然被陶罐里的白色粉末飘出并包裹之后,余清韵对白面皮影小人的怀疑就荡然无存,因为陶罐里的骨灰是前世自己的骨灰,骨灰包裹住白面皮影小人,未尝不是在“净化”它。
白面皮影小人不出现,可能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亦或者是与昨晚站在帐篷外的东西相互博弈消失了,不然那个东西也不会一直站在帐篷外进不来。
以上都只是余清韵的猜测。
她拿出手机,把这个脚掌拍了下来,对周力和思源说:“趁着现在还没那么热,我们赶紧收拾营地出发。”
白面皮影小人消失,不代表余清韵就找不到风霁月肢体的位置了。她身上还有着白面皮影小人上次画的地图,风霁月所有肢体大概位置都在上面。
余清韵和周力两人花了点时间把营地收拾好,她望着西南方向,郁郁葱葱的树林和连绵起伏的山势。
余清韵不懂风水,可也能感受到西南方向的群山耸立环绕,镇煞阴邪之地。
余清韵带好手套和帽子,出发。
一路上坡,全是挡人的树枝草丛,比人还高,周力站在最前面开荒,余清韵站在中间,思源在后面。
余清韵需要保存体力,以便应对不时之需,又或者提防着哪一个地方可能会窜出来昨晚的鬼脸。
林间早晨雾气弥漫,余清韵只能看到周围的周力和思源,还有挡路的草。
耳边只有三人砍草和踩断地上枝丫的声音。
余清韵原本在正常挥动着手上镰刀的时候,锁骨处突然有点刺痛。
她没太在意,林间砍草时常会有枝条挥来。
可是又过了一阵子,余清韵的锁骨处扔火辣辣的疼,有一道液体流动的触感在锁骨处,沾着肌肤,贴着衣服布料。
余清韵腾出左手把衣领揪起来,低头一看,自己的衣领不知何时破开了一个斜着的口子,自己的锁骨伤口处的血流出。
难道是枝条太锋利了?余清韵奇怪。
她用一点纱布和胶布,包扎好自己锁骨处的伤口,三人继续前进。
又走了一段路,余清韵的后背一阵刺痛,她平静地问身后的思源:“我的后背是不是出现伤口了?”
“你的后背被割了一道口子。”
余清韵让思源帮自己包扎。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思源把旅行包放下,在里面拿出纱布和胶布。
余清韵的背后包扎完毕。
余清韵问:“你们两个有被割伤的痕迹吗?”
周力和思源说:“有一点。”
余清韵查看他们身上的伤。
都是细碎的小创口,连伤口都算不上,皮纸人身体特殊,这些小创口并不会流出红色或者黑色的血液,外面一层的皮被切开,会露出里面黄色的纸。
自己的伤口和它们不一样。
有东西在附近。
余清韵扫视四周,除了翠绿的一片,没有任何不对劲。
“走吧。”余清韵说。
这一次,她不再是拿着镰刀跟着周力和思源两人一起砍草,她把镰刀收起来,匕首拿在手中,改变队形。
周力和思源在前面,她自己一人在最后面。
“如果身后传来不对劲的动静,你们就转身支援我。”余清韵说。
周力和思源点头。
一行人继续前进,又走过了一段时间,余清韵感觉到脚腕一个剧痛,瞬间,鬼面图纹开启,朝着底下看去,看到一个鬼脸在地上冲着她笑。
那个笑容咧开,越来越大。
回应它的是余清韵的匕首。
“噗呲”那个匕首又狠狠扎在了它的脸上,下一秒,鬼脸消失。
看来又能消停一阵子了。
余清韵喘了喘气,抬眼,看到周力和思源转头看向她,余清韵压下心头涌现出的诡异,对它们点点头:“走吧。”
周力和思源继续往前,余清韵在后头跟着。
当太阳当空,余清韵浑身热汗的时候,一行人终于从无路的草丛堆里脱身而出,来到稍显空旷的地方。
他们来到了一片树林中。
地形平坦,许多棵需要五六人环抱的参天大树分布在其中,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的枯枝落叶。
太阳的光只有星星点点能从这些巨树的枝叶缝隙间穿透。
余清韵一脚踩下去,踩空了,脚在下面,还很有压实的感觉。
他们终于不用砍草了。
余清韵跟着周力和思源站定,打算在这里休息乘凉一下。
旁边有棵大树,这棵树比周围的树都要大,甚至可能需要几十个人环抱,这也是余清韵见过最大的树了。
余清韵让它们放下旅行包,让包靠在树干上。她站在原地,拿了瓶水,灌了好几口水,查看四周。
树,枯枝落叶,丛林。
但为什么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余清韵仔细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没有风,鸟叫和稳蚊虫了。
这里不对劲。余清韵警铃大作。
下一秒,身后一股戾气袭来,余清韵闪躲,思源扑了个空,跌在地上。
皮纸人的身体变得僵硬,关节一节一节的不正常扭动,根本不像平时的样子。
余清韵猛地看向放着旅行包的树下,树林阴翳,旅行包旁的周力也在看着余清韵,面无表情,朝她走来。
怎么回事?皮纸人怎么会叛变?
余清韵想到了刚才那个鬼脸的笑。
它之前出现,白面皮影小人消失了。
它这一次出现,两个皮纸人开始攻击余清韵。
余清韵试着在脑海里感受着她和两个皮纸人的联系。
联系稳定,两个皮纸人并没有透露任何信息。
余清韵尝试着让它们两个回到原来皮纸人的形态。
下一秒,两个朝着她扭曲前行的成年人身体不断缩小,最后变成了两个皮纸人,掉落在枯枝落叶堆里。
皮纸人有点小,差不多是手掌大小,余清韵只能凭着记忆,在它们消失的位置上翻找着,最后才找到了两个皮纸人。
这两个皮纸人的肢体动作仍然保持在之前那样扭曲的动作,身上着这大大小小的创口。
树林间的光线开始变得灰暗。
雨滴落下,“啪嗒啪嗒”打在余清韵的帽子上,手上,皮纸人上。
下雨了,余清韵身边还有着两个大旅行包,一个背包,周围没有可以遮雨的地方。
皮纸人现在被余清韵先放进口袋里,余清韵一个人按照力气来说,是可以拿的动这三个包,但问题是,她只有两只手和一个脑袋,挂住了也走不远,不一会儿就掉地。
余清韵把皮纸人放进口袋里,拉开旅行包的拉链,打算拿出雨衣。
手指敲到了这棵巨大树干上,余清韵一愣。
这个感觉不对。
她用手敲了敲树干。
清脆的。
这个树干是中空的。
头上的雨还在下,越下越大,空气闷热。
余清韵跑着绕过这棵树,绕到背面,看到了一个树洞。
现在外面雨这么大,周围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鬼脸,余清韵更倾向于进入这个树洞。
她跑回原地,把自己的包背起来,左手和右手各拎起一个旅行包,提着三个包进入树洞。
“砰”
一进入树洞,余清韵就把身上的三个包全扔在树洞口处。
湿漉漉的背包扔在地上,溅起一堆灰尘和落叶。
树洞很大,几十个人才能环抱住的树干,里面一次性睡上十几个人,甚至几十个人也没有问题。
里面昏暗,余清韵打开旅行包,直接拿出强光手电筒,往上这么一照,四周全部亮透。
树洞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余清韵走上前,走到最中间,查看着这一堆黑色的燃烧剩余物。
黑焦焦的,像是草木灰。
用手一捻,是冷的,看来这里的人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余清韵看了看角落里的几包塑料袋。
在这里居住过的人,肯定只是临时在这里休息的,生起了火堆,不出意外就是晚上休息的。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是一群人在这里休息过,还是一个人在这里休息过。
这些人,或者说这个人,会不会是风霁月的人?
第79章 树根
下小雨时,不是雨点,而是雨丝,飘飘洒洒,润物细无声。雨势渐大点时,雨,也有了雨声,淅淅沥沥。但当雨越变越大,瓢盆大雨时,外面就只剩下“轰隆轰隆”的声音了。
这片树林的树即使有着大片的,密集的枝叶,也抵挡不住大雨落下,雨声充斥着整座山林,余清韵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她站在树洞的中间,堆火燃尽的的旁边,在确认原本在这里休息的人已经离开以后,迈步走向角落,查看遗留的物品。
她先去查看了角落里可疑的一抹红,走近一看,只是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可降解的易拉罐汽水。
里面空着的易拉罐有十几个,生产年月也是近期的。
余清韵又搜查了一下周围的东西,全都是一些吃的喝的留下的物品还有纸张之类的零碎无用物件。
如果是一个人,那么这些东西很可能是他/她长期呆在树洞里才能留下这些数量,但如果是一个人,怎么会背上这么多的食物来到这里生活了将近一周?不是每一个人的力气和体力都跟余清韵一样。
但如果是一个队伍,那么就说的通了,只有一个队伍才能留下这些量,从这些吃剩的包装量,余清韵又推测这支队伍只吃了一两顿。
这群人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没有离开很久。现在已经是下午,他们可能是昨天离开的,又或者是今早离开的。
司机师傅说这段时间里秦岭都没有人来,最近一次也就刘思华和他的那群同学和长辈,加上余清韵来。
这支队伍可能是刘思华那群人。
但也有可能是未知的队伍,没有坐公交车,而是一路谨慎徒步,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是这样的话,余清韵就该好好想想他们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了。是为了防止被什么人发现吗?
外面的雨仍然狂乱地下着,巨大的声响充斥着整座山林。
余清韵已经看完了四周能发现的物件,但还是没有什么线索。
只要是人停留过的地方,一定会流下蛛丝马迹。
余清韵扫视了一圈,视线停留在一个从地底凸起的树根。
去到树根边查看。
这个树根就像是这棵树暴怒时的青筋,根须和地面的泥土之间有一小块空间。
余清韵在这一小块空间里看到了从泥土里露出来的一个角。
这个小角其实并不惹人注目,看上去就跟一个小的硬土块差不多,没什么特殊的。
但余清韵就是感觉不对劲。
她从腰间抽出匕首,握在手上,蹲下身子挖土。
第一次弄开泥土,余清韵就发现这层土异常的松软,看样子像是新填埋的泥土。
她猜对了,这里面真的有猫腻。
余清韵一点点把土弄走,最后挖出了一个小坑,在里面发现了一个笔记本。
手上的笔记本是土色的,和灰暗树洞里的泥土颜色没什么两样,白色的书页层已经沾染了泥土,书皮封是标准的软皮。
这本书脏兮兮的,不过通过一些边边角角的细节能看出不是旧的笔记本,像是买来不久的。
能在这里发现一本笔记本,是余清韵始料未及的,毕竟谁会没事在这里埋下一本笔记本?
余清韵靠坐在树根旁翻看这本笔记本。
笔记本上没有写主人的名字,先是大致把所有页数翻了翻,发现只有前面几页记录了点东西,后面全是空白。
才写了一点就埋在这里?
【8月7日,天气晴。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去荆难洞窟了,教授让我们今天抓紧时间准备最后要带的东西,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这本就打算当做这次研究旅程的记录好了。】
【8月8日,天气晴。今天一整天都在坐车,所以到了晚上才有空做笔记。山路颠簸得要命,身子骨全散架了。碰上了几个怪人,看上去就很不正常,还说什么车子外面求救的人是鬼,他们疯了吧?反正我报警了。
晴空约到的向导浑身邋遢,也不知道靠不靠谱。据说是本地人,最近才在政府的项目下迁出去了,因为研究所经费充足,钱给的多,才勉强带我们进山。】
【8月8日,晚。我们在这个树洞里休息一晚,向导说明一早就要继续出发。
我感觉自从下车徒步跟着向导进山以后,身边的晴空就变得很奇怪,我说不上来,但有时候她说话,眼神,让我感觉到诡异和害怕。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个小时了。
今晚的夜班一男一女,分两轮上半夜和下半夜。晴空说第一晚上半夜她要值班,如果没有其他男生愿意,那我应该今晚就和她一起值班,没想到刘思华愿意值班,爬了一天的山,我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但是半夜我醒来以后发现火堆灭了,刘思华不见踪影,树洞口处站着一个人,我认得清,那是晴空。她一直看着我们所有人熟睡,她什么也不做,也不添柴加火。后来有人起夜想要解决,吵醒了其他人,晴空才去重新弄火,我才发现刘思华早就睡了过去,就在树洞口处。下半夜换了其他人来值班。
好了,记录完了,可以安心的继续睡了。
但愿晴空不要让我有理由杀掉她。】
“轰隆轰隆”外面苍穹之上巨雷响起。
闪电骤亮,树洞里余清韵的脸色有一瞬间暴露在亮光之中,眉目微皱。
余清韵刚看完这本信息量巨大的文字,被雷电惊住,面色难看,心头发毛。
通过笔记本里的一男一女值班和晴空的“她”可以推测笔记本的主人是男性。
前面的文字很正常,余清韵看到一半还在怀疑那个晴空有问题,可能被秦岭里面的邪祟蛊惑了,直到最后才看到这本笔记本男生的最后一句话。
他为什么会想要杀掉晴空?
晴空在夜间看着他们熟睡,晴空是在找什么人吗?晴空要找的是这个男生吗?
他们不是一个队伍里的吗?既然是相识的,晴空又是在找谁?
风霁月的宿主又是谁?会在这个队伍里吗?还是说另有一个自始至终看不见的人在偷偷行进?
余清韵合上笔记本,放在一边。
她并不想理会这支队伍的这些破事,因为她这次进入秦岭的目的就是为了抢在风霁月宿主之前拿到风霁月的肢体,如果有机会,余清韵还想抢夺风霁月的头颅,直接摧毁,以绝后患。
但是她现在正往西南方行进,这支队伍也一直朝着这个方向行进,假设风霁月的宿主就在这支队伍里面,他从来不会做无用功。
要么这支队伍要前往的荆难洞窟就在风霁月肢体的附近,荆难洞窟里就有风霁月的肢体。
余清韵个人还是希望她的假设都是错的。
这样一番推论下来,余清韵只感觉身心疲惫。
她要思前想后的事情太多了。
可是不想,不想她就无法做出应对,很可能会让风霁月牢牢把控局面。
他真是太聪明了,聪明到余清韵现在才发现他之前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表现在余清韵面前的全都不是真的。
余清韵都要怀疑自己之前发现他偷看电视机,他能实体触碰物体这个证据是假的,是他故意让自己发现的。
不过转念一想,余清韵的这个发现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反而还会增加余清韵对他的猜忌和不信任。风霁月想要的就是麻痹余清韵,让余清韵不在意他,让余清韵以为拥有着他头颅的,带着他行动的,掌握主动权的是余清韵自己。
所以她发现风霁月的这个点应该真的是风霁月不小心露出的马脚,这还要求多亏现代电器的福。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的下,一时半会都不会停了。树洞口处的三个包,沉甸甸的,现在皮纸人不能随意幻化,很可能会噬主。
余清韵没什么头绪,只能先打算在这里休息。
现在是下午,如果到了傍晚雨刚停,出于天色的考虑,余清韵可能还要再这个树洞度过一晚。
这一次,没有皮纸人和白面皮影小人给她守夜了。
余清韵顺手拿起一旁的笔记本,走了几步路,把这本笔记本用一个塑料袋包裹起来,装在自己的背包里。
又从旅行包里掏出几个肉罐头,现在外面下雨,树洞里也没有生火材料,凑合一下把这几个冷罐头一扫而光。
余清韵吃饱以后,看了看已经暗下的天色,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半。
看来今晚真的需要在这个树洞里独自过夜了。
余清韵从旅行包里掏出席子,铺在了一旁。
她在树洞里活动,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但总想不起来少了什么。
忽然,她脚下一顿。自己刚才靠坐在树根旁的这层土壤,未免也软了一些。
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底下,这个树根底下不止埋了一本小小笔记本这么简单。
余清韵蹲下,拿出匕首又在自己刚刚坐过的地方挖了起来。
柔软的土壤不断被挖起,撒到一边,范围不断扩大。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时不时还有着“轰隆轰隆”的雷声乍惊,树洞中间,堆火燃尽物旁立着一个强光手电筒,角落里,一个女人蹲着身子在挖掘着泥土之下的东西。
无声无息地,女人身后的树洞口上显现出一对湿漉漉的深脚印。
余清韵挖着挖着,已经直接坐在了地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而且她也没必要再挖了。
她挖出了一具男人的尸体。
第80章 男尸
靠近树根的这一块地,有相当一部分的泥土已经被挖出,土坑之中的尸体只露出了上半部分身体。
面部呈尸斑,有腐烂迹象,脸上,身上还有不知名的虫子爬动。
余清韵的鼻间萦绕着雨水冲刷泥土的潮湿气息,暂时没有闻到尸体的腐烂气味。
“呲啦”雷声响起。
闪电的光亮又瞬间照亮整个树洞。
坑是向下挖的,坑中的尸体只有略微向上的头颅被照亮,苍白,腐烂,暗色的尸斑爬上脸颊,恍惚之间余清韵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瞎了。
她居然好像看到了那具男尸在闪电照亮的那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余清韵心下开始不正常的跳动,每一下都在使自己更加的心慌。
顾不上这具男尸了,余清韵握紧匕首,赶紧站起来往身后的树洞口外看去。
暮色将至,挖土坑已经挖了一段时间,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室内的强光手电筒还在散发着光芒,让室内尽可能看起来明亮一些。
树洞口处什么也没有,但是余清韵没有放心,因为直觉一直在提醒着她,危险将至。
余清韵又转身,低头俯视着这具男尸,她的影子被光亮映照在树洞壁上。
危险不在门口,到底在哪里?在这个男尸身上吗?她刚才看到的男尸睁眼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睁眼了?
余清韵徘徊左右,观察了一下这个男尸,又看了看树洞四周,最后把眼睛重新放在树洞口。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自己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树洞口处的一对脚印。
那个鬼脸来了。
它来了多久?
下一秒,那张放大的鬼脸出现在余清韵面前,她想闪开,但是太过突然,肩膀上感觉到摁压的力道,整个人被推进自己亲手挖下的土坑。
背后男尸的触碰隔着布料,但余清韵忍不住挺了挺自己的身子,浑身发毛。
坑上的鬼脸这次没有在消失,它微笑着把余清韵挖出来的图一点一点弄回去。
余清韵站起来,从坑底上想跳上去,但每一次刚跳上去还没站稳又会被鬼脸扔下去。
它想把余清韵给活埋了。
余清韵每一次失重后跌在男尸身上都不敢回看身下的男尸。
她脸上鬼面图纹浮现,涌现出力量,这一回她下了死力气,浑身气流回旋。
她再一次跳上土坑边缘,又被推了下去,这一次吸取了教训,余清韵眼疾手快一把把鬼脸给拉扯下去。
鬼脸和她一起掉入坑底,余清韵拿着匕首狠狠扎入鬼脸的头,直到它不再动弹。
树洞外的雨还在下着,拍打着枝叶,拍打着树干,飘进树洞。
余清韵气喘吁吁,看着身下两具尸体,一具肉血模糊,黑色的冰冷液体撒的到处都是,另一具就在一旁,双眼紧闭。
鬼面图纹已经随着杀死邪祟而消去,余清韵浑身的力气被抽走,四肢和头全部倒下,压在着两具尸体上。
她使不上力气,只能艰难地让自己身子慢慢挪动,侧翻着,正面朝上。
看着头顶上的树洞壁,余清韵在心里叹了口气,好累。
浑身黏腻出汗,臭烘烘的,看来今晚还要和它们一起睡了。
等等。
坑边出现了一抹白色,余清韵眯起眼睛仔细一看。
边边角角,白色图纹的侧面人形,是消失了的白面皮影小人。
“嘻嘻嘻”
那道诡异的声音在树洞内部响起。
看到白面皮影小人的出现,余清韵想到了原本被鬼脸影响的两个皮纸人。
鬼脸被她给弄死了,这两个皮纸人是不是就能用了?如果被攻击的话,她也可以让这两个皮纸人恢复成皮纸人形态。
想到这个,余清韵心念一动。
但是她就这么一联系皮纸人,脑子里不知哪一根神经就开始疼痛。
余清韵的脸变得煞白,冷汗齐冒。
看来鬼面图纹使用过度还能影响到精力。
余清韵想到自己身下的两具尸体。
她现在平躺都困难,即使邪祟死后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余清韵也不想跟着土坑里的男尸共眠一夜。
她忍着疼痛,在脑海里呼唤着两个皮纸人。
皮纸人很快回应,接着余清韵就看到洞壁上出现了两个人影,朝着土坑靠近,远离强光手电筒,洞壁上的两个人影越变越小。
周力和思源的脸从土坑口上伸了出来。
确定余清韵在里面,周力一把跳下去,把如同烂泥般的余清韵扶起来,双手托举,把余清韵交给土坑边上接应的思源。
白面皮影小人就在一旁看着,跳到了思源的肩膀上。
思源双手接过,拿住余清韵的两边下腋,毫不费力,将余清韵拉了上来。
两个皮纸人动作轻柔,余清韵被思源放到了席子上平躺。
余清韵费力地侧头,看着周力从土坑上跳上来。
这个壮如小山般魁梧的男人走到树洞口,翻了翻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又走回土坑边,先是下去搜集了一下男尸身上有没有关于他身份的东西,空着手上来,估计没有什么线索。
周力把边上被挖出来的泥土重新填埋下去。
它很有规律的,不间断地进行着填埋动作。
雨势渐渐变小,能听到周力把泥土洋洋洒洒弄下去的声音。
余清韵就看着周力的动作,看着树洞壁上映着它和思源和身影。
耳畔边有着雨声和它们的动作发出的声音。
思源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毛巾,为了省一点饮用水,倒了点之前在溪水边收集的溪水,拧了拧,然后帮余清韵擦擦脸,脖子和手臂。
白面皮影小人又爬到了树洞边的背包上,帮着看住外面的动静。
夏夜的热因为这场雨变得有些凉爽,不断有风灌进树洞口。
两个皮纸人手上各有活计,白面皮影小人站在背包上观望,余清韵被它们照顾得很好
她身上擦了水,配着风吹,终于放心地睡去了。
在她睡着以后,两个忙活完的周力和思源靠在树洞口的左右两边,静静地守着她,等待着她苏醒,在天光破晓之时上路。
余清韵再一次醒来就看到树洞里的土坑已经完全被填上,周力不见踪影,思源还在守着她。
白昼弄得树洞内部也亮了许多,强光手电筒已经被思源给收回包里。
“周力去看看有没有其他树洞,把树洞里的枯枝落叶拿过来生火。”思源在余清韵询问之前开口。
余清韵和它们昨晚住过一夜的树洞因为上一支队伍来过,树洞里能生火的都被烧光了。
余清韵点点头,一阵乏力,还没从昨晚耗费的心神之中完全恢复过来。
“咕噜咕噜”余清韵的肚子不断蠕动发出声音。
“我先躺一会儿。”余清韵等着周力回来生火。
她睡了过去,这次半睡半醒,只感觉自己只是一闭眼的时间,再次睁眼,不远处火堆已经生起,发出阵阵火堆燃烧的噼啪声。
周力在一旁看着火,时不时添点燃烧物,思源已经帮余清韵热好了三个罐头。
余清韵慢慢爬起来,脚步虚浮,摇晃了一下,走到火堆边坐下,她脑子有些迟缓,想拿起一个罐头,被烫伤了手,赶忙松开。
还没打开的罐头掉到一便签,滚碌碌地靠在思源身边。
思源去帮余清韵拿来了手套带上。
余清韵拿出匕首撬开罐头,吹了吹,然后一口气把这三个罐头全吃完了。
不够,还不够,余清韵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饱腹感,她仍然浑身乏力饥饿。
余清韵又热了七八个罐头,吃完了。
她喝了口水,树洞里生火,闷热,身上的汗又开始流下。
周力和思源把之前收集到的一些溪水拿来加热滚开,弄成饮用水。
余清韵抽出一瓶收集好的溪水顺着头顶往下浇去。
溪水短暂的带来了一丝清凉,很快就会因为气候干掉,余清韵还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臭汗酸味。
不过眼下不是讲究的时候,余清韵也不是讲究的人。
这个树洞也不知道又有什么古怪,蚊虫居然没有进来。
她重新躺回了席子上,打算回复体力。
雨后清晨,空气清新,泥土湿润过后的气味并不像昨晚那般闷熏,而是带着青草西瓜的味道。
余清韵又睡了过去。
这一次的回笼觉,她直接睡到了下午。
这一次她睡饱了,起来总算有了精力去询问白面皮影小人。
“你的消失跟那个鬼脸有关系吗?”
白面皮影小人点头。
“那你消失去了哪里?”
白面皮影小人的手指了指鬼脸被埋的地方。
“你被鬼脸藏起来了?”
白面皮影小人摇头。
“你跟踪鬼脸?”
白面皮影小人点头。
“那你跟踪它有什么发现吗?”
白面皮影小人还是摇头,余清韵沉默。
眼下要赶路,不浪费时间在这上面了,反正鬼脸也死了。
余清韵收好席子,背上自己的黑色背包,带上手套和帽子,周力和思源也紧接着背上旅行包,一行人走出树洞,周力看了看指南针,带着他们行进。
一路跋山涉水,成功翻过了山头下去,来到底部的山谷底下,天又黑了。
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蝉鸣鸟叫,夜晚的山林充斥着大自然的各种声音,除开昨天的一系列诡异事件,他们今天赶路都没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余清韵打算再往前继续走,她也算是休息了半天,还不累,赶路要紧。
余清韵拿出强光手电筒,这个时候才发现居然可以调节成正常手电筒模式。
怪她还没有摸索搞这些装备,时间紧迫,只是让李仁贵搞到装备就开始上路。
余清韵调成正常手电筒模式,一行三人在夜间继续小心行进。
期间余清韵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等到走到一段相对平缓的平地上时,余清韵已经汗流浃背。
她的体力已经是非常人的了,能走到汗流浃背,想必也是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
余清韵拿出手机查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了。
远处传来溪水划过石子,不断流淌的声音。
地形平坦,周边有水源,适合扎营休息。
余清韵三人加快动作,一路砍草行进,想要靠近前面的溪水平地扎营。
可就在这时,周力停止了前进,示意身后的两人噤声。
他们四周全是杂草树林,比人还要高,周力率先关上手电筒,余清韵和思源见状也关上。
皮纸人和余清韵的交流是可以直接在脑海里交流沟通的。
余清韵慢慢地从最后一个走到最前面,看着面前这层草丛。
黑暗之中,枝叶缝隙间,隐隐透出一点点光亮,现在凑近了,能隐约听到营地里传来人声,有男有女,是一支队伍,他们的前方已经有人在扎营地休息了。
会是谁?
是刘思华的那一支考察队,还是其他人?
余清韵站定,开始【口不能张,眼不能开模式】。
蝉鸣鸟叫,气流风涌动,溪水潺潺,但比这些更明显的,是风带来的声音。
前方营地里的人居然在争吵。
“晴空,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在偷看你?我刚才就是在跟依洁守夜添柴,你凭什么一醒过来就说我在看你?你疯了吧?我要看我就光明正大的看,有什么必要偷看?我是贼吗?”
一道男声异常激动,余清韵都能想象到他唾沫横飞的样子。
“张光绪,我是说不过你,但你明明就是在我们睡觉的时候一直看着我,我一醒过来就看见你蹲在我面前看着我,你不觉得你很恐怖吗?”
一道女声说。
“好了,别吵了。我们是要去荆难考察的,不是来吵架的,你们两个就别闹不愉快了。”
一个老人在当和事佬。
荆难?笔记本里面说的荆难洞窟?那群人是刘思华那一队的?
余清韵估计那个老人就是先前在车上看到的两位教授中的其中一位。
女声说:“罗教授,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可是他这个样子,我怎么安心啊?我是真的……”
男声急躁地打断:“我哪个样子?明明就是在添柴火,你凭什么说我就蹲在你面前看着你?你臆想症复发了吧?我又不是那种人!”
刘思华的声音响起:“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我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也不知道会走多久,还要一起相处呢。”
罗教授说:“现在朱教授身体不舒服还在休息,你们就当是为了她,别吵她休息了。”
之后其他几个陌生的男女声音也跟着劝着这个名叫晴空的女生和那名不知名的男生。
余清韵没有再听到晴空的争吵声了,只是后续又听到一点那个男生嘟嘟囔囔的几句,就没了声音。
营地那边有人在活动,添柴,火焰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估计他们开始休息了。
余清韵解除【口不能张,眼不能开】模式。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一行人手上的装备和浑身的行头,又退回自己队伍的最后面。
【我们绕路扎营。】余清韵在脑海里联系周力。
周力轻轻拨开了前面的草丛,观察他们和刘思华这支队伍营地的距离。
余清韵也看过去。
拨开的缝隙中,有一段平坦的石子路,石子路过去一点就是溪水,溪水再前面一点就是发出火焰亮光的营地了。
营地那估计有四五个帐篷,全是深色的,应该是统一购买的。
火柴边坐着一男一女,面庞模糊,看不清无五官。
不见其他人,余清韵估计男生可能就是刚才和晴空争吵的张光绪,女生就是和男生一起守夜的依洁。
又或者说刚才他们已经换了下半夜的班,这一男一女都不是张光绪和依洁。
余清韵微微皱眉。她想到了笔记本的主人。
原本挖到那具男尸,余清韵猜想可能是那本笔记本主人的尸体。但刚才那个张光绪似乎一直在偷看晴空,也只有笔记本的主人才会那么注意晴空吧?
那那具男尸的身份是什么?如果说男尸是这支队伍里的人,他死了,队伍里的人不会不知道。
余清韵刚才听着他们还有闲心吵架,看来队伍里没死人。
如果队伍里死人,按照一般正常人来看,这个时候吵架,一定会是因为队伍里死了人,人心惶惶,焦虑和恐惧之下必定会产生争吵,也必定会扯到前面刚死去的人,但是他们提都没提。
这么说,男尸有可能不是这支队伍里的人?
那这具男尸又是谁?
周力已经观察好位置,把拨开草丛的手放回去,草叶合拢,一行人没有再打开手电筒,摸着黑砍草绕路。
不管了,反正这些和风霁月的肢体都没有关系。
余清韵跟着周力绕开刘思华的队伍,在刘思华队伍营地的侧方隔了相当一段距离扎营,这样子即使明早刘思华的队伍出发也只会向前方出发,不会来到旁边和余清韵一行人见面。
找好了空地,余清韵看了一眼刘思华队伍营地的方向,确保他们营地的光透不到余清韵这边。
很好,一片漆黑。
他们的光透不到余清韵这边,这就说明余清韵这边的光也透不到他们那边。
【周力,思源,我们生火。】
野外扎营睡觉,避免不了生火驱赶一些野兽。
他们三人在周围找了找柴火,因为下过雨,只能在层层枯枝落叶下翻找出相对干燥器的一些燃烧物。
周力拿出打火机开始生火,余清韵和思源搭好了今晚要睡的帐篷,白面皮影小人站在旁边,走来走去。
等到布置好一切,余清韵就拿出一些压缩饼干之类的干粮,打算换换口味吃。
压缩饼干配着水喝,别说,还真有点好吃。
余清韵一口气吃了三块压缩饼干,喝完了两瓶水,接着又吃了三个罐头。
她看着周力和思源坐在帐篷门口,守着堆火,她又在周围撒了驱虫的药粉,在帐篷里点了蚊香,熏过一段时间后才进去入睡。
今天一整天倒也算为数不多的平静了。
余清韵挺希望接下来这几天的赶路都这么平静。
好景不长,夜半三更,远处传来野兽的嘶吼声,随后就是隔壁营地的人惊呼尖叫。
余清韵皱着眉头醒来。
隔壁似乎被野兽袭击了。
一大群人嘈杂的声音像是一瞬间热开沸腾的油锅,紧接着余清韵就听到他们一开始还想着组织团结在一起的声音,没过多久就溃不成军,听到他们踩着草丛地上枯枝的奔跑声。
余清韵忍不住赶紧起身出来。
这些人该不会要跑到他们营地来吧?
很快,余清韵就听到真的有人朝着他们而来,声音越来越大。
这个声音的主人奔跑得很快,没有发出声音,一路狂奔,周围的草林都在摇晃。
下一秒,浑身被草林割伤的刘思华跑出来,跟着营地上的余清韵三人大眼对小眼。
“余,余姐。”刘思华猝不及防在深山老林里看到余清韵,愣了一下。
“快走,这里有狼。”刘思华看着他们三人,赶紧提醒。
余清韵能听到没有后续的声音朝着他们而来了,估计没有狼追刘思华。
“你身后没有狼。”余清韵说。
刘思华跑过之后,又是腿软,看到了熟人,赶紧过去,坐在旁边的地上。
刘思华说:“我的同学和教授刚才跑散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他有些忧愁,随即又想到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朱教授昨天就开始发烧,今晚还躺在帐篷里呢。
刘思华赶忙抬头,他看着余清韵,又看了看她身边两位形体出色的队友,嘴巴张开了一下,又闭上了。
他哪里还想不明白呢。余清韵三个人宁愿在附近扎营,也不愿意在荒郊野外去跟他们一群人打好招呼一起扎营,人家分明就是不想有关系。
但是一想到朱教授的安危,刘思华挣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余姐,我能请你帮个忙吗?算我求你了。”
他浑身疼痛狼狈,看着堆火旁站着喝水的女人。
一身熟悉的黑衣,长袖,面庞沉着冷静。
刘思华想到了先前她在寺庙和公交车上的表现。
“……”余清韵嘴巴里含了一口水,咽了下去,没有回应,只是看向刘思华。
火堆里的光映照着他一半的侧脸,因为事出突然,他没有带上平时的眼镜,瞳孔里止不住的担忧。
余清韵等着刘思华开口,看看他想请自己帮什么忙,自己酌情而定。
好歹也是一起度过了两次撞邪的,虽然说危急关头指望不上,但结束之后还是照顾过她。
“余姐,”刘思华说,“你能不能跟着我重新回去营地,我的一个教授可能还在帐篷里。”
刘思华的身后正是他刚才过来的草丛林间,一片黑暗。
这个时候,这片草丛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刘思华有些警惕地赶紧站起来远离那个地方,向后转去。
草丛里伸出了一张脸。
草丛里的男生看着刘思华,表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原来是你,终于找到一个了。”
刘思华看到其中一个同伴和自己汇合也很开心:“光绪,你来了。”
火堆里的火焰仍在跳跃,两个皮纸人守在一边看着他们。
风一吹,火焰一小,暗下来的瞬间,余清韵的瞳孔放大。
草丛里的男生的脸,眉眼,五官,逐渐和躺在树洞泥土里的男尸腐烂的眉眼依稀重叠。
他不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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