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女官难撩 > 17、闻临
    蕙妃的生辰在即,闻临见上一封相邀之信没有答复,便又差遣人来请过几回。


    漱玉本想着称病将此事搪塞过去,但是闻临便作势要来侯府探望元蘅。左右是糊弄不过去,倒不如大大方方赴约,当着众人面将婚事议个清楚明白。


    一场初雪降落,启都的街巷便萧条了许多。皇宫依旧巍峨,隔着老远便能望见角楼的飞檐,与鎏金宝顶相映,在漫天的飞雪中显出沉稳肃静。


    宫道上只有带刀的守卫,勘验玉印之后便放行了。


    由宫人引着往蕙妃所居的泽兰宫去时,一路都种着梅树。因着天气转冷,枝头上已经开了梅花骨朵,虽未完全开,但是已然暗香涌动。


    唯独一座宫门紧闭,看起来平添了几分落寞凄冷。


    可是路过这里时,引路的宫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似是并不情愿在这里停留。


    元蘅回头看了一眼,朱红色的宫门已经掉了漆,门槛也是经久没有人修缮的,想来应当是座废宫,久无人居罢。


    她终究没有过问,往前继续走了。


    即便是元蘅远在衍州,也照样听过一些逸闻。只道是长子闻临及冠获封之时,皇帝给他母妃额外的恩赏,命工部着手重修旧日的重兰宫,在原址上大兴整修之事,赐名“泽兰”。


    泽兰渐被径,芙蓉始发迟。1


    以之香草,配以美人,这是后妃的殊荣,亦是对闻临的重视。


    到了地方,宫人躬身引她入内,元蘅才终于明白为何这能称之为殊荣。


    宫阙雕梁画栋,恢宏漂亮,与方才来时那落寞的宫殿大不相同。


    坊间有传言,所谓青鸾到此犹不动,雪落泽兰而无痕。


    这些话难免有夸大讽刺之嫌,但却说破了这位蕙妃娘娘在宫中尊贵和受宠。


    殿内焚以椒兰,本是清雅之物,但是此时却有些过分的浓郁。元蘅跨进泽兰宫时无意识地遮了下口鼻,直到入了正殿以内,那味道才淡下去些。


    殿中尚坐着许多衣着华贵的女子,应当是启都权贵家适龄的千金,此番亦是受邀来给蕙妃贺生辰的。


    “臣女元蘅,拜见蕙妃娘娘。”


    元蘅朝着殿内一拜,虽然连她也没认出哪个是蕙妃。


    她报出自己的名字,虽跪拜着未抬头,却也听到了周遭顿起议论之声。都是耳语,她听不真切。


    忽地,有一只修长的手探了过来,扶在了她的腕骨处。


    元蘅抬眼看,竟是一紫袍男子。


    华服玉冠,面容疏朗清俊,扶她的指腹上还有一颗红色的痣。他唇边带着抹笑,握着元蘅的手腕将她扶了起来,温煦地笑了:“元姑娘以后来泽兰宫,不必多礼。”


    这应当就是闻临了。


    元蘅起身之后便将自己的手腕抽回,放下衣袖遮住了方才被闻临碰过的肌肤,冷淡道:“谢过殿下,但礼节还是很有必要的。”


    闻临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过于逢迎,失了分寸,难堪的神色在眸中划过。但他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笑着对元蘅道:“本王记住了,元姑娘就座罢?我母妃尚在换衣,要稍等片刻了。”


    元蘅依言坐下了。


    可闻临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坐在了元蘅的旁边,丝毫不在意元蘅在不久前刚给他递过退婚书。


    来给蕙妃贺生辰的大部分都是京中权贵的女眷,有的是母亲带着自己的女儿前来,蕙妃不至,她们也都不言语,看着很是拘束。而闻临似乎也没有活络气氛的想法,只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他的模样冷淡,若不是方才还急切地与元蘅搭话,旁人险些要以为他是被蕙妃强迫来的。不过他们本也没有见过面,此番坐在一起也难免尴尬,就算不再言语也没什么奇怪的。


    “元姑娘,在这里就不要拘束了。”


    闻临终于开了口,伸手将自己身旁的酒盏提起,倾倒在玉盏之中,递到元蘅的面前。


    避不过,元蘅只能接下。再抬眼,发觉殿中之人都有意无意地在看他们。在座的人都知道元蘅拟写了退婚书一事,如今又坐在一同,难免惹人好奇。


    递过酒盏之后,闻临收回了目光,压低声音问道:“听闻前几日,元姑娘去了凌王府做客?”


    这一句没有旁人听见,但元蘅一滞,手中玉盏里的酒液微微晃动了下,只片刻便再度恢复了平稳。


    “有么?”元蘅饮了酒,并不承认。


    闻临蹙眉,偏过头来看向她,震惊于她矢口否认时的淡定从容。


    “没有么?”


    “殿下许是认错人了罢……臣女生得一般,启都中模样相仿的可多了去了。”元蘅放回玉盏,落在案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但她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还没等闻临接话,元蘅又抛出了一句反问。


    “殿下那日在凌王府么?是怎么知晓凌王府去了谁人的?”


    闻临语塞。


    分明是他拿这种话来震慑于她,好让她心虚为自己所拿捏,可是如今三言两语,她竟将矛头转到了自己的身上。本是威胁之言,奈何元蘅摆明了不吃他这一套。


    闻临用力摩挲着指间的玉扳指,面色不虞。


    “是凑巧去了一趟,当是认错了罢……”闻临勉强地笑了。


    “臣女想着也是。”元蘅朝他淡淡一笑,将此事掀过去了。但是此事他们二人是心知肚明却不好挑明的。元蘅悄然握紧了袖口的布料,显然这位越王殿下并不如面上那般好相与。


    不消多久,蕙妃便换了衣出来了。


    众人行过礼之后,蕙妃的目光看向并肩的闻临元蘅,唇角终于带上些笑意。


    她倒是没有搅扰儿子与未来王妃单独坐在一处的好时机,只说了没两句话,便声称头痛,要闻临多照顾宾客,自己去偏殿歇下了。


    哪有办生辰宴会,自己中途走人的?


    元蘅只在这一瞬明白这场宴会怕从一开始就是方才那个目的。就是为了有一个机会,能让闻临亲口问一问元蘅,当日为何会出现在凌王府。


    他们以为元蘅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不敢再提退婚的事。


    这哪里是什么好心相邀,这就是纯粹的威胁。


    元蘅想通之后勾唇一笑。


    她从来都不是坐等着旁人威胁自己的人。


    如若闻临是拿着柳全的事做威胁,或许她还会有几分顾虑。但显然闻临并不知道破庙中发生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昔日与柳全的关系。


    但他只会派人盯着凌王府,欲拿着姑娘家的名声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几个时辰后,这场乏味的生辰宴才终于结束了。


    歌舞尽散,那些贵女也都告辞了,元蘅也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旁的闻临才又开了口。


    “我们的婚事是早已定下的,无论你情不情愿。”闻临的态度淡漠,没有在众人面前的亲和,“既然日后必然要做夫妻,有些话不妨挑明了说。你对本王有何处不满,乃至要到退婚的难堪境地?你可以直言……”


    元蘅没想到他会将这些话直接说出,没有了旁人在侧,他竟连样子都不想装下去了。


    “殿下芝兰玉树、贵不可言,是臣女般配不上。”


    “你不必用这些话搪塞本王。”


    闻临忽然站起身,面色冷郁,“你是心有所属了罢?”


    元蘅正想回话,却听到闻临冰冷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容与?”


    这三个字日夜萦绕在元蘅的心头,过往她觉得提起这个名字便温暖。可没想到会有朝一日,只是听到,便冒了一身的冷汗。


    容与已经失踪一年有余了。


    自那以后元蘅没有跟任何人再提起他。


    闻临是怎么知道的?


    闻临竟然知道容与……


    她的眸光忽然暗下来,说不上哪里来了底气,她只想问清楚。


    “你,认识他?”


    闻临眉间的厉色消了些,像是终于扳回一局般得意,淡声道:“听过。知道元姑娘因为他的踪迹全无,数日食不下咽。”


    “就算你不承认,那夜去凌王府的是你,与一个穷书生不明不白的还是你。无论哪一桩,都能让元氏和侯府的颜面扫地。但是如果你好好地与本王成婚,这些事本王既往不咎,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元蘅恨旁人威胁自己,更恨有人拿容与威胁自己。


    “哪一桩殿下都不敢说出去。”


    元蘅忽然笑了,眼尾的红痕看着艳丽,却又无端让人生畏。


    闻临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她说得不是“不会”,而是“不敢”。


    她断定他不敢。


    “那夜去凌王府是真,但一同去的还有我的表哥宋景,他整夜都宿在了那里,有何不妥?你敢在凌王府外派人监视,传到陛下耳朵里,会如何?”


    “还有容与…”


    元蘅面上的笑意淡去了。


    闻临连容与都查出来了,还拿女子的名声作为威胁,可见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他没有后招了。


    “没有人在乎的,连我父亲都不一定在意。殿下拿女子的名声相胁,只能说明殿下不了解我。那种虚名,我从不在意,也不觉得有用。”


    元蘅的声音清缓,“这种方式毁不了我,也动不了元氏分毫。”


    闻临的额头青筋显露,显然是被元蘅气到了。他万万没想到此女不仅冥顽不灵,而且如此伶牙俐齿,半点都不惧他。


    元蘅从容不迫地开口:“但是……若今日的对谈传出去,毁的会是谁的名声?殿下应当比我,更需要名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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