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枝前几日接到谢氏集团拨款的重大喜报后,就乖乖地配合谭颂工作行程安排,先把她欠下的那一堆广告杂志债务给拍完了,将去《山水觅清音》的综艺时间硬生生给挤了一期出来。
她还摇到了档期空闲的司唯一起,到了周末,两人都提着各自的小行李箱,头也不回地上了节目组派来的保姆车。
拍摄地点是在沥城的古镇上。
贺南枝去之前,星纪公司那边的黎麦是有抗议过的,甚至直言不讳:“这种透心凉的非遗宣传节目去了只会被捆绑流量,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去上一些热播真人秀。”
谭颂夹在中间,只能两头哄:“就让她过个瘾。”
黎麦语重心长看了他好几眼:“谢家那位,就算一时兴起在外面养只小金丝雀,总归是要联姻结婚的,贺南枝以色待人能任性到几时?不趁着受宠的时候爬上一线女明星的咖位,将来她肠子都得悔青了。”
谭颂额头冒出冷汗,默默地拿纸巾擦拭。
心想道,闭嘴吧,要是把这小祖宗惹炸毛了,小心连星纪都给你收购了。
而被黎麦这般看待的当事人贺南枝倒无所谓,一心都只扑在了宣传非遗戏曲的这件事上。
等抵达了沥城,下午先去节目组租借的古香古色别墅里做造型,顺便跟陆陆续续被请来的明星嘉宾打个面照,都是为了后期拍成花絮,搬运到网上做通稿用的。
趁着空隙时间,司唯好奇问:“你师姐知道吗?”
“这是惊喜。”贺南枝自然是没有跟林惊鹊提前打过招呼的,而放眼望去,似乎明星嘉宾跟素人嘉宾所在的区域是相隔开的……正疑惑,司唯已经替她解答了:“别说这小小节目组看人下菜碟了,越有名的,这种差别待遇的情况就越严重。”
谢氏这次拨投资款,一副不差钱的架势,甚至重点敲打过制片人和导演。
要把明星嘉宾的衣行住行待遇搞好点,最好有贵宾级别感受。
而那几位素人的非遗传承人就没沾到福气,保持原先的普通待遇。
周围架着不知多少台的机位拍着,贺南枝眉心刚要蹙起,又平静了下来,纤细的指尖把玩着轻如蝉翼的檀香扇。
等差不多做好妆造,最后一位明星嘉宾也来了。
刚入场,就有几个实习生女孩很兴奋:
“啊啊啊啊是邢雪,怎么把她也请来了!”
“她可是出了名的内娱高冷女神,据说出道之前,她家里那个富豪干爸就专门搞了个娱乐圈公司,就签她一人,五年来大大小小资源人脉的捧着,她那张脸天生上镜,在国际电影圈很有号召力,没想到真人更好看!”
“导演怎么能把邢雪给请来啊?”
“资本圈的资源互换?”
…
贺南枝没太注意前方人群中央,一个美艳招摇的女人被恭恭敬敬地请到楼上,她恰好手机进来了条蓝缨发来的微信,点开看:「友情价十万人民币,给你看一段独家私密的视频。」
什么视频敢要价十万?
贺南枝看不起,就没回复。
过了会,一个叫桑宁的小明星过来打招呼。
司唯已经跟她混熟,许是都是差不多咖位,聊起来就没什么心理负担。
桑宁:“我们五个神秘嘉宾,还有一位是男神江心洲,他跟邢雪都被制片人请到楼上喝茶了。”
司唯交头接耳问:“这邢雪来头很大?”
桑宁:“刚才导演助理说,她光是团队就带了二十五个人来,还有专门的摄影师全程跟拍,化妆师就有五位,要是打群架的话,绝对能赢。”
这一看,司唯就觉得不是好伺候的主儿。
他默默地看向贺南枝。
比起人家大明星来录制节目都得带一群人,她连助理都不带,颇有小明星咖位的自觉性。
贺南枝察觉到打量的视线,抬头摇晃小扇子时,细细的流苏穗子也随风摇曳:“我又不打群架,带那么多人形监控器做什么呢?”
司唯想了想。
好像是有点道理。
到了快录制节目的时间。
楼上咖位很大的明星嘉宾才现身,导演都提前给每个人布置了任务卡。
贺南枝扶着沉木椅子刚慢悠悠地起身,就被身后叫住:“南枝小姐。”
是邢雪穿着一袭高定的红色抹胸长裙走了过来,沿路还有围观的人惊叹她来录制个节目,身上穿的,佩戴的珠宝首饰都能亮瞎双目,怕是价值几百万,来衬着她高冷女星的气场。
微妙的是,贺南枝端的是一身古典清艳的气质不输半分,略抬眼眸。
“我们应该认识一下。”
邢雪说话间,跟拍的摄像机就自动移开了镜头,她也不避讳:“我叫邢雪,下个月会跟你堂哥贺斯梵举办一场家族的隆重订婚仪式,希望你能到场祝福我们。”
贺南枝恰好刚步入台阶,闻言,高跟鞋尖停顿了瞬。
她并不知道贺斯梵这个拿自己婚姻当回收物反复利用的男人,取消了跟季家联姻后,又不带空窗期的,安排了一位新的联姻家族上位。
半响后,贺南枝启唇问:“你跟贺斯梵认识多久了?”
“还没见过。”邢雪却手握了很厚一叠调查清楚的资料:“先前那个宣称病退出娱乐圈的姓季小花是你堂哥上一任未婚妻吧?听说你们之间相处的不太融洽。”
贺南枝微蹙着眉尖,莫名的不喜被人这般查底细。
邢雪转过艳色过人的侧脸,再次重复那句:“我希望你能祝福我和贺斯梵。”
……
“高冷女神跟你说什么悄悄话?”
司唯等一行人朝着青石雨巷的茶馆方向走,他故意落单几步,磨磨蹭蹭到了贺南枝的身边。
贺南枝在原地停了会,平静如水的眼波从邢雪背影一转而过,回到他好奇的娃娃脸上,忽而有所感悟:“我发现贺斯梵的择偶标准跟他食古不化的性格一样,还真是不带变的,就喜欢选那种性格骄纵的大小姐。”
司唯听不懂。
而录制没多会儿,应景般,贺斯梵的秘书还拨了一通电话过来。
细细地询问了贺南枝在哪儿录制节目,又称贺总会亲临沥城。
她纤指握着手机,听得云里雾里的,心想该不会是特意赶来看未婚妻是吧?
“对了南枝,你知道这家茶馆为什么叫得月台吗?”
司唯照着任务卡的提示,得在镜头说点什么。
贺南枝略微回过神,不知不觉已经穿过青石雨巷,走到了一家环境幽静的茶馆前。
上方悬着牌匾——
「得月台」
在旁为了博得多点节目镜头的桑宁抢台词道:“听当地人介绍,得月台的茶点是宫廷御用级别的,有限额,会把茶馆地址选在这里,还有一段老板和老板娘琴瑟和鸣的爱情故事呢。”
随即,又轻声念着:“得月台,得月,得白月光……”
从这寥寥的几个字里,桑宁将流传最广的版本说给了镜头的观众听。
司唯惊叹不已。
贺南枝只是安静倾听,纤若无骨的手腕晃着扇子。
司唯小声问:“得月台的老板还为了心爱的白月光殉情断腿坐过牢啊?”
“……”这个版本的故事,都堪比造谣程度了。
半响,贺南枝轻声说:“前两年我来这听曲时,大街小巷流传的版本还是为爱三步一叩跪到观音禅寺前,然后整整十年在神佛像前点了上万盏长明灯为爱妻求平安。”
司唯:“没有断过腿吗?”
“没有吧,也不排除三步一叩跪到观音禅寺前的时候,是不是把腿跪断过。”
听着贺南枝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了解不少内情的样子,司唯又好奇问:“那你知道得月台的神秘老板是谁吗?”
“知道。”
贺南枝扇尖轻轻一点他肩膀,示意跟着进去,慢悠悠说:“这家茶馆的老板叫傅容与,跟我家那未婚夫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
“沾了多少亲?”
“他的妻子叫谢音楼。”
这亲沾的,逢年过节都能一起约起来祭拜列祖列宗了吧???
司唯恍神的功夫间。
贺南枝已经朝宽敞的大堂走了进去,节目组要录制缘故,提前跟茶馆借了场地,今日婉拒了普通客人入内,四周就没那么喧闹,在小戏台那边,几位非遗的传承人围着沉木香的茶桌坐,都挺安静的。
直到她出现。
“南枝。”
林惊鹊垂着薄薄的眼皮抬起,难掩惊讶的情绪。
……
早前导演在群里通告会请一群明星神秘嘉宾来助阵时,林惊鹊并未放在心上,随着都是生面孔的出现,她也没想过已经脱离戏团的贺南枝会来参加这种非遗宣传的节目。
而镜头下。
也不便叙旧,贺南枝被抽签分配到了另一位叫沈醉的非遗传承人身边组队。
林惊鹊抽签,她要带的明星嘉宾叫邢雪。
任务卡上要求很简单,就是挑几首著名戏曲,录制下传承人教会嘉宾的高光场面过程。继而,在一起玩点有奖竞答的游戏。
而明星里,贺南枝是有功底在身,就成了最清闲的那个。
司唯开小差间,同她一起看向戏台那边的林惊鹊身影:“你不换签,跟你师姐一组吗?”
贺南枝眼眸平静:
“她跟咖位更大的明星一组挺好的,多点镜头。”
这档综艺节目她就算热度再好只能撑一两期,还是要靠林惊鹊,而那边,邢雪身上最致命的缺点就是五音不全,她哪怕开了嗓,也唱不出林惊鹊那股音色柔美清澈的戏腔,学唱了几句就歇了,让化妆师把提前备好的昂贵珠宝头冠给她戴上,又说:“你们登台时都会做什么手势?”
林惊鹊看着她穿红色抹胸长裙,又戴头冠,这般不文不类的模样。
沉默了数秒,还是做了个纤纤玉指婉转在脸侧的手势。
明明就是稍微一搭袖,看似简单的动作,被她随意就弄出几分美感来。
邢雪说:“我没看清。”
林惊鹊又给她重复了十遍不止,变得很慢。
等导演开始安排在座的嘉宾提交作业,贺南枝是第一个被点名的,她坐在沉木椅子里,小手还捧着盏茶,窗外的浅淡日光撒腕间,肤色与白瓷般雪白,一边润着唇,一边等沈醉起了个头后,毫无阻碍地接唱了下去。
“她是提前找专业老师恶补过戏腔吗?也太好听了。”
桑宁发自内心地颤声,方才没见贺南枝开嗓,这会儿却惊艳不已她唱昆曲,就跟吃饭时间一样简单。
可惜录制节目的时候,手机在小助理身上。
司唯瞥了她眼,“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导演要南枝先唱。”
“啊?”
“珠玉在前,排后面唱的,唱得多难听也没胜负欲了。”
“……”
还真是。
江心洲是唱跳爱豆出身,对这方面自带天赋异禀,耐心地学了半个钟头唱几句,还是能过关。
而轮到邢雪的时候,她面朝节目组说:“我的非遗传承人没教。”
茶馆内气氛倏然变得微妙起来。
所有人视线都隐晦地,扫向了安静坐在椅子上的林惊鹊。
无论是在娱乐圈的咖位还是背景靠山,邢雪都是远高于一个普普通通的传承人,她说没教,即便林惊鹊教的嗓子都冒烟了,也是没教。
何况下秒,在场不知谁说了句:“我看到惊鹊一直在教邢老师手势呢。”
“咳。”导演板起脸色,正要清嗓子训话。
贺南枝慢慢搁下茶,笑了:“是师姐不教,还是不愿唱,这话要说清楚点才好。”
“——”
桑宁倒吸口凉气。
她怎么敢。
司唯早就有心理准备,坐好当个安静的背景板。
在场的人视线仿佛都是跟着摄像机移动的,邢雪妆容艳色的脸一向表情高冷,这会儿还下不来台,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我说很清楚了,林惊鹊没教。”
她在玩文字游戏。
就在战火一触即发时,江心洲站出来打个圆场:“不如我来唱,林老师考考我。”
导演知道这几位明星嘉宾都不是能轻易得罪的,把话咽回去,正色道:“那开始吧。”
“你不怕跟她结下梁子?”
录制时间要到傍晚,转场玩游戏的时候,司唯还挺忧心忡忡的。
贺南枝指尖慢吞吞地摩挲着檀香扇边缘,“已经结下了。”
倘若是自幼就很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贺家金枝玉叶的底线就是那个戏团,而像当初季茵茵这种跟她分庭抗礼了好些年,贺南枝除了平时偶尔冤家路窄撞上了会口舌之争一场外,私下压根就没放心上。
但是季茵茵碰到了戏团的人,她不能忍。
又怎么可能会忍还缺个正式订婚仪式的邢雪呢。
而显然,这个小插曲把邢雪给得罪个不轻,等录制一结束,她置若罔闻围绕在身边的窥探视线,微抬下巴,踩着恨天高就先一步离开。
贺南枝也跟节目组先回别墅,临走前,朝林惊鹊遥遥打了个手势:“晚上见。”
她知道贺斯梵要来沥城,却忘记问何时到了。
先到工作人员安排好的别墅三楼房间洗了个澡,等换一身淡雅霜白色长裙出来后,恰好蓝缨不死心似的,又给她发了微信语音:
「小公主殿下,跳楼价八万八,不看会后悔终生的哦。」
贺南枝半靠在窗边,垂在腰间的发尾还未干,低头时的侧颜尤为白净精致:「你这漫天要价,不会是拍到谢忱岸的床照吧?」
蓝缨:「比床照更刺激。」
贺南枝:「啊?」
她小脑袋瓜想不出什么视频,能比床照更刺激,且蓝缨不去勒索视频的当事人,跑来坑她那点血汗钱。
几秒后。
蓝缨又发来一条:「友情提示,这视频你早晚的花钱看,今天看和明天看,可能关乎着你人生安全哦。」
贺南枝卷翘的睫毛在浴室里被水汽蒸得濡湿,这会儿迷茫地轻眨几下,想了想说:「我能先观看前五秒么?花几十块看个电影都有预告呢,何况你这还是八万八巨额——」
「我没听错吧,坐拥金山钻石矿的小公主跟我讨价还价。」
「唔,要是八块八,就给你了。」
蓝缨那边没回了,许是被她这种砍价方式给震惊到。
贺南枝见这笔买卖多半是黄了,也未在意,正想给贺斯梵拨一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到。
叩叩两声。
她的房门被敲响。
贺南枝轻歪脑袋,清透的眼眸从窗户朝外看,只见是江心洲换了一身纯蓝色的西服,丝绸衬衫和笔挺的长裤站在仿古的走廊上,开口解释说桑宁几人想在附近古镇逛逛美食,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这呢。”
贺南枝纤细的指也轻敲了下木窗边框,算是回应。
江心洲讶然两秒,随之又重复了刚才的话,一直注视着贺南枝那张古典美人脸,心里期待她能欣然接受邀约。
而贺南枝婉拒了,启唇的音色清软说:“我要等哥哥。”
江心洲这样的咖位流量,按理说不必亲自来约她,怀着什么心思也只有自己清楚,见状,眼底藏起了略微的失落,温和笑了笑:“那太可惜了……”
他正想要个联系方式,带点夜宵给她也好。
下一刻。
就被楼下露天院子里的桑宁扬声打断:“洲哥,怎么还不下来?”
江心洲略顿了秒。
贺南枝轻声说:“青石雨巷有一家烤老式蛋糕味道很好,江老师可以带她们去打卡。”
过会,江心洲从三楼到了二楼,礼貌也去约了邢雪。
不出所料,邢雪连御用的厨师都自带了,正借用剧组临时搭建的厨房给她做营养餐,又怎么看得上古镇的美食,直接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邀约。
随着大部分人都外出游玩,整栋别墅里里外外也静了下来。
贺南枝躺在木质的椅上,裙摆如月光流水一样倾泻在脚踝,偶尔脚尖点地,摇几下椅子,正捧着手机玩智力游戏。
很快夜幕就降临了,就在快通关的时候,屏幕忽而进来个电话。
“啊啊啊!”
贺南枝正要生气,甚至都想好要是贺斯梵的话,她今晚就要大义灭亲了!
谁知指尖先一划,是谢忱岸嗓音浸透着又低又凉的语调传入耳:“出来。”
他怎么来了???
贺南枝还没来接启唇问,手机就因为游戏玩多了电量不足,直接主动关了。
在极短两三分钟里,她着急忙慌的去充电开机,又跑到浴室翻出化妆品,轻轻捏着一根口红,正要对着镜面恶补妆容的时候,微微犹豫了下,觉得这样好像有点大费周章了。
毕竟她素颜起床的样子,谢忱岸早就见了八百遍了。
贺南枝等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电量,就急匆匆拿着下楼,没掩饰动静,连二楼都听到了,等一抹纤柔极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暖橘色灯影里,小助理把头伸回来,对坐在梳妆台前补妆容,等会要趁着夜色去古镇拍一组工作室艺术照的邢雪说:“没跟江心洲他们去玩,自己走了。”
邢雪高冷的性格下,是出了名记仇的:“贺南枝不会是去私会谁吧?”
助理:“要不让保镖跟拍?”
另一个助理出谋划策:“要是拍到贺家金枝玉叶在娱乐圈行为不检点,您再把证据甩到贺斯梵面前去,美曰其名是保护了一次他妹妹和贺家的声誉,就算贺南枝再怎么金枝玉叶,也不过是个堂妹而已,以后见了你,看她怎么嚣张起来。”
邢雪的干爸势力都在港城那边,会与贺家有联姻计划,也是想搭上泗城这边的人脉关系网。
所以在家中。
就特意叮嘱过她,要想继续过上让国际电影圈都能礼让三分,心情不好就随便奢侈买个珠宝,心情好了就搭私人飞机去看时装秀,从不用管任何人脸色的话,就嫁到泗城,跟贺斯梵好好做一对顶级豪门标准的模范夫妻。
连干爸多年利益密不可分的老情人,也就是她经纪人蔓姐都劝她:“季家定下婚约多年都能被踢出局,无非是那季家小姐废物,借子稳固地位才要紧,却跑去跟贺南枝分庭抗礼上了,她不知么,堂妹又不是亲妹,哪里有枕边人亲近。”
邢雪从首饰盒拿了件高奢珠宝戴在纤细天鹅颈上,凝眉想了几秒:“贺南枝在外录制节目,身边连一个小助理都没有,这贺家,看来不如传闻那般重视她——”
八点半左右。
别墅的露天庭院明明晃晃亮着灯,仿若洒下了一地的薄雪。
邢雪盛装打扮后,又换了件摇曳生姿的红色长裙,夜晚微凉缘故,没到古镇拍照前,上半身裹了整条羊毛质地的复古披肩,正踩着恨天高往窄小的楼梯下走。
而门入口,林惊鹊给贺南枝打电话无人接听,顾虑到她是独自来录制节目会不安全,等了片刻,依旧是失联状态,便从隔壁街的民宿走了过来。
她要上楼梯台阶,迎面就跟邢雪一行人恰好碰上。
有白日录制节目的小插曲在先。
林惊鹊微顿两秒,只是维持表面礼貌,轻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随着她继续朝节目组工作人员指路的三楼方向走,快擦肩而过时。
邢雪优雅站着不动,眼角余光给助理递了个眼神。
“林小姐小心。”
林惊鹊没等回头看是谁喊她,猝不及防感觉有什么撞了一下她腰,事发突然,近乎是条件反射的本能求生,她垂落在身侧的手抬起想抓住点什么稳住身子,却不巧拽到了离得最近的邢雪裙子。
下秒。
两人都直直地从窄小木质楼梯,朝露天地面摔了下去。
四下鸦雀无声。
林惊鹊有那么瞬间摔懵了,额头磕在了精致花纹的地砖上,痛感沿着肌肤迅速弥漫开,连睫毛都忍不住颤了颤。在相隔极近的距离,邢雪也懵了整整一分钟,楼梯那边僵站着的团队等人仿佛魂魄也跟着摔死了似的,谁都没个紧急挽救的动作。
邢雪:“你知道我一年全身精心保养花了多少钱?我脖子戴的珠宝都能卖你一条命了,你倒是死都要拉个垫背的,够狠啊。”
仅仅半秒。
林惊鹊纤细柔白的手撑着地,忽略被摔伤的麻木痛楚,想先起来说话。
邢雪正要来推她,随即,被一道不可挣脱的力度扣住了手腕。
回头看。
是保镖,语调冷硬地提醒她:“这里不是法外之地,请自重。”
恍个神的时间,林惊鹊已经被出现在露天庭院里的俊漠男人堂而皇之抱了起来,无视了围观的众人,先抱到一旁黑丝绒的沙发上,继而,看她疼得蜷缩着身子,薄唇扯动问:“还能忍吗?”
林惊鹊穿的是长袖裙,衣领之下的地方看不出哪里伤到了。
但是额头那抹重重烙进肌肤里的殷红格外明显,贺斯梵垂目注视了几秒,从裤袋拿出手帕,递了过去。
“我很好,谢谢。”
比起摔下楼梯时的状态,林惊鹊这会儿脸颊蓦地白了几寸,尽量忽略前方的压迫感。
贺斯梵淡漠吩咐随行的秘书去找医生,暂时没有移动林惊鹊。
而他。
那视线掠过还坐在地上的邢雪时,并没有认出这位盛装打扮却几分狼狈的美艳女人是谁。
自然,邢雪也不认识出场就偏帮林惊鹊的陌生男人。
但是她维持高冷傲娇的形象已久,素来要面子。
于是一字一句说:“我价值五百万的钻石项链摔碎了,是林惊鹊的责任,你是她谁?这笔账该怎么算?”
…
…
此时此刻。
对别墅庭院这幕一无所知的贺南枝刚走到青石雨巷,手机支撑不住又断电了。
好在她乖乖站在原地没多久,一辆黑色保时捷缓缓驶入到街旁,从降下的车玻璃内,清晰可见谢忱岸那张赏心悦目的脸,只是月色太盛,仿若给轮廓上了层极薄的冷霜色。
贺南枝对危险依旧一无所知,正浅笑着凑上去。
“你是来陪我录制节目吗?”
话音未落。
谢忱岸修长冷玉的手抬起,就隔着车窗口的距离,先是沿着她脸颊白嫩的肌肤滑过,路灯昏黄光晕清晰照映下,无论是她清艳的容貌,还是男人透着矜贵的长指都是如最完美的工艺品。
忽而,伸到了后脑勺,有力的指腹将后脖给扣住了。
“唔。”
这突如其来的吻沾上浓烈的欲,连给贺南枝上车的机会都无。
不知过了多久。
谢忱岸薄唇抵着她的唇间,维持着这个暧昧不明的姿势问:“我看到了你送的那套西装——”
青石雨巷近年来算是很热门的旅游区域,不少人都会路过,这种当街玩亲亲,要是被拍到是能分分钟钟上热搜的,贺南枝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甚至感觉舌尖有点儿细微疼意,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啊,都几天了你才看到啊?那是我走遍十家高档商场,花光了银行卡的余额给你重金置办的,有被感动到吧?”
谢忱岸听完她胡扯,似想看她能扯出什么花样来。
泛着水色的薄唇冷漠无情勾了弧度:“是么,看来我该将它供奉起来,每日三炷香,感恩你有心了。”
“你是不知道呢,这西装其实是镇店之宝,是我……”贺南枝轻轻喘过气儿,感觉后脖一直被他两指修长手指扣着,肌肤隐隐发烫,就跟小动物被捏住命脉似的,就算邀功,都得小小声说:“费尽心思求了很久,才把人家镇店之宝给重金买下的,唔,就算你要把它当传家之宝给你孙子继承,都未尝不可。”
女人洒在耳旁的气息恍若撩拨,说出来的话,却能让谢忱岸怒极反笑。
静半响。
嗓音低幽问:“贺斯梵那套,你也准备让他留下来当贺家的传家之宝么?”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