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狐疑地问,“假的吧?10级的玩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高中生立即对夏允怒目而视,“什么假的!余墨哥哥是陪我来的!”


    “组队是按照最高等级匹配关卡的。”夏允反驳道。


    “哼,啥也不懂的新人。”女高中生骄傲地抬起头,“余墨哥哥有特殊的组队道具!”


    “他要真的是余墨,到低端局还不乱杀,怎么会两天过去了还没逃离病栋?”


    意识到夏允在套话后,余墨拍了拍女高中生的头,耐心地解释道,“确实存在这样的道具,但高等级玩家带低等级玩家过关很容易影响游戏平衡,所以我受到了一些限制,当然并不是限制杀人,而是对道具和技能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削弱。”


    正是因为太强了才敢如此轻易地和其他玩家分享信息,甚至自爆弱势吗?


    所以待人温和、为人谦逊的背后其实是藏在骨子里的看不起别人的骄傲。


    夏允倒也没有感到被冒犯,毕竟强者有傲气的资本。


    “这是我好友的妹妹晓恬,《病栋》是她的第三轮游戏,还请多多指教了。”余墨压着晓恬的头,和几位玩家打招呼。


    晓恬不情不愿地拉着长音说,“请多指教——”


    “不敢不敢,还是请余墨大佬带带我吧,钥匙不知道被哪个孙子偷了逃不出去了。”壮汉双眼冒光,苍蝇搓手地看向余墨。


    “钥匙?什么钥匙?”晓恬有些不解。


    壮汉立即谄媚地将已知信息竹筒倒豆子般哔哩啪啦说了一通,晓恬闻言有些惊讶,“啊?这才两天,你们干了这么多事?”


    她转而又拉着余墨的衣服懊恼地说,“余墨哥哥,是不是我拉后腿了?我们这两天都没出过五楼还没拿到那个——”


    意识到失言后晓恬立即捂住嘴,但这幅欲盖弥彰的模样更加让夏允等人确定五楼藏着什么东西。


    看着掩盖不住了,余墨思索片刻后开口,“抱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确保晓恬能顺利过关,几位可以跟随但是我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危。至于五楼藏着什么,其实我现在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个很重要的物品,所以我们势在必得。”


    壮汉立即点头如捣蒜,“好的大佬没问题大佬,我就跟您混了!”


    夏允没有表态,她反而说道,“我在想一个问题。玩家的目标是逃离病栋,而玩家的身份是病人,所以其实是病人想逃离病栋。”


    余墨立即明白了夏允所表达的意思,“你是说除了玩家以外,病人npc也要想办法逃离这里?”


    “对的。”夏允的目光缓缓划过众人,吐字清晰地说,“我怀疑,钥匙可能被病栋里的某位npc偷走了,这就是我来这层的原因。”


    “不好意思,我需要钥匙离开这里。”最终夏允的目光落在余墨身上,她直视着他的双眼,不卑不亢地说。


    这不是请求而是陈述事实。


    余墨掀了掀眼皮,这才开始认真打量夏允。


    她站在光里,脸庞隐匿在散乱的刘海投下的阴影中,目光冷漠而坚定。


    她在看他,却又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余墨忍不住轻笑一声,“好啊,如果五楼藏着的是钥匙的话,那就大家共享了。”


    “多谢。”夏允轻轻点头。


    如果不是钥匙的话,后半句他没说,夏允也没提,他们形成了其妙的默契。


    达成共识后余墨很大方地分享了情报。


    载入游戏后,余墨立即和晓恬联络,发现她在五楼后便立即赶来,在这里一共呆了两天。


    两天中五楼也曾进出过一些玩家,但更多的是死在五楼的人。


    五楼的npc疯疯癫癫的,有时自言自语,有时嚎啕大哭,有时拿头撞墙,大部分时候都会独自发疯无视路过的玩家。


    而npc有两种状态,分为白昼期和黑夜期,并不是以日落划分,而是以npc是否熟睡划分。npc睡着后,5楼会进入黑夜期,所有的光源均被吞没,在此期间任何发出声音的玩家都会被杀死。而npc清醒后,5楼会回到白昼期正常状态,玩家们可以小声交流,但也要注意控制音量,否则也会遭受npc攻击。


    夏允忍不住蹙眉,“抱歉打断一下,请问你有在黑夜期目睹过npc杀人吗?”


    余墨摇头,“没有,黑夜期是不可视物的,但是当重回白昼期后,就能看到发出声音的玩家的尸体。


    “有两个问题。”夏允觉得余墨的表述有重大逻辑漏洞。


    “第一,既然你没有在黑夜期看过npc杀人,你怎么知道发出声音的玩家是被npc杀死的?”


    “第二,依你所言npc在黑夜期睡觉,那他是怎么一边睡觉一边杀人的?梦游吗?如果是被吵醒后暴起杀人,那既然已经清醒了为什么没有从黑夜转为白昼,无论如何杀人的过程都理应在白昼期进行。”


    “要么是黑夜期的玩家根本不是npc杀死的,要么你总结出来的规律是错误的,黑夜和白昼并不是以npc睡觉进行划分。”


    “为什么不能是梦游杀人!”晓恬有些不满地回怼,“那个npc还总说梦话呢,他甚至还会在梦里嚎啕大哭呢!”


    夏允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她还没来得及深思,就看见左一的房门被打开,一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中年男性站在门口,他睁大着双眼,用空洞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视着站在走廊里的几位玩家。


    “别紧张我们继续小声讲话就行,”余墨轻声提醒道,“白昼期的npc有些反应迟钝,你从他面前路过他都会当做看不见,除非发出较大的声响引起他的注意,否则其他时候都会和玩家相安无事。”


    话是这么说,但壮汉和晓恬都紧张地闭嘴,大叔则是害怕地躲在了壮汉的背后,夏允紧盯着npc的一举一动也没有出声。


    一时间走廊里静悄悄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npc突然扯了下嘴角,发出了“嘿嘿嘿”的声音。


    他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瞪大,仿佛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一般,嘴角却像痉挛一般不自觉地抽动。


    “嘿嘿——嘿嘿嘿——”


    笑声就像开关一般,打开了就无法终止,一时间安静的走廊回荡着诡异的笑声。


    紧接着npc抬起了手,扇了他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笑声终于停止了,接着npc垂下双手,身体前倾,晃晃荡荡地从房间走出。


    他像是一个小脑缺失的丧尸一般,动作缓慢、无法按照直线前行,但这条路却又仿佛走了千百遍一般,他一路跌跌撞撞,最终还是摸索到了目的地。


    那是走廊尽头的厕所。


    npc进入厕所后,里面并没有传来抽水声,大概一刻钟后他又摇摇晃晃地走出来,原路返回,回到了他的病房。


    “他在干嘛?”壮汉十分不解。


    “管他呢。”晓恬摆摆手,“精神病肯定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理解。”


    “这层楼还有其他的玩家吗?”夏允小声问道。


    “喏那是最后一个,看样子在上一轮黑夜期被杀死了。”晓恬指着不远处地上的尸体说,“总有人会忍不住发出声音。”


    夏允走过去半蹲仔细观察着尸体的死状。


    那是一位男性玩家,面部仿佛遭到硬物的剧烈撞击,硬生生被砸出了一个大坑,颅骨严重凹陷。


    “有其他的尸体吗?”夏允站起身问道。


    “在那间屋子里。”晓恬捏着鼻子指了一个房间,“对了也麻烦你把这位拖进去吧,摆在走廊里不美观。”


    夏允假装没听见后半句,旁边的壮汉却狗腿子地上前,吭哧吭哧地开始搬运尸体。


    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夏允屏息观察着每一具尸体的死状,确认他们的死因都是一样的才离开。


    “所以npc的攻击方式是——”夏允慢吞吞地说。


    “是以头爆头,他不仅喜欢用头撞墙,”晓恬指着墙壁上的几块凹陷处,那里墙皮掉落,露出里面带有裂隙的砖块,“他还喜欢用头撞别人的头。”


    夏允的目光在晓恬和余墨的脑袋上徘徊了两圈,确认没那么坚硬后才放下心来。


    她最担心的其实是,这层的玩家是被眼前的两位干掉的。


    但目前看来情况没她想得那么糟糕。


    吱呀一声,npc的房间再一次被推开,他咧嘴笑了笑,扇了自己一巴掌,摇摇晃晃地走进厕所,过了一会又出来重新回到房间。


    壮汉讷讷地说:“刚刚这一幕我好想在哪里看见过。”


    “他很喜欢重复条路线,每一次白昼期都会循环上演多次同样的情景。”余墨温和地解释道。


    “所以我都说了,不要试图去理解精神病是怎——”


    晓恬的话音未落,刹那间,5楼便再一次被黑色吞没。


    视线被剥夺的瞬间,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抬起双手去摸索周边的事物,企图依靠外物找回安全感。


    夏允触碰到墙壁后立即贴墙站好。


    而就在这时,黑暗里传来了轻轻的啜泣声。


    起初好像是有人在小声呜咽,声音含糊在嘴里听不真切。接着声音逐渐变大,化作压抑的哭声,随着抽泣的频率逐渐增高,最终也无法抑制,转为绝望的悲鸣,仿佛是嗓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冷峭的风从破洞里呼啸而过,凄厉的嘶吼一声声敲击在人的心脏上,痛苦而窒息。


    “啊——啊——”在声嘶力竭的嚎哭声中,夏允终于听清了,他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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