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低矮,春时绿浓一点红,曲径通幽处石阶斑驳是年轮痕迹,踩着往上走尽头便是般若寺。
除去必须节日外,每月初一十五都是香客最旺盛的时候,来来往往皆是妇人和孩子多,山脚下不远处还摆起闹集买卖,山顶清幽是佛堂,山底烦杂是人烟。
请安时得母亲首许后,虞瑶带着两个丫鬟还有四名护卫前来了般若寺。
父母亲今日要去他府做客没得闲,否则母亲该是要一同前来了,为远在边疆受苦的大哥,还有京都二嫂将要出生的孩子祈福。
“姑娘,此去遥远,爬阶梯可是很累人的事,坐抬轿能舒服些。”小桃自然是要跟随的,周围有不少姑娘妇人都是坐抬轿。
无论何时何地,小桃都舍不得姑娘吃苦,都说佛祖善良爱众生,便也宽容的不会责怪姑娘坐抬轿没有带虔诚心。
“我走上去就好,在京都和府城时又不是没有走过更长远的阶梯。”虞瑶拒绝了,她踩着每一阶走上去。
慢是慢点,累是累些,可速度再慢也耽误不了事,她既不抢头香也没有邀约,权当是欣赏这一路的山间门美景了。
小桃知道姑娘想法正,决定的事没人能轻易说服,只好跟在身边,若姑娘累了她好伺候,她力气大也能背着走。
戴面纱的女子并不少,虞瑶不过是芸芸之一,衣着朴素,但那要与天地自然融合的超凡脱俗气质,依旧惹人频繁留意。
出来时橘光刚从天边浮现,这会儿晨阳已经日上三竿斜照,暖烘烘的虽不燥热,可爬了漫长阶梯依旧是会冒汗。
便是山里的风清凉舒服,可走得时间门久了效果减少,还有个夹着热气的闷感。
这一路走上来,许多人都歇了好几次,更甚至坐在阶梯边石头上气喘吁吁不停。
虞瑶手里的帕子,已经随着擦汗浸湿近半,期间门歇过一次,后一鼓作气没再停。
待日头越发刺眼的时候,她终于是走到了山顶,般若寺不算大,可格外威严。
登高望远,天蓝云白,远处山峰层峦叠嶂混迹在白雾缭绕中青色隐现,崖边有树和扶手,系满了红绳,风吹浮动时飘向远处滚入白云中好似天上月老手里的红线。
好一幅仙境美景,望一眼胜却人间门无数。
虞瑶站在扶手前欣赏了会儿,待清风将细汗吹干,她这才前往大殿中跪拜祈福。
前来求平安和姻缘的剧多,虞瑶求完平安符后见小桃兴致勃勃的说,“姑娘在姻缘殿有颗姻缘树,听说很灵,若是求了红布条写好心愿抛上去,有幸挂在树枝不会掉落,将来就能求得一如意郎君白首不相离。”
女儿家总是会好奇和向往,大大咧咧的小桃也知道了这些,她已快到及笄年纪。
且作为贴身丫鬟,情爱方面的知识王嬷嬷有早早的教过她了,就担心姑娘单纯容易被蒙骗,丫鬟就需要保护和提醒。
“小桃是有如意郎君了?怎如此激动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虞瑶浅笑的打趣。
小桃捏着帕子有些害羞,“姑娘太坏了,就喜欢拿奴婢取笑,奴婢整日陪着姑娘身边,如何来的如意郎君。”
再外向的女孩子,谈及感情之事时大多还是羞涩不已的,现在连小桃也不例外。
“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看你这害羞的劲,莫不是真有心上人了?”虞瑶惊讶了。
“你且说说能哄得小桃子开心的人是谁?我可认识否。”虞瑶还挺担心单纯的丫鬟会被欺骗,“你现在年纪尚小便是有懵懂也难以下定论,待过几年再考虑,若是真认为可以了,我便允你出
嫁,给你添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
她对小桃一直都很好,也没想过要留在身边,若是寻到幸福,求到面前要恩典主婚,她自然也是会放人离开的。
“姑娘,奴婢还要照顾姑娘一辈子呢可不会嫁人,能得姑娘好已经是奴婢的幸运了,可求不得还会有别人来对我好。”
小桃轻轻跺了跺脚,连忙的表示完全没有这回事,她的脑子里除了吃就是姑娘,可没有被外头的小郎君占了心神去。
虞瑶淡笑,“傻丫头,你这话说得为时尚早,以后可不要别扭的来到我面前反悔就是。”
“奴婢才不会后悔呢!”小桃坚定的保证着。
她靠近了虞瑶,小声说,“奴婢是在为姑娘着想,姑娘已及笄,虞家有女百家求,可歪瓜裂枣多,奴婢才舍不得姑娘委曲求全呢,若是求得一个好姑爷就好了。”
小桃忧心忡忡,她害怕姑娘将来嫁的姑爷不好日子难过,又害怕太好了在伪装是对姑娘有所谋求,总之很担忧。
现在已经来了般若寺,既然有姻缘树那便求一求,虽不知月老的红线有没有为姑娘牵好,若是没有的话兴许能求个好的,便是有了要是能拨乱反正呢。
虞瑶讶异,她笑着轻点了小桃的额头,“你呀,小小的脑袋却给自己装着操不完的事。”
“为姑娘操心这不是应当的吗。”小桃昂着胸脯一脸自豪。
望着她满眼的纯粹关心,虞瑶答应去姻缘殿看看,喜得小桃笑不开眼。
虞瑶摇了一签,是上上签,这让秉住呼吸的小桃更加高兴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这里有解签的和尚,有个老和尚却是很有个性,只说他只为有缘人解签。
虞瑶看一圈没人得闲,便拿过去给他看,老和尚摸着白胡子,看看签又看看虞瑶,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小桃瞧着都心急。
小桃是个急性子,急乎乎道,“大师,我家姑娘摇出来的是上上签好兆头,您为何这个表情,莫不是这签中内容还有别的含义不成。”
虞瑶虽没怎么在意,可这会儿也是捏了把汗,目光紧张又期待的看着老和尚。
她不可能不嫁人的,虽穿越而来可也是胎穿,她知道这里的时代规则就是如此。
但姑娘家都是渴望一段幸福美满的感情婚姻,她也不例外,表现得再稳定淡然,实则心里还是会在意将来相伴一生的身边人是谁,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老和尚一笑是驱散了紧张,“小施主莫要着急,这位女施主摇出的确实是上上签,且还是难得的好签。”
小桃听着舒坦了,可还是忘不了老和尚拿到签的反应,“那您方才为何表情凝重?”
她会一直追问原因也是想要知道后就尽力避免,藏着掖着装神秘反而会坏事。
老和尚不答,反而看向虞瑶,“施主若不嫌弃耽误时间门,可否写下一个你心中此刻最想要的字。”
他已经年迈了,胡子白完,脸上还有老人斑,僧服还很朴素陈旧,看着是洗了又洗的褪白,眼角褶皱使得眼皮下垂眼睛小了许多还混浊,可依旧看得清明,带着笑意时亲切和蔼又如能看透一切的得道高僧。
“如此便叨扰大师了。”虞瑶微微福身行礼,拿过毛笔沾了墨,顺应内心提下一个字。
待她笔锋收起,清秀小楷里不失坚韧的“改”字就浮现在纸张上,好似她内心的写照。
小桃侧头看了看,单从这个字里琢磨不出什么含义,她看向老和尚,却见老和尚若有所思表情,然后中气十足的笑了。
老和尚高深莫测的说,“施主的姻缘天已注定。若遇到烦心纠结之情,施主可摒弃杂乱纷扰,多问问内心选择即可。”
这好像说和没说一样,小桃气鼓鼓的嘟着嘴,但也不好说什么难听话免得冲撞了姑娘的姻缘,也会给姑娘丢脸。
“多谢大师指点。”虞瑶将这番话给记在了心里。
老和尚善变,前一刻像个得道高僧后一刻就像是街边坑蒙拐骗的神算子气质。
“施主若是想抛姻缘树,我这红布条五文一条,写上字多加两文。”他笑眯眯说。
小桃撇了撇嘴,虽她们不差这几文钱,可观老和尚的表情就有种会被坑的感觉。
“如此,我也为这姻缘树的繁忙添一笔。”虞瑶莞尔一笑,她选了条顺眼的红布条,提笔写下了一句话。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搁放毛笔,虞瑶朝着朝着老和尚浅笑点头,拿着红布条出去了,站在姻缘树下。
春日阳光正好,姻缘树很大,枝繁茂盛的存在百年,树枝红布条有的已经陈旧到与树叶一色,它承载了无数男女的祈愿。
今日也要承载着她的一份了。虞瑶站在树下,双手握着红布条合起,闭眸许愿。
待风停叶静,她睁开眼睛,抬头看着,手里的红布条也抛了上去,还有清风带走,却也在虞瑶紧张的目光下挂在枝头。
“可以了,可以了。”小桃也是开心的欢呼,虽祈愿无法保证真的就能找到良人,可心中有期待也是极好的。
虞瑶也开心,面纱下嘴角扬起笑意也表现在眉眼弯弯,双眸含柔光。
然而忽如其来的一阵风在吹,树叶沙沙响的树枝摇晃,虞瑶的长发和裙摆也在拂动,她没有走,抬头看着挂起的红布条被吹挪动了位置,越发短的要吹落了。
虞瑶张了张嘴,可最后红布条还是随着风飘出来要飘向远处,亦如带走她的好心情。
“姑娘,只是意外而已当不得真,而且姻缘树是挂上去的那一刻就算是作数了的。”小桃怕她乱想,急忙解释。
虞瑶语气勉强道,“没事,终究只是寻一个心里慰籍的虚幻罢了。”
“姑娘,红布条!”小桃惊呼的声音拉回了转身要走的虞瑶。
她偏头一看也是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不远处那斯文俊秀的男子,以及被风吹走飞在他脸上恰好遮住了眼睛的红布条。
一身月牙衣,俊秀雅气的少年郎脸上有着红布条蒙眼,宛如画中人物,两人遥遥相望,风声都静止了独有这片天空。
虞瑶的脸一红,这是私人物,且还写着女儿家的心事,她都不好意思了。
“很抱歉,我也不知这风怎如此调皮的就将布条吹到公子身上。”虞瑶上前几步,压着尴尬的心思很是小声说。
“风作怪带来的意外,姑娘无需道歉。”他的声音温润好听,像是个斯文人。
虞瑶脸上的燥热还未褪尽,就见他拿下红布条露着一张熟悉的脸,她也是微微诧异。
这人昨天才在书肆见过,且昨晚的梦有过画面,她还记得容貌,便是男主祝京墨。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祝京墨也并非故意,而是写的字刚好摆在眼前。
他的声音好听,念出来时,宛如情到浓时抵首相交念出来的糜糜情话。
虞瑶微微垂首,面红耳赤的也没有理由去呵斥他怎能念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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