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师长洪亮声音响起。
元浩门人一声不吭，而旁边观看的弟子一片哗然，看向陈决洲的身影的眼神透着忌惮和好奇。
楚齐昭准备下去跟陈决洲道贺，没想到他胜得这样毫无悬念。
旁边闻锦清拦住他，“师兄，你忘记还有正事了？”
楚齐昭想起自己还有比试，也不好再拖时间，“好，我现在过去。”
闻锦清递给他场牌，被磨得圆滑的木牌子上，写着楚齐昭抽取的号数。
身旁青启门弟子脸上表情已然呆滞，也是，一般人哪能接受身边“打杂”的竟是个隐藏的天才。
接着，楚齐昭去自己的比试场地，与师长说明原因，找来先前与他对决的人。
他走至空旷的场中，不一会，先前与他决斗的人来了。
来人相貌平平，手握长枪，表情却有些古怪，他笑了下，“没想到你还能醒？”
此人语气不善，楚齐昭警惕起来，不明白自己几时得罪过他。
比试正式开始。
楚齐昭记得重生前他与此人的比试，此人练的是纯阳功法，一招一式劲猛霸道。
可是此人的长枪袭来，竟然透着一股阴森之风，渗入骨髓的寒意让楚齐昭微抿起唇。
难道是记错？可是他记得这张脸，怎么功法会与记忆中相差如此之大。
场道两旁弟子为步步紧逼的平凡少年喝彩，楚齐昭自袖中乾坤抽出长刀，抵挡那迎头一击。
有什么不对？
楚齐昭心念一闪，那少年身法鬼魅闪至他旁边，唇角咧至诡异弧度，“我才杀的你，你怎么会没死？”
杀他？
楚齐昭连忙后退，格刀又挡下紧逼而来一枪。
平凡少年眸光一闪，等楚齐昭注意到时已经晚了。
那长枪是障眼法，一掌如同幻影伸出利爪，破开他胸膛血肉，阴晦的魔气瞬间一涌而入。
一声清喝道：“魔族入侵！
少年本想直接掏了他的心，幸好楚齐昭动作快，后撤避开致命一击。
胸口流出的血液变得暗红，楚齐昭忍着痛，咬牙道：“你究竟是谁？”
少年见旁边人要出动捉拿他，他阴冷一笑，“你反应倒快，就留给你几天活命。”
然后如同黑雾一样朝外逃去。
他的速度十分之快，估计就是仗着身法潜入的比试场。
刹那之间。
一道破空箭矢擦出刺耳嗡声，携带着赤光的箭镞穿破那逃跑的少年肩膀。
平凡少年面上表情狰狞，但他丝毫不敢停下脚步，按着被洞穿的肩膀，仓皇逃生。
......
变故发生太快，没有人做好准备。
楚齐昭不支地跪在地上，从伤口流出的血已经化为了乌红色。
“不是吧。”他喃喃道，“我又要死了？”
眼前景象越来越虚无，他垂下头，玄青色眼里的光越发黯淡，叹道：“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师兄！”
世界暗了下来，他好像听见闻锦清的声音。
＊
小小青启门出了三个了不得人物。
他的师兄成为龙傲天级别的大佬，门徒无数。
他的师弟成为圣子，爱慕者无数。
被他救下的小凤凰，也成为了掀起腥风血雨的反派。
而他？
死了。
哪怕是重生，也在重生后的一个时辰里再次毙命。
该认命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腥苦的味道涌上鼻腔，楚齐昭皱起眉头，眼睛无力睁开。
嘴里像被灌进了什么液体，他想吐出来，可是有什么看穿他的意图，嘴被堵住了。
手脚也僵硬如水泥，根本无法动弹。
难道这是......孟婆汤？
楚齐昭索性放弃抵抗，让腥苦的液体顺着喉咙咽下，他喝完了所有的“孟婆汤”。
渐渐，他的身体开始发烫，额头开始流出汗珠。
模糊听到一点声音，似乎有人在对话：
“结契......”
“你的血......暂压毒性......”
“他也......回来了......”
“再杀一次......”
“魂魄......需秘境中......”
......
楚齐昭浑浑噩噩许久，本来无力身体因为那腥苦的“孟婆汤”如枯木逢春，渐渐有了力气，他疲惫地睁开眼睛。
师峙雪昳丽面孔出现在他眼前，只是脸色阴沉。
楚齐昭不知道谁又得罪了他，眨了眨眼睛，“小雪。”
眼睛扫了扫周围，另一边还站着闻锦清。
楚齐昭恍然道：“我还没死？”
师峙雪抱着手臂冷声道：“我还没杀你，哪里轮得到别人？”
楚齐昭愣了下，突然想起他跟师峙雪的初遇。
那时他回师门，路上捡到一只受了伤，可羽毛颜色漂亮如朝霞的小鸟。
这只小鸟奄奄一息，楚齐昭连忙捧着这只漂亮小鸟跑回到师门，努力把这只小鸟抢救回来。
等小鸟醒了后，第一件事竟然是啄破了他的手指。
他的鲜血与小鸟身上血迹融合，成了一个契约。
即：鸟死他死，他死鸟不死的霸道条款契约。
后来他才知道，这只小鸟是个小凤凰，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只凤凰，这个小凤凰是个彻头彻尾反派属性，在他羽翼丰满之时杀光了祁神山所有的人类。
小凤凰憎恶人类，认为人类充满了欺骗、不贞、肮脏。
楚齐昭是人类，所以也憎恶他。
在他还没屠戮人类前，楚齐昭只是把他当做变扭又可爱的会说话小鸟，像多数人关爱一个宠物的喜欢。
小凤凰受的伤慢慢变好，后来化成人形，楚齐昭依然没能改变自己的习惯叫他小名。
凤凰爱干净，每天都要打理自己羽毛，喜欢金银玉这一类闪亮的东西，毕竟雄性鸟类确实以外表的华丽来吸引雌性。
总之，他化成人形后，楚齐昭会帮不怎么熟练人类躯体的他绑辫子买发饰，因为他受过重伤而精心照顾。
对外楚齐昭索性声称，师峙雪是他的仆人。
后来他们关系生出嫌隙，他已阻止不了满心仇恨的师峙雪，两人“主仆”关系破裂。
师峙雪曾对他说，人与妖签订契约不止他们这种，还有另一种，同生共死契约。
他借此嘲讽人类，凤凰的寿命漫长，而人类性命往往过于短暂。凤凰一族绝对忠贞，认定伴侣便在会在漫长岁月与对方共同契约，同生共死，绝不独活。
所以凤凰一族即便强大，可繁衍却越稀少。
而人类寿命不过短短数十年，却是三心二意，嘴里说着一套甜言蜜语，又能随便背叛。
尽管人类有种种不好地方，却也有好的，大概是面对困境时的团结，尽管力量渺小，拧成一股绳也壮大起来。
楚齐昭心中感慨颇多，这次他心里有了决定。
既然自身不够强大，那他还不能请外援？
他决定：
1-跟师兄打好关系。
2-现在可以跟师弟打好关系，等他成为圣子后远离，不然可能会被他的信徒手撕。
3-感化凤凰，让他感受到人间自有真情在。
楚齐昭按了按额头，忽地想起“梦中”的师峙雪，那么爱漂亮的小鸟，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
师峙雪看着他表情变化厉害，开口道：
“你体内余毒未清，现暂以清血丹和汤药压制毒性，若是三个月还未解此毒，毒性爆发后你依然得死。”
楚齐昭扯了扯唇角，他快对死这个字麻木了。
突然想起那股腥苦味道......果然不是孟婆汤吗？
“那个伤我的人......”
“魔族。”闻锦清开口，面上少见没有笑意，衬得眼角朱砂痣都冷淡起来。
“他被......师兄你的仆人一剑射中肩膀逃走，我观其形态应该是魅魔，善以伪装混入人群。”
楚齐昭瞟了眼师峙雪，然后扯开自己的衣襟，蜜色皮肤上的褐色伤口已然结痂，瞧着有几分狰狞。
看来他昏迷有段时间了。
师峙雪很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憎恶人类，也不屑与人类为伍。
他多半是隐匿在了某个地方，拉弓射中了那个魔族。
楚齐昭百思不得其解，“我跟他无冤无仇，他杀我干什么？”
闻锦清黑玉般眼睛透着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魔族向来喜欢挑事，杀人不问理由。”
“这算是坏消息，还有个好消息。”师峙雪淡淡开口。
楚齐昭：“什么好消息？”
“鉴于此次比试大会被魔族钻了空子，作为补偿你拥有直接进入秘境的资格。”
楚齐昭沉默了下，“我是将死之人，去不去都无所谓了吧？”
师峙雪看他一脸平静，语气已经带上不快，“你不能死。”
楚齐昭：“为什么？”
师峙雪表情认真：“你死了谁给我买饰品。”
“......”
闻锦清也认真道：“我不会让师兄死，哪怕倾尽所有。”
楚齐昭十分感动：“师弟，你待我真好。”
闻锦清笑了笑，“不过现在最要紧还是解毒，明日便启程罢？”
楚齐昭：“去哪？”
“灵妙谷。”
在修仙界中，灵妙谷是极为特殊门派，并不以实力闻名，最为显赫的是医术。
可以说，那里的人都无法救他的话，他真只能乖乖等死了。
楚齐昭感觉得到体内有股热源涌动，好像就是这股能量把毒压制了下去，他捏紧手道：“劳烦师弟告知我灵妙谷所在。”
闻锦清轻叹了口气，“师兄，我跟你一块去，事关及你性命，我怎可作壁上观。”
楚齐昭：“可是圣城......”
“算不得什么。”闻锦清直直看着他。
真是贴心好师弟啊，万人迷绝对不是没道理。
楚齐昭郑重点头，“好，我们两个明日——”
闻锦清摇了摇头，“还有两人。”
“还有谁？”楚齐昭顿时想到师峙雪。
门传来吱呀一声，青衫少年一手抱剑，一手推开门，此时已是深夜，他从暗至明，寒月般清冷眼睫抬起，尤其动人心魄。
行路无声，灵力掌控远非常人能及。
“陈师兄。”楚齐昭瞪大眼睛。
陈决洲乌黑发丝染了些寒露，声音也如其人清洌，玉石相击般好听，“我与你们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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