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白梨如实点头,“是。”


    苏心禾没想到李承允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一时也有些诧异,便道:“让骆妈妈进来罢。”


    片刻之后,骆妈妈带着一名丫鬟一起进来,对苏心禾福身行礼。


    骆妈妈面上挂笑,语气颇为抱歉:“昨日后厨餐食备得不善,委屈世子妃了,老奴已经查过,是那送餐之人对侯府月例不满,这才故意使坏,老奴今早已经将人驱逐出府了,如今特意过来请罪,还请世子妃见谅。”


    骆妈妈态度看起来十分诚恳,一席话也说得滴水不漏,若是苏心禾继续计较,反而显得小气了,她便道:“既然已经处置了,那这次便罢了,下不为例。”


    骆妈妈道:“多谢世子妃!这是后厨的帮工映兰,办事最是稳妥,日后便由她为世子妃送餐。”


    映兰上前一步,道:“奴婢见过世子妃。”


    苏心禾点了下头,道:“好,不过今日的餐食,可以免了。”


    骆妈妈以为苏心禾还在介意昨日之事,便道:“世子妃放心,今日的餐食老奴一定亲自盯着,不会有问题的。”


    青梅从思正苑开始便不喜欢骆妈妈,得知昨日之事是她的疏漏之后,便更是不悦,冷声道:“我家小姐说了,今日要自己下厨,所以骆妈妈不必多此一举了。”


    骆妈妈听了这话,下意识扫了一眼苏心禾的手,道:“世子妃这手,可是受伤了?”


    苏心禾下意识将手收回,道:“无妨,就是不小心割伤了,有白梨和青梅帮我,不妨事。”


    骆妈妈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世子妃手都伤了,还亲自下厨,看来当真是老奴管理后厨不当,让世子妃失望了,老奴这就带着映兰回去反省。”


    骆妈妈说完,便带着映兰退下了。


    不知怎的,苏心禾总觉得骆妈妈方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片刻之后,她才站起身来,回了卧房。


    -


    回后厨的路上,骆妈妈低声问映兰:“廖广已经出府了?”


    映兰应是,道:“听说走之前,与后厨结算工钱时,闹得有些僵,庞管事便让家丁将他撵了出去。”


    骆妈妈叹了口气,道:“他也是时运不济,若非这时引起了世子的注意,我也不想这么待他……对了,你不是与静非阁的洒扫小厮要好么,让你打听的事,你可打听清楚了?”


    映兰道:“方才到静非阁门口时,奴婢就打听清楚了,昨日的餐食确实是送到了世子妃那里,但世子妃却送去书房,给世子用了。”


    “怪不得世子对后厨如此上心,果真是苏氏在挑唆!”骆妈妈偷鸡不成蚀把米,顿时面色阴沉。


    映兰又道:“不过,奴婢还探听到一件别的事。”


    骆妈妈瞥她一眼,“什么事?”


    映兰道:“世子妃入书房不久,便说自己受了伤,让人拿金疮药过去了,洒扫小厮清晨去打扫之时,发现铺地的毡毯上,染了一片血迹,看着不大显眼,但量却不少。”


    骆妈妈思量了片刻,有些疑惑:“方才青梅那丫头不是还说,苏氏要自己下厨么?”


    若是真的伤势严重,怎么会亲自下厨?


    骆妈妈心头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便加快脚步,回了元西阁。


    -


    元西阁中,李芙本来躺在贵妃榻上休憩,听骆妈妈说完苏心禾受伤的事,顿时坐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苏氏在撒谎?”


    骆妈妈关紧了房门,压低了声音道:“是洒扫小厮亲眼看见的,世子妃昨夜说自己手受了伤,今日一早却又若无其事地做了朝食,如此前后矛盾,莫不是有些古怪?”


    李芙若有所思:“昨日嫂嫂将我支开,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后来塞了银子给花园老仆,才知道嫂嫂怀疑承允受伤了却不告诉自己,所以私下问了苏氏,苏氏当时说自己不知,可转眼就受伤了,还着人去取药……如此看来,若她没有受伤,那受伤的便是承允!?”


    骆妈妈微微一惊,道:“夫人的意思是,世子受伤了,却只告诉了世子妃,没有告诉侯夫人?”


    李芙勾起唇角,幽幽笑了起来:“不错!嫂嫂本来就不喜苏氏,若发现儿子将受伤之事告诉了儿媳,却不告诉自己,当作何感想!?”


    “到时候,嫂嫂发现儿子与儿媳一起欺骗自己,必然会大发雷霆,承允为了让嫂嫂息怒,也不可能一味地维护苏氏,只要嫂嫂开始厌恶她,我便有无数的法子,让她在侯府待不下去!”


    李芙想到这里,一个主意油然而生,她翻身而起,便去了正院。


    -


    苏心禾从江南带来了不少食谱,但因卧房中没有空闲的书柜了,便只能暂时晾在一旁,待青梅寻了书柜来,再好生放进去。


    苏心禾与青梅正在整理,却见白梨匆匆而来,“世子妃,红菱过来了。”


    红菱是叶朝云身边的人,若无什么事,是不会轻易离开正院的。


    “请她进来。”


    片刻之后,白梨引着红菱进来,红菱一见到苏心禾,便福了福身子,道:“世子妃,夫人有请。”


    苏心禾微微一怔,“现在么?”


    “是。”顿了顿,红菱又低声补了一句:“姑奶奶也在。”


    苏心禾住在思正苑时,红菱可没少吃她做的美食,如今这句话,自然也不是随口说的,只怕别有深意。


    苏心禾思量一瞬,对红菱道:“知道了,红菱姑娘稍等,容我换身衣服就来。”


    -


    苏心禾到正厅之时,便觉气氛不对。


    叶朝云正襟危坐于高榻之上,面上不辨喜怒,而李芙则坐在下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苏心禾面色如常地同两人行礼,叶朝云的目光却落在了她左手的纱布上。


    叶朝云问道:“心禾,你的手怎么了?”


    苏心禾微微一怔,垂眸答道:“昨夜碰倒茶盏,收拾碎片时,不慎割破了手,如今已没什么大碍了,多谢母亲关怀。”


    叶朝云还没说话,李芙便阴阳怪气地笑了声,道:“世子妃也真是的,受了伤怎么也不吭声呢?府中有大夫,看一看也好。”


    苏心禾下意识缩回缠着纱布的左手,道:“小伤而已,实在不必劳烦府医特意跑一趟。”


    “不麻烦的。”李芙指了指一旁站着的男子,道:“这位便是侯府的刘大夫,不若世子妃将伤口给刘大夫看看?看过之后,我们才能放心。”


    李芙明显话里有话。


    苏心禾心想,为何她们二人会突然关注起自己的“伤势”?恐怕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她们对李承允的伤势起了疑。


    苏心禾并没有回应李芙,而是望向了叶朝云,问道:“母亲,您唤儿媳过来,就是为了验我的伤么?”


    叶朝云因为担心李承允的身体,才让苏心禾留意儿子的伤势,但李芙今日过来,信誓旦旦地说苏心禾与李承允一起欺瞒自己,这便让她有些不安。


    叶朝云思来想去,还是将苏心禾招了过来,此刻,她审视着自己的儿媳,声音微冷:“心禾,母亲再问你一遍,承允到底有没有受伤?”


    厅中气氛压抑,声音落针可闻。


    苏心禾已经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但她想起李承允的嘱托,强行镇定心神,答道:“没有。”


    叶朝云拧眉,“没有?”


    苏心禾垂眸道:“如若母亲不信,可以去问夫君。”


    叶朝云面色微僵,若是李承允肯告诉自己,她又何须如此拐弯抹角地问儿媳!?


    李芙却道:“嫂嫂,莫要与她废话了,她昨夜取用了金疮药,那定然有人受伤!若她手上无伤,那便是承允受伤了!承允乃侯府世子,又是平南军副帅,若是他身受重伤还不肯告知我们,岂非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


    这正是叶朝云最担心的地方,她凝视着苏心禾,道:“你还不肯说实话么?”


    苏心禾沉声道:“母亲,儿媳说的都是实话,还请母亲明鉴。”


    叶朝云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跪下!”


    苏心禾心头微惊,应声跪下。


    李芙顺势开口:“你们还不快帮世子妃查看伤势?”


    说罢,她便对骆妈妈使了个眼色,骆妈妈记恨了苏心禾许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快步过来,一下扣住苏心禾的左手,冷笑道:“世子妃,得罪了。”


    苏心禾护住自己紧缠纱布的左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叶朝云,道:“母亲当真不信我么?”


    叶朝云看了她一眼,心中竟生出几分踟蹰,但一想起儿子的伤势,只得硬下心肠,道:“心禾,你若真的受伤了,让府医看看也无妨!若是你撒谎,那就别怪母亲不近人情了。”


    骆妈妈听了这话更是放肆,她一手重重捏住苏心禾的手腕,另一手便要去扯苏心禾的纱布,青梅着急地冲上去阻拦,却被李芙的两个丫鬟粗鲁地扭住了肩膀,动惮不得。


    见苏心禾护着自己纱布裹着的伤口,骆妈妈竟用蛮力撕扯起来,苏心禾吃痛地“嘶”了一声,跌坐在地上。


    李芙见骆妈妈一个人拿不下苏心禾,便扫了一眼旁边的仆从,道:“你们都瞎了么?不知道上去帮忙!?”


    仆从们面色犹豫,正思索着要不要上去帮忙,却听得厅外响起了男子冷睿的声音——


    “几日不见,姑母的威仪,只怕连阵前大将都要自叹不如了。”


    众人循声回头,只见李承允阴沉着一张脸,疾步而来。


    他身上戎装未脱,一身寒光地迈入殿中,让众人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李承允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最终落到了骆妈妈身上。


    骆妈妈连忙松开了苏心禾的手,嚅喏道:“世子,老奴方才是在帮世子妃验伤……”


    话没说完,李承允直接一脚,将这烦人的毒妇踹出了一丈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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