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婳当即转身：“你带妹宝先坐节目组的车去县里, 我去她家看看。”
她和故摇七点就在校门口等着了，进学校的人群里也没看见赵小惠的身影。担心真如故摇所说出了什么事，扶婳步伐加快, 一刻也不敢停。
早早进入直播间的观众也提起了心。
【家人们, 发生甚么事了？】
【有没有可能是起晚了啊？或者是临时反悔不想上台表演了？】
【怎么可能啊, 妹妹昨天都答应了，还那么认真地练习，我觉得妹妹不是这样的人。】
【我也觉得，会不会是发烧了？】
【小孩子一个人在家真的不放心。】
去赵小惠家的路扶婳只走过两遍, 但好在没有岔道。扶婳心急，一路上沉默寡言, 一句话也没说。
平常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扶婳的疾行下缩短了一半, 赵小惠家的大门紧闭着，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
扶婳拍了拍门, 语气也有些急：“小惠, 你在家吗？”
过了会儿，里头传来动静, 扶婳提起来的心在看到开门的人是赵小惠后才放下。
“姐姐。”
扶婳伸手搭上她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赵小惠脸色有些窘迫, 手扶着门框，看了眼外面的摄像机。
扶婳注意到了，转头跟摄像交涉：“我先进去看看情况，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可以吗？”
这意味着直播间会有一段时间没有内容, 摄像有些为难，但见扶婳坚持, 也只能点头答应。
扶婳牵着赵小惠的手进去, 顺带关上了房门。
“跟姐姐说，发生什么事了,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我在流血。”看见扶婳满是担忧的眼神，赵小惠害怕的情绪彻底憋不住了，放声大哭道：“我是不是会死啊？”
她哭得伤心又害怕，扶婳手忙脚乱地抱住她：“不会的不会的，说什么胡话，哪儿在流血，你跟姐姐说。”
好不容易将人安抚好，扶婳跟抽噎不停的赵小惠了解情况。
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之后，她彻底松了口气。
“不是生病，这是月经，每个女生都会有的现象。”扶婳和她解释。
赵小惠脸上挂着豆大的泪珠，唇色惨白，害怕地问：“真的吗？”
“真的，不会死的，这是正常现象。”扶婳翻开自己的包，找出一片卫生巾，好在她生理期刚过，包里还带着。
刚想问赵小惠会不会用，可转念一想她连生理期是什么都不懂，扶婳轻叹了口气，拉起她的手：“过来，我教你。”
收拾好之后，赵小惠换了身衣服出来。闹了个乌龙，她见到扶婳的时候十分不好意思：“对不起姐姐，我以为…以为我要死了，所以才没去学校，害得你过来找我。”
“没事。”扶婳摸摸她的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们学校有生理卫生课吗？”
赵小惠摇摇头：“那是什么？”
扶婳一时有些默然。学校没有设立生理课，赵小惠母亲早亡，身边又没有其他女性长辈。而父亲在外务工，可能也不会想到这一茬。
所以发现身体在流血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会不会死。
扶婳从思考中回过神，看见赵小惠疑惑的目光，想了想解释道：“就是告诉你们一些正常的生理现象，比如女孩子这个年龄会来月经，这是正常的。”
“其他同学也会来吗？”
扶婳点点头：“或早或晚都会的，所以不用觉得害怕或者羞耻。”
赵小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确定了赵小惠没有其他不舒服后，扶婳牵着她出去。
拍了半天山水树木的摄像赶紧将镜头对准了她们。
【到底发生什么了？哎呀急死我了。】
【妹妹没事就好。】
【有什么事是我们观众老爷不能知道的？】
故摇发了微信过来，她们还在车上等着，没有提前走。扶婳回复完后，带着赵小惠去找她们汇合。
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两个多小时，两人上车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宋薏和阮千诗在监工舞台布置，故摇和扶婳带着四个孩子去买衣服。
节目组的车空间很大，几个小孩在里面兴冲冲地玩闹。
故摇和扶婳坐在最后一排，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对了，你那个妹妹是怎么了？”故摇压低声音问。
扶婳将情况讲给她听，顿了顿，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故摇点头：“我小时候在村里上小学，学校也没有生理卫生课，这些知识还是我奶奶告诉我的。”
“对，但是骄阳村的孩子大多父母都在外务工，也不是每个人都跟女性长辈一起住。”
“所以你想——”
“嗯。”
扶婳拿着手机低头和还在学校的阮千诗发消息，很快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到县里后，扶婳和故摇一人牵着两个孩子，已经是中午了，几人吃了顿饭，才去分头买衣服。
妹宝和小惠上台要用古装，由扶婳领着两人去县里的汉服店挑衣服。
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看见漂亮衣服走不动道，妹宝年纪小，亮晶晶的眼神完全掩饰不住。
扶婳好笑地揉揉她的脑袋：“喜欢哪个拿下来试试。”
有店员上来引导，扶婳想了想，叮嘱道：“小惠，你跟妹宝在这儿挑衣服，我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不要乱跑哦。”
她一走，摄像也跟着出去。汉服店外不远处有家超市，扶婳进去后径直走向卖卫生巾的货柜。
【啊，扶婳来大姨妈了吗？】
【哇，这是可以拍的吗？】
【为什么不可以？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这是直播诶，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不会不好意思吗？】
【直播怎么了？直播不能买卫生巾吗？明星不能来大姨妈吗？】
【拒绝月经羞耻。】
【等等，我有一个猜测，她有没有可能不是给自己买的？】
【你这么说我似乎就懂了。】
扶婳结了账回去找她们，回到汉服店的时候，赵小惠正拿着两件汉服问店员价格。
“选好了吗？有没有喜欢的？”扶婳过去问。
赵小惠眼神在手中两件衣服上来回徘徊了几秒，伸出右手：“选好了，这件。”
扶婳看向店员，却见店员偷偷用眼神示意另外一件。
“我来看看。”
她将两件都拿起来，认真地看了看：“可是我觉得这件更适合你诶。”
扶婳将青绿色的那条裙子对着她比了比。
赵小惠有些呐呐：“可是，可是它很贵。”
“没关系的，反正是节目组出钱。”扶婳编了个善意的谎言，弯腰看着她的眼睛：“再选一次啊，喜欢哪件？”
听到不用扶婳出钱，赵小惠犹豫了一下，指指扶婳手中这条。
【妹妹是觉得这条贵，怕扶婳花钱才不选的吧？】
【好乖啊，不像我家孩子，每次去买东西恨不得把我老底给掏空。】
【青绿色这件真的好好看！妹妹眼光好好啊。】
【说起来买衣服的钱节目组会报销吗？】
【想多了，节目组出了名的抠门，只会说经费不足。】
扶婳弯着眼睛：“进去试试。妹宝呢？有看上的裙子吗？”
她在店里面找寻妹宝的身影，却听见试衣间里传来焦急的声音：“姐姐，我在这里，我不会穿这个裙子。”
守在试衣间门口的店员见状正要进去，扶婳拦住她：“我去吧。”
试衣间的门开了条缝，扶婳挤进去关上门。
妹宝选的这件有好几层，她不太会穿，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
扶婳蹲下帮她一层层穿好，拉着她看了看，夸道：“妹宝真好看。”
她害羞地笑了笑，临出去前却忽然拉住扶婳的手，仰头问：“姐姐，衣服表演完是不是要还回来？”
“不是呀，买下来就是送给你的了。”
“真的吗？”妹宝眼睛亮亮的，“我有新衣服了！”
扶婳看了眼她换下来的衣服，尺寸不合身，洗得也发旧了。
扶婳问：“你平时穿的衣服是谁给买的呀？”
“穿堂姐的，她长高了穿不下了就给我。”她似乎对自己身上这件衣服很喜欢，小手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摸一摸，爱不释手却又生怕弄脏。
扶婳看得有些心疼，出去结账的时候，扶婳特意问了问店员：“你们这儿的衣服是不能退换货的吧？”
店员抱歉地解释：“不好意思啊，店里的规矩是不让退换货，付款之前您先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有损坏。”
扶婳放心了，摇摇头：“那就好。”
回去的车上，玩闹了一天的妹宝开始困了，趴在扶婳怀里睡觉。
她仰头问：“姐姐，你们什么时候走呀？”
她的话一出来，其他几个孩子话也不说了，齐齐朝这边看来。
今天是在骄阳村拍摄的最后一天了，晚上的演出结束后，几个人就要随着节目组离开。
可是被四道目光注视着，扶婳忽然就说不出来，她摸摸妹宝的头：“姐姐也不知道，妹宝困不困？快睡一会儿，晚上还要上台表演呢。”
她是真的困了，听扶婳这么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闭上了眼睛。
故摇和扶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无奈。
几个孩子里面，赵小惠年龄最大，心思也更为细密。
她拉了拉扶婳的袖子，抿了抿唇问：“你们是不是快要走了？”
扶婳知道瞒不住她，安慰道：“别难过，姐姐以后会回来看你的。”
赵小惠很不舍，却还是乖巧点了点头。
妹宝已经睡着了，扶婳把她交给故摇抱着。
轻手轻脚地交接完，她弯着腰坐到前排赵小惠旁边，握住她的手：“虽然我俩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姐姐真的把你当妹妹的。就算我们马上要走了，你也不要难过，好好读书，做一个聪明、勇敢、独立的女孩子。”
扶婳想了想，笑着补充：“当然了，也要快乐，姐姐会一直记得你的。”
赵小惠嘴瘪得越来越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扶婳连忙摸摸她的脸，伸出小手指：“我们拉钩好不好，姐姐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好。”赵小惠带着哭腔答应下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吸了吸鼻子：“我也会一直一直记得姐姐的。”
【我靠，眼睛尿尿了。】
【呜呜呜呜我也舍不得。】
【别说扶婳她们了，我隔着屏幕看了三天直播都有点舍不得这些妹妹。】
【导演组这期赚足眼泪。】
回到学校后，扶婳去找阮千诗她们。舞台已经布置好了，音箱灯光这些设备也在运送来的路上。
阮千诗在办公室和负责老师核对节目单，除了赵小惠她们几个有表演外，其他班级也有演出。
因为定在晚上，扶婳她们要保证所有孩子安全到家，节目组特意为此调来了一批安保，负责演出结束后护送学生们回去。
见扶婳和故摇回来，阮千诗放下节目单：“买完衣服了？”
扶婳点头。
阮千诗比了个OK的手势：“你交待的事我也办好了，四点半原本是每个班的运动会总结，六年级的班主任把课让给我们了。”
“宋薏姐呢？”
“在做ppt呢，”阮千诗看了眼表，“快到时间了，我去给她打个电话。”
“行，那我和故摇先去班里把人叫齐。”
今天的事让扶婳知道，学校教他们文化课程、教他们音乐体育，可这些还不够。特别是在许多孩子没有父母陪伴长大的情况下，学校就成了他们掌握知识的来源。
除了文化知识，生理知识也一样。
她将意愿告诉阮千诗后，阮千诗去找了学校领导，提出了开设生理卫生的想法。
校领导答应了下来，但这学期已经开学一段时间，课程表都排好了，开课时间只能放到下学期。
所以扶婳想趁着她们还在的时候，给像赵小惠一样，需要被普及这方面知识的女孩子们，开一个小讲座。
哪怕杯水车薪，但是有些事，总要有人开头去做。
直播间的部分观众一开始还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几个人在干什么，直到六（二）的教室内坐满了高年级的女孩子，宋薏将自己做好的ppt投放到屏幕上，扶婳站上讲台，开始说话的时候。
【我天，好有意义。】
【这些东西小学不是会教吗？干嘛多此一举？】
【不是每个学校都有这种课的，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没有。】
【我也没有，我是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我妈告诉我的。】
【所以妹妹早上没来就是因为这个吧，扶婳买卫生巾也是给她买的？】
讲座结束后，学校也放学了。离得近的孩子们回去吃晚饭，家里远的同学食堂也准备了饭菜。
演出晚会八点钟开始，设备已经到了，工作人员在操场安装。
吃完饭，扶婳和赵小惠沿着路边散步。
初秋的傍晚，风温和地划过树梢。橘黄色的晚霞映照大地，地面与天空的交接处，红色的落日已经遮去一半身影。
耳边是哗啦啦的树叶碰撞声，宽阔的水泥路上，时不时有人骑着摩托车驶过。
一路走着，直到看见刻着骄阳村三个字的石碑，扶婳才发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村口，脚下是她们来时的路。
她转过身，站在村碑处远眺，能看见骄阳小学操场上迎风飘扬的红旗。
“真好看。”扶婳由衷地感叹。
赵小惠也停下来。
“小惠，你其实特别特别棒。”扶婳鼓励道，“有时候很多事你都能做到，只是少了一点自信。”
“我会…我会努力改变的。”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她语气很坚定。
扶婳笑得很欣慰。
赵小惠拉了拉她的手：“姐姐，你们是不是今天就要走了？”
“嗯，演出完把你们送回家就走。”
赵小惠眼眶一红，但是知道这是既定的事实，她瘪了瘪嘴，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
“姐姐，这个送给你。”将手里的手工娃娃递过来，她小声道：“这是我自己编的。”
扶婳惊喜地接过来，宝贝地看了看，最后挂在包上：“好好看，我很喜欢。”
两人相视一笑。远处，阮千诗牵着妹宝喊她们：“扶婳，该回学校了。”
“来了！”
第15章
天色黑了下来, 舞台旁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操场。六个年级的同学搬着椅子按顺序坐好，工作人员调好灯光，对扶婳她们比了个OK的手势。
主持人是学校的老师, 说完开场词后, 气氛被预热得很到位。
前几个节目是其他班级出的合唱和健美操。扶婳她们几个人在台下认真地欣赏。
快到赵小惠的时候, 扶婳带着她换好服装，在一楼教室里给她化妆。
直播镜头固定在操场，教室里很安静。扶婳给她涂眼影的时候，清楚地看见她因为紧张连眼睫毛都在抖。
扶婳手上动作很稳, 笑着问：“紧张啊？”
赵小惠刚想点头，想到扶婳正在给自己化妆, 立马不敢动了, 身体有些僵硬地承认：“有一点点。”
“正常，我刚上大学的时候, 学校大型晚会, 系里给我报了个独舞，在那种大礼堂, 底下几千个人, 我私底下练了一个多月，直到上台之前都很紧张。”
“那上台了就不紧张了吗？”赵小惠问。
扶婳想了想，噗嗤一笑：“对啊，上台了就不紧张了。”
观众席第一排坐的全是校内外的领导和业内知名的老师, 扶婳上场的时候脑子里的弦绷得死死的。
可等她行完开场礼，一抬头忽然看见了底下坐着的傅知宴。
一群中年领导之间, 他一身西装格外显眼。
傅知宴比她大四岁, 那时候刚毕业进傅氏没多久，为了尽快接手公司,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腾出时间，来学校看她演出的。
反正在看到他的身影那一刻，扶婳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她给赵小惠涂上口红，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不要怕，姐姐在台下看着你呢。”
赵小惠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道：“好，我不怕。”
扶婳回到台下的时候，妹宝正在表演。她声音很空灵，有一股不谙世事的纯净感。
赵小惠在舞台侧边候场，下一个节目就是她的舞蹈。
“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字字精妙，歌曲《兰亭序》婉转优美。下一个节目，由六（二）班的赵小惠同学为我们带来独舞——兰亭序。”
主持人念完词后，赵小惠从侧方进场。她还是有些紧张，双手攥拳紧贴在身侧，但好在袖子长看不出来。
音乐响起，舞台灯光变幻，赵小惠踏着拍子翩翩起舞。
光线朦胧，她一袭青绿纱裙，云袖随着手上的动作轻摆摇曳，纤腰柔舞，像山水画中翩然起舞的青蝶。
“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我等春雷，来提醒你爱谁。”
最后一个动作由她侧腰回头为落幕，台下掌声雷动，赵小惠抬起眼，正好对上了扶婳的目光。
台上灯光璀璨，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耀眼明亮。
扶婳就站在台下灯光照不到的暗处，笑看着她。
赵小惠扬起一个大大的笑，笑着笑着有些想落泪。
【妹妹在台上好好看啊，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怎么回事，怎么有一种女儿长大了的感觉，好想哭。】
【幸好遇见了扶婳她们，不然妹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自信起来这么棒。】
【真的很想哭啊，我感觉我要是妹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幕的。】
【能不能再多拍两天，舍不得她们走呜呜呜呜。】
可再舍不得，分别也还是会如期到来。
演出结束后，节目组安排人将孩子们送回家。扶婳牵着赵小惠送她回去，一路上沉默无言。
送到地方后，扶婳松开手：“进去吧。”
手心忽然一空，赵小惠红着眼睛抱住扶婳：“姐姐再见。”
她吸了吸鼻子，又加上一句：“你要记得我。”
“好。”扶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承诺道。
月光洒在回去的路上，平白多出几分落寞。
回到住处，阮千诗她们也已经回来了，大家的表情似乎都有些不舍。
“我们在骄阳村的拍摄就要结束了。”导演说，“大家还记得来之前孩子们给你们写的信吗？”
“记得。”
导演将几张空白信纸发给她们：“最后一个任务，给几个孩子写一封回信。”
“姐姐们有什么想对那些孩子说的话，都可以写在信纸上。节目组会在大家离开之后，将信交到她们手中。”
拿到信纸之后，扶婳握着笔停顿了很久。她垂着眸，慎重地落笔。
写完后，导演依次将信收上来，问：“几位姐姐可以大概说说在信里写了什么吗？”
“希望妹妹好好读书，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希望她早日摆脱当下的困境，永远开心。”
扶婳握着赵小惠送她的手工娃娃，真心实意道：“希望她多一点自信，多一点勇敢。”
“千诗姐姐呢？”
阮千诗将信纸塞进信封里，珍重地封上口。
“希望她不被那些愚昧的思想伤害，勇敢地冲破桎梏，迎来属于自己的，独立的、美好的人生。”
“大家的祝福我们会随着信一同交给那些孩子们，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相互的，在给那些孩子留下美好回忆的同时，我相信姐姐们也都有所收获。”
“哪怕即将踏上回程的路，这些回忆也将伴随着你们。”导演说完，一拍掌心，“好了，几位姐姐去收拾收拾行李，节目组的车已经在外面了。”
路途遥远，回到姐姐小屋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困得不行的阮千诗倒头就睡。
怕洗漱声打扰到她，扶婳在楼下的卫生间洗了个澡。
刚在沙发上坐下，手机忽然响了。她点开微信，看到消息后转头望向窗外。
外面漆黑一片，月亮的光淡得几乎看不见，只有路灯照着以自己为圆心的一小块地。
扶婳穿上鞋，拿着手机跑出别墅。
出了大门，沿着路走了几步，视线里出现了一辆车。
再走近些，车边的身影清晰起来。
夜深露重，奢华昂贵的豪车旁，傅知宴一身西装，倚着车门站立。他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串东西，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
扶婳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放慢了脚步，轻声喊他：“傅知宴。”
傅知宴抬头，见她穿一身单薄睡衣就出来，伸手脱了西装外套，大步上前披在她身上。
衣服带着他的体温，扶婳渐渐感觉到暖意。她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语气不明：“你不是在出差吗？”
傅知宴“嗯”了声，垂眸将外套最上方的纽扣扣起来。
“知道有人想我，所以连夜开车回来了。”
扶婳嘴硬：“我没想你。”
“对号入座？”
“你——”
见她气得脸鼓鼓的，傅知宴轻笑一声，将人拥进怀里：“嗯，你没想我，是我想你了。”
耳朵贴着他的胸膛，扶婳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匀速而有力，在安静的夜里，给人莫名的安心感。
她闭上眼：“傅知宴，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幸运了。”
无论是家庭、朋友还是感情上，她似乎一直都顺风顺水，没有受过什么挫折。
可这次出去拍摄，见到那些孩子，她又一次意识到，世界上像她这样幸运的人少之又少。
傅知宴知道她的意思，轻轻地按着她的后脖颈：“扶婳，你过得好不是你的错。更何况别人的处境如何其实与你无关，但你总是会出手相助，不是吗？”
除了小时候那件事，扶婳都没经历过什么大的困难。这也导致她比一般人更容易心软，容易产生共情。
傅知宴从不教她狠心，她出于善良想做些什么，他都是鼎力支持的。
“有些事你只管去做，不管结果怎么样，都有我兜底。”傅知宴抬起她的手腕，扣上一样东西。
扶婳抬手看，是他刚刚拿着把玩的手镯。双排珍珠，中间缀着一颗海蓝宝石。戴在细白的腕上相得益彰。
“拍卖会上看到的，想着衬你，就买下来了。”
月光终于穿透了云层，落在人身上仿佛披了一层绸缎。
扶婳仰头，眼里像有细碎璀璨的星光。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想你。”
傅知宴的手顺着她的脖颈向上，落在小巧的下巴处，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
而后他压下身，在柔软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扶婳闭上眼，感受着温柔的风，热烈的心跳，和肆意侵略的吻。
考虑到大家这几天都很累，节目组好心地放了一天假。
扶婳早上才回到别墅，困倦与疲累让她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睁眼后看到坐在一旁围观自己的三个人，扶婳差点没吓死。
“婳宝，你终于醒了。”宋薏拿起手机给她看，“我刚刚还和故摇打赌说你会不会睡到晚上呢。”
屏幕上显示着下午三点，扶婳搂着被子坐起来，一脸的困意。
“我睡了这么久吗？”
一开口，声音嘶哑得扶婳自己都惊了一下。阮千诗忽然走过来，不动声色地将她睡衣领口往上拉了拉。
“快去刷牙洗脸，给你留了饭。”
扶婳脑袋蒙蒙的，直到进了卫生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后，才猛然一清醒。
她身上这件睡衣领口不高，锁骨处白皙的皮肤上，一道吻痕清晰可见。
扶婳伸出手指碰了碰：“嘶。”
有点疼。
仔细看似乎有一个牙印。
她拿出手机，边刷牙边控诉傅知宴：你属狗的。
那边很快发来一张照片：嗯，那你属猫。
扶婳点开一看，照片里傅知宴的脖子上被抓了几道指甲印，红彤彤的看着格外吓人。
扶婳理亏地收起了手机。
脖子上有痕迹，扶婳索性穿了件衬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
今天不用拍摄，几个人在别墅里养花逗鸟，惬意又自在。
晚上，导演过来通知明天是户外任务。
每次户外拍摄都是体力活，深知这一点的众人早早地上床睡觉，养精蓄锐。
一晚好梦。
别墅里祥和而安静，可就在几人酣眠时，一个词条空降热搜，并以迅雷之势往前爬。
第16章
#江南小鱼自杀#
词条前面一个“爆”字, 高高挂在热搜榜第一。
随之衍生出来的还有一个热搜#宋薏抄袭#
江南小鱼也是一个美食博主，但跟宋薏不是一个量级的，两人主打的风格也不一样。
宋薏的视频主要是教学做菜的过程, 江南小鱼更偏向于日常记录。简而言之一个从起锅烧油开拍, 一个从下班回家录起。
宋薏没签公司, 雇了个小团队自己单干，跟圈内其他同行也不怎么熟悉。
她和江南小鱼的交集源于上个月的一条视频。
江南小鱼的账号发布了一条熔岩蛋奶布丁的制作视频，一个小时后，宋薏也发了一条这样的视频。
无论是制作步骤、台词还是运镜都高度重合。
一经发出后就有人察觉不对, 但江南小鱼粉丝数少，最开始评论区只有寥寥几个问的。
直到第二天, 江南小鱼发布了一条质问视频, 视频里她拿出了带有时间线的脚本记录，并强调：“我的每个视频都是用心拍的, 虽然我只是个小博主, 粉丝数比不了你，但是我会坚持到底, 捍卫我的知识产权。”
宋薏迟迟没有回应, 也没有把视频删掉，这件事越闹越大。
她的粉丝坚信宋薏不会抄袭，并指出江南小鱼在熔岩蛋奶布丁这条视频之前从没用过这种拍摄风格。
江南小鱼的粉丝则觉得视频发出时间和晒出来的脚本记录就是铁证，扬言：“如果宋薏不是真的抄了, 怎么会心虚不发视频解释呢？”
自那之后，江南小鱼的粉丝量暴涨, 她的每条视频后面都在喊话宋薏, 让她给出一个解释。
宋薏倒是解释了：“一个视频从准备到开拍再到后期剪辑完发出来，一个小时根本不够。我怎么可能在看到她视频的一小时内, 立马准备好道具拍一条一模一样的出来？”
可现在事实就是她的视频比江南小鱼的晚发了一个小时，江南小鱼咬死了这点纠缠不休，两方粉丝吵个不停。
宋薏不怎么搭理她，甚至在风口浪尖接下了《姐姐们的生活日记》这档综艺。
本以为江南小鱼借着她涨了几十万粉也该歇停了，可这天晚上，她的经纪人上号代发了一条微博。
【江南小鱼：小鱼割腕自杀了，目前正在医院抢救。其实这些天她一直饱受煎熬，不仅要承受某些粉丝的网暴，还被圈内一些势力施压。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她一个小女生快坚持不下去了，可她哭着跟我说，哪怕她不火，她用心做出来的东西，也不能被别人抢走，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她也要维权到底。】
这番话顿时让网友共鸣了，评论里全是心疼江南小鱼和@宋薏让她道歉的。
【小鱼现在怎么样了？】
【感同身受了，读书的时候写了篇论文准备发期刊，结果被同门师兄盗走发了，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粉丝少就该被欺负吗？大博主就能随意盗走别人的创意吗？】
【小鱼放心，我们会站在你这边的。】
【@宋薏薏别装死，出来道歉。】
【@宋薏薏你这是在杀人你知道吗？小鱼要是出什么事了你也逃不脱干系的。】
在微博喊话得不到回应，网友们又跑来综艺直播间屠屏。
【宋薏呢？怎么还不出来？】
【心虚了呗，我都不知道她怎么能心安理得地上综艺啊。】
【她都敢明目张胆抄袭了，脸皮多厚可想而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在骂宋薏？】
【指路微博热搜。】
【一开始看这综艺觉得其他人都有点毛病，现在一对比，另外三个人正常多了。】
【说话就说话，别带其他姐姐。】
摄制组到姐姐小屋开始今天的拍摄，扶婳她们三人已经在客厅等着了，却不见宋薏的身影。
pd去她房间叫人，没多久，宋薏从楼上下来。大约是受了热搜的影响，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哪怕化了妆，也能看出浑身的焦躁感。
她一露面，弹幕又如开水炸锅一样沸腾起来。
直播氛围也有些奇怪，阮千诗和故摇坐在沙发上，也没和刚下来的宋薏打招呼，她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了离几人都很远的沙发边缘处。
扶婳忽然转头：“宋薏姐，你看微博热搜了吗？”
在场的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扶婳这是干什么】
【勇者啊，这都敢直接说的？】
【她这是落井下石吗？虽然宋薏确实有问题，但她这样是不是有点那啥。】
被问到的宋薏也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扶婳继续道：“就是现在热搜第一啊，是买上去的吧？”
“咳咳——”
阮千诗掩着唇咳嗽两声，示意扶婳注意言辞。
可扶婳跟没听到一样，反而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宋薏一脸懵地摇头。
“因为我们公司原本想给一个艺人买热搜，刚好跟现在的热搜第一买到同一家了，她比我们公司买的早。”
【卧槽，这是可以说的吗？】
【扶婳怎么敢的呀。】
【虽然现在明星买热搜很常见，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谁敢像她这样拿到明面上说啊？】
【只有我好奇扶婳她们公司是想给谁买热搜吗？】
【楼上的不只是你，我也好奇。】
【现在热搜榜上跟扶婳一个公司的韦笑笑、苏龄和向颐，就是他们三个里面的一个吧。】
【说实话他们仨都像买的。】
扶婳把天聊死了，现场没人敢接她的话。不过经她这么一闹，直播间的弹幕倒是清爽了许多，不再全是骂宋薏的了，大家纷纷猜测到底是谁想买热搜。
见没人接话，扶婳捧着杯子，气定神闲地问：“导演，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呀？”
被她一顿操作带懵的导演此时也回过神，硬着头皮说出了今天的任务。
阮千诗意味难明地看了扶婳一眼。
半小时后，几人在游乐场外下了车。
导演给每个人发了一张集章卡：“几位姐姐每个人都拿到了一张集章卡，卡片上面有八个盖章的格子。”
“完成游乐园里的一些特定项目后，工作人员会在上面盖一个章。但是请注意，游乐园中只有十二个项目是可以完成后盖章的，并且每个项目只有两个章。”
“最先盖满印章的姐姐可以获得下一个任务的线索。”
游乐园被节目组提前包了一天场，里面只有摄制组和设施管理员。
导演宣布开始后，几人从乐园门口分开，去找不同的设施。
扶婳回头看了眼宋薏，她比平时沉默了许多，背影看上去有些恍惚。
游乐园里放着游园会，欢快的歌声将扶婳的注意力拉回来。
离她最近的是一个旋转木马的项目，穿着游乐园工作服的小姐姐站在入口张望。
扶婳拿着卡跑过去。
“你好，请问要坐旋转木马吗？”
扶婳问：“能盖章吗？”
小姐姐但笑不语。
扶婳想了想：“坐吧。”
“好的，请出示您的门票。”
扶婳“啊”了一声，摸摸口袋：“导演组没给票啊。”
小姐姐十分善解人意：“那这样吧，我们项目有一个挑战。”
“你看中间的转盘，待会儿旋转木马启动，你坐在上面，将飞镖扔中转盘内圈就算挑战成功。”
转盘固定在中间，不随着旋转木马移动。小姐姐给了扶婳五个飞镖：“只有五次机会哦。”
扶婳心想这还不是简简单单。
她挑了一个木马坐上去。
确定她坐稳了之后，小姐姐回到工作室，启动了设备。
扶婳正想一发入魂，身下的木马忽然加速了。手中的飞镖跌落在地上，身体也因为惯性往后倒去，扶婳赶紧抓住握杆，一句惊叹词差点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节目组没安好心。】
【她是不是想说卧槽来着？】
【不行了看直播我都要晕了，怎么转这么快。】
扶婳除了刚开始加速那一下被吓到了之外，很快就适应了下来。她用胳膊圈着握杆，拿出一个飞镖，在木马转到转盘前面时，瞄准，果断地扔了出去。
正中靶心。
旋转木马停了下来，扶婳握着扶杆跳下来，差点脚软摔地上。
“恭喜你通过了挑战，请到这边来盖章。”
【扶婳是不是练过，移动靶这么准？】
【转盘转速也不是很快，我上我也行。】
【“我上我也行”哥来了。】
拿到了第一个章，扶婳继续在园内找其他项目。
走着走着，前面一群人聚在一块儿，扶婳拿着刚买的水走过去看，故摇正蹲在路边干呕，脸色惨白。
她赶紧把矿泉水拧开盖递过去，拍拍故摇的背：“这是怎么了？”
喝了几口水后，故摇才缓和了一点，嘴唇却还是没有丝毫血色。
她指指不远处的过山车：“那个任务，要在坐过山车的时候拍照。”
她说话声听起来都虚，扶婳赶紧拍拍她的背顺气：“好了好了快别说了，赶紧休息会儿。”
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扶婳问：“所以你盖到章了吗？”
“当然。”故摇一股不服输的气势，“我都吐成这样了，不盖章不是亏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拼啊。】
【故摇做任务很认真的，她真的很努力。】
【不知道扶婳坐过山车会吐成什么样。】
弹幕想多了，扶婳压根不会去坐过山车。
“旋转木马，极速卡丁车，激流勇进，摩天轮。”
扶婳站在鬼屋前，数着自己盖上的四个章。
她已经把十二个项目都找齐了，但其中好几个都是高空项目，扶婳看一眼转身就走，一秒也没多停留。
【她一个高空项目都不做，怎么盖得齐八个章啊？】
【跟故摇比起来，扶婳真的有点划水了。】
【她恐高啊，恐高怎么玩高空项目？出事了怎么办？】
【我也恐高，去玩过山车也能玩，说到底还是不敢挑战自己。】
扶婳数着数着，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pd：“一个项目有两个章，导演只说了要把八个章盖满，没说不能盖相同的章是吧？”
pd被她问得有点绕不过来，点了点头。
“所以我待会儿再去把旋转木马和卡丁车坐一次，又能盖一次章。”
【搁这卡bug呢。】
【笑死我了，有点机智啊扶婳。】
【在尝试和放弃之间找到了空子钻。】
确定好可以这样做之后，扶婳一拍手：“那我先去把鬼屋过了。”
这个游乐场的鬼屋出了名的恐怖，不仅有逼真的残肢断臂，四周还有鼓风机时不时吹来阴风。
一进去，视野就暗了下来。
直播间刷起了【弹幕护体】。
扶婳选择的是一个中式恐怖主题，此刻她正站在一栋宅子外面，眼前是一张血红大门，门上清晰可见几个血手印。
她要在里面找到节目组放置的任务道具——一把钥匙，并找到另一个出口，这样才算通关。
推开大门，在吱呀呀的开门声中，阴森诡异的音乐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很远，又仿佛就在耳边。
扶婳感觉手上黏糊糊的，抬起来一看，掌心被不知名的液体染红了。
她随手拿纸擦了擦，迈过高得出奇的门槛，进入了前院。
镜头推进，荒废的院子里，巨大的枯木上挂着一根红绫，树下是一口井，井边落满了枯叶。
【弹幕护体弹幕护体。】
【富强文明民主和谐。】
【嵌入式的音响而已，大家不要怕。】
【扶婳连高空项目都不敢做，为什么会敢进鬼屋啊？】
【我靠，我一个人在家，背后凉飕飕的。】
扶婳站在门里四处张望了一圈，朝着树下的井走去。
地上全是枯叶，踏上去后发现嘎吱嘎吱的响声。扶婳在井边蹲下，用手扫开堆成一团的落叶。
一只染血的绣鞋露出来，很短的鞋，看起来像小孩穿的，血迹干涸发黑。
镜头给了个特写，将看直播的人吓了一跳。
【别给特写啊，不打码就算了，你还给特写。】
【吓我一跳，摄像真的坏。】
【不是，扶婳她完全不怕的吗？】
【吓得我赶紧拍了拍我身边的贞子，不对，贞子！！！】
扶婳想了想，把那只鞋捡了起来。弹幕又是满屏问号。
【？？？？】
【她在干嘛呀？】
【以我多年的鬼屋经验来说，这只鞋子可能是重要道具。】
这是个二进宅子，从门屋进去，里头又是一个院子，西南北向各有一间房。
进到二进院之后，音乐变得忽然急切起来，紧密的鼓点，伴随着似有似无的哭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个鬼从旁边蹦出来。
弹幕已经被护体刷屏了。
扶婳拎着单只绣花鞋推开了西边屋子的门。这似乎是大堂，正对门口的墙上贴了一张喜字，在它下方，桌上立着两支喜烛。红烛已经燃尽了，烛蜡挂在烛台上，显得格外诡异。
【纸嫁衣啊这是？】
【知道背景之后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OK准备关掉弹幕。】
扶婳走到桌子前，走近了才发现地上落着一件红色的喜服，旁边还有一个红盖头。衣服布料似乎被撕扯过，中间有一道裂缝。
她将绣花鞋放到桌上，拿起喜服看了看，穿在了身上。
【？？？？】
【她要干嘛？】
【吓我一跳，没被鬼吓到，被扶婳吓死了。】
扶婳将喜服穿好，拎起绣花鞋，拿上红盖头，朝南边的屋子走去。
扶婳将盖头盖到自己头上，伸手推开了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画面里出现屋子的全貌。这似乎是新人成亲的房间，桌上摆着饭菜水果，还有一壶酒，两只酒杯一只倒在桌上，一只碎在地面。
红色的床幔垂落下来，隐隐约约能看出床上有个人影。
扶婳走进去，床上的人说话了。
“我的娘子，是你回来了吗？”
男人的声音幽森阴暗，冰冷得仿佛有条蛇在身上爬，让人不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床幔被一只干瘦的手撩开，穿着喜服的新郎走下来。
他的脸上有一道可怖的疤，从额角贯穿全脸，疤痕处还在往外渗血，看起来可怕极了。
“娘子，该洞房了，你要跑到哪里去呢？”
他步伐诡异又僵硬地朝着门口走来，每一步仿佛都不是人能走出来的。
扶婳勾唇一笑，盖头下传来凉飕飕的声音：“我不跑呀，相公。”
似乎是没想到扶婳会这么接话，男人愣了一下，这时候他才看清扶婳的装扮。
趁着他愣神，扶婳抬脚往里走，她拎着那只带血的绣花鞋，语气迷茫地问：“相公，我找不到我的鞋子了，你知道我的鞋在哪儿吗？”
喜服有些长，扶婳穿着垂地了，正好遮住了她的脚。
“找不到鞋子，我怎么走路呢？”扶婳疑惑地问。
她一步一步靠近男人，忽然厉声道：“没有脚我怎么走路呢？相公，你看见我的脚了吗？”
“卧槽。”男人被她突然上前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你是新来的员工吗？什么时候安排的新剧情，领班怎么没跟我说啊？”
扶婳歪头，说话显得有些疯狂：“什么领班啊？那是哪个女人？相公，你就是为了她才砍断我的双脚的吗？”
她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吧相公，等我把那个女人杀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等我找到另一只脚，我们就洞房，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原本就做了妆造的脸顿时煞白，眼看扶婳越来越近，他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见人跑出去了，扶婳把盖头掀开往桌上一扔：“不经吓。”
【？？？是我我也会被吓死。】
【吗的我真的以为扶婳被鬼上身了。】
【怀疑扶婳的精神状态。】
【得多丧心病狂的人才会想出主意反过来吓工作人员啊？？？】
【为小哥哥默哀。】
【我承认我之前说扶婳演技不好的声音有点大，是我冒犯了。】
“这下应该就不会有人过来打扰了。”扶婳将绣花鞋放到椅子上，翻箱倒柜地找节目组放置的钥匙。
将整个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扶婳在枕头里面翻到了钥匙，还顺便在床顶找到了另一只绣花鞋。
她从床顶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还要找出口是吧？”
【她是怎么想到翻床顶的……】
【想过扶婳身手矫健，没想到她能踩着床板直接跳到顶上去。】
【扶婳你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啊。】
正在弹幕讨论得热烈的时候，众人忽然发现，扶婳出了门直奔前院的井。
她用脚划拉开盖在井上的红绸，在满屏的问号中，扒着井口跳了下去。
跟拍pd也跟着下去，随着镜头稳定下来，众人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井口高度并不高，下来后，一条窄窄的道路通向前方。
似乎知道弹幕会说什么，扶婳边往前走边解释：“这不是很容易想到吗，能进人的地方就那几个，衣柜桌子都找过了，我连床顶天花板都翻了，也没见到出口，不就只有这口井了。”
【……原来翻床顶是为了看天花板有没有出口吗？】
【不是，哪家鬼屋会把出口设置在天花板上啊。】
【总感觉跟扶婳脑回路不在一条线上。】
走了一分钟，眼前果然出现了一扇门。
扶婳推开门出去，连接的正是鬼屋外面。此时一群人围在宅子大门前，扶婳好奇地走过去。
“领班，里面真的有鬼啊。”穿着喜服的男人一脸焦急。
被称作领班的中年男人一脸不信：“这世界上哪有鬼？你是不是扮鬼扮久了精神出问题了？”
“不是幻觉，是真的有鬼，我亲眼看见的。”
领班有点不耐烦了：“那你倒是说说那个鬼长什么样。”
“她穿着喜服，头上盖着盖头，大概这么高。”男人比划了一个高度。
领班指着人群外的扶婳：“像那个样子？”
男人顺着看过来，对上扶婳温和无害的笑颜后，瞳孔瞬间放大：“鬼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扶婳你看看你给人小哥造成多大心理阴影。】
【笑死我了，我去敲会儿木鱼涨涨功德。】
恶意恐吓工作人员，扶婳被抓着严肃教育了一顿。
好好道完歉之后，扶婳拿着新盖好的章走出鬼屋。
弹幕幸灾乐祸，扶婳拉人下水：“你们看戏看得那么欢快，大家都是帮凶。”
【啊对对对，你说的对。】
【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自罚一杯。】
【我跟一罐。】
【我也跟一瓶可乐，今天我就要让可乐来结束我罪恶的一生。】
已经集齐了五个章，还差三个，扶婳决定再去做一遍旋转木马那里的任务。
正当她翻开园内导航准备出发的时候，跟拍pd收到消息。
“宋薏出事了，拍摄暂停。”
第17章
扶婳赶过去的时候, 宋薏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了，于是几人又随着节目组的车一同前往医院。
她是在玩水上项目的时候从小船上翻了下来，虽然身上穿着救生衣, 但还是呛了好几口水, 当场昏迷了过去。
救上岸后有人给做了人工呼吸, 怕出现迟发性溺亡，节目组不敢耽搁地叫了救护车。
直播突然暂停，还没搞清楚情况的观众纷纷转战微博。
综艺官博发了条帖子解释情况，超话本来就因为江南小鱼自杀的事热度直线上涨, 现在宋薏又出了意外，自然避免不了被讨论。
【鱼哭了水知道我哭了算迟到：我看宋薏今天一整天都有点不在状态, 是不是受到热搜影响了啊？】
【芋泥盒子来三斤：某人的粉丝是不是非要把宋薏逼死才满意啊？】
【天晴了你行了回复@芋泥盒子来三斤：麻烦你搞清楚好吗？是宋薏先逼着小鱼自杀的, 我们只是想要一个解释。】
【红豆薏米茶回复@天晴了你行了：宋薏没解释过吗？都说了一个小时不可能做这么多事，你们就是不听不听, 都已经给她定罪了就别装出一副很公正的样子好吧。】
【匹配机制滚啊：纯路人, 但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早上江南小鱼自杀的事上热搜, 中午宋薏就落水了？是不是有点过于巧合了？】
【心平气和回复@匹配机制滚啊：卖惨转移注意力呗。】
宋薏粉、江南小鱼粉丝和所谓的路人, 三方人马在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宋薏意外落水#的热度也在不断上升，最后竟然和从热搜第一掉下来的#江南小鱼自杀#撞到了前后排。
扶婳几人到医院的时候，宋薏已经做完检查被转到单人病房了, 她脸色煞白，闭着眼正在输液,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扶婳喊了她两声，她也没睁眼。
她的经纪人燕姐闻讯也急忙赶了过来, 见病房里乌泱泱的一群人，燕姐好声好气地将其他人请了出去，只留下了导演和她商量后续的录制工作。
几个人站在门口，故摇看了眼一脸担忧的扶婳，拉了拉她的衣袖：“扶婳，我想去趟卫生间，你跟我一起去吧。”
扶婳展开紧拧的眉，点头应了个“好”。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扶婳不想上厕所，洗了个手出来靠在窗边等故摇。
病房在八楼，从窗口向外看能远远望见游乐园，巨型摩天轮还在慢慢悠悠地转着。
两分钟后，故摇从里面出来。
扶婳知道她特意把自己叫出来是有话要说，所以也没急着走。
果然，故摇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纠结该不该说，最后还是想了想措辞道：“扶婳，我觉得你不应该掺和进这件事。”
其实在早上扶婳用买热搜的话题来转移观众注意的时候，她就想劝扶婳了，阮千诗当时也已经很明显地给了暗示，可扶婳偏偏不听。
故摇走到窗边，和扶婳并排而立：“我知道你觉得宋薏姐不是这样的人，我也这么认为。可事情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你现在掺和进去只会被失去理智的粉丝拉着一起骂。”
故摇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扶婳曾经帮过她，她不想让扶婳陷入无妄之灾。
“微博上已经有人连着你一起骂了，万一最后真相出来，跟你想的不一样……”
后面的话故摇没说出口，如果真相跟扶婳想的不一样，那站错边的她会被狠狠地背刺，到时候网友声讨宋薏，也会将她拉出来一起网暴。
气氛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两人都没注意的走廊转角处，一道人影转身离开。
扶婳转头看向故摇，半晌，她摇了摇头：“故摇，我不傻的。”
“我看人一向很准，那时候你在剧组，那些人污蔑你，当时我跟你也不认识，可我还是替你出了头。”
扶婳语速缓缓，却很有说服力：“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好人不该被冤枉。就像现在的宋薏姐一样。”
故摇心情有些复杂，她盯着扶婳的眼睛，最后叹了口气，似乎被说服了，有些无奈地说：“扶婳，你真的不像在娱乐圈待了几年的人。”
她入圈也不久，在碰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选择明哲保身。扶婳不一样，跟她相处过后故摇才发现，她并不像外界说的那样耍大牌、作精任性，反而单纯得有些过头。
可故摇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这份单纯，所以在她被污蔑的时候，有人替她解了围。
扶婳见她一脸愁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嗯？”
“因为我不在乎他们骂不骂我，大不了就退圈。不过我要是退圈了就得回去继承家产，那可比在娱乐圈拍戏要累多了。”扶婳秀气的眉蹙起，看上去十分烦恼。
故摇被她这番话逗乐了，仗着身高优势按了按她的头：“知道了知道了，豪门大小姐。”
拍摄中途结束，宋薏留在医院输液，阮千诗她们三人坐节目组的车回了别墅，等待后续安排。
已经一点多了，中午没吃饭的几人这时候才感觉到饿。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阮千诗站出来：“我去炒两个菜，味道不好也没办法，将就着吃点。”
“我来帮忙。”
扶婳和故摇也不好意思干等，纷纷起身去帮忙。
除了前两天大家互相之间还不太熟悉的时候是轮流做饭的，后面就都是宋薏一个人掌厨了。
其余人顶多端端菜洗洗碗，连冰箱门都几乎没碰过。
菜在冰箱里，阮千诗想看看有什么食材，打开冰箱后，却忽然一愣。
“千诗姐，我来洗菜吧。”故摇在水池边叫了阮千诗两声，见她没反应，奇怪地走过来。
“千诗姐，你在看——”
话未说完，她看到冰箱门内侧贴着的便利贴后，也愣住了。
便利贴上的内容看字迹出自宋薏之手，上面记录着另外三个人的喜好和忌口。
阮：小米燕麦、蜂蜜牛奶助眠，不吃葱姜蒜
故：鱼、蔬菜口味清淡，不吃辣，不吃香菜
婳：吃辣，不喝粥，不吃羊肉、鱼、苦瓜……
三人口味都有些挑剔，密密麻麻的字写满了一张纸。阮千诗这才想起来，每天早上她的早饭都是变着花样的粥，有加燕麦的，有加核桃的，有加百合的。这些都是她的医生曾建议过有利于改善失眠的食材，只是她嫌麻烦，从来没有做过。
“千诗姐，我煮好饭了，还要做什么吗？”扶婳从外面进来，看两人立在冰箱前，问道：“你俩热吗？外面开着空调，干嘛吹冰箱的冷气啊？”
阮千诗回过神，捏着那张便利贴有些不知所措：“我在看冰箱里有什么菜，你们想吃什么？”
阮千诗很久没下过厨了，做出来的两菜一汤也只能算勉强能吃。
饭后，几人各自回了房间，今天发生的事让大家都有些受影响。
扶婳坐在沙发上翻着微博，这时候经纪人江琪忽然给她发了条微信。
【江琪：别发微博，别表态。】
扶婳看了看编辑到一半的微博，默默停下了打字的动作，装乖回复：【江琪姐，你在说什么呀？】
江琪一个电话打过来，突然响起的铃声让扶婳差点将手机甩飞出去。
她纠结地看着屏幕上江琪的来电，犹豫了两秒才按下接听。
电话接通后，江琪立马开始倒豆子一样语速飞快地教训她：“扶婳你少来，我还能不知道你，你就是傻白甜容易让人骗，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来着，不要站队不要站队，你还嫌被骂得不够惨吗？”
自从带了扶婳之后，江琪觉得自己操心操老了十岁。就是因为扶婳太乖了，江琪带她跟带女儿一样，生怕她被人使绊子。
可她总能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事，比如这次，事情真相还不了解的情况下就敢给宋薏站队。江琪看到直播的时候差点没被气死过去，奈何扶婳在录制综艺，她不好打电话，一直憋到现在，终于憋不住了。
江琪很少这么跟她说话，扶婳能听出来她是真的生气了，立马表态：“江琪姐你放心。”
“我怎么放心？你说我怎么放心？”
扶婳咽了咽口水：“你放心，他们骂不过我粉丝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江琪咬牙切齿道：“扶婳，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被挂断电话，扶婳默默地把编辑到一半的微博删掉了。
江琪还是放心不下她，又发来一条微信。
【江琪：别发声表态，综艺应该会暂停录制，等导演发通知了我过来接你。】
虽然扶婳今天出了点风头，但网友们的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宋薏和江南小鱼身上。骂她的人只占少数，其中大部分是原本就讨厌她，借此生事的黑粉，被江琪出手处理过后，已经看不见影子了。
晚上，导演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身后没有摄像跟着，阮千诗没忍住问：“宋薏现在怎么样了？”
导演一脸疲惫，嘉宾出了事他要担责，在医院忙前忙后一下午，连口水也没喝。
“宋薏老师已经没事了，但是我们的节目要暂停两周，几位老师应该也收到经纪人的消息了，后续的工作节目组会和你们的经纪人对接，发生这种事实属意外，对各位造成的影响我们深表歉意。”
“为什么要停两周啊，宋薏姐不是没事了吗？”故摇不解。
“节目组在和宋薏老师那边交涉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分歧，等确定下来后我们会发通知的。”
综艺录制暂停，早就收到消息的江琪赶过来将扶婳接走。
将她送回公寓，江琪千叮咛万嘱咐：“不管看到什么消息都不要表态，你发微博之前一定要给我过目。”
得到扶婳肯定的回应后，江琪才不放心地离开。
当晚，扶婳点开微博，在热搜上看见一个词条。
#宋薏退出《姐姐们的生活日记》录制#
第18章
微博应该是宋薏的经纪人发的, 话术官方得几乎挑不出错处。大意是说宋薏落水后身体受到了影响，无法再继续综艺的录制，只能遗憾退出。
但并非所有的网友都买单, 接连几天的热搜让宋薏微博涨了不少粉, 她现在热度不低, 是以这条声明一出来，顿时引来了激烈的讨论。
【《姐姐们的生活日记》官博V：虽然很遗憾宋薏姐姐不能参与接下来的综艺录制了，但是身体要紧，祝宋薏姐姐早日康复, 前程似锦。】
【上网为了等你：心疼薏薏，好好休息一阵子把身体养好, 等着看你的视频呢】
【克莱因紫：好舍不得啊, 感觉《姐姐们》没了宋薏少了好多乐趣。】
【AAA配钥匙王姐回复@克莱因紫：我也觉得，她们四个少了谁都感觉不是原来的味道了。】
【天晴了你行了：笑死, 这时候发声明退出录制不就是心虚了？】
【小鱼崽崽：不会真以为卖惨就能掩盖掉你做的那些事吧, 小鱼还在医院躺着呢，你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流汗黄豆>】
【月色很美回复@小鱼崽崽：跟没良心的人说良心不安是不是有点过了<狗头>】
【那年杏花微余女士：宋薏人缘也是够差的, 发个声明其他三个姐姐没一个人理她。】
【好大一张床回复@那年杏花微余女士：笑死了, 我就说她们是表面关系，背地里勾心斗角着呢，撕x综艺名不虚传。】
扶婳翻看完评论区，正要打字,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被顶号的提示，随后上方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江琪：为了防止你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你的号我先管着, 你要吃瓜的话用小号。】
扶婳轻轻叹了口气，给江琪回了一个乖巧的表情包：【好哒。】
点开切换账号, 扶婳认真想了想，在四个小号里选了一个登上去。
她点开宋薏的微博评论区，敲敲打打一行字发出去。
【扶婳吃瓜专用小号：呜呜呜我和我的胃都舍不得宋薏姐。】
【保护我方小婳回复@扶婳吃瓜专用小号：哇，抓住一只婳宝！】
【我是糕手回复@扶婳吃瓜专用小号：？？？】
【摸仙堡女娃回复@扶婳吃瓜专用小号：这是本人吗？】
【婳崽o回复摸仙堡女娃：是的，你没看错。】
这个号最初是江琪怕扶婳拿大号惹出什么麻烦，专门建来给她吃瓜用的。后来一不小心掉马了，扶婳索性光明正大地用它来发自拍，也把ID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
渐渐的，账号粉丝涨到了九十几万。
是以她这条评论一发出来，认出她的粉丝立刻来捉她，硬生生将评论顶到了最上面。
【小婳入心：笑死，前面说表面关系的打不打脸啊，我们婳宝才不像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
【4399电竞明星：我敬扶婳是个勇士，也不怕惹麻烦上身。】
大概是评论热度上升得太快，江琪那边很快就知道了消息，还没等扶婳退出评论区，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扶婳，一天不惹事你就皮痒是不是啊？”
扶婳理不直气壮地辩解：“我听你的话拿小号吃瓜了呀。”
江琪气得脑仁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答应得好好的肯定要出幺蛾子。”
“都多少次了，我怎么还会被你装乖巧给骗到啊。”江琪深吸一口气，“就现在这样，别的一句话也不要多发了，现在这样已经可以了。”
最起码还能让别人觉得她不是落井下石的人，跟带来的坏处能勉强相抵消。
为了不让江琪气到半夜开车过来找她，扶婳乖乖巧巧答应下来，退出了微博。
她正准备放下手机睡觉，忽然有个电话打了进来。陌生号码，归属地却是在本地。
原本看见不认识的号码，扶婳下意识要挂断，想到了什么，手指一顿，移到了接听上。
电话接通，却没人说话，两端一阵诡异的沉默。
扶婳先开口“喂”了一声，那边才叹了口气道：“扶婳，是我。”
扶婳眨眨眼睛：“宋薏姐！”
宋薏“嗯”了声，情绪难辨：“其实，你没必要发那条评论的。”
“你看见了呀？江琪姐把我这个号也收走了。”扶婳完全没照着她的意思去理解，“不过我还有三个小号，她不知道密码的。”
宋薏无奈：“你经纪人做的对，这事跟你又没关系，你不该趟这趟浑水的。”
“为什么跟我没关系？我们不是朋友吗？”
扶婳的反问让宋薏愣了一下：“你就这么相信我？”
“对啊。”扶婳信誓旦旦，“我相信你是好人，能给我做好吃的东西的人坏不到哪里去。”
宋薏又觉得不可思议又好笑：“你就不怕我真的抄了江南小鱼？”
“你会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么问，宋薏下意识说：“当然不会！”
扶婳嘻嘻一笑：“那不就行了。”
宋薏心情有些复杂，半晌后，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我知道了，婳宝。”
挂了电话，扶婳将这个号码存进通讯录。虽然不知道宋薏知道什么了，但事情应该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在自己柔软的床上睡了个美美的觉，醒来后，扶婳正为不用工作而感到开心时，林秘书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林兆是她爷爷的秘书，给她打电话无非是传达老爷子的意思。
一接通，那头为难地说：“大小姐，董事长生病了，现在在医院，说想见见您。”
“什么病？”扶婳问。
“肠胃炎。”
“肠胃炎多喝热水。”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地交流过后，林秘书硬着头皮补充：“董事长说是肠胃炎引起的窦性心律不齐，进而…进而——”
“你把电话给我拿来。”老爷子抢过手机，中气十足的声音完全听不出病态，“反正你今天不来医院，你爷爷我马上就驾鹤西去，你自己看着办。”
被挂了电话，扶婳看看外头艳阳高照的天，无奈地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她和老爷子的矛盾在于傅知宴，扶家上下都对傅知宴满意得不得了，除了老爷子。
他就是哪哪儿都看不惯他，甚至只要扶婳一回去，老爷子就会把张家少爷李家公子叫过来吃饭。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爷孙俩已经两个多月没见过面了。
扶婳照着林秘书给的地址来到了一家私立医院，老爷子住的私人病房，扶婳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看报，精神头十足。
然而一看见扶婳，老爷子立马往后一躺，难受地“哎哟”起来。
旁边削苹果的林秘书见状，和扶婳打了个招呼，逃离了现场。
扶婳接手他的工作，坐到病床边，拿起他没削完的那个苹果继续削皮。
老爷子见嚎了半天也没人理他，把挡着脸的报纸拿下来，侧头看向扶婳手中的苹果。哼声道：“你也知道来看看我这老头子啊？”
削好皮，扶婳将苹果往自己嘴里一塞，温声道：“爷爷，没生病就不要占用医疗资源了。”
老爷子不可思议地瞪圆双眼：“谁说我没生病的？没病也要被你气病了。”
扶婳没说话，剥了个橘子递过去。
老爷子心情好了许多，仍旧哼哼唧唧地说：“我上次叫过来的姜家那小子不行？国外留学回来，现在在自家公司上班，多优秀一小孩。”
扶婳客观点评：“能力比不上傅知宴。”
“那上上次张家小儿子，刚毕业就自己创业创出了名堂。”
“成熟比不上傅知宴。”
“那李家老大——”
“长相比不上傅知宴。”
“……”
接连被怼回来几次，老爷子恨得牙痒痒：“傅知宴给你下迷药了？”
“你对他有偏见。”扶婳指出。
老爷子搬出老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当初不也没听我太爷爷的话，娶了我奶奶。”
说不过她，老爷子偃旗息鼓，却仍倔强地小声反驳：“那哪能一样？”
老爷子叫她过来无非是太久没见想她了，不聊傅知宴的时候爷孙俩相处还是很融洽。
在病房里陪老爷子聊了会儿天，扶婳拎上包出去。已经中午了，林秘书买好了饭在外面等着。
聊了几句老爷子的健康问题，扶婳正要离开，走廊尽头一间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男人被推出来，紧接着一样又一样东西砸在他身上，病房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女声：“滚啊，你怎么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凭什么她还没凉？凭什么她现在反而涨那么多粉，我却要躺在这里一条视频都不能发？”
男人警惕地往周围看了看，捡起地上的东西，回到病房里关上了门。
扶婳收回视线：“林叔，那间病房住的谁啊？”
林秘书很上道：“我马上去查，待会儿给您发过去。”
他办事效率很高，扶婳刚回到家，林秘书就把资料打包发过来了。
“江南小鱼。”扶婳看着资料里熟悉的名字，眯了眯眼睛。
继续往下翻，看见另一个眼熟的人名后，扶婳滑动屏幕的手指停住。
林秘书发来的调查里显示，现在和江南小鱼在一起的男人，也就是扶婳在医院见到的那个人，曾经是宋薏的男朋友。
扶婳退出来，顺手将文件转发给了宋薏：【哇，好大的瓜。】
【宋薏：……】
【宋薏：猜出来了，脚本源文件只有我跟他有，江南小鱼视频里发的是他手里那份。】
【扶婳：细说。】
宋薏跟她前男友卢勋算是合伙关系，最开始进军短视频的时候，她负责研发菜品和写文案，卢勋负责拍摄。
后来宋薏越来越火，卢勋渐渐对分账不满起来，提出要由他管理账户。
宋薏没答应，两人就此一拍两散。
念在一起合作了这么多年，宋薏给了他一大笔钱，在她看来，这也算是和平分手了，没想到卢勋给她下了个这么大的套。
【扶婳：哇，想不到宋薏姐你还是恋爱脑。】
【宋薏：……婳宝你阴阳怪气我能听出来的。】
【扶婳：<无辜.jpg>】
宋薏倒不是不想锤江南小鱼，她手里有充分的证据足以证明脚本是自己写的，只不过江南小鱼发的那条视频让她很好奇，这件事背后还有什么人在推动。
现在综合扶婳给她发来的资料，宋薏已经完全能确定了。
宋薏有她的事要做，扶婳却也没能闲下来。
江琪给她找了个剧本：“我精挑细选的，大制作，下周去试镜。”
扶婳看了眼几个主要人物介绍：“我去试女三吗？”
女三，妖艳恶毒的反派宫主。
江琪眉心直跳：“你能不能对自己有点认知？去试镜女主，女主！”
江琪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扶婳一个傻白甜这么热衷演反派，以至于现在网友一提起她的戏，都会不约而同地想起恶毒女配这个词。
“你赶紧趁着现在转一下型，别让网友对你的印象固定了。”江琪耐下性子解释，“刘导的剧质量都很高，但他也是圈内出了名的严苛，你要演女主的话公司可能塞不进去，得你自己去试镜。”
扶婳知道江琪是为她好，粗略地扫一眼剧本，她诚恳发问：“有没有可能小师妹跟男主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他，最后把他咔擦了自己当门主？”
“……”江琪深吸一口气，“没有这个可能！你给我收回你的想法。
扶婳有些可惜：“好吧。”
试镜的日子在下周五，天气甚好。江琪心情也不错，将扶婳送到地方之后，不忘跟她细致交代：“剧本你都看完了吧？你别紧张，照着你的理解正常发挥就行。”
说完，大概是想到了扶婳的脑回路，江琪改了口：“算了，你别按自己的理解，按照剧本来，剧本怎么说你怎么演，别乱加戏。”
试镜的地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在外候场的时候，扶婳看见了不少熟人。打过招呼，她在角落坐下。
“怎么周薇薇也来了？”江琪低声道。
扶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周薇薇跟她的经纪人刚推开门进来。
周薇薇和扶婳热度差不多，不同的是，两人走的路线完全不一样。周薇薇被称为圈内茉莉花，因为自出道起，她演的角色千篇一律的全是善良温柔小白花。
江琪蹙眉：“完了，她估计也是来试镜女主的。”
扶婳跟周薇薇合作过一部戏，两人当时闹了点矛盾，关系算不上好。
可周薇薇进门后扫了一圈，最后竟然朝扶婳走了过来。
跟网友评价不一样，她这人其实有些傲。停在扶婳面前，周薇薇抬着头，目光往下看她：“扶婳，你也是来试镜的吗？”
扶婳点头：“对呀。”
周薇薇瞥了眼她手上的剧本，一笑：“试女三？”
江琪正想让扶婳别什么都交代了，还没来得及拦，扶婳就实诚地说：“不是，我来试镜女主。”
周薇薇挑眉：“你？女主？”
江琪有些头疼地走开了。
扶婳面对周薇薇的挑衅没有丝毫反应：“对呀。”
周薇薇嗤笑一声：“那不好意思，我试的也是女主。”
“哦，那祝你成功。”
一圈打在棉花上，周薇薇一口气憋在胸腔，不上不下的难受得很：“哼，我当然会成功。”
扶婳坐在椅子上翻看剧本，忽然说了句：“其实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女三。”
周薇薇不可思议：“女三？恶毒女配？”
扶婳点头：“对呀，她很有魅力啊，武功高强又有抱负，为了壮大门派敢跟男女主作对。”
“那她也是个恶毒女配。”周薇薇皱着眉，“你怎么会觉得我适合演这种角色？”
扶婳不想跟理解不了她脑回路的人多说，闭了嘴继续看剧本。
偏偏周薇薇不依不饶起来：“诶你说话啊，你不会真的觉得我适合演恶毒女配吧？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啊？”
她吵得人头疼，扶婳想起自己昨天刷到的一个钓鱼文案，张口就来：“你很特别，你和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你给我一种疏离感，很孤独的感觉，若即若离，我听过很多人说自己孤独，但我觉得你的孤独才是真正的孤独。”
周薇薇身躯一震，眼里浮现一抹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扶婳继续没有感情地瞎扯：“感觉你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你一直在伪装自己。你想要一点刺激，一点危险，一点捉摸不透，甚至是一点折磨。”
周薇薇沉默了，没听到动静的扶婳抬起头，却见她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
“扶婳，”周薇薇张了张唇，“没想到你真的懂我。”
扶婳：“？”
“好吧，坦白说其实我也不想再演这种傻白甜女主了，很多时候我都想去尝试一点新的东西，可我害怕我做不好。”
“我跳不出现在的舒适圈，因为我演傻白甜怎么都不会出错，但是我一旦去演别的，没演好的话就会被人说。”周薇薇垂着头，神情也不复刚刚的傲慢，“我经纪人也总说我现在这样就挺好，你说的对，没人理解我，我就是很孤独的一个人。”
扶婳没想到网上的钓鱼文案对周薇薇也有用，眼见她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都说出来了，扶婳也不自觉正襟危坐起来。
“那个，其实吧——”
扶婳正想坦白自己是瞎说的，周薇薇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你说的对，我应该去尝试一些不一样的形象，我不能永远缩在舒适圈。”周薇薇现在对扶婳的态度有些复杂，她眉心紧拧，却很真诚地看着扶婳道：“扶婳，谢谢你。”
她起身去找自己的经纪人，背影坚决得仿佛是要奔赴战场。
江琪转悠回来：“周薇薇跟你说什么了？”
“不好怎么说。”
江琪以为周薇薇说了些什么话惹扶婳不高兴了，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没关系，你别听她的，她就是看你跟她试的角色撞了故意刺激你。”
扶婳摇摇头，小脸皱起：“不是，她可能不试女主了。”
不知道周薇薇最后有没有说服她的经纪人，扶婳中规中矩地试完镜出来，给了门外焦急等待的江琪一个安心的答复：“刘导看起来挺满意的。”
江琪松了口气，将她的包递给她：“那就好，时间不早了，去吃饭还是送你回去？”
扶婳拿出手机看了看，表情一变：“我有点事，江琪姐你先回去，不用管我。”
江琪立刻警惕起来，生怕她惹事：“什么事？”
“急事。”扶婳戴好口罩帽子，飞奔出了酒店。
宋薏刚刚发来的定位离试镜的酒店很近，这附近堵车堵得厉害，开车去还没有用双腿跑来得快。
暮色西沉，夕阳余晖被七折八拐的巷子分割，地面一片阴一片亮。
宋薏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男人装深情，内心没有丝毫触动。
见说动不了她，卢勋收敛了脸上的爱意，意味不明地问：“宋薏，你真就这么狠心？”
宋薏歪了歪脑袋：“是我狠心吗？不是你联合江南小鱼要置我于死地吗？”
卢勋脸色有些难看，拒不承认：“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宋薏不说话，就这么盯着他。卢勋被看得心慌，最后冷笑一声：“行，既然这样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给我一千万，我帮你洗白。”
“一千万，你怎么不去抢？”宋薏顿了顿，“哦，你这可不就是在抢。”
“拿着我做的脚本去跟人联合起来坑我，卢勋，你真有本事。我自认为我没有哪里对不起你吧？哪怕是散伙，我也给了你一大笔钱。我真的想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你这么想弄死我。”
听着她的质问，卢勋脸色越来越阴沉：“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俩在一起那么多年，我跟你要钱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舍得给？”
“我分你的钱还少吗？”宋薏反问，“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你拿到的钱还少吗？那些钱不够你挥霍的吗？”
宋薏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你不会是去赌博了吧？”
卢勋没有回答，眼神却像是盯上了猎物的狼，阴郁得吓人。
宋薏往后退了两步：“你要干嘛？”
“宋薏，是你逼我的。”卢勋步步紧逼，“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
背撞到墙，宋薏才发现已经退无可退，她捏着手机，在盘算警察到来的速度。
可卢勋这时候已经离她只有几步远了，他眼睛猩红得吓人，仿佛已经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这是你逼我的，这是你逼我的！”
卢勋叫嚣着这句话朝她扑过来。
宋薏心跳飞速飙升，知道硬刚没有优势，下意识护住了脑袋。
可下一秒，砰地一声闷响，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宋薏睁开眼，她站的地方是巷子深处，背着光，扶婳如同天神降临。
第19章
见宋薏还在发愣, 扶婳几步上前将她拉起来：“宋薏姐，你没事吧？”
大约是扶婳出现的那一幕太让人震惊，宋薏好半晌都没从惊愣的状态中反应过来, 呆呆地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 还好没来晚。”
刚刚慌乱之中手机掉在了地上, 宋薏回过神，连忙蹲下身去捡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正在录音。
宋薏松了口气，按下暂停, 她起身，忽然看见脚边倒地不起的人, 拧了拧眉问：“他怎么了？”
扶婳抬脚踩了踩, 卢勋跟昏死过去一样毫无反应。
“啊，好像是被我一脚踹晕了。”得到结论后, 扶婳有些嫌弃地感叹：“真弱呀。”
宋薏风中凌乱, 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还没她高的身影：“你真的是婳宝吗？”
扶婳奇怪地歪了歪脑袋，正要摘下口罩给她看看, 巷子外忽然传来警笛声。
宋薏提起的心终于放下：“总算来了。”
早在卢勋发那条勒索短信约她出来的时候, 宋薏就报了警，她原本想用手机录下证据，等警察来的时候正好一并将人抓起来，没想到卢勋狗急了跳墙打算跟她同归于尽, 还好扶婳到得及时。
警察匆忙赶来，看见面前的这一幕也愣了愣, 不太确定地问：“谁是报警人？”
卢勋昏迷不醒, 被警察送去了医院。宋薏要去警局做笔录，作为见义勇为人士的扶婳, 也不可避免地要跟着一起去。
下了警车，了解完情况的警察领着她们俩进局子。扶婳跟在后面，诚恳地说：“警察叔叔，我觉得他在装晕。”
走在前面的年轻警察脚步一顿，似乎对扶婳的称呼有些不满：“我才24，叫锤子叔啊，还有他是不是装晕医生会判断。”
“好吧，锤子叔。”扶婳语气弱了许多，却还是坚持，“但是我还是觉得他在装晕，因为我就踹了一脚。”
宋薏听见两人的对话，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赶紧摆了摆手：“你俩继续，你俩继续。”
年轻警察正要说什么，一低头看见了扶婳帽子下的眼睛，一股熟悉感涌来，到嘴边的话一顿，他不确定地问：“你是扶婳吗？”
扶婳点点头：“对呀。”
下一秒，年轻警察板着的脸上表情忽然有了变化。哪怕努力压着，嘴角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上翘，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几分：“行，我跟同事联系一下，看看他是不是装晕。”
扶婳眨眨眼：“谢谢你，锤子叔。”
“咳，”年轻警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叫我小张就行。”
两人分别被带去做了笔录，宋薏手上有录音，还有卢勋发的勒索短信，案件已经很明确了。
做完笔录出来，扶婳和宋薏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待，小张给她们俩倒了杯水。
卢勋敲诈勒索，宋薏已经报了案，证据充分，接下来的事不会太难。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宋薏握着纸杯，心情有些复杂。
沉默了很久，她露出一个苦笑：“谢谢你，婳宝。”
扶婳偏头，却并没有说话，她保持着安静，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失败的，”宋薏垂着头，显得有些沮丧，“当时想做自媒体，跟我妈闹得那么凶，后来她出意外去世了，都没能看到我做出点成绩。”
“然后是卢勋，我们从大学在一起，八年的感情，最终也抵不过钱这个字眼。”
“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太糟糕了，所以不配得到真心，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
“不是呀。”扶婳语气缓缓，却很真诚地说：“我觉得宋薏姐是个很好的朋友。”
“可是——”
“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微博。”
宋薏愣了愣：“微博？”
江南小鱼自杀的事上热搜后，私信和评论骂她的人数不胜数，她已经很久没登过自己的微博了。
宋薏有些犹豫地看着手机屏幕，深吸一口气，登上了自己的账户。
燕姐代发的那条微博底下，除了《姐姐们的生活日记》节目组官博和扶婳小号发的评论外，前排还多了一条故摇的评论。
【故摇：早日康复，宋薏姐，期待下次再聚。】
“还有千诗姐，你去看她的微博主页。”
听到扶婳的话，宋薏又点开阮千诗的主页。
【阮千诗：很舍不得@宋薏薏离开，她真的对每个人都很上心。我失眠严重，她会每天早上换着法子做补神安眠的养生粥。其他人不会做饭，她就承包了下厨的工作。我们每个人的喜好和忌口，她都用心地记着。两周的拍摄时间不算长，但我真的很幸运能遇到你们这些朋友。<图片>】
图片是宋薏写的记录着她们三个喜好与忌口的便利贴，密密麻麻的字迹彰显着书写的人有多用心。
【赴一场雨：这是宋薏写的吗？好用心啊。】
【喜欢你的时候天晴：有点想哭，几个姐姐都很好啊。】
【看日落与诗：为千诗女神收获这么好的友情感到高兴。】
【蛮不讲理：说实话我真的不相信宋薏会去抄那个什么鱼。】
【今夜无眠：我也是，看了《姐姐们》之后我对几个姐姐都有滤镜。】
阮千诗这条微博是在宋薏发退出声明的第二天发的，毫不避讳处于风口浪尖的热搜，又一次狠狠地打了说她们表面关系的网友的脸。
宋薏盯着这条微博看了很久，莫名的，她突然觉得眼眶泛酸。
“婳宝。”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转身抱着扶婳哭了起来。
被江南小鱼污蔑的时候她没哭，被卢勋背叛的时候她没哭，被网友网暴的时候她也没哭。
可现在，看到阮千诗她们发的评论和微博的时候，宋薏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
就好像摔了跤的小孩，周围没人的话她会拍拍灰站起来，一旦有人关心，眼泪就决了堤。
扶婳拍着她的背安抚：“你看，我们都把你当成好朋友。”
宋薏哭得更厉害了。
从警局回到家，扶婳一看手机，才发现江琪给她打了好多通电话。
怕她担心，扶婳回拨过去说明了一下情况。
第二天一早，微博热搜风向变了。
宋薏雷厉风行地把证据po了上去，她这边时间线和逻辑都比江南小鱼要清楚，谁抄谁一目了然。除此之外，她还发了卢勋那条勒索短信，以及一小段录音。
网友们听了直呼震惊。
【酸奶芋泥冰：好可怕的男人，我恋爱脑立马治好了。】
【红豆薏米茶：心疼我薏，狗男人和江南小鱼好恶心。】
【啵啵：麻烦这俩人锁死，两个坏种真的绝配。】
【185大帅哥：啊？一觉醒来变天了？】
【明天不上班：所以之前网暴宋薏的人呢？这时候装死了？】
【皇阿玛他老了：还是姐妹好啊，宋薏被骂得那么惨的时候，扶婳她们都敢发声挺她。】
这件事发酵得正厉害的时候，有人发了一张照片。
【AAA钻石批发：看看我在医院碰见了谁<图片>】
照片里，江南小鱼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手腕上却空空荡荡，连绷带的影子都没看见。
【姐妹暴富养我：我靠，她没自杀啊？】
【智商不太高不要骗我：被她当枪使了呗，亏我当时还真觉得她好惨。】
【看日落星河回复@智商不太高不要骗我：姐妹人如其名。】
事情真相一出来，风向立马一边倒。除了心疼宋薏的粉丝外，被江南小鱼欺骗了的网友也开始反扑。
她也算是自食其果，微博和短视频账号被骂得一句话不敢发。至于卢勋，宋薏已经起诉他了，只是后续的流程长，她将这件事交给了专门的人负责。
综艺暂停录制的两周在微博腥风血雨的热搜中结束了。
扶婳从船上下来，踏上小岛，看了看身后的摄像：“她们人呢？”
综艺今天开始重新启动，节目组直接将人从家里接到了这座小岛上，扶婳原以为是要在这里汇合，可环顾四周，也没看见其他人的影子。
导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姐姐们上午好，欢迎回家。”
“今天的主题是荒岛奇遇。你们几姐妹在一次航海旅行时遭遇暴风雨，乘坐的轮船被损坏，几人流落荒岛，分散在了不同的地方。”
“你们需要找到其他人，并寻找逃离荒岛的方法。”
“在这座岛上，有不少探险家留下来的宝箱，宝箱里或许会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导演描绘完设定，一声令下：“好了，现在开始去寻找其他的姐妹吧。”
停了两周没播，今天的直播一开，热度比往常还高。
【啊啊啊啊啊终于等到了！】
【姐姐们欢迎回家！】
【今天的设定好新奇啊，荒岛冒险吗？】
【这岛多大啊，不会有蛇吧？】
【想多了，节目组肯定提前排查过。】
【婳宝我好想你！】
大概是为了符合流落荒岛的设定，扶婳身上什么也没有，连手机都被导演组提前收走了。
她迷茫地四周看了看，岛上稀稀拉拉的灌木丛，看起来确实很荒凉。
扶婳朝前走去：“你说我在这儿喊她们能听见吗？”
想到什么做什么，扶婳站好，双手撑在嘴边喊：“有——人——吗！！！”
声音很快消散在空气里，扶婳看着望不到另一边的岛，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又走了一段路，路边的草丛里出现一个箱子，扶婳停下来，走过去蹲下。
“这个就是宝箱吗？”她拿起箱子看了看，“锁着的，还是密码锁。”
翻了一圈，扶婳才看见地上还躺着一张卡片，她捡起来一看，上面是一道鸡兔同笼的数学题。
扶婳读完题，将答案当做密码，一声轻响，宝箱打开了。
【我还在算，她怎么就打开了？】
【啊，扶婳数学这么好吗？】
【这种小学题不是很简单吗？这也要吹一下数学好啊？】
【简单你能几秒出结果啊？】
“这是什么啊？”扶婳摆弄着从宝箱里拿出来的东西，“指南针吗？”
拿上指南针，她继续往前。走了半个多小时，扶婳连阮千诗她们的影子都没看见，宝箱倒是找到了好几个，但里面的东西都没什么用。
怀表、雨衣和手电筒。
扶婳翻开怀表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她面前是一个还没打开的宝箱，扶婳打起精神，破译完密码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她眼前一亮。
“录音喇叭。”扶婳将白色的喇叭拿出来，仔细研究了一下怎么用。
几分钟后，小岛上响起了尖锐的喇叭声。
“流落荒岛的姐姐们请注意！流落荒岛的姐姐们请注意！您的姐妹扶婳正在寻找你们！听到消息请往声音来源靠近，听到消息请往声音来源靠近！”
【前排提醒，调小音量。】
【我戴着耳机差点给我震聋了。】
【我就知道她没死心。】
【这是人能想到的主意啊？】
【扶婳是e人吧，肯定是e人吧？】
【不是，她不会要放一路吧？真的好吵啊。】
扶婳将雨衣穿在身上遮挡紫外线，一手拿着指南针一手拿着录音喇叭，全方位地播放。
又走了一段路，前方密集的灌木丛后传来动静，扶婳停下脚步看过去。
阮千诗手里拿着一个刺眼的激光灯朝这边走来，刚一靠近就被吵得捂住了耳朵：“我说怎么听见有声音。”
扶婳关掉喇叭：“千诗姐！”
【我天，终于关掉了。】
【吵死我了，我真的是凭借对扶婳的爱一直看到现在。】
【现在跟千诗姐汇合了，扶婳不会更加坚信拿喇叭找人是有用的吧？】
扶婳确实是这么想的，两人分享自己找到的东西。
“我找的全在这儿了，我觉得就这喇叭有点用。”
为了避免她再放喇叭，阮千诗赶紧把它拿了过去。
“我找到了激光灯，一把雨伞，一瓶水，还有一包饼干。”阮千诗把拆开的饼干递过去，“吃一块？”
两个人都走了许久，体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顾不上脏不脏，席地一坐。
扶婳叼着一块饼干，捶捶腿：“不知道故摇怎么样了？”
越靠近小岛中部，地形越崎岖。故摇没留神脚下，踩到一颗石子，整个人失重地往坡下滑去。
一声闷响，反应过来的摄像赶紧跟过去：“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故摇疼得皱起眉，却摇摇头安慰：“没事。”
她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右腿却传来一股钻心的疼。又跌回地上，故摇小心地卷起裤腿，只见小腿上一大片淤青红肿。
【好吓人啊。】
【看着都疼，赶紧联系导演组啊。】
【不会要让故摇带伤拍摄吧？】
【感觉她都站不起来了。】
见出了意外，跟拍摄像立马就要联系导演，故摇却拦住了他，坚称自己没事。
树林深处传来声响，故摇转头，宋薏和她的pd从远处走来。
“宋薏姐？”
导演组并没有和她们说宋薏会来，故摇还以为这期节目只有她们三个。
宋薏看到她腿上的伤也吓了一跳：“你这要不要联系导演组啊？”
“不用，我没事的。”
“能起来吗？”宋薏蹲下来，“我扶你起来。”
宋薏将故摇扶到平地，两人在路边坐下。
“我这里有面包，你要不要吃点？”
故摇手里拿着宋薏塞来的面包，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宋薏笑着问：“怎么了？摔傻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故摇抿了抿唇，“觉得你还在，真好。”
“因为放心不下你们啊。”宋薏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了我你们三个谁做饭啊。”
故摇也浅浅地笑起来。
“你腿上有伤不方便走，等她俩过来找我们吧。”
“走，我们去找故摇。”稍微修整了一会儿后，扶婳精神满满地站起身，“千诗姐，把我的喇叭给我一下。”
阮千诗没答应她：“别，我年纪大了听不了这么高分贝的声音。”
扶婳有些可惜：“好吧。”
阮千诗把她的喇叭收缴了，扶婳恹恹地都打不起精神了。
弹幕乐得开花。
【笑死了，终于有人能管管她了。】
【感谢千诗姐，救我耳朵一命。】
【哈哈哈哈哈哈婳宝你也有今天。】
【一物降一物，婳宝真的巨听千诗姐的话。】
天空突然阴了下来，看样子似乎要下雨，扶婳和阮千诗在一个宝箱里找到了一张小岛地图，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里树这么多，我觉得还是得拿喇叭外放找人，不然故摇听不见。”
扶婳对她的喇叭念念不忘，阮千诗说什么也不答应。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故摇的声音：“扶婳？”
扶婳脚步一顿，顺着声音的来源走去，扒开灌木丛，看见了坐在路边的两人。
“故摇，宋薏姐！”
四个人终于汇合，阮千诗用宝箱里开出来的绷带帮故摇简单包扎了一下。
“导演说还要找到离开小岛的办法。”
“看这天气是不是要下雨了？”
“我有雨伞。”
“我有雨衣。”
几人凑在一起交流。
扶婳猜测：“离开小岛的办法有没有可能也藏在宝箱里？”
“很有可能，但是故摇现在走不了。”
眼看着天要下雨，扶婳拿出怀表：“四点半了。”
正在这时，对讲机发出滋滋的声音：“五点钟会有一艘救援直升机过来，但是只能带走一人，请四位姐姐投票选出被救援的人。”
导演话音一落，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阮千诗作为最大的姐姐，毫不犹豫地让出了这个机会：“我留下。”
“要不让故摇先走吧，她腿上有伤。”宋薏提议。
故摇果断拒绝：“我不行，万一被救援的那个人还有后续任务，我完成不了。”
“那让扶婳走，她怕打雷。”阮千诗道。
几人商量过后，决定让扶婳上救援飞机，天色越来越黑，扶婳把身上的雨衣脱下来：“这个给你们。”
她一步三回头地跟着pd走，阮千诗撑开伞摆摆手：“你快点，别耽误时间上不了飞机。”
宋薏也笑道：“对啊，我们这一把雨伞一件雨衣只够三个人躲雨的。”
救援直升机停靠在岸边，扶婳上去后，直升机就启动了。
她坐得笔直，不敢往外面看一眼。
引擎的轰隆声中夹杂着细细的雨声，扶婳秀气的眉轻轻蹙起：“会有人去接千诗姐她们吗？”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半个小时后，救援直升机降落在地面。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扶婳穿上节目组给的雨衣下了飞机。她回头看，雨幕中朦朦胧胧能看见海中央的小岛。
而眼前是一个高空玻璃栈道。
在pd的示意下，扶婳上了电梯，看着面前透明的玻璃地板，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对讲机里又传来导演的声音。
“恭喜扶婳姐姐成功逃离荒岛，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下楼乘坐节目组的车回酒店休息，今天的拍摄就到此结束。”
扶婳没有说话，等着导演说另一个选择。
“第二个，请看面前的玻璃栈道。在栈道另一边有一艘救援船的钥匙，拿到后可以召唤救援船去海岛上救援其他三位姐姐。”
“请做出你的选择。”
【这有得选吗？】
【节目组有点过分了吧，恐高哪有那么好克服啊。】
【真让故摇猜中了，被救走的不一定就是幸运的。】
【刚从另一边直播间回来，她们仨也挺惨的，都快被淋成落汤鸡了。】
【扶婳会怎么选啊？说实话她选一选二都能接受，反正节目组也不会放着其他三个人不管。】
雨越来越大，下面是望不见底的高空，扶婳握紧扶手，却迟迟没有动。
脑海里的记忆不断翻涌，同样的高空，大雨倾盆的天，失重感清晰地涌现。
扶婳心跳越来越快，难受的感觉仿佛要在胸腔炸开。
许久之后，她呼出一口气，转身就走。
“在雨天看海，其实还挺浪漫的。”
“要是不是雨天的话，会更浪漫。”
“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在想，毕业旅行一定要去海边，晚上一群人围着篝火唱歌。”
“诶故摇，你腿怎么样，刚刚走这么久疼不疼？”
故摇将身上的雨衣裹紧，摇摇头：“不疼。”
阮千诗撑着的伞被风刮得摇摇欲坠：“不知道扶婳回去没，说起来我们不会真的要在这儿待一晚上吧？”
“不排除节目组会这么狠心啊。”宋薏有些冷，往两人中间挤了挤。
“那是什么？”
听到故摇的疑问，阮千诗和宋薏抬起头。
雾蒙蒙的海面上，轮船上远光灯的光照出好远。
第20章
轮船靠岸, 看清楚悬旗上印着的节目组标志后，宋薏立马站起身改口道：“我说错了，雨天看海一点儿也不浪漫, 还是在室内待着好。”
两人笑她, 阮千诗眼尖地看见甲板上的人影：“那上面是不是扶婳？”
宋薏眯着眼远眺：“果然被故摇说中了, 节目组没那么好心，也不知道要完成什么任务才能弄来一艘游轮。”
她挽起湿漉漉的裤腿，弯腰扶故摇起来：“小心点，你能走吗？要不我背你过去吧。”
“不用。”故摇摇了摇头, “不是很疼了。”
阮千诗给两人撑着伞，宋薏扶起故摇, 三个人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岸边走去。
甲板上搭了遮雨棚, 扶婳已经洗过澡换了身衣服，身上干干燥燥的。
见她们几人上船, 扶婳小跑过去扶住故摇的另一只胳膊：“千诗姐、宋薏姐, 里面有房间，你们先去洗个澡吧, 别感冒了。”
然后她看向故摇的腿：“导演叫了医生过来, 待会儿去处理一下。”
“呜呜呜婳宝，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们。”
“节目组没为难你吧？”故摇关心地问。
扶婳弯着眼睛笑笑。
节目组给每个人都准备了换洗的衣服，宋薏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刚吹完头发，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她打开门, 扶婳站在外面：“宋薏姐，我饿了, 我们去餐厅吃饭吧。”
走廊上铺着柔软的地毯, 灯光温馨明亮，扶婳身后并没有摄像跟着。
“直播结束了吗？”宋薏关上门跟着她走。
餐厅在楼下那层, 扶婳步伐欢快：“不知道呀。”
下了楼，餐厅的门关着，扶婳站着没动，宋薏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伸手推开了门。
吊灯华丽璀璨，随着门被推开，餐厅里响起音乐。
宋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扶婳推着她进去。
环绕式的音响放着《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
走进餐厅，两旁的屏幕上放着她们四个人的视频。几人在南山影视城做寻宝任务，在姐姐小屋一起组装摆摊要卖的花，在骄阳村举办文艺晚会。
一幕幕场景，宋薏边走边看，有些出神。
扶婳忽然停了下来，她从故摇手中接过一支礼花枪，两人一左一右拧开。
砰地一声，彩带从半空中落下来。
宋薏转过头，看着两人的笑脸，有些意外：“你们——”
正前方，阮千诗捧着一个蛋糕缓缓走来。
“欢迎回家，宋薏。”
“欢迎回家，宋薏姐！”
音乐正好放到这句：
“你拖我离开一场爱的风雪，我背你逃出一次梦的断裂。”
“遇见一个人然后生命全改变，原来不是恋爱才有的情节。”
然后三人轻声齐唱：“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相信，朋友比情人，还死心塌地。”
蛋糕上的烛光随着气流晃动，模糊了视线。宋薏早就绷不住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捂着嘴大哭：“你们干嘛呀。”
【呜呜呜呜呜我也好想哭。】
【这首歌真的好符合她们，虽然大家性格都不一样，但是还是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眼睛尿尿了，想我闺蜜了。】
【宋薏真的好幸运啊，遇到了几个在危难时刻也敢力挺她的姐妹。】
宋薏哭得不成样子，扶婳抽了两张纸给她擦眼泪。
阮千诗将蛋糕往前递了递：“快吹蜡烛许个愿。”
宋薏被泪水朦胧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吸了吸鼻子，说话都带着抽抽噎噎的哭腔：“我希望，希望我们，以后也一直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当然会是啦。”
宋薏瘪着嘴，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双手合十，闭上眼认真地许了个愿望，然后吹灭了蜡烛。
扶婳鼓着掌，“还有一个，还有一个环节。”
阮千诗侧身让开路，扶婳热切地领着宋薏往前走。
“这是……？”
地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火盆，扶婳解释：“跨火盆去去身上的晦气，让那些坏东西都不敢再来找你。”
【扶婳还信这个呢。】
【不是扶婳信，是她们知道宋薏信这个。】
【笑死了，宋薏那人渣前男友和江南小鱼可不就是晦气东西。】
【扶婳你现在骂人可真高级。】
【跨火盆跨火盆，脏东西远离我薏。】
听到扶婳一本正经地解释，宋薏没忍住破涕为笑，抬脚跨过火盆。
圆桌上摆放了一桌丰盛的宴席，阮千诗将蛋糕放到桌面中央，几人拉开椅子坐下。
故摇用开瓶器开了瓶红酒，给每个人倒上。
阮千诗举起酒杯：“为了庆祝我们再聚在一起，干一杯吧。”
故摇也道：“为了祝贺宋薏姐摆脱小人。”
宋薏举起杯，故意cue扶婳：“婳宝，轮到你了。”
扶婳慌张地“啊”了声，捧着高脚杯：“为了…为了感恩不用淋雨睡大街！”
其他人被她逗笑了，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起。
“干杯！”
餐桌前的屏幕上正放着剪辑过后的直播回放。
“第二个，请看面前的玻璃栈道，在栈道另一边有一艘救援船的钥匙，拿到后可以召唤救援船去海岛上救援其他三位姐姐。请做出你的选择。”
画面里是倾盆大雨下的高空玻璃栈道，扶婳站在起点处，身上还披着一件雨衣。
吃饭的几人纷纷放下了筷子，抬头看向屏幕。
故摇已经皱起了眉，瞥了眼扶婳：“我记得你好像恐高。”
宋薏闻言，有些诧异：“所以这艘船是这么来的？”
“节目组怎么这样啊？”
回放的镜头里，扶婳在原地僵持许久后，选择了转身离开。可走出几步，她的身影一顿。
扶着栏杆的右手攥紧，她似乎在和自己作斗争，连背影都透露出纠结。
最后，扶婳还是转过了身，回到了玻璃栈道的起点。
因为下雨暗下来的天色，让栈道看起来离地面更远了。扶婳深吸一口气，手扶着玻璃栈道的栏杆，迈出了第一步。
她的步子肉眼可见的抖，僵硬地直视着前方，扶婳甚至不敢偏头往外看一眼。
下了雨玻璃路滑，走到一半的时候，扶婳脚下踩到积水，猛的一下摔倒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闷响，隔着屏幕，阮千诗她们都提起了一颗心。
雨滴砸在栈道上，雨衣的帽子滑落下来，水珠顺着扶婳湿漉漉的头发一路滑下。
十几秒后，她一只手撑着地面，一手扶着栏杆，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完了那条长长的高空玻璃栈道。
【看直播的时候心疼死我婳宝了，节目组你该死啊！】
【不能看，一看就想哭。】
【婳宝真的很爱姐姐们。】
视频放完，几人脸上露出相同的复杂神色。阮千诗捏了捏扶婳的脸：“我可怜的婳。”
“辛苦你了，婳宝。”宋薏撒着娇抱住她。
扶婳笑着摇摇脑袋，安慰她们：“没事啦，其实也没那么吓人。”
外面雨还在下，餐厅内温馨而明亮。
吃完饭，餐桌上的残羹剩饭被收了下去，只剩下几瓶红酒。
节目组组织大家玩起了游戏。
导演宣布游戏规则：“这游戏很简单啊，这里有一叠卡牌，卡牌上是一些命题，大家依次抽取，如果符合命题内容，则可以留下卡牌，如果不符合，就要罚酒，最后手里卡牌多的姐姐获胜。”
第一个抽的人是宋薏，她摸了张牌，上面的命题是：读书期间没有逃过课。
宋薏大声抱怨：“这怎么可能啊！谁上大学节节课都去啊？”
抱怨归抱怨，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婳宝，到你了。”
扶婳原本还在笑她，轮到自己，伸手抽了张牌，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扶婳笑容一僵。
她将牌盖在桌上，默默地端起酒杯。
“是什么是什么？”宋薏伸手去拿她的牌。
翻过来，只见上面一行字是：没有谈过恋爱。
【谁？是哪个小子跟我婳宝谈过恋爱！】
【既然瞒不住了，那我就承认了（整理领带）（优雅走上台）（调整话筒）没错就是我！】
【让开我今天上火，我来滋醒你。】
【说实话像扶婳这种女生上学的时候肯定很多人追的，谈恋爱多正常啊，应该还不止一个。】
扶婳后面是阮千诗，她抽到的命题是：在场初恋年龄最小的。
阮千诗坦白：“我第一次谈恋爱是19岁。”
【什么？初恋居然不是陈岫严吗？】
【不是啊，你吃瓜没吃全，阮千诗刚入圈跟了个大佬，那个大佬算是她的贵人，一路把她捧到了影后的位置，不然你以为她没钱没势的一个小渔村丫头怎么能有那么好的资源。】
【十几年前圈内这种事还挺正常的。】
【不是，我好奇为什么她跟大佬没在一起了？】
【地位差得太大了呗。】
“我是20岁的时候。”宋薏说。
故摇抿了抿唇：“谈了两天的算吗？初三有个男生跟我表白，我答应完过了两天发现他太烦人就分了。”
“不算不算，”宋薏笑得前仰后合，“婳宝呢？”
故摇那个不算，目前阮千诗算是最早的，几人目光都盯着还没揭晓的扶婳。
“我吗？应该是高一的时候。”
阮千诗摇摇手指：“早恋一两个月可不算噢。”
扶婳眨眨眼：“不只一两个月呢，好多好多年了。”
她读的私立学校，小学到高中是一体的。从小到大扶婳都不缺人追，只是有傅知宴拦着，那些小男生的情书没有一封能送到她手里。
傅知宴的好友笑他：“护妹心切是吧？把人藏得这么严实。”
他没反驳也没承认，直到扶婳升到高中，那天傅知宴从大学回来，正好碰上有人跟她表白。
扶婳刚拒绝完，一转身就看见了他。
尚未褪去青涩的男人别扭地移开眼，莫名地说了句：“不是护妹心切，扶婳，我没把你当妹妹。”
他们两人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密切得让其他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家人。
可扶婳很清楚，她没把傅知宴当哥哥，就像傅知宴对她，也从来不是所谓的兄妹之情一样。
阮千诗端起酒杯仰头一口闷：“好吧好吧。”
几轮过后，所有人留下的牌没几张，酒倒是喝了不少。
散了场，各自回到房间。酒劲上来，扶婳浑身发烫，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大家都起得晚，吃完早饭，综艺开始直播。
导演忽然说：“昨天的晚餐花费一共七千二百块，扣除你们本周的经费，几位姐姐现在还倒欠节目组六千七百块。”
几人不约而同：“啊？”
【很喜欢姐姐们的一句话：啊？】
【笑死我了，节目组从头到尾贯彻一个抠字。】
【出来工作，但是倒欠老板钱，是这个意思吧？】
【短暂的快乐，极致的工作，这波我愿称之为资本家的胜利。】
“知道大家还不起，所以节目组给你们找了工作。”导演手里拿着四张卡，“几位姐姐过来抽取一下今天的兼职吧。”
导演就差直接明说她们几个是穷鬼了。
宋薏念叨：“我上的其实是打工综艺吧？”
抽完卡片，扶婳翻开自己的工作：密室逃脱npc。
她眼前一亮：“是不是可以扮鬼？”
弹幕立马有人想起她上次在鬼屋反过来吓工作人员的事。
【完了，给她搞到她想要的工作了。】
【扶婳不会撕开伪装释放自我吧？】
【为今天去玩密室逃脱的客人默哀。】
【这下更没人能管她了。】
【不会是节目组安排好的吧？】
【导演你就宠她吧。】
游轮已经靠岸，节目组将人送到市区，扶婳根据卡片上给的地址找到她要工作的那家店。
这家店采取预约制，要提前一天预定才能进场玩，倒是挡住了想来踩点的粉丝。
扶婳乖乖地坐在镜子前，让化妆师给她化妆做造型。把脸涂得死白，将头发散下来抓乱，再去换一身女鬼必备的白色长裙，一个npc就初步形成了。
【感觉扶婳穿上女鬼衣服之后就跟戴上了面具一样。】
【其实是摘下了面具。】
【看习惯了怎么感觉扶婳这样也挺好看……】
【兄弟不至于。】
【这脸白得跟死了三百年一样，全靠扶婳的颜在撑了。】
扶婳跟着引导来到自己的工作地点，领班给她介绍：“你在这一块儿区域活动，待会儿他们为了解密找线索会来到这个房间，你就可以出来吓人了。”
“这面墙是个暗门，你可以从这里绕到其他房间。”领班给了她一张地图，“这是示意图，你把几个房间的位置记一下就行。”
扶婳对自己很有信心，仔细扫了两眼，就将示意图还给了领班。
这是个医院主题的密室逃脱，她所在的地方是一间医院病房，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这么多间房，我们每个都要找吗？”
“一间一间找吧，线索应该就在房间里。”
外面传来动静，听说话声是一男两女。
“阿延，我有点怕。”
说害怕的是个女生，被她称作阿延的男生语气有些不耐：“你自己非要跟过来的，刚进来就说害怕，扫不扫兴啊？”
另一个爽朗女声笑道：“赵延，平时在我们面前狗脾气就算了，怎么对你小女朋友也这么说话啊？”
原本躲在床后面打算等人进来吓他们一跳的扶婳听到这段对话，立马跑到了门后面听八卦。
【摄像老师靠近点，听不太清。】
【笑死了，扶婳你别太爱吃瓜了。】
【我也想吃瓜，这男的怎么听起来就有点渣啊？】
【不是，你跟朋友来玩密室逃脱，结果你对象非要跟过来还一进来就扫兴，这谁能高兴啊？】
【？所以你有女朋友还和异性朋友一起来玩密室逃脱】
外面似乎吵了起来，扶婳正听得起劲，房门被推开了。
“懒得跟你说，你——”
扶婳尽职尽责地在他们进来的一瞬间跳出去，房间里本来就没有一丝光，扶婳披头散发身穿白裙，突然怪叫着出现，实打实让外面的人吓了一跳。
两个女生被吓得失声尖叫，危急关头，手还握在门把手上的男生下意识将手边的丸子头女生推了一下，用力关上了门。
扶婳：“……”
梳着两个丸子头的女生靠墙蹲在地上，两只手捂着耳朵，尖叫声一直没停。
扶婳耳膜都快被刺穿了，她往前走了一步：“你别叫了。”
可她一靠近，女生尖叫声分贝更高了。
扶婳往后退开：“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不知道是不是漏听了一个字，丸子头更害怕了：“我知道你不是人，真的有鬼啊！”
扶婳：“……”
【上次受到这么大的冲击还是扶婳拿那喇叭外放。】
【她肺活量好厉害，怎么都不用换气的啊？】
几分钟后，丸子头喊累了。扶婳见状：“不害怕了？”
丸子头摇摇头：“不是，我渴了。”
扶婳大方地拿出领班给自己的矿泉水递过去，丸子头有些害怕地看了看她，接过去喝了一口。
她席地而坐，扶婳不解：“你不去找你的朋友吗？”
丸子头把自己散下来的头发重新扎成丸子，撇撇嘴：“不去了，让他们俩玩去吧。”
“那你就打算一直坐在这儿？”
“对啊，我要是现在出去，别人不会觉得我很胆小？”丸子头理直气壮。
扶婳在她面前蹲下：“那你就不害怕我了？”
大约是为了挽回一些面子，丸子头挺胸抬头：“有什么好怕的，世界上又没有鬼。”
“是吗？”扶婳忽然朝她突进，做了个鬼脸。
“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扶婳你好坏啊！】
【啊啊啊啊啊给我也吓了一跳！扶婳你怎么连自己人也吓！】
【这小姐姐好可爱啊。】
【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
几分钟后，自作自受的扶婳终于哄好了丸子头，两人并排坐着，扶婳替看直播的观众问出了大家都好奇的话：“刚刚那个男的是你男朋友？”
“马上就不是了，”丸子头语气愤愤，“危险时候敢把我推出去，以后就敢拿刀砍我，我出去就跟他分手。”
扶婳没想到她这么清醒，忽然想到什么，问：“刚刚在外面说阿延我害怕的人是你吗？”
丸子头羞恼地瞪她一眼：“还不准人谈恋爱的时候装一装了？”
“准是准，我就是怕出去之后他哄两句你就心软。”扶婳叹了口气，“恋爱脑好可怕的。”
“说谁恋爱脑呢？”丸子头竖起手掌，“我乔濛发誓，出去就跟那个死男人分手，不分我期末科科59分。”
【好狠的毒誓啊，大学生已经开始害怕了。】
【原来是大学生啊，我说怎么感觉有点清澈的愚蠢。】
【扶婳，致力于拆散每一对孽缘。】
【月老见多了，拆姻缘的还是第一次见。】
扶婳见她这么坚决，放下心来，问：“我送你出去？”
丸子头狐疑地看她一眼：“我跟你走一块你们这的工作人员是不是就不会吓我？”
“应该是的。”
丸子头闻言立马挽住扶婳的胳膊：“那你带我往前走，我不出去，我要比他们更快找到线索。”
扶婳：“？”
还能这么玩，这不是开外挂吗？
丸子头似乎很放心扶婳，直到两人重新回到病房门口，她才怀疑起来：“你故意带我绕路呢？”
扶婳这时候突然后悔把示意图还给了领班，她有些心虚：“可能是碰到鬼打墙了，没事，我们再找找。”
扶婳记得领班说的暗门，她带着丸子头打开了员工通道，两人穿过那扇门，不知道来到了哪个房间。
但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赵延，你真不去找你小女朋友？”
“不去，她除了会拖后腿还会干嘛？”赵延一副不耐的模样，“早知道谈恋爱这么多事，当初就不一时兴起追她了。”
丸子头眼睛瞪得圆圆的，推门出去：“你也知道当初是你追的我啊？”
“小濛，我——”
【摄像老师快跟上去，这边听不到了。】
【我要看怒踹渣男，摄像老师你懂我们的意思吧？】
【笑死了，为什么我当npc的时候遇不到这么抓马的事。】
扶婳没去凑热闹，几人差点打起来，密室的工作人员赶紧把他们带了出去。
回到病房等了会儿，第二批客人进来了。
扶婳照例躲着打算出其不意地吓他们一跳，却听见一个声音粗旷的大哥说：“听说扶婳在这里录综艺，咱们运气也太好了。”
“可惜进来之前把手机交了，但是我刚刚看直播她好像就是在这个主题里面，你们先去解密，我去找我女神。”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声音的主人就要推开这扇门，扶婳赶紧从员工通道开溜。
【你不是鬼吗？你怕什么啊？】
扶婳小声念叨：“不行，我这人社恐，我害怕这么热情的粉丝。”
弹幕扣了满屏问号。
【？？？谁社恐】
【相信扶婳社恐，不如相信我是秦始皇。】
【楼上的秦始皇给个帐号，我给你打钱，你记得给我封侯。】
【上演她逃他追的戏码了是吧？】
可扶婳还是没能逃脱，她和那位大哥一里一外打开了同一扇门。
她被吓了一跳，大哥看她这身装扮，也被吓得惊声尖叫起来，叫着叫着他似乎认出了扶婳，语调一变：“扶婳？！”
大哥又惊又喜，有些羞涩地伸出手：“你好，结婚。”
扶婳呲牙一笑：“你好，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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