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枝雪藏在树后面偷看御花园的场景,被气的头脑发昏。
花园内赫然是她要去寻的段知珩,现下段知珩身前站着一位雪肤玉肌的美人,萧枝雪识得她,是周皇后的侄女,段知珩的表妹周芸汐。
花园中,周芸汐粉面略带羞涩,把备好的生辰礼递给段知珩,萧枝雪眼神好,清楚的瞧到了那是一个颜色很好看的荷包。
荷包!荷包送人在大祁有着非凡的意义,是送给意中人的意思。
萧枝雪再气还是有些理智在的,期冀段知珩拒绝掉。
但是可惜的是,段知珩不仅没有拒绝,还很干脆的收下了,他背对着萧枝雪,导致萧枝雪看不见他的表情。
周芸汐的神态确实清楚的映在了她的眼中。
萧枝雪此刻已经气的失去了理智,她从树后跑了出来,冲到段知珩和周芸汐身边,像个小炮仗。
周芸汐被突然出现的萧枝雪吓了一跳,不禁有些慌,私下里与太子独处,若是被外人看到,定是要说闲话的。
段知珩也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突然冲出来的萧枝雪,心下对她的毛燥有些不悦。
萧枝雪却未看懂段知珩的脸色,只是气昏了头,便夺过段知珩手里的荷包扔在地上,语气愤然:“荷包如何能随意收下?”
段知珩没有反应过来,手中一空,等他回神时荷包已然被扔到了地上,沾惹了脏污。
他心中的不悦彻底翻滚了上来,许是权位受到了挑衅,也许是少见萧枝雪这般莽撞无理。
他声带愠怒呵斥:“捡起来。”
萧枝雪听到段知珩不仅没有顺着她,还这么大声的凶她,第一次升起了怨愤之情,红着眼睛转身狠狠的把周芸汐推倒在地。
周芸汐惊叫一声,一时不察,狼狈的摔在地上,水红色的衣裙映着雪地,好似一株弱柳扶风的娇花,微蹙着眉头,怯懦瑟缩。
段知珩眉心狠狠一跳,绕过萧枝雪赶忙单手把周芸汐扶了起来。
周芸汐手掌稳稳的搭在段知珩的掌心,艰难的起了身,惊魂未定的瑟缩在段知珩身后。
萧枝雪泄了气愤,却没觉得舒坦,心中憋闷异常,眼神不免凌厉了些。
段知珩本就带着愠怒的气势骤然变得阴沉的很,眉眼锐利,话音间压抑着怒气:“萧枝雪,现在,立刻回府给孤好好反省。”声音凛冽,周芸汐在一旁听的有些心惊。
不免为她说话:“殿下莫要生气,芸汐无事,枝雪妹妹还小,只是小孩子恶作剧而已。”
萧枝雪冷笑:“不劳你假好心。”
段知珩冷冷的看着他:“我最后说一次,给我回去。”
月色清冷,柔柔的光晕撒了下来,覆在段知珩冷厉的容颜上,熟悉他的人便知道,段知珩这下是真的动了气。
萧枝雪被凶后本来泛着红意的眸子红意更加明显,心中堵得慌,好像是一块棉花浸了水,塞在胸腔里,难受的紧。
段知珩却转身轻声询问周芸汐:“无事吧!”
周芸汐摇摇头,语调中带了些颤抖:“无事。”
段知珩叹息一声:“我送你回去。”随即后退一步,叫周芸汐先走,段知珩落在周芸汐身后,二人背对着撇下了萧枝雪,并肩离去。
大雪茫茫,雪花在空中旋转飞舞扑打在萧枝雪煞白的笑脸上,她的睫毛和发丝都变得如雪雕般的娃娃,剔透玲珑,泛红委屈的眸子可怜巴巴,瞧着段知珩与周芸汐的背影
而周芸汐却拿不准段知珩的态度,瞧着似乎对萧枝雪并不上心,但若是真的试探,却又避而不谈。
父亲说太子只是担心拒绝了萧枝雪,与萧氏面子上过不去。
罢了罢了,总归她有姑母帮助,太子妃总有一日会是她的。
萧枝雪哭着回了家,把家里两个大男人吓了一跳,围着她问来问去。
萧枝雪抽噎着倒豆子般倒了个干净。
末了萧闲拍拍脑袋:“儿啊,你不可这般霸道,那太子殿下是天下人的殿下,难不成还不许有别的人心悦他?自然是不可能的,莫说世家大族,就是平民百姓里,向往殿下风姿的人也海了去了。”
萧靖轩附和:“是啊,小妹,未来太子成亲,除去太子妃,还有太子侧妃,太子良娣,登基后还会有三宫六院……”他欲言又止。
不是他说,以她小妹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入宫,他与父亲希望以后能寻个普通上进的人家,最好高不过自家。
这样小妹也就不用受欺负。
可是萧枝雪听了后伏案大哭,她抓着萧闲的手:“爹爹,女儿,女儿真的心悦太子哥哥,这辈子非他不嫁,求爹爹和阿兄帮我。”萧枝雪哭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最后好不容易让奶娘哄睡。
烛火下,萧闲对着桌子抚眉叹气,萧靖轩亦是:“父亲,现下可如何是好,皇后属意周家,陛下属意陶家,不出意外他们两家必定是太子妃和太子侧妃。不若厚着脸皮…为容容搏一个良娣?”
萧闲拍桌子:“胡闹,她头脑不清醒你也跟着不清醒,还副使,兰陵萧氏的女子就没有为妾的,这是要丢我们萧氏一族的脸。”
萧靖轩愁眉苦脸:“可,容容你也看到了,这般要死要活的样子,万一到时候太子娶妻,她有个好歹。”
“不若把她送回兰陵吧,与子怀定亲,成了亲就好。”萧靖轩提议
萧闲的身躯在烛火的投映下显得有些佝偻了起来,叹息:“她哪是那般愿意听话的人,罢了,最不济我就拼了我这把老脸,在陛下面前走一遭。”
萧靖轩一惊,跪下:“父亲不可,这么做岂非给陛下递了把柄。”
萧闲摆摆手:“无妨,我这老骨头一把,陛下若是忌惮,就忌惮吧,倒是你,在朝中谨言慎行,我是怕连累你。”
萧靖轩:“父亲说的哪里的话,若是贬官,不过是重回翰林学士院罢了,有萧氏在一天,就是容容的后盾,太子也不敢太过怠慢。”
父子二人彻夜长谈,天际微亮,一向闲赋在家的萧闲和萧靖轩一同进了宫,萧枝雪还在屋里裹着被子伤心。
下了朝后,刘公公上前:“陛下,萧老大人已在御书房候着。”
祁帝有些讶异,暗想什么风把他吹来了,倒是未言让人请了进来。
萧闲站在门外,揣着手等传召。
面容肃穆,不似平常一般休闲,身着庄重的官服。
刘公公小跑着过来,把萧闲领了进去
萧闲随刘公公进了殿内,跪下叩头:“臣萧闲,拜见陛下。”
祁帝朗声一笑:“平身,萧祭酒是有好些时日没见了,自你回来可还没和朕好好叙叙旧。”
萧闲:“陛下哪里的话,臣早就担不起祭酒了,陛下公务繁忙,臣亦不敢叨扰。”
二人互相恭维一番,萧闲拍了几句祁帝的马屁为后面的事情做铺垫。
“陛下,臣今日来是来请罪的。”萧闲拱手。
祁帝诧异,却又不动声色:“哦?卿何故这样说。”
“是臣的幼女,年少不懂事,与周家小女起了些争执,臣已派人去周家告罪,臣今日来,实在是小女顽劣不堪,这几年给陛下和皇后娘娘添了麻烦,亦叨扰了太子殿下。”
祁帝一晒:“我当是何事,不过是小辈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不值一提。”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萧枝雪推周芸汐是小打小闹,心悦太子也是不值一提。
萧闲豁出老脸:“还有一事,臣恳求陛下圆了小女的心愿。”
祁帝收起了笑:“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臣惶恐,但是臣之女,心系太子殿下,在家中食不下咽,整个人瘦了一圈,为人父母者看着实在是心疼,请陛下恕罪,臣今日豁出了脸面来求陛下。”
萧闲跪在地下,位于上首的天子拨弄着手里的玉珠,神色莫辨,看不出喜怒。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道:“卿既这样说了,朕也不会不给卿面子,只是卿这小女确是德仪不恭,该是好好学学规矩了,若是这般品行,如何能为太子分忧。”
萧闲闻言,老脸一红,自己本是才名天下,自己的宝贝疙瘩却得了这样一个名声,硬着头皮道:“陛下说的是。”但又松了口气。
听陛下的意思,这事儿能成。
祁帝:“听说你这小女快及笄了?”
“是,还有半年。”萧闲赶忙。
“那趁着这半年也收收心,朕让皇后拨个教习嬷嬷过去,好好教教规矩。”
萧闲一凉,心想这是下了禁足令,摆明了这半年不准萧枝雪去烦太子。
罢了罢了,半年而已。
“是,臣叩谢君恩。”
祁帝:“卿谢的可太早了,朕是有条件的。”
萧闲出了御书房后,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浸湿,帝王的威严确实是让人心惊胆战。
萧靖轩在宫外探头探脑,急得来回踱步。
突然远远看见一道人影,急得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萧闲出了宫门,萧靖轩迫不及待的上前:“如何了,父亲,陛下有没有发怒?”
萧闲摇摇头,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萧靖轩心下一凉,却又放松了些:“罢了,各有命数……。”
“成了。”
啊?萧靖轩瞪大了眼睛:“父亲,你的意思是陛下同意了这门婚事?”
“是。”萧靖轩大起大落后骤然松了口气。
萧闲让他别高兴的太早,把给她请教习嬷嬷的事情告诉了萧靖轩。
“陛下此次,怕是要与萧氏离心。”
“父亲你放心,朝中事有我。”萧靖轩安慰他。
萧闲:“倒也不是这,只是这番萧氏从不在党争站队,此番你二叔定是要与我吵闹一通。”
“二叔素来疼惜小妹,若是换了二叔来,怕是比爹还要激进。”
父子二人回了府中,换了常服,在萧枝雪院子外徘徊,萧闲轻喊:“容容啊,为父有事要说。”
房内,父子三人端坐在桌子前,萧枝雪哭的双眼似两个大核桃,恹恹地垂下头。
萧闲:“今日我进了宫,请陛下为你和太子赐婚。”萧枝雪一愣,原本下垂的眼睛立刻抬了起来。
趴在桌子上急切:“当真?陛下有没有答应。”萧闲看着萧枝雪这副样子,不由得气闷。
没好气道:“答应了。”
萧枝雪立刻欣喜的抓着萧闲的胳膊:“谢谢爹,我就知道爹你最好了。”说完就要唤丫鬟进来给她梳妆打扮急着要去见太子。
萧靖轩对她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很头疼:“等等,你先别高兴的太早,陛下说你整日上蹿下跳,每个女子的样子,距离你及笄还有半年,这半年不准出门,皇后那边会派个教习嬷嬷来教你习规矩。”
一番话说完,萧靖轩和萧闲等着萧枝雪发脾气。
却没曾想萧枝雪只是失望了一瞬,随即重重道:“陛下说的有理,那我就不出去了,可是爹爹,我想见太子哥哥,要不然你寻个把太子哥哥叫来,如何?”萧枝雪讨好的看着他。
萧闲:“胡闹,太子是储君,朝政繁忙,哪能跟你说的似的,想来就来,你爹可没这个本事。”
萧枝雪又睁着大眼无辜的看向萧靖轩:“阿兄,你就替我递个话头。”
萧靖轩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啊。
御书房,祁帝看着下首的段知珩:“你可知,今日萧闲为了什么而来?”
段知珩沉默不语。
祁帝低头背着手提笔写字,字迹苍韵松古,锋芒毕露:“原本想着周家的女儿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不过兰陵萧氏也是百年簪缨,萧靖轩有才,倒是可用,罢了,到时让周家的为侧妃也不是不可。”
“萧枝雪祖父那边为琅琊王氏,声望颇高,他们两大世家虽以后可成你的助力,但……”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段知珩拱手:“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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