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桃两人回去的时候,正巧遇见旁边张大哥下衙。微笑点头示意之后,徐桃领着付洛瑶进自己屋中坐着。


    坐下后,付洛瑶打量着这屋子。虽然房子并不算新,但是各处都打点得干净利落。


    她刚收回视线,徐桃端着一只盘子进来:“刚生火,水还未开。方才看食盒里头,倒是有些糕饼,你先垫垫。”


    付洛瑶忙起身笑道:“何必如此多礼。走,一道去,两个人整治快很多。”


    徐桃本要谦让,付洛瑶拉着她,提着自己的食盒便往厨房去:“你就跟我家中阿妹一样年纪,哪能天天欺负你。”


    “阿姊,那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徐桃笑着跟上。


    程宅着实大方,一人给了一只鸡,三斤豕肉,两斤羊肉,还有一块火腿并一些调料。徐桃家中还有些菜蔬,两个人一道整治,果然十分快,不过三刻钟,两人便坐了下来。


    徐桃送了半只鸡给旁边的张大哥一家,张大嫂赠了一碟子樱桃给她。徐桃尝了一颗,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忙拿起筷子。对面的人也同样动作,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付洛瑶先夹了一筷子鸡丝,入口就双眸一亮。待咽下后,她立刻喝了一口米酒:“好爽快的味道。若是今日有这个,定能拔得头筹。”随即她又摇摇头:“不过那些书生们心中只知阳春白雪的歌舞宴席,哪知此等大口吃肉,大口吃酒的爽快!”


    徐桃也吃了一口鸡丝。鸡肉是用手撕开的,煮得正嫩,用刚调好的红辣椒油和其他调料一拌,就这一盘就可以吃两三碗饭了。徐桃笑道:“这哪是肉,咱们明明是在吃素。”


    付洛瑶一怔,随即便想起那个典故,笑弯了腰:“那是,太宗皇帝金口玉言说过鸡非肉,是我着相了,该罚一杯。”


    “一口便罢了。”徐桃冲她一笑,“担心阿洛饮饱了吃不下菜。我可要伤心了,该要想,莫不是我这一桌子,在阿洛心中还比不上这一口酒?”


    付洛瑶笑着放下了酒杯:“这说得很是,我听阿妹的。”


    羊肉切成片先烤再炒,放了安息茴香,香气都多了几分霸道。豕肉都是五花肉,切了一部分来干净利落地红烧,那汤汁都被付洛瑶拿来拌饭了。再加上一个青菜汤,这一顿十分满足。


    用罢饭,已有些晚了。付洛瑶刚提出告辞,徐桃就拿出周管家给她的盒子,取出两贯半铜钱:“一共五贯,咱之前说好的,喏,给你的。”


    付洛瑶却不肯:“上回你就混过去了,原是在此处等着我。不行,今日都是你想的,我不过打了打下手,得了这许多食材,还在你这边用了饭,哪还能拿钱。”


    徐桃一脸正色:“之前说好了,这回是我们搭档。今日的面都是你和的,还有那汤,可是帮了我大忙,怎能不拿钱。”


    两人推拒了一番,最终在徐桃祭出了那句经典的“你若是不收,往后我可不敢寻你再帮忙了”之后,付洛瑶终于让了一步,拿起一贯钱:“那就这么多。”


    徐桃本还要劝,付洛瑶跟个兔子一样快步跳出了房间。院子里还有旁人住着,徐桃也不好再说此事,只得送了她出门。


    付洛瑶将钱贴身收好,又笑道:“今儿个这么累,明晨不摆摊了,不若一道逛逛?”


    “明日我有些要事。”徐桃思索了片刻,“晌午吧。到时我还有事与你商量。”


    付洛瑶点头:“好,那我晌午就在家中整治一桌,静候你的佳音。那我就先回了。”


    徐桃看着付洛瑶走远转弯,这才回了屋内。


    她将自己的所有家当拿出来。看到那满满一匣子的钱,徐桃的眼睛都弯了。多亏了程熙这一位大财主,她的玉白菜可以赎出来了。她又喜滋滋地数了一遍,当晚睡觉的时候,都将钱匣子放在枕头边,梦里,全是叮叮当当的铜钱声。


    大约是实在太过劳累,又加上有钱伴着,心里踏实,徐桃次日舒舒服服地睡到了自然醒。


    这一日她难得没有穿胡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细棉布的女裳。凭借原主残留的记忆挽了个髻,胭脂水粉倒是没有,徐桃也没打算怎么上妆,将木匣装进包袱,背上就出了门。


    今日天气也十分好,不冷不热,蓝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待走到大路上,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肚子咕咕叫了两声,她才想起,自己今日还未用朝食。


    她寻了个馄饨摊,坐下叫了一碗素馄饨。汤倒是熬得不错,不过这馄饨嘛,还是豕肉的最香啊。徐桃一碗馄饨下肚,额角都冒出了细细的汗,暗暗打定主意往后自己定要卖这豕肉馄饨。


    隔了半个月,再次站在当铺门口时,徐桃有一种沧海桑田之感。将玉白菜赎回来是第一步,接下来,她一定能够凭借自己之力将属于原主的酒楼夺回来!


    凭借着这一股志气,她整整衣襟袖口,正要进去,忽然瞧见一辆马车从旁边街上驶出来。朱轮华盖,车十分华贵的模样,檐角还挂着一个徽记,大约是哪家贵人。徐桃不太在意地扫了一眼,便进了当铺。


    “小娘子安。”柜台里头小二正在打瞌睡,头一点猛地惊醒,瞧见徐桃的时候立刻咧开一个笑。当他瞧清徐桃的长相时,他愣了一瞬:“小娘子是否来过?”


    徐桃微笑着走到柜台边,在窗洞边亮出了当票:“是的,半月前儿来过。今日所来,是为赎回活当的玉白菜,喏,这是当票。”


    小二仔细验看了当票一番:“小娘子请在此稍坐,某去报给掌柜的。”


    徐桃就在外头的椅子上坐下,打量了一番当铺,转头看向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通往里间的木门咯吱一响,小二走出来,脸上微笑着:“小娘子,我们当铺里往日只有来请多饶几日的,倒是没有提前赎的先例。这着实不好算,娘子不若到时候再来吧。”


    徐桃脸上的笑更深了:“儿也知当铺有当铺的规矩,这样如何,利钱依旧按照一月算,但是玉白菜今日让儿赎走,如何?”


    对上徐桃的目光,小二迟疑片刻摇摇头:“娘子对不住,掌柜不在,某实在不敢作主。”


    若是你方才直接就如此说,那她还有几分相信。只是他说是进去报掌柜,出来又是迟疑又是说掌柜不在,谁都知道有猫腻了。她摸摸下巴:该想个什么办法呢?


    “哟,谁把坊门口的贱蹄子放到此处来了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徐桃转头,瞧见赵三娘正用手帕捂嘴走来。瞧见徐桃,赵三娘放下手帕:“哟,我远远看有人在当铺门口鬼鬼祟祟,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徐小娘子。怎地,昨日被请去当厨子,今日就来当铺里当东西赔钱了?”


    刚刚她还在想办法,这瞌睡可不就遇到枕头了嘛!徐桃看向赵三娘:“怎么,赵三娘不服?”


    赵三娘冷哼了一声:“当然不服!”


    “若是不服,不若咱们比试一场?”徐桃好整以暇地看向她,“敢不敢?”


    赵三娘立刻挺起胸膛:“呵,比就比,谁怕谁啊!怎么比,比卖玉尖面?”


    “那多没意思,要比就比个新的。”


    “什么新的?”


    徐桃笑得十分灿烂:“炙肉如何?”


    当铺后院的书房里一个八字胡的中年郎君正在拨弄算盘。小二走上去:“掌柜,那徐娘子走了。”


    “嗯。”掌柜头也未抬,“若是她再来,不必再教你如何做了吧?”


    小二应下:“小的知道。”


    “退下吧。”掌柜放下算盘,提起笔来写了一串数字。小二轻轻地退了出去,还将房门也带上了。后院内又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时不时的算珠碰撞声。


    不过片刻,一声尖叫忽然划破了平静,让掌柜拨弄算珠的手一抖。他刚皱起眉,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掌柜的,不好了!库房的方向好大的烟,恐是失火了!”


    “失火了?”掌柜刚把算珠全抹平,听了这话忙抬头,“混账,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还不去看看!”


    两人刚出房门,就看到库房靠近后院的方向果然一片浓烟。有人急匆匆跑过来:“火好似是从外头烧过来的!”


    “快,开门提水去救啊!要是毁了东西……”掌柜怒喝一声,紧接着就被浓烟呛了嗓子。


    “烟越来越大了!”一个仆从忙扶着他往院门口走去,推开院门:“掌柜,快出去避避先吧!”


    门打开了,掌柜刚跨出去,就瞧见面前杵着一个人影。他抬头,只见烟雾缭绕中,徐桃笑着道:“掌柜,这么快你就回来了?”


    “咳咳,是还蛮巧的。”掌柜被抓个正着,只得讪笑了下。


    “既是掌柜回来了……”徐桃刷的收起折扇,将烤好的肉串放在早备下的油纸中一裹,拎起旁边的水桶往火堆上一淋,冲掌柜一笑,“那咱们坐下来聊聊?”


    掌柜只得硬着头皮应下。徐桃刚跨进门,身后传来赵三娘的声音:“诶,这还没比完啊!”


    “你赢了!”徐桃回头莞尔一笑,“儿认输。”


    ……赵三娘看着阖上的院门,脑袋整个是懵的:等等,我好像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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