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青菜滑肉汤(捉虫)

    ◎今儿个的笋挺嫩的,给你炒个竹笋肉丝,再做个青菜滑肉汤。◎

    这日晚间, 崔清晔刚到百年食肆,就瞧见徐桃送胡旭和闫掌柜出来。等到她送了他们回来,崔清晔压低声音问道:“你打算出手了?”

    大堂里都是人, 后院陆玉珂和付洛瑶在, 徐桃引着他来到包间:“你放心, 我只针对百年食肆, 不会耽误你们的事情。”

    “我不是那个意思。”崔清晔上前一步,眼中满是紧张,“我们的事情本来也都在收网了, 有百年食肆的事做契机, 正好可以挖出萝卜带出泥。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而是你。”

    “我?”对上他深邃的眼瞳,徐桃心微微一颤, 随即道, “你放心, 我都省得。”

    崔清晔手在身侧握成拳头:“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他们对你可是半分没有留过情。就连在宫里,他们都敢对你动手, 如今你想要正面对上他们,我怎么能不担心?”说到最后, 他猛地扭开头, 看着窗外,拳头握得紧紧的。

    就在此时,一抹温热覆在了他的手背。崔清晔脊背一僵, 转过身来, 目光落在握住自己手的柔荑上。他的心忽地缱绻了, 耳旁是她轻柔的声音:“你放心,我寻的人他们没有见过。而且,我那日也会带着舒兰和她会武艺的好友去。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在搞什么鬼,只要当众揭露,徐源必定能进牢狱。说不得,还能借此打开你们的局面!”

    崔清晔一脸惊讶:“你已经知道了?”

    徐桃自信地点头:“是,从这段时日我收集到的信息,基本上已经确定他们在做什么了。”虽然雅间没什么人,但为防隔墙有耳,她踮起脚,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她的气息轻柔地拂过他的耳畔,吐气如兰。她的声音很轻,内容却仿佛千钧重般砸在他心上:“等等,如果是这样,那……不行,我得去寻下林公!”

    “急什么!”徐桃拉住他的手,“这会儿坊门都关了,昨日还有人在我们店外盯着,你就不怕这一去,更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明日是休沐,若是我去的话,岂不是更引人注意。”崔清晔眸色微沉。

    “所以,为何要去林府?”徐桃冲他眨眨眼,“下帖子请他用饭不就好了?”

    崔清晔双眸一亮,随即又沉静下来:“可这样,你会很累。”

    徐桃灿然一笑:“开门做生意,哪有怕累的。再说,本来之前就说过开业要置席请林公,如今他闲下来,不是正好吗?”她晃了一下他的手:“对了,这段时日你都跟着他,他喜欢吃什么?”

    崔清晔一怔,还仔细思索了一下:“倒是没见到他有不吃的,好似每种都吃。”

    不愧是老饕。徐桃笑道:“近日菜蔬多了,今儿个的笋挺嫩的,给你炒个竹笋肉丝,再做个青菜滑肉汤?”

    “都好。”话虽然如此说,崔清晔握紧了她的手,舍不得松开。

    几日后的一早,天刚蒙蒙亮,宋老三家的门就嘎吱一声开了。宋老三的胞弟宋老四出门后习惯性地左右看看,这才走了两条街去了一个租车行:“掌柜,要一辆骡车。”

    掌柜还在打哈欠,听了这话,随意指了一下:“你自己挑吧。”见宋老四转身,掌柜冲跑堂使了个眼色,又轻踢了一下旁边的小徒弟的屁股:“给我去买碗大偃月馄饨,要百年食肆的。”

    听见百年食肆四个字,宋老四顿了下,挑选的动作都加快了,粗粗检查了一番,他就拉着骡车快速往外走去。

    掌柜看着他驾着骡车在前头街角处离开,正在剔牙,就见两个人立在他的面前。从服饰气度,他就能看出面前的人不好惹,立刻坐直了身子:“官爷,我可一直都是良民啊。”

    “少废话。”其中一个人开口,“今日所来,是问你几句话。方才那人,你可认识?”

    宋老四驾着车来到坊门口,回头看了好几眼,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惴惴的心才稍定。今日出门就觉得有些不安,这会儿看来,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上回那个惊马的确是意外。说起来,也是三郎太谨慎了,做了这么久根本没出过事嘛。

    放松警惕的宋老四轻车熟路驶入了西市,并没有留意到,骡车刚进西市,就有人悄悄跟了上去。

    宋老四按照往常一样,将骡车赶到了那家店铺后面,将骡子捆在门口的栓马桩上,掂着钱袋子走进了店,大声道:“史掌柜,还是老样子。”

    听见宋老四的声音,正在盘账的史掌柜眉一皱,低声吩咐道:“快把他请到屋里去,别让他大声嚷嚷。另外,再让上货的人动作麻利些!”

    看着跑堂小跑着离开的模样,史掌柜摇摇头:改天得去寻寻主家,这人的生意他不想做了,总觉得要出事。

    宋老四看到屋里的饼和饮子,忽然想到方才车行老板说的话,吩咐道:“给我也买一碗馄饨来。”

    门口的跑堂有些不愿意,宋老四瞪直了眼:“怎么,我一个大客户,竟使唤不动你们了不成?”

    那跑堂心中忿忿,但是想到方才史掌柜所述,也只得去了。好不容易端着碗回来,结果宋老四吃了第一口,就呸呸两声:“怎么这面这么粉,肉也腥得很,你是不是故意的。”

    跑堂敢怒不敢言,出来时眼睛都红着。旁边的跑堂轻拍他的背:“放心,我们都加快动作了。”

    宋老四在这里作威作福接近半个时辰,听到外头说好了,他还有些恋恋不舍。每回只有在这里,他能享受享受,回去又要被念叨了。宋老四磨蹭着起身,虽然再不愿,也只能抓了一把干果,跳上骡车。

    他一边吃着干果一边驾着骡车转弯。不知是不是专注在了干果上,他并没有注意到,转弯的瞬间,一辆车从另一个方向快速驶了过来。

    只听对面车夫一声让开,宋老四这才回过神来,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拉缰绳。可是这会儿避让已经晚了,只听咚的一声巨响,两辆车撞到了一起。

    宋老四只感觉眼前天旋地转,然后整个人一歪,左半边身体重重砸到了地上,痛得他直接眼冒金星。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只听一个人兜头就骂了过来:“你个没长眼睛的,我都喊你让开了,你还冲什么?弄坏了我的货,你赔得起吗!”

    宋老四忍住痛爬起来,立刻跳脚道:“弄坏你的货?我呸,你弄坏我的货还差不多!”

    两人立刻就吵了起来。正吵得唾沫星子横飞,忽听得有人喊道:“坊丁来了!”

    坊丁?宋老四忽然想起之前他们叮嘱自己的话,立刻心中一颤,忙道:“既然我们都摔了,那便自己管自己的吧!”说着,他就弯腰去扶自己倒下的车。

    那人却一把拉住他的手:“你东西还捆得好好的,我的都散开了,明明是我的损失更大。你是不是想跑?”

    “谁想跑了!”宋老四眼看坊丁越走越近,忙道,“你自己捆得不好,关我什么事?”

    “要我放过你也可以,这会儿就拿钱出来赔偿。”那人一只手拽住宋老四,“如果你不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宋老四哪里有钱,更不可能给钱,直接捋袖子:“本来就不是我的错,我不给又怎么了?”

    “不给?”那人忽然将宋老四狠狠一推,左手拨开了绳子,拉着一袋就往下扯,右手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重重地扎进袋中。

    宋老四跌坐在地,伤上加伤痛得他直冒冷汗。当他看到这人的动作时,面色一变,用尽全身力气奔过来。

    此时那人已经拉下好几袋,见宋老四过来,他拉起最下面的一袋,锋利的刀锋一划,提起那袋一扔,登时,一大片黑色的圆果散落在地。其中有几颗,滚到了一双青黑色的鞋旁边。

    坊丁头看着两人:“你们竟敢当街动手,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把他们给我带走!”

    那人这会儿开始怕了,立刻赔笑道:“我们就是一点儿误会,官爷。”

    宋老四也忙求情:“官爷,我们的确是误会。我这家里开着食肆,就等香料下锅呢。若是这会儿运不回去,今日生意可就完了。劳烦官爷行行好。”

    “误会?”坊丁头看着满地狼藉,冷笑道,“你们挡了多少人的路,没看到吗?”

    “就是!”“人都走不动了,更别提马车了。”周围的人抱怨连连。一辆马车的车门打开,徐桃领着舒兰到了前面:“官爷,请问这里可否能通过?”

    坊丁头看了她们一眼:“回车上等着去。”

    “怎么办?我还跟他们约好了时辰,万一误了就不好了。”徐桃一脸焦急,“横竖不远,不若我们走过去吧。”

    舒兰点头。两人刚走了两步,徐桃“不小心”踩中了一个黑色的圆果实。她哎呀一声,弯腰拾起方才自己踩到的果实,拿起来时忽然咦了一声:“这个不是阿芙蓉的果子吗?”

    “阿芙蓉?”周围齐齐爆发出一阵惊呼。围在前头的人立刻冲了上来,拾起来看了一圈:“这个真的跟以前季相说的阿芙蓉很像啊!”“对啊,我记得当时不光贴了告示,季相还专门去了许多地方,教大家辨认。”

    “阿芙蓉?”坊丁头双眸一眯,“这是明令禁止的毒物,你们不知道吗?这是谁车上的货?”

    那人手往宋老四一指:“他!官爷!你不知道,他还把这个压在最下面的袋子里!”

    宋老四扑通一声跪地:“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啊!”

    坊丁头手一挥:“都给我拿下。这辆车货也扣下!我去亲自上报府尹少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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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2章 烤鱼片

    ◎烤干了水分后,鱼片蓬松而柔韧,回甜中带着浅浅的海味。◎

    徐桃作为“认出”阿芙蓉的热心群众, 和几个站得近的群众一道被带去了长安县。徐桃他们刚走到县衙门口,就见崔清晔和陆玉珂穿着官服骑着马联袂而来。

    看见徐桃的那一瞬,崔清晔的目光立刻盯住她的眼睛。直到徐桃冲他点了点头, 他心中的石头才落了一半, 从马上跳下来, 目光还不忘上下打量她。见她好端端的, 这心才总算是落了下去。

    旁边的坊丁却是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哪位?”这两人是穿着官服没错,但是却是青色的。放在长安城,一个招牌砸下来怕都有个穿红着紫的, 青色不过最低级。

    陆玉珂拿出手中的令牌:“方才西市之事, 已报至三司和宰相。我奉刑部顾尚书之命, 先行来此了解情况。这位是户部主事,也是奉命前来。”

    坊丁见到令牌, 立刻恭敬了许多:“两位上官请。”

    陆玉珂点点头, 又状似无意问道:“这是当事人吗?”

    坊丁忙道:“这些是事发时周围的群众, 我们带回来了解情况的。”

    “百姓们本就受了一番惊吓,又来这边协助官府办案,理应好好对待,给他们安排下地方略作歇息吧。”陆玉珂正色着往里走去, “对了,此事发生在西市, 西市令可到了?”

    “尚未。”为首的坊丁欠着身跟上陆玉珂的步伐。

    其余的坊丁又领着他们开始走了起来。落在最后的舒兰低声冲徐桃笑了笑:“陆郎君往常在店里都是笑呵呵的, 没想到还有这样严肃的一面。”

    “的确没想到。”徐桃想起当日第一波铨选结果下来时,她看到陆玉珂被分到了刑部,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光是她, 付洛瑶也担心得不行。不过,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他在外居然是这样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陆玉珂吩咐了照顾他们,徐桃他们被带到一个大房间里,还给他们拿了几个小胡椅。

    其他的百姓们都惴惴不安不敢坐,徐桃和舒兰走到角落的两张小胡椅边,半分没客气地坐了下去。

    坐下后,徐桃两手捶着腿:“走了这么久,还真是有点儿累了。”从西市走过来,她着实是很久没走过这么久的路了。

    舒兰从腰间解下其中一个竹筒,递给徐桃:“徐娘子,喝点儿水润润嗓子吧。“

    徐桃接过竹筒,冲她神秘一笑:“这可不是水。”

    “哦?”舒兰打开竹筒,喝了一口,双眸亮了,“这是奶茶?但是好似跟普通的奶茶有些不一样,里面还有酒酿?这个白色的是什么?”

    徐桃咽下嘴里的东西:“奶豆腐,怎么样?”

    喝了一块四四方方的奶豆腐,一抿就融化在嘴里,真就跟豆腐一样嫩滑。舒兰眼睛都亮了:“真好吃,一点儿也没有牛乳的腥味。”

    “这还没完。”徐桃笑道,“你打开你背的包袱看看。”

    舒兰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许多纸包,什么琥珀核桃、怪味胡豆、麻辣花生等等,最让她疑惑的是一片片白色的片状吃食,细细一闻,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她不禁好奇:“这是什么?”

    “我买了些海鱼做的鱼片,尝尝?”徐桃撕了一小片放到嘴里。烤干了水分后,鱼片蓬松而柔韧,回甜中带着浅浅的海味。徐桃心中一叹:她真的馋海鲜了啊!

    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徐桃他们把零嘴都吃得七七八八了,门口总算传来了脚步声。两人不慌不忙地将纸包收好放进包袱,扣上竹筒盖的那一瞬,门被推开了:“几位随我来。”

    效率有点儿慢啊。徐桃刚如此想着,跨进公堂的时候,她发现县令坐得十分板正,旁边的陆玉珂和崔清晔也坐得十分端正,整个堂上鸦雀无声。徐桃的目光下意识投向县令身后的屏风:不难想象,后面不知道坐了多少达官贵人。

    县令一个个问过去,基本上一个人就是同样几个问题,你叫什么家住哪儿,为什么出现在那个地方,当时看到了什么?百姓们磕磕绊绊说着,把当时的场景还原得七七八八了。

    最后一个,就是徐桃和舒兰。县令问了两人的来历后,却是话锋一转:“听闻,是你们两人发现那是阿芙蓉的?”

    徐桃行了个礼:“是儿发现的。”

    县令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一番,声音不自觉施了些压:“你为何会认识阿芙蓉?”

    徐桃却似根本没听见他的语气般:“儿是做吃食生意的,本就识得许多香料。自幼,祖父和父亲就教导过儿绝不可使用的禁用之物,就有这阿芙蓉。”她顿了顿又道:“就算儿没认出来,相信诸位娘子郎君也能发现。当初季相可是苦口婆心亲自教导此物之毒。”

    县令语气稍松:“你方才说,你的食肆是哪家?”

    徐桃十分坦然地道:“百年食肆。”

    “百年食肆?”县令嘀咕了一句,“怎么感觉有些耳熟?”

    下面的人没听见他的嘀咕,但是旁边的陆玉珂听见了。他看了县令一眼。县令立刻想起正事:“行了,你们几人看看这些话是否跟你们说的相符,若是相符,就按个指印。后续有事还会再传唤你们,近几日不许离开长安。”

    徐桃他们便离开了。刚走到门口,只见几辆马车停了下来。第一辆马车上,几个坊丁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下来。那人发髻都散了一半,正跌跌撞撞往前走,看见徐桃的时候,那人眼中迸发出了一阵寒光,不是别人,正是徐源。

    徐桃坦然迎上他的视线。徐源下意识想要冲过来,被士兵们按住了。徐桃转过头,对旁边的舒兰道:“走吧,我们也该回去准备暮食了。”

    回到店里时,已经是申初。可是徐桃她们刚跨进门,堂里坐着的人都齐齐奔了过来:“你们怎么样了?”

    徐桃抬眼一瞧,只见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她笑道:“阿云阿雨,你们怎么也在这里,生意不做了?”

    “你们两个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们怎么放得下心。”云娘拉着徐桃转了两圈,摸摸她的胳膊这些都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颜雨霏拉着舒兰:“舒兰,你们没有受苦吧?”

    舒兰笑着摇摇头:“没有。陆郎君给他们吩咐了一句,还给我们安排了屋子和椅子,我们还把吃食和饮子都用完了。”

    付洛瑶松了口气:“他总算是派上了点儿用场。”

    谢菱拉住徐桃:“没出什么意外吧?”

    徐桃摇了摇头,舒兰却欲言又止。云娘第一个看见:“舒兰,这会儿还瞒着我们吗?有事儿就说,大家才好想办法。”

    舒兰这才开口道:“本来都很顺利,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玉食的人被押过去,好似认出了徐娘子。”

    所有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付洛瑶握拳轻拍了徐桃两把:“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意外?”

    徐桃任她捶了两拳,笑道:“玉食所有人都已经被抓了,他们能对我做什么?”

    所有人一怔,还是付洛瑶最先反应过来:“玉食的人是被抓了,他们背后的呢?万一在咱们这里放一把火什么的……”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先捂住嘴呸了两声。所有人都哈哈一笑。

    舒兰和陈如笑道:“娘子们放心吧,我们寻了人,这段时日我们都会日夜在食肆和付家、徐家守着。”

    “辛苦你们了。”云娘一手拉了一个,“炉子里还热着烤鸡,走,咱们去吃,不给徐娘子留。”

    徐桃扑哧一声笑开了,被付洛瑶和谢菱一人敲了一下,颜雨霏揽着赵芳苓,大家一齐簇拥着往后走。赵芳苓挤到徐桃身边:“师父,今日我做的蜜汁烤鸡,您尝尝可还差什么。”

    徐桃摸摸她的头:“好,师父一定好好尝尝。”

    这日徐桃刚说完不可能再碰面,谁知,三天后就传来一个消息,徐源要见她。这个消息是陆玉珂过来告诉她的,还多说了两句:“徐娘子,你是不知道,那徐源就咬准自己不知情。玉食里面都搜出来了没用完的阿芙蓉,他也不认,就说是有人陷害。”

    “那跟徐娘子有什么关系?”付洛瑶一听就炸了,“她可没去过玉食,更没放过什么阿芙蓉!”

    陆玉珂立刻赔笑:“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那徐源说,让他交待可以,可是他必须要见你一面才肯说。”

    付洛瑶双目都要喷出火来:“那对兄弟是如何对徐娘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衙门办案是你们的事情,为何要让她一个弱女子去涉险?你们这是什么道理?”

    徐桃拉住了付洛瑶,低声宽慰道:“阿洛,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陆郎君他们办案也难,还有林公崔郎君他们,这正是他们撕开一个口子的机会。”

    “可是……那是牢狱!”付洛瑶眼圈儿都红了,“我要陪你去!”

    徐桃轻轻拍拍她的手:“你放心,陆郎君既是让我去,他们定会做万全的准备。再说,我跟他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付洛瑶咬着下唇,努力憋回眼泪:“我就算不能跟你进去,我也要在外头等你。”

    陆玉珂去准备马车的时候,付洛瑶还要给徐桃收拾东西。徐桃正在自己房内歇息,忽然窗户被敲响,崔清晔的声音响起:“徐娘子。”

    徐桃连忙打开窗户,正要说话,崔清晔气喘吁吁道:“我是避了陆玉珂他们过来的,你别告诉他们见过我。时间紧迫,长话短说。”

    作者有话说:

    阿芙蓉——唐朝罂粟的别称。感谢在2023-08-06 21:01:29~2023-08-07 21:2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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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章 铁板烧

    ◎什么鸡肉、牛肉、五花肉,什么花菜、菌菇、茄子、土豆,只要你敢想,万物皆可铁板烧。◎

    咚的一声闷响, 大门在徐桃身后被阖上,灿烂的阳光被关在外面,眼前蓦地一暗, 让她的心没来由地一颤。

    旁边的陆玉珂低声安慰了一句:“徐娘子莫怕, 因着之前有人趁着这个机会越狱, 所以如此规定。”

    徐桃点点头, 心却没有因为陆玉珂这话而平静。昏暗而狭长的甬道,只有壁上点着几盏灯,只能模模糊糊照亮周围一小团空间。空气中带着腐朽的霉味, 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远远的, 能看到牢狱里面, 有人或躺或坐。听见外头的动静,那些人都抬眼看来, 充满警惕地盯着这边, 像只被拔了牙的老虎, 徒劳无功。

    陆玉珂让徐桃披上了斗篷,还特意走在了靠监牢那一侧。他们身后还有舒兰和另外四个侍卫两个狱卒。浩浩荡荡一群人,直奔审讯室。

    徐源并不算是有头有脸的要犯,单间是做不到的。这样的境况, 陆玉珂也不可能让徐桃去监牢见她。最妥当的,就是把徐源带过来。

    审讯室里面的血腥味比其他地方更重。走进来后, 发现墙上很高的地方开了一个小窗, 估计孩子都过不去,阳光却洒了进来,让屋里明亮了不少。可是这明亮却让人越发触目惊心, 因为屋子墙上挂的, 旁边放的, 全是刑具。

    徐桃她们先到旁边的值夜室休息。一走进去,她和舒兰都松了一口气。这是值守的人休息的地方,有一个通铺,其他的都是正常的生活用具。不过两人也没有坐,不过等了片刻,就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还有锁链拖地的声音。

    不过片刻工夫,陆玉珂就出现在了门口:“徐娘子。”

    舒兰立刻开口:“我必须要能看到徐娘子。”

    陆玉珂迟疑了一下,点了下头:“行,你随我来。”

    徐源已经被关在审讯室的空笼子里面。看见徐桃的那一瞬,他眼睛一亮,看见她身后的人时,双手握住铁栏杆:“我说过,我只跟她一个人说话。”

    陆玉珂一挥手,所有人都退到了门外。陆玉珂指指门口,朗声道:“依例,我们必须要能亲眼看到你们交谈。放心,门口听不见你们说话。你只有一刻钟工夫,给我记清楚了!“说着,他和舒兰走到了门口。

    徐源看见两个人在说话,但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放下心来。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徐桃身上:“你带的东西呢?”

    徐桃一脸冷漠地看向他:“什么东西?”

    “吃食啊!这里菜都是馊的,馒头都剌嗓子,怎么吃得下。”徐源看看她的左手,又看看她的右手,见她根本没有提食盒,面色一变,“我不是给他们说了,让你带吃食来,他们没说?”

    “说了。”徐桃两只眼睛映着阳光,仿佛两簇明亮的火焰,“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带?”

    徐源整个人一怔,激动地扑上前去,手腕上的铁链与铁栏杆碰撞出巨大的响声。门口的陆玉珂和舒兰都听到了这个动静,舒兰提起剑就要过来,被陆玉珂拦住了:“他被关着,没法对徐娘子出手。”

    果然,徐源只是扑到了栏杆边,咬牙切齿:“为什么?你搞清楚,现在是你们在求我!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

    徐桃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明明面容看着柔和了,说出的话却十分冰冷:“我看你才要搞清楚。就凭那一车的阿芙蓉,就够把你斩立决!”

    徐源被这话一震:“给钱的人不是我,运货的人也不是我,这都是宋老三他们兄弟两做的,凭什么定我的罪?”

    徐桃冷笑一声:“真该让宋老三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听听你如今的话,看看他追随了这么久的师父是个什么东西!”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我是你大伯!”徐源目眦尽裂,“当初是父亲他偏心,明明我才是老大,凭什么我要去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学艺,你父亲就可以跟在他身边。自古谁不是把家业传给嫡长子,偏偏他要传给你父亲!凭什么?”

    “凭什么?凭我父亲在接手后,将玉食扩大了一倍。而你接手了以后,靠着你的靠山,和那么多歪门邪道,生意却是一落千丈!”徐桃往前跨了一步,“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

    被戳中了心思的徐源一拳头捶在栏杆上,伸手出来想要抓徐桃:“你放屁!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由于已经有了经验,舒兰看了一眼,见他的手被拷着,确实够不到徐桃,这才松了口气,却仍旧神经紧绷,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徐桃却是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你叫我来,只是想要翻这些陈年旧账,那就不必废话了。”说着,她利落转身往门口走去。

    刚走了一步,笼子里的徐源立刻叫住了她:“徐桃,我们谈一笔交易吧。”

    “交易?”徐桃停下脚步,重新转向他,“什么交易?”

    徐源双手握着栏杆,急切地道:“你想法把我弄出去,我重新开起玉食,就会把我知道的证据交给你。”

    “就这?”

    徐源点了下头:“是,就这。”

    徐桃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用像是从没认识过他的目光:“我现在确信,你确实没有搞清楚如今的状况。”

    徐源皱着眉:“我看你才没搞清楚。你们如此对我,就不怕我背后的人对你们动手?”

    “你背后的人?如果真的有,那么这么几天了,为什么你还在这里?”徐桃冷笑一声,“握有他证据的人又不是我。你猜,这会儿他是会选择对我们动手暴露他的身份,还是干脆,斩草除根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徐源浑身打了个颤:“那你还不快把我弄出去,难道你不想要那些证据了吗!”

    徐桃轻笑一声:“这就是你没搞清楚的另一件事。要证据的是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

    徐源整个人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刻钟到了!”陆玉珂往里面走了几步,朗声说道。

    徐桃转身往外走,徐源忙喊了她好几声。徐桃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一下:“别以为牢里就安全了。还有,你不说,总有人会说。我是你的话,现在就想想,怎么才能保住这条命。”

    牢狱大门打开的那一刻,重新沐浴在阳光下,徐桃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眼正要走,她看见不远处的马车旁,付洛瑶和谢菱冲她用力挥手。

    上车的时候,徐桃似有所感,转过身去。街角处,崔清晔翻身上马。他勒住缰绳,与她的目光对上的那一瞬,他轻点了下头,转了个弯,策马而去。

    徐桃的心总算落到了肚子里。回去的路上,听着付洛瑶和谢菱故意搞怪的话语,她嘴角轻勾了起来:若非崔清晔之前见了她那一面,告诉她什么都不必答应,他们已经顺藤摸瓜有了新的进展,不必有心理负担。所以,徐桃的底气才那么足。

    不过,见这么一面,徐桃还是有些收获的。毕竟,她已经确认,徐源是真个没法翻身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高兴的事情?徐桃双手一挥:“咱们今日吃铁板烧可好!”

    “铁板烧?那是什么?”这是好奇尚显稚嫩的谢菱。

    “好!”这是经验丰富十分机智的付洛瑶。

    铁板烧,顾名思义就是在烧热的铁板上炒肉和菜。什么鸡肉、牛肉、五花肉,什么花菜、菌菇、茄子、土豆,只要你敢想,万物皆可铁板烧。

    肉和菜都摆满了灶台,徐桃每一锅都主打一个随意,抓到什么就是什么。食客们闻到厨房里飘散出来的香气,都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吃食?”

    付洛瑶笑道:“咱们今日只有这一道菜,叫做铁板烧,是徐娘子创新的菜。若是想要尝尝的,就坐下来吧。若是不爱吃辣的,可以明日再来。”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在桌边坐下,没有一个人走:“我要一份!”“我也要一份!”

    徐桃将最早的两份装在食盒里,交给了今日一直在店里的赵方节:“方节,你把这个交给林公和崔郎君。驾马车去,顺便可以把崔郎君和陆郎君接回来。”

    赵方节接过欲走,徐桃又叫住了他:“等等,你告诉崔郎君,就说,那人手中握有一些证据,不如,考虑从他弟弟处入手。”

    赵方节复述了一遍,这才离开。他并没有留意到,他的马车离开后,街角一个盯了许久的人也离开了。

    当晚,月明星稀,担惊受怕了一天的徐桃她们进入了睡梦中。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忽然听见哗啦一声响,徐桃蓦地惊醒,转头往窗边一看,立刻坐起来:“谁!”

    挤在一个屋的付洛瑶云娘她们几个全醒了,舒兰执剑:“阿如你守着她们,我出去看看!”

    舒兰刚出去,便听见外面一阵兵器相接声。忽然只听三声鹧鸪叫,陈如面色一变:“阿兰给信号了,有人放火,这里不安全,我们得离开!”

    付洛瑶和徐桃力气大,托着其他人先从后面的窗户翻出去,徐桃在最后一个。她们刚来到墙边,摸索着打开了隐蔽的侧门,只见一架马车快速驶来,驾车的人正是崔清晔和王柏钧:“快,上车!”

    在车里坐稳之后,付洛瑶还一脸惊讶:“崔郎君和王郎君不是针锋相对,怎么会一齐在这里?”

    然而,还没来得及回去她,只听外面嗖嗖嗖几声破空声,紧接着马车一晃。徐桃忙拽住差点儿飞起来的颜雨霏,正色道:“大家抓紧!”该不会,真被徐源那乌鸦嘴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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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黑夜(捉虫)

    ◎漫长的一夜◎

    外面的传来铛铛几声响动, 不知是不是有人挥剑挡掉了箭镞。只听外面崔清晔一声“抓稳了”,马车忽然加快了速度往前奔去。

    车厢里一片漆黑,所有人都是披头散发, 只匆匆披上大衣裳就出来了。黑暗中, 只听见大家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这样无边的黑暗, 仿佛吞噬了一切, 根本看不见明天在哪里。

    忽然,马车一个拐弯。与此同时,车忽然慢了下来。就在此时, 徐桃分明听见外头传来许多马蹄声, 往着不同的方向去了。

    马车一路小跑, 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马车前头忽地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 应该是有人下去了。徐桃立刻提起心来, 唤了一句:“崔郎君!”

    “我在!”崔清晔立刻回了话, 声音依旧如常。

    徐桃心一松,紧接着马车似是压过了一个什么小坎儿,颠了一下。云娘手上早没力了,这小小的一震, 让她立刻失去了平衡,栽倒在徐桃的怀中。徐桃忙扶住她, 低声道:“没事吧。”

    云娘刚摇摇头, 忽然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外头传来崔清晔的声音:“你们可还好?能下车吗?”

    徐桃扶着云娘坐好,先一步摸索到车门边:“可以下车了?”

    “是,这里他们不会想到的。”崔清晔开口。

    徐桃环视周围, 只见所有人都冲她点点头。徐桃用力一拉, 打开了车门。

    夜风扑面而来, 尽管已经是初夏,徐桃竟觉得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她踩到实地,这才转头看了看周围:“这里是……”她的目光落到有些眼熟的院门时,一个有些模糊的记忆浮过脑海:“隆庆当铺?”

    “是。”崔清晔轻握她的手,“是不是冷了,快进屋吧。”

    “可是,隆庆当铺不是周知奇的吗?”下一个下车的付洛瑶一脸疑惑,“他会同意咱们进来?”

    王柏钧的目光落在正下车的云娘身上,又移开,慢条斯理整理了一下衣襟:“他家掌柜不是说要卖吗?正好我在永宁坊还没置产,便安排人买下来了。放心,今日之前,没人知道是我的本钱。”

    买,下来了。所有人齐齐一顿,徐桃有一种羡慕嫉妒恨:这就是壕无人性吧。

    院子里很多仆从,一看身手就不错,居然还配备了盔甲。还有侍女请她们进去。徐桃她们进去,立刻发现了不一样。

    之前隆庆当铺那些柜子之类的已经不见,取而代之是一整套的新家具,各处摆设都是珍宝。引路的王柏钧还道:“时间匆忙,东西太少,不成敬意,诸位将就些吧。”

    ……众人一片沉默:你这样说,那我们平时住的是什么?

    众人落座,侍女们端来了饮子。付洛瑶刚端了起来,忽然问道:“崔郎君,陆郎君今日怎么不见?”

    崔清晔眼睫微颤,下意识看了王柏钧一眼。他的动作很快,除了徐桃,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只是一瞬,徐桃便明白过来:“陆郎君是在办刑部公务?”

    “是。”崔清晔点头,“他那边分不开身,故而将你们的事都托付给我们了。”

    付洛瑶点了下头,又咬了下唇:“不知道我阿娘他们怎么样了。”

    “我去付家看看。”崔清晔起身。

    王柏钧也跟着起身:“好,他们识得你,你去比我合适。我拨十个人给你,你用这个令牌可以差遣他们,不管有没有接到人,必须要在一个时辰内回来,不要误了后面的事。”

    “放心,我省得。”崔清晔接过令牌就欲走。

    “等等。”徐桃忙叫住他,又冲付洛瑶道,“你手上可有手帕簪子之类的,若是他们没事,我担心他们会误会崔郎君半夜前去的用意。”

    付洛瑶立刻反应过来,取出自己戴旧的一个络子交给崔清晔:“劳烦崔郎君了。”

    崔清晔收好络子,转向徐桃:“你们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徐桃点点头,又郑重嘱咐了一句:“你当心。还有,你将崔大娘方节一道接来吧。”

    崔清晔心念一动,重重点点头:“好,我会见机行事。我走了!”说完,他转过头去,大踏步往外走去。

    侍女们端来了吃食,又笑道:“诸位娘子,盥洗的水和物事已备齐,床榻也已铺好,不若进去歇歇吧。”

    王柏钧也起身:“夜还长,诸位暂且休息下吧。我出去看看。”

    几人依次去洗漱了一下,难得团团坐在桌边。这还是第一次桌上摆满了吃食却没有一个人动。就连小小的赵芳苓都瞪大了眼睛,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下巴搁在手背上,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桃这才眨了眨眼:“诸位,明日还不知是什么境况,先休息会儿吧。能睡着就睡,睡不着眯一会儿也好。”她拉着付洛瑶的手轻轻拍了拍:“阿洛,别太担心,崔郎君肯定很快就回……”

    话还没说完,外头已经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付洛瑶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提着裙子就往外小跑去。所有人都跟在她身后跑了出去。

    她们跑到门口时,只见崔清晔正扶着付母下车。一见到付母,付洛瑶一下子冲了过去,抱住付母,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阿娘,你们没事吧?”

    付母搂住她,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我没事,你弟弟妹妹都没事。你放心吧。”

    付洛瑛下来就握住她们的手不放,付珩也不似往常那般活泼,而是红着眼圈儿,显然也是被唬住了。紧接着是赵方节,他扶下来一位中年妇人。崔清晔也十分恭敬地扶着她另一边。

    徐桃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忙上前去行了个礼:“崔大娘。”抬头看见崔母容貌时,徐桃一怔:“是您?”那位在她摆摊时第一回 出现的大娘,自打百年食肆开了后,几乎每日都来用朝食。

    崔清晔一怔,崔母笑道:“徐娘子好手艺。自打那日之后,我每日最期盼的,就是朝食了。”

    徐桃谦虚地笑了笑:“您过奖了。快,里头坐坐吧。”

    众人忙上来见礼,又将她们往里面让。徐桃落在最后,低声问崔清晔:“你怎么这么快就把他们接回来了?这不够一个来回的吧。”

    崔清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件事,说来和你有关。”

    “和我?”徐桃一脸疑惑。

    门外,王柏钧更了衣出来:“崔郎君,我们该走了。”

    崔清晔不及细说:“若是有空你问问付大娘,或者明日,兴许你就知道了。”临了,他叮嘱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天快亮了,若是不对,你就往林府跑。”

    “好。”徐桃再一次目送崔清晔离开。她有预感,他们这一去,掀开的,可能是轩然大波!希望,一切早日平安吧。

    崔清晔两人纵马疾驰,拿着宵禁通行证,一路飞奔。等到户部门口时,忽然瞧见一个捆着的麻袋出现在户部门口,里面还在动。两人飞快上去,一匕首挑开了绳子,往下一拉,一个红发碧眼的人出现在两人面前。只见他堵着嘴,手脚都被捆着,嘴里正支支吾吾。

    几乎是同时,两人眼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这该不会就是他们这几天都在追逐的,早早逃走的西域香料铺史掌柜吧?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不敢简慢,重新将人装回麻袋,抬起横放在马上,直奔与林公约定好的三司。他们要赶在早上第一个去面圣,告御状!

    他们在等待宫门开的时候,宫里,已经有一个人先一步站在了圣人面前。

    圣人刚从寝殿出来,瞧见自己的小姑:“姑姑,你怎么这么早便过来了?”

    勤暄公主对上圣人的视线,忽然后退一步,郑重跪了下去:“圣人?我恳请你重查十五年前的江夏旧案。”

    圣人一惊:“你是说,先帝时的那桩□□案?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勤暄公主抬眼,双眸已是晶莹闪烁:“我的两位手帕交,因为此事家中被牵连,散落天涯。我知道推翻旧案很难,但是这几日那个阿芙蓉的事,倒是让我查到了蛛丝马迹。这些人,兴许与那件旧案相关。圣人,我恳请你,上朝前,先宣户部刑部问问可好?”

    圣人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宣,户部刑部之人来见朕!”

    听见宣召时,户部众人都有些惊讶,怎么圣人忽然要见他们?崔清晔第一个猜到些许,收拾起卷宗:“林公,我这边收拾好了。”

    林正言点点头,整整衣襟,用清凉露抹了抹太阳穴:“走,咱们进宫面圣。”

    太阳升起的时候,户部与刑部之人从正殿缓缓走出。出来后,刑部顾尚书一揖礼:“林公,我还要去发逮捕文书,先行一步。”

    看着刑部众人离开的背影,林正言轻叹了口气:“太阳升起来了,又是新的一天。”

    像是每一个晴日一样,太阳东升西落,似乎再寻常不过。可是,这一日注定不平静。街上的兵来来回回,尤其是延寿坊,禁军进去带走了肃伯。而肃伯一路高喊:“我要告御状!”

    他如愿面了圣,却在喊冤的时候,刑部呈上了徐源亲口承认的罪状,以及他收藏了许久的证据。

    圣人拿起那个证据,说起来就是两封信。一封里面是早已处斩的刺史写给节度使的信,上面是他们已经联合了各家,愿共同出力,捐献银两钱财武器,抵御大食进犯,还附了名单。而第二封信,就是肃伯亲笔所写,举报自己的上司刺史,联合其他家招兵买马,私铸铜钱,想要篡位,名单正是和第一封信一模一样!

    圣人将信纸重重一拍:“卢术!你还有什么话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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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5章 咸蛋黄排骨(捉虫)

    ◎他感觉到咸蛋黄沙的软糯与咸香,排骨过油炸过,外层的水分失去后留下了嚼劲,也锁住了里面的肉汁◎

    “然后呢, 然后呢,肃伯,不对, 卢术就这么认罪了吗?”谢菱好奇地问道。

    陆玉珂打开手中的扇子, 装模做样地扇了两下。急着下文的付洛瑶一把薅过扇子:“说不说, 不说我去问崔郎君他们去了。”

    “诶诶诶!”本想默默装一下的陆玉珂忙拦住付洛瑶, “我说我说。”看到付洛瑶坐下后,他清了清嗓子:“卢术那个人,狡猾至极, 既然决定对我们动手, 自然是有后招的。果然, 他就说,他的上司刺史骗了所有人, 其实就是收集了那些人的钱财, 私铸铜钱, 然后中饱私囊养私兵,根本就是要反,不是像信里写的那样。当初朝廷派兵过去,不是也查到了铸造的一些用具, 以及几坛子假/钱吗?”

    众人瞪大眼睛:“圣人就信了?”

    窗外,正在处理咸蛋黄的徐桃不想再听陆玉珂卖关子了, 看向旁边正在烧火的崔清晔:“所以圣人信了吗?”

    崔清晔抬起头, 脸上还带着柴灰,抬头时眼睛正对上阳光,微眯了眯, 仿佛一只慵懒的猫一般:“若是没有去年你发现的假/钱一事, 说不得圣人便真信了。既是刺史一家, 当时诸多人已经伏法,为何京城又出现了假/钱呢?”

    “假/钱的事情你们查清楚了?”徐桃双眸一亮,“林公之前给我说,此事非同小可,让我不要插手,我也不敢问。”

    崔清晔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起来,真是很巧了,虽然你没有插手,但是能追查到背后的真相,还多亏了你,那个人才出现。”

    “谁?”

    “徐淇。”

    “徐淇?”徐桃这下真意外了,“当初去江夏的人不是徐源吗?怎么他又牵扯其中了?我印象里,他和徐源的关系,也并没有那么好,暗地里还是挺不服徐源的。”

    崔清晔又添了一根柴,这才道:“正是因为他对徐源的不服,所以他看到卢术对徐源青眼有加,心中十分不服,所以就开始跟踪徐源,大概知道了徐源手中有卢术一些把柄。虽然他并没有拿到那些把柄,但是,卢术不知道啊,所以,徐淇就背着徐源,跟卢术搭上了线。”

    徐桃恍然大悟:“难怪,我就说为什么那次宫宴,只有他来,徐源却没有来,原来这时候他已经有自己的小九九了。”她将排骨放了下去,慢慢将所有的排骨上均匀沾上咸蛋黄:“徐淇胆子大,多半是他骗卢术自己已经知道了他一些事情,跟卢术做交易。但是,卢术不是能受别人摆布的人啊。”

    崔清晔眼中闪过一丝赞叹:“的确没错,若你是卢术,你待如何?”

    “卢术虽是高位,但是小人难缠。我猜,以卢术的性格,既然他们有把柄,他也会想法拽住他们的把柄,哪怕没有,炮制也要炮制一条。”徐桃琢磨道。

    里面陆玉珂正在一拍大腿,得意地道:“没错,多亏我及时赶到,拆穿了卢术的谎言。“

    徐桃和崔清晔同时看了一眼,崔清晔浅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卢术想的法子,就是让人诱引徐淇去了赌场。”

    “该不会就是开始让徐淇赢,后头徐淇上了勾,就开始让他输。等到他还不起,卢术才出来帮忙吧?”徐桃想到某些套路。

    崔清晔眼中满满都是赞叹:“对了一半,不过,卢术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善良之辈。他还钱不是无偿的,而是让徐淇把玉食中自己的那一部分抵给了自己。而且,就是徐淇进入赌场的那段时日,假/钱忽然在京城变多了。”

    徐桃一听便明白了:“徐淇就是他选的替罪羊?所以他才会在宫里对我下手?”

    “我们之前也如此想,后面提审了好几次徐淇,发现他真是自己动的手。不过,他这一回,倒是省了卢术许多事。只可惜是在天牢,他实在插不进手,不然,徐淇可能早没命了。”崔清晔看了一眼锅里,“火还要大些吗?”

    徐桃摇摇头,用筷子夹起一根排骨,递到崔清晔面前:“尝尝味道怎么样?所以,你们是从徐淇身上,找到了那家赌场,然后顺藤摸瓜到了制造假/钱之人吗?”

    崔清晔吹了吹排骨,这才小心翼翼就着咬了一口。热气腾起过后,他感觉到咸蛋黄沙的软糯与咸香,排骨过油炸过,外层的水分失去后留下了嚼劲,也锁住了里面的肉汁。不知怎么腌制的,排骨里面也十分入味。

    他点点头:“很好吃。差不多就跟你猜测的一样,不过,我们不是先摸到赌场,还是先摸到了制造的地方,正是鸿胪寺不远的一处铁匠铺。虽然找到了制造处,但是我们一直没想通他们怎么把假/钱散出去的,直到你那日说到徐淇。我突然想到他的背后就是肃伯,陆郎君提审时,我在后面,听到他说赌场,才把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徐桃一脸震惊:“鸿胪寺?还真跟那些使臣有关?”

    “对,卖阿芙蓉那个史掌柜,其实本姓阿史那。”崔清晔吃排骨都十分优雅,这会儿只剩光秃秃一根骨头了,“因着他,才有了由头去追大食国的使臣。如今卢术全家上下都被羁押着,财产也查封了,周知奇全家也被抄了,有关系的全都被捋了,就是等追回的结果。”

    卢术全家。徐桃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巧笑倩兮:“卢家财产查封,你们户部是派的你吗?”

    “是。”崔清晔坦然道,“因着此事只有几人知,林公便没假以他手。”

    徐桃将最后两块排骨铲到盘子里,将盘子递到他手中:“你去的时候,那卢六娘就没梨花带雨来求你?”

    崔清晔这才想起曾经在青龙寺时遇到的事情,醒过神来:“若是禁军能让一个娘子奔到我面前,圣人恐怕就先把他们给换了。”

    “还真是,不怜香惜玉啊。”徐桃手中的手帕轻柔地落到他脸上。他只感觉到轻柔的触感仿佛蜻蜓点水般拂过他脸颊,随即便见她笑着转身去舀水:“不过,做得好。快,帮我把锅端起来,我要蒸粽子了。”

    用过午食后,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他们在隆庆当铺那边待了三天,直到基本上他们主要的人物都被控制住了,确认安全了,这才回到店里。

    甘露斋里面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后院厨房的瓦片碎了些,陈如和舒兰自己就补了。百年食肆这边大堂也还好,唯独后院有些麻烦,后门和侧门都坏了,瓦也碎了不少,院子中也东倒西歪。檐下好几个大坛子都被打碎了。好在有两个都是酸菜,重新处理下放到新坛子就好。最惨的就是两坛咸鸭蛋,有小半都碎了。

    徐桃一早上都在清理咸鸭蛋,将坏的都扔了,这些开了坛的也没法再塞回去,只得全做了。包粽子,包蛋黄酥等等耗了一大半,原材料都用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她全拿来做菜了。今天晌午,金沙排骨,咸蛋黄鸡翅,咸蛋黄焗南瓜,咸蛋黄豇豆等等,吃完饭打嗝都感觉是一股咸蛋黄味。

    重新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徐桃正在昏昏欲睡,旁边非要一床睡的付洛瑶翻了个身:“阿桃,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好顺利啊。”

    徐桃忽然反应过来,之前自己觉得的违和感是什么。对,就是顺利。比如,那天晚上崔清晔出去那么短时间,居然就把所有人接过来了。而且,卢术这件事可是先帝时的旧案,一般来说,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翻案,可是,就真的翻了?这是不是,也太不可思议了?

    徐桃没了睡意,看向付洛瑶:“阿洛,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付洛瑶的眸子对上她的目光,叹了口气:“我只是隐隐觉得不对,问我阿娘和阿妹阿弟,他们也什么都不说。不过,明天是初一,阿娘想去青龙寺拜拜,我们不然也去吧。这回也太吓人了。”

    徐桃倒是也赞同。毕竟那对兄弟落了网,她也该去给原身及她的父母说说此事。这几日担惊受怕,大家绷紧了神经,休整一下也好。

    次日是个大晴天。徐桃她们一大早就去了青龙寺。崔清晔和陆玉珂这段时日太辛苦,得了七日假,也一并来了。最让人意外的是王柏钧也跟他们一道来了。这引得众人看了又看,赵芳苓好奇问徐桃:“师父,王郎君不会跟崔郎君又吵起来吧?”

    徐桃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当然不会。他们啊,之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故意做出水火不容的模样,王柏钧怎么能被卢术他们盯上,派周知奇拉拢呢。据崔清晔所说,周知奇那边,王柏钧套了不少消息回来。

    崔母也来了,还和徐桃说了许多话。众人各自按照自己心意,在青龙寺散开。

    徐桃和付洛瑶在正殿拜过之后,两人正打算去湖边走走,付母忽然道:“阿桃,阿洛,你们随我去竹林走走可好?”

    付母难得开口,两人都依言去了。谁知,付母领着她们一直到了竹林里面的房舍面前。房舍前的石桌凳前,一个通身气度不凡的大娘子起身:“阿容,你们来了。”

    眼前的大娘子虽然只簪了一对玉簪,可是身上的服饰料子可是非一般的华贵。徐桃只觉得有些眼熟,付洛瑶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道:“你不是,那日在锦绣楼见过的那位大娘子吗?”

    那大娘子微微一笑:“是我,没想到付娘子还记得。我姓李,你们若是不弃,可唤我暄娘。”

    姓李,暄娘?徐桃心中忽然一动:公主?

    作者有话说:

    这才发现有屏蔽,捉了下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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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甜豆浆

    ◎看着那一粒粒黄豆变成雪白的豆浆,从滴到片再流下。◎

    徐桃行礼的那一瞬, 明显感觉到身侧的付洛瑶整个人也紧张了起来。她心下了然:怕是付洛瑶也猜出了面前人的身份。

    虽然她们只见过风风火火存在感极强的长公主,但是她们都有听过那个传闻中的公主。她是先帝最小的妹妹勤暄公主,自幼体弱, 长期住在骊山脚下。季相去后, 先帝后期因病精神不济, 尤其是假/钱谋反案一出, 圣人一病不起,太后皇后后宫争权,前朝宦官和几大宰相也在争, 乱成一锅粥, 先季相辅佐出的大好局面差点儿毁于一旦。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 是这位勤暄公主坚定站在太子背后,支持他摄政直到登基。

    自打当今肃清朝堂后, 这位勤暄公主就很少参与政事, 听闻一直将养着。当今登基后, 所有公主称号中都有一个暄字,就是当今对这位姑姑表示尊敬。

    勤暄公主一见两人如此拘束的模样,心中有了数,冲一旁的付母笑道:“果然是玉雪聪明的两位娘子。阿容, 你有一个好女儿。”

    若说之前听到阿容这个名字,徐桃还有些疑惑, 如今瞧见付母笑着点头的模样, 她忽然心中闪过了许多场景。为什么付洛瑶一家人都饱读诗书,为什么她能够在提到某某官是一下反应出品阶,为什么付母的房间虽然陈旧却还是有一股气度, 这些违和感如今都有了解释。原来, 付家竟是这样的出身。

    付洛瑶也显然没有想到, 睁大了眼看向自己的阿娘。

    勤暄公主执起付母的手,冲她笑道:“你就是阿瑶吧。当初我跟你阿娘认识时,比阿珩还要小上许多。当初我们还互相看不顺眼,多亏了阿慈,我们后面才成了那么好的手帕交。一晃,咱们分别,也有十几年了。”

    付洛瑶听到勤暄公主的话,心中掀起了巨浪,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所以,那日晚间,送阿娘她们过来的,是公主的人?”

    勤暄公主笑着点头,对付母笑道:“我就说,哪怕不说,她们也能猜到。”

    付洛瑶这下是真的懵了,下一瞬就跪下:“多谢公主那日相救。”

    话还未说完,她已被勤暄公主扶了起来。勤暄公主轻声道:“当初,我们姐妹三人互相扶持,虽非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若非当年我这身子骨不争气,我们三人,又怎会散落天涯。”说着,她便红了眼圈儿。

    付母和付洛瑶一人一边,扶住了她。付母低声宽慰了两句,勤暄公主这才敛起了泪。她抬眼,看向茕立在对面的徐桃:“这是阿桃吧?”

    徐桃正在一旁默默吃瓜,忽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眼,瞧见勤暄公主的眼圈儿又红了,忽然想起方才勤暄公主所说的三人,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个第三人该不会是……

    果然,下一瞬她就瞧见勤暄公主眼中落下一滴泪:“真像,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的眉眼简直和阿慈一模一样。阿容,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付母眉眼中也满是动容:“自打第一回 她到家里来,我就觉得不可置信。尤其是那回我不好,她们几个一道来瞧我。瞧见她们三个一道进来的模样,我恍惚见到了当初的我们三人。”

    等等,阿慈是谁?她不是徐家的后代吗?徐桃一脸茫然。

    勤暄公主松开旁边的两人,上前来握住徐桃的手。徐桃的手下意识一颤,被勤暄公主握住了:“阿桃,你的祖父是不是在十多年前曾在光禄寺任职,又突然辞官?”

    徐桃点点头,睁大了眼睛:“您是说……”

    勤暄公主握紧她的手:“我本未如此想过,但是那次我在宫里瞧见你在用公厅炉的时候,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我立刻让人去查了查,你祖父辞官的时候,正是刚升了官,未来大有前途之时。此时突然辞官,不觉得奇怪吗?”

    听起来是有些奇怪,可是那又怎样了?徐桃眼露疑惑。

    付母从后面走过来,接着说了下去:“京城大乱那日,阿慈正在宫中探望她的姨妈林昭仪。听闻,那日是她带着女儿去的,不知怎地,她女儿忽然生病了,便早早往回走。谁知,刚走出宫门,就被拿下了。林昭仪也被圈禁了。”

    徐桃看着悲痛难忍的勤暄公主,终是心理不忍,扶住了她。她迟疑了片刻,终究是轻声道:“你们怀疑,是我祖父,救了那个小女儿?可是不是都被拿下了吗?”

    勤暄公主轻叹一口气:“问题就在这里,阿慈本来领着女儿进宫,最后旨意下来,处斩和流放的名单中,却没有她女儿。我也派人去打听过,说是多有大人受不住牢狱,病了的吓着的不在少数,熬不住去了的……”她忽然断了一下,努力憋回眼中的酸涩:“都直接挪了出去,不再在名单中。我后面也去看了,确实各家都如此。”

    付母也抹着泪。付洛瑶扶着她,她才站稳身形:“我们其实也没有想过她的女儿可能在世。但是,自打那日勤暄公主第一次在青龙寺见到你后,就花了许多工夫去找。最有可能的就是,阿慈在宫里时可能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所以才会出宫。而当时,她回去的马车上可能根本就没有带她的女儿,而是托付给了光禄寺的徐署令。毕竟,之前林昭仪曾机缘巧合为他求过情,算是有恩。”

    徐桃看着双眼通红的两人,犹豫了片刻,才道:“不知,可有什么记号信物之类的?”

    勤暄公主和付母同时停了一下,皆同时摇了摇头。付母道:“阿慈的女儿生来就没有什么痣和胎记之类的。信物,也没听她说过有什么传家宝。”

    徐桃张了张口,正欲说话,勤暄公主忽然道:“不过,我记得,我送过她一块玉石,我们三人一个一块,都是一半白一半绿。她还说要雕成一个隐居山水的摆件,不过,还未等到那日,她就……”勤暄公主忽然捂住了脸。

    一半白一半绿?付洛瑶立刻看向了徐桃。徐桃也在那一瞬间摸向了颈间。

    等她将玉白菜取出来后,勤暄公主立刻捧着那玉佩:“阿容,你快看,这个是不是跟我那块玉的材质相同?”

    付母看了半天:“我瞧着,似是一样的。”

    勤暄公主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你,真是阿慈的女儿吗?”

    徐桃稳稳握住勤暄公主的手,用自己手帕给她擦了擦泪。等她好一些,徐桃这才道:“实不相瞒,我这里也有阿耶留下来的遗训,他在信上说,这玉白菜是家传之物。”

    勤暄公主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徐桃,眼中又溢满了晶莹。付母也满是惊讶,颤抖着唇不知说什么。

    徐桃看着她们,虽然残忍还是要说:“若是你们想要对比,可以将你们的玉石做对比。只是,这样的玉石恐也不能作为凭证。除此外,我的祖父耶娘临去前也未叮嘱过我什么,那封遗训,我也可以给你们看。”

    崔清晔正去马厩看马,忽然瞧见徐桃她们一行人往门口走去,竟还有勤暄公主。他心下了然,虽然心中急迫,但想到自己阿娘,按捺下心思,待崔母拜完佛又用过饭,这才往回走。

    他赶到百年食肆时,这里静悄悄的。他瞧见赵芳苓正端着簸箕出来,忙问道:“你师父呢?”

    赵芳苓指了指后院:“师父在甘露斋的后院。”

    崔清晔走进院子时,就瞧见付洛瑶正在宽慰流泪的付母。他目不斜视,快步穿过后院墙上新开的小门,跨进旁边甘露斋的后院。一进去,他便发现,徐桃正低着头,手放在石磨把手上,动作却越来越慢。

    就在她脑子里一片浆糊时,面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紧接着,她的手旁落下一抹温热,石墨转动起来,白色的豆浆缓缓滑下。崔清晔就在她面前坐下:“若是有什么不开心,就吃吃甜食。等会儿我给你煮甜豆浆可好?”、

    徐桃扑哧一笑:“你会煮吗?”

    崔清晔动作一顿:“不会,我可以学嘛。”

    徐桃的手仍旧搁在石磨上,感觉到他的力道带着自己的手转来转去,再看着那一粒粒黄豆变成雪白的豆浆,从滴到片再流下,她的心平静了许多。徐桃抬头:“勤暄公主今日见我了。她和付大娘跟我说了很多话,所以,我脑子很乱。”

    崔清晔轻轻应了一声:“那日我接上我阿娘后去接付家几人,在半路就碰到了她的马车,付家人都在她的车上。当时她便提到了你,我猜她也会找你。”

    “难怪你那日会如此说。”徐桃叹了口气,看着豆浆仿佛一条线般从磨口流进木桶,“她们道,我可能是她们手帕交的女儿,这回想要跟付家一起翻案。可是,当初知情的人都不在了,又没有什么信物。光凭我的眉眼像,以及这一枚也不算罕见的玉,就能认定吗?若我是,那徐家和玉食怎么办?若我不是,那又该怎么办?”

    她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正要收回手时,她的手被轻轻握住。她抬头,对上崔清晔的目光:“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你就是你,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徐桃心中微颤,眼底也有一些酸涩。今日她是真的有点儿难受,心仿佛被拉扯着,不忍她们那样难过,可是这样的结果,她的确无法说服自己。坐在这里,她越发想要不管不顾,不理这些。没想到,崔清晔居然洞察了她的心思。

    徐桃嘴角弯了下:“一顿甜食也不一定能让人开心。”她顿了顿,看着愣住的崔清晔,眨了下眼:”有时候,需要两顿。”

    云后,太阳悄然露出了面容。灿烂的阳光撒在对坐的两人身上,映亮了两人对视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是正文完结了。前面有点儿笔误了,勤暄公主是先帝的妹妹,而长公主是现在皇帝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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