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的空气里弥漫着甜丝丝的花香。
周一的早晨却格外难熬。
夏宁焦急地低头划拉着手机,额头上细细密密地渗出汗水。
“没有公交,没有地铁。”夏宁这才意识到住在这儿的问题,“打车到市中心竟然要八十多块。如果每天都打车上下班,一个月要花费将近三千五百元。”
这个别墅区是专门建给喜欢安静的有钱人的。他们出入都有专职司机,完全不需要考虑上班的问题。
夏宁站在门口这一会儿,四五辆豪车从身边掠过,刮起的风将雪白的长裙吹得哗啦啦作响。
快迟到了。
夏宁咬着嘴唇,焦急地思考解决办法,终于下了决心,在软件上打了车。
结果软件弹出提示——
附近车辆较少,已为您查找更远的专车,预计耗时二十分钟。
附近的有钱人都不打网约车的吗?!
夏宁关了手机,气呼呼地向四处张望。忽然,她看到地下车库出口不远处停着一辆熟悉的宾利。
她小跑过去,敲敲玻璃。车窗慢慢拉下,一张精致得过分的脸便露了出来,冷漠地抬眼,对上焦急的夏宁。
夏宁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问:“能载我一程吗?”
李鹤温浅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夏宁焦急的脸。他收回眼神,不再看夏宁,冷冷嗯了下算是答应了。
夏宁立刻松了口气,小跑地绕到另一侧,开门上了车。刚坐稳,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李鹤温说:“谢谢,真不好意思,把我送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好。”
驾驶座上的徐助理出声:“没关系,我们今天要去城南取外景,正好顺路送你去心理工作室。”
夏宁立刻眼睛一亮:“谢谢!”
李鹤温顿时抬头,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这一路上李鹤温都没说话。夏宁也没开口,一开始她只是沉默地刷着手机,但是余光瞥见邻座西装革履、气质端庄的大明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将手机放回包里,正襟危坐,直到抵达工作室。
她道别下车后,徐助理立刻调转车头,直奔城西的sw娱乐而去。
李鹤温坐在车内。银框眼镜在半透的日光下反射着些许白光,遮掩住聚焦于某处的眼神。
车内只剩下两人,李鹤温才开口:“今天没有城南的拍摄。”
徐助理呵呵笑了下:“也不差这点路。”
李鹤温蹙眉,罕见地瞪了他一眼。
徐助理有些委屈,小声:“刚才是谁特意在门外等她来搭车的……”
车窗开了一条缝,春日凉爽的风钻入车内,将男人低沉的声音淹没于滚滚声浪之间。
“闭嘴。”
宾利疾驰,疾风从窗户开着的缝隙中灌入,忽然,车内响起了手机铃声。
“鹤温,”通话被接起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乍响,“我是姨妈。”
李鹤温紧抿薄唇,嗯了声。
“你妈妈托我回来,见见你妻子。后天下午的飞机。”
紧绷的脊背忽然微松,膝盖上的手指轻巧地敲了两下,就连声带似乎都松了几分。
“好,我与她都很想见您。”
-
傍晚,夏宁刚下楼,一辆车飞驰而来,急停在她面前。
徐助理拉下窗户,和她打招呼:“夏小姐,我们刚刚拍摄完,正好顺路带你回去。”
豪车总是惹人注目。大庭广众之下,路人的视线好像从车上转移到了夏宁的脸上。
夏宁捏着自己的白色裙摆,仓皇张望,连忙上了车。
徐助理一脚油门,带她离开了这里。
李鹤温仍和上午似的,宛若一尊优雅的雕像,安然坐在后座,低头看着手机。
车开出没多远,夏宁就扭捏开口。
“那个,我不是很适合住在别墅区,”她尽力调整措辞,“我这两天会抓紧找房子搬出……”
“我三姨后天来,带着我母亲的任务,考察妻子。”
“啊?”
李鹤温低头处理手机上的工作:“按照协议,你需要配合我在家人面前演戏,因此不能分居。”
签署结婚协议前,夏宁对此就有所准备,然而她却有其他顾虑:“可是我每天上班……”
“我送你。”李鹤温关上手机屏幕,忽然转头看向她。他的眼眸异常平静,仿佛正在没有感情地谈判,“恰好能在三姨面前显示我们感情深厚。”
夏宁瞪大眼睛:“感,感情深厚?”
她忽然预感,自己可能对协议里的“义务”曾有误解,自己需要做的,与自己曾想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这种预感在晚餐后王婶的打趣中达到了顶峰。
“唉哟,我就说嘛,”王婶抱着装着夏宁衣服的大箱子,帮她一起往三楼搬,“明明已经是两夫妻了,还分房睡。”
夏宁竟结巴起来:“王婶别……”
“害羞什么啦,李先生这么绅士,这么尊重你的意见,想来也是很温柔的。”王婶将箱子放下,拿手肘捅捅她的腰,“小姑娘别害羞,总是要当女人的。”
夏宁的脸烧得红彤彤,抱着自己的大箱子,正想否认,忽地余光瞥到楼梯口的男人。
家居的细羊毛套头衫松垮地撑在身上,银框眼镜也显出几分书生气,他走下来正好听见两人的对话,波澜不惊地朝夏宁看了眼。
夏宁顿时哑了,脑袋嗡嗡响。
忽地,手上重量一松。
李鹤温一言不发地接过箱子,也没有多余解释,直接替她将东西搬到楼上。
王婶朝夏宁打了眼神,像是在说:这么贴心的老公,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夏宁:“……”
三楼的构造和二楼不一样,并没有划分不同的房间,而只有一整个包含卧室、书房、影音室、浴室的套间,不同区域之间没有明显隔断。
“三姨会在家里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让她发现我们不是夫妻。”李鹤温转头对她说,“二楼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都收拾好了。可我睡哪里?”
三楼只有一张kingsize的超级大床,两个人睡也绰绰有余,甚至能在床中央留出一片太平洋空地来,只是……
夏宁眯眼看向李鹤温的挺拔宽厚的身躯,视线一路从均匀有力的肩颈薄肌往下滑,似乎能看透那流畅且有力的腰腹线条。
该死啊夏宁!
你不是肉.体粉,你是事业粉啊!
“床足够大,”李鹤温站在房间里,盯着她,一字一顿,“我是君子。”
可我不是!
被压抑的粉丝灵魂在一次次隐秘的勾动中露头,在纯洁的利益关系边缘试探。
“这,这不太好,我,”夏宁磕磕巴巴,低头甚至不敢看向卧室,“我去睡影音室的沙发床,早上复原,绝不让三姨发现。”
李鹤温没吭声,默默注视那个把自己当虎狼的少女,看着她忙碌将行李收纳到边缘柜子的背影,拳头逐渐握紧。
“夏宁。”
少女蹲在地上忙碌,没回头:“嗯?”
“那边的衣柜,一半空着。”
夏宁手上忙忙碌碌,将自己的衣服叠整齐塞入低矮的边柜,头也没回:“我知道。但我怕你介意和别人混装衣服。”
所有粉丝都知道他有洁癖,很排斥与他人“肌肤”进行直接或间接接触。
他从不碰别人的衣物,对自己衣物的清洁要求也很高。因此,他拍戏时会雇佣特别助理,对戏服进行二次消毒清洁。
夏宁忙碌地分隔着柜子里的狭小空间,忽然,一个身影走到她身旁,慢慢蹲下。
夏宁动作一顿,慢慢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你干什么?”
李鹤温伸手,将她紧紧塞进去的衣服都抱了出来:“这份协议里我们是对等的。你扮演我妻子时不需要委屈自己。为你提供充足的生活空间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他起身打开了衣柜,将夏宁的衣服一件件挂了起来。
夏宁呆呆转身望着他:“你,你不是有洁癖,从不碰……”
李鹤温的背影一顿。夏宁也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男人继续自己的动作,声音放缓:“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夏宁咳了声,“我看网上都说,明星很讲究。”
李鹤温头也没回,语气平静:“那我就是例外,不那么讲究。”
又在骗她!
这都第几次了!
可夏宁却生气不起来,浑身滚烫滚烫的,理智在提醒她要尊重清白的协议关系。
李鹤温走了过来,从容不迫地继续帮她搬运衣服。
她这才回神,也动了起来。
忽然,啪嗒一声。
有个小东西落在地上。
李鹤温随意转头,却看到仓皇的女孩。
“等等,这个,”夏宁猛然一大步挡在李鹤温身前,遮住他的视线,让他看不见那个小东西,随手扯了个话题,“这里的衣服得分开放……”
李鹤温的注意力一直在那被挡住的小东西上,抬眼看到女孩红得快要滴水的脸蛋,心骤然落到谷底。
这个让她如此紧张的东西,有很重大的意义。
而且还不能让他发现。
李鹤温自嘲似的笑了下,眼前划过最近新出道的那个姓谢的,冷冷地站了起来,转头一声不吭地继续帮她整理。
见他转身,夏宁这才松了口气,悄悄蹲下将东西捡入掌心——
那是一只有着奇异纹章的袖扣。
是李鹤温的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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