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养鱼之前要先造鱼池 养鱼之前要先造鱼……
马瑞在马黄发火前把海粉丝拿了出来。
“既然这样,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大哥!”他双眼噙泪,感激涕零。
除了去世的爸妈以外, 时林遥还是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人。
在岛上他无父无母,时林遥跟他非亲非故,不仅愿意救他,还送他海粉丝, 帮助他们孤儿寡父生活,真是个大善人呐!
这些没理由的善意甚至让他怀疑时林遥觊觎他们孤儿寡父呢!
想到这一点, 普却信的马瑞看向时林遥的眼神也不由得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有个问题。”时林遥看着马黄说,“马黄不是海马吗?为啥不用生活在海水里?”
乔医生解释说:“马黄是变异的黄海马,在马瑞体内孕育的时候受到影响,又发生了变异。它现在可以依靠长出的肺和自身的皮肤在陆地上呼吸。”
“是的, 马黄是个坚强的孩子。”马瑞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特制奶瓶。
这奶瓶实际上是个小玻璃试管。
他把玻璃试管递到马黄嘴边, 马黄用尖尖的管状的嘴就开始吸食里头的液体。
一时间,时林遥仿佛看见马瑞身上散发出一种母爱的光辉。
“是催产素的影响。”乔医生适时补充说。
“这是马黄的食物?”
“这里面装的是海水、糠虾和钩虾混合在一起的液体,马黄现在先吃这些, 等出院以后我就给它找有营养的东西吃。”马瑞怜惜地说。
“挺好的。”时林遥默默点头,眼神复杂。
马瑞和马黄办理好出院手续就离开了办公室。
临走前,马瑞还拉着时林遥的手依依不舍, 说改天一定携马黄登门拜谢。
时林遥也是认了这个兄弟,让他有事尽管来找自己,看在大侄子还小的份上也会关照他们一二。
现在办公室只剩下时林遥和乔医生二人。
时林遥一屁股坐在乔医生面前。
“好久不见,乔医生。”
“刚刚不是才见面嘛。”
“嘿,咱跟你说客套话呢,乔医生怎么连这都听不懂。”时林遥狡黠地眯起眼睛,“我想问问谢庆轩的情况怎么样?严不严重?”
乔医生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 “你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大家都是同一个岛上出身,兄弟姐妹之间就应该互帮互助。”
“你就是想看其他人倒霉的样子吧。”乔医生讽刺说。
他早就看透了时林遥的恶趣味。
“乔医生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的心都被你伤透了,我只是心地单纯又善良罢了。”时林遥装作擦了擦眼泪。
乔医生端起保温杯喝水。
“别恶心我,不然我一口水全部吐到你身上。”
时林遥瞬间正襟危坐。
“你怎么知道我害怕你的口水?”
乔医生此人果真恐怖如斯。
“海蛞蝓为什么要抢走人的手脚?现在‘獭祭’应该改名叫‘蛞蝓祭’了吧。”
“具体原因还需要调查。但知道是什么生物就好办了。”
乔医生喝水润了润嗓子,开始讲谢庆轩的情况:
“他的身体接受了太多的海蛞蝓毒素,这种变异毒素我也是头一次见,目前还没找到彻底清除毒素的方法。不仅如此,攻击他的海蛞蝓处在交/配期,身体似乎也具有某种莫名的变化,我也不好断定这种变化是否影响到了他。”
“老谢是个狠人,他还敢上嘴咬海兔,我看他咬掉了好几块肉。”
“其中可能有海蛞蝓的外生/殖/器。”
“什么?”时林遥虎躯一震。对于谢庆轩的钦佩感又上一层楼。
“没关系,反正是日抛丁。”乔医生随口道。
丁的再生是海兔的技能之一,每次交/配都使用崭新的武器。
如果老谢受到海兔影响,产生变异,时林遥在脑海里幻想了一幅画面。老谢该不会变成金刚钻头速换男吧……
甩了甩脑袋,将画面从脑海里驱除,时林遥紧张地问:
“我也被海兔喷了毒液,我会不会也受到了影响?”
乔医生上下扫了他几眼,“这可说不准,你把裤子脱了趴下来我检查检查。”
“乔医生你又这样……”时林遥扭捏地往上提了提裤腰。
乔医生此人睚眦必报,是在报复自己刚才恶心他的事情呢。
抬起头,两人四目对视,颇有互不相让的变态锋芒。
“咳咳,不说了。”时林遥见状不妙,准备溜走,“我还赶着回家吃晚饭呢。”
他怕再留在这里,乔医生又要揪他头发。
果然,乔医生下一句话就是:“你的发型怎么变了?”
时林遥摸了摸脑袋,含糊道:“心情不好,就换了个发型。”
实际上是那只袭击他的橘猫弄断了一些头发,时林遥回家后照镜子,哪哪儿都看不顺眼,便抄起剪刀给自己理发,结果越理越糟糕。
还好第二天他去求助方安娜,方安娜给他修整了一下,剪成了有层次感的清爽中长发。
“剪下来的头发呢?”乔医生眯眼细看,表情似有不满,仿佛是别人未经允许就擅自动了他的东西。
“扔了。”时林遥扯谎说。
其实头发都被他收集起来钓海鲜了。他发现自己的头发似乎很受海洋生物欢迎,是绝佳的饵料,于是全部攒起来了。
乔医生挑起细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显然不信。
“算了,以后不要随便剪掉头发,掉的头发都送到我这里。”他叮嘱说。
“我知道了。”
离开医院,时林遥在回家之前先拐去了江天家。
江天刚放学回来,方安娜也在他屋里。
“你们在干啥呢?”
“在看猫。”方安娜看见他,笑着说。
时林遥走到两人中间,弯腰看关在铁笼里的橘猫。
这只橘猫还不能称之为大橘,因为它个头很瘦,两条尾巴很长,耷拉在身体后面。
看见时林遥过来,橘猫倏地抬起头,讨好地趴在笼子边,发出急切的夹子音。
“这只猫很喜欢你啊,遥哥。”方安娜嫉妒地说。
她刚才逗了它这么久,这只猫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亏她还特意带了小鱼干过来。
时林遥从背后默默掏出了小克抄网。
橘猫看见小克抄网,身体瞬间僵住。
时林遥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老实点!我现在把你放出来,你要是敢咬我头发,我就让小克把你撕成六半。”
魔鬼般的语气让橘猫乖乖点头。
时林遥打开铁笼,把橘猫抱了出来,递给方安娜。
橘猫在他手里身体僵硬,一动不动,被方安娜接过,才勉强缓过一口气。
“哇!好可爱哈哈哈哈!”方安娜抱着橘猫,两眼发光,心情激动。
时林遥看向江天:“这只猫你真准备养起来?”
“是的遥哥,我看这只猫很聪明,而且它好像很会找东西。”
“行,那你准备给它起什么名字?”
“我看不如叫萌萌,它长得这么可爱!”方安娜抱着猫说。
“这是公猫。”江天无奈道,“我也没想好,遥哥起一个吧。”
时林遥瞥向橘猫:“那就叫‘局长’吧。”
“好,以后就叫它局长。”
橘猫甩了甩两条尾巴,无语对苍天。它的名字就这么被草率地决定了。
4月26号到4月29号,时林遥又连上了4天班,而4月30号和5月1号,他获得了两天的休假。
岛上每天都需要人巡逻,他作为治安所的治安官,工作和休假时间也是随需要经常变动。
难得有休假,时林遥决定去垃圾场找卞俞。
背好背包,30号这天晴空万里,抬头看了看天空,他也不禁感慨真是个好天气啊。
适合钓鱼的好天气。
带好抄网和钓竿,时林遥兴高采烈地出发了。
垃圾场从海岸一直延伸出海面,杂乱无章,充满废弃的塑料袋、塑料瓶和被海浪冲刷上岸的家具和电子产品,还有那些倒塌的楼房碎片和破损的车辆,陈旧不堪,已经丧失了原本的形状和功能。
这些属于灾变前时代的物品随着海浪摇摆不定,鸥鸟在其上盘旋,从海洋爬上岸的变异生物则穿梭其中。
时林遥走在海水里,现在海水已经淹没了他的小腿,浪花拍打在他脚边倒塌的黑皮沙发上,溅起白色的泡沫。他抬起头,看见了蜿蜒至天际、漂浮于海面的众多物品。
一些破旧的房顶、电线杆、信号塔伸出海面,就像海中的礁石。
时林遥爬到其中一根电线杆上,低头看见浅蓝色的清澈海水,水下是珊瑚和褐藻,还有紧密交织的小鱼群和挥动钳子的小螃蟹。
这里看起来没有大鱼。
抬起头看向远方,时林遥决定跑远一点。在垃圾堆里刨出一块木板,他试探性地踩了上去,发现可以漂浮在水面。
“不错!”
满意地看着这块木板,时林遥掏出小克抄网当船桨,开始朝远离海岸的海域航行。
“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背着钓竿,坐在木板上,时林遥假装捂住草帽,看着水天一色的海洋,忍不住发出大笑。
“小克,再划快一点,我们要去那里!”低下头看着被他伸进海水里的网兜,时林遥催促说。
小克抄网被他绑在了木板上,反正小克可以自己游动,也不需要他再动手。
一只触手不情不愿地伸了出来,仿佛在控诉他的暴行。
时林遥伸脚踩上去,触手倏地一下缩回水里。
“别偷懒,我看见你的触手了!”时林遥说。
木板在水面晃动了几下,慢悠悠地乘着小小的海浪朝远处划去。
催完小克,时林遥再次抬起头,他看见前面有一栋楼房的房顶露了出来,他准备到那里钓鱼。
拿出身后背着的钓竿,时林遥心情澎湃,先做了几个挥杆练习。
在小克的努力下,他们终于到达了钓点。
时林遥爬上楼房顶层,这栋楼似乎有六层,最顶层和屋顶露出水面,而其下的部分则都在水里。
时林遥弯下腰,把头伸进水下,通过下面几层破掉的窗户,还能看见屋子里面的家具和陈设。但人类已经不住在其中,现在的住户是色彩斑斓的海洋生物。
很好,是个钓鱼的好地方。
从背包里先掏出鱼护,时林遥把鱼护先扔进海里。
鱼护是尼龙线编织而成的网兜,跟一个大水桶一样,会把钓到的鱼困在里面,这样就不用担心鱼被钓上以后很快就死亡了。
鱼护等配套的钓鱼装备也没花钱,都是张明发送给他的。
扔完鱼护,时林遥又掏出一个大瓶子。这里面是打窝的窝料,是江天帮他做的,用一些小虾、牡蛎、沙蚕、鱼肉和其他东西压碎制成。
先把窝料洒进水里打窝,吸引海鱼过来,接下来就要开始钓鱼了。
起竿,挂上鱼饵,下钩,时林遥就坐在房顶上,安静等待鱼上钩。
鱼饵也是江天帮他制作的,不过里面添加了时林遥的头发。
上次方安娜帮他剪下来的头发都被加进去了,时林遥相信自己的魅力,这次他肯定能收获一整个鱼护的大鱼。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海面就像一面碎裂的镜子。
时林遥坐在其上,很快,鱼竿抖动,有鱼上钩。
他使劲一拉,鱼钩带出一条带鱼,时林遥赶紧抄起小克抄网把带鱼网起来。
触手死死包裹住带鱼,制止他的动作,一人一网急忙将带鱼拉到房顶上。
这条带鱼通体银白色,背上有细小的黑点,长约一米。但更为特殊的,是带鱼的脑袋上长出了一个鸡冠似的肉瘤。
“第一把就是大货!”时林遥搓了搓手,激动无比。
这还是他第一次钓鱼,没想到一下子就钓上来一条变异带鱼。
把带鱼塞进鱼护里,时林遥再次挂饵抛竿。
他现在似乎能明白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钓鱼佬,今天他回家肯定要迷路,非要拖着鱼护绕整个安全区走几圈不可。
按捺住兴奋的心情,时林遥继续钓鱼,在饵料的加持下,他又钓到了一条半米长的东星斑、一条海鲈鱼和一条蓝点马鲛。
看着被挤满的鱼护,自豪感涌上心头,时林遥心里一阵狂喜。
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有钓鱼天赋,他以前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
后面他又钓到了一些小鱼,都扔进小克抄网。现在他已经瞧不上小鱼了。
又一次下钩,这次钩下了很久都没鱼咬饵,时林遥耐心等待,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剧烈的晃动从鱼竿顶部传来,时林遥嗖地站起身,就知道肯定是有大鱼来了。
使劲朝后拽着鱼竿,这条鱼的力气之大超出了他的想象,难道是一条一米以上的大鱼?
想到这,时林遥拉竿拉得更卖力了,这么大一条鱼绝对不能让它跑了。
然而,随着鱼竿上的力气越来越大,不好的预感也涌上心头。
海面悄然浮现一抹巨大的阴影,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游动上升,时林遥双手死死抓紧鱼竿,可突然一股巨力袭来,鱼竿从他手中猛地挣脱出去,一条庞然大物翻出水面,溅起巨大的浪花。
时林遥被浪花淋了一身,还差点被带进海里。
等他再睁开眼,一条巨大的黑色蝠鲼从海面凌空而起,宽约八米,就像一只巨大的风筝,在他眼前优美地翻了个身,然后嘭的一声落入水中。
时林遥眼睁睁看着巨型蝠鲼消失不见,他的鱼竿也跟着蝠鲼一起沉入了海底。
“怎么能这样……这是我的新鱼竿……”
时林遥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沮丧地坐在原地,他抑制住要去海里找鱼竿的冲动,拿起了小克抄网。
鱼竿应该是找不回来了,只能等回去以后再问问张明发有没有多余的鱼竿了。
时林遥将小克抄网伸进海水。
虽然不能钓鱼,但他还能捞鱼。
跳入水中,时林遥屏息潜入水底,用抄网在海底捕捞。这次他的目标主要是水母。
扫视一圈,果然被他发现了猎物。
竟然是五只变异天草水母!
这几只天草水母直径大约是9厘米,触须在阳光下是淡紫色,非常细长,在海浪中随波逐流,游动的姿态非常优美,就像新娘头上的白纱。
“就是它们!”
时林遥一眼就锁定了目标。
这几只天草水母长相似乎还比较正常,变异指数应该不高。更重要的是,天草水母有剧毒,它们触手上的白色斑点就是刺细胞囊。
要的就是毒水母。
时林遥伸出小克抄网试探性地网住一只水母。
水母被网住,触手蛰住小克,小克的触手动作逐渐变得迟缓。
将水母放走,时林遥把小克抄网收回来,静静观察小克的情况。
小克中毒后就萎缩了,在网兜里一动不动,在时林遥的陪伴和鼓励下,十几分钟后,小克逐渐挺了过来。
“太好了小克!你终于醒了!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时林遥流下了感激的眼泪。
小克伸出触手,晃了晃,仿佛在安慰他似的。
“既然你醒了,那就继续吧。”时林遥重新拿起抄网。
小克被再次送到了天草水母面前。
“开始工作吧,我们要把这群水母一网打尽!”时林遥说。
小克窝在网兜里瑟瑟发抖。
在一人一网的努力下,五只天草水母都被时林遥抓住,装进了他的水母袋子。
这次出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捕捉水母,特别是毒水母。
上次跟变异海蛞蝓大战一场后,时林遥觉得有必要给自己叠加一层毒素免疫buff,于是他就萌生了吃毒水母的心思。
俗话说得好,吃啥补啥,而且水母也经常食用同类,他觉得若自己吃了足够多的毒水母,那以后再遇见毒素,肯定就有了免疫力。
说干就干,抓上来几只天草水母后,时林遥又带着小克抄网继续在海水里搜寻。
可惜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其他的剧毒水母,海月水母倒是抓住不少。
海月水母也有毒,但是相比于其他毒水母来说毒性较小。
时林遥之前也吃了不少海月水母,他怀疑自己大战海蛞蝓的时候之所以不太受其毒液影响,就是因为以前吃掉的海月水母给他增强了毒素抵抗力。
将海月水母跟天草水母分开装,时林遥掂了掂袋子,对自己的收获非常满意。
回去以后就把水母腌起来。
将鱼护里的鱼和水母都收好,时林遥准备回家。
今天抓海鲜耽误得太久,现在都下午了,他还没吃午饭呢。
找卞俞的事情只能推迟到明天了。
坐上木板朝回漂,这次小克实在是太累,缩在网头里不动弹,时林遥只好自己上手划木板。
在这片海域操纵木板也是技术活,正常的小船压根进不来,因为这里海面上漂了太多东西,而且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建筑,稍不留意就会撞到坍塌的屋顶或墙壁。
用头发触手划着小木板,时林遥发现很多鱼开始追在他头发后面啃,吓得他立刻又把头发收了回来。
万一被啃秃了就不好了,而且要是头发再引来那么大的蝠鲼,那他的小木板就要被掀翻了。
虽然这片区域海水也不深,但海水里垃圾太多,时林遥也不是很想进入水里。
随手从水里捞了个生锈平底锅当船桨,时林遥继续朝岸上划,回去的路线跟来的时候不一样,因为海浪是流动的,海面漂浮的物体随海浪在缓缓漂移。
划着划着,时林遥忽然听见古怪的嘎吱嘎吱声,就像是那种锁链摩擦得不利索的声响。
抬起头,朝声音来源看去,并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但这股声音却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时林遥转头继续划。
可这声音像是紧紧跟着他,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怎么回事?”
时林遥放下平底锅,疑惑转过头,仔细盯着海面。
嘎吱、嘎吱、嘎吱……
声音听起来很有节奏。
时林遥静静听了片刻,感觉到一种熟悉感,这似乎是荡秋千的声音。
可是大海上哪里有秋千?
他觉得自己的猜想真是荒谬,然而下一秒,他竟然真的看见一堆垃圾被海浪缓缓朝岸边冲来。
在海浪和海风声中,一个秋千架连带着下面的水泥地块静静漂在海面的垃圾之上。
秋千底下垫了很多轮胎、泡沫板、泡沫地垫之类的东西,使其安稳地浮在水面上。在海浪和海风的拍打下,悬挂秋千的铁链摇晃起来,连带整个秋千也晃动起来,发出时林遥听见的那种声响。
原来大海上真的有秋千,还是会移动的!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秋千上贴满了贴画,下面的泡沫地垫也都是卡通图案,时林遥推测这次海浪带来的是幼儿园的东西。
后面陆陆续续漂来的塑料玩具、儿童床和幼儿板凳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原来刚才只是自己吓自己。
时林遥心里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海面上有什么诡异在跟着他呢。
想想也觉得不可能,现在可是朗朗白日……时林遥抬起头,却发现太阳不知不觉间竟然被云彩遮住了。
天空一下子变得昏暗。
好吧,在这多云的大晴天,应该不会有啥危险。
时林遥心里忖度着,默默点了点头。
才怪!
谁会信这是普通秋千啊!
就算有海风和海浪,秋千发出的声音也不可能这么有节奏!每一个节拍都跟上一个丝毫不差!
时林遥冷汗直流,迅速抄起背包里的拍立得对准秋千拍照。
咔嚓!照片出来!时林遥一瞅,顿时打了个哆嗦。
秋千上坐着一个无头小男孩,正在一摇一摇地荡秋千。他的脖子淌着鲜血,头颅放在他膝盖上,正直勾勾地盯着时林遥,露出诡异的微笑。
妈耶!
将照片塞进兜里,时林遥抓起平底锅拼命划了起来。
太恐怖了!小小年纪不上学怎么就这么喜欢玩秋千!要是被老师逮到了,肯定要狠狠揍一顿!
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朝前划,秋千摇晃的声音却依旧在耳边盘旋回响。
时林遥拼命往前划,就在快要划到岸上的时候,秋千摆动的吱呀吱呀声却突然消失。
怎么回事?时林遥手上动作不停,一直朝前划,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手上沉甸甸的,用来当船桨的平底锅似乎是被某种东西给阻挡了。
用力朝前一舀,平底锅露出水面,一颗小小的人头被舀了起来,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时林遥尖叫出声,手一抖连整个平底锅全部丢进水里。
“咯咯咯咯——”
小孩的笑声突兀响起来,下一秒时林遥就感觉自己后背仿佛被抓住。
微微低下头,一双小手已经缠住他的脖子。
“荡秋千、荡秋千、荡秋千……”
声音是从木板底下传出来的,时林遥低下头,木板突然裂开,他整个人和背包都落入海中。
“荡秋千啊!我们一起荡秋千!”
时林遥沉入水中,伸手抓住缠上他脖子的小手,准备把这个小鬼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背,出来钓个鱼都能遇见随海浪漂来的诡异。
诡异可比变异生物难对付多了。
心中不爽,无头男孩的手掐得紧紧的,让他怎么拽都拽不开。
不仅如此,他还看见无头男孩的身体逐渐扭曲变形,他的双腿朝后背的方向变得越来越长,最后整个身体直接在海水中晃动起来,带着时林遥一起朝海底深处冲去。
“荡秋千啊!呐,你喜欢荡秋千吗?”
小男孩的头也漂了过来,跟在他身边笑嘻嘻地问他。
时林遥伸出头发触手想制止小男孩,可是小男孩往下冲的力气很大,不管他怎么阻拦都没让他停下。
完了!心里警铃大作,望着越来越黑暗的深海,时林遥知道再不想办法他今天绝对要栽在这里。
脖子被狠狠掐住,呼吸越来越困难,晕眩感也随之袭来,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拖进深海活活掐死了。
即将昏迷之际,他忽然听见一个声音响起。
“放开!”
这声音听起来很奇特,像是从海底深处发出的回响。更特殊的是,声音响起后,抓住他的小手真的应声松开。
一道蓝色幽灵般的影子从深海猛地冲出,抓住时林遥就朝上游。
无头男孩反应过来,发出刺耳的怒吼,整个身体也如同荡起后回摆的秋千一样唰地朝上追。
两道影子破开海水,在海底展开追逐战。
但还是头一道影子更盛一筹,最先破开水面爬上就近的一根信号杆。
无头小男孩也追了出来,他的双脚缠住漂在水面的秋千,整个身体回弹,再次坐回秋千之上。
“滚开!”
声音再次响起。
无头男孩沉默了一段时间,仿佛在权衡双方的力量。过了一会儿,吱呀吱呀的声音响了起来,秋千又荡了起来,对准他们荡了起来。
卞俞皱起眉,深深凝视着荡秋千的男孩。
这个男孩是铁了心要缠上他们了。
“停!”怀里突然传出声音,他低下头,发现时林遥正躺在他膝盖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就是不舍得起来。”
时林遥偷偷摸了把人鱼光滑的鳞片,坐起身,伸进水中的头发回缩,带起一颗圆滚滚的脑袋。
秋千声戛然而止。
“这是你的头吧?小朋友。”时林遥把头抓在手里,咬牙切齿道,“玩完游戏你忘记把头带回家了啊。”
小男孩的头顿时露出狰狞愤怒的表情,张嘴就要咬时林遥。
“呦,还挺凶!”时林遥拿起小克抄网就把头塞了进去。
六根触手直接缠上来,秋千上的小男孩气得剧烈颤抖,整个身体都发出一种嘎嘣嘎嘣的关节作响声。
“再说一遍,你走不走?”时林遥抓住手里的小克抄网,六根触手将头当核桃一样盘来盘去。
无头男孩真的发火了,两脚一蹬,秋千荡起来,他整个人也立刻飞到时林遥面前。
卞俞伸手就抓住男孩的胳膊,他用力使劲一拽,整条胳膊都被他扯了下来。
无头男孩吓得落进海里,时林遥也吓了一大跳。
老天爷,这么凶残的嘛!
卞俞松开手,被他扯断的胳膊掉进水里,眨眼间就有一群变异海洋生物冲上来分食殆尽。
无头男孩又缩回自己的秋千上,这次他没了一颗头,也少了一根胳膊。
但是他已经不敢再去报仇了。
秋千一溜烟儿沉进水里,荡秋千的小男孩也眨眼间消失不见。
掂了掂抄网里的头,时林遥看向卞俞,“头怎么办?”
“喂鱼。”卞俞回答。
时林遥低头看海水。无头男孩的胳膊被撕咬成碎肉块,肉块上还带着缕缕诡异的雾气。
诡异的躯体应该是大补之物,看着海里凶残争食的变异海鱼,一个计策浮上心头。
“我可以拿它当鱼饵吗?”
“会引来比刚才的蝠鲼还危险的大鱼,而且会把他引回来。”
“你怎么知道蝠鲼?”时林遥睫毛一挑,眼睛逼住了他。
“我一直看着你。”
时林遥举起小克抄网,网兜一甩,把头扔得远远的。
既然这颗头也没啥用,干脆就丢了。他可不想半夜被荡秋千的声音吵醒。
“原来你一直暗中观察我呢。”扔完头,时林遥转头直视卞俞的眼睛,嘴边漾起微笑,“正好我也有事找你。我们到岸上再说。”
“好。”
卞俞帮忙把鱼护、装水母的袋子和背包都捡了回来,还把时林遥给送到了岸上。
两人坐在岸边一块礁石上,时林遥伸手把打湿的头发拧干,然后拨到身后。
卞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头发,心中隐隐有种想摸一把的冲动。
“你的头发颜色变了。”
“水母就是会变色,现在跟你的尾巴颜色差不多。”时林遥说,盘腿在他身边坐下。“你想摸摸看吗?”他邀请道。
卞俞抿起双唇,定定地凝视着时林遥,似乎在内心纠结。
这家伙的自来熟真是让他招架不住。
最终,他伸出手,轻轻捻了一下时林遥的发梢。
摸起来很柔软,就像丝绸,头发散落在海水中的时候,也与水母摇曳的触须非常相似,虚渺晕魅,诡丽莫名。
时林遥抬起眼睑,忽然,伸手抓住卞俞的手腕,拉着他的手掌放在了自己头顶。
卞俞身子一僵。
“好玩吗?”时林遥松开手,“你的体温似乎比我的低。”
卞俞低头凝视他的发旋,指尖轻颤,柔软发光的细长发丝就从指缝里泄开,沁出微亮的清辉,如星光垂落。
似乎摸得有点久了,卞俞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摸完了吧?”他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礼尚往来,我能摸一下你的尾巴吗?”
那条长长的鱼尾半垂进水里,铺展开如同一匹上好的蓝色绸缎。
卞俞垂眼沉默了一会儿,“可以。”
时林遥的眼神让他不忍拒绝,更何况自己也摸了对方的头发。
你摸我头发,我摸你尾巴,就是要有来有往。时林遥摸上光滑的鱼尾,梦想成真,他双颊泛红,眼睛闪亮,“你的尾巴能变成腿吗?”
卞俞看着他说话时微张的嘴唇,身体腾地发痒发麻,触电一样的感觉是从鱼尾传来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只温热的、在他尾巴上游移的手掌。
他再次抿起嘴唇,难以忍受似地将鱼尾从时林遥手底下挪开。
时林遥只好收回手,怅然若失。
“可以变。就是不能变太久,我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呆在水里。”
听见卞俞的回答,时林遥又精神起来。
“对了,五月的时候有船队会到达淆阳岛,因为岛上要接收难民。我是专门来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但是一直没找到你。没想到路上还遇到了危险,幸亏及时被你救了。”
这一番话说得无比真诚。
“你不是来钓鱼的吗?”卞俞嘴上说,心里却泛起了涟漪。
时林遥微笑的表情凝固,旋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找你才是我的目的,不然谁闲着没事儿干来这边钓鱼啊?其实我是不太好意思说的这么直白,本来想着要是见到你,就假装是钓鱼偶遇,免得你躲我。”
卞俞紧闭着唇,心脏却怦怦跳了起来。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对他这么热情,究竟是有什么目的,还是说只是单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所以,船队来的时候可能会发现你。”时林遥换上一副担忧的表情,“要是你被船上的人发现,他们肯定会把你抓回去研究,把你卖到大岛的研究所切片解剖做实验……”
时林遥叽里咕噜讲了一大堆暗黑的推测,最后才进入主题。
“为了避开船队,你要不要跟我上岛,在我家里住一段时间?”
“为什么你要邀请我去你家?”
“我是担心你。”时林遥满脸真诚加无辜,“你救过我三次,你愿意在我家住多久都行。我家有水井,还能给你造个水池。”
这是对方第二次邀请自己。
卞俞沉默不语,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是在思忖。
时林遥也不急,耐心等他。过了一会儿,卞俞思考完,抬起头看他:“可以。”
“真的吗?”时林遥眼睛亮起来。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我,我可以跟你上岛。”卞俞说。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时林遥急忙点头,“我们现在就回家。”
“不行。”卞俞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之后我会去找你。”
他的拖延让时林遥感觉到古怪。
“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一直住在岛附近吗?你在这边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没什么事情。”卞俞随口道。
“嗯哼,是嘛……”时林遥猜出他是在隐瞒什么。但两人才刚认识,还没熟到能交换秘密的程度。
卞俞望了望天空,“你该走了。”
夕阳西下,海面波光粼粼,一片跃动的金色斑点。这是大海难得的美景。等太阳落山后,淡淡的雾气笼罩起来,大海又会呈现诡异而残忍的情状。
两人在岸边分别。
时林遥带着收获回到家。
虽然损失了一根鱼竿,但是今天的收获不小,也算是有得有失。
而且卞俞答应他要搬来跟他一起住,拐走美人鱼的计划终于成功。
嘴里哼起歌,时林遥腌好水母,又把钓到的海鲈鱼放进锅里清蒸。
做饭的时候,时林遥观察了一遍家里的小院。卞俞需要水,还好家里有井。到时候让他睡一楼,过几天给他房间里砌个水池,再从井上接一根管子过去。
反正卞俞对水没讲究,海水淡水都可以。
做好晚餐,时林遥等二叔回来,告诉他美人鱼要住进来的事情。
听见美人鱼,二叔吓得筷子都掉了。镇定下来以后,他也答应了时林遥要为卞俞砌水池的要求。
“小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二叔肯定会支持你的。”二叔吃着清蒸鲈鱼说。
时林遥非常感动,又赶紧给二叔夹了几筷子鱼肉。
“谢谢咯,二叔。你多吃点肉,等美人鱼来了咱们就不愁没海鲜吃了。”
“原来你迷上的美人鱼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二叔放心了,你可要好好报答人家。”二叔笑呵呵地说,端起自己酿的黄酒抿了一口。
还好时林遥迷恋上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的美人鱼,而且美人鱼还是男的,二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地了。
时林遥啃着凉拌天草水母,心里也已经盘算起明天捡砖块砌水池的事情了。
5月1号,5月的第一天,从搬砖开始。
此搬砖非彼搬砖,是真正的搬砖。
时林遥借了辆小推车,从岛上的废墟捡出砖头、钢筋和瓷砖运回家,全部堆到院子里。
材料捡齐全以后,他又去岛上的商店买了几袋水泥,然后就开始砌水池。
一楼的主卧原本是杂物间,现在被清理出来,时林遥准备把这个房间给卞俞当卧室。
说干就干,时林遥先在院子里和好水泥,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哥你在干什么?”
时林遥拄着铁锹回头,马瑞站在门口,正伸长脖子朝内张望。
“马瑞,你咋来了,快进来!”
时林遥放下铁锹,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又进屋给他倒了杯水。
“大哥你忙你的,我就是挖了点竹笋和野菜,给你送过来。”马瑞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时林遥。
他一个人还要带马黄一起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只能在岛上到处挖野菜。等马黄再长大一点,他就能带马黄一起赶海了。
时林遥欣然接过野菜,留他吃晚饭。
马瑞本想推辞,但又想起自己确实好几天没吃过饱饭,只好又答应下来。作为回报,剩下的时间他把马黄放在盆里,也开始帮时林遥砌水池。
两人动作迅速,工作进度也快上不少。
晚上时林遥又做了好几个菜,马瑞和马黄都饱餐一顿。
吃完晚饭,时林遥送马瑞出门。
“马瑞,你最近几天有事吗?”
“除了挖野菜捡垃圾,没啥事。”
“那你来帮我砌水池吧,我管吃管喝,还给你发工资。”
“真的?”马瑞睁大眼睛,咽了口唾沫。
时林遥做饭的手艺相当不错,而且家里不愁没粮,饭菜也都是管够的。
“真的。我后面几天要上班没时间,你有空就来帮一把。”
“成,那我明天早上就过来。”马瑞心里一阵狂喜。
他还在想最近该怎么解决吃饭问题,每天吃野菜都吃腻了。而且之前为了买变异海马,他还问人借了不少钱,再加上欠医院的医药费,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时林遥肯定是知道他困难,才故意这么说。
想到这里,马瑞的眼神更感动了。
“大哥,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说一我就不敢说二,以后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他发誓说。
时林遥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来这一出。
“行行行,我知道了,快回去吧。”
“那我就走了,明天见。”
第27章 论水母脑袋的进化路线 论水母脑袋的进……
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
经过半个月的施工, 水池终于建好,也干得差不多了。一个3米乘2米的大水池,直接占据大半个主卧。
为了美观, 时林遥还把水池贴了瓷砖,反正是按照澡池子的标准砌的,等天热了还能用池子洗澡。
“大哥,池子不漏水吧?”
马瑞趴窗边问。窗户挨着水池, 对准院子,一根橡胶水管垂在窗沿上, 朝水池里送水。
马瑞刚才在水井旁边压水,现在水压够了,就赶紧过来看看。
“不漏。”时林遥满意地点点头,脱下鞋就跳进水池玩了一圈。
窗台上小盆里的马黄看见了, 也一跃跳进水池里, 在里面游得老欢快了。
马黄生长速度很快,最近这段时间在时林遥家吃好喝好,现在已经长到20厘米左右, 摆动身体游着泳,格外活泼喜人。
马黄在水里游了一会儿,有点儿累了, 马瑞就把它提溜出来放在盆里。
“等一等,马黄的肚子怎么鼓鼓的?是不是吞什么东西了?”时林遥随口说。
马瑞身体一僵,伸手就塞进马黄的腹囊里。腹囊瘪了下去,马黄还想挣扎,但从里面掏出的小鱼干、小虾干却坐实了它的罪行。
“你这孩子!”马瑞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马黄的脑袋。
这是窗台上晾晒的干货,没想到马黄趁两人没注意,把它们叼走塞进了自己的腹囊里。
看着马瑞从马黄肚子里翻出两斤的干货, 时林遥也是吃了一惊。
“马黄竟然这么能装?”
“咳咳!”马瑞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对不住啊,大哥,都是我没管教好它。马黄肚子里很干净,这些干货还是干的,还能吃……”
“没事,它想要就拿回去吧。”时林遥眯起眼睛,露出慈爱的笑容,“咱们马黄真有出息,等再长大一点儿,你就带马黄一起赶海吧。它肚子很能装,还能下海游泳,肯定能找到不少宝贝。”
这话让马瑞灵光一现,“对啊!”
“所以以后它拿东西就别拦着它了。”时林遥撸了一把马黄的小脑袋,“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找到这么多东西,也是一种天赋。”
“大哥说得对!”马瑞欣喜地点点头。
他之前都没发觉自己的便宜海马儿子还有这用处。
如果马黄真的能下海找东西,那他们以后就吃穿不愁了!以后他跟马黄,肯定就像王老爷子跟他的海象一样,在岛上横着走!
想到这,马瑞看向马黄的眼神已经变得火热!等盖完水池,他们也不能在时林遥家白吃白喝了,到时候他就带着马黄下海去!
时林遥不知道马瑞心里的澎湃想法,他只是略有点羡慕马瑞能有这么一个旅行海马儿子。
以后定期将海马儿子放进海里,过一段时间,海马儿子旅行回来,说不定就能带回来一堆物品呢。
“啧啧,”时林遥伸手拍了拍马瑞的肩膀,目光深沉复杂,“马瑞啊,苟富贵勿相忘。等你以后发财了,不要忘记我这个大哥啊!”
“那是肯定的!大哥你对我们爷俩的帮助,我们绝对没齿难忘!”马瑞信誓旦旦地说。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算盘都打得叮当响。
“遥哥!”这时江天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局长。
局长在他怀里悠闲躺着,眼睛瞥见时林遥,立刻一个激灵绷紧了身体。
江天伸手把局长放在地上。局长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见时林遥没搭理它,便一个闪身躲到角落里去了。
“小天你来啦,还带着局长啊。”马瑞笑呵呵地同江天打招呼。
江天点点头:“是的,我来看看水池修好了没有。”
“修好了,今天正式完工。”马瑞骄傲地说。
这水池里面有他一大半功劳,现在水池竣工,他心里也感觉非常自豪。
以前他就是岛上的小混混,自从有了马黄以后,他也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
然而,马瑞不知道的是,他变异的最终源头就站在他面前。
江天看着兴奋的马瑞,又看了看水池里的马黄,心里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
毕竟变异海马是他捞起来的,虽然不是他把海马卖给马瑞,他不必感到自责。但看见马瑞现在还好好的,他也忍不住为马瑞和马黄感到高兴。
因为这段时间马瑞一直呆在时林遥家,他和马瑞两人之间也熟悉起来。
时林遥用手指往江天脸上弹水,嘴角含笑,“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们庆祝水池完工!”
江天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笑着说:“好,那我等会儿从家里拿点自己种的西红柿和苋菜过来。”
“喵喵喵——”
猫叫声和水花扑腾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众人朝水池一瞅,就看见马黄和局长竟然在水池里打了起来。
“马黄!”马瑞尖叫一声,急忙冲过来把马黄从水池里捞起。
掉进水里的局长也爬到水池旁抖动身体,嘴里还不停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江天拎起局长的脖子,狠狠训了它几下。
“你们怎么又打架了?”时林遥无语地看着马黄和局长。
马黄缩在爸爸怀里,身上被猫爪挠出了印子。局长也跟落汤鸡一样,估计是被马黄拖进了水里,狠狠呛了好几口水。
这两个家伙自从见面以后就一直不对付。
“没事儿,小孩子闹着玩呢。”马瑞又把马黄放下来。
马黄只是被挠了一下,也没啥大碍。
时林遥从口袋里给了马黄一个干鱿鱼须安慰它,然后又走到局长面前。
“下次你们再打架,我就把你们俩一起塞进网兜里。”
他笑着威胁说,同时也掏出一根鱿鱼须递给局长。
局长颤颤巍巍地叼住鱿鱼须,长长的触手唤醒了它心底噩梦般的记忆。
“真乖。”时林遥撸了把猫脑袋,便回厨房准备晚餐去了。
晚餐之后,四人都坐在椅子上打着饱嗝。
二叔剔着牙,“小遥啊,今天早点睡,明天难民上岛,往后可有的忙了。”
“有多少个难民要来?”江天好奇地问。
“听说有五百多个。”时林遥说。
“那也不少啊……”马瑞抱着马黄,脸色忧愁。
现在水池盖好了,他又失业了。想到难民上岛又要跟自己抢工作、抢野菜、抢垃圾,他就心情郁闷。
“是不少,就是怕出什么岔子。”二叔吐出剔牙的小棍,“我听韩岛长说去年有小岛接收难民,结果难民上岛后,跟原住民发生矛盾,直接杀光了整个岛的原住民,把小岛占为己有。”
马瑞倒吸一口凉气:“还有这种事……”
“毕竟是外来者,成为难民就代表他们的岛毁灭了。能在灾难中活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善茬。”二叔冷飕飕地说。
以前淆阳岛也接收过两次难民,上岛的难民是不安定因素,给岛上的治安也带来不小的挑战。这也导致二叔对于难民没什么好感。
“那为什么非要接收难民?”马瑞忍不住开口。
“这是集团的安排。”二叔淡淡地说,“如果不管理难民,难民就直接变成海盗,到时候抢劫商船造成的损失更大。也就是咱们岛又小又没啥价值,要是好的岛压根也不会让难民上去霍霍。”
“还有这层意思呢……”马瑞也品出了味儿。
虽然他们嫌弃难民,但其实在大岛人眼里头,他们也是被嫌弃的。反正都嫌弃,就干脆把他们搁一块儿。
“那难民发生暴动的岛屿,集团不管吗?”江天问。
“管。”二叔回答,“如果是还有价值的岛,集团就直接派武装军队镇压。如果没啥价值,集团一般会给两个选择:一是让他们自己选个岛长出来,小岛继续附属集团;二是直接解除管辖,让小岛变成自由岛。”
“自由岛……”江天念着这个名字。
他当然知道自由岛意味着什么。
自由岛是被放逐的岛屿,可以被任何势力抢劫和占有。自由岛是混乱的无序之地,很容易被海盗占据,如果遇见特别残忍的海盗,整座岛的幸存者都会直接变成奴隶。
毕竟除了道德和良心,在茫茫大海上已经没有任何法律和规则可以约束人性。
“那明天我可要看看登岛的是什么样的一群人。”时林遥嘴角翘起一个期待的微笑。
“你真是不嫌乱。”二叔无奈地摇摇头。
晚餐后,洗好碗筷,各自散伙。
时林遥送江天回家。
两家住的近,而且他头发会发光,就当是给江天照明了。
“遥哥,你的头发颜色是不是又变了?”路上,江天问。
他注意到时林遥现在的头发发梢变成了淡紫色,而且头发变长许多,已经长到了腰际。
“对啊,变紫了。”时林遥挑起一缕头发卷了卷,“这是吃天草水母变成的。我现在正在培养自己的抗毒性,还在试验能不能释放毒液。”
“你的头发也能放出毒素?”
“现在还不行,可能以后会变异成那样。”时林遥回答。
他现在把自己当宝可梦养,不断给自己安排新的进化路线。
每隔几天他都要跑去找乔医生给他测一下唾液,看看他的唾液是不是有毒,搞得现在乔医生看见他张嘴就烦。
“遥哥肯定会成功的。”江天笑了笑,表达自己的祝愿。
送江天到家门口,时林遥朝他招了招手,“我走了,早点睡觉,你明天还要上课呢。”
“我知道。”江天答应道。
看着那抹蓝色的影子逐渐远去,江天也关上门回到家里。
第28章 美人鱼上岸之后个头会很高 美人鱼上岸……
5月16号, 下午3点,淆阳岛西海岸,淆阳码头。
时林遥站在岸边, 身边是治安所的同事们。
他们正在等待难民船,根据岛上收到的消息。今天下午难民船会登岛,把淆阳岛准备接收的500多名难民送到岛上。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时林遥望着碧蓝色的大海发呆。
码头很小, 是灾变后才用木头重建的,专门用来跟商船联系。现在他就跟同事们等在码头附近。
今天天色非常晴朗, 海面基本无雾。这种天气用来接收难民也再好不过。要是遇见浓雾天气,难民说不定还没登岛就要死光了。
打完哈欠,从口袋里掏出自制的小鱼干塞进嘴里补充能量,时林遥又抓了几根递给身边的杜言义。
“老杜, 吃不吃?”
现在两人已经结成搭档关系, 称呼都变得亲密了不少。
杜言义瞥了一眼,鼻子哼了一声,没接。
时林遥只好塞进自己嘴里。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 他早就知道杜言义是个老傲娇了。
“难民船啥时候来啊?”他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
虽然在海边等人比巡逻轻松很多,但也非常无聊。他们守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难民安全登岛。要是难民一直不来,他们估计还要等到天黑。
就在时林遥一边偷吃零食一边发牢骚的时候, 海天交接之处隐隐浮现一抹幽深的阴影。
“船来了!”
说话的是治安所所长黄旭峰。黄旭峰是个五十多岁的严厉男人,体格很高大,大灾变以前就是军人,办事也很认真。
时二叔站在黄旭峰身边,注意着海面上船只的动静,也拿起对讲机告诉对面看见难民船的事情。
对讲机对面是岛上的联络站,专门负责跟外界的联系。联络站跟难民船确定好情况后, 便将信息告诉给时二叔,时二叔点点头,也向治安官们下达了准备接收难民的指令。
难民船乘着海浪逐渐靠近,这是一艘小型邮轮,体型不大,脱离船队朝淆阳岛缓缓靠近。随着船在视野中逐渐变大,时林遥也注意到船的甲板上乌压压站满了人。
“这么多人啊……”时林遥忍不住发出感慨。几百人挤在一艘小邮轮上,生活在上面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他用胳膊戳了戳杜言义,“老杜,我看他们巴不得要下船,这一天天的在船上吃喝拉撒,这么多人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吧……”
“闭嘴!”杜言义头一扭,懒得理他。
“嗐,你怎么这么不爱说话,你这样不合群可不行啊。”时林遥两张嘴皮子叭叭道。
杜言义眉头青筋直跳:“你他妈说谁不合群呢?真是张口就来!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除了我,你看还有谁愿意搭理你!”
“哟,你急了。”时林遥捂住笑嘻嘻的嘴,“不说了,快准备好,船开过来了!”
杜言义抑制住狠狠揍他一顿的冲动,扭头把注意力放在海上。
邮轮在码头停下,难民都挤在甲板上,陆陆续续就要下船。
众人也立刻行动起来。
上岛的难民首先要检查身体、登记身份信息,给半个月的食物,然后就分散安排在岛上的各个聚居区。
住处就安排在岛上的聚居区的空房里,先等这群人熟悉环境,熟悉以后就能让他们在岛上干活了。
岛上的原住民也可以选择接纳难民住在自己家里。
虽然岛上明面不允许搞小势力、拉帮结派,但各个拾荒小队之间都是竞争关系。一些拾荒人团队为了壮大势力,也会吸纳有潜力的难民加入自己。
时林遥悄悄观察最先上岛的难民,他们背着简单的行李,神情疲惫,麻木中带着一丝喜悦。
活着坚持到船只救援,活着横渡大海前往新的家园,这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是一段充满艰辛和斗争的旅程。
想到自己还没出过岛,时林遥心底也对这些人产生了敬佩之情。
难民分批次登岛,等最后一批难民登岛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泛黑。
当看见最后一批难民时,时林遥禁不住瞪大了双眼。
因为他竟然在其中看见了卞俞。
卞俞个头很高,肯定超过了一米九,在人群中也是极为显眼。他穿着破烂的牛仔裤和黑色外套,背着一个破背包,正在排队登记信息。
时林遥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也抬起头,对上了时林遥的眼神。
卞俞将手指竖放在嘴唇上,朝他轻轻眨了眨眼。
看见他的动作,时林遥也不由得翘起嘴角。
虽然他对卞俞如何混上难民船感到非常好奇,但现在卞俞毕竟是外人,还不能暴露出他们两人认识。
登记完信息,天色已经黑了一半,一行人变出发前往安全区。
这批难民总共有531人,分散成11批安排在聚居区里。分开是为了防止他们聚集在一起扰乱岛上治安。
完成自己的工作后,时林遥便跑到卞俞那批难民的居住地,直接把他领回家了。
“我这样直接走可以吗?”卞俞跟在他身后问。
“你都混上难民船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时林遥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底下肌肉梆梆硬。
“是你说有难民船要来。”
“我那是让你在这期间登岛,方便跟人解释,没让你混在难民里头。”
“我突然出现会给你造成麻烦吧。”卞俞说。
时林遥挑了一下眉,嘴角一弯:“我不怕麻烦。”
把卞俞领回家,时林遥给他展示了自己特意为他盖的水池。
“衣服脱了吧!”时林遥说完就跑到院子里压水。
卞俞盯着砌好的漂亮水池,水池正在注水,荡起层层涟漪,他感觉自己心里也荡起了同样的弧形波纹。
等水放得差不多了,时林遥趴到窗台上,刚探进头,水面哗啦一声,一张脸就浮现在他眼前,距离他不过几厘米。
时林遥怔了怔,“吓我一跳!”他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卞俞用那双琥珀金色的眸子凝视着他,时林遥忍不住伸手,把他头发拨开。虽然这双眼眸看起来呈现兽类的邪异,但长在这张脸上,却让人生不出半点厌恶。
“池子感觉怎么样?”
卞俞甩了甩尾巴,激起圈圈水花。“很好。”
“你满意就好,我去做晚饭。”
“我帮你。”卞俞说着就要起来。
“不用,你不是不能离开水太久吗?”
卞俞摇摇头:“其实每天只需要在水里呆两个小时就足够了。”
“我还以为你离不开水,特意花了好长时间给你砌水池,又害怕你在船上挤太久了,才着急把你带回来。”
敢情是他把卞俞看得太脆弱了。说的也是,哪有人鱼“弱小”得能一把撕掉诡异的胳膊。
卞俞感觉有点心虚,但时林遥无微不至的关心让他非常受用,心情也变得非常愉快,一双鱼尾在水池里摇晃起来,啪啪作响。
“对了,你今年几岁了?”时林遥一边做饭,一边跟卞俞聊天。
厨房就在院子里,跟卞俞房间的窗户只隔了一个屋檐。
“22。”
“比我小3岁啊。”时林遥一菜刀剁在案板上,回头露齿一笑,“那我喊你小俞,你还得喊我哥呢。”
卞俞眉毛微皱,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年纪小的那一方。
“我跟我二叔一起住,他过会儿应该就回来,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时林遥依旧自顾自地聊天,“你们在岸边应该见过,他是治安所的副所长。对了,你干脆应聘岛上的治安官算了,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巡逻了!”
卞俞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你就这么想跟我呆在一起?”
“那当然!”
“为什么?”他坚定的回答传进耳朵,卞俞感觉身体发软,仿佛有一种奇异而滚烫的情愫渗透进四肢百骸。
时林遥拎着菜刀转过身,走到卞俞面前。
“当然是因为你是美人鱼。”他嘴唇上翘,显出笑意,“我听说吃了美人鱼的肉就能长生不老,所以把你拐回家养肥,等时机成熟了,就把你宰了吃掉。”
卞俞盯着他菜刀上沾着的鱼血,稍稍往旁边挪了一挪。
“我的肉没有这种用处。”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吃过自己的肉。”时林遥咧开嘴笑了一下。
“反正肯定没有。”
“知道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那你对我这么好,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对你很好吗?”时林遥叉着腰,右手依旧举着菜刀,瞅了瞅水池里漂亮的鱼尾,“因为你很好看。”
“什么?”卞俞微微一愣。
“因为很好看,就想带回家养在水池里。”时林遥脸上露出诡谲的笑意。说完,丢下发呆的卞俞,他又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为了欢迎卞俞,时林遥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等二叔加班完回来,就看见二人正坐在餐桌边等他吃晚饭。
“二叔,这是我跟你讲的小俞。”时林遥赶紧把二叔请到座位上。
卞俞也站起身,礼貌地跟二叔问好。
“小俞快坐,别客气!来了咱们家就是自家人了,快吃饭吧!”二叔坐在椅子上,咧开嘴看着两人。
“那就坐吧。”时林遥拽着卞俞坐下。
吃饭的时候,二叔打听着卞俞的情况。
“小俞也是变异者?”
“是的。”
时林遥抱着蟹钳啃着:“二叔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
“我就是再问问。我今天看小俞也是从难民船上下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悄悄混上去的。”
“怎么混?”二叔好奇地问。
难民船上突然冒出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不被察觉。而且外面海域极其危险,就算是美人鱼,应该也不能在大海到处畅游吧。
第29章 没见过吧?我这是白得发光。 没见过吧……
“跟他的能力有关, 你就别瞎猜了。”时林遥呸地吐出蟹壳,含糊道。
卞俞扭头看了他一眼,时林遥伸手掰掉两根蟹钳, 一根丢给他,另一根丢给二叔。
“好,那我就不问了。”二叔说。
卞俞低头看着桌上的饭菜,半晌, 才说:“我的能力叫‘魔音’。我的声音具有蛊惑能力,可以入侵大脑, 操纵别人的意识,也可以制造幻觉。”
他的解释让时林遥和二叔都大吃一惊。
这种能力听起来就非常强悍。在小岛上,他们见得最多的变异者也不过是长了颗狼眼、很会游泳之类的,像这种声音操纵人的能力, 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原来是这样。”时林遥放下筷子点点头。
他想到卞俞救他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特殊, 那应该就是他在发动能力。
不过这种小说里才能见到的能力就在自己眼前,还真是有种不切实际感。转念一想,卞俞身为变异者, 身体极其强健,还有“魔音”能力,他却只会发光, 现在连毒素还没修炼出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那小俞你以前生活在哪里?”
听见卞俞的能力,二叔的态度立刻变得亲切了不少。这么厉害的变异者上岛,对于小岛也是大喜事。
“就在小岛附近的海域,我一直一个人生活。”
二叔一听,琢磨了一会儿,眼神逐渐变得慈爱起来。
卞俞肯定是因为变成人鱼, 觉得自己跟普通人不一样,才一直不敢登岛。灾变过后这样的情况也不少见。一些幸存者受了刺激,就选择远离人类社会,过上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
“以后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把这儿当自己家,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后就喊我二叔,咱们就一起好好过日子。”
二叔亲切地说,用筷子给他夹了好几筷菜。
“好,二叔。”卞俞点头答道。
吃完饭,二叔又回治安所加班去了。这几天难民刚上岛,事情多,晚上还跟韩岛长有个会要开。
二叔走后,时林遥和卞俞坐在院子里洗碗。
洗碗的时候,江天跟方安娜来了。
“遥哥,你在家吗?”方安娜在门口喊。
“我在。”时林遥从厨房里走出来,他跟卞俞刚把碗摆好。
“遥哥,这是……”卞俞跟在他身后走出来,江天和方安娜均一愣。
“这是卞俞,今天刚登岛的难民,现在住在我家里。”时林遥介绍说。
“难民?看起来不像啊?”方安娜看了看两人,不太明白时林遥为什么要把难民带到家里。
江天打量了卞俞几眼,“卞俞哥你好,我是江天,就住在附近。”
“卞俞哥好帅好高,是从大岛来的吗?你看起来不像难民,你身高多少?”方安娜眼中闪着好奇又兴奋的光,“对了,我叫方安娜,也住在附近。”
卞俞微微点头,“你们好。”
就在方安娜缠着卞俞问东问西的时候,江天看向时林遥:“遥哥……”
时林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怎么了小天?你找我有什么事?”
卞俞朝两人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江天的目光,江天抿起嘴唇,原来准备说的话就变了词。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打听一下难民的情况。”
“是我去找江天,顺路就走过来了。”方安娜笑着补充说,“没想到遥哥还‘金屋藏娇’啊。”
时林遥也笑了:“是啊,所以你们都不许跟我抢。”
“我们才不敢呐!”方安娜举手做投降状。
把江天和方安娜喊到屋内招待,四人便坐下闲聊。
时林遥这才得知江天家附近因为有空房,就被安排了一批难民。江天的房子位置本来就挺偏僻,现在那片区域突然热闹起来,反而给他带来了困扰。
虽然他不会因为这件事搬家,但心里总是对陌生人存有警惕的。
除此之外,两个小孩对于难民船也非常好奇。
“难民船是什么样子?这些难民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方安娜好奇地问。
“我看见的难民船很小,船上的环境也不好。”时林遥评价说。
船上的环境乍一看还以为是在贩卖奴隶呢,人挤在船上,就跟牲畜挤在畜圈里。下来的难民也大都饿得瘦脱了形,神色憔悴又萎靡。
“这批难民来自丰泽岛。”说话的是卞俞。
他一开口,三人皆将目光转向他。
“丰泽岛是个河流沼泽密布的小岛,有三个淆阳岛大,人口也是淆阳岛的两倍。丰泽岛动植物非常丰富,主要产出药材,听说岛上有许多珍惜的变异药材,所以很受禺强集团重视。”
“这么大的岛为什么还会灭亡?”方安娜禁不住问。
一想到这么美好富饶的岛屿在短短时间内被毁灭,幸存者只剩下这寥寥五百多人,她就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心情。
万一哪天淆阳岛也遇到类似的灾难,那他们也将流离失所,在茫茫大海上漂泊无依。
“丰泽岛遇见了流岛。”
“竟然是流岛。”江天心中顿时一凛。
流岛其实就是无人岛,但它又跟正常的无人岛不同,因为流岛会在大海上移动。
流岛的移动路线无迹可循,且浓雾会屏蔽任何探测信号,因此常常会有小岛在海上突然碰见流岛。
流岛是漂泊的岛屿,也有好坏之分。如果是相对安全的流岛,人类便可以登岛收集灾前古物。若是非常危险的流岛,岛上浓雾弥漫,则千万不能涉足。
灾后时代,各岛听说最多的就是聚居岛遇见流岛灭亡的事情。
流岛会漂到小岛附近的海域,若流岛只是短暂路过,很快就离开,那么小岛还能逃过一劫。但若是小岛正好在流岛的前进路线上,当流岛逐渐靠近小岛,流岛上的迷雾就会蔓延到小岛上,而流岛上的不可名状之物也会借机登岛屠戮人类。
“怪不得幸存者这么少……”方安娜忍不住喃喃道。
流岛在灾后时代是机遇,也是天灾。一旦遇见天灾级别的流岛便逃无可逃。除非在岛上坚持到附近船队的救援到来,否则就只能被困在岛上活活等死。
到那时候,整座岛都将变成怪物的乐园、血腥的屠宰场。
时林遥对于流岛很感兴趣,他在想流岛是不是就是幽灵船的升级版。
“丰泽岛遇见的是什么样的流岛?”他问卞俞。
“这座流岛还是第一次露面,被取名叫‘同安岛’。”
“为什么偏要叫这个名字?”方安娜感到不解。
“因为岛上有许多坍塌的建筑,似乎是灾变前的市中心,但市中心的一个社区却完好地保存了下来。社区的中心是一个小区,名叫同安小区,小区附近还包括医院、学校和部分商业广场。”
“这种岛的物资应该很丰富。”时林遥摸着下巴说,“要是我遇见这种岛,肯定立刻跑上去捡垃圾了。”
“丰泽岛上的人也是这么想的。最开始同安岛只笼罩了一层薄雾,有人冒险登岛,找到了很多物品。于是越来越多的人便涌上同安岛,想趁机从岛上多捞宝贝。但就在同安岛停留在丰泽岛附近海域的第八天,怪事发生了……”
卞俞将自己在难民船上了解到的情报都讲了出来。
据说从第八天开始,岛上的人就陆陆续续失踪。他们直接在家里消失,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恐慌在岛上迅速蔓延,等到第十二天的时候,岛上的人就只剩下了一半。
丰泽岛很快意识到他们遇见了天灾,便急忙向集团发送了求救信号。不仅如此,岛上的拾荒人还组成了敢死队,前往同安岛探索,寻找幸存者秘密消失的根源。
但是上岛的人无一生还。
而丰泽岛上的幸存者依旧在半夜消失,岛上的人数也日益减少。等到支援赶来的时候,同安岛已经快离开丰泽岛周边海域,而岛上居民也只剩下寥寥几百人。
“丰泽岛还存在吗?”听完卞俞的讲述,江天发出这样的疑问。
卞俞摇摇头:“幸存者全部转移到船上后,又过了三天,丰泽岛便沉入了海底。在沉没之前,整座岛已经没有了任何生物,仿佛所有的生命都被吸取到同安岛上了。”
这样的结局无疑让人不寒而栗。
时林遥也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感觉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是不是同安岛吞噬了丰泽岛,消失的居民该不会都转移到同安岛上生活了吧……”
“也有这种可能。活下来的人也怀疑他们去了同安岛,还有人坚信他们依旧活着,只不过被困在了同安岛上。”卞俞回答道。
但是即使知道他们可能依然活着,废土时代财力物力有限,集团也不会大费周折营救幸存者。
于是,消失的居民,便随着流岛一起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也许某天会再次相遇的。”江天低声说。
“别说这种话,那可是流岛,万一遇见……”方安娜抱紧身体,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江天目光平视远方,“但是登岛的难民,他们的亲人还在同安岛上,如果那些人真的活着,能够重逢就再好不过了。”
卞俞看了他一眼:“流岛的移动没有任何规律,谁也不知道同安岛下一次出现是多少年后,可能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几百年。”
江天低头默然不语。
关于流岛的话题让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时间不早,江天和方安娜各自回家,时林遥和卞俞也准备收拾收拾睡觉。
“要变成人鱼吗?”时林遥问他。
卞俞点点头,脱下衣服走进水池,在他眼前长出了瑰丽的蓝色鱼尾。
卞俞变回人鱼后,身长逼近3米,这个水池对他而言只是仅仅够容纳他,但不足以让他自由游动。
见他躺在水里,时林遥也心痒痒,脱了鞋子坐在窗台上,把两条腿泡进水池里。
卞俞抬起头,就看见时林遥背后是一轮巨大的圆月,月光清亮,照得他隐隐生辉,整个人显出了一层朦胧而湿润的轮廓。
他偷瞄时林遥的侧脸,认真凝视对方高挺的鼻梁和睫毛低垂时投下的阴影,忍不住伸手轻轻勾住那缕垂在水面上方的头发。
“干什么?”时林遥回过神,眨了两下眼睛。
“你在想什么?”
时林遥笑嘻嘻地用脚尖朝他身上踢了几层涟漪,“现在在想你。”
卞俞盯着他白皙的脚踝,感觉自己一只手就抓得住,“别总是跟我开玩笑。”
“在想你刚才讲的同安岛,你觉得同安岛抓人的规律是什么?”
“最先消失的是曾经登上同安岛的拾荒人,再后来是接触过同安岛上的物品的人。”
“也就是说跟同安岛接触越亲密的人,越容易被抓走。”
“我听难民是这么说的。”
“看来不熟悉的垃圾场不能轻易跑进去捡垃圾。”时林遥准备抬起脚,却看见卞俞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要我陪你一起睡?”
“不是。”卞俞抿起嘴唇,将半张脸埋进水中,“刚才的孩子……”
“你说江天和方安娜?你觉得他们怎么样?”
“他们跟你关系很好?”
“我比他们大,所以他们就像我弟弟妹妹。”时林遥笑着说,“尤其是江天,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江天成绩很好,每次考试都拿第一,而且他身体素质也好,是岛上的天才。”时林遥夸赞说,“这小子以后肯定能成大事,咱们现在就应该多多栽培他。”
卞俞面无表情,不明白时林遥为何如此夸赞江天。他并未看出对方身上有过人之处,但见刚才两人相处很亲昵,便让他有点在意。
得到回答,卞俞便不再多问,潜入水池就游开了。
时林遥抓了抓脑袋,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沉默了。
他还以为卞俞是跟他一样慧眼如炬,看清了江天的潜力,所以跟自己打听。
但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两人还不算太熟。等以后他一定要让两人多接触,让他们多多发掘彼此身上的优点,从而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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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回家的路上恰好可以经过难民的安置点。
住在他家附近的难民有50人左右,住在一排废弃的三层楼房里。
楼房里闪着小小的光点,江天观察了一会儿,返回自己家中。
临睡前,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他警惕地走下床,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嘿,晚上好。”
门外站着一个年纪跟他相仿的少女。
“我是今天上岛的人,我叫林佳。”少女剪着娃娃头,眨着一双大眼睛,看上去人畜无害,“我想问一下你这里有药吗?我弟弟发烧了,需要退烧药。我可以拿食物跟你换。”
江天打量了她几眼,“你在这里等一下。”他关上门,回去从药盒里拿了两颗药片。
林佳站在门口,从他手里接过药,连声感谢,又留下两天的食物才离开。
本以为和新邻居的相处会一直平安无事,可没想到一周后,江天放学回家,发现自己在地里种的菜被拔走了一大半。
他的菜地就在家附近,被他围了一圈篱笆,现在篱笆都倒下了,菜园里的菜都被糟蹋得不像样子。
怒火瞬间涌上脑袋,江天站在原地深吸了好几口气,等冷静下来,他先回到屋内,确认自己的家并未被入侵后,心里才略安定了点。
“喵——”局长从床底下冲出来,朝他讨好地叫。
现在一人一猫已经熟络,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投喂,局长以及把他当成主人。此时局长跳到他肩膀上,正在用脸颊不停往他脸上蹭。
江天揉了揉它的脑袋,出门走到菜地旁边仔细观察。
菜地不是野兽毁坏的,很明显是人为。地里有很多杂沓的脚印,而脚印的主人……江天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安置点,那些新登岛的难民无疑有最大的嫌疑。
对方人多,又是一个岛上出来的,贸然找上门肯定不行。江天回去收拾了一下,将重要的物品都带在身上,转身就朝治安所走去。
去治安所的路上会经过安置点。就在路过的时候,他注意到有好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在暗中窥伺他。
淆阳岛安稳的生活随着这些外来者的到来掀起波澜。
江天稳住心神,加快脚步朝前跑去。
在江天遇到问题的同时,在海边巡逻的时林遥也遇见了麻烦。
阴天,海边下着小雨,他和杜言义正在跟一个拾荒人小队对峙。
这个拾荒人小队是新登岛的难民组成的,人数有十三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背着背篓、袋子等,手持简易的铁丝、铁棍等赶海工具。
难民船空间有限,不允许他们携带过多行李,手头的工具也都是他们登上淆阳岛后四处捡来的。
“谁允许你们捡海蛞蝓的?”杜言义冷脸怒斥道。
难民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不服之色。
“我杜哥问你们话呢!”时林遥大喊出声,走到海边立的牌子旁边,指着上面的大字,“没看见旁边的告示吗?小心海蛞蝓……海蛞蝓会吃人……它们会在下雨天出没……上面都写的好好的,为什么你们还要抓变异海蛞蝓?”
说着,他的视线就落到小队里的一个男孩手上。
这男孩不过十二三岁,怀里抱着一只死掉的兔子大小的绿色变异海蛞蝓。
现在一看见这玩意儿,时林遥就心里发憷。这东西有毒还会吃人,拾荒人要是遇见跑都来不及,更别说这些不熟悉岛上地貌并且缺乏武器的新人了。
“吃人?这么小怎么会吃人?你们莫不是在诓我们,害怕我们把东西都捡走吧!”人群里有个老头跳出来反驳说。
“就是!这么小一丁点儿的东西哪儿会吃人!”
“它们嘴里都没长牙,就是会喷毒液有点麻烦。”
“这里到处都是这玩意儿,我们要是不捡它吃,难道你们给我们吃的?”
老头的话激起了小队的情绪,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纷纷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时林遥和杜言义,就连那个抱着海蛞蝓的小孩,也露出敌视的眼神,将怀里的海蛞蝓抱得更紧了。
“谁会闲着没事骗人,这对我们又没有好处!”时林遥也来气了,抹了把脸上的雨珠,“来我们岛上就要守规矩,到时候你们被吃掉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嘿,你这个娘娘腔咋说话哩,你存心咒我们是不是?”
他们的反驳上升到人身攻击层面,时林遥也毫不客气地反怼回去。
“我就咒你!你最好小心你腿中间的花生米,被海兔啃掉了别哭着要我给你找回来!”
“长得一副刁钻又小气的样子,就是捡你们岛上一点儿海兔咋啦!”
“咋地羡慕我长得好看是不是?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长得不三不四,老么卡哧眼儿的!
“谁稀罕来你们岛上,鸟不拉屎的地儿,都怨集团拉我们到这里……”
“不想来就滚,谁稀罕你们上岛!”
杜言义站在他身后,看着时林遥撸起袖子跟他们对喷,抬头望天,无语凝噎。
双发骂战越来越激烈,你来我往,最后,杜言义实在忍不住,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他这一声震天动地,吼得自己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毕露。
两方立刻闭上了嘴巴。
“咳、咳咳!”杜言义红着脸咳嗽了几下,刚才吼那一大声把他自己给呛住了。
时林遥立刻用怜悯的语气说,“你没事儿吧老杜,你瞧你们把老杜气的!”他恶狠狠地瞪了那群蛮不讲理的人一眼。
“你给我闭嘴!”杜言义拍掉他准备拍自己后背的手,“都别吵了!”
最先发言的老头依依不饶,“是他先吵的……”
“够了!你们走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杜言义用冰冷的眼神扫视了他们一圈,“岛上立的牌子只是提醒你们,你们要是想找死也没有办法。但是,你们登上淆阳岛,就要遵守淆阳岛的规矩。下次如果再敢顶撞治安官,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丰泽岛人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当看见他手上的配枪后,都讪讪地别过了视线。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晓得了。”小队里一个中年男人开口说,“我们也知道你们是好心,但是事情要讲清楚嘛……而且凡事都要讲道理,这是我们辛辛苦苦抓到的海兔,让我们丢掉也太不讲理了……”
“你们想吃就吃吧,没人拦着你们。”杜言义冷冷地说,“现在都给我回去,晚上不允许在海边逗留。”
望着这群蛮横的拾荒小队离开,时林遥打了个喷嚏,擦了擦头发上的水珠。
自从上次海兔事件之后,这片海兔经常出现的区域就立了警示牌。今天还是雨天,遇上吃人的变异海兔的几率也会增加。
结果没想到这群新人胆子这么大态度这么横,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原本因为丰泽岛遇上天灾失去家园,时林遥心里还对他们隐隐有点同情。现在他明白情绪也是对事不对人,对付这群人压根不需要好态度。
“丰泽岛的好人都被同安岛抓走了吧……”时林遥小声嘀咕着,心里的气还没消呢。
“走了!”杜言义看都不看他,转身就朝回走。
现在天都快黑了,就因为时林遥跟那群人在不停雨中对喷,杜言义感觉自己的忍耐能力每天都在被时林遥刷新。
“真不像话。”
回家以后,时林遥脱光衣服站在井边冲澡,嘴里还在跟卞俞吐槽今天遇见的事情。
“我还听岛上的拾荒人说自己的东西被丰泽岛的人偷走了,但是他们死不承认……没想到他们是这样的。”
“你先穿好衣服再说话。”
卞俞给他扔了一块毛巾,把他从井边拉到屋里。
最近这段时间卞俞就住在时林遥家,由于时林遥和时二叔都要上班,他就承担了家里照顾菜园、打扫卫生等一系列工作。
时林遥穿上裤衩,又打了几个喷嚏。卞俞实在受不了,皱着眉拿毛巾帮他擦头发。
“都怪他们给我增加工作……”他嘴里嘟囔。
“赶紧把上衣也穿上!”卞俞盯着他白得发光的脊背说。
时林遥现在的皮肤变得很白,而且他身材很瘦,腰和背都不长肉。卞俞的手指不经意间蹭到,触感软滑,很有弹性。
在卞俞直白的注视下,时林遥套上一件T恤,遮住了肌肤。
“你在家里感觉怎么样?”时林遥边换衣服边问他。
“这座岛很好。”
“你住得习惯就好,等我放假我们一起去赶海。”
他换好衣服,卞俞将毛巾递给他,走开了几步。时林遥自己用毛巾擦着头发,脑袋受了刺激,又微微发出光芒。
只不过在卞俞眼中,他不仅是头发在发光,全身都好像泛着淡淡的微光。
这很不正常。
“你在发光。”卞俞忍不住提醒说。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不,不止是你的头发,你的皮肤也在发光。”卞俞凝视着他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颈和手腕。
时林遥眼睛一眯,神秘兮兮,“没见过吧?我这是白得发光。”
卞俞深吸一口气。虽然皮肤很白,但这不是白得发光,是真的在发光啊。
因为要在海中视物,他的眼睛也得到了进化,便能看出时林遥的不正常之处。
他知道时林遥因为水母发生了变异,变白也是这一原因。但是发光很容易吸引到变异海洋生物,时林遥这样一到海边就是明晃晃的诱饵。
眉间拧起沟壑,卞俞认真同他讲:“你不觉得你的身体很不正常吗?”
第30章 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 没有了,一滴都……
“不正常?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时林遥诧异道, “我吃嘛嘛香,能跑能跳,还能有什么不正常的?”
“你的身体在逐渐发生变异。”
“乔医生说我这是正常现象。”时林遥毫不在意地说, “他说我脑子变成了水母,身体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我现在就变得越来越白。”
“距离你的脑子被吃掉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卞俞的眼神晦暗不明,“你在这段时间内一直在变异,没有停止。”
“对!”时林遥点点头,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医生都说我没事儿了, 你就别瞎操心了。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呢!也就比你弱了那么一丁点儿!”
跟他说完,时林遥见时间不早,又跑去厨房准备做饭去了。卞俞深深凝视他的背影, 看着他那头蓝色渐变紫的头发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芒。
卞俞用复杂的眼神盯着时林遥看了很久, 直到时林遥做好饭,他才主动上前,伸手帮他端菜。
“你说的乔医生是什么人?”他突然问。
时林遥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问我问题。”
“因为你一直提到他。”卞俞语气冷淡,虽然是在打听乔医生,表面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态度。
“乔医生是岛上医院的院长。”时林遥说, “我醒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但是我觉得他不像人,像一只披着人皮的狐狸精。”
“他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卞俞继续问。
“当然,我定期会去他那里检查身体。”
两人一起摆好菜,时林遥瞅了眼卞俞。
对方一向冷漠的表情竟然罕见地发生了变化,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明天陪我一起去医院吧。”时林遥说。
卞俞抬头看他:“你去医院干什么?”
“看一个熟人,他还在住院。”时林遥回答, “你还没去过医院,明天带你去参观一遍。”
卞俞的眼睛闪了一下:“好。”
他知道时林遥是猜出他想去医院,才故意邀请他的。但是,答应之后,他的身体仿佛变得轻飘飘的,就像躺在海草毯子上似的。
今晚二叔不在家里吃饭。两人吃完饭,洗完碗闲聊了一会儿,二叔就回来了,还带回了江天。
“这是出什么事儿了?”看见江天,时林遥问。
二叔道:“今天小天放学回家,发现自家的地都被霍霍干净了。所以他就跑去治安所报案,我正好在那里,了解情况后就陪他一起回家。结果你猜怎么着?小天前脚刚走,后脚门就被破开,房子都快被抢干净了。”
“还有这种事?”时林遥眉头一皱,火气就上来了。
既然登岛,难民也就不算是难民,算是岛上的新人。如果好好干活,就能跟原住民一样生活。但现在这群人真是不知好歹,不仅不遵守岛上的规矩,竟然还敢正大光明地偷窃抢劫,真是无耻!
“重要的东西都被我藏起来了,他们偷走的是食物、药还有一些生活用品,以及我在山里找到的草药。”江天说。
时林遥摸了摸下巴,平静了一下心情:“这些东西很容易隐藏,就算去找他们对峙,他们也不会承认是自己偷的。”
“是这样。”二叔点点头说,“我带小天去找他们谈话,但是他们死不承认去过小天家里。”
时林遥冷哼一声:“他们就是看见小天一个人住,觉得他好欺负!真没想到他们连孩子的东西都抢!”
江天低着头,脸色也异常阴郁。
他一向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所以对于家附近搬来的难民只是保持距离,也没有故意躲着他们或者嘲笑他们。但现在事情的发展实在容不得他忍耐了……
攥紧手掌,江天脸上闪过一丝狠辣。
他的父母亲人均未熬过大灾变,灾变之后他变成了孤儿,独自一人在垃圾堆和废墟里摸爬滚打。尤其是在岛上秩序建立前的那几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能坚持活到现在,他靠的可不仅仅是讨人喜欢的外表和稍微有点小聪明的脑子。
江天低垂眼睑,眸子深处已经有了杀意翻涌。干脆直接把那群人引到禁地或者海边,再利用制作的陷阱……
忽然,两根手指掐住他的脸颊,一条温暖的手臂就揽上了他的肩膀。他怔了怔,抬起头。
“别气!”时林遥勾住他,揪了揪他的腮帮子,“刚才你脸色气得像是要杀人。生气对身体不好,放心,哥绝对帮你报仇,一定要狠狠教训那些人一顿,教他们懂懂规矩!”
江天的脸色很快变回正常。“谢谢,遥哥。”他微微笑了笑,“但是我不能把你牵扯进来,我自己会处理这件事。”
时林遥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客气什么?你怎么处理?你现在应该好好上学!等你高中毕业考上大岛的大学,会遇见更多的人,见识更广阔的世界。现在这群人还不值得你拼命!”
江天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话来反驳。
在他身边,时林遥还是第一个对他这种期望的人。
因为灾后世界到处充斥着绝望、悲伤和死亡,已经没有人对于它抱有希望,也没有人认为自己生活以外的地方就是无暇的乐土。
“而且不仅是我,”时林遥用胳膊推了推他,“你卞俞哥也会帮你。咱们一起对付那群人,一定要把你的家夺回来!”
江天抬起眼,恰好跟卞俞对上视线,两人视线一触即分,随后又同时落在时林遥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喜欢这个叫卞俞的男人。而对方似乎也懒得理他。两人互相看不对眼,都对彼此不屑一顾,在时林遥的拉扯下,才勉强有了交集。
“你们报仇我不反对,但是要注意分寸,不能杀人。”二叔叮嘱说。
“放心吧二叔。”时林遥答应道,“这段时间小天就在我们家住,跟我睡一个屋。”
这话又让江天顿时愣住,“遥哥,我回家就行……”
“说什么呢!”时林遥打断他的话, “现在你家都被偷了,怎么可能让你回去?也不能保证那群人不会对你下手。在事情没结束之前,你就吃住在这里,白天专心上课,好好学习。”
“就算我不上课也没关系。”江天突然说。
“知道你聪明,行了吧?”时林遥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不管怎样,江天借宿的事情还是敲定了。时林遥陪他回家拿了点儿行李,又把房子仔细锁上。等他们回到家,夜色变得深沉了。
睡前在院子里洗漱,时林遥顺便跟卞俞道晚安。
“记得早点睡觉,不要熬夜,明天我们还要送江天上学,然后去医院。”
卞俞趟在水池里闭目养神,假装没听见。
时林遥便又重复了一遍。
卞俞这才睁开眼,兽类的金色眼瞳在夜色里闪出一线凌冽的光。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所以想把你喊醒提醒你。”时林遥微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但是你在装睡吧。”
每次他一开口,卞俞就觉得这人的脑子可能有问题。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就更让卞俞心情复杂,百感交集。
“记得早点睡,晚安。”时林遥说。
“他呢?”卞俞突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回荡,很低沉。
“你是说小天?我让他先在卧室里等我。”
“你们睡一张床?”
“那当然,我房间就一张床,上哪里再弄第二张。”
听完,卞俞抿了抿嘴,又不说话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时林遥半开玩笑地说。
卞俞眸光闪烁:“你为什么要喊我‘小俞’?”
“难不成我要加‘大’字?”时林遥被他的问题给难倒了,“小天、小俞……虽然按你的体型,确实喊你大俞比较合适,但是我是年龄最大的,所以我有资格这么喊你们。”他边说边点头,为自己的逻辑自洽沾沾自喜。
“随你吧。”卞俞无语道。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没办法,年纪摆在那里。”时林遥窃笑说。
卞俞不明白他这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究竟是怎么来的。
懒得跟时林遥继续交流,他转过身,沉入水池继续休息。
可能是今天下雨的缘故,气压很低,他的心情也因此烦闷。
时林遥回到自己的卧室。
江天坐在床上,就看见时林遥顶着发光的头发走进来,先是把蜡烛吹灭,接着就爬上了床。
床是1米8乘2米的大床,面积很大。但江天还是稍微往墙边挪了挪,让时林遥睡在外侧。
“早点休息吧。”时林遥打了个哈欠,钻进被窝躺下。
江天睡在他身边,被他发光的脑袋晃了下眼睛。
“楼下的水池是给卞俞哥准备的?”睡前,江天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是啊。”时林遥说,“因为他是美人鱼。”
江天还没见过人鱼形态的卞俞。他幻想了一下,把卞俞那将近两米的健硕个头安上一条鱼尾巴,硬核又富有冲击性的画面让他头一次后悔自己拥有想象能力。
想完,江天又侧头一看,时林遥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头发的光也变淡了不少。
他的脸微侧着,睫毛细密,鼻梁挺直,朦胧的微光从他陶瓷般泛白的肌肤里渐渐渗出,霁月清辉,像个堕入凡间的星宿。
江天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回头,闭上了眼睛。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心底仿佛也有某种不可捉摸的东西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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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好天气。
起床吃过早餐,送江天到学校后,时林遥和卞俞前往医院。
到达医院,时林遥没去跟乔医生打招呼,而是先带着卞俞去看谢庆轩。
病房内,时林遥拉开帘子,就看见谢庆轩躺在床上,双颊凹陷,面色蜡黄,一副将死之人的模样。
“老谢,你怎么样?还活着吗?”时林遥走到他床边,轻声呼唤他。
谢庆轩艰难地睁开眼睛,“是你啊……”
“我怎么感觉你变得更虚弱了?”时林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像是一直在发烧。
“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谢庆轩张了张破皮的嘴唇,虚弱道。
“说什么胡话呢!”时林遥道,看了看空掉的保温水瓶和水杯,“苗芳老师今天不在吗?”
谢庆轩默然不语。
“我出去打水,你帮我看着老谢。”他提起水瓶,叮嘱卞俞,转身就朝外走。
病房内只剩下卞俞和谢庆轩。
卞俞走到病床前,直接掀开被子。谢庆轩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但也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他继续掀开自己的衣服。
卞俞检查了一遍谢庆轩的伤口,又赶在时林遥回来之前将病床恢复原样。
等时林遥打完水回来,就看见两人一躺一站,表情缄默,跟两根木头似的。
“我回来了。”时林遥给谢庆轩倒水,“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他把水喂到谢庆轩嘴边,就看见谢庆轩眼神止不住地往卞俞那边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你对他做什么了?”时林遥质问卞俞。
卞俞站在门口,声音冷淡:“我什么也没干,只是看了一下他的伤口。”
“你看人家伤口干嘛?你经过老谢同意了吗?”
“没事,我不在意。”谢庆轩喝了水,恢复了点说话的力气。
时林遥又回头看他:“你饿吗?想吃什么?我回家给你做了端过来,今天我正好放假。”
“我吃不下。”谢庆轩靠在病床上,脸色死灰。
“小俞你先出去吧。”见他这样,时林遥挥了挥手示意他走,“你在门口等我,我跟老谢有话要讲。”
等卞俞离开,时林遥也一把掀开谢庆轩的被子。
谢庆轩躺在床上,一时怔忪。这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上来都要掀他被子?
“我看看你的伤口。”时林遥边说边扒开他的衣服。
谢庆轩躺在床上,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摆弄。
他身上被海蛞蝓咬伤的伤口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粉红色肉芽,格外诡异。时林遥皱起眉,顿觉大事不妙。
卞俞站在病房门口,刚转身,恰好瞄见一人正站在楼梯口看他。
这人戴着金丝框眼镜,身穿白大褂,应该是医院的医生。
看见卞俞,乔医生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他这动作跟刚才时林遥的动作出奇地一致,卞俞心里顿感不悦。
他站在原地不动,乔医生只好主动走过来。
“你不是医院的病人吧。”乔医生笑眯眯地说。
卞俞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像狐狸的院长。
“我是登岛的难民。”他回答。
“你跟小遥一起来的?”乔医生继续问。
小遥?卞俞心底划过一丝厌恶。他讨厌这人这么称呼时林遥。
“呵呵,我看见你们一起进来的。”乔医生微笑着说,“你跟他住在一起?”
“是的。”
“我就知道。”乔医生用中指推了一下眼镜,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你来岛上有什么目的?”
卞俞看了眼拉上窗帘的窗户,确认里面的人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我是难民,上岛不是应该的吗?”
“说谎。”乔医生咧开嘴笑了,牙龈苍白,牙齿闪着锐利的银光。
卞俞冷冷瞪着他,周身散发出阴郁危险的气息,乔医生依旧不慌不忙,与之对视并微笑。
嘎吱,门被打开,时林遥走了出来。
“哟,乔医生早上好!你们俩都站在门口干什么?”他纳闷道。
乔医生将视线挪到时林遥身上,笑道:“我见他站在门口,就想过来认识一下。”
“乔医生,这是卞俞,刚上岛的新人,现在住在我家。”时林遥介绍说,抓住乔医生就走进病房,“正好你来了,你赶紧看看老谢是怎么回事。”
乔医生到来,掀开被子和衣服,检查谢庆轩的伤口。
谢庆轩躺在床上,面无表情。
这三个人就不能一起看吗?非要一个接着一个。
“这些肉芽是海蛞蝓毒素造成的。”乔医生解释说,“变异毒素无法彻底清除,一直堆积在他体内,导致伤口愈合很慢,他一直发烧也是因为海蛞蝓毒素攻击了免疫系统。”
“没有治疗方法吗?”时林遥问。
“我已经尽力了,现在只能依靠他自身的自愈能力。如果伤口不好,他的身体就会越来越虚弱,只能一直躺在床上。”乔医生直白地说。
“在病人面前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时林遥不满道。
“没事。”老谢急忙插嘴,“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决绝。
他在灾变后就一直是孤身一人,本来他准备再过一段时间就跟苗芳求婚,未曾想现在变成了废人。苗芳最开始天天守在病床前,但后面知道他可能再也无法恢复后,遭受的打击不比他小。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继续连累她,于是果断提出了分手。苗芳在他病房大哭了一场,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来看过他。
安慰了一下老谢,三人离开病房,让他好好休息。
“你跟我来一趟。”病房外,乔医生对时林遥说。
时林遥看了看他,转头叮嘱卞俞:“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为什么?”卞俞挑了挑眉,“我跟你一起。”
时林遥一愣,还是头一次听见卞俞顶嘴。
“我是要给他检查身体,”乔医生抓住时林遥的肩膀,将他往后一带,语气意味深长,“你跟上来也没用。还是说,你也想让医生给你做一个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身体检查?”
一听这话,时林遥立即挣脱开乔医生的手,认真凝视他的双眼:
“乔医生,虽然你是院长,但是逮着一个男人就性骚扰是不对的。我能理解你这种单身大龄男人的寂寞,但是如果你对小俞有好感,就请堂堂正正地展开追求,来一场纯情的恋爱。那么,首先你们就从交换日记开始吧。”
神踏马交换日记!
乔医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咬牙切齿地说:“真想把你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哦,我想起来了,原来都是水啊……”
“是水母,不是水。”时林遥一本正经地反驳。
“行了,不跟你吵了。”乔医生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你的头发紫色加深了,跟我来,我们试验一下现在的毒素效果。”
时林遥点点头,回头看卞俞。卞俞站在原地,一个大块头杵在那里,不知怎地让他感觉怪可怜的。
“走吧,你也过来。”时林遥对卞俞说。
卞俞略显矜持地点点头,提脚就跟了上去。
三人一起来到乔医生的办公室。
乔医生关上门,拉上窗帘,直接对时林遥说:“脱吧。”
“什么?”时林遥怀疑自己的耳朵没听清。
“我让你把衣服全部脱下来。”乔医生嘴角拉开一线笑,慢条斯理道。
时林遥看了眼卞俞,双手护胸,直接退到他背后,连忙澄清:“变态的是乔医生,跟我可没关系!我的身体很好很正常,乔医生应该不用看了吧?”
“害羞什么,你昏迷的时候全身上下早就被我看光了。”乔医生托着下巴笑吟吟地说。
“变态!”时林遥骂了一句。
“不是要检查头发吗?”卞俞冷冷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
乔医生睫毛一挑,扫了他一眼,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工具。
时林遥的头发已经褪去了绿色,彻底变成了深蓝色,而在发梢处,又因为进食变异天草水母而变成了渐变紫。
乔医生先拿剪刀剪了一小撮紫色发梢,在剪下的刹那,时林遥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乔医生问。
时林遥摇摇头:“没事儿。”
头发被剪下也是有感觉的,虽然不痛,但是他能清晰感知到身体的一部分脱离了,就像是失去了一个器官。这样的缺失感让他非常不适应。
剪完头发,乔医生又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往里面分泌一点液体。”
时林遥操纵头发触手缠住瓶口,使劲挤出一点点毒液。
这毒液看起来不过2毫克,却已经是他能达到的极限了。
“还有呢?”乔医生对这么一丁点毒液非常不满意。
“没有了。”时林遥吓得摇摇头,“一滴都没有了。”
乔医生扶了一下眼镜,眯起眼睛:“再挤挤就出来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时林遥咽了口唾沫,后退半步,态度坚决:“没了,真没了!”
乔医生只好放下瓶子,微微皱眉,表情隐隐带着不满,仿佛是在嘲讽时林遥太弱了。
“你需要多吃水母好好补补,我记得实验室仓库有三只放了几年的箱水母标本,你带回去吃掉吧。”他关怀地说。
“不要!”时林遥咬牙拒绝,“我才不吃福尔马林!”
“那真是太可惜了。”乔医生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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