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朦朦，你怎么都没给我发消息说今天回来，还是不是好闺蜜了？”
“庄在溪，你戏瘾又犯了？”
“让我看看最近是不是又变丑了？”
徐朦朦手里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放床上，径直扔给房门前欠揍的闺蜜，“你姐人送外号大美朦，丑你都不可能丑我。”
庄在溪接过衣服，人往里走，把手里的衣服熟络地放进衣柜，“刚才听金妈说你要去旅游？”
“嗯，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忙工作，都没时间出去看看。”徐朦朦侧身看她，“对了，你有时间吗，一起去？”
“我？”庄在溪窝在单人沙发里，干脆拒绝，“我们公司刚签了大单，每个组忙得跟陀螺似的，尤其我们组长，巴不得趁着这次机会在老总面前露一手，昨天开会直接发话了，最近都别请假，等忙完这阵子请我们吃饭，天爷啊！我到现在都没忘记去年组里连熬几个大夜，他也说请客吃饭，结果就是请我们去公司楼下沙县小吃一人一碗鸭腿饭！”
关于请客吃鸭腿饭的事，徐朦朦之前听庄在溪说过，准确来说是无情吐槽，“我记得他家有三个孩子吧？”
“老大老二是女儿，老三儿子，可算是有传宗接代的人了。”庄在溪一想起组长整天把“我家那小子”挂在嘴边的说辞，忍不住抖动手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时代再怎么进步，重男轻女的思想也不会改变，五年抱三，他也不替他老婆身体着想。”
“所以请你们吃鸭腿饭就知足吧，家里三个小孩都靠他一个人挣钱，各方面肯定都省，不能共情那就稍微理解点。”
“这倒也是，之前去他家取文件见过他老婆，就是那种男人见了就想娶回家的类型，贤妻良母派，我当时还问她每天带三个小孩累不累，她倒是还好，还挺为她老公着想，说我们组长更累。”
徐朦朦把行李箱扣好，推到衣柜边角，拍拍手上的灰，耸肩一笑，“这就叫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做好分内之事就好，别的也少吐槽。”
“我们组的人只要聚在一起，组长不在他就肯定是话题中心，食堂吃饭的时候每次必谈话题。”庄在溪靠在沙发上摇头晃脑，“不过平日里见到组长又乖得跟什么似的。”
“起来。”徐朦朦手上力道微重，落在庄在溪腿上。
“干吗？好端端打我做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在他们在背后又会怎么讨论你？并不是你们组长不在，他们才讨论组长，而是你们组任何一位不在，都会成为他们讨论的话题中心。”徐朦朦颇感无奈，“在溪，有些时候你真的很单纯，这是好事，我想任何人都愿意和你交朋友，因为不会有职场那套勾心斗角，但也不会有人愿意跟你真心换真心，因为他们无法保证你会不会大喇叭似的把听到的事情当做玩笑话告诉别人，所以你们每次聚餐他们谈到最多的是组长，是知道你再傻也不会跑到组长面前把听到的事情告诉他，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庄在溪沉默了，是从未有过的怀疑。过往的碎片在头脑中慢慢拼接成一幅幅聚餐的画面。诚如徐朦朦所言，每次聚餐他们讨论的话题都围绕在组长以及组长家庭，偶尔提起公司其他人也很快绕回了原话题。
“这群人……”庄在溪忍住想骂脏话的冲动。
“成长是在一次次真心被践踏的基础上慢慢走向成熟，等到你以后连生气都懒得生，你的思想和见解已经蜕变为独立的个体，可以分辨人事物。”
“朦朦，难怪每次我看你遇到任何事都不慌不忙的。”庄在溪心里窝着火，“那群人我以后不会再和他们聚餐。”
“劝人容易劝己难，我最近遇到的事情也让我很生气，不过好在暂时性解决了。”
“写作上的事吗？”庄在溪托腮八卦，“话说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告诉我你的笔名啊？”
“等我成绩再好点，到时候不用你问，我自己告诉你。”
“那说好了啊，你别反悔。”
“不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呦呦呦，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啊！”
庄在溪身子后仰，下巴高高抬起，夸张地上下打量徐朦朦，气哼一声：“我可是听金妈说了，你最近有情况，对方还是律师。”
扯谎说梁呈是女性也是白说，徐朦朦就知道金女士轻易骗不了，也不知年纪越往上的女人第六感越准。
“我和他算是工作上有所接触才认识，你和我妈平时少交流点霸总爱上我的小说片段，不是认识一个男性就是我的追求者。”
“谁交流霸总爱上我了？”庄在溪双臂环抱，为自己和金女士力证清白，“我们早就不追什么霸总了，最近正在追冷酷律师的俏佳人，你写小说的都不知道更新自己书库吗？这才叫迎合市场，你下本就写个邪魅总裁的小秘书，包准大卖！”
“……”徐朦朦打算结束这段越来越扯的话题，郑重其事地轻拍庄在溪的肩，“您二位之后还是少在一起互相安利吧。”
“这有什么，叔叔都说我和金妈品味不错，还打算帮忙一起劝你写这类题材的，哎，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啊……”
徐德远正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朦朦，在溪，赶紧过来坐下吃饭了。”
“叔叔，你今天是不是做了拿手好菜红烧带鱼啊，我都闻到味了。”庄在溪熟门熟路坐下，瞥见金妈正在照镜子喊了一声。
徐朦朦非常体贴地给金女士让了位置，她和庄在溪两人可以坐在一起讨论小说，上次夹在两人中间听她们讨论□□少爷的情节仍历历在目，两人激动的状态恨不能穿越书里体验一把女主的快乐。
有些时候徐朦朦不太懂喜欢强制爱地读者，后来看看金女士和庄在溪兴奋难掩的样子，又有些明白了，爽文的魅力大概就是如此，让读者看得高兴，每天都在讨论，不失为一部好作品，不见得非得辞藻华丽，遣词造句才是上上之作。
饭菜全部端上了桌，徐朦朦把碗筷分发好。
徐德远把饭勺随手立在电饭煲旁，“都齐了，咱们举杯庆祝一下，欢迎朦朦回来。”
庄在溪夸张地吆喝。
“当然，也欢迎在溪今天也来了，你可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和朦朦又是儿时玩伴，有时候我们家朦朦说了些什么，你多担待，或者你来和叔叔说，叔叔帮你说她。”
“徐叔你也太客气了，不用不用，你就做一顿像今天这么丰盛的午餐就行了！我这人就爱吃，美食下肚什么都忘了。”
徐朦朦无语：“爸，她不得罪我就不错了。”
“嘿，你这孩子！”庄在溪放下筷子，学着长辈口吻说教，“徐叔叔是维护我们关系，你还不领情？”
“我们关系不会断的。”徐朦朦筷子指向那盘红烧带鱼，“这鱼是谁指使我让老徐做的？”
庄在溪傻呵呵乐出声：“主要徐叔叔做的红烧带鱼是真的好吃，我妈说找你取经了，做出来的味道不能说一样，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关系，太难吃了。”
“你和朦朦从小一起长大，叔叔把你当女儿看，以后想吃就过来，不用和朦朦说。”徐德远夹了一块带鱼放进庄在溪已经满满当当的碗里，“多吃点。”
“徐叔，你就是我另一个爸爸，比我亲爸对我都好。”
徐朦朦不动声色在桌下踩了她一脚，刻意压低声音提醒，“再不吃饭菜凉了，吃完再拍马屁。”
“在溪，前两天看见你妈妈，她说你最近工作特别忙，朦朦过段时间想去旅游，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去。”金胜男边说话边用筷子轻轻拨弄碗里的糙米饭，“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急促的咳嗽声引来三人集体关心的眼神，庄在溪咳得满脸通红，接过徐朦朦递来的水，猛喝一口缓缓。
“孩子吃着饭呢，你老问这些隐私方面的事做什么。”徐德远忍不住抱怨两句。
金胜男也没料到孩子反应这么大，不免对不住，“在溪，阿姨就是随口一问，不是想打听你私事，咱们吃饭吧，不问了。”
“阿姨，我之前的确交往了一位男朋友，不过还没来得及带回家里见爸妈，我们就分手了。”庄在溪本就没打算隐瞒，“我觉得他性格幼稚，不太适合我。”
“现在的孩子都是宝贝疙瘩，思想成熟方面比起我和你徐叔那个年代，的确差了些，不过还是有好的，你条件不错，不愁找不到，倒是我家朦朦……”
“停！”徐朦朦放下筷子，“金女士停止你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溪的同事们并不适合我，更何况你不是打算帮我相亲？”
“你现在的工作，我都怕人家嫌弃你，今天李梅问我，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我都没好意思和别人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徐朦朦快要饱了，“我的工作不偷不抢，比一般打工的人工资都要高，别人问你就大大方方和别人说我是网文作家，这很难吗？”
“那是你认为，别人一听你这工作第一反应就是不稳定，和那些公务员，事业单位的小姑娘比，你是一点优势都没。”
徐朦朦沉默不语，盯着面前没吃几口的米饭，倏尔嗤笑，“妈，你是不是接下来又想说让我去考公务员？”
“朦朦，你妈她那张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担心你……”
“爸，这不叫担心，身为子女我们的确应该尊重孝敬你们，可这不代表言听计从，从我成年那天起，我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如果你们想要一个你们说什么就做什么的女儿，当初就不应该送我上学，或者每天把我锁在家里，让我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你们，离不开你们。”
“你这叫什么话！”金胜男筷子一扔，溅起盘子里的汤汁，“我们难道不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好点？工作稳定对你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不管以后是家庭还是你个人，都是一份保障，就算你不去考公务员，那之前的工作你说辞就辞了，你有和我们商量过吗？”
那种被烦躁，忧虑，还有已知的恐惧支配的感觉悄无声息爬上徐朦朦心口，“妈，你有想过我为什么辞职吗？”
只这一句反问，金胜男到嘴边的话全都憋了回去，她似乎……从没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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