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同样的方法对付弟弟们,他便是再镇定的人也要忍不住拼命,只要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一切,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北冥易还没听懂他的话,北冥昱便急急摇头:“不不不是,大哥,不是,你莫要误会。”
语气非常急切,像是怕提及什么事一样,小心地斟酌词汇,张嘴却发现寸言难出,眼神四下打转,余光看到还站着的薛骆迁:“是薛大哥带我们来的,和师父无关。”
自简单的介绍对话结束后,薛骆迁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到北冥晏方才惊恐的神色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北冥晏双眼朦胧,茫然地看他,他又放缓了眉头。
他身旁是越霜霖,容貌万里挑一,不可多得,二人站在一起当真是一对郎才女貌,可郎、妾此时的心俱不在对方身上。
北冥晏一时语塞,眼神飞快瞟了一眼薛骆迁,将目光放在越家人身上:“你们……?”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还有薛骆迁的突然出现,搅得他心神荡漾,理不出头绪。
越家老伯瞪着角落里陌生的青年:“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想害我家大小姐吗?!”
越霜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了眼薛骆迁,对方还是盯着北冥晏看,好像北冥晏的脸上有什么令人探究的事物一般。
她咬了咬下唇,还是站出来阻止,道:“林伯伯!是白渊救了我,他又怎会害我?您别说了……”
越家老伯简直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了:“大小姐!是薛公子救了您!这小子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您怎么还是这般执迷不悟啊……”
闻言,北冥晏这才注意到,那陌生青年与越霜霖一直有意无意地对视,神情能藏情意藏不住,只是越家老伯一直横在二人中间,似是要做那拆散之事。
“确是齐公子救的,在下只是尽了职责。”薛骆迁依旧目不转睛,一边淡然说道。
齐白渊出身经商世家,又不懂御尸术,救人的是谁,众人再清楚不过,不过是薛骆迁肯帮这对苦命鸳鸯说话,就是另一码子事了。
若是萧衍此时在屋内,保不齐要扑上去与薛骆迁扭打在一团。平日里使唤他便算了,什么时候薛骆迁这个武林盟主,也要学那些个酸儒文人说话了?还在下!在你个头!
北冥晏也有些惊讶。
这与他想象中的江湖少侠多少有些不同,薛骆迁的视线一直投射过来,逼得他不敢看过去。
被他暂时抛下的北冥易刚才还在哭,现下立刻破涕为笑:“骆迁哥,真是辛苦你啦!”
谁晓得这说的是哪一个辛苦,不过这时也没人会追究,众人此时恐怕最关心的,是越家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除了薛骆迁吧。
“他?他是想把你卖给姓夏的吧!”越家老伯提起“姓夏的”,一把白胡子都气得要飞起,正欲继续慷慨激昂,听北冥晏道:“夏?老伯说的可是南疆夏家?”
越家老伯见是他,缓了脸色,道:“公子,正是。”
“除了他家,还有谁家用人骨制笛?更何况还必须是美人身上的骨头!”越霜霁愤愤道。
夏家自祖辈夏怨起,便有这么一说。
他们家以音律胜人,夏怨以死人骨制笛,一代一代演变到后面,竟开始用生人骨。
所谓生人骨,就是指在人还没有死时,剥其肉,抽其骨。
原本不为正道所容,可一来,夏家开山鼻祖夏怨的武功,是一等一的高强,后来他们制笛用骨的消息传出后,便基本足不出户,待在南疆,最主要的是,此事从未过真凭实据。
二来,夏怨乃是薛尧衫的结拜二弟。
夏家现如今能主事的,是夏怨的二孙儿夏无殇,此人心机颇深沉,在家中可谓是一手遮天,心思难测,阴晴不定,最疼爱自己的幺弟,宠爱得简直没了边,要天上的星星,就绝不给月亮。
下个月初八是他幺弟的生辰,对方开口要中原美女做的骨笛,夏无殇就给捉,挑来挑去,挑中了越霜霖。
可是当时越霜霖已经进入薛家,即便薛夏两家祖上交好,也不好强要。
当时越老爷要联姻薛家的事,至少闹得整个东南部沸沸扬扬,大家都觉得越老爷急是急了些,规矩也不大合,可都一致认为这确实是门好亲事,也做好了喝喜酒和羡慕薛骆迁的准备。
这小子真是名利双收,武功盖世又抱得美人归,羡煞旁人,根本没人想过薛骆迁会拒绝,也根本没人想过薛尧衫会放纵他到,他说不愿就不行的地步,越老爷也没想过,夏无殇更没想过。
夏无殇那时还是没有打起抢人的念头,因为越家又攀上了叶家做亲家,即便再无法无天,薛家和叶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退一步说,中原也不止这一个美人。
可后面发生的事,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叶笑云的种种可耻行径,越老爷去世,越书盎失明,越霜霖被齐家逼亲,越霜霁受叶家大辱,越家被同行踩扁……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越家迅速没落。
这下,夏无殇便真正打起了越霜霖的主意。
可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派人动手,越霜霖便给齐家逼得做了薛尧衫的妾室,原本事情到这里就算完了,他再找别的美人便是。
可又谁知,齐家的公子齐白渊对越霜霖一往情深,怎奈在家中不敌大哥,还是个庶出,齐家又强行要越霜霖嫁给那恶心人都不够格的大哥,导致心上人委身于薛家。
齐白渊不甘心,打算救走越霜霖一走了之,什么家族、身份、钱财、名声,统统不要了,只求能与心上人在一起。
可薛家是他能闯的?齐白渊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怎样才能带走越霜霖,就在他准备豁出去干脆和薛家拼命时,夏无殇突然出现,给他支了个招。
夏无殇亲自去了一趟薛家。
越霜霖虽名义不堪,可实际是养在薛家的,没什么避不避嫌,纵然避嫌,夏无殇自有法子将信物与信交于她。
越霜霖一见是齐白渊的信,不疑有他,自己开了门,随接应的人走了,临走前修书一封感恩薛家上下,怕他们阻拦,怕夜长梦多,怕生是非,也急着见自己的情郎。
而接应的人,正是南宫后卿。
南宫后卿给她喂了迷药,控制她的行动,一路赶着走尸群继续南下。
夏无殇没有回南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一直在薛家的地盘等南宫后卿,便是曲水江的另一头。
薛家知道此事后担心她出事,赶忙派人通知越家,薛尧衫对外称是越姬犯了事,被他罚入祠堂,以此掩人耳目,又派薛骆邶等人分头去寻,恰好薛骆迁北上回来,参与其中。
谁知传来传去,竟传成艳闻了。
南宫后卿路过百里外的镇子时,被游访在外的霍慎方盘查,一路靠行川与其缠斗才得以脱身,来到乌塘镇,准备第二天渡江交人。
他不能也不敢住进朝廷安排的地方,可他的身份又无法入住普通的客栈,那一晚幸而有北冥晏留他,否则他只能与走尸同宿树林。
可他万万没想到,行川不是摆脱了霍慎方的纠缠,而是被其故意放走的,霍慎方一路跟随行川,中途与薛骆迁等人偶遇,薛骆迁带着北冥晏的两个弟弟,薛、霍二人相识,四人方向一致,便一路同行,顺理成章地找到了越霜霖。
越家老少在一旁正为齐白渊之事争执,越霜霖道:“若不是白渊发觉不对,登门去寻薛伯伯,我早已经死了!”
越家老伯恨铁不成钢:“大小姐!他那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他齐家欺人太甚,你又怎会寄人篱下?即便薛老爷待你我不薄,可你倒是想想,咱家缘何到这一步啊?!”
“白渊不曾参与家中之事……”
“大小姐,你怎的还这样为他说话?!”
“他……”
“还不是你家老爷瞎操心~这生得美,还真是遭人惦记。”一个声音盖过越姑娘的声音,打断了越家老伯的话。
门突然被推开,叶笑云人还没进来就听见声音了,北冥晏倏地几步跨到他身前,正面朝着越家人,挡住他。
这身法诡异得很,在场的人包括薛骆迁,都没法一时说明白北冥晏究竟是如何过去的,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身形非常快。
“有话好好说。”北冥晏只说了这一句,对着越家人,意思再明确不过。
叶笑云与越家的恩怨纠葛,他是不了解,可他不能看着越家人与叶笑云起冲突,即便错在叶笑云,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只有包庇叶笑云。
叶笑云最先反应过来,却不是看越家人,而是看向某盟主,一脸得意道:“那谁,哈哈,还是我更重要是不是?难受不?你说我怎么就这么烦人呢?哈哈哈……”
话里的揶揄和俏皮,让人觉得他就是个小孩子,他似乎从不在意风度,想笑便笑,笑起来又那么的可爱,让人无论如何也憎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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