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慎言……不行……”


    “……”


    “……不要死。”


    “我听话,我听话,不要死……”


    “……”


    “一个死了,一个疯了,怎么办?”


    “下放……”


    “……”


    断断续续的声音,伴着支离破碎的画面在脑海中仿若开了八倍速的放映机一样不断闪现,画面模糊的看不真切,也快的并不真实。


    但唯有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却是仿佛侵入骨血灵魂,让人崩溃。


    夜里一点半。


    “不要,不要死啊啊啊——”


    有痛苦不堪的声音划过黑暗,白慎言猛然睁开眼,黑暗中,几许猩红在眼底闪过,她猛的坐起身,大汗淋漓,急促而粗重的喘息着。


    “宿主宿主,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最后之作担忧的问她。


    但白慎言就只是急促的大口喘息着,瞳孔剧烈收缩,没有回答它。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道低沉的女音轻轻敲了敲房门;“小姐。”


    白慎言依然没有回答。


    她眼神放空,毫无焦距,门外的人没有听见回答,扭开门把手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突兀。


    可门被白慎言反锁上了,她推不开,接着响起的是两声踹门的声音,白慎言猛然惊厥,她捂着脑袋,压抑着暴躁的低喝出声。


    “我没事,你下去吧。”


    ……


    夜色正暗。


    可白慎言却已然睡不着觉了,刻意去回想梦里的景象,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大概唯一还能记起来的,就是那一双眼。


    一双温柔的,含笑的眼。


    直到早晨七点,天蒙蒙亮,白慎言这才迷迷糊糊的再次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挠了挠鸡窝似的头,穿着黄色的软毛睡衣,白慎言蔫了吧唧的下楼了,厨房里有蒸煮碰撞的声音传来。


    她蓦然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起陈淮宁来,可很快恢复,因为白慎言知道,那不可能是陈淮宁。


    应该是张婶回来了。


    她没什么胃口,但肚子是真的饿,陈淮宁做的口味相当合她的胃口,相比之下,从前还比较喜欢的,张婶做的饭菜倒是有些不足了。


    没由来的,白慎言忽然就又那么想起了陈淮宁。


    可她咬着勺子,良久,也只能叹了口气。


    又休息了两天,在肩膀上的伤口结痂了之后,白杨两家的老人们才同意白慎言可以出门。


    二代的狐朋狗友们,乃至于之前原主白慎言的相好们都纷纷打电话过来邀她出去,但白慎言一个都没理。


    本来之前还兴致勃勃做好了计划,打算出去之后就去各地游玩的,可如今都已经没了那个心情。


    这两天,她整个人都蔫蔫哒哒的。


    最后之作都奇怪的问她怎么了。


    但白慎言抬了抬眼,就只能沉默,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说。


    那些记忆。


    那些从前。


    那些模糊又不真实的模样。


    以及,那双会温柔的,望着她的眼。


    最后她只能回答最后之作;“大概是,魔障了吧。”


    最后之作不太理解她这话里的意思,而白慎言也没有解释。


    她从前的记忆?


    和陈淮宁的关系?


    那种发自灵魂深处都无法改变的熟悉感?


    她和陈淮宁到底有什么关系?!


    白慎言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毕竟线索还太少了,但她大概,是真的有些想念陈淮宁的饭菜了。


    闲来无事,白慎言索性开车去了电视台,今个是星期三,陈淮宁大概在班。


    十点十分。


    正是阳光大盛的时候,即便是入秋的时节也并不显得寒冷,从云层投射出来的光弥漫在人间的每一个角落。


    白慎言开着车,赶着不多不少的十一点来到了西丰市电视台,也是云海省广播电视总台。


    这也是白慎言第一次来到这里。


    眼前的广电大厦高入云端,共有四十层,雄伟壮观,气派蓬勃,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


    作为国家大省的省会电视台,广电台是副厅级的事业单位,有一个台长是厅级领导,然后下面还有分管的八个副台长,以及主任,制片,主播,记者等数多个职位。


    白慎言的车子刚抵达门口,就被岗亭里的执勤保安给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女士,请问您找谁?”


    保安是个三十左右岁的大汉,长的人高马大,但却很有礼貌,当然,他没有礼貌也不行,也不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万一因着不认识而冲撞了什么大人物,他这工作大概也该换一换了,不过广电台没有特殊原因一般是不让等闲可以随意进出的,所以被拦了下来,白慎言也不奇怪。


    她知道是这么回事。


    停下车,直接掏出手机给她小叔把电话就打了过去。


    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了男人爽朗的调侃笑声;“哎呀,稀奇啊,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是不是,我们白大小姐竟然会给小叔打电话了。”


    “小言想小叔了吗。”


    白慎言嘴很甜,乖巧的笑;“所以就想着今天来看看小叔。”


    这话说的电话那头都愣了愣,然后笑声都跟着顿了顿;“呃?你现在是在电视台门口?!”


    “嗯嗯,被保安拦下来了。”


    没想到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下一刻,白慎言清楚听到电话那头有不敢置信又微弱的倒吸冷气声传来,不过很快变成无奈又宠溺的笑;“你呀你呀,行,小叔知道了,等会到大楼这边来,在门口等着知道不,别瞎走啊。”


    “好嘞。”


    白慎言乖巧的点头,挂了电话,不多时岗亭的电话就继而响了起来,保安接起嗯嗯了两声,挂掉之后就摁开了抬杆示意白慎言可以进去了。


    白慎言把车开进去兜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找到了一个停车位,她下车戴上鸭舌帽,问了下路,就朝着大楼走了过去。


    一靠近,白慎言就能明显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气,也看到了一个个忙来忙去,行色匆匆的人,快到要跑起,也不知道有多急。


    白慎言只等了一会,电话里的那人就从大楼里下来了,男人大概四五十岁左右,穿着笔挺的西装,带着金丝边眼睛,微胖。


    白桦,白威他弟,白慎言的小叔,不过不是亲的,是堂的,但和白慎言他们家这一脉关系很好。


    同时也是那八个副台长之一,仅次于台长,权柄很大,毕竟白家和杨家就摆在哪里。


    也是白慎言上段时间受伤入院后一起围攻她的人之一。


    “小叔。”


    白慎言张口就喊了出来,白桦笑了笑,满眼慈爱;“今个怎么想起到小叔这来溜达了?可别说想我,小叔我聪明这呢,可不上你那当。”


    他无疑是极为了解自家这小侄女的,自小被他们宠坏了,怎么说都毕竟是白杨两家三代唯一的女娃娃,和一大堆的臭小子们可不一样,能不宠着吗。


    结果后来也就给宠坏了不是,即便他们后来发现了这个问题,可想改也没那么容易。


    白桦伸手点了点白慎言的鼻尖,稍稍凑近些距离,压低声音小声瞪她;“怎么着?你这是泡人泡到电视台来了吗?”


    这话说的白慎言就无语;“不是,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白桦哼哼两声。


    白慎言气结,但她这次可真不是来泡人的,她是来找人的。


    不过介于原主从前干出的一一桩桩,一件件荒唐事,白慎言微微叹了口气,没法解释,她也不打算解释。


    虽然,她自己本身也挺荒唐的吧。


    两个人并没说太久,白桦着急去开会,伸手招了招身后,转头道;“行了,等一下小叔还要去开会,就不能陪你逛了,我等会让我秘书跟着你,想溜达就溜达,但记住,别在这里给小叔惹事知道不?”


    白慎言点了点头,答应的相当痛快;“行。”


    可她这么痛快,白桦反倒有些不安了,想了想,临走的时候他再次叮嘱白慎言;“逛一逛就出去玩去,记住,别瞎聊扯,知道不?”


    白慎言翻了个白眼;“赶紧走吧您呐。”


    开会的时间很紧,白桦简单又说了两句以后就离开了,只留下了快步而来的西装青年。


    白桦的秘书,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


    “白小姐,我姓张,您叫我小张便是,接下来你要去哪里逛逛?”


    若非有可能,其实张秘书也不太想接待白慎言,实在是白慎言的坏名声,坏脾气是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广为流传,他也没信心能够伺候的了这大小姐。


    但若是一旦真的入了白慎言的眼,他得到的也会更多,毕竟白慎言脾气不好是真的,可给的很多也是真的。


    他知道,可也真的没这想法。


    边说着话,张秘书带着白慎言刷卡进了电台大楼,霎时间阳光被楼房遮盖,倒是带了几分清凉的意味,加上室内空调,凉爽爽的。


    白慎言左右看了看形色匆匆的人群,喧杂的声音,转头问这位张秘书;“嗯,你知道陈淮宁在哪?”


    张秘书微顿了片刻,心下了然,原来这位大小姐这次是看上了他们的台花吗?


    一时心下百转,张秘书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为陈淮宁祝贺她有机会度过难关,还是要为她默哀被这大小姐盯上的好了。


    不过虽然脑子转的快,可他脸上仍然笑眯眯的,回答着白慎言的问题;“陈主播被调到了《热线直通车》节目组,如今的话应该是在那里吧,不过今日她当不当班不好说。”


    调岗了?


    热线直通车又是个什么玩意?!听起来就没有新闻联播重要。


    白慎言稍稍怔了下。


    张秘书顿了顿,才颇有些含糊的继而道;“嗯,陈主播她前些日子出了点事……”


    白慎言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对了,她都忘了这一茬。


    张秘书打电话找人问了问,后来得知陈淮宁今日不再,她请了两天假。


    得到这个结果,白慎言也没有在多停留,让张秘书和白桦说一声,她就已经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快的张秘书都不由得怔了下。


    未了也只能感叹,果然是肆无忌惮又任性妄为的白家大小姐。


    一路出了门,白慎言回了自己的车,坐进车里,她却没启动车子,而是若有所思的问最后之作;“现在剧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最后之作没回答她,而是小奶音哼唧着笑;“你不是不在意吗?”


    “我现在想知道不行。”


    白慎言眯起眼,她还真忘了任务目标陈淮宁的事业危机这一茬,毕竟在她前几天做的那个梦之前,她是真的不在意。


    而做了那个梦之后,她也都在思考,回忆,探寻,压根就没想起来这回事。


    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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