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澜猜到了什么，揉了揉他的头发，“会好起来的。”
慕修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在言谕面前半蹲下来，白发随着他的动作像流水一样滑落肩头，轻柔地垂落在地板上。
他缓缓朝言谕伸出手，言谕又后退，后背抵在门板上，低头把脸埋在黑暗里，手指尖有点颤抖。
慕修收回手，淡淡说：“幼崽孤独太久了，不管性格多么懂事，也是很怕生的，骤然来到新环境有60%的死亡率，对陌生虫的防备也会让虫崽精神力崩溃。我想，他还没成年，翅膀都没长出来，不如我带他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
慕澜瞥他一眼，“你会哄小孩子睡觉？你那张冰块脸会吓到他的。”
慕修无情指出：“难道你脖子上的电击项圈就不会吓到他？一个s级雄虫，连精神力都控制不了，军校已经在三天内检测到你六次暴走了，本学年期末成绩你又是全科f，再这样下去，你不死也会被开除。”
慕澜眯了眯眼，暴戾的气息悄然弥漫，脖子上漆黑的颈环有如千斤重，隐约有金红色的电流闪烁，恐怖而惊悚。
“生而为雄虫并不是错，我只是天生s级，凭什么给我戴束缚器？”
慕斯说：“慕修也是s级，但他精神力控制的非常好，军校就没有给他戴24小时束缚环，你应该学着收敛你的脾气。”
确实，慕修的脖子上干净白皙，只有水滴蝴蝶形的墨绿色虫纹。
慕澜猩红如血的眼珠变为乌沉的黑色，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才让俊美面孔勉强保持着笑意，轻轻把言谕拉到身前。
“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泡崽崽奶。”
言谕抬眸望着他，许久之后，才谨慎的点点头。
“谢谢哥哥。”
慕澜看着他的手语，快步离开了。
年轻的s级雄虫暴躁易怒，像是骄阳烈火，恐怕就算一只尊贵的s级雌虫站在他面前，慕澜都敢不放在眼里。
慕修则是四季的另一极端，寒冬一样干净冷淡，哪怕是被帝国遗忘的荒星军校，他也拥有超高的追随率，学生们私下里形容他是银河里的孤月，皎洁明亮，不可侵犯的美丽。
慕斯摇了摇头，转身坐在茶几旁喝营养液，他悍利的身材从侧面看就像永远矗立的挺拔山峦，很温柔，也很沉稳，锋利的眼眸低垂着，幽沉的蓝变得深海一样静谧。
“去吧。”他端着玻璃杯的手食指一抬，意思是希望慕修多和言谕亲近一下。
慕修轻柔的把言谕抱起来，上了二楼浴室，放了一缸温热的水。
慕修轻声问：“要我帮你洗吗？”
“不用了，”言谕还是有点怕他，“哥哥，我自己可以。”
被叫做“哥哥”的慕修愣怔一瞬，很快垂下眼帘，耳尖有一点红，转身离开。
言谕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的虫族日记又添了新的一页，星空下的虫族不仅有好斗的一种，也有慕修那样的，他就像冰封的池水，虽然刺骨，但很柔和，不知道闪蝶氏族里，有没有一种叫做夜明珠的闪蝶？
洗好之后，他抓着慕修给他准备好的毛巾，慢吞吞地走出浴室。
慕修正在浏览星际购物网站，搜索二手书籍，每一本的价格标示都在1000欧加以上。
1000欧加能干很多事，能在荒星养活贫困家庭十口虫的月度开销，甚至能在地下城买一只低等级的雌奴。
言谕只是觉得1000的价格高到离谱，是因为荒星地处偏僻，星网邮寄费很贵吗？
还是说另有原因，不想被荒星虫族买到？
慕修缓慢地把光标放到“购买”图标上，言谕想了想，拍拍他手背。
“哥哥，可以让我试试吗？”
慕修看着他，很有耐心地等言谕想做什么。
言谕不了解虫族的货币制度，但看慕修的反应，1000欧加完全是溢价，有更省钱的方式的。
那就是利用精神力更改登录ip地址，这个办法源于《网络与安全》，实验员们很防备他看这本书，但是有一次遗忘在他病床前。
言谕在昼夜实验后醒来，偷偷读过后，尝试着用精神力更改实验室区域网里的医师计划。
没想到一次成功，他逃避了一次非常规的抽血。
所以虫族的登录ip应该设置在哪？
他记得当时研究员们有过讨论，富人区通常与穷人区一城之隔，很多过季物品会甩卖，一是彰显富人有经济实力追逐新品，二是富人不要的破烂，穷人才配抢购。
言谕闭上眼睛，他能看见脑海中逐渐出现一张星际地图，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星星，连成璀璨夺目的星之海洋，星星上有字，他个子很矮，还看不全，但是最亮的那颗——“王虫居住地·诸神之所·阿斯加德星”应该不会出错。
言谕悄悄地用精神力把ip地址改到那里，然后睁开眼睛：“哥哥，好了。”
慕修这才点击购买，价格一下子从1000欧加降低到了25欧加，付款界面上显示了这是内部折扣价，简直是大跳水。
慕修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言谕，小虫崽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皮肤像奶白的玫瑰，脖颈细的如同白天鹅，一折就会断成两截，那么脆弱，怎么可能是网络黑客？
居住在荒星的高等虫族具有智慧，对于一切知识垄断的行为非常敏锐。
但言谕不可能知道这些，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慕修平静下来，从书架里取出一支五级营养液，一支一级营养液要200欧加，五级的只要2欧加。
五级虽然难喝又低级，但是能填饱肚子，尽管是酸涩的荒漠沙棘味，他也喝得很珍惜，毕竟营养液是维护精神力阈值的重要工具。
慕修忍住想呕吐的欲望，又购买了几支一级营养液，幼崽也可以安全食用的那种，是甜甜的草莓味。
给…弟弟喝。
慕修反复回味着“弟弟”两个字，久违的称呼，心尖上有种奇妙的酥麻感。
下午，医生来了，看见言谕的那一刻，医生仿佛看见易碎的琉璃花，干脆利落地拿出仪器，驱赶了闲杂人等，给他做了一个多小时的检测。
检测结束后，医生关上房门出来了，摘掉听诊器，很严肃地看着慕斯。
“幼崽对我有些抗拒，但没有生气，他脾气很好，社会危险性为零，精神力暴走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医生顿了顿，“但是我检测不到他的精神力。”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高出s级，另一种是只有f级，我暂且认为是后者，因为他没表现出s级的攻击性。”
“f级的话，没有雄虫比他还低了，我敢保证，任何一只雄虫都能要了他的命，如果他去荒星军校读书，可能连入学考试都过不了。”
这是绝对的噩耗，荒星只有一所六年级全日制军校，荒星的军校生如果想去其他星系，必须通过结业考试。
考试难度极高，去年的通过率只有区区6%，也就是说一届考生5000只虫里只有300只虫能离开荒星系。
医生叹了口气，说：“上将，这很无奈，任何一个星系都不欢迎荒星系来的虫，恨不得他们老死在这里，哪怕您几乎是整个虫族优秀的s级雄虫之一，您的亲属们也都没有离开的特权，这点您早该想到。”
慕斯沉声说：“没关系，我只要他健康就好，上学的事可以慢慢来。”
“恐怕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幼崽的听力有障碍，所以发音不标准，不爱说话，习惯用手语。另外，他跛脚，害怕异样的眼光，导致了虫群恐惧症，你们最好带他做社会化训练，否则他以后生活都是个问题。”
医生推了把眼镜，叹气说：“不过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雄虫，虽然f级雄虫是绝对的弱者，但如果王虫见到他，一定很喜欢他，你懂我的意思，他如果能在王宫里说的上话，那闪蝶一族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我们还没落魄到卖虫崽求荣的地步。”
慕修冷冷道：“医生，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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