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霁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办法解释这件事情，只好也一脸震惊问道：“这是为什么？难道元遥是因为要保护好皇后才给我这么好的铠甲？”
反正他当时忽悠元遥的时候说的是这些铠甲要用来守护皇后，以元遥那么在乎皇后的情况来看，给一些制作精良的铠甲也是正常的对吧？
“是吗？”楼时巍面上的笑容显得十分高深莫测，他放下手中的铠甲说道：“既然如此，恐怕也只能询问元遥才能知道答案了。”
韩星霁心说那恐怕是问不到了。
结果他就听到楼时巍身边的侍从说道：“小人这就派人去询问废帝元遥。”
韩星霁一整个震惊：“他还没死？”
楼时巍身边的侍从笑着说道：“是，大王心善，叮嘱过若他肯投降便留他一条性命。”
韩星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楼时巍心善和元遥肯投降两件事情哪个更炸裂一点。
楼时巍这个人虽然历史上褒贬不一，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没有任何一个评价说他心善。
至于元遥……他很难想象恨不得跟他们同归于尽的人居然肯投降。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所有事情推给元遥到底行不行。
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应该没啥问题。
比起那个神经病，他一个未成年应该更值得信任……吧？
实际上韩星霁自己都不太确定楼时巍是什么态度，实在不行那就……招了吧。
反正只要他还有价值，楼时巍应该也不会杀他，毕竟他死了谁去搞白糖啊。
一想到这里韩星霁就安心了许多，等他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C3C4已经离开了中帐。
韩星霁也想赶紧溜，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楼时巍问道：“回去之后想做什么？”
话题转换太快，韩星霁有些茫然地看着楼时巍重复道：“想做什么？”
“正是，虽然不知郡主为何带你走这一趟，但本王看你倒不像是有心带兵的。”
真有心带兵又怎么可能在奉宸军这许多时日都没有动静？
谁不知道奉宸军出军官，但凡有点潜力极其容易入摄政王之眼，更何况韩星霁已经比普通人强很多。
因为舒云来的缘故，楼时巍已经记住了他，但凡他表现的好一点很容易就能出头。
这就显得韩星霁这些时日的乖巧很奇怪。
韩星霁挠了挠头：“我……下官还没想好。”
楼时巍摆摆手说道：“你也不必紧张，随意聊聊而已。”
韩星霁觉得更加奇怪了，或者说他完全没办法把对方跟如此生活化的对话联系起来。
韩星霁认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说道：“应该是……念书吧。”
楼时巍都班师回朝了，短期内应该没有太大的战争，不过就算有战争也未必会影响到他，所以的确是念书的好时机。
不仅仅是复习，这个时代也有很多东西需要他学习。
楼时巍似乎有些意外：“念书？本王以为你是想带兵打仗的。”
韩星霁连忙摆手说道：“我不行，我没带过，也不会，而且我胆子小，怕不适应战场。”
楼时巍听后嗤笑一声：“胆子小？胆子小到先炸将军府再炸皇宫？”
韩星霁硬着头皮说道：“都是意外，原本只是想要挑拨一下镜国跟倭国的关系。”
没有倭国帮忙，镜国未必是大雍的对手，他本来真的只是想要削弱镜国实力的，结果万万没想到用力过猛把镜国给削没了。
楼时巍见他一脸无辜也颇有些无语，却也没有纠结这些而是问道：“你要念书是想参加科考？”
韩星霁点头说道：“今年春闱肯定来不及，如果可以的话，明年我想见识一下。”
等到明年春闱的时候，他大学都过去了一个学期了，压力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大，完全可以去试试。
楼时巍不知想起了什么便说道：“回去让你阿娘给你找个好先生，多练练字，否则只怕连初试都过不了。”
字写的不好看的人再厉害也很难录取，除非有通天彻地之能，否则让别人怎么看懂他写的公文？
韩星霁想到自己的那笔字也有些心虚。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楼时巍态度太温和，让他胆子真的变大了一些，他竟然开口问道：“大王，阿娘真的能找到合适的先生吗？”
楼时巍听后沉吟不语，这个问题……就算是摄政王也没办法回答。
他权柄再大也不能逼迫人家去教书吧？士人的脸面还是要顾及的。
他看了韩星霁一眼说道：“实在不行就让飞川亲自教你吧，他曾高中探花，教你应当是绰绰有余。”
韩星霁再一次确定舒云来的宝贝儿子大概率是个混世魔王，连摄政王都觉得没人愿意去府上教书，这孩子到底折腾了多少人？
然而他现在却是那个被连累的，实在不行就找一找历年科考题目然后……交给组织！
他相信组织一定能帮他想出办法来的！
韩星霁想到这里又精神了起来，他见话题告一段落连忙起身要告辞。
楼时巍倒是没有留他甚至还让侍从一路送他到了营帐，在进营帐之前，侍从开口说道：“韩大夫留步。”
韩星霁转头看向他，然后就看到侍从拿出了一卷羊皮卷说道：“这是大王赏赐，给韩大夫练字用，还请韩大夫收好。”
韩星霁连忙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上面是楼时巍亲笔抄写的雍律令。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楼时巍抄写，当然是因为他那笔字实在是太好认了一些。
韩星霁连忙收好说道：“多谢大王赏赐。”
侍从微微低头示意然后又带着人回去了。
等回到营帐之后韩星霁看着手中的羊皮卷开始思索这东西要是带回去，历史研究院那边会不会直接抢疯。
韩星霁想着就用手机拍了一张，至于带不带回去……再说。
他担心带回去就拿不回来了，这可不是铠甲，想弄赝品可不容易，更何况这是楼时巍的东西，说不定他一眼就能看出真假，到时候就真的百口莫辩。
韩星霁小心翼翼将羊皮卷收起来，准备回去之后按照自己的节奏练字。
楼时巍的字好看归好看，但不是现在他这个阶段能想的，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字写的像个字，哎。
不过度过危机又收获赏赐的韩星霁还是挺开心的。
只可惜这份开心也就维持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他就得到了一个消息——元遥要见他。
说全一点就是元遥要见到他之后才肯说关于铠甲的秘密。
韩星霁知道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去，谁要跟元遥对峙啊？一不小心不就露馅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情好像也不能拒绝。
主要是元遥已经被抓起来，对他造不成任何损害，或许他过去对方也未必会说铠甲，但那是元遥的问题，为了大雍，他该见还是要见的。
韩星霁整理了一下心情，想一想就算有破绽也没关系，对于这边的人来说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军营，说铠甲是他的杰作估计也没人相信。
嗯，就是这样。
于是他就去见了元遥。
不得不说，元遥的待遇好像还不错，虽然关在囚车里，但扎营的时候也会给囚车外套一层帐篷，伙食也不算苛待他。
只是哪怕如此，元遥看起来还是狼狈了许多，跟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帝简直不像一个人。
唯一还能联系起来的大概就是那神经病一样的目光没变过。
他在看到韩星霁的一瞬间就变得十分激动，原本坐着的人瞬间冲到了前面。
跟着韩星霁过来负责保护他的人都吓了一跳，倒是韩星霁很淡定——囚车虽然是木质但木头看上去很粗，大概就算撞死元遥也撞不破这东西。
他平静地看着元遥问道：“听说你要见我才肯说出铠甲的秘密。”
元遥死死盯着他，半晌忽然笑了，他轻声说道：“那几副铠甲有没有秘密难道你不知道？”
韩星霁打死不认：“我为什么会知道？”
元遥问道：“韩星霁，你知道楼时巍会怎么对待叛徒吗？”
韩星霁眼皮一跳，还不等他回答，元遥便说道：“朕知道，他们会被扒皮抽筋挫骨扬灰，甚至还会连坐家人和邻里街坊，你说他要是知道你在骗他，会怎么样？”
韩星霁听到这里反而不怕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确不知道那几套铠甲到底做过什么手脚，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算是欺骗？更何况你以此为条件要求见我，现在人见到了，你非要说是我动了手脚，真正欺骗大王的是你啊。”
元遥认真看了他半晌，忽然表情变得正常了一些，他慢慢收回身体坐下来，一瞬间整个人气质都发生了改变，明明坐在囚车之内，却仿佛坐在龙椅上一样。
他垂眸问道：“韩星霁，朕到现在也有些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跟朕说说如何？”
韩星霁叹气说道：“我也不太明白，只能说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吧。”
真的，从一开始制定计划的时候他都没想过会玩这么大。
元遥嗤笑一声：“你是不是想说老天看不过朕？”
韩星霁说道：“从你跟倭人勾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今天。”
元遥眯着眼睛看他忽然说道：“好，那几副铠甲的确不一般，镜国的铠甲制作跟其他国家都不同，你既然来了，朕就兑现诺言告诉你们好了。”
韩星霁一听就愣住了，没想到居然真的不一样，他心念一动顿时有些紧张，若是能从中找出铠甲内甲材料为何或许还能够帮助研究院少走一些弯路。
想到这里他也认真起来：“是什么？”
元遥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韩星霁刚要往前走身旁的护卫便说道：“韩大夫小心。”
韩星霁摆了摆手说道：“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穿着软甲，别说元遥手中没有武器，就算有他也不怕。
他走到囚车前看着元遥问道：“你可以说了吧。”
元遥努力往他面前凑了凑，然后微笑着用小到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骗你的。”
说完他就坐回原位大笑着说道：“好了，朕已经将秘密告诉你，快去告诉楼时巍吧。”
第42章
韩星霁看着元遥哈哈大笑的样子不由得挑了挑眉，微微躬身轻声说道：“想坑我啊？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哦。”
元遥的笑容略微收敛，还不等他说什么韩星霁便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好，我知道了。”
他说完转头对着卫兵和侍从们点点头说道：“走吧，我们去见大王。”
元遥：？？？
等会，你知道什么了？
他立刻直起身体扒着栏杆问道：“你在说什么？”
然而韩星霁怎么可能理会他。
元遥立刻大喊道：“他骗你们的，我什么都没告诉他！”
韩星霁身边的侍从略有些迟疑，他小声问道：“韩大夫，废帝真的说了？”
韩星霁面不改色说道：“当然，要不然我怎么敢去见大王？”
侍从有些困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元遥：“那他……”
“不要用正常人的思路去看待他，他刚刚告诉我是真的，就为了让我说去见大王，等我真的要去，他再说是假的，真真假假，谁也没办法判断出来。”
侍从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那您还要去见大王。”
韩星霁说道：“是真是假试试就知道了，这对大王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能成更好，不能成就算，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事情被废帝耍得团团转。”
更何况韩星霁是有信心的，他的办法不一定能够打造出十分完美的铠甲，但是肯定比现在强。
韩星霁带着人一路回到了中帐，楼时巍放下笔问道：“他说了？”
韩星霁点头说道：“他说了。”
楼时巍颇感兴趣问道：“说的什么？”
“他只说了两个字，火齐。”
这个答案是韩星霁在回来的路上想出来的，火齐就是古代对火候的称呼，更具体一点就是指的在火焰燃烧时控制温度的技术，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火齐？”楼时巍沉吟半晌问道：“这又是如何说的？”
韩星霁说道：“他没说别的，后来我走了之后他甚至还说是假的，但依下官之见未必是假。”
楼时巍活动了一下脖子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凭几上问道：“说说看。”
韩星霁认真说道：“下官以为无论是铠甲上面的甲片还是普通武器，制作之时最重要的就是锻造和冶炼，锻造和冶炼都依赖匠人的经验，但是冶炼还要看火齐如何，如今冶炼之时火齐其实并未达到最高，下官在桃源村时曾见过他们如何制作炼丹炉，那丹炉制作出来的确非常结实。”
楼时巍被勾起了兴趣问道：“那他们是如何掌控火齐的？”
韩星霁定了定神说道：“他们好像用了一种叫做手拉风箱的东西。”
楼时巍没有问手拉风箱是什么，直接简单粗暴问道：“此物有何妙用？”
韩星霁解释说道：“如今的冶炼技术只能冶炼青铜器却难以炼铁，若是用了风箱则能让匠人顺利冶铁，铁可坚可韧，可为护身铠甲可为神兵利器，比之青铜要强上许多。”
楼时巍敏锐地抓到了重点：“你是说元遥给你的铠甲之中加入了铁？”
韩星霁点头：“下官猜测是如此，但具体为何却不知道，元遥之言真真假假，下官无法判断，不过若非他提醒，下官险些忘记手拉风箱之事。”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耍了一个小心眼，明明白白告诉楼时巍他其实并不知道那几副铠甲的秘密，只是想起了往事而已。
至于元遥告诉他的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毕竟元遥当初说的是要见他就说出那个秘密，他去见了，元遥说不说，说得是真是假可就不是他的责任。
不过，他虽然甩锅但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管，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大雍的冶炼技术提一提。
以他的知识存储目前能想到的就是手拉风箱，或许还有更好的东西，不过可以一步一步来，直接就上最强的到时候他也没办法解释。
桃源村再厉害也要在古人的认知范围内才行，太过超前就要被当成神仙了。
楼时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在意他这小小的花招，只是问道：“你可知那手拉风箱又是如何制作？”
韩星霁精神一振：“下官知晓，大王若有闲暇，下官这就回去绘制图纸呈上。”
楼时巍眼角跳了跳说道：“去找个木匠，你说让他做便是。”
“可是手拉风箱十分复杂，只凭口述怕是无法完整制作而出。”他说完这个忽然明白了楼时巍为什么没让他画图。
咳，看来他那笔字给大王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于是他又说道：“大王放心，我不写字，就……画画图。”
画图他还是可以的！
楼时巍摆摆手：“去吧，若真有大用，本王重重有赏。”
反正伤眼睛的话他就不看了，直接给匠人，让韩星霁去折磨木匠吧。
韩星霁躬身告退，出了营帐之后不由得笑了开来，元遥想要坑他，他就反过来利用一把，要不然脑子里一堆知识，结果一个都不敢拿出来的感觉也是有点糟糕。
楼时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过了一会才转头问道：“元遥跟他说了什么？”
侍从微微躬身说道：“以废帝当时的口型来看，说了三个字：骗你的。”
这侍从竟然还是个会读唇语之人。
楼时巍听后失笑：“有意思。”
侍从问道：“大王，韩大夫这……”
“随他去，派人盯着就是，不要多事，若是看到可疑行迹之人再报。”
楼时巍也很想知道韩星霁说的那个所谓的手拉风箱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用，若真有用处，该赏当然要赏。
至于那个桃源村到底存不存在，在什么地方，他有的是耐心慢慢寻找。
韩星霁还不知道自己漏了馅，开开心心回到营帐之中准备画图。
虽然他字写的丑，但楼时巍还是让人给他准备了一应器具。
只不过韩星霁看着书案上的竹简和布帛觉得都不太合适，竹简那一条一条的长条很难画完整的图。
布帛又太贵重，至少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还是挺贵重的。
韩星霁也没把握自己一次就能画成功，万一画错了没有办法修改，这布帛就废了啊。
他想了想转头询问被派来照顾自己的侍从：“能给我找一块木板和一根炭吗？”
木板绘制更容易一些，炭……就制成炭笔，应该比毛笔更好掌握。
侍从笑着应了一声就出去帮他寻找，过不一会就找了来。
韩星霁直接将炭削成细长条，然后再用布巾干草裹起来免得弄一手黑。
等弄完握住炭笔的时候他瞬间觉得通体舒畅。
虽然这根笔的手感不是很好，但比起毛笔来却让他更加熟悉，画起图来自然也是更加得心应手。
韩星霁回想了一下手拉风箱的结构，风箱这个东西从一开始的水排到后来经历了非常漫长的演变，他需要挑一个现在能够做出来的结构才行。
想明白之后他就开始在木板上认认真真地画：左右侧板、一块底板、一块上盖板和两块下盖板再加上后板、前板、风板和挡风隔板，还有一些小的零零碎碎的比如说吊塔板之类的东西。
这个吊塔板在后世还有一个更加容易理解的名字是止回阀。
其中前板和风板都需要开孔留出拉手的活动的位置，前后板还要留出进风口。
由于现在没有钉子什么的，只能用卯榫结构，他还要在那些板子上将卯榫结构画出来，前后板是公榫，左右侧板是母榫。
这部分他画的并不是特别精细，不过这年头的木匠都擅长制作卯榫，应该不需要他画太好。
除此之外就是两个拉杆和握柄，这两个都比较简单。
这些都画好之后就是分步组装，他先是画了一个整体风箱图，然后又画了一个横截面图。
等画完之后他自己看了看，觉得楼时巍没有当场让他画是正确的。
虽然他画的是那么回事，但是因为没有尺子之类的做对比，也忘记考虑比例尺，这就使分解图看上去大小不一，真要严丝合缝的按照这个分解图来做。
他估摸着手拉风箱这辈子都做不出来。
看来还是需要他跟木匠口述才行，唯一比较麻烦的点就在于他们如今正在行军之中，军中虽然也带着木匠铁匠，但是他们修理各种器具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一点一点做手拉风箱？
没有确切的比例，手拉风箱的制作进度肯定不会太快。
不过不管怎么样，把图交上去就是胜利，至少证明不是他在乱说。
为了不再让摄政王辣眼睛，他还特地重新画了一副——原本那块木板上修改的痕迹太多了，除了他自己估计没人能看懂哪条是真正的线哪条是画错擦掉的，没有可供擦拭炭笔的橡皮之类的，很难清除那些线。
楼时巍在看到图的时候心中就已经信了大半，主要是这张图看上去太过严谨，每一个部件都画了出来，完整图有，中间那个横截面的图也有，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各个部件都在什么地方。
这么详细若是没见过实物不可能编造得出来。
楼时巍放下木板说道：“现在不方便，待会到京中你便全权负责此事吧。”
韩星霁领命说道：“是。”
楼时巍看着他略带疲惫的模样得知为了画图他已经两三天没睡好觉——白天要赶路，能够画图的时间就剩下傍晚扎营到第二天早上那点时间，韩星霁睡眠时间减少了许多。
于是他温声说道：“这几日辛苦你，去休息吧。”
韩星霁忍着打哈欠的冲动退了下去，一转头回到营帐内就发现楼时巍吩咐人给他送来了一桌好菜，看样子算是小小嘉奖一番。
就在韩星霁开心埋头猛吃的时候，楼时巍特地命人也给元遥送了一盘荤菜，理由是奖励他说出了铠甲的秘密。
元遥看着那盘荤菜险些原地发疯：韩星霁他到底懂什么了？难道自己真的无意中透露了什么秘密？可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秘密啊？
第43章
元遥一连好几天吃睡不好，直接瘦了一圈。
要知道哪怕是被抓起来之后，他维持着皇帝的尊严，甚至还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不想在下次见面的时候输给楼时巍。
然而楼时巍用一盘菜就把他之前强装出来的镇定全部打乱，元遥很清楚对方是在折磨他。
不是只有肉体上的刑罚才叫折磨，有的时候精神上的疑问和打击更消磨人的意志。
更不要说元遥这样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太好的人。
于是等他们到京城的时候，元遥看起来倒的确有了几分阶下囚的意思。
在进城之前，楼时巍终于是见了一次元遥。
元遥身形消瘦仪容狼狈，唯有一双眼睛十分明亮，紧紧盯着楼时巍等他说话。
楼时巍却一个字都没说，只是让身边的侍从问道：“元遥，你可愿真心臣服？”
元遥恶狠狠盯着楼时巍，半晌忽然笑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想让朕亲自写降书，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我镜国收入囊中？”
楼时巍用马鞭敲了敲手说道：“你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我手上已经有了废太后的降书，你的有没有都无所谓，留你一命是陛下仁善，不愿赶尽杀绝。”
“太后。”元遥念着这两个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他忽然抬头问道：“太后可还活着？”
“大雍从不杀降，她自然是还活着。”
元遥往后一靠说道：“好，朕投降，不过降书就不必了，朕的那些臣子可不会看在降书的份上就投降。”
楼时巍笑了笑转头离开，元遥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想发疯：他搞不明白为什么楼时巍没有杀他。
他可不认为楼时巍是真的心善，也不认为这位大权在握的摄政王会那么听那位刚登基两个月的小皇帝的话。
这里面肯定有坑，可他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让他非常烦躁。
不过元遥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直接撞死，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他？
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更何况说不定还能恶心一下楼时巍。
楼时巍从元遥那里离开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正往这边走的舒云来。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听到一声十分清脆的：“阿娘！”
他循声望去就看到韩星霁连蹦带跳的跑到了舒云来的身边，亲昵地拉着她的手。
楼时巍原本冷沉的表情慢慢柔和下来，周身寒意也一点点消退。
韩星霁握着舒云来的手都快哭出来了——可算是看到亲人了！
舒云来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段日子估计不太好过，忍不住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说道：“阿娘都听说了，辛苦我儿。”
韩星霁摇了摇头：“不辛苦。”
只要不用面对元遥那个神经病和城府深沉的楼时巍，那就不算辛苦。
不过仔细想想楼时巍对他其实还是不错的，衣食住行都安排的非常妥当，药也给他最好的。
可惜他一靠近楼时巍就感觉到了血脉压制，坐着的时候还好，一站起来直接高他一个头！
从气场到身高的全方位压制让他每次见了楼时巍都用最简单的话语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就想赶紧溜走。
如今见到舒云来可算是松了口气，至少……给他撑腰的人来了！
韩星霁重新挺直了身板，看到杨景忠等人更是开心。
杨景忠则是差点哭出来，哦，不是差点，他已经在抹眼泪了。
他看着韩星霁泪眼摩挲说道：“是我没用，要不然就能去帮大郎，大郎也不至于落到废帝手上。”
韩星霁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怎么连你都知道了？”
他以为自己在镜国的经历应该是高层才知晓，连杨景忠都知道是不是意味着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到底是谁这么大嘴巴啊？
舒云来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摄政王大胜露布至京，该知道的人自然都知道。”
楼时巍显然没打算隐瞒韩星霁的功绩，实际上他也不需要隐瞒，所以韩星霁的名字基本上整个京城的人都已经知晓。
一提起来就是那个深入龙潭虎穴协助摄政王活捉镜国皇帝的猛士。
韩猛士星霁：……
行吧，也挺好的，他功劳越大越是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只要他没做出背叛大雍的事情，楼时巍就算发现他的身份想要搞死他都要掂量一下。
这么一想韩星霁又重新开心起来。
他跟舒云来也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他干娘还得先去拜见摄政王。
楼时巍跟舒云来就有许多话要交代，比如说其他国家如何，屈知国什么反应还有明日的大典如何。
毕竟是大胜还朝，该有的仪式都要有。
这个时候韩星霁才知道明天皇帝也会出来迎接。
韩星霁知道之后不由得很是好奇，他还没见过这位只比他大一岁的小皇帝呢。
第二天，他跟在舒云来身边倒是见到了那位皇帝，只是一眼看去他就有些怀疑：这人真的只比他大一岁吗？
怎么看上去那么虚，黑眼圈遮都遮不住——那张脸一看就是涂了粉的。
除此之外，他似乎连说话都有气无力，表情看上去也不情不愿。
他状态如何韩星霁不好评价，但是这个态度……你的臣子好歹是出生入死为你打下了更大的地盘，你哪怕装也要装出高兴的样子啊。
哪怕再畏惧楼时巍，他此时也有些替这位摄政王不平。
楼时巍倒是情绪稳定，跟皇帝寒暄完之后就跟其他朝臣寒暄。
韩星霁站在一旁观察了半晌确定大部分朝臣还是更加亲近楼时巍。
当然这也正常，后世研究的时候大部分都说楼时巍执政期间一手遮天，大部分朝臣都是他的党羽。
但是说实话，纵观上下五千年历史，哪怕是皇帝都没办法做到所有朝臣都亲近自己，更不要说楼时巍一个摄政王。
皇帝应该也有他自己的问题，尤其是韩星霁仔细了解过科考，科考到最后都是自称天子门生的，这些人应该天生亲近皇帝。
唔，不确定，再看看吧。
韩星霁在一旁装透明人装了一整个仪式，对于下面的小兵来说，整个仪式最让他们兴奋的就是赐酒赐肉的阶段。
韩星霁还注意了一下，在赐酒赐肉的时候楼时巍还特地强调是陛下恩典，顺便还宣布了对元遥的从轻处理，当然也是说陛下仁善，不杀降之类的。
不得不说，不戴有色眼镜的话，楼时巍也算是尽心尽力在为皇帝收揽士民声望，甚至连他自己都是其中一环。
一个执政手腕强硬铁血的摄政王在那里，大家肯定更倾向于温柔和善的小皇帝。
等重新上了马车之后，韩星霁忍不住感慨说道：“大王对陛下是真的掏心掏肺。”
不看结果，至少现在这个阶段楼时巍所作所为都体现了他的确忠于大雍皇室。
舒云来冷哼一声：“那有什么用？韩晓就是烂泥糊不上墙，今天迎接大军多么大的事情，他都能险些迟到。”
韩星霁略有些诧异：“他做什么了，这还能迟到？”
舒云来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呢，大概率是睡过了，大概在张贵妃或者陈婕妤那里胡闹吧，反正他夜夜笙歌，朝政不理，早朝迟到也不是一次两次。”
韩星霁整个人都震住了，好家伙，他在这里天天忙着做题准备高考，那边比他大一岁的小皇帝人家都已经三宫六院了。
不过想一想十七岁，这个年龄有后宫也正常。
韩星霁现在有更高的追求，对于男女之事倒也没那么好奇，要他只是普通十六岁少年或许还会出现精力无处发泄的情况。
然而七日一穿越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现在手头事情那么多，哪里还有心情去想那些旖旎之事。
他有些纳闷说道：“他刚多大啊，摄政王难道没劝过？”
舒云来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没劝过？满朝文武都劝过，可也就是劝谏一二罢了，有哪个臣子还能管到皇帝后宫去？”
韩星霁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他忍不住小声说道：“我以前还以为摄政王废南暮侯的时候列出来的那些罪状都是夸张，现在看来好像也有几分是真的。”
诏书上是怎么写的来着？哦，饮酒作乐，淫戏无度。
舒云来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说道：“都是怎么说的？”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太多了，一共八百多条，我也没记全，不过阿娘若是感兴趣可以回去之后找来看看，顺便对比一下。”
不得不说，若是考古研究者能有这样穿越的机会恐怕能幸福死，这得是多少论文啊。
可惜，目前为止穿越人士是什么身份都有，但真正能因此受益的还没几个。
老天爷主打的就是一个反骨。
母子俩说话间就回到了郡主府，薛轻舟早早就带着薛翼在郡主府门口等候，看到舒云来之后他的目光都黏在了舒云来身上，激动得红了眼眶。
当然他还是跟韩星霁打了声招呼的，只不过韩星霁一看这对夫妻的模样就聪明的不想当电灯泡，转头拉着扑到他怀里的薛翼溜走了。
薛轻舟跟舒云来腻歪的时间也不多，跟上次一样，还得进宫领宴。
薛轻舟作为舒云来的丈夫是有资格跟过去的，韩星霁更不用说，虽然爵位还不够，但大家都很清楚那是因为封赏还没下来，作为这次与镜国交战最大的功臣，他也是有资格领宴的。
这样一来，薛翼也就被带了去，毕竟把他一个小孩子留在家里也不是回事。
韩星霁自告奋勇说道：“让阿弟跟着我好了。”
他就算能入宫领宴想必也是敬陪末座，只需要看着大佬们表演就行，自然也就有精力照看小孩子。
舒云来豪气挥手说道：“好，你等着，阿娘去给你争个侯爵回来！”
韩星霁腿一软差点歪倒连忙说道：“阿娘，冷静啊！”
大雍的高级别爵位除了王爵之外，剩下就是公侯伯子男，侯爵作为第三等爵位那可不是容易得到的。
舒云来想了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韩星霁的功劳是很大，但好像也够不上侯爵。
她有些可惜说道：“算了，回头问问嵘焕的意思吧。”
韩星霁这才松口气，生怕这位女士真的去给他争侯爵。
在家里换上了大夫特有的礼服之后，韩星霁照照镜子忽然觉得他竟然也有了这个时代人的几分风采，尤其是为了入宫领宴，舒云来让人将他的头发用发油全部给束了上去。
哪怕发冠依旧没有束住几根头发，但看上去却也像模像样。
入宫的时候，韩星霁跟在舒云来身后着实享受了一把明星一般的待遇——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先是看舒云来，紧接着就看韩星霁。
搞得韩星霁走路都挺直身板，紧张的不行。
幸好宴会很快开始，大家的注意力直接被转移，前面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战败国的皇帝元遥被带到了大殿之上。
元遥被带上来的时候，看上去比上次好像更狼狈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供人取乐，他甚至都没有重新梳洗一番。
不过他似乎也不在意，走上大殿的时候眼睛四下搜寻了一番就盯在了韩星霁身上。
韩星霁镇定地坐在那里，听着皇帝对元遥的处置——废为顺平侯，迁居顺平。
他听后不由得挑了挑眉，虽然知道这个侯爵跟正经侯爵不一样，没有封地也没有奴仆侍奉，甚至还可能一直有人监视，但不得不说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做得漂亮。
元遥却有些不以为意，嗤笑一声而后就被身后的侍卫一脚踹在膝窝上。
他也是硬气，被踹了一脚踉跄了两下愣是都没有下跪。
韩晓看着他半晌忽然说道：“朕听闻此次伐镜有一猛士孤身深入敌后，不知那位猛士今日可曾前来？”
正在研究宫宴菜色的韩猛士星霁猝不及防就成了宫宴上的焦点。
第44章
韩星霁被迫只好起身出去行礼说道：“臣拜见陛下。”
韩晓懒洋洋地拍着御座的扶手说道：“太远了，朕看不清，且上前来。”
韩星霁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走，然后在他觉得差不多的地方停了下来。
结果没想到韩晓又说了一句：“太远了，看不清。”
韩星霁默默往前挪了两步，韩晓继续说道：“过来过来。”
韩星霁：……
近视眼你就戴眼镜，现在没有我回头弄个视力表给你配一副！
他干脆顺着皇帝的意思往前走，这一走就走到了御座之旁，一时之间位置跟摄政王齐平。
韩星霁偷偷摸摸看了一眼楼时巍，倒也不是想得到什么指示，只是看着对方平静如水的面色就觉得心里安稳了些许。
韩晓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眸光一暗，上下打量了一番韩星霁之后便笑着说道：“果然姿貌甚美，难怪犬戎人都甘冒风险来我镜国掳人，只可惜韩大夫若能像炸掉镜国皇宫一样把犬戎金帐炸了便好了。”
皇帝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连站在下面的元遥眼睛都亮了，刚要张嘴，另外一边的楼时巍就挥了挥手让人堵住了元遥的嘴。
不过元遥的嘴被堵上也就是避免火上浇油，现场的氛围还是非常尴尬。
韩晓第一句话虽然不合时宜，但勉强还能算得上夸赞，但后面那些话就称得上是侮辱了。
但凡心思龌龊一些的都要想一想韩星霁能孤身入镜国皇宫是不是也凭借着这份美貌？
楼时巍目光冰冷地看了韩晓一会，摩挲着酒盏刚要说话就听到韩星霁说道：“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臣未曾去过犬戎。”
韩晓歪头看着他：“哦？那为何有人说你曾被犬戎人带走，难不成是有人欺君？”
韩星霁微微一笑：“当然不是，陛下知道为何臣遇到了犬戎人还没去犬戎吗？”
韩晓看着他这个笑容不知为何竟然有些紧张，他目光闪烁问道：“为何？”
韩星霁十分轻柔说道：“当然是因为臣把他们杀了，哦，不对，是杀了一半活捉了一半。”
韩晓听后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只觉得浑身汗毛直竖。
韩星霁出去一趟虽然经历比较离谱，但好歹也真的是在敌人那里呆过，并且也见识了镜国跟屈知国的战斗。
算起来也是在沙场走了一遭，这一趟下来，他心态有变化，整个人的气质都跟以前不一样。
之前韩霄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这才开始担心小堂弟会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韩星霁把他的话听了进去，但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尤其是吓唬韩晓这种出身富贵，只知道夜夜笙歌的纨绔子弟。
韩晓察觉到自己被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人吓到当然不服气。
他还想反击，只不过这个时候他就听到楼时巍轻咳了两声，听到之后他不由得表情一僵，继而僵硬说道：“是吗？韩大夫果然勇猛无双，既然如此，不如趁人多议功吧，这般大的功劳拖太久也不好。”
韩星霁站在那里忍不住眉毛跳了跳，根据他阿娘的说法，他这份功劳的封赏还挺复杂的，可能涉及到各个方面，所以才扯皮了这么久。
原本宫宴上是没有这个环节的，皇帝的神来一笔直接打乱了所有安排。
元遥已经被拖到了角落里——既然已经被封侯，那么大殿之上的确有他一个位置。
他也不闹，把散乱的头发撩起就开始津津有味的看热闹。
而此时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怎么搞才好。
皇帝见大家都没反应不由得有些恼怒，忍不住提高声音说道：“怎么？朕说话是没用了吗？”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偷瞄楼时巍。
正巧韩星霁也在看楼时巍的表情，不过他不是偷看，而是正大光明。
主要是刚刚皇帝下令议功开始，他下意识就看了一眼他娘，发现他娘已经开始卷袖子似乎准备好了跟人打架。
看到这个场景他不由得眼角跳了跳，然后就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跟他干娘是分割不开的，而他的干娘是铁血摄政王一党，所以他基本上就自动被归为摄政王党羽，有小心思的朝臣肯定不愿意见到摄政王进一步增强实力。
哪怕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角色，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一点点瓦解，想要动摇楼时巍的权柄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能决定的，哪怕现在的场面是在给他议功。
韩星霁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甚至还偷偷往楼时巍方向挪了两步，闭紧嘴巴一个字都没往外蹦。
楼时巍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微微一笑说道：“既然陛下已经下令，大家便议一议吧。”
韩晓此时握着拳头只觉十分难以忍受。
朝臣不听他的就算了，就连身边的宦官都更听从楼时巍的话。
到底谁是皇帝？
然而他又不敢当面挑衅楼时巍，好不容易想要捡个楼时巍身边的软柿子捏一捏，结果却又遇上了一个硬茬。
韩晓只觉心里憋屈的很。
他忍不住就有些疑惑，难道楼时巍真的是天命之子？这一次他亲自带着奉宸军出征明明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镜国的武器那么厉害，几天之内连下他们几座城池，怎么看怎么都不是能赢的局面。
难道只是因为多了一个韩星霁吗？
不对，哪怕刨除韩星霁这么一个变数，楼时巍也未必没有跟镜国一战的实力。
毕竟在镜国后方起火之前，楼时巍已经重新夺回了几座城池，正在跟镜国对峙形成拉锯战。
他恍惚想起当时楼时巍临走之时曾失望地看着他说道：“陛下，黑火药也并非万能。”
当时他不信，现在想来……或许是真的。
如果……如果当时他相信，去往前线，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
楼时巍携战胜之威，朝中敢反对他的人只怕更多了。
韩晓想到这里便有些出神，后来还是大家吵起来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此时宫宴已经完全不复刚才的庄重典雅，大家都在引经据典地吵架。
中心思想就是应该给韩星霁什么爵位。
丞相作为朝中少有的铁血保皇党直接安排手下人跳出来说道：“爵升两级便好。”
舒云来自然不高兴，我儿子立了这么大功劳你们就给升两级？韩星霁现在的爵位只是个大夫，升两级也不过是公大夫又被称为七大夫，是第七级爵位。
韩星霁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过去奠定了大雍的胜机，虽然不敢说没有韩星霁就不能赢，但不可否认的就是韩星霁炸了将军府和皇宫间接减少了许多战损和军费开支，隐形好处更是数不胜数，这样的封赏他们也好意思？
舒云来不高兴自然也不会立刻跳出去自己跟对方掐，她也是有手下的，更何况摄政王一党也的确把韩星霁当成了自己人，也开始跳出来掐。
丞相的女婿狡猾说道：“大雍以战功封爵，战功看的是枭首之数，韩星霁枭首几何？”
这个……好像的确不太好说。
枭首数目是要数耳朵的，韩星霁的确是一个都没带回来。
薛轻舟站起来不紧不慢说道：“此事倒也不难算，只要算一算大将军府多少甲士，镜国皇宫内又有多少护卫不就行了？毕竟当时可是炸死无数，就算不能得出一个确切数据，大郎吃亏一些，按照半数算也是可以的。”
众人：……
当然也还是有人不依不饶咬死了没有耳朵就不算战功的。
韩星霁在一旁看着他们吵架看得津津有味，这种场面可不多见啊。
然而看着看着他就发现他娘真的挽袖子上了，对于没怎么念过书的舒云来而言，跟这些人打嘴仗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于是她干了一件事情——挽着袖子就开始揍人。
要说大雍朝堂还真没有废物，哪怕是文官也都是一身腱子肉，打起架来毫不含糊。
韩星霁看的人都傻了，合着传说中开朝会打架都是真的啊？
华夏真是自古以来武德充沛！
震惊过后，韩星霁看着那些文官一个个站起来都人高马大，顿时有些紧张，生怕舒云来吃亏——薛轻舟是个比较典型的文人，会舞剑会打架但不擅长，或者说是太正人君子了，这种混战也很吃亏。
韩星霁挽着袖子就要加入战场，打群架他可太擅长了。
就在他一个箭步差点冲出去的时候，突然感觉领子一紧，整个人都在被往后拽。
韩星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愤怒转头打算看看到底是谁在拦着他。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楼时巍正面无表情的在他身后。
韩星霁顿时整个人都蔫了下来，然后他就看到楼时巍拎着他的衣领把他给提了回去。
韩星霁：？？？？
虽然他知道自己身高不足一米八比起一米九多的楼时巍差一点，但这是不是离谱了一些？
楼时巍没工夫理会他的震惊，站在那里平静地说了句：“够了。”
下面掐成一团的大臣们渐渐停止了吵闹和动手，全都转头看向了楼时巍以及躲在楼时巍身后正悄咪咪探出脑袋看他们的韩星霁。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浮动：难道摄政王要为这孩子出头？
这可是个信号，就算都是摄政王的党羽也是有不同的，摄政王会亲自出手回护那就代表是核心中的核心。
楼时巍环顾四周说道：“你们也太心急了一些，韩大夫的功劳不止明面上这些，”
楼时巍说完立刻有小宦官捧着一个木托盘趋步上前。
皇帝身边的宦官立刻过去将木托盘上面的竹简拿起打开。
楼时巍略扬了扬下巴说道：“念吧。”
这里面是罗列了韩星霁所有的功劳，在听到韩星霁得到了黑火药配方并且已经上交的时候，之前的反对者们全部都偃旗息鼓。
而丞相坐在那里则后悔地想要拍大腿，早知如此他就不会把自己人派出去非要争这个，要知道其中有两个立场一直比较中立，是他的暗桩啊。
韩星霁站在那里看着下面众人的脸色又看看楼时巍，虽然依旧没办法从对方的表情中分析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楼时巍此时心情还不错。
不过韩星霁自己却觉得怪怪的，楼时巍这个操作有点迷啊，等人家都打过一轮才把准备好的议功条陈拿出来，总不能就是想看个热闹吧？
韩星霁认真想了想之后忽然悟了：我该不会又当了一次鱼饵吧？
第45章
韩星霁有这个猜测但也不太确定，不过就算是他也没什么想法。
鱼饵能有什么想法呢？更何况他这个鱼饵是切切实实得了好处的。
那份竹简上面罗列的功劳甚至还没有写上手拉风箱。
不过也正常，这东西还没完全做出来，做出来之后效果好不好还要看，的确不适合写到上面。
更何况比起之前那些，上交手拉风箱图纸这种事情也的确显得没那么强。
等念完之后，楼时巍已经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韩星霁也默默退了回去。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诸位再接着议吧。”
这还有什么好议的？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陷入了冷场。
“不如便封为子爵吧。”
就在丞相一党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说，而舒云来他们准备狮子大开口的时候，韩晓突然发话了。
韩星霁转头看向他，结果就看到韩晓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仿佛跟刚刚那个针对他的皇帝不是一个人一样。
不仅是韩星霁，其他人也都看向了韩晓。
韩晓十分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继续说道：“韩大夫有大功且十分特殊，倒也不必按照规矩来议功。”
丞相皱了皱眉站起来刚要劝阻就听皇帝说道：“林丰之前未曾伤敌一分一毫，不也凭借着拿到敌军的布防图封爵了吗？”
丞相一听就偃旗息鼓了，林丰是他的外孙，当初他也是卷起了袖子为外孙争好处的。
不过丞相还是说了一句：“既然如此，不如跟林丰一样封赏。”
林丰当初只是被封为公乘，是第八级爵位，而子爵却是第四级爵位，丞相还是想要压一压韩星霁。
别的不说，这位年轻的也太过分了吧？现在就是子爵，将来呢？
舒云来双手抱胸冷笑说道：“林丰做了什么，韩星霁做了什么你敢对比吗？林丰敢去敌国将军府卧底吗，敢去敌国皇宫吗？他能炸了这两处地方并且全身而退吗？他能找来炸药配方吗？”
丞相被她这一连串问的差点喘不上来气。
韩星霁真担心这位老丞相一把年纪直接被舒云来气死。
然而实际上丞相的确不敢说这个话。
韩星霁怎么做到的他也不清楚，但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
韩晓似乎听烦了，摆了摆手：“好了，不必多言，就封子爵，难不成朕连封赏功臣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他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谁都不敢说话，就连楼时巍都温和说道：“遵陛下旨。”
老丞相听后有些生气，占便宜的是你的人你当然不会反对。
同时他也有些发愁，小皇帝脑子不太好用啊。
自己拼命压制着摄政王的权柄，不想让他势力越来越大，偏偏韩晓自己在后面扯后腿。
这可怎么好？
韩晓却似乎并不知道他为何发愁，只是意兴阑珊说道：“好了，该干嘛干嘛吧，既有酒宴如何能没有歌舞？”
韩星霁趁机说道：“臣告退。”
韩晓本想留下他多说两句话，然而眼角余光扫到楼时巍顿时把话给咽了下去，笑了笑说道：“回去吧，等到下一次爱卿的位置自然就靠前了。”
韩星霁微微一笑趁机谢恩离开，路过舒云来位置的时候还认真看了看他干娘有没有受伤，舒云来挥挥手说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大家闹着玩呢，回去吧。”
韩星霁瞬间沉默，他觉得自己跟这些人对闹着玩的定义好像不太一样。
回到座位上之后韩星霁下意识的寻找薛翼的踪影，结果这一看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座位上哪里还有薛翼的身影？
该不会是有人趁乱把孩子给掳走了吧？
按照正常思路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在大殿上，但韩星霁已经不想用正常思路去揣测了。
他连忙询问旁边侍从：“我家二郎呢。”
侍从躬身说道：“小郎君刚刚嫌闷，便让人带着他出去玩耍了。”
韩星霁问道：“可知晓他去了哪里？”
侍从说道：“小人带子爵去。”
韩星霁略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他已经被封为子爵，虽然各种配置没下来，但是皇帝金口玉言，当着这么多人说出了口，再加上摄政王也没有反对，这事儿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
他微微低头说道：“有劳。”
韩星霁虽然位置靠后，但是经过刚刚的事情，大家都对他关注了几分，见他匆匆忙忙出去不由得便询问一二，听闻是去找弟弟，许多人对他评价倒是高了几分。
薛翼毕竟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还是刚相认不久，能对弟弟这么上心说明人品不错，倒是不必担心这人记仇。
韩星霁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他出去之后就在不远处的池塘见到了正在跟人吵架的薛翼。
薛翼对面是个跟他年岁相仿的小少年，两个人叉着腰看上去颇有几分气势汹汹。
韩星霁担心弟弟吃亏连忙走过去，结果刚靠近一点就听到了他弟弟跟对面人吵架的内容。
小少年：“我哥哥剑术高超！”
薛翼：“我哥哥会做炸药！”
“我哥哥天生神力！”
“我哥哥敢炸镜国将军府！”
“我哥哥说让谁死谁就得死。”
“我哥哥敢炸镜国皇宫，你哥哥敢吗？”
“我哥哥……我哥哥……我哥哥是皇帝，皇宫都是他的，他说炸就能炸！”
韩星霁听后不由得大惊失色，这话可不能说啊。
站在皇宫里说炸皇宫我看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是不想活了！
他连忙上前说道：“二郎，你不老老实实吃饭乱跑什么？”
薛翼看到他顿时眉开眼笑喊道：“大哥！”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少年，微微昂头说道：“我大哥来，不跟你玩了。”
韩星霁把他往身后一拽，对着那个小少年微微颔首示意轻声说道：“更深露重，小郎君也快些回去吧，我等就此告辞。”
小少年抬头呆呆地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
韩星霁心里打鼓，生怕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兔崽子得罪了对方便打算先溜为敬。
还好小少年身边也有侍从跟随，韩星霁对着侍从点了点头，转头抄起薛翼抱着就以一种看上去放松实际极快的速度往回走。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小少年才反应过来，连忙追过去，只是他人小腿短，等过去的时候哪里还有韩星霁的踪影。
小宦官跟在他身后哎呦哎呦地说道：“公子，公子您慢点，别摔了。”
小少年站在那里半晌才失魂落魄说道：“阿大，我刚刚好像看到了月亮。”
小宦官有些茫然地抬头：“月亮？不就在天上吗？”
今天还正好是十五，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清辉洒落，夜景着实怡人。
小少年背着手老气横秋说道：“唉，你不懂，哦，知道他叫什么吗？”
小宦官有些紧张的摇头：“这，他没有自报名号，小人不知。”
小少年歪头想了想说道：“他应该是薛翼的哥哥，哦，就是那个炸了皇宫的勇士。”
他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有些疑惑：“也不像啊。”
小宦官站在他身后心道不好，他得找时间传个消息出去，让韩大夫小心一点。
韩星霁可不知道这些，他一边抱着薛翼往回走一边小声念叨：“下次别跟谁都敢顶，人家身份不一般。”
在小少年说出他的哥哥是皇帝那一刻，韩星霁就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不过为了不让薛翼挨罚，他只好装作不知道把人给拎走了。
薛翼抱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说道：“是他自己非要跟我炫耀他哥哥的，他哥哥哪有你厉害。”
韩星霁失笑：“倒也不用这么比。”
从出身和运气上来讲韩晓已经很厉害了，只是他自己不争气，老天爷给他多少东西都守不住。
等他们兄弟二人回去的时候，宫宴的氛围已经松弛了许多，大家都开始赏歌弄舞，甚至还有一些人直接亲自下场跳舞。
韩星霁嘴巴都张大了才想起来，这个时候大家好像是都很喜欢跳舞，甚至就连正式祭拜的礼仪动作都很类似于舞蹈。
想到这里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舞拜。
不过不得不说，大雍的官员没有长得丑的，姿态气质也都不错，跳起舞来竟然也很赏心悦目。
至于那些舞姬就更不用说，韩星霁抱着薛翼一边时不时喂他一筷子菜一边认真看歌舞，也算是大饱眼福。
一瞬间他忽然都有点理解了小皇帝，这生活也太享受了一些，的确很容易让人咸鱼躺平。
回去的路上他还跟舒云来讨论了一下歌舞，舒云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大郎长大了，总算是知道欣赏美人了。”
韩星霁顿时有些不乐意：“我一直都能欣赏啊。”
一旁的薛轻舟却有些担忧，等回到家中韩星霁去休息之后他才说道：“大郎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可不能让他耽于美色。”
舒云来叹了口气说道：“这你就不了解他了，等着看吧，接下来他都不会出门。”
薛轻舟一开始还有点不太相信，结果万万没想到接下来几天韩星霁是真的连门都不出，不仅如此甚至连玩耍都很少，每次他问起对方不是在练字就是在读书。
到最后薛轻舟都忍不住跟舒云来说：“大郎努力念书是好事，但……也不能因此熬坏了身体啊。”
舒云来含笑看着他说道：“你这么关心大郎，不如自己去跟他说。”
薛轻舟摆摆手：“不合适。”
他终究是继父，关心一下衣食起居就行了，现在拦着孩子不让读书，虽然本心是真的为了对方身体着想，但万一孩子想岔了可能就觉得他不想看对方上进。
薛轻舟在跟韩星霁相处的时候一直都拿捏着分寸，关系维持不易，他总要多想一想。
舒云来敲了他额头一下说道：“偏你想得多，行了，明天我带他出去散散心。”
对于舒云来要带自己出门玩这件事情，韩星霁倒是挺感兴趣的，他回来之后也没怎么上过街，虽然想过，但迫在眉睫的各种考试让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情往后放放。
如今舒云来提出来，他想了想今晚就要回去了，正好录制一下市井生活也挺好的。
于是韩星霁就跟着舒云来出了门。
只是一刻钟之后他就有些后悔了，他站在一栋二层楼面前抬头目瞪口呆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楼上有个牌匾写着风月楼，不是他思想有问题，而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不是正经地方。
舒云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是青楼啊，你肯定没见识过，走，阿娘带你开开眼界。”
韩星霁一脸的一言难尽：“这还是不了吧？”
让他家长辈知道他跑去逛风月场所估计得打断他的腿！
更何况这些姑娘沦落风尘已经很惨了，他没能力救就算了，总不能再去加一层压迫吧？
舒云来笑着说道：“放心，这里是你娘我开的，姑娘们都卖艺不卖身。”
韩星霁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是舒云来的产业，他刚想问什么就看到舒云来停下来一脸惊讶问道：“嵘焕怎么有时间出来了？”
韩星霁下意识转头果然看到不远处一身低调装扮的楼时巍站在那里。
楼时巍看了一眼韩星霁语气微妙：“你带他来这种地方？”
第46章
韩星霁听了楼时巍这话之后下意识说道：“我不要去。”
他说着转头就想走，结果被舒云来按住肩膀说道：“大郎这几日足不出户在念书练字，我看他太过辛苦就打算带他出来散散心。”
楼时巍听后瞬间沉默。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非常不会教孩子了，毕竟当初小皇帝登基之前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否则也不会选韩晓来当皇帝。
然而万万没想到有人比他还不会教孩子。
人家好好的孩子肯学习知上进，转头就被她带到销金窟。
还没等他表示什么，舒云来就大大咧咧说道：“嵘焕一起过来啊，正巧今天妙娘在。”
楼时巍想到正好有事情要跟舒云来说便点头应道：“走吧。”
韩星霁顿时有些恍惚，堂堂摄政王和朝华郡主外加他这个新出炉的子爵跑出来逛青楼。
这录像带回去不知道要打碎多少人的滤镜哦。
韩星霁沉默的跟在他们身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舒云来也不怕被人看到，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带着他们从大门进入。
等到进去之后韩星霁发现这个风月楼的确有点不一般，最不一般的大概就是这青楼里面男女都有。
这个男女都有也不是废话，主要是风月楼的工作人员有男有女不说，过来玩的也有男有女。
他们进去的时候正好舞台上正有一个身上没几块布的少年在跳舞。
下面观众时不时鼓掌叫好，有钱的还会买一些鲜花或者其他东西往舞台上扔。
舒云来带着他们走的是一条比较隐秘的路，基本上就是他们能看到外面，但是外面很难注意到他们。
看到韩星霁瞪大眼睛十分好奇地模样，舒云来笑着说道：“这可是我们风月楼的男顶流。”然后她又凑到韩星霁耳边小声说道：“咱们走的也是VIP通道，不用担心被发现。”
韩星霁十分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有男顶流就意味着还有女顶流了？
这到底是青楼还是娱乐公司啊？
他们走的是VIP通道，上去之后自然也是有专门的包厢。
不知道是不是韩星霁的错觉，脱下了官服的楼时巍整个人看上去都柔和了一些。
只不过哪怕是在看下面歌舞的时候，这个人也就看起来放松一些，眼中依旧清明也不见他表达出对谁的喜爱。
韩星霁倒是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放松了不少，这地方虽然说是青楼，但没有什么辣眼睛的情况出现，反而给他的感觉更像是普通表演而已。
他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转头看向舒云来问道：“阿娘怎么会想起开风月楼的？”
舒云来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是为什么？这世道人命贱如泥，女人就更是如此，这些都是我带兵出征的时候带回来的。”
出征时候带回来的？韩星霁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想不通这些女人是从哪儿来的。
舒云来干脆说道：“她们原本都是军妓，就算把她们放出去也无处可去。”
会被送去当军妓的要么是罪人的家眷被判为女奴的，要么就是从小就被家里人卖出去的，还有一些是被略卖人拐走的。
虽然来历五花八门，但共同点就是她们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容身之地。
舒云来的军中从来不设军妓营，用她的话说就是精力太旺盛就往死里操练好了，就不信他们还有精神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如此这些女人自然也就没有了去处，舒云来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安置她们，大部分都是给一些银钱让她们离开。
不过很有一些人宁可不要钱也不想离开，只想跟在舒云来身后的。
舒云来只好把她们收留下来，但这些人一直养着也不是回事，干脆就给她们找点事情做。
女红好的就去织布，愿意种地的就派去朝廷赐下的田庄，想要做生意的也让她们去试试。
除此之外就剩下一些除了歌舞什么都不会的，所以就有了风月楼。
风月楼跟其他青楼的规矩很不一样，女子们都卖艺不卖身而且没人能强迫她们，甚至客人想要来点亲密举动都要看女孩子愿不愿意，如果女孩子不愿意，不管是谁都会被当场请出去。
一开始的确有人看不惯来捣乱，然而舒云来直接安排了一队娘子军过来驻扎，管你是谁，敢挑衅的腿都给打断。
就连临王的世子都被打断过腿，从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挑衅风月楼。
韩星霁听完之后歪头问道：“阿娘没想过组建一支真正的娘子军吗？”
舒云来摆手说道：“不成的，就算她们愿意，也得不到什么。”
她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前提是曾经救过皇帝，皇帝认了她当干女儿，首先有这个出身才显得她特殊。
其他女孩子没有这等造化，上了战场九死一生，结果得到的最多也不过是一些金钱而已，不值得。
韩星霁听到这里就果断闭嘴，这个涉及到了朝廷制度，楼时巍在这里他就不好指手画脚了。
楼时巍在一旁却说道：“这却是你想岔了，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三个人不行，难道百十个人聚在一起还能被轻忽吗？”
舒云来微微一愣：“嵘焕的意思是？”
韩星霁立刻坐回来问道：“大王的意思是不是如果立功的女子多了，朝廷怎么也要给一个说法？”
楼时巍说道：“仅有如今之势才可。”
天下大乱，礼崩乐坏，连年征战不休让哪个国家都缺人，而这种时候女子的地位却是最高的，因为朝廷需要她们。
舒云来听明白了楼时巍的意思忍不住陷入了沉思，拥有一支真正的娘子军这个听起来还是很让人心动的。
韩星霁没多说话，反正舒云来真有这个想法的话总能找到办法的，组织应该会帮忙，实在不行也能自己摸索。
他拿起一枚酥梨抱着啃，这梨能保存到现在也是挺难得的。
楼时巍看着他低头啃梨的模样忽然问道：“可曾找到先生教导大郎二郎？”
舒云来回过神来遗憾叹气：“还没有，这两日飞川也没时间教他们，大郎是在自学，二郎……”
说到这里舒云来就生气，她儿子怎么就不能跟哥哥学学呢？一看到书本就头痛这都随谁了？
舒云来看到书可不头痛，反正她也不认识上面的字。
楼时巍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最近在念什么？”
韩星霁连忙说道：“在看律书。”
倒不是他不想读其他，主要是考试需要读的什么大经小经之类的没人教真的很难学。
律书相对简单许多，不会出现一句话多个意思甚至还要研究语境和作者心情的情况。
楼时巍略一挑眉：“想考明法？”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倒也不是，还没确定。”
反正现在看律法主要是为了让自己做事小心一点，身处的地位越高，能量越大，就越容易出格，古代法律跟现代又不一样，在很多地方严苛得很，他可得好好学习。
楼时巍忽然问道：“以你现在的爵位举荐也能入朝为官，还要坚持科考吗？”
韩星霁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他当初要参加科考是因为初来乍到什么都没有，科考是他最快速的晋身台阶。
如今其实他已经不需要再依赖科考了。
韩星霁迟疑了半晌才说道：“我还是想试试。”
他很想看看古代最难的科考是什么样子，这大概就是学霸的执着。
一旁的舒云来说道：“傻孩子，你若是不参加科考，大王立刻就能给你安排一官半职。”
舒云来显然不理解韩星霁的选择。
韩星霁却是认真说道：“可是当官是要对得起那身官服的，我什么书都没读过，什么都不懂又怎么能做好分内之事呢？”
楼时巍听后却有些诧异，他见过许多谋求官位之人，有想要一展胸中抱负也有想要飞黄腾达之人，却很少有人会清醒的衡量自己和所处位置之间的差距。
可韩星霁越是清醒，他越是好奇，对方的眼中看不出任何野心，也看不出对山河破碎的痛心，对财物似乎也不那么看重。
这让人对他参加科考的动机很是好奇。
舒云来听后只好无奈说道：“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楼时巍忽然问道：“你没读过书？”
韩星霁点了点头说道：“阿父教的比较随性，说我只要认识字，能读就行了，也不求我能写诗作赋，也不盼着我入朝为官，只要我一辈子平安喜乐就够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他的亲生父亲，他爸爸当初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只要他开心快乐就可以了，也不奢望他有多么大的出息。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眼中的怀念便信了他的说法，沉吟半晌说道：“那你需要学习的还有许多，留在家中怕是很难学到，不若入宫与陛下一同学习。”
韩星霁瞪大双眼：“啊？”
第47章
韩星霁十分诧异地看着楼时巍：“入宫读书？”
一旁的舒云来一拍案几说道：“这个办法好！”她转头对着韩星霁说道：“阿霁不必担心，宫中还有一些世子在里面念书，而且也不是让你住到宫中，每天还要回家的。”
楼时巍微微颔首说道：“宫中有大儒讲解，想必能让你获益匪浅，本王也会去授课。”
韩星霁心念一动，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就算宫中大儒讲的东西或许并不适合考试，但是他可以将课程录下来带回去啊。
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认，楼时巍授课这一点的确很有诱惑力。
不过他还是小心问道：“这……宫中都是贵人，我去合适吗？”
楼时巍反问道：“你也是龙子凤孙，有何不可？”
摄政王都这么说了，韩星霁也不再推辞，十分干脆地起身行礼说道：“多谢大王提携。”
楼时巍说完便起身说道：“好了，本王另有事在身，就先走了，明日本王会派人来接你。”
韩星霁不由得问道：“大王，宫中太傅都讲什么啊？”
他总要准备一下书本才好，正好找出那些书带回去先预习一下！
楼时巍听后轻飘飘地说了句：“等等本王让人送份书单到府上。”
韩星霁一口答应下来并且十分欢快的对着楼时巍挥爪子：“恭送大王。”
等楼时巍走了之后他转头看向舒云来问道：“阿娘，接下来有什么表演啊？”
他发现舒云来说得没错，天天埋头苦学并不会让效率增高，偶尔看看小哥哥小姐姐跳舞还是挺好的。
舒云来没好气说道：“什么表演都没用，走了，回去了。”
“啊？”韩星霁没反应过来：“怎么了？你不喜欢看？”
舒云来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你可长点心吧，嵘焕都说了等等要把书单送到府上，咱们难道不要回去吗？”
其实不回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舒云来很清楚，楼时巍就是看不惯她把韩星霁往风月楼带而已。
以往她来这地方被楼时巍撞见好几次也没见那位摄政王殿下管，刚刚他也完全可以直接说出太傅正在讲的书，偏偏要送什么书单。
舒云来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今天没能看到妙娘。”
韩星霁好奇问道：“妙娘是谁啊？”
舒云来说道：“前丞相之女，前丞相犯罪被抓，他的亲眷一部分贬为奴隶，还有一部分亲眷则是沦落到了风月场所，当时她尚且年幼，我见她可怜便把她带到了风月楼。”
妙娘是罪女，风月楼所有人都能走，唯独她走不了，随着年龄渐长，她弹得一手好琴再加上美貌，使得无数人为之趋之若鹜。
韩星霁听后点点头说道：“哦，那我们回去吧。”
舒云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问道：“你听了之后难道都不想见见妙娘吗？”
韩星霁莫名其妙：“我又不认识她，见她做什么？”
舒云来耐心说道：“她很漂亮的。”
韩星霁随口说了句：“电视上的明星更漂亮。”
舒云来翻了个白眼：“妙娘你能见到真人还能跟她说话，甚至能交朋友，那些明星你能这样吗？”
韩星霁看了她一眼说道：“妙娘书读的很好？”
舒云来说道：“还行，是有名的才女，写诗作赋很不错。”
韩星霁顿时不感兴趣的摆摆手：“算了算了，跟她认识又不能帮我提高分数，也不能保证我参加科考被取上，走吧走吧，回去看书。”
舒云来心累地叹了口气：“怎么能这么不解风情呢？”
如果可以，舒云来是很希望韩星霁在这边结婚生子的，那样他们两个的关系能够更亲密一些。
可惜这孩子满眼只有学习，她怀疑就算美人脱光了站在他面前可能都不如一份特殊题型的试卷来的有吸引力。
韩星霁迅速回到府上之后就等到了楼时巍派来的人，楼时巍列出来的书单其实并不多。
毕竟这个年代文化还没彻底成型，处于一个萌芽状态，各个学说都在蓬勃发展却还没入统治者的眼，所以学的东西也就那么多。
韩星霁拿着书单找到舒云来问道：“阿娘，家里有这些书吗？我想带走看看。”
他说的带走当然是带到另外一边，可惜舒云来对于家里的藏书压根就不知道有什么，只好把薛轻舟喊了过来。
薛轻舟看了书单之后十分积极地说道：“有的有的，等我去给你找。”
韩星霁原本以为他会安排人去找书，结果没想到这位居然亲自跑到了书房。
他有些诧异地低声问道：“是不是我对他太冷淡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殷勤地讨好他吧？
韩星霁反省了一下，按照身份来讲薛轻舟算是他爹，只是他一直没有喊出口过。
对方虽然跟自己相处时间不长，但态度还是挺好的。
舒云来却凑到他耳边偷偷说道：“跟你没关系，主要是飞川在家里太孤独了，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你这么一个愿意读书的，他当然高兴。”
薛轻舟好歹是探花，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个名次大差不差，彼此之间的水平或许差不太多，而探花绝对是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薛轻舟学问好长得又好看，舒云来还是挺喜欢的，当初刚结婚的时候也曾愿意为了对方多念一些书。
当时薛轻舟很是开心，便搜罗了一堆书，然而舒云来看到书就头痛，她已经有了安身立命之本，这书读不读好像也就无所谓了。
后来她生了薛翼，薛轻舟满腔期盼就都放在了薛翼身上。
等到薛翼开蒙的时候他就亲自手抄了好几本书，结果……韩星霁也看到了，薛翼是一点都没遗传薛轻舟的聪明好学。
不对，他也聪明，就是没有用在学习上。
这些年下来，薛轻舟也算是认清了现实，现在上天送来了一个韩星霁，他抄的那些书也就有了用处。
薛轻舟不仅把他自己抄的书给送了过来，甚至还把他读书时写下的各种批注也送了过来。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学霸把自己的笔记送给了韩星霁。
这东西在历史上的价值可能不算大，但是对于薛轻舟而言却是他心血的凝聚，韩星霁郑重接过来说道：“阿爹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
薛轻舟顿时十分激动搓了搓手说道：“你已经很用功，要注意身体才是。”
韩星霁应了一声，一旁的舒云来跟薛翼母子二人面面相觑，无奈地叹了口气。
舒云来心说好歹家里有两个读书人，也算是平衡了一下吧。
韩星霁当着薛轻舟的面把这些书放到了书房，等到晚上的时候又偷偷摸摸带回了自己的房间，十二点一到，他就抱着一堆竹简回到了现代。
韩霄一看到他这个造型就惊了：“你这是做什么？把哪家书坊打劫了吗？”
韩星霁把竹简往旁边一放活动了一下略有些酸疼的胳膊说道：“实不相瞒，那边还没有书坊这种东西，这是我干爹给我的，我要好好预习，等回去之后就要去上学啦。”
韩霄被他说的有点迷糊，但也没着急询问，只是帮忙抱着那些竹简去进行消毒。
“哦呦，这些书可真不轻啊，古人读书也不容易，这么重手不疼吗？”
韩星霁叹气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手疼不疼，但我知道我手挺疼的。”
新时代长大的孩子哪儿受过这个委屈啊，对比才知道纸质书的确很轻便，不仅如此还容易辨认，竹简若是保存不当时间长了颜色就会越来越深，上面的字也越来越模糊。
早晚他要把纸给弄出来！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慢慢来吧。
韩星霁带回来的竹简着实让专家们很是惊喜，大家都围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始翻看，在看到还有一部分书籍有批注的时候，雷教授惊喜说道：“这可是个好东西，对研究那个时候的社会人文可太有用处了，小韩干得不错。”
韩星霁看着他这个表情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说道：“这个是我要预习的书啊，要不然等我回去上学的时候会跟不上进度的，您可不能拿走。”
雷教授一摆手说道：“没关系，等等我让他们给你拍下来，弄成高清大图，你总不能拿着竹简学习吧？多累手啊！”
韩星霁：……
那我真是谢谢你们哦。
他原本以为这些书籍和备注又不是名人所写专家学者们应该不感兴趣的，结果他刚到手都没捂热就被打劫走了。
不过这方面研究的确有用，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算了，你们记得保护好啊，回头再给我送回来，这东西是别人借给我的，弄丢了我没办法交代！”
雷教授十分利落的带着人一边走一边摆手：“放心放心。”
韩星霁哭笑不得，他忍不住跟韩霄吐槽说道：“老教授们都一把年纪了，别总让人跟着熬夜了吧？对身体不好。”
韩霄一摊手：“这又不是我说了算的，更何况年纪上来了觉就少，他们一个个的比你还能熬夜。”
韩星霁打了个哈欠说道：“行吧，我是不打算熬夜了，赶紧睡觉，明天起来好有精神学习，哦，对了，帮我找一个古文老师呗。”
韩霄叹了口气：“崽儿啊，这个你可能要放一放了。”
“嗯？”
韩星霁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啊？”
韩霄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这周还有一个自招考试等着你呢？”
韩星霁：！！！！
第48章
韩星霁四处找日历去看，说实话，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忘，他之前的复习都是在针对这个自招考试。
然而两边来回穿越经常会让他混淆一下时间，哪怕脑子记得再清楚，时不时也会混乱一下。
更何况在那边的时候要忙的事情太多，他颇有一种无暇他顾的感觉，很容易忘记时间。
他拍了拍头说道：“周三，好吧，明天先做一套卷子再说。”
韩霄都要扛不住了忍不住说道：“你明天先放松一下，别有太大压力。”
韩霄没好意思说的是就算韩星霁没考好他也不缺学上，雷教授那帮专家学者天天都恨不得把韩星霁收到门下，最好来一个硕博连读。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学上？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这叫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放心我就明天复习一天，后天会进行调整，考试之前就不搞这些了。”
当了这么多年学生，韩星霁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学习方法，他在考试的前一天一般并不会进行高压复习，最多也就是多看看错题集之类的，剩下的就是放松。
只要他已经努力过，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接下来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不得不说，考试这种东西其实也很看运气的。
考试那天的状态怎么样，天气怎么样，题难不难，这些都能影响到结果。
韩霄看他这样子便知道他心中有数倒也没有再劝。
韩星霁第二天按照自招考试的时间掐着点的做卷子，一整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几乎都没离开过书桌，最多也就是累了跑到露台上呼吸一会新鲜空气。
韩霄看的心疼，等到他吃饭的时候就疯狂往碗里夹菜，心里还想着明天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韩星霁说的放松其实就是不再拼命做题，换了一种形式——带着耳机开始听之前录的讲课音频。
韩霄算是服气了，孩子都努力到这个程度了，他也不好拖后腿。
而韩星霁参加的自招考试其实也很特殊——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位监考老师，一个单独的考场。
不过据说外面正规流程的自招考试“他”也是去了的。
之前对外一直说他是生病才没去上学，不露面似乎也没什么，但是这么重要的考试要是还不去，怕不是别人都要以为他病入膏肓了。
韩霄跟他提了这么一嘴，韩星霁也就听了那么一耳朵，反正所有事情组织都会帮忙搞定，他只要按部就班的走就好。
一个人的考试压力还是有点大的，只不过在开始投入到考题中之后，韩星霁也就忘了周遭环境。
这种考试一共两科，考完之后还有面试。
不过韩星霁这个面试倒是不用去了，基本上只要他分数够就能拿下减分政策。
等到考完之后，韩星霁刚从考场出来韩霄便说道：“走走走，去吃东西，可算考完了。”
韩星霁咂咂嘴说道：“怎么觉得我这个卷子那么奇怪呢。”
韩霄问道：“怎么奇怪？”
韩星霁有些纳闷说道：“就是跟T大往年的考题不太像啊，里面好像有一些明显是P大风格的题。”
T大和P大的命题风格各有侧重点，自招考试的时间也不一样，韩星霁瞄准的就是这两所大学，所以一开始就准备参加这两场自招。
当然，倒不是看不上别的，主要是他也没有那么多精力，要不然考试时间就能占满他回来的七天。
因为做的题多，所以对于这两所大学出题风格多少也能摸到一点。
韩霄也没想到他这么敏锐，这得是做了多少题，钻研了多久才能连出题风格都能摸索出来啊。
他一边感慨一边说道：“你的卷子是综合试卷，跟别人的不一样，所以只用考这一次就行。”
要不然韩星霁考试就要考两天，再加上复习的时间，这七天就过去了多一半。
韩星霁听后有些诧异又觉得有些理所应当。
他这里不仅试卷特殊就连出分都比正常考试要快一点。
出成绩之后韩霄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跑来找韩星霁说道：“崽儿，你出息了，数学满分，物理差两分。”
他一进来套间就看到韩星霁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再定睛一看发现居然是他自己总结的错题集。
韩星霁好像并没有那么兴奋抬头疑惑问道：“扣两分？扣哪儿了？”
韩霄：……
怎么这孩子反应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呢？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
他坐下来伸手揽着韩星霁的肩膀说道：“咱们考完就放松一下行吗？你已经拿到两所大学的减分政策，只要能到一本线就会被录取了。”
按照韩星霁现在的水平，到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再怎么退步也不可能退步到一本线都达不到。
韩星霁理所当然说道：“所以我就是看看错题，没看其他的了啊。”
韩霄咂咂嘴：“行吧，对了，组织那边研讨了一下，现在已经初步确定两边世界虽然互通，但彼此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
韩星霁放下错题集问道：“终于确定了？”
之前是只有猜测，所以在要不要让韩星霁带炸药过去的时候大家还在吵架。
韩霄点头说道：“你用了三次炸药，炸了无数人，按照道理来说多少会影响一些。”
比如说元遥在历史上是没有活下来的，在被雍国打败之后，他就放了一把火烧了整个皇宫，根本没有给雍国将领活捉他的机会。
现在元遥还活着，看起来颇有蛰伏之意，短期内应该是不会死了。
当然这个并不能完全当准则，按照历史记载镜国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失败的。
但历史上也没有记载过元遥御驾亲征屈知国，这中间改变的不是一点两点，他们的历史记载没有被抹除，世界也没有因此而改变。
到这个时候基本上已经可以完全判定。
韩星霁点点头问道：“既然已经确定，那么下一步组织是怎么想的？”
韩霄说道：“组织那边的意思是先要帮雍国平定天下。”
哪怕只是平行世界，但一样的名字在穿越者过去之前一样的历史走向都不能让人把他们当成陌生人。
仅凭着这一点就足以让上面做出选择，毕竟历史记载平定天下之后，在楼时巍的治理之下整个大雍是逐步迈入盛世的。
换一个人可未必还能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对于爱好和平的华国来说，对面越是稳定，越是让人放心。
韩星霁有些好奇问道：“那还要怎么帮？火药配方我已经递上去了，下一步难道是火炮和火铳？”
说完他自己都摇了摇头说道：“不行，那边的生产技术达不到。”
炼铁技术还没特别发达的情况下，想要制作火炮跟火铳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就算能勉强做出来也不过是贵族的玩具，根本无法在战场上大规模应用，甚至当玩具都还有炸膛的风险。
韩霄摇了摇头：“你不要只把目光放在武器上，只要没有外力干涉，火药已经足够他们称霸天下，但是限制称霸天下的还有另外一个条件——粮食。”
韩星霁恍然，也对，在那个时代粮食基本上是不够吃的，但凡遇到点天灾人祸每年都要死许多人。
再加上战乱，种地的青壮劳力不足，军需粮草就很紧张。
所以分裂状态持续那么久就是因为在没有一家能够一口气打下所有地盘的情况下，大家都不会轻易动手，就算动手也比较克制，都在努力屯粮，灭国之战是轻易不会发动的。
这次雍国跟镜国的战争比较突然，主要是镜国自以为拿到了神器主动发动战争。
大雍在应敌的时候也没想过一口气把镜国灭了，甚至到现在还有一部分镜国将领自立为王之后，楼时巍都没着急派人去打。
冬天打仗实在是消耗太大，开春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在新的粮食下来之前还要预备着应对春汛或者干旱以及其他各种自然灾害，不能把家底全搭进去。
韩星霁想到这里便问道：“那要我带粮种过去吗？”
如今华国的粮种可以说是世界一流，全球最大的种子公司就是华国的，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种子。
同样面积的土地，在排除肥力的干预下产量至少是比古时强很多的。
韩霄直接给他传了一份文件说道：“这个是上面研究出来的结果，你可以看看。”
韩星霁还没来得及看，韩霄就又说道：“哦，这些是雷教授他们扫描出来的图，你可以先看看，教授们的意思是可以给你找一些资料让你学习，但不建议给你找古文老师。”
又是自学？
韩星霁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为什么？”
韩霄说道：“好像是怕把你给教歪了，现代人看这些古籍一些思想理解肯定是跟古人不一样的嘛，你带着现代的思维去学肯定要越学越拧巴，等你先跟着那边学一学，然后再回来看现代的批注会更好一点。”
这样还可以顺便培养一下辩证思维，顺便还能梳理一下学说变化的脉络。
韩星霁听了之后也觉得有道理，自学就自学嘛，反正他也没要求真的把那些书都学透。
他翻看了一下手机里的文件，翻着翻着就察觉出了不对：“怎么……这么多啊？种植注意事项、原始肥料的生产还有这是什么？耧车制作？”
韩霄说道：“种植都是要一系列配套的嘛，你光粮食产量上去了，但是劳动力不足怎么办？先进的生产工具也很重要。”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说道：“这些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还有黄米杂交指导？哦，还有种子辨认指南？”
韩霄轻咳一声说道：“大家是觉得这些资料你可能都用得上。”
韩星霁看着五花八门的各种文件名称皱了皱眉：“这么多我也看不完，组织是不是太心急了？”
韩霄一摊手：“不是组织心急，是各位专家心急啊，农学院、材料研究院以及历史研究院已经互相扯皮好久了，最近随着材料学院和历史研究院频频出成果，农学院也很着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不仅是农学院，还有其他什么古生物学院乱七八糟一堆，组织一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就让他们整理了一些资料让你去看，看你对哪个感兴趣，想弄什么就弄什么吧。”
韩星霁听得一愣一愣的，恍惚中想起家长不知道让孩子学什么特长，干脆把市面上的特长班全报了一遍，看孩子喜欢哪个擅长哪个，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第49章
韩星霁心里压力山大，他忍不住问道：“历史研究院和考古研究院以及古生物研究院着急我能理解，但是农学院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他们要研究的是产量更高的种子，属于要让种子进化，古种对他们而言没啥用啊。
韩霄说道：“你问我我哪儿知道啊？嗐，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他们现在就是变着花样的想把你收到自己的研究院旗下，恨不得让你直接报考他们的专业。”
韩星霁无奈只好把资料整理了一下，挑选出差不多能用的问道：“组织那边有什么建议吗？”
韩霄说道：“组织原则上不干预你的选择，无论你选T大还是P大最后进入的都只能是山海特别教育学院，第一年不会选专业，所以你可以先看看。”
韩星霁有些诧异：“山海特别教育学院？这个以前没听过啊？”
韩霄挠挠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隐藏学院不对外开放，只会招收一些身份特殊的学生。”
韩星霁了然，他就说组织应该不会让他跑出去上大学，到时候大概率是网课，但他考上却不去肯定会被人发现，至于继续安排人冒充他这种事情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会露馅。
如果是有专门的学院那就简单很多。
韩星霁又问道：“那四套铠甲找回来了吗？”
韩霄点头说道：“已经拿回来了，怎么？还要带回去？”
韩星霁叹气：“还带回去干什么啊。”
弥天大谎已经撒出去了，那四套都已经交给了楼时巍去研究，他再拿过去四套不就露馅了吗？
韩霄摸了摸他的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阿霁，过去之后，别轻易相信陌生人，哪怕对方同样是往来者。”
韩星霁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问道：“怎么回事？”
韩霄叹气说道：“最近往来者正在逐渐增多，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着国家走的，一些野心家已经在建立自己的组织，他们会寻找没有被组织找到的往来者威胁或者游说，反正也吸纳了不少人，上次偷铠甲的人就是被策反的。”
韩星霁皱眉说道：“有关部门难道抓不到他们吗？”
韩霄沉声说道：“他们有自己的保护伞，你得知道，一个国家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条心，地位越高越容易无视国家利益。”
韩星霁忽然抬手说道：“停，这个你不要跟我说，我现在暂时接触不到那个高度，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辨别那些人就行了，还有，组织在那边难道就任由往来者一盘散沙一样行动吗？”
韩霄解释道：“当然不是，也有地下党的，不过这一部分大多都是彼此帮助，比如说谁过的困难大家帮一把之类的，没有给他们其他任务，国家对他们的要求也就是好好活着，同时还会小心寻找往来者，但是这个东西它没有规律，十分随性，出现新的往来者是先被国家发现还是先被那些反动组织发现全看运气。”
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揉了揉韩星霁的头，大部分往来者在穿越之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隐瞒，生怕被别人发现异样。
这种情况无论哪个学历阶层都可能出现，真正会上报的并不多。
当然也可能因为上报渠道不太透明，因为怕民众产生恐慌，所以这些事情保密级别都很高。
只不过，随着那些不可控的组织出现，也不知道还能保密多久。
像是韩星霁这样穿越回来之后直接上报组织的还是头一份——之前也有，但大部分人都是思虑再三甚至穿越了两次确定不是偶然之后才会寻求帮助。
韩星霁听后有些意外：“我之前怎么不知道？”
韩霄摇了摇头说道：“你的保密级别很高，他们也没有权利知道，现在出了这种事情更不会轻易暴露你的存在。”
韩星霁了然说道：“也就是说接下来我也不需要跟他们接触对不对？”
韩霄说道：“你暂时什么都不需要管，我跟你说这些也是让你心里有数，以后若是再遇到疑似往来者的人主动找你就直接拿下，组织内部不会暴露你的身份，除了有任务也不会让他们去找你。”
韩星霁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看到韩霄掏出了一张纸。
他顿时大惊失色：“这不会是什么书单吧？”
他要看的东西已经很多了，真的不能再加了啊！
韩霄说道：“哦，不是，这是上面讨论出来的这次要给你带过去的清单。”
韩星霁顿时松了口气，拿过来一看发现上面一堆东西不由得问道：“怎么会这么多东西？我带不过去。”
上次两个行李箱就带过去了一个，幸好重要物品都在另外一个箱子里面，现在让他带这么多东西过去，恐怕真的带不了。
韩霄说道：“这次也是一个测试，现在你身处的地方也相对安全，可以看看这个限制是一直这样还是有一定的规则。”
韩星霁点点头问道：“这里哪些是需要带过去的？”
“除了那些种子之外，其他都是一些常用药品，你那里的药也不多了吧？该补充一下了。”
韩星霁说道：“倒也没用多少。”
他毕竟年轻，身体很健康一直都没怎么用药，去镜国装神医的时候倒是用了一些，不过用的都是布洛芬之类的镇痛药物。
不过补充一点也好，他看了一眼组织给他准备的药品比上次齐全多了，常见的不常见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除此之外就是一系列的种子清单，这个清单占据了很大一片面积，韩星霁一个一个念叨：“玉米、土豆、冬瓜、南瓜……怎么这么多种？”
韩霄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林教授说有什么问题可以去问他。”
他说到这里咂咂嘴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这都是阴谋，他肯定要忽悠你去学农。”
韩星霁警惕说道：“这不行，我吃不了那个苦。”
他很清楚自己压根就不是种地的料，从小到大能分得清五谷就不错了，还种地。
不过韩星霁还是联络了林教授询问一下这些种子到底要怎么处理。
跟印象中学农人都皮肤黝黑，不修边幅的印象不一样，林教授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像白领多过于农学教授。
韩星霁跟他打过招呼之后就开门见山，林教授非常温和地回答说道：“让你带这些种子过去主要是为了测试过去之后这些种子是否还能保持活性，能否顺利生根发芽，成长进度如何，能不能结果。”
这些农作物基本上都是在漫长的历史时光中从西域传入中原的，在五国战乱时期这些东西是都没有的，所以不确定能不能种植。
毕竟三千年时间沧海桑田，土壤气候都不一样，现在的种子都是培育出来最适合这个时代的。
韩星霁好奇问道：“如果这些种子不能生根发芽或者不能结果呢？”
林教授说道：“那就去种质库里去寻找以前的种子，然后一点点去试，看哪个更适合。”
韩星霁感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种质库是什么？”
“种质库全称是华夏国家种质库，主要就是对全国的作物种质资源进行长期的保存与研究，你要是感兴趣回头可以带你去看看，那里有着很多种子，比如说玉米，你就能看到原始玉米种子与它不同进化阶段，还有不同亚种的种子。”
韩星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为什么要种这些没有的，不直接选择品种更优良的小米和大黄米呢？”
大黄米是黍，小米就是粟，在古代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主要粮食作物。
虽然现在不是了，但如今的大黄米和小米肯定比古代的时候产量要高一些。
“因为我们现在的种子也不一定适应那时的气候，而且现在给你的都是适合这个季节播种的种子，像是大黄米和小米都是四月份播种最合适，你现在把种子带过去也是放着，不如到时候再说。”
韩星霁了然点头：“原来如此，我懂了，那这些种子我带过去了要交给谁？”
林教授扶了扶眼镜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但大概率是需要你自己来处理的。”
韩星霁：“啊？我不懂啊。”
林教授立刻说道：“放心，不需要你懂什么，我都已经写好了总结，你过去之后按照上面的播种培育方式进行培育就好，不需要对它们太过呵护，如果需要废很大心血才能保证成长成熟，那么就没有推广开的价值。”
韩星霁：……
他刚说完自己不会种地，转头就还是得去种地啊！
林教授看着韩星霁蔫头耷脑的样子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拜托韩同学。”
韩星霁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什么？”
林教授微微一笑说道：“如果可以，希望韩同学能够采集一些种子回来，无论什么种子都可以，到时候或许能够丰富我们的种质库。”
韩星霁歪头说道：“秋天种子才会多吧？现在应该没什么？”
林教授说道：“春天也会有一些，不过大多都在南方，如今韩同学应该不太容易得到，所以只是提前说一声。”
韩星霁有些疑惑问道：“古生物的种子也有用吗？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种子呢？”
林教授表情略微严肃了一些说道：“这是为了以后做准备，若是有一天发生什么意外，人类遭受了毁灭性打击，这个种质库若是能保留下来，无论是继续在地球上发展还是离开地球，这都是人类的火种。”
韩星霁听完之后不由得挺直脊背，深感责任重大。
第50章
林教授看着韩星霁郑重答应下来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种子关系方方面面，往小了说是人类福祉，往大了说可能会影响到整个世界，韩同学若是感兴趣可以多了解种质库相关，有什么疑问也可以随时问我，有时间我会为韩同学进行解答的。”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林教授十分爽朗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实在不好意思，你也可以问问你的学姐，我带的一个研究生跟你是同一个高中毕业。”
他一边说着一边招了招手，镜头前立刻出现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圆脸姑娘，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打招呼时挥舞的手臂都能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
一旁的韩霄看着两个人互换联系方式不由得暗中咋舌：他家小堂弟是真的受欢迎，林教授亲自出马解答问题就算了，还用上了美人计啊。
他可不认为林教授给韩星霁解答问题是真的闲的没事干，这位教授算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农学教授，天天忙着搞研究都来不及哪儿有时间给小朋友做解答。
就算偶尔会做一些科普也是提前预约好，特地把时间腾出来才行。
刚刚韩星霁可是拨打过去对面就直接接通了，一般人估计都没这个待遇。
只不过韩霄没有提醒也没有进行干预，这些人对韩星霁好虽然都有各种各样的目的，但不可否认他们没有坏心思，他的小堂弟适当的多接触一些人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能多涨涨见识。
韩星霁在挂掉视频电话之后转头对韩霄说道：“林教授可真是热情，我不给他带点种子回来感觉都对不起他这么热情。”
韩霄略一挑眉：“呦，看出来啦？”
韩星霁对他做了个鬼脸：“你刚刚不都已经提醒我了吗？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
韩霄点点头：“行，还不傻。”
韩星霁翻了个白眼，转头摸出手机在记事本上重点标注了那些农作物种植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标注完了之后他也没着急看，这些种子想要种下去也要有合适的地方才行。
首先要能保密，其次就是土地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坏，到时候还要看看能不能买一些田地。
想到这里，他忽然转头看向韩霄问道：“我手里的钱能换成金子吗？”
韩霄有些诧异：“想买黄金？金条还是什么？怎么突然想弄这个了？”
韩星霁说道：“我想带过去换钱买地。”
他名下的确有地，除了一开始封爵给的土地之外，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很大一块地给他，哦，不对，这次应该是有封地了。
只是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土地，不适合用来搞秘密实验，还是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买一块地最好。
韩霄知道了他的想法之后便说道：“不用你出钱，我打个报告组织给你报销。”
韩星霁立刻摆手说道：“这个就不用了，这地买了就是我自己的，也没办法充公，用组织的钱不合适。”
之前组织准备的东西他都收得心安理得，主要是他自己的确弄不来那些，而且当成是组织发的工作服之类的福利也就行了。
但是土地这个东西就不一样，这个算是私人财产，哪怕他用来尝试种植农作物，勉强算是试验田，性质也是不一样的。
不管成不成功，将来这片土地上出产的东西都是他的，获益者也是他，韩星霁怎么也不好意思占这个便宜。
韩霄听了他的理由之后不由得失笑：“你倒是想得多，如果真的介意，以后就把那里当成真正的试验田，一个试验结束了就进行下一个不就行？这样吧，我回头打个报告，组织给批就批，不给批你就用功勋兑换。”
韩星霁一听也不是不行，然后又问道：“哦，对了，刚刚忘记问了，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些农作物都种植成功，或者一部分种植成功，我要怎么把它们拿出来啊？”
这些都是那边从来没有过的农作物，也不能突然就从他的地里长出来。
韩霄说道：“你不是要去找种子吗？回头先去附近的山里踩个点，等回头就说从山里找到的好了。”
韩星霁忍不住皱眉：“这是组织那边想出来的办法吗？”
韩霄十分不负责任地说道：“不，这是我想出来的办法。”
韩星霁一阵无语：“别闹，上面没交代吗？”
“你现在担心这么多做什么？你带过去了不一定能成活，成活不一定能种出来，种出来也不一定能结果，能结果不代表具有经济作物价值，要把这些都确定之后才需要去思考怎么推广，你现在连地都没有急什么？”
韩星霁这才想到一个重要问题：“这个种子……算活物吗？”
上次他带小白鼠过去的时候，小白鼠连一秒钟都没活过，当时判断出来是无法带活物，那么现在这些种子真的能活下来吗？
韩霄一摊手：“现在就是无法判断，植物跟动物不同，植物的种子跟植物也不一样，所以这一次就先试试看。”
韩星霁脑中灵光一闪：“那为什么不尝试一下直接带一棵植物过去呢？植物过去要是没问题我可以直接带培育好的幼苗过去啊。”
倒不是他不想育苗，而是育苗算是种植农作物的所有工序中最重要的一环。
韩星霁不觉得自己能够搞好这方面，所以最好就是直接带幼苗过去，还得是生命力旺盛的那种幼苗。
韩霄一琢磨说道：“也不是不行，回头我跟他们开个会，哎，赶紧高考完吧，到时候这些事情就都是你处理了。”
要不是韩星霁现在处于比较特殊的时期，韩霄也不用事事帮他出面处理，组织的确对他的保护力度很大，但各种相关人员该接触还是要接触的。
只是现在韩星霁回来就埋头苦学，连游戏房都没怎么去过，其他人也不好意思打扰他。
无论什么时候，高考在华国人心中都是最重要的一次考试，是万万不能打扰的。
韩星霁也觉得把堂哥当秘书使唤不太合适，但目前为止他能相信的人不多，韩霄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随便换个人过来代替他跟组织沟通什么的，还不如他自己来呢。
韩霄是个十分有行动力的人，在确定韩星霁不打算出门只想看书之后就起身出去打报告了。
顺便把试验田的报告也给打下来，然后再以试验田的名义让组织派几个人过去。
谁的弟弟谁知道，他弟弟哪儿是种地的料啊，唯一能养好的大概就是一盆绿萝，就这还差点被他给浇死，后来绿萝能活下来并且还能活的不错纯粹是因为韩星霁不怎么打理它，想起来了就浇点水，连肥都不能给，一旦施肥可能也救不活了。
所以对于弟弟种地这件事情韩霄充满了悲观情绪，他觉得需要有人帮忙才行。
正好组织花钱买的试验田需要有人去看守，派几个可靠的会种地的过来吧。
韩霄一口气写了三份报告，一份要钱买地，一份要人，另外一份就是申请带一株植物过去。
负责韩星霁这边的联络员打开邮箱看到三份报告的时候人都不太好了，然而还不能拖，立刻匆匆审阅一番交了上去。
土地的事情很好处理，组织那边很痛快的就给批了，倒是携带植物这方面需要讨论一下。
带肯定是要带的，但带什么品种，带多大都需要商量。
最后商议出来的结果就是让韩星霁带一株银杏幼苗过去。
银杏树又名公孙树，是最古老的树种之一，这种树因为叶子好看商业培育十分成功。
选中银杏树主要是因为不想让韩星霁露馅，种子可以藏起来，树苗就很难，还有一点就是那个时代也存在银杏树，排除物种不存在的干扰项或许能够更好的进行试验。
再次穿越之前，韩星霁看着打包好的行李有一棵树苗和两大行李箱，恍惚之间有一种农民工进城打工的错觉。
韩星霁需要带过去的银杏幼苗不大，算上盆也就四十多公分的样子。
他看着盆里娇小的幼苗十分小心翼翼问道：“这个也太小了吧？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韩霄说道：“太大的你带得过去吗？”
也是，那两个箱子已经很大了，每一个都有三十寸，再加上一棵亚成年的银杏树的话……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哪怕是这样韩星霁都得将花盆放在一个特制的背包里，另外两只手，一手拿一个箱子。
临走之前，专家们深情嘱咐：“小韩同学，记得下次多带一点古籍回来，带不回原件，拍照或者抄写都可以，当然最好是能带原版。”
韩星霁恍惚中又有一种自己其实是两界走私犯的错觉，他点点头应道：“好。”
然后再一次十分潇洒的穿过了门。
在穿过门的一刹那，韩星霁就觉得身后一沉，下一秒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往上拽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双脚离地。
与此同时他还察觉到了光线变暗，似乎头上也有了阴影，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结果在丝丝缕缕的月光之中他看到了飘动的金黄色银杏叶以及挂在银杏叶上的背包。
韩星霁来不及惊讶，被吊在上面十分不舒服，打算先下去再说，结果往下一看发现他已经离地很远，具体多高判断不出来，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现在的位置比房顶还要高。
这个高度摔下去，那可真是不死也半残。
韩星霁吓得反手抓着背包努力够到树枝，然后爬到了旁边比较粗的那棵树枝上，坐在上面努力抱着主树干大喊了一句：“救命啊！”
第51章
韩星霁这一嗓子穿破月色，直接将整个郡主府的人都喊了起来。
实际上在刚刚这棵树出现的时候，郡主府的护卫就已经注意到了这里，结果他们还没过来韩星霁就被串到了树上。
在看到有人提着灯笼拿着火把过来之后微微放心了一些，又看了一眼下面，顿时一阵眼晕——他好像恐高了。
他努力克制着往下看的冲动，抱着树干不敢松手，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观察这棵树。
说实话他怎么都搞不明白明明是一株不过三四十厘米高的小银杏幼苗，怎么穿过一道门就变成这样了？
长成了参天大树不说，还带反季节的——这个季节的银杏本身应该是光秃秃的，这棵银杏树却长满了金黄色的银杏叶。
说实话，正在清冷的月辉之下，这些银杏树叶还挺好看的，前提是他没有被困在树上。
就在韩星霁观察这棵树的时候，在树枝之间隐隐约约看到了方形阴影。
他没忍住侧头看了一眼，借着树叶之间透过来的丝丝缕缕月光才看清楚那是他的行李箱。
嗯，行李箱还是只有一个，虽然那个行李箱没有过来，但至少测试出来他能带三十寸的行李箱过来。
至于再大的能不能过来只能下次再测试了，或者在这边让人给他打造一个大箱子，到时候试试看能不能带过去。
想一想这个办法也不错，这样就算每一次穿越都能进行测试，不需要依赖单向穿越来测试了。
韩星霁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努力不让自己往下看，他怕自己看多了腿软。
不往下看就得往上或者平着看，这一看就发现深夜的大雍都城……一片黑暗，或者说是大部分是黑暗的，只有一小部分有亮灯，就是郡主府身处的这个区域。
再往北亮着的地方就是皇宫了。
就在韩星霁准备眺望远方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舒云来的声音：“大郎，阿霁，你怎么样？”
韩星霁连忙低头看去，发现舒云来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披着一件外衣十分焦急地站在下面。
他连忙说道：“阿娘，我没事，就是……下不去。”
这破树太高了，他那个房间房檐大概两米五的高度，房顶会更高一点三米多，根据这个高度来判断的话，这棵树至少有个十米。
十米啊，那就是比三层楼还要高的高度。
哦，这还是韩星霁所在的位置，实际上真的看树顶肯定比这个还要高。
反正韩星霁觉得自己大概没那个本事能从这个高度跳下去还安然无恙，最大的可能是摔断腿，运气不好可能脖子也会摔断。
舒云来听到他的声音连忙安抚说道：“你在上面小心一点啊，别担心，阿娘这就让人想办法。”
因为树叶太过密集，他们甚至看不清韩星霁所在的位置。
韩星霁努力扒拉了一下旁边的树杈，从茂密的银杏叶之中弹出了一颗头，说道：“我在这里呢！”
舒云来催促人去找梯子，然而这个时代哪里有那么高的梯子，更何况京城是用不到的，毕竟这是一个无论是树还是房子都不能超过皇宫宫殿高度的城池。
估计郡主府的人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要用到这么高的梯子，一时之间十分慌乱，压根找不到。
舒云来在下面急得要死，生怕韩星霁在上面体力不支掉下来。
韩星霁眼看着众人忙来忙去，甚至还有人开始在下面兜床单他就忍不住将头靠在了树上——你们就算兜起了床单我也不敢跳啊。
他又不是小孩子，更何况万一床单的质量不好呢？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不仅双臂渐渐没有了力气，甚至还感受到了寒冷。
这样下去的确不行，韩星霁拍了拍身下的树枝。
不得不说他运气还算不错，身下这根树枝很结实，撑住他的体重应该没有问题。
这样的话……他倒不是不能冒险。
韩星霁想到这里抱着树往下面喊话说道：“去找根结实的绳子扔上来。”
舒云来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立刻面色一变说道：“不行，太危险了。”
韩星霁苦笑说道：“但上面太冷了，我不一定能坚持多久。”
倒春寒也挺可怕的，他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很厚，毕竟一边是自己在郡主府的房间，另外一边是组织专门准备的房间，两个地方保暖系数拉满，怎么也没考虑到会挨冻的情况。
舒云来担心地看着他，韩星霁安抚说道：“让人拉住绳子，一点点放我下来，没事的。”
嘴上说着没事，当绳子真的被抛上来的时候，他往腰间系绳子的手还是微微颤抖，尤其是在他只敢放开一只手系绳索的情况下。
系绳索的时候担心自己掉下去，然而等系完之后才是真正的考验，哪怕确定下面的人已经抓牢了绳索，真正要下去的时候也还是有一瞬间的犹豫。
只可惜冻僵的双手已经让他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韩星霁一点点往下蹭，将绳索搭在树枝上，打算利用树枝为支点让下面的人慢慢放绳子，这样他就可以一点一点下去。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树干能够支撑住这个前提上。
韩星霁下去之前忍不住双手合十祈祷了一下，只不过他没有信仰，也不知道该对谁祈祷，最后只好对着银杏树祈祷了一下。
希望这棵树看在自己把它带过来的份上能够争口气。
祈祷完毕之后，韩星霁就抓着树干一点点往下蹭，这个主要也是防患于未然，防止另外一边抓绳子的出个意外什么的突然全部放开，到时候他好歹还能抱着树干撑一会。
好在整个过程没有出什么意外，韩星霁很顺利的到达了地面。
落地的一刹那，韩星霁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在地上，旁边立刻有人搀扶着他进屋子。
然而一进屋子才发现他这间屋子也已经不能要了——地板全被银杏树的树根给顶开，整个房间乱七八糟的。
韩星霁看着房间忍不住闭了闭眼，开始思索今晚他睡哪儿。
实际上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是他这一个院落，旁边的院落甚至连主院都有受到了影响。
因为这棵树实在是太大了一点，整个树冠覆盖了半个郡主府，树干更是粗到需要几人合抱才行。
郡主府所有的人都十分害怕，不知道这棵突然冒出来的银杏树到底是怎么回事。
唯有舒云来和韩星霁两个人还算镇定，他们两个很清楚这棵银杏树应该就是那株幼苗，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现在也不是寻找原因的时候，舒云来安排人清点了一遍损失，最后的结果就是——郡主府大概率是不能住了。
也不是不能住，只不过活动面积要缩小到一半，要不然就得把树给砍了。
舒云来看了一眼那棵树脸上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这树要砍得砍到什么时候？更何况树都这么大了，下面的树根更是蔓延很广，想要彻底修葺就得把树根也给挖出来。
以现在的工具，恐怕没个一年半载都不行，哦，一年半载都是少的。
一旁的薛轻舟此时说道：“这树突然降临很是神奇，暂时保留吧，今晚先对付一夜，待明日搬去城东的府邸便是。”
城东的府邸是薛轻舟的府邸，不如郡主府大，但如今也不是挑剔的时候，要不然就得住到郊外的庄子上了。
舒云来揉了揉额角说道：“行了，都散了吧，大郎今晚先去别的院子对付一宿，明日你原本该入宫进学，我看是悬了，回头我让人去跟大王告个罪吧。”
薛翼听后十分羡慕地看了一眼韩星霁，他也不想上学啊。
于是他一脸殷切地看着舒云来说道：“阿娘，那我……”
舒云来果断说道：“你该干嘛干嘛，别想偷懒！”
韩星霁这一晚上又是穿越又是被吓，眼看也睡不了几个时辰，明天去读书估计状态也不好。
薛翼这小兔崽子前半夜睡得可香了，每天中午他还要午睡，缺什么都不可能缺觉，给老娘上学去吧你！
薛翼失望的垂下头，跟着父母一路回到了主院。
幸好主院受到的影响不算很大，勉强也还能睡。
韩星霁则是搬到了一处受影响不太大的院子，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后，他看着窗外的银杏树又开始发愁：他的行李箱在上面啊，也不知道卡的结实不结实，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就算不掉下来，里面还有很重要的东西，除了药之外还有种子以及一些特殊却小巧的设备比如温度计，不把行李箱拿下来他怎么知道里面的种子是死是活？
可问题是怎么拿下来呢？
刚才那么多人他不敢拿，现在想要再上去也不容易，难不成要等七天之后回去扛个梯子回来吗？
第52章
韩星霁这一晚上是真的有点睡不着了，简直就是发愁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他就跑去找舒云来问道：“阿三和阿四两个人在哪儿？”
舒云来问道：“找他们做什么？”
韩星霁凑到她耳边说道：“我带来的箱子还在树上呢，不拿下来我不安心。”
舒云来当场心就提了起来问道：“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韩星霁摇了摇头：“树木枝叶茂盛，短时间内应该没人注意，但这树的树叶已经黄了，不知道啥时候就会落叶，等叶子都落下来，肯定瞒不住。”
因为摸不透这棵树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也不确定这树叶是什么情况，还是早点拿下来比较安心。
凭他自己的本事估计是弄不下来了，C3和C4两个人好歹是特种兵出身，应该……有办法吧？
舒云来立刻让人找来了C3和C4，不过找来了还有一个问题是怎么才能隐蔽的把箱子给弄下来。
这树长的地方无限接近于郡主府的中心，想要上树而不被人知道的确挺难的。
舒云来十分干脆说道：“没关系，我把人带走。”
正好他们要搬家，因为舒云来和薛轻舟两个人都要上朝的缘故，他们两个决定速战速决，把常用的东西搬过去就行，其他暂时不着急，反正薛轻舟的府上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郡主府一个人都不留显然也不合适，舒云来特地安排韩星霁和C3C4留在这里，然后再留一对护卫——这些护卫都只在外围活动，不会干扰到韩星霁他们的行动。
舒云来和薛轻舟走了之后，整个郡主府就是韩星霁的天下，他对着护卫严肃说道：“没有我的吩咐，无事不要进内院。”
护卫们都诚惶诚恐地答应了下来。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韩星霁连忙说道：“赶快赶快，把箱子弄下来。”
C3和C4两个人抬头看了一眼说道：“估计还得用小韩昨晚的办法。”
梯子没那么高就只能把人吊上去，韩星霁那个方法很不错。
韩星霁有些担心说道：“可这绳索不太好扔上去吧？”
昨天是他在树上，下面人往上扔的时候他可以伸手接住，现在上面没人能帮忙就只能依靠臂力。
C3拍拍胸脯说道：“放心放心，没问题。”
他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一块碎地砖用绳索绑住，在手上试了一下确定绑结实之后在手上用力转了几圈就扔到了树上。
他瞄准的依旧是昨天韩星霁坐过的那根树枝，毕竟那是离地最近并且最粗的一根树枝了。
C3把绳索抛上去之后，韩星霁负责将绳索的尾部栓在了不远处的石灯上面，这样就能确保哪怕失手让攀登的人掉下来也不至于摔到地上。
C4在地上绑好绳索之后就上到了竹梯的顶端，从这里开始往上吊安全系数更高一些。
不过韩星霁发现说是让他们帮忙吊上去，实际上C4基本上是凭借着自己的力气爬上去的，他跟C3两个只不过就是借了一点力，同时充当了一下安保。
C4上去之后问道：“这树叶也太多了，东西在哪儿？”
韩星霁说道：“你这个位置往左，左上看到了吗？”
C4抬头寻找了半天才看到了卡在树枝中间的黄木色行李箱。
他不由得咋舌说道：“还怪隐蔽的，这要不是用得到它，估计不上来拿也不用担心它掉下去。”
韩星霁有些无奈说道：“这不是怕这树得砍嘛。”
毕竟是长在了郡主府，这可是京城中心的中心，哪怕挖出来耗费的时间长相关部门也不会放任不管。
而且箱子里的确有需要用到的东西，放在上面他总是提心吊胆。
只是树枝实在是太过茂密，C4在上面努力穿行，用力把自己挤进去之后也就是刚刚好能碰到箱子，还是单手。
他用单手将箱子推了一下，然后说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韩星霁在下面仰着头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搞这一套，赶紧弄下来啊。”
“问题就在于拿不下来，这里太窄了，我过不去，C3比我瘦一点，让他试试吧，这箱子卡的不是特别紧，只要再往里面一点能把两只手伸过去就能拿出来了。”
C4努力把自己从树杈之间拔出来，坐在树枝上喘息了半天显然累得不行。
C3立刻说道：“那你下来我上去。”
C4一点点下来之后忍不住撩开袖子，韩星霁一眼就看到了上面一道道的血痕，他当场吓了一跳说道：“怎么这么多伤口？我去拿药，还有别的地方吗？”
C4龇牙咧嘴地敞开衣襟，露出了里面更多的血痕说道：“上面树杈太紧了。”
韩星霁连忙对C3说道：“你等等上去可别把自己往里面硬塞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奔回自己的房间找药，还好之前的药还在。
C3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啧了一声：“这点小伤看你娇气的，等回去就该让韩队好好操练你。”
韩星霁抬头好奇问道：“韩队？”
C4笑了笑说道：“韩大校以前当过我们的队长，叫习惯了。”
至于是什么队伍他却没说，韩星霁心里有数也没追问。
当然现在也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
C4身上的伤看着厉害，实际上并不重，韩星霁只是担心会感染所以着急给他上药。
上完药之后他们俩还得把C3给送上去。
C4站在下面仰头说道：“我感觉老三也够呛，老三你别勉强啊，不行咱们再想办法。”
C3对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韩星霁和C4原本还挺放心，结果没想到C3压根就心里没数，他比C4还过分，差点把自己卡在里面出不来！
身体被卡住胳膊也是用不上力气的，C3把自己拔出来都费了半天劲不说，箱子也没拿下来。
下来之后韩星霁只能一脸无奈地给他上药，都有前车之鉴了怎么还能这么莽啊？
C3和C4并排蹲在那里十分发愁：“这可怎么办？难道要饿几天？”
他们一边说着还一边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肌肉，他们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都是肌肉，练起来都不容易，真要减还怪心痛的。
心痛归心痛，如果需要还是要减的，毕竟他俩折腾了半天箱子没拿下来，倒是折腾掉了一堆树叶。
韩星霁翻了个白眼说道：“等你们减肥还不如等七天我回去让组织想办法呢。”
肌肉想要减下去就得让他们两个停止运动，让肌肉变成肥肉然后再减下去，这中间需要的时间可不短，脑子有病才让这两个减肥。
韩星霁抬头看了看银杏树，叹了口气说道：“哎，算了，我自己上去吧。”
C3和C4异口同声说道：“不行！太危险了！”
他们两个经过专业训练在上面都提着一颗心，这时代的绳子看上去结实，实际上也就那样，万一出点什么问题他们可是真的没法交代。
韩星霁抬头看了看说道：“没关系，我有经验，试试吧，哎，要不是昨晚我没看清楚上面的状况也不至于让你们白受一回伤。”
C3和C4两个人劝了半天，然而韩星霁却怎么都不肯放弃，最后三个人想出了一个办法——韩星霁身上绑两根绳子，另外一根等上去之后绑在稍高一点的粗树枝上，这样就算他没踩稳也不至于掉下来。
C3和C4两个人恨不得跟他一起上去，韩星霁摆手说道：“你们上去做什么？没你们的地方。”
那根树枝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就不错了，凑什么热闹。
他一边爬梯子一边语气轻松说道：“不用担心啦，我小时候也经常爬树，不怕的。”
只不过他这话与其说是安慰C3C4不如说是给自己壮胆。
C3和C4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只好紧紧盯着，但凡发现一点不对宁可自己当肉垫也不能让韩星霁受伤。
其实韩星霁心里也很紧张，但他毕竟是未成年，比C3C4瘦一些肌肉也没那么多，三个人之中也只有他最合适。
韩星霁上去之后学着C3C4的姿势让自己尽量站稳在树枝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安全绳”系在另外一根树枝上。
等都弄好之后，他就开始往里面钻，树枝的确很茂密，好在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多的障碍，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只能侧弯着身体把箱子往上推然后再拽过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以后，韩星霁终于是把箱子给抱了出来。
抱住箱子的一瞬间他就觉得成就感爆棚，翻看了一下确定国家出品果然结实之后，他就开心的拍了拍箱子。
不过他不可能真的抱着箱子下去，所以他直接把刚才那根安全绳解下来一头拴在箱子上确定绑好之后就把另外一头扔下去，然后喊了一句：“弄好了，接住啊，这个可不能摔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问道：“接住什么？”
韩星霁顿时动作一僵，心头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悄咪咪从树叶中间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吓得他心脏骤停，迅速缩回了头——楼时巍怎么来了？
最主要的是不仅他来了，他身后好像还跟了很多人啊！
第53章
韩星霁抱着箱子坐在树上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而下面楼阎王时巍的声音还在不断的钻入他的耳朵：“你跑树上作甚？”
韩星霁真是万万没想到就他爬树的时候被发现了。
护卫呢？怎么不进来通报一声啊？
哦，不对，他之前叮嘱过护卫，没有他的吩咐不要随便进内院。
很好，阿叽回旋镖，镖镖扎自己。
韩星霁抱着箱子坐在树上十分无助。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自从刚刚那句话之后下面就再没有声音，他有些好奇的往下看，结果刚探出头就看到楼时巍一身黑金衮服，站在树下正抬头看着他。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留下星星点点的光芒，脚下则是满地的金黄树叶。
哪怕感觉自己这一关很难过，韩星霁也还是觉得眼前的画面仿佛是一幅画。
画中人却不肯安静，面色平静地看着他说道：“下来。”
唉，伸头也一刀缩头也一刀，除非现在他能直接长翅膀飞走，否则……还是得下去。
只是他的心中满是抗拒，所以下去的动作也很磨磨蹭蹭。
楼时巍站在树下负手而立，看着韩星霁在不算特别粗壮的树枝上试图抱着箱子站起来忍不住皱眉说道：“先别动，等一下。”
韩星霁顿时老老实实停下了动作，心里则想着这位摄政王不会一生气让他在树上呆到天荒地老吧？
还好，楼时巍没那么丧心病狂，他只是让人取来了一个超大的大木盆，比浴桶也就小一点矮一点，在桶的旁边有两个孔。
韩星霁眼睁睁看着下面的人把绳索拴在桶上忍不住问道：“大王，这是要干嘛啊？”
楼时巍眼皮一抬看着他问道：“会说话了？还以为你哑了。”
韩星霁当场恨不得用箱子挡住自己，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桶要干嘛了——下面的护卫把绳索扔过来把桶给吊了上来。
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楼时巍问道：“大王，您该不会让属下坐这个下去吧？”
楼时巍言简意赅：“进去。”
韩星霁很想说自己身上有安全绳，然而对上对方那沉静的双眸之后，心中所有的话全部消音，老老实实地抱着箱子跳进了桶里。
蹲坐在桶里一点一点地下降的时候，韩星霁觉得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比今天更丢人的时刻了。
以至于等他下去之后已经充满了破罐破摔的摆烂心情。
所以等他抱着箱子从桶里出来的时候，还能很平静地行礼：“见过大王，大王怎么来了？”
楼时巍却没回答只是抬手从他头顶拿下一枚银杏树叶问道：“可有受伤？”
韩星霁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手，一瞬间又被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给吸引了注意力，顿了一下才说道：“没有。”
其实他也不确定有没有受伤，在树上的时候一不注意就会被树枝划一下，可能大伤没有，小伤口应该还是不少的。
不过韩星霁不敢说，期望着能把楼时巍赶紧糊弄过去。
然而摄政王什么时候那么好糊弄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说道：“找个郎中过来，他身上肯定有伤。”
府内没郎中，肯定要去别的地方寻找。
小侍从得了命令一溜烟的跑走之后，楼时巍语气平淡说道：“阿姊今天原是帮你告了假，说你昨夜受惊没有睡好，只是依本王看，你倒是精神得很。”
韩星霁老老实实低着头不敢吭声。
他不说话，楼时巍的矛头就转向了C3C4：“你们两个就是这么保护主人的？”
C3C4立刻单膝跪下来请罪，楼时巍面无表情说道：“若是子爵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担待得起吗？让子爵亲身犯险，要你们何用？”
韩星霁一听就觉得要大事不好，不能再装死了，连忙抬头说道：“不怪他们，是属下要坚持上去的。”
楼时巍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的事情等会再说。”
好家伙，排队挨收拾是吧？
韩星霁硬着头皮说道：“是属下命令他们这么做的，他们不敢抗命。”
C3C4混到如今也不容易，总不能没有因为暴露身份被咔嚓，反而因为帮他上树被咔嚓了吧？那可就太冤枉了。
“哦？”楼时巍慢条斯理问道：“你是说他们劝过你，但你没有听？”
韩星霁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反正楼时巍不会因为他爬树就干掉他，更何况本来也是他把C3C4喊来帮忙的，该负的责任还是不能推到别人身上。
楼时巍又问道：“那你又为何坚持要上去？”
韩星霁迟疑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自己好像又要掉坑了。
然而就算前面是坑他也得跳啊。
韩星霁老老实实说道：“是因为属下的箱子到了树上，属下就想把它拿下来。”
楼时巍看了一眼那个箱子挑眉问道：“什么宝贝值得你不顾自己性命？”
韩星霁这才恍然，楼时巍未必猜不到他是为了箱子上树的，刚才绕了一大圈只是为了确认心中的猜测顺便再给他挖个坑。
韩星霁叹气说道：“的确是宝贝。”
他说着蹲下身体打开了箱子，为了不让韩星霁暴露，整个箱子做得的确跟药箱十分相似，最上面是一些药瓶，而药瓶的下面则是一沓一沓的宣纸。
这些纸是专家们给他准备的，目的不用说，就是为了让他能方便的抄写一些古籍回去。
有些古籍是已经失传了，而有些古籍虽然传了下去但几经后人修改，跟最开始的原版已经完全不同。
这些古籍都有非常重要的历史价值，哪怕拿不到原版能够看到原文也很好。
至于种子则是隐藏在了那些瓶瓶罐罐之中。
韩星霁故意将药瓶往旁边一推，拿出一沓宣纸说道：“下官是为了这个。”
楼时巍接过那一沓纸翻看了一番略有些迟疑：“这是什么？似布非布，薄如蝉翼却又十分脆弱。”
嗯，他翻看的时候不小心撕破了一张，的确是十分脆弱的。
韩星霁只好说道：“这是纸，下官打算用来抄写书籍用的。”
“纸？”楼时巍立刻问道：“你是说能在这上面写字？”
韩星霁点头说道：“还请大王和诸位大人移步书房。”
楼时巍身后那些人都穿着官服，一眼望去似乎品阶都不低。
只是刚才在楼时巍说话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敢吭声，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让摄政王连自己一起收拾。
楼时巍将宣纸递还给韩星霁，转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也遭到了一定的破坏，不过程度不算重。
韩星霁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对着C3C4疯狂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
C3C4顿时松了口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连忙飞奔离开。
楼时巍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哼了一声，韩星霁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大王，还请试纸，属下来为大王研墨。“
虽然应该他来写字给楼时巍看，但就他那一笔字……还是算了吧。
若是只有楼时巍，丢人也就丢人了，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可现在围着那么多人呢，他不要面子的吗？
楼时巍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轻笑一声也没反对。
韩星霁磨好墨之后特地取出一张宣纸放在准备好的毛毡上，然后恭恭敬敬地将双手捧着毛笔递给楼时巍。
楼时巍接过毛笔一边慢条斯理的沾墨一边看了一眼窗外：云下黄金色，人间桃花源。
韩星霁看到就忍不住开始做阅读理解，桃花源三个字总让他觉得楼时巍似乎在暗示着什么，但是看这两句又觉得没什么太大联系。
他这边都快把自己CPU转烧了，那边楼时巍则似乎是不太满意。
竹简和宣纸毕竟润墨效果不同，第一次接触宣纸很难掌握在纸上写字的感觉。
楼时巍顺手又写下了一句诗，这一次就显得更加挥洒自如了一些。
写了两句之后他也不再往下写，只是点头说道：“墨迹清晰，光而不滑，很不错。”
他点评完了转头看向韩星霁问道：“哪儿来的？”
韩星霁硬着头皮说道：“桃花源的特殊技艺，下官最近练字总觉得竹简太小又太重，所以特地从桃花源带出了这个，只是出了桃花源后因为携带不便，下官便并将它存放在了其他地方，这箱子是最近才安排人取回的。”
至于是谁拿回来的……摄政王应该不会去追究这种小事吧？
实在不行就让C3C4顶锅好了，相信他们两个一定有办法。
楼时巍略一扬下巴问道：“这树也是从那里带来的？”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这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韩星霁疯狂摇头。
这树出现的太蹊跷，一夜之间长成就算了，本身还违反了季节性，在初春黄了一树的银杏叶，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可千万不能让楼时巍联想到他身上。
楼时巍听后却是笑道：“所以它是突然出现在你院子里的？”
韩星霁迅速点头，然而过了两秒他就察觉出了不对——楼时巍这话的重点好像是“在他的院子里”？
他慢慢反应过来，小声问道：“大王是为了此树而来吗？”
楼时巍背负双手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慢条斯理说道：“一夜之间巨木忽现，遮天蔽日金叶飘零，如此大事本王怎能不来？”
韩星霁偷偷瞄了一眼跟在他身边一直当背景板的几位高官问道：“那这几位大人也是来看树的吗？”
一名身着紫色官服不知是什么职位的正一品官员含笑开口说道：“我等跟随大王来看看树也想见见能引起这天地异象，引得这天降祥瑞之人。”
韩星霁：……
第54章
韩星霁看着外面的银杏树很想说这也不算什么天降祥瑞，但他不能说。
发生这么突然的事情不是天降祥瑞那就是上天示警，这年头对于不能解释的事情就这么两个选项。
话又说回来，这么离谱的事情哪怕放到现代都没办法用科学来解释，如今更不必说。
韩星霁只能认了这是天降祥瑞，但还是挣扎着说了一句：“引得天降祥瑞之人诸位大人应该已经见过了，此树出现在郡主府，当然是为郡主而来。”
反正舒云来曾经救了先帝一命，如今又战功赫赫，说她是天降祥瑞都不为过。
众人笑而不语都没说话而是围着银杏树绕了一圈。
韩星霁本来以为他们就是觉得新鲜所以过来看看，结果没想到过了一会来了一队专业人员开始对银杏树进行记录，包括树干树长。
树长不太好估算，干脆就用了细长竹竿进行测绘，当然还得爬树。
他看到小吏费劲巴拉的上树的时候心中不由得庆幸，幸好他提前把箱子拿下来了。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箱子还是被发现了啊！
虽然表面上看是被他糊弄了过去，但实际上楼时巍信没信谁都不知道。
早知如此，他干嘛还带着C3C4忙活一上午搬箱子？直接让小吏帮忙搬下来就好了，反正他们也要上树。
那边正在测量树木高度，这边小吏已经过来躬身说道：“启禀大王，启禀诸位大人，此公孙树初步估计约长了近千年。”
众人不由得十分诧异，早在看到这棵树的时候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树只怕年份不低，但却也没料到竟然有近千年之久。
他们下意识地又看向了韩星霁。
韩星霁也一脸天真的回望他们：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都说了是天降祥瑞，老天做的事情是凡人能明白的吗？天机不可泄露嘛。
楼时巍略一点头说道：“安排人保护好此树。”
近千年的树木无论放到哪里本身就是祥瑞。
韩星霁听后顿时有些愧疚：他干娘这郡主府算是报销了。
这么一想，他还是早点搬到子爵府比较好，下次再祸害就祸害他自己的房子，免得让干娘一家都没地方住。
不不不，还是别有下次了吧。
他正想着这些，楼时巍仿佛在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又说道：“将作少府再另选一处宅子做郡主府。”
将作少府是将作监的主理人，负责的就是这些东西，除此之外他还负责各种工具的制作，简单来说就是把后世工部以及户部的一部分职能集合到了一起。
韩星霁一转头就看到将作少府一脸倒霉说道：“下官遵命。”
他说完就转头看向了治粟内史说道：“陈大人，这可是摄政王亲自下的命令，回头下官写个条陈，这笔钱您可得及时拨下啊。”
治粟内史听了之后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他忍不住看着楼时巍说道：“大王，这……郡主府非天灾人祸所致，这笔钱是不是……”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是天灾人祸难道不更好吗？”
治粟内史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场开始唉声叹气，叹气叹的韩星霁都恨不得说他出钱。
可惜他没钱，这么一想，好像的确该想点办法赚钱了，如果他手上有足够的钱，这笔钱完全不需要朝廷来出。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治粟内史看了一眼韩星霁眼睛转了转说道：“如今国库紧张，韩子爵尚未成人当与父母居住，这子爵府……”
嗯？
韩星霁瞬间警惕起来，他刚刚还想着怎么为国家减小压力，转头就要拖他的子爵府？
他还想着赶紧搬出来呢，万一下次又想测试什么，总不好继续破坏郡主府吧？
楼时巍看了一眼瞬间支棱起来的韩星霁饶有兴致问道：“韩星霁，你怎么说？”
韩星霁看了一眼治粟内史说道：“陈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跟父母居住的都不用单独建府邸了？如果朝廷这么决定的话，那属下自然是听从朝廷政令。”
治粟内史一噎，他哪儿敢承认这个话？
未成年而有爵位的人又不止韩星霁一个，许多皇亲国戚都这样，比如说正在宫里读书的那几位，世子这些只是未来继承人并不算正经爵位的就不说了，还有一位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南阳郡王。
这位南阳郡王年纪还小又跟皇帝感情不错，直接就被哥哥接进了宫里，总不能因为人家在宫里所以这王府就不给准备了吧？
楼时巍听后转头看向治粟内史问道：“听到了？该怎么办怎么办，本王记得国库尚未紧张到如此地步，若真是连郡主府和子爵府都无力建设，那可要让人好好查一查才是了。”
治粟内史听后吓得亡魂直冒，连忙说道：“国库一应支出往来皆正常，下官……下官只是想节省一点而已。”
他一边说一边赔笑，不敢有一丝轻忽。
没办法，当初先帝之时就开始国库空虚，后来太子监国的时候跟摄政王两个人努力了很久才算是让国库有了一点家底，可惜太子命不好，竟然跟先帝同一天去世，未曾登基为帝。
两场丧事下来，国库那点底子又下去不少，摄政王为此说是殚精竭虑也不为过。
如今稍好一些，尤其是这次跟镜国的战争原本预估要许多粮草钱财，结果到最后连十分之一都没用到，国库这才算是缓过来一口气。
跟这些相比，建郡主府子爵府这些花销其实都不算什么。
也正因为摄政王一直想办法填充国库，所以他对掌管国库的治粟内史要求十分严格。
韩星霁只看到他干掉了不少穿越者，治粟内史看到的却是自己前面五任在任时间都没超过三个月。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职位，偏偏还真的有实权，让人舍不得放不下，只好努力跟着摄政王脚步走，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楼时巍听后没有再说其他，刚才他也不过就是敲打对方一下。
毕竟这个治粟内史刚上任两个月，再换的话只怕没人敢担任这个职位了。
更何况对方的确没有什么明显的过错。
楼时巍看了韩星霁一眼说道：“时候不早，本王也该回去处理政务了。”
韩星霁听后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恨不得带着人夹道欢送。
紧接着他就听楼时巍说道：“还有，我看你上蹿下跳十分健康，也不像是被吓到，记得明日去宫中读书。”
韩星霁立刻点头说道：“属下一定去。”
楼时巍应了一声转头带着人就要走，刚走了两步便又说道：“时刚近午，未免你继续爬树，下午抄写两遍《大尚礼记》明日交上来。”
韩星霁听后整个人都蔫了，他从小到大除了初中胡天胡地那一阵子还从来没有被罚抄写过，穿过来之后还没上学就被罚抄写，这日子也太难过了一些。
实际上更难过的在后面，因为楼时巍还特地强调道：“纸得来不易，你手上也并不多，抄写还是用竹简吧，待你笔力深厚一些再用那些纸。”
楼时巍提到纸的时候，其他人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韩星霁，一个个都百爪挠心，恨不得说韩子爵现在用不到，不如先给他们用一用啊。
他们实在好奇这纸是什么东西，想要摸一摸用一用。
可惜刚刚谁都不敢说话，别说讨要，就摸一摸都要思虑再三。
摄政王都没要，他们又哪里敢开口？
更何况他们开口，韩星霁作为没有官职并且年纪还小的晚辈肯定不好意思不给，可万一他不愿意给觉得受委屈了去找他娘告状……卧槽，不敢想。
朝华郡主这个狠人是真的敢带人打上门的！
韩星霁听后当场倒抽一口气，抄两遍还是用竹简，别说一下午，两天他都不一定能写完！
毕竟一旦竹简写错了就要用刻刀将错字削去，这个过程十分折磨人。
用宣纸就容易许多，写错了换一张就是，总有能完完整整写下来的。
眼看楼时巍要走，他连忙说道：“大王莫要误会，不珍贵，一点都不珍贵，此物除了耗费一些时间极其易得。”
楼时巍略有些诧异：“哦？如何易得？”
韩星霁说道：“就用一些特定的树木和稻草之类的就可以，只是纸张制作动辄半年一年，耗时略长而已。”
楼时巍问道：“你知道配方？”
韩星霁连忙点头。
楼时巍又问道：“你说简单，那造价几何？”
韩星霁顿了顿说道：“应该比竹简要便宜许多，而且竹子也能做纸的。”
他记得有一种纸就叫做竹纸，好像还是某个地方的非遗产物，拥有十分悠久的历史。
一旁的治粟内史听到这里耳朵动了动忍不住问道：“你的意思是纸张能代替竹简？”
韩星霁果断点头：“当然可以，纸张比竹简便宜，轻薄便于携带，唯一不如竹简的就是放置时间不够长，竹简能留个千八百年，但纸张很难做到这一点。”
治粟内史才不在乎能不能留存千八百年，他更在乎的是如果朝廷上下都用纸张，那就又省一笔钱啊。
他转头看向楼时巍问道：“大王，依下官看，这纸倒是值得研究。”
楼时巍应了一声却没要求韩星霁交出配方，而是说道：“的确如此，不若此事就交于韩星霁。”他伸手点了点韩星霁说道：“若真能大量制作纸张，本王记你一功。”
韩星霁连忙答应下来，等把楼时巍送走之后他才慢慢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又咬了楼时巍的钩？
第55章
韩星霁惆怅地叹了口气，要说多懊悔倒是没有，毕竟他也真的是被竹简折磨的不轻，早就想搞纸只是手头事情太多没有什么好机会，现在终于有了借口，等回去就跟组织要技术要人才。
只不过技术可能好得，但人才却未必。
韩星霁一边想着一边把东西打包准备去投奔他干娘，出去的时候他看了一眼C3C4说道：“我看你俩以后就别走了吧？”
C3笑道：“那感情好，就是不知道组织那边怎么说。”
韩星霁十分豪气的一挥手说道：“没事儿，回头我去说。”
就算组织不同意，他还能找专家们帮忙说情呢。
现在那些专家一个个看他跟看宝贝一样。
哎，真该让网上那些崇拜者们看看他们崇拜的大佬都是什么样，保证滤镜全碎。
韩星霁一边想着一边坐在牛车里缓慢往外走。
这年头的车减震实在不行，马车太过颠簸，还是牛车稳一点。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忽然察觉到车停了下来。
韩星霁顿时有些纳闷，慢归慢，怎么还停下来了？
他还没问就听到外面的C3结结巴巴说道：“大郎，路……路被堵上了？”
“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还堵上了？”
韩星霁十分诧异，要知道虽然这年头修路不容易，但皇城附近的路却是修的四通八达，又宽又敞亮。
放到后世至少是十六车道的宽度——不这么宽也不行，没这个宽度皇帝就不能出行了。
皇帝出行一次他的车架外加随从能把整条街都给堵上。
所以除非皇帝出行，一般情况下路是不会堵的。
韩星霁忍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去，结果就看到路口那里挨挨挤挤的全是人，一部分是拦人的卫兵，大部分都是正往这边探头探脑的百姓。
一眼望过去人乌央乌央的，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全城百姓都跑这里来了。
他看着这个场面忽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还没等C3C4回答，就听到有人大声说道：“是郡主府的车架，这肯定是郡主府的小郎君！”
这一嗓子出来，围观人群顿时更加激动，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下意识的身体前倾。
他们或许没有冲卡的想法，但是因为人太多，卫兵显然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
有几个卫兵忍不住抽出了刀喝道：“挤什么挤，都退后！”
韩星霁张了张嘴本来想要阻止，哪里有士兵拔刀对准自己同胞的？
然而看着老实了许多的百姓，他忽然就迟疑了。
若是他下令不要拔刀不要威胁，那这些百姓会不会直接冲过来？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又听到有人喊道：“小郎君，昨晚是有神仙来过了吗？那公孙树是不是神仙赐下？”
韩星霁：……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
他很想告诉大家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然而这时代本来也没什么科学一说，更何况这棵树的出现本身就是很玄学啊。
韩星霁立刻放下车帘问道：“我们能绕路吗？”
C3苦涩说道：“不行，就这一条路，另外一条要路过摄政王府，除非摄政王允许，否则任何车马都不能走那条路。”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摄政王刚刚好像回去了，走吧，我们去一趟王府。”
C4诧异：“大郎竟然敢去找摄政王吗？”
韩星霁满头黑线：“这有什么不敢的？他又不会吃人。”
他看到摄政王怂归怂，但那是属于血脉压制，算不得畏惧，真要是畏惧，他在楼时巍面前恐怕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更何况现在这个情况他总不能不回家吧？这条路没办法走也不是他愿意的，楼时巍又没那么不讲道理。
实在不行……就再上交点好东西好了。
反正他这里好东西很多。
韩星霁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手机，这薄薄的机器里面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能给这个国家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可惜有些东西需要找准时机才能拿出来，全都一股脑拿出来的话，那他可能真的要凉。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C3C4自然也不会反对，调转马头就准备去摄政王府交涉，结果走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到前方有一队卫兵前来。
为首的看服饰当是一位百将，那位百将驭马走来说道：“尊驾可是韩子爵？”
韩星霁撩开车帘说道：“是我，不知百将是哪一军？有何贵干？”
百将下马单膝跪地行礼说道：“奉宸军百将郭甸参见子爵，末将奉摄政王之命护送子爵回府。”
韩星霁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楼时巍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况特地安排人带他回去。
这位摄政王是真的心细如尘，这点小事都能注意到。
韩星霁开心说道：“劳烦郭百将，只是不知大王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这么多人围在这里怕是不太稳妥。”
这条路算是周围人家出入必经之路，而郡主的邻居自然非富即贵，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他倒不担心那些贵族的安危，倒是担心平民惹恼了贵族，到时候遇到不讲理的全给抓起来怎么办？
郭百将一边上马护送在他的牛车旁一边回答说道：“子爵放心，大王已经安排人去驱散围观之人。”
韩星霁从车窗探头往后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好几队士兵跑了过去开始驱散围观群众。
那些士兵态度算不上多温柔但也没有伤到人。
这就差不多了，总不能指望这时代的士兵跟现代的人民子弟兵一样。
舒云来花费了那么多心血打造的娘子军都没到这个地步，更不要说这些人。
思想形态不同也不能强求。
虽然那些人已经被驱散，但郭百将还是带着他走了摄政王府附近的那条路。
韩星霁好奇地往外看，比较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摄政王府的正门，只看到了王府正殿上的屋脊兽，正殿的瓦片是黑色，屋脊兽也是黑色，只这么一角看上去就多了几分严肃。
等到了薛轻舟府上之后，韩星霁下车对着郭百将拱手说道：“多谢百将护送，一路辛苦还请入府喝口热水吧。”
郭百将拒绝说道：“多谢子爵美意，只是末将还要回去复命，只怕不能多停留。”
韩星霁想了想从袖袋里摸出了十来枚的铜钱说道：“还请百将手下带兄弟们去喝口酒暖身子吧。”
郭百将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军纪严明，不可随意收赏钱。”
韩星霁笑道：“这十几枚铜钱算什么赏钱？不过是我请诸位兄弟喝口酒而已，莫要推辞，若是有人追责便让他来寻我好了。”
韩星霁是故意没拿太多钱的，对方是奉命而来，拿太多他肯定不会收，但是请喝酒就是正常人情往来，这么小的金额就算是楼时巍知道了估计都懒得追究。
郭百将显然也很清楚便笑着收下转头说道：“还不多谢子爵赏酒。”
他身后的八个护卫立刻异口同声说道：“多谢子爵赏酒。”
韩星霁摆手说道：“你们一路护送我回来，该是我谢你们才是，好了，不耽误诸位时间，还请百将复命之时替我谢大王关怀。”
郭百将应了一声，带人骑着马转身离开。
等他们走后韩星霁这才回到了府内。
他进去的时候正好舒云来在往外走，舒云来看到他便说道：“刚刚是怎么了？早就听人通报说大郎回来了，结果半天不见人。”
韩星霁立刻上前扶住她的手臂说道：“跟送我回来的郭百将多说了两句话，给了他们十几枚钱吃酒。”
舒云来有些诧异：“郭百将？他怎么会在这里？”
韩星霁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舒云来笑着说道：“大王对你倒是上心，郭百将别看只是个百将却是大王贴身近卫之一，大王竟然派他来护送你。”
韩星霁忍不住抖了抖说道：“阿娘，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摄政王其人日理万机，不够重要的人事物必然不值得他上心，而一旦被他注意就意味着肯定有被注意的价值。
韩星霁自己一身的秘密，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是开心不起来的。
舒云来大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好了，折腾了一天你也累了，快去休息玩耍吧。”
她也知道韩星霁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学习，所以每次都会劝韩星霁去玩耍放松。
韩星霁叹了口气说道：“玩什么啊，我上树拿箱子被摄政王抓了个正着，摄政王罚我抄《大尚礼记》，还要抄两遍！”
舒云来顿时倒抽口气说道：“那……那你快去写吧。”
她一脸同情地看着韩星霁，当年先帝曾试图让人教她读书，奈何她“冥顽不灵”，书是读不会的，舞刀弄枪倒是很厉害。
先帝生气也曾经罚她抄写，那滋味，她真是再也不想回忆了。
韩星霁倒是没什么心理压力，随口说道：“对了，阿娘，回头帮我选一块足够隐蔽的好地吧。”
舒云来听后略一愣：“选地？你要做什么？”
“买下来啊。”
韩星霁没说用来做什么，想来舒云来能够明白。
舒云来疑惑问道：“你不知道吗？大雍的地不能买卖啊。”
韩星霁顿时傻眼：“啥玩意？”
第56章
舒云来见他一脸震惊不由地问道：“你不知道？也没人提醒你吗？”
韩星霁：……
还真没人跟他说，不过想一想，提出尝试在这边种植作物的是农学院，韩星霁这个高三生都不记得大雍的地不能买卖，那边想来更没注意。
至于历史专家们……这个计划跟他们没关系，自然也不会有人专门告诉他们，这一来二去就造成了信息差。
组织那里只负责评估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而且由于韩星霁立功不少却很少提出要求，现在好不容易提一次要求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组织和国家，怎么可能卡他？所以上面直接大开绿灯，扫了一眼报告就直接放行，也没人去注意这里到底能不能买地，结果就是……闹了个大乌龙。
韩星霁抱着一丝希望问道：“所有的土地都不能买卖？租可以吗？”
舒云来说道：“不可以，民间任何关于田地的交易行为都是被禁止的。”
当然宅基地是宅基地，这个可以买卖，但宅基地是不能种地，田地也不能用来建房，土地性质从一开始就定死了，谁敢犯法那真的会被砍头。
大雍所有关于土地的律法都是十分严苛。
韩星霁一脸绝望说道：“这不科学，不让买就算了怎么还不让租呢？”
舒云来摇了摇头，不过她也只知道不能买卖，却不知道为什么。
韩星霁跟她到了自己的院子，让C3C4守在院外叮嘱他们有人靠近就提醒之后，他就拿下了手腕上的手机开始搜索资料。
只有彻底了解背景才能想到解决办法。
嗯，他绝对不是想要钻律法的空子！
在搜到土地相关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大雍不能买卖土地。
简单来说就是昏君和奸臣外加资本家一起造的孽。
雍国当年也曾一统天下，只是后来土地兼并的厉害，可以说土地兼并就是狼烟四起的导火索之一。
土地都集中在贵族、官员和地主手里，百姓被压迫的太厉害，苛捐杂税又多，不反你反谁？
在发觉民怨沸腾之后，朝廷倒是也出台了一系列土地相关政策，然而收效甚微，基本上都是治标不治本，说白了就是在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基础上进行改革。
可积弊已深不大刀阔斧的改革都不行，于是大雍国力日下，各地进入了军阀割据的阶段。
而土地问题一直到其他反贼都开始建国称帝了，大雍在这方面的政策都没怎么变化过。
看出土地隐患的人不少，但是没人有魄力进行土地改革，一旦动就相当于侵犯了贵族、官员和地主的利益。
这些人联合起来能把提出改革的人吃了都不带吐骨头的。
这个隐患就一直存在，直到楼时巍掌权之后在朝堂上排除异己，打击世家豪强，通过一系列手段极大的削弱了那些世家的影响力之后，这才通过变法直接更改了土地的性质。
为了杜绝土地兼并的情况出现，土地是按照人头分配，男女分配不等，然后就是军功赏赐以及其他功勋赏赐。
皇室和朝廷手里都攥有大量的土地用来赏赐，这基本上是大部分贵族手中土地的来源。
至于普通富户和平民，也就只能耕种分给自己的那些田。
这在历史上被称之为土地公有制，只不过这个时间持续得并不长，等到一统天下之后过了一二十年，土地公有制又重新变成了土地私有制。
所以后世在研究的时候都觉得这一段时期特殊的土地制度是雍国由弱转强的重要节点。
土地公有制外、军功爵制度外加科举三项措施形成了一个稳定的三角形，保障了一定程度上的公平，用后世的话说就是提供了一个跨越阶层的通道。
出身不能选择，但还能选择拼命，人有希望就有活力。
大雍就是被这么盘活的。
但相应的问题也来了，土地不能买卖的话，韩星霁要去哪里搞一块能保密的试验田？
韩星霁跟舒云来对视一眼，舒云来想了想说道：“其实想要地不难，本来除了因功封的地之外，按照大雍律你已经年满十六也能分一块地，但这地就算能选也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未必能选到你想要的。”
韩星霁紧紧皱眉：“买不行，租也不行，这……难道要我找个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吗？”
当然他也就是这么一说，现代社会山林中都极其不安全就更别说现在了。
要知道老虎之类的野兽泛滥，数量极多还没到保护动物的行列。
舒云来说道：“有功者皆可赏地，功劳大或许也能自己选，或许能在这边下手。”
韩星霁心念一动问道：“之前皇帝说封我为子爵，封地已经定了吗？我能选吗？”
皇帝虽然年纪小但的确金口玉言，当然这里面应该也有楼时巍的推动，反正现在大家见了他都称呼子爵。
舒云来立刻说道：“别乱来，子爵是会给一个下等县作为封地的，就藩不就藩都可以，但那片地就是你的，可不是你随便选块地能比得上的。”
下等县啊，按照大雍现在的情况，哪怕是下等县也至少有个几万的人口。
别看几万人少，对于经历战乱人口本来就不多的大雍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这块封地都是他的意味着税收就都是他的，他如果想自己打理封地，那就可以就藩去管理，在封地他就是老大，虽然也就一个县的大小。
别说，想一想就觉得十分诱人。
能够远离楼时巍，不用提心吊胆怕被咔嚓，还有自己的地盘不愁吃喝，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
可惜韩星霁纠结了一下还是不打算去就藩，他哪儿会治理封地啊，别说一个县，就一个村他可能都搞不定。
做不好他最多也就是朝廷不让他继续治理封地换个官员过来，但老百姓却已经受到了影响，万一真搞得民不聊生怎么办？
他还是别添乱了吧。
韩星霁想到这里便叹气说道：“那此路不通，短时间内我应该不会就藩。”
舒云来听了之后点头说道：“如果想要试验田，你直接去自己封地折腾是最容易的，既然不想去的话就只能凭借着其他功劳了，你之前不是献上了手拉风箱？那东西的奖赏还没下来，不过一个手拉风箱可能不够，还有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献上去的？”
韩星霁说道：“大王把造纸的事情交给了我，只是这个短时间内看不到成品，等纸造出来那也太晚了！”
就算有更好的配方和先进的技术那也需要依赖人工，按照古法，制纸几个月到半年不等，有现代的各种添加剂之类的东西或许能缩短，但也要几个月才行。
等那时候早就过了播种期了，这些种子就得留到来年，可问题是现在还不确定这些种子到底还有没有活力。
银杏幼苗是变大了，这些种子却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是条件不对还是已经没有了活力。
正因如此，他才急切的想要一块地赶紧尝试育苗。
育苗的确不需要土地就可以进行，可一旦育苗成功总要移植到地里，要不然幼苗也会死的。
舒云来听后果断说道：“那就换一个。”
韩星霁焦虑的站起来走了两圈，最后灵光一闪说道：“农具怎么样？”
舒云来问道：“好做吗？”
韩星霁想了想：“应该不算很难吧？至少有几个不算难，只要木匠全力制作最多一两个月也就能做出来了。”
舒云来果断说道：“正好要开始春耕了，你要是能赶在春耕之前把这两样东西弄出来献上去，绝对是一大功劳，赏赐金钱田庄都是最基本的，到时若是大王心情好，你想选哪里就选哪里。”
韩星霁深吸口气说道：“好，那劳烦阿娘帮我找个木匠过来，要手艺好一点聪明一点的，读书识字最好，没有也没关系。”
舒云来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立刻说道：“好，这座府里不方便，你自己的府邸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建好，我在郊外还有一座庄子，回头我把人安排到那里。”
韩星霁点头说道：“好，多谢阿娘。”
舒云来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好了，跟你娘客气什么？”
韩星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外面C3说道：“二郎来了？找大郎吗？”
紧接着薛翼就说道：“我哥呢？他在做什么？大哥，我刚刚救了一只小鸟，快来看看啊。”
还没等韩星霁说话就看到舒云来眉毛一竖，袖子一挽气势汹汹地走出去，一边走一边说：“小兔崽子不好好学习又贪玩！”
韩星霁也跟着往外走，同时为小胖子默哀，让家长抓到不学习什么的，大概是每个孩子的噩梦。
别看韩星霁现在卷出天际，他小时候也曾有贪玩不肯学习的时候。
薛翼本来正捧着小鸟等着跟韩星霁献宝，结果大哥没等来，等来了他表情不善的亲娘。
小胖子眼见大事不妙转头就想跑，然而他哪里跑得过舒云来？
直接被舒云来拎着领子拽回来在屁股上抽了两下，一边抽一边说道：“就知道玩，先生留的作业都写完了吗你就玩？我可是听说今天先生还罚你抄写了！”
韩星霁本来正在一边看热闹，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觉得膝盖中了一箭：他也被罚抄写了啊。
第57章
最主要的是他还没开始动笔，抬头看一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再不开始只怕抄到天亮都抄不完！
韩星霁顾不得看热闹连忙说道：“阿娘，我先去抄《大尚礼记》了，那个……阿弟只是贪玩了一些，教训两下就算了吧。”
小孩子贪玩是天性，家长做的应该是培养他读书的兴趣而不是按头读书。
当然也的确有人死活读不进去书，这种的话……韩星霁也没什么好办法，毕竟哪怕他贪玩从小到大也都是学霸啊。
舒云来听了之后直接按着薛翼的头说道：“让他跟你一起做作业，你给我看着他！”
他们夫妇事情太多，再加上刚搬过来很多地方都要重新规整，压根就没时间盯着孩子学习写作业，正好这里有个卷王学霸，把孩子放在他身边熏陶一下吧。
薛翼委委屈屈地把受伤的小鸟交给了C3去照顾，自己则跟着哥哥去学习。
等他娘走了之后，薛翼颇有些跃跃欲试说道：“大哥，花园西北角的迎春花开了，我们要不要过去采一点？”
韩星霁一边认真磨墨一边说道：“写完作业就去。”
薛翼小嘴一撅说道：“等写完都晚上了，阿娘肯定不让我去。”
“那就明天去，迎春花又不是只开一天，但我知道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写作业，回头让阿娘知道了，你的屁股肯定要开花。”
薛翼：……
哎，原本是想来找大哥玩，结果没想到最后却是跟大哥一起学习了。
他们两个的书案挨得比较近，只不过薛翼的书案稍微矮一些，在舒云来的高压之下，薛翼一开始的确老老实实在写字。
只是等歇了一会之后就有些坐不住，他起身探过身体看了看韩星霁正在写的东西忍不住问道：“大哥，你这用的是布帛吗？我怎么从来没看过？”
韩星霁被他打扰，笔下一顿，幸好他定力十足要不然这一份他只怕是白抄了。
等他这个字收笔之后才回答说道：“是纸，新东西，等以后你也能用上。”
薛翼有些好奇：“什么是纸啊？它是什么做的？它为什么是白色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的翻版。
韩星霁耐心的逐一回答，最后提醒说道：“别走神，再不写就写不完了。”
薛翼被罚抄写的好像是启蒙书中的一段，具体是什么他有点看不懂，主要是薛翼的字着实有些难认。
薛翼叹了口气说道：“咱俩好惨哦，还要写好久，若是阿爹肯帮我们就好了，阿爹写的可快了，又快又好。”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竹板又看了看韩星霁那一页纸又说道：“哎，咱俩都没写好，字写的不好看阿娘会揍人的，大哥到时候你可要帮我挡一挡啊。”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看了看自己的字又看了看薛翼的字，顿时心痛的难以呼吸——他的字居然跟这小破孩的不相上下，丑的那叫一个五花八门。
之前还能说是在竹简上写字不习惯，现在他可是找不到借口了啊！
可惜现在没有给他练字的时候，无论如何他都要先抄完才行。
薛翼见他不说话也安静了下来，正巧舒云来过来，看到薛翼安安静静的跟韩星霁一起写作业不由得十分欣慰。
她推门而入说道：“休息一下吧，我给你们炖了一点银耳莲子。”
薛翼顿时欢呼一声把笔放了下来。
韩星霁则是把那一句话收尾之后才放下了笔。
舒云来趁着他们两个吃东西的时候顺手看了看两个人写的东西。
她虽然不认字，但对比字形还是能做到的，先是看了看韩星霁的字，然后再看看薛翼写的那些，最后进行对比。
韩星霁身上的学霸光环让舒云来下意识的用他来进行比照就期盼着儿子有一天也能开窍，跟韩星霁一样认真努力。
她要求也不高，只要认真就行了，至于认真了还学不好那就是天赋问题，虽然薛轻舟书读的很好，但薛翼身上还有她一半基因呢，这一中和可能也就是个普通人。
只是在看了两眼之后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道：“薛翼，你写字又不认真！”
薛翼不慌不忙说道：“谁说的？我可认真了，你问问大哥。”
反正他娘也不认字这么说肯定是在诈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舒云来一拍书案说道：“不用问你大哥我就看得出来，你这字都写成了什么样？”
薛翼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韩星霁，顿时挺起了胸膛说道：“大哥写的不也跟我差不多嘛。”
韩星霁默默放下碗，手痒，想揍孩子。
不过也用不着他动手，舒云来把薛翼拽过来就一顿揍。
薛翼显然对自家老娘很是了解，十分灵活地在屋子里面躲藏，一边跑一边喊着：“我说得没错啊。”
舒云来袖子一挽说道：“你大哥学写字刚学了几天，你都写了四年了，你好意思？！”
薛翼：！！！！
居然忽略了这件事情。
韩星霁听到之后瞬间心理平衡，这么看他进步还是挺快的。
原本觉得自己字太丑不好意思把作业交给摄政王看，现在倒是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了——毕竟不想交也不行啊。
韩星霁看着薛翼都快被揍出表情包之后才过去劝架说道：“阿娘，别打了，打坏了还是你心疼。”
薛翼泪眼汪汪地躲到了韩星霁身后，深深感受到了有一个大哥的好处，要知道如果他爹在的话才不会劝，只会跟他娘一起揍他。
舒云来气得不行说道：“这小兔崽子还会骗他老娘了，你让开，今天我非好好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不可。”
韩星霁继续拉着她说道：“可是再揍下去明天他就没办法上学了，而且他的罚抄还没写完呢。”
薛翼听了之后眼泪就真的流了下来，开始思索要不然让他娘接着揍他算了，正好明天不用上学也不用继续抄写。
为了不学习，挨顿揍也不是不行。
不过舒云来却被韩星霁给劝住恶狠狠说道：“去给老娘接着写，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睡觉！”
薛翼的眼泪流的更凶了，韩星霁抚摸他的狗头笑而不语。
一通鸡飞狗跳之后，韩星霁心情很好的继续抄写。
《大尚礼记》其实并不多，这本是前前朝的公子尚撰写的礼记，那是历史上第一个有文字记载的王朝，所以在礼仪方面还只是一些简单的规定。
韩星霁写完之后还看了一眼手机，正好十一点，他的手机拥有防窥膜倒是不怕被小胖子看到。
而此时薛翼的抄写刚进行到了一半，在舒云来的看管之下他的确是认真了许多，字也变得规整了起来。
呵，果然是欠揍。
舒云来看着韩星霁温声说道：“你写完了就去睡吧，明日还要去上课。”
她说着忍不住瞪了一眼薛翼，但凡薛翼争气一点她都能开口让薛翼跟着一起去宫里上课。
宫里那位太傅是三朝老臣，门人弟子无数，但凡他教的混的最差的也是五品官。
听起来好像五品很低，要知道丞相品阶也不过是三品，再往上一品二品大多是荣誉职衔，没有实权的那种。
薛翼可怜巴巴地看了韩星霁一眼，韩星霁怜悯的拍了拍他说道：“不着急睡，我再画两张图，太晚了，不如让二郎先回去睡吧。”
韩星霁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暗示，他画图得从手机上找资料。
舒云来问道：“这么晚了，不如明天再画？”
韩星霁叹气说道：“我怕接下来没有时间，毕竟宫里的功课我未必能跟得上。”
人家都已经学了很久了，他突然插班进去一开始肯定要努力一点的。
舒云来看着薛翼哼了一声说道：“去睡吧。”
薛翼刚要欢呼就听到他娘说道：“明天早上起来把没写完的补上。”
小胖子瞬间蔫头耷脑。
韩星霁将这母子送走之后就开始从手机里找资料。
其实他是知道曲辕犁的，不说课本上曾经着重强调了曲辕犁出现的作用，各种小说里这东西也是重中之重。
不过他觉得可以看看更先进的农具，曲辕犁造型简单很适合穿过去之后知识储备一般的穿越者去折腾。
然而韩星霁身后可是有着上下五千年的知识储备，自然是要找到其中最优秀的那一个。
只是在看资料的时候他就发现自从曲辕犁问世之后犁的变化已经非常小，基本上都是对细节进行改动。
他甚至还从一篇论文上看到哪怕到了现代还是有地区在使用曲辕犁的，最多不过就是某些部件换成了铁制。
再往后那就是各种以柴油汽油甚至是电为动力的各种机器。
韩星霁：……
他要是能搞出稳定供应的汽油柴油和电，那只怕这个时代的人真的把他给供起来了。
算了，曲辕犁就曲辕犁吧，人还是务实一点的好。
这一次韩星霁在画图的时候就显得得心应手了许多，毕竟在纸上画图可比在羊皮上容易一些。
不过毛笔画图还是不如炭笔，再次也要用细笔才行，他手上这种用来画图的确不好用，只是现在他想找细笔都未必能找到——纸还没出现的时候，美术发展也比较滞后。
如今的画大部分都是壁画和版画，都是用来装饰的还没人专门往艺术方面研究绘画。
韩星霁用着不称手的笔好不容易把曲辕犁的图给画好之后就找了个匣子装了起来。
这东西跟手拉风箱不一样，那时候他是为了化解元遥那个神经病给他挖的坑，所以先把图给交了上去。
这次他决定先把东西做出来再说，要不然总给楼时巍画饼感觉怪怪的，万一没达到预期，他怕不是要被咔嚓掉。
想到元遥，韩星霁忍不住思索最近好像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希望他已经迁居顺平被看管起来了，说实话，这人活着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可惜事与愿违，第二天早上，韩星霁入宫之后被小宦官引着去书馆的时候路过一处偏殿，正好看到一个人走了进去，那身形和侧脸正是元遥。
他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元遥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第58章
韩星霁原本想要问问身边的小宦官知不知道，但又觉得不合适。
行走宫中最忌讳的就是打探宫内情况，更何况就算他问了小宦官也未必肯说。
是以他也只好带着疑问去了书馆。
他到书馆的时间不算很早，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有些在三三两两地说话，有人在温书。
不过在韩星霁走进去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事情看向他。
韩星霁扫了一眼粗略一数发现这还是个小班教学，加起来也就是五个人，算上他和小皇帝的话是七个，也不知道都是什么身份。
他十分大方地对着周围一拱手说道：“韩星霁见过诸位。”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韩格泽？”说话的是一高壮少年，他看着韩星霁的眼中充满了好奇。
“嗯？”韩星霁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什么？”
韩格泽是个什么奇怪称呼？难道是他的封号吗？不过他自己都暂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封号是什么呢。
毕竟封爵需要有一个分茅裂土的仪式，需要选定一个吉祥的日子才行。
高壮少年起身说道：“格泽星出世，天降金树是为祥瑞，外面都传遍了。”
格泽星……传说中新的祥瑞之星现世就会被称为格泽星。
这刚过去一天啊，怎么连外号都给他起好了？
要不是确定这个时代没有网络，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热搜头条。
韩星霁对着高壮少年勉强笑了笑说道：“让兄台取笑了，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高壮少年立刻说道：“我姓韩双字子善。”
他自我介绍之后韩星霁才想起来这两天忙忙碌碌都忘了打听自己的同学都是谁了。
韩子善……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人以后会成为一名富商，等到中宗上位之后就把他调去做了治粟内史。
旁边一个青色衣衫的少年嗤笑一声说道：“你这话说的，书馆里有谁不是姓韩的呢？”
皇宫的书馆，能跟皇帝一起上课的必然是宗亲，而且还是跟皇帝血缘关系比较近的宗亲，远一点的都没资格。
韩星霁这样是本身有大功于国再加上摄政王亲自发话才有了资格进来读书。
至于非国姓的孩子想要进来读书也不是不行，要么像是舒云来那样于先帝有救命之恩的，要么就是摄政王那样位高权重的。
不过楼时巍至今尚未成亲，自然更没有孩子。
韩星霁腼腆笑了笑：“我初来乍到，还不知诸位名号，还望见谅。”
总不能让他叫韩公子吧？这一屋子全都姓韩啊。
韩子善指着刚刚那个青色衣衫的少年说道：“他叫韩子培。”
韩星霁脑子里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姓名，应该没上过历史书。
不过不管上没上过历史书，在如今都是比较重要的人物，要不然也没资格过来上学。
至于剩下两个，一个叫韩子攸一个叫韩子韶。
韩星霁听后立刻支棱了起来——这俩人他记得，就是南暮侯之后被废的两位皇帝。
说起来南暮侯好歹还得了个侯位，这俩人一个直接幽禁至死一个下台就无了。
这么看来，这个书馆更像是弄来专门培养宗室子弟的地方，只听名字就知道这些人都是一个辈分。
按照道理来说韩晓跟他们应该也是一个辈分的，怎么名字反而不一样？
韩星霁努力回想了一下也没太想起来，毕竟历史书上对于南暮侯的记载很少，就那么短短几句话，他还不是考试重点，不记得可太正常了。
“太傅来了。”
这边刚知道人名，韩子培就说了一句，霎时间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坐好，看上去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韩星霁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刚想问哪里有空位就看到韩子善对他招手说道：“来来来，来这里。”
他坐在最后一排，旁边刚好有个空位。
韩星霁走过去问道：“这里没人？”
韩子善点点头，韩星霁坐下之后才发现他的旁边就是韩子培。
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整挺好，前面两个是重点培养对象，他们三个组成酱油三人组。
不对，前面还有两个位置，一个跟韩子攸、韩子韶并排，另外一个则是单独在最前面。
韩星霁正在猜测这两个位置是谁的时候，一位身着深紫长袍的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韩星霁赶忙也坐直了身体——这位想必就是舒云来提起过的那位王太傅。
这位王太傅来历可了不得，乃是一等一的大世家嫡系，出身永兴王家，这个家族出过好几位丞相。
这位王太傅在先帝时期也曾做过丞相，只是后来被奸人诬陷下狱后又被流放。
据说还是楼时巍把他给捞了回来，只是这位对朝堂有些心灰意冷，楼时巍就干脆让他来当太傅了。
这样一个历经两朝，人生跌宕起伏的人过来讲课，哪怕只是讲讲人生经验都能让人受益匪浅。
王太傅进来之后扫了一眼，在看到韩星霁之后只是点点头倒没有特殊表示只是问道：“韩子勉呢？”
韩子勉？又是一个没听说过的名字，这又是谁啊？
一旁的韩子善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低声说道：“就是南阳郡王。”
南阳郡王？韩星霁想了一下才记起来这位应该就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
这么一看，南阳郡王的名字倒是跟大家都是一辈的，那皇帝为什么名字偏偏不一样？难不成是他父母看出这孩子将来有大出息，所以给起了一个特殊的名字？
“回太傅，今日还未曾见到南阳郡王。”
回话的是韩子攸，他应该是这一批学生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今年已经十九岁，再一年就成年要出去当官了。
王太傅皱了皱眉，转头刚想让旁边的小宦官去找南阳郡王，结果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外面有小宦官喊道：“皇帝驾临。”
瞬间屋子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唯有王太傅坐在前面纹丝不动——作为太傅在课堂之上他是有特权的，不仅不需要对皇帝行礼，甚至皇帝还得对他行礼。
小宦官喊完之后过不多时韩晓乘坐的坐撵就被抬到了门口，而在他的座驾后面还有一个，上面坐着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
韩晓下来之后转身牵起了那位美人的手一路走进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少年，正是那天跟薛翼对呛的人。
这位应该就是南阳郡王，宫宴当日在对方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是以倒也不算意外。
韩晓进来之后众人一同向他行礼：“参见陛下。”
韩晓矜持地点点头说道：“平身吧。”
他眼睛一扫就看到了站在后面的韩星霁笑着说道：“苍梧子来了，若有哪里不习惯记得跟朕说。”
他说完顿了顿才说道：“哦，你或许还不知道，封地已经定下来了在苍梧。”
称呼苍梧子是因为韩星霁的爵位是子爵，听着这称呼韩星霁瞬间有一种自己即将成为圣人的错觉。
错觉不错觉的先放一边，被皇帝点名的确是出风头，所有人包括王太傅都在看着他。
韩星霁倒是淡定，微微躬身行礼说道：“谢陛下。”
韩晓略一点头，转头看向王太傅说道：“太傅怎来的这般早。”
王太傅不卑不亢说道：“非是臣来的早，而是陛下来的迟。”
韩晓似是不以为意，坐在最前面那个位置懒洋洋说道：“朕昨日睡得晚了些，现在还有点没醒过来，太傅等等再授课吧。”
王太傅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既然陛下开口，大家便先自学，有不懂之事再来问我。”
韩星霁：……
他算是知道最前面那个位置是给谁的了，然而韩晓的做派也是真的让人无语，你不学你来书馆干什么啊？把地方让给他们想学的行不行？
最离谱的是韩晓竟然还让人拿了把椅子过去给那位美人坐，书案上也都放上了各种切好的水果。
韩星霁忍不住看了一眼王太傅，发现王太傅拿着一本书正看得悠然自得，那样子让韩星霁怀疑小皇帝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做了。
坐下之后他有些茫然，韩子攸跟韩子韶倒是老老实实的已经开始学习，韩子善跟韩子培在看热闹，而南阳郡王韩子勉……他跑到了韩星霁书案前兴奋说道：“又见面啦。”
韩星霁抬头对他微微一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其他人都还好，别太跟韩子攸韩子韶亲近，韩子善和韩子培倒是可以一起玩，尤其是这两个人对他态度也很亲近，不知道是不是想抱团。
唯有韩子勉……这个人身份有些特殊，会被皇帝接进宫中，显然皇帝还是挺喜欢这个弟弟的，只是不知道皇帝被废之后这个少年会有什么结果。
韩子勉的位置正好在他前面，坐下来之后就忍不住时不时回头看他，一边看还一边笑。
韩星霁被他笑的浑身发毛忍不住转头看向韩子善小声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韩子善摇头：“没有。”
韩星霁搞不懂韩子勉到底什么情况，只能先把他放到一边然后看旁边的韩子善问道：“太傅讲到哪儿了？”
韩子善低声说道：“《大尚礼记》”
好家伙，这不就是楼时巍昨天让他抄写的吗？
合着在这等他呢，他又问道：“讲到哪儿了？”
《大尚礼记》很薄，内容不多，感觉像是初学者学的东西，这一个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在学这个？
韩子善偷偷看了一眼王太傅说道：“今天原本要讲的。”
他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韩星霁听后了然，皇帝在捣乱，想必这节课是废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前排的皇帝，忍不住思维有些发散——这小小的书馆就集齐了三个废帝，但凡楼时巍再多废一个就能组成大雍废帝F4了啊。
哦，不对，元遥现在好像也住在宫里，皇宫里已经集齐了废帝F4，而且包括元遥在内都是楼时巍一手打造。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忽然听到韩晓说道：“韩子爵，来，过来，兰婕妤想与你结识。”
书馆内所有人，包括王太傅都忍不住看向了韩星霁。
韩星霁对于韩晓这招猫逗狗一样的行为十分不快，他放下竹简问道：“是陛下想唤臣过去还是兰婕妤想唤臣过去？”
韩晓饶有兴致地看向他问道：“这有什么不同吗？”
韩星霁说道：“当然不同，陛下唤臣，臣自然要去，若是兰婕妤……她还不配。”
第59章
韩星霁心中颇觉晦气，深深觉得小皇帝很有烽火戏诸侯的潜质，这么不尊重大臣，你皇位能坐稳才是奇怪的事情。
他说完之后众人神色各异，唯有王太傅微微一笑，还点了点头。
坐在他身边的韩子善和韩子培目光十分敬佩，跟看勇士一样。
这兰婕妤可是如今最受宠的宫妃，哪怕是他们多少都要给兰婕妤一点面子。
兰婕妤也没想到韩星霁敢当众让她难堪，她本是看韩星霁高挑貌美起了爱美之心，想要多看两眼，结果美人完全不理会她。
兰婕妤当场泫然欲泣，一双眼睛欲语还休地看着韩晓：“陛下~”
韩晓却没看她，依旧看着韩星霁问道：“哦？那除了朕还有谁有资格？摄政王吗？”
韩星霁平静说道：“不只是摄政王，太傅、太后甚至是皇后都有资格。”
太傅是老师，这年头讲究尊师重道，更何况对于认真传播知识培养人才的老师尊重也是应当的。
太后自不必说，楼时巍要废皇帝都要跟太后商量呢。
皇后是国母也很好解释。
韩晓故意说道：“可惜朕还没有皇后，这可怎么办？”
韩星霁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若要选后天下淑女任由陛下挑选，有何可难？”
一旁的兰婕妤听后有些心慌，后宫的妃嫔有谁不想当皇后呢？
她最近一直一门心思地撺掇着皇帝封她为后，若是真让韩星霁说动皇帝广选天下美人，那她怎么办？
兰婕妤心中着急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看着韩晓，生怕对方说真的要选后。
然而韩晓却是嗤笑一声：“那可未必。”
韩星霁垂眸，听起来这里有故事啊。
韩晓说完这句话还想说什么，那边王太傅却是起身说道：“时候不早，陛下若是还没睡醒就自便吧。”
说完他竟然也不给皇帝反应的机会就开始讲课。
韩星霁连忙把刚才的事情扔到了一边，翻开书开始认真听讲。
不得不说，王太傅的确是有点本事的。
这么薄薄的一本《大尚礼记》竟然讲得妙趣横生，他也不是死板的讲解礼仪该如何如何，而是通过礼仪引申出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初怎么设定的这一项礼仪，顺便还讲了一下前前朝的历史。
除此之外偶尔还会加上一点古今名人轶事。
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这哪儿是讲礼仪啊，这是历史人文一起都讲了啊。
韩星霁听得津津有味，一开始他还想做笔记，后来就放弃了，王太傅讲的太多，他用毛笔写字又慢。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回去偷偷看视频。
他一边想着一边摸了摸耳朵上的耳钉。
因为王太傅讲课讲的太好导致下课的时候韩星霁才如梦初醒：“这就……午休了？”
一堂课一上午，下课的时候也就该午休了，吃饭休息，等到下午则是去上体育课，也就是骑术和箭术。
韩子善一脸佩服看着他说道：“你真能听进去啊。”
韩星霁纳闷说道：“为什么听不进去？王太傅讲得多好啊。”
韩子善跟韩子培两个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韩星霁这是真傻还是假傻，思及对方第一次来上课便隐晦说道：“今天原本是要从头开始讲的。”
韩星霁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哦，刚刚王太傅是从中间开始讲，应该是特地选了君臣篇。
所谓君臣之礼讲究的就是君以诚待臣，臣以忠侍君。
再想想课堂上韩晓不仅没听课甚至还在跟宫妃厮混，吃着美人喂到嘴边的水果好不快活。
啧啧，这就是文化人的内涵啊。
不过这个午休显然也不太平——太后命人来传话要皇帝去她那里用饭，顺便还喊上了韩星霁。
传令官原话是：“太后听闻格泽星降世，想见见苍梧子呢。”
韩星霁：……
他刚扯着太后的大旗怼了一把兰婕妤，太后就要来见他，人啊，真不能瞎说话。
韩星霁起身跟着皇帝的坐撵一路去往太后宫。
韩晓坐在上面俯视着他问道：“苍梧子这般走过去应当会很累吧？”
韩星霁抬头看向他笑着说道：“陛下说笑，这几步路臣还是走得的，当年与父亲逃避战乱之时比这走的还要多。”
韩晓挑了挑眉没再多说什么，心里只觉得韩星霁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然而对于韩星霁来说这点路真的不算什么。
皇宫的确很大，从书馆到太后的紫极宫至少要有个两三公里。
然而韩星霁的高中校长当年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把学校按照军校标准来打造。
军校什么标准呢？春夏开学军训，每天早上跑操。
学校操场是八百米标准跑道，他们一天至少跑三圈。
高中三年下来学校有没有跟军校看齐不知道，但他们这些学生的身体素质的确是全市高中综合最强的一所。
再加上韩星霁从来都不是个书呆子，上墙爬树逃课打架他又不是没干过，这年纪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走到紫极宫对他而言也就是热个身。
韩晓看着韩星霁走了一路不仅没见累反而越来越精神，表情都要扭曲了，尤其是看到身边的兰婕妤一眼一眼地瞄韩星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兰婕妤对于皇帝的情绪十分敏感，在察觉到皇帝不高兴之后就立刻收回了目光。
哪怕韩星霁刚刚才给过她难堪，但她还是会被对方那张脸所吸引。
坦白讲皇帝也不丑，只是过早沉迷酒色掏空了他的身体，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少年人的朝气蓬勃。
韩星霁正处在人生中最好的阶段，学习成绩优异让他十分自信，这一份自信带来的精神面貌蕴含着蓬勃的生命力，不自觉就会吸引身边的人。
韩晓阴沉着脸往紫极宫内走，太后身边的大长秋出来迎接。
韩晓出了个鼻音算是回应对方的行礼，大踏步地走进了宫内。
宫殿之内的香炉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宫中的宦官宫女也都轻手轻脚。
韩星霁一边跟着往里面走一边回忆太后的身份。
他记得这位太后是楼时巍的亲姑姑，只不过历史上对女性的记载很少，对于这位太后的记载就是十三岁嫁给先帝当继后，没有子嗣。
每次楼时巍废皇帝的时候都记载有一道太后的懿旨表示同意，除此之外还有记载就是南暮侯被废出宫就藩的时候，太后似乎让他带走了不少金银财宝。
另外两位皇帝，被幽禁的那个似乎也得她不少照料，另外一个被废就自尽了，倒是没记载太后相关。
从这些简简单单的记载来看，对方应当是个非常善良的女人。
不仅善良，而且温柔。
当然这也只是韩星霁的感觉。
太后见到韩晓之后便问道：“学习辛不辛苦？天气转热，路上有没有晒到？饿不饿？”
声音真是一个温柔似水，让韩星霁恍惚想起了他亲妈。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太后看上去十分年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不过应该是保养的好，按照时间推算，太后至少已经四十岁了。
韩晓十分简短地回答着太后的话，看上去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样子。
他这个态度让太后也很尴尬，因为拒绝交流导致太后问完这几句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只好话锋一转问道：“这便是阿云家大郎吧？来，进前来让哀家看看。”
韩星霁上前一步对着太后行礼：“臣参见太后。”
太后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便不要这般多礼了。”
舒云来被先帝认为义女，所以也算是太后的义女，顺着算下来韩星霁勉强算得上是太后的外孙。
不过他又姓韩，还是宗亲，这辈分就怪乱的。
只是古代这样乱的情况也不少，皇室跟世家贵族结亲，世家贵族彼此之间也结亲，结来结去就形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算起来两个陌生人可能都有亲戚关系。
韩星霁大大方方站在那里任由太后打量，他的美貌跟楼时巍不同，不像楼时巍那么锋锐，没有任何攻击性，天生就容易讨人喜欢，再加上情绪稳定周身气质就平和，让太后忍不住拉着他的手问道：“多大了？在宫里读书可还习惯？”
“回太后，十六岁了，宫里很好，没有什么不习惯。”
韩晓在一旁看着太后跟韩星霁聊天的样子越发烦躁，直接起身说道：“朕还有政务要处理，就让苍梧子替朕多陪陪太后吧，朕先告退。”
他说完便一甩袖子走了，都没给太后说话的机会。
太后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半晌才叹了口气。
韩星霁瞬间觉得楼时巍就不该那么早让皇帝亲政，要不然哪儿来的这个借口？
皇帝走了，兰婕妤也匆匆忙忙行礼告退，只留下韩星霁站在原地。
他知道自己是跟着皇帝来的，理应跟着皇帝一起离开。
只是他没走，反正太后刚才的口谕里也说过要见他，那他不离开也有理由。
他这么做倒也不仅仅是同情太后，纯粹就是不想跟小皇帝有过多接触，总觉得他奇奇怪怪。
太后回过神来拉着韩星霁的手微笑着问道：“大郎可用饭了？”
韩星霁摇了摇头说道：“尚未。”
太后便说道：“如此便陪哀家一同用膳吧。”
韩星霁大大方方说道：“多谢太后赏赐。”
跟太后一起吃饭倒也没什么心理压力，毕竟是分案而食。
别说，紫极宫的伙食还是挺不错的，这一上午又是听课又是八卦，再加上这个年纪基本上是吃了两小时就饿的那种，韩星霁埋头苦吃，一点都不拘谨更不知道不好意思是什么。
他的吃相算不上特别斯文，但只是看着他吃饭就让人觉得有食欲。
太后含笑看着他，等看到韩星霁前面的盘盏渐空便说道：“再给阿霁上些菜。”
韩星霁连忙说道：“不用不用，臣已经吃饱了，就是不想剩下，怪浪费的。”
太后略一愣，在宫里可没人讲究浪费不浪费，哪怕太后生活不算铺张也没有注意过这种小事。
她忽然想到韩星霁的身世不由得怜爱说道：“世事弄人，竟然让皇裔在外流浪。”
韩星霁心头缓缓冒出问号：有关他的身世这是出现多少个版本了？怎么到了太后这里就变成他在外流浪了？
第60章
韩星霁颇觉离谱，还要解释说道：“倒也不算流浪，只是跟着父亲离开家乡去别的地方谋生而已。”
毕竟在他编造的故事中，他跟“父亲”逃难之后，“父亲”在路上生病没了，而他则无意中进入了桃花源被那里的人收留，后来又出来的。
太后却觉得都抛家舍业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了怎么不算流浪？
不过她也没再多说什么，生怕这孩子想起伤心事，只是说道：“你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许多也是不易。”
韩星霁也不好解释自己没吃过苦，只是笑着说道：“没什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也是人生阅历的一种嘛。”
太后很喜欢他这股乐观劲儿，只是看着他就觉得心中敞亮。
她笑着说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是个有灵性的孩子。”
韩星霁想起自己的半文盲设定连忙说道：“这话不是臣说的，是听路上遇到的人讲的，当时又感到很多事情都不懂，只是记住了这句话，后来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好奇问道：“你都遇到了什么？”
韩星霁不得不开始进入瞎编状态，说是瞎编倒也不算，大部分都是结合自身经历，然后当成故事一样讲给太后。
或者说到后来纯粹就是给太后讲各种各样的小故事，他口才好，说得活灵活现，讲故事跟说相声似的，听得太后连连大笑。
太后用丝巾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说道：“许久不曾有人与哀家说这些了。”
韩星霁听后略有些同情，太后这个位置听上去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但日子过得怎么样还要看皇帝如何。
而韩晓实在看不出有几分孝心，他又不是太后亲生儿子，太后对他的容忍度必然不会很高，心存怨念也是正常。
他笑嘻嘻说道：“太后若不嫌臣话多，臣倒是想陪着太后说说话呢。”
韩星霁倒是挺喜欢跟太后聊天的，太后本人性情温和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跟太后聊天无意之中能了解很多宫廷中的情况。
更何况韩星霁最擅长哄长辈开心，他长得好看嘴又甜，很难有长辈不喜欢他。
太后有些可惜说道：“你要读书，哀家可不能天天喊你来说话。”
韩星霁眼睛转了转说道：“那不如以后我每天午休便来陪太后聊天就是。”
太后心念一动，但又心疼他，叹气说道：“书馆离紫极宫太远，你太累啦。”
“没关系，臣就当锻炼身体，更何况臣还能蹭一顿饭呢。”
太后被他逗得笑个不停，宫里哪里缺这一顿饭？
一旁的大长秋弯腰说道：“太后若是心疼苍梧子不如就下一道懿旨，特许苍梧子往来紫极宫时乘坐宫舆不就是了。”
太后一听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说完她看着韩星霁说道：“你初入宫中，可有什么缺的想要的东西尽管跟哀家说。”
韩星霁心中一动说道：“东西倒是不缺，不过倒是想要求太后一件事。”
太后问道：“何事？”
韩星霁说道：“臣听闻宫中藏书丰富，不知可有幸去观摩抄录一番？”
太后有些诧异：“你想去看书？”
韩星霁点点头，露出了失学儿童一般的渴望表情。
天下藏书能跟这宫中比的大概就是其他国家的皇宫了，那些暂时不想，宫里的藏书倒是可以看看，不过之前他一直没有找到好机会，现在……太后应该有这个权利吧？
太后看了之后更是心疼他小小年纪这般好学却被耽误，直接说道：“哀家给你一枚腰牌，你想去便去就是。”
韩星霁心中欣喜，很好，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他陪着太后又说了一会话，见时间差不多便告辞离去，准备去参加下午的骑射课程。
骑射课程是宫中一位五百主教导的，这人看上去官职不高，但却是骠骑将军之子，生的孔武有力，正式教导之前就直接抄起弓箭连射三发，次次皆中红心。
韩星霁看的双眼冒光，忍不住伸出爪子呱唧呱唧。
他这一鼓掌其他同学迟疑了一下也都跟着鼓掌——哦，皇帝除外。
因为皇帝正在远处树下坐着乘凉呢。
五百主郭寻看了一眼皇帝神色微微黯然，他这一番行为可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为了表现给皇帝看。
然而皇帝眼中只有兰婕妤，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还好他还有别的学生，看着其他学生这么捧场，郭寻也振奋了一下精神，眼前这些也都是不能轻忽的存在。
其他几个学生都是已经跟着他上过课，他算比较熟悉的了，直接让那几位去练习，唯有韩星霁第一天过来，需要重点关照一下。
首先就是先试一试臂力，然后才是选合适的弓。
弓的规格是从拉力来分，郭寻让韩星霁从最小的那个开始拉满，并且特地叮嘱说道：“不要着急，慢慢来，也不要过分用力，超出自身能力太多的弓用久容易伤身。”
韩星霁点点头，他当然也清楚这个道理，弓箭是要日日练习的，拉力太重的弓对身体不好，他要找的是那种拉满略有一点吃力，但努努力还能达到的那种状态。
郭寻虽然叮嘱过但还是不放心地站在旁边看，随时准备劝说。
这年纪的男孩子最是喜欢表现的时候，尤其是好喜欢比较。
这些小郎君中有一位韩子培天生力气大，第一次上课就把所有同学都比了下去，此时这位韩子培还在韩星霁旁边的靶位上练习，他很担心韩星霁会以对方为准。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年轻的过分的子爵全程都很稳，偶尔也会看一眼旁边露出赞叹的目光，但是轮到他自己的时候就很沉静。
最后韩星霁选出来的弓也正合适，郭寻心道难怪摄政王青眼有加，只凭这份心性就难得。
韩星霁选好弓之后还去跟郭寻请教了一番，郭寻倒是不藏私，当然都是一些基础的东西也没什么好藏的。
至于个人技巧现在没到讲的时候，更何况这种东西不一定适合所有人。
读书武艺有时看的就是天赋。
因为郭寻还有其他人要指导，韩星霁倒也没时刻找他而是在他指导别人的时候去找旁边的韩子培询问。
韩子培为人有些沉默寡言，韩星霁主动找上他的时候发现他跟别人说话竟然还会紧张。
这位怕不是个社恐哦。
如果是社恐的话倒是很能解释为什么这一屋子“能人”就他一个在历史上没什么记载了——哦，韩子勉不算，他算是裙带关系进来的，不算摄政王选中。
其实社恐倒也不是真的无法交流，只是跟陌生人不知道说什么，小心谨慎生怕说错话而不敢开口而已。
韩星霁跟他慢慢聊着，一边聊一边练习，中间说起了郭寻，韩星霁随口问道：“说来摄政王身边也有一位百将姓郭，不知跟这位郭教头有没有什么关系。”
韩子善凑过来说道：“我知道，郭教头是那位郭百将的堂叔，两个人关系不错。”
果然是沾亲带故的，这年头的朝廷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一个姓的人多少都有点亲戚关系。
不过这样的话，韩星霁倒是觉得郭寻没必要在皇帝面前表现了，那着实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他就算再厉害皇帝看他也不顺眼。
郭甸是楼时巍的亲信，郭教头只要跟郭甸不是有仇到老死不相往来那种，小皇帝就不会真正信任他。
韩星霁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一眼小皇帝，结果这一眼他就忍不住皱眉——他怎么又看到元遥了？
韩子善见他皱眉出神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累了？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你第一次练别把胳膊弄伤。”
他说完左右看看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反正咱们这样的身份也用不着亲自上场，差不多就得。”
韩星霁回过神来说道：“没有，不累，只是看到顺平侯有些意外。”
“顺平侯？”韩子善和韩子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好跟元遥对视。
他们两个这才反应过来：“哦，是他啊，他最近一直在陛下身边。”
韩星霁耳朵一动问道：“之前我过来的时候看到他进了一座偏殿，可是住在宫中？”
韩子善悄咪咪说道：“对，有传言这位顺平侯跟咱们陛下……咳咳……有点那么不可说的秘密。”
他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看上去十分猥琐。
韩星霁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韩子善见他不懂无奈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看，顺平侯在的时候，陛下连兰婕妤都不亲近了。”
韩星霁恍然，继而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不会吧？”
元遥好歹曾经是皇帝，他也不像是个能忍辱负重的人，不管他是想要复仇还是复国或者是复仇复国兼有，倒也不至于为此折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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