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霁听后愣了一下，没想到楼时巍第一句就是问这个，他回过神来解释道：“是，商讨契书细节没注意时间，以后不会了。”
楼时巍等他坐下才说道：“今早摩提耶就派人打探你有没有妹妹。”
韩星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转头一脸惊悚：“他想做什么？”
楼时巍看他这个表情心里舒服了不少，慢条斯理问道：“你觉得他想做什么？”
韩星霁脑子里过了很多种可能性，最后出现了五个大字“白月光替身”。
他忍不住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的脑子还没长好，他……怎么也算不上摩提耶的白月光，充其量有点好感，但是打探有没有妹妹这个操作实在是太骚了。
他气哼哼地说道：“没有，只有一个弟弟，就算有妹妹也不会嫁过来。”
他努力想了想，如果他有一个可爱漂亮的妹妹要被送去和亲的话……他就掀桌子造反！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变得杀气腾腾模样，彻底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说道：“这几日我给你找些事情做，别再见大王子就好。”
韩星霁老老实实点头说道：“我回头去找治粟内史丞好了。”
他跟大王子虽然已经签订了契书，但严格算起来还是大雍跟犬戎做生意，所以是要过一条明路的。
楼时巍此时也有了心情问道：“你跟他都谈了什么？”
韩星霁转头让人将契书拿了过来说道：“这个东西我们签了四份，就等着您和治粟内史丞那边一起盖印就能生效了，到时候我和摩提耶一人一份，治粟内史丞那里留一份，犬戎那里也留一份。”
楼时巍伸手拿起那份厚厚的契书说道：“怪不得摩提耶除了问你有没有妹妹还打探能不能卖给他们纸。”
当时楼时巍还有些意外，最近都是在口头谈判，还没到签契书的阶段，对方怎么知道纸的存在的？
原来是从韩星霁这里看到了纸。
韩星霁有些诧异：“他怎么没问过我？”
楼时巍侧目看他：“谁知道呢。”
谁知道你们两个都聊了什么聊那么久？
只是这话楼时巍到底没说出来，韩星霁毕竟是为了正事，尤其是他看到对方在奶糖的材料上写了马皮的时候，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小孩儿又在动坏心眼。
他甚至都不用问就知道韩星霁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等奶糖在犬戎打开销路之后一点一点增加马皮的需求。
犬戎人或许并不需要那么多糖，但他们跟西边的来往很频繁，卡住了大雍跟西边交流的通道，凭借着这一点赚的盆满钵满，如今不过是又多了一项贸易物品。
犬戎人自己找到销路之后需要的会更多，马皮的需求扩大他们未必能供应上，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跟别的地方订购或者换取。
甚至可能用奶糖来结账，一旦时机成熟韩星霁断开跟对方的交易，对方若是拿不出购买马皮的钱，整个犬戎的经济体系都有可能崩塌。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但这只是其中的一小点，甚至不在楼时巍的布局之中，所以韩星霁的谋划很是顺利，甚至没被过多怀疑。
他放下契书问道：“犬戎大王子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这上面的条款十分公平公正，对双方都有好处不偏不倚，但这本身就不容易。
犬戎大王子比韩星霁大了接近二十岁，经过见过的都不少，楼时巍一直觉得韩星霁说不准要吃亏。
不过哪怕这样他也没有去管，事事插手，小孩子是学不会的。
总要摔过跤才知道哪里不能走。
韩星霁只是单纯的谈生意，就算吃亏也不过是赔钱，大不了之后他给小孩补上一些，花一些钱上一堂课很值得。
只是他没想到自家小孩太争气了一些，居然没吃亏，这可不容易，除非当时摩提耶比韩星霁还急迫，所以看到这份契书合适就当场定了下来。
至于摩提耶为什么急迫……总不至于是想要讨好韩星霁，这样的讨好也太廉价了一些。
难道是摩提耶知道了韩星霁的身世觉得他眼界不高这些就够了？
楼时巍垂眸想了想，决定回去多给小孩做几套衣服和配饰，得把人养得眼界再高一些才好。
韩星霁嘿嘿一笑说道：“不用说服，只要让他着急就行了。”
楼时巍回神问道：“让他着急？”
韩星霁这才将自己跟摩提耶的对话叙述了一遍，楼时巍听完之后不期然闪过了四个字：欲拒还迎。
这四个字一闪过他就觉得不合适，韩星霁这明明就是在钓鱼，而且钓的很成功，甚至还给了他一些启发。
楼时巍伸手捏了捏韩星霁的后颈说道：“做的不错。”
说完他就让人将治粟内史丞喊了过来，转头对韩星霁说道：“你跟他说一说，之后或许用得上。”
这两日跟犬戎的谈判并不算顺利，犬戎人没有文字是真的，但这也并不代表人家傻，更何况那些犬戎人有的时候死心眼不知道变通，治粟内史丞短短时间已经憔悴的眼袋都出来了。
韩星霁也被治粟内史丞的样子给吓了一跳：“内史丞是没休息好吗？”
治粟内史丞对着他虚弱一笑：“无妨，还请小伯爷不吝赐教。”
韩星霁有些无奈，自从摩提耶发明了一个称呼之后，他发现最近喊他小伯爷的人都多了起来。
不过也只是个称呼而已，他倒也没有特别在意，只是对楼时巍说道：“大王，我跟摩提耶之间亦公亦私，不一定适合正式场合。”
更何况他年纪小，说话做事不周全也能用这个理由糊弄过去，可正式谈判还是要掌握分寸的。
楼时巍听后却是说道：“无妨，你先跟他说，让他自己去想。”
韩星霁听后这才一点点跟治粟内史丞叙述了一遍，治粟内史丞自然不是傻子，相反他还非常聪明，一点就透举一反三。
治粟内史丞一拍巴掌：“妙啊。”
他看着韩星霁叹气说道：“可惜小伯爷要去忙国学馆的事情，否则治粟内史肯定想把小伯爷抢过来。”
治粟内史不仅仅掌管着天下粮仓，他还掌握着经济大权，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但国字头的商人不在此列。
只可惜国字头的商人在官员中却是底层，很难升迁，所以很少会有人愿意接触这方面。
韩星霁没有这个顾虑，他背景够硬，皇帝对他也青睐有加，自身能力又强，多好的苗子啊。
韩星霁笑了笑没说话，治粟内史早就有这个想法，可惜也只能想一想，不说他自己，楼时巍都不可能同意他跑去搞这些。
对方费心费力的教导他又不是为了让他去做生意的。
治粟内史丞见他只是笑不说话倒也没再说其他，起身行礼便要告退，他还要去跟下面人商议明天要怎么继续谈。
在他离开之前，楼时巍忽然开口说道：“明日让乐安伯跟去旁听。”
治粟内史丞微微一愣，原本以为摄政王改了主意，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只不过是旁听而已，并不参与其中，更像是让孩子去见世面。
可……摄政王到底是要把乐安伯培养成什么样呢啊？
像是他们这些人家培养孩子的时候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培养，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哪里能学那么多，可现在他是完全看不懂了。
治粟内史丞也没打算真的想明白摄政王的想法，那也不是他能做到的事情。
他只需要听从吩咐第二天带着韩星霁过去听谈判就行了。
韩星霁也没问为什么要去，其实他也很好奇，想见识一下双方到底怎么谈判，正好还能用这个借口来拒绝摩提耶的邀约。
只是他没想到第二天摩提耶也出现在了犬戎人那一方还对着韩星霁笑了笑。
韩星霁：……
大意了，对方是犬戎可汗的继承人，想要参与这样的场合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不过也没关系，这种场合摩提耶总不能不管不顾地跑来找他聊天说话。
韩星霁不动声色地对着大王子点了点头，只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简直是大错特错。
半个时辰之后，他跟摩提耶两个人并排坐在一旁，看着犬戎跟大雍负责谈判的官员你来我往地互锤，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有那么一瞬间韩星霁都以为是不是自己没睡醒在做梦。
只是身旁的摩提耶似乎很习惯一样转头笑吟吟看着他说道：“看来今日也未必能有进展，不如我们出去跑马？”
韩星霁深吸口气说道：“大王让我跟在治粟内史丞身边学习，等回去要检查功课。”
摩提耶挑了挑眉：“那你要怎么回答？”
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群人一边互相问候祖宗一边打架一边在谈，哪方面都没耽误。
韩星霁勉强说道：“他们还是……有一定进展的。”
治粟内史丞有样学样把对面钓得不上不下憋着一口气，显然犬戎这边派出来的人并没有摩提耶那么好的涵养，烦躁之下直接掀了放在中间的案几。
大雍虽然也分文臣武将，但大部分文臣都是上过战场的，武德充沛都不足以形容他们。
治粟内史丞一看你们居然敢掀桌子，于是袖子一挽就开始掀人。
只是在掀人的过程中他和对面都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于是一边打架一边谈判，倒也定下来了一部分条款。
要不然只是打架的话，韩星霁早就走人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不对，他忽然目光一凝，看到治粟内史丞一不小心踩到了滚落在地上的笔筒，而犬戎左将军一步跨出提起了拳头。
摩提耶正打算继续劝韩星霁跟他出去玩，结果话刚说一半就感觉眼一花，再一看韩星霁已经迅速跑到了犬戎左将军身边，伸手十分轻柔地一提一送就把人给推了出去，同时还伸脚绊了一下，成功让犬戎左将军趴在了地上。
犬戎左将军的护卫立刻冲了上来。
摩提耶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辗转腾挪撂倒了好几个犬戎护卫之后，眼中的兴味更浓郁了一些。
第182章
韩星霁原本是没打算参与进来的，虽然这种场面让人有些猝不及防，但他觉得治粟内史丞肯定心中有数，他贸然参与进去万一磕了碰了，治粟内史丞反而会担责任。
只是在看到治粟内史丞差点被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冲了上去。
就算是互殴也得他们的人占上风才行。
托这些日子一直在教导郭甸等人军体拳的福，他跟不同的人对招都很多次，再加上双方也没真的想要对彼此下死手，所以他竟然没有吃一点亏，反而放倒了好多人。
最后还是摩提耶出手制止了这场闹剧，对着面色绯红正轻轻喘气的韩星霁笑着说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倾身凑到了韩星霁面前。
韩星霁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但最后还是稳住身形。
不能退，面对犬戎人的时候一步都不能退。
他定定看着摩提耶刚想问什么，结果就看到对方从自己的头顶摘下了一片绿叶——那是他打架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室内的绿植沾染上的。
韩星霁：……
早知道就躲开了，这个动作太亲昵，不合适啊。
摩提耶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对着他笑了笑转身带着人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治粟内史丞才带着人开始恭维韩星霁。
大家都没想到这个少年郎竟然身手这么好，一时之间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眼前这位曾经在宫里一口气揍了两个人，还是两个成年男人。
一旁的谒者一脸期盼问道：“明天小伯爷还来吗？”
韩星霁一顿说道：“这要看大王的安排。”
他已经明白了楼时巍为什么会让他来看了。
的确是为了让他见世面，只是跟他想的不一样，对方是想告诉他，哪怕是两个国家谈判也没那么高大上，那些谈判人员甚至不如他和摩提耶情绪稳定。
“不，我觉得是因为小伯爷足够稳定，摩提耶才没跟那些人一样。”陈聊偷偷跟在他身边说道。
犬戎右贤王在犬戎也是大权在握的人物，这样都能跟治粟内史丞他们打起来，犬戎大王子显然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物，只是一方想要吵架也要另外一方配合才行。
韩星霁听后沉默了一瞬惆怅说道：“走吧，去找阿娘。”
舒云来显然是不会参与这样的谈判的，但是他觉得这个场合真的很适合舒云来发挥。
想一想这位娘子一出手就能撂倒一堆人，犬戎人的气势肯定会被压制住，到时候他们还有什么脸提出过分的条件？
韩星霁想到这里忽然脚步一顿，他明白了，犬戎右贤王未必是真的冲动，他只是知道真正你来我往的谈判，犬戎未必是大雍的对手，所以对方想利用犬戎的优势压制住大雍的气势，到时候才能拿回更多主动权。
也正是因为这样，犬戎才派出了右贤王，毕竟如果真的论起来，治粟内史丞无论如何都不配跟右贤王平起平坐的，但右贤王却能掀桌子。
韩星霁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更应该让舒云来过去，要不然也太对不起右贤王辛辛苦苦营造的局面啊。
他快快乐乐去找了舒云来，舒云来这两天本来就有些闷闷不乐。
她原以为这次出来能四处走走玩一玩，之前看各种小视频，她也对祖国的大好河山产生了向往，只是身份特殊不可能那么自由。
听说组织偶尔也会搞一次集体旅游带着他们去玩，只是如今她也算是身负重任，没那个资格任性。
这次好不容易可以跟着出来她当然也开心，然而等出来之后才发现这个时代出门跟现代完全不一样，没有火车飞机就算了，各种东西也不如后世便利。
之前只是想要报答组织救命之恩和对她的关怀信任，现在……她则是更想配合韩星霁一起把这个世界建设的更好一点，要不然怎么出去玩啊！
现在也只能是靠着每天想怎么帮忙才能打发无聊的时光。
韩星霁来得正好，把计划悄咪咪地跟她说了一声之后，舒云来瞬间神采飞扬：“放心，交给你老娘。”
她说完之后又问道：“大王也是这个意思？”
韩星霁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去问，一起去见大王？”
还能顺便蹭个饭。
舒云来显然也是一个想法，她果断说道：“我们过去吧。”
正好薛轻舟也是谈判团的一员，此时正在跟大王做汇报，他们娘俩过去正好跟薛轻舟会合。
一家子去找大王蹭饭，朝华郡主看上去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韩星霁过去的时候，薛轻舟刚好把事情都报告完毕，在看到韩星霁的时候有些诧异问道：“你没回去治伤？”
一瞬间楼时巍跟舒云来的目光都转移到了韩星霁身上。
韩星霁没想到一来就被薛轻舟揭了老底，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就是磕碰了几处地方，不严重，晚上再说也行。”
原本他都没打算让楼时巍和舒云来知道的，就怕这两个人担心。
他解释完之后迅速说道：“大王，我觉得可以让阿娘……”
然而他刚说到一半就被楼时巍打断：“此事不急，来人，去把郎中带来。”
楼时巍起身来到韩星霁身边，握住他的手腕对舒云来和薛轻舟说道：“本王先带阿霁去处理伤势，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若是不着急就先回去下次再说。”
说完他就拉着人走了，韩星霁一脸无措地看了一眼舒云来和薛轻舟，到底没有反抗，也不敢反抗，就这么被楼时巍拉进了内室。
舒云来跟薛轻舟对视了一眼，舒云来有些不确定说道：“阿霁……是我儿子吧？”
她才是亲娘吧？难道不应该是她带着儿子去治伤吗？
薛轻舟勉强找了个借口：“小郎君长大了，不好意思当着母亲的面宽衣。”
舒云来发出了灵魂拷问：“那你总是他爹吧？”
韩星霁跟薛轻舟两个人父子感情还是不错的，韩星霁早早失去了父亲，在薛轻舟这里多少得到了一些父爱，那一声爹喊得心甘情愿。
薛轻舟顽强说道：“我……我还有文书没有处理完，大王……”
舒云来的目光落到楼时巍的书案上——上面的文书比薛轻舟的多多了。
薛轻舟闭了闭眼，最后叹气低声说道：“大王只是关心阿霁而已，这些年……大王身边也没个亲近的人，大家都怕他，难得有个阿霁，你……”
身为下属，薛轻舟其实对楼时巍也有着畏惧在的，可他也看得明白，这些年来，摄政王一个人踽踽独行，身旁无一是同路人。
韩星霁虽然年少，但……却难得能跟他说得上话，也是难得不那么怕楼时巍的人了。
舒云来听后愣了一下最后沉默了半晌忽然摇了摇头：“阿霁还是怕他的。”
“不一样的。”薛轻舟拦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说道：“那种怕是源自于尊敬和爱戴。”
自从韩星霁敢胆大包天一声不吭就在摄政王生日当天安排了惊喜就能看出来，这孩子根本不像其他人那样畏惧摄政王。
舒云来这才没说话，算了，儿子给大王养就养吧，反正看起来大王比她会养孩子多了，至少她只会带着韩星霁吃喝玩乐。
原本要蹭饭的舒云来被薛轻舟带走，而韩星霁则被按在内室脱衣服。
看着楼时巍平静的面色中隐隐透出来的不悦他就知道躲不过去，只好一边小声说着：“真的没事。”一边解开了衣带。
他倒也不扭捏，痛痛快快的将外衣脱下来，露出了瘦而不弱的身体。
韩星霁指着肩膀上的青紫说道：“大王您看，就说了不严重，这点伤随便用点跌打药就行了。”
楼时巍本来想要好好打量一下，却在目光接触到对方锁骨及以下的时候下意识的滑开了目光没有继续看下去。
他耳中听着韩星霁满不在乎的语气垂眸说道：“转过去。”
韩星霁一顿小心问道：“大王？您不会因为我不及时治伤就要揍我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了衣服装出一副怕被揍要溜之大吉的模样。
结果楼时巍转头说道：“让人守住门口。”然后又抬眸对他说道：“转过去。”
这一次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韩星霁的双眼，没有再看不该看的地方。
韩星霁：……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就知道瞒不住啊。
少年老老实实地转过了身露出了背后大片青紫和些许细密伤口。
韩星霁的确身手不错，但混战又不是一对一，总有照顾不周的时候，他当时跟治粟内史丞等人的配合又不够，完全深入敌军，被不小心打到好几下。
他之所以一直瞒着就是担心被舒云来知道了，以他娘的脾气大概要大闹犬戎，结果忘记了摄政王殿下。
楼时巍的脸色……有点可怕。
可怕到了朗中都不敢多说一个字，呼吸都放轻了给韩星霁处理伤口。
或许是担心处理的不够好会被摄政王咔嚓，郎中甚至还用纱布给韩星霁来了一个五花大绑。
韩星霁有些无奈地看着快要被包裹成木乃伊的上半身，等郎中走了之后他才偷偷看了一眼楼时巍。
楼时巍平静地看着他问道：“想说什么？”
韩星霁冲他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说道：“没什么，就是想起来幼年时曾听人说过，郎中也很危险，尤其是权贵家中的郎中，一旦治不好都是要赔命的，以前我不信，现在我倒是信了。”
楼时巍听后险些没维持住那张阎王脸，不过他到底稳住了表情轻描淡写说道：“还能贫嘴，看来是不疼，既然不疼，不如去写一份策论。”
韩星霁顿时面如死灰，倒是很想大喊挺疼的，然而他看了看楼时巍，又觉得如果自己喊疼说不定对方又要皱眉。
刚才郎中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偷偷看了楼时巍好几眼，发现对方都皱着眉头，显然不高兴。
想到这里，他只好叹气说道：“要写什么？”
楼时巍却是一怔，本来他都做好了韩星霁撒娇耍赖不肯写的准备，结果没想到韩星霁居然一句反对的话都没说。
他皱眉起身摸了摸韩星霁的额头，果不其然感受到了对方的额头有些热。
韩星霁抬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楼时巍低头看去只觉得这样少年柔软乖巧得不像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孩子……平日里没什么事反而会闹腾，真遇到什么事情就开始咬牙死撑，不想让身边人发现任何端倪，不想让大家担心他。
从谈判结束到刚刚愣是没人发现他受了伤，唯有薛轻舟知道一些，但看对方的表现只怕也真觉得韩星霁只是受了一些轻伤。
越痛越累越不肯表现出来，反而还会反过来安抚身边人……楼时巍想到这里都有些头痛，他自己都是个不会喊苦喊累的性子，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这孩子学会依靠大人。
韩星霁被他这一声叹息弄的有些慌，忍不住抬手轻轻握住楼时巍的手腕说道：“大王，不疼，真的不疼。”
楼时巍坐下来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两天好好养伤，有不舒服就说，不要瞒着，若是再让我知道……”
韩星霁顿时倒抽口气，来了，摄政王专属威胁技能，从来不肯说后果只让你自己去脑补，然后吓死自己。
他连忙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大王放心。”说完迎着楼时巍并不怎么相信的目光一脸无辜说道：“大王，我饿了。”
又是只会在这些不疼不痒的小事上面才会开口，楼时巍被他弄的没了脾气说道：“已经吩咐厨房煮了粥。”
“哎？我听厨房说今天有羊头两吃啊！”
韩星霁就是为了这个特色菜才跑过来蹭饭的，现在告诉他要喝粥？
然而摄政王十分冷酷无情说道：“你伤好之前都要茹素，郎中说了需要清淡饮食。”
韩星霁：……
第183章
韩星霁最后也只能含泪跟他的羊头两吃说再见，同时心里给薛轻舟记了一笔。
什么时候说不好非要现在说，至少等他先享受美味啊，而且今天晚上他就回去了，过了七天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现在可好，楼时巍提前知道了他受了伤，接下来回去他都不敢怎么用药治——万一在那边治好了，回来是真的没办法解释了。
上次好歹还是过了几天，能用药膏效果比较好搪塞，如今身上的伤一夜之间复原，他要怎么交代？神仙看不下去他受伤，所以特地过来为他治伤吗？
原本十来天就能好的伤势他必须拖半个多月才行，要不然就容易露馅，最可怕的是就算不用药，身体也会自然而然的逐渐复原。
他简直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
哎，看来以后真的要小心，不能轻易受伤，要不然难受的还是自己。
只是他也没想到，楼时巍居然也打着让他长记性，以后不要轻易让自己受伤的主意，直接让郎中给他开了药，说什么内服外敷好的更快一点。
那药苦的不行，更过分的是楼时巍还把他手里的奶糖全部给没收了。
韩星霁看着自己的糖盒里空空如也，顿时一脸的生无可恋，尤其是在看到楼时巍慢条斯理的剥开一块奶糖放进嘴里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想要虎口夺食。
可惜不敢，只能看着楼时巍一边含着糖一边处理公文，最后垂头丧气的离开。
一出门还碰上了过来找他的摩提耶。
摩提耶看到他就十分关心问道：“小伯爷身体如何？”
韩星霁这两天被按在院子里养伤，对外的说法当然不能是在谈判的时候被打伤了，只好说偶感风寒。
恰巧这两天下了一场雨，草原上本来就气温低，一下雨更是仿佛到了深秋一样寒冷，韩星霁这两天都忍不住多加了一层衣服。
比起他，摩提耶显然更加抗冻一些，对方身上的衣服居然还露出了小半个胸膛。
韩星霁看着他都忍不住觉得冷。
为了维持自己生病的人设，他只好轻咳一声虚弱笑了笑说道：“多谢大王子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摩提耶一脸怜惜说道：“风寒可不是小事，一定要好好养，这是草原上特有的一种药，叫红梢，应对风寒非常有效，你拿回去试试吧。”
韩星霁被他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辩解说道：“我就是受了点凉，不算风寒。”
摩提耶觉得他强调自己没生病的模样十分可爱，倒也没反驳他，反而点头说道：“你先拿着，有备无患，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跟你一起去跑马呢，我在这附近有一座马场，里面有许多好马，到时候带你去看。”
韩星霁一听他提到马不由得心念一动，大雍缺马，十分缺，这年头不用马车用牛车也不完全是因为牛车比较稳，更多是因为马少，用马不如用牛划算。
而且中原的马不擅长长途奔袭，耐力不足，不适合用来战争，如果能跟草原马混血繁殖说不定能得到更好的品种。
哎，如果他能带活物过来就好了，否则哪里还需要这么费劲，只要从草原偷一匹马给他做借口，他就能搞来更好的品种。
韩星霁心里想着这些嘴上却说道：“既然如此就定在三日之后吧，三日后我定然赴约。”
摩提耶一口答应下来，等他走了之后，韩星霁想了想转头又回到了楼时巍的书房。
早在韩星霁气鼓鼓跑出去的时候，楼时巍就在思索这次是不是真把人给气着了。
他看着手边的奶糖盒子正想吩咐人送过去便看到刚刚跑走的人去而复返。
楼时巍略有些诧异：“怎么了？”
韩星霁早忘了自己刚刚还在生气，凑过来说道：“大王，摩提耶要带我去他的马场，您手下有会相马的吗？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跟摩提耶买一匹。”
楼时巍听后便说道：“让郭甸跟你去就好。”
韩星霁有些诧异：“郭甸还会相马？”
楼时巍说道：“他家养马。”
韩星霁立刻眼睛一亮：“那感情好，到时候我尽量让摩提耶答应多卖我两匹。”
现在犬戎跟大雍正在谈判互不相让，韩星霁不好左右正式谈判的细节，但是却可以跟摩提耶私下达成协议，只要对方肯卖马，但凡不过分他都能同意。
楼时巍提醒他说道：“摩提耶纵然卖给你马也必然是已经去势的，你自己喜欢哪一匹就买着玩好了。”
韩星霁激动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也是，摩提耶敢这么大胆带着他去马场看肯定早有准备。
他若有所思说道：“我晓得了，大王放心，我会尽量争取的。”
楼时巍点点头，顺手抄起一颗糖剥了塞他嘴里说道：“去吧。”
韩星霁猝不及防嘴里多了颗糖，甜甜的滋味一直蔓延到了心里，开开心心的走了。
接下来的三天他一直在思考能用什么条件打动摩提耶，然后发现想要在不损害大雍利益的前提下打动对方也很不容易。
韩星霁心里有了几个选项，准备等到时候过去随机应变。
当天他去跟摩提耶会和的时候，一见面摩提耶就看着他说道：“怎么穿的这么少？”
一边说着一边还让人拿来了一件斗篷给韩星霁披上了。
韩星霁下意识后退两步，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说道：“这两日是大晴天，已经穿得不少了。”
摩提耶到底把他当什么了？知道现在是夏天吗？
哪怕下雨的时候比较冷，可出了太阳就不冷了啊。
要不是对方眼里的关切不像是假的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用这种方法热死他。
摩提耶只来得及闻到对方身上一丝浅淡的香甜味道就被韩星霁拉开了距离，心中略有些可惜，笑吟吟说道：“等马跑起来就冷了，我是怕你生病，摄政王殿下要生气的。”
韩星霁不确定摩提耶是不是有更深层次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说道：“我生病大王怪你做什么？走吧，你不说马场离这里不近？走吧。”
摩提耶的马场虽然说是在这附近，其实也在五十里开外了，毕竟这里是大雍的地盘，犬戎大王子也不能把马场建在这里，对方也未必敢。
摩提耶没再说什么，干脆利落地上马问道：“要我带小伯爷一程吗？”
韩星霁对着他笑了笑也轻松的上了马。
摩提耶眼中带着惊艳，他以前一直觉得中原人骑马麻烦的很，讲究颇多却也没显得骑术好到哪里去。
如今看着少年肩背笔直昂首挺胸的骑在马上，他忽然觉得大雍的骑术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至少韩星霁这马上姿态是真的很好看，让他都忍不住挺直了胸膛，生怕对方嫌弃自己的姿态不好看。
实际上他不知道韩星霁如今这姿态也是楼时巍一点一点矫正过来的，他的马术大部分是在现代学习的，骑马的时候又少，所以也没这个时代那么讲究。
要不是赶路的时候楼时巍带着他骑马纠正他的姿势，他现在也做不出这么漂亮的动作。
韩星霁握着缰绳一抬下巴说道：“走吧。”
摩提耶深深看了他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他见过的最复杂的人。
你说他身娇体弱吧，他徒手能掀翻好几个犬戎好汉。
你说他强壮吧，又时不时生一场病。
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贵族架子，可行止之间隐隐能窥见曾被好好教导过。
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摩提耶想着这些带着韩星霁一路到了他的马场。
当韩星霁看到一望无际的操场上零零散散跑着几匹马，根本看不到周围有任何围栏之类的东西的时候，忍不住冒出了一个疑问：摩提耶对马场的定义是不是跟他不同？
在他的印象中马场就是那种马舍和跑马场的综合体，虽然占地面积也不小，但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根本看不到边际的情况。
他忍不住好奇问道：“你的马场有多大？”
摩提耶颇为随意地说道：“不确定，我跑到哪里，哪里就是我的马场。”
韩星霁：……
打扰了，地盘够大就是有底气。
他跟着摩提耶绕了一圈，又跑了一会终于是到了马舍。
马舍非常大，盖的也很简陋，勉强能够遮雨挡雪那种，连风都遮不了。
里面的马什么花色都有，看的韩星霁眼花缭乱。
摩提耶一边介绍一边转头看他，看着少年因为长途骑马而泛红的脸颊以及亮晶晶的双眸，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他父王对新可敦那么宠爱，恨不得对方要星星都给摘下来。
现在他也恨不得把少年喜欢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如果眼前这人是犬戎人该有多好？
他想起查到的资料，当初这少年差点被犬戎人掳回来，一时之间又有些遗憾，若是那些人真得手就好了，他一定会把人带回来好好对待。
韩星霁不知他在想什么，却知道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他心里提高警惕，随口问道：“那匹马好漂亮，它叫什么？”
摩提耶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一眼看到了韩星霁指着的那匹马。
那是一匹未成年的小马，全身大部分都是白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反射着光芒，唯有尾部有一点点灰白色的毛形成了宛若花朵一般的图案。
摩提耶一边让人将小马牵过来一边笑道：“小伯爷好眼光，这马是野马后代，从生下来就备受瞩目。”
嗯？野马？
韩星霁眼睛一亮，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第184章
韩星霁看着那匹小马问道：“野马的后代？父母一方是马场的马吗？”
摩提耶摸着小马的鬃毛点头说道：“对，他的母亲是马场的马，父亲是野马。”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韩星霁，对方眼光的确好，这匹小马是最近出生的马中最优秀的一匹。
原本摩提耶是想要留下来给自己儿子的，不过如果韩星霁喜欢并且愿意拿出一些筹码的话，他也不是不能同意。
至于筹码是什么……理智和感情交锋，感觉哪一种都不想放弃。
若是能得到好处又能得到人是最好的，不过那样的话，首先他得把人给哄住才行。
摩提耶之前只是对韩星霁感兴趣，倒是没什么一定要得到的心，可是几次接触下来，他的想法开始慢慢转变。
他也很清楚对方不可能留在草原上，但也不是不可以亲近，中原有个词叫露水姻缘不就是说这种情况吗？
若是能拉拢对方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的关于大雍的情报。
至于怎么哄……摩提耶倒也有头绪，年少意味着涉世未深，他也看出来韩星霁身上没什么任务，显然这次就是跟着长辈出来见识一下天地广阔，这样的人好哄也不好哄。
好哄是说他没经过见过太多人，不好哄则是因为在摄政王身边富贵荣华不缺，只用金钱只怕难以收买，要更贵重新奇才行。
手上这匹小马很合适，但不是现在，就算送东西也该循序渐进。
最主要的是在送之前得让对方先看到自己的人格魅力。
摩提耶心里计较着这些嘴上却一丝不苟的回答着韩星霁关于野马的问题。
韩星霁显然对野马很是好奇，东拉西扯之后才问出了自己很关心的问题：“野马也有固定地盘吗？它们一般出现在什么地方？”
他说完之后生怕摩提耶察觉他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还没见过野马呢。”
摩提耶爽朗一笑：“这有何难，我带你去看看便是。”
在这片草原上，少年没见过的东西多了，他可以带着人一点一点的玩过来看过来。
摩提耶说到做到，直接带着韩星霁又跑去看野马。
野马也的确是有固定活动范围的，只不过这个活动范围有点大。
韩星霁表现的像是一个求知欲超强的普通少年一样，抓着他问这问那，并且思维十分跳跃，努力让摩提耶觉得他是心血来潮，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真正目的。
等终于看到野马的时候，韩星霁的目光忍不住追随着那些自由奔跑的精灵。
在广阔天地奔跑的马是真的很漂亮。
他看马，摩提耶看他。
等那些马跑得没影之后，摩提耶才说道：“今日有些晚了，不如就在这附近住下吧，我知道这边有个好去处。”
韩星霁看了看天色，本来觉得想要回去也不是不行，最多晚一些而已，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摩提耶。
只好跟着对方去他选定的露营地点，只是到那里之后，他的表情就僵了一下——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草原上会有温泉啊？
他记得一般有温泉在的地方周围都有山，像是现在这样在两个丘陵之间的洼地有一块温泉的还是第一次见。
摩提耶试了一下水温说道：“温泉附近虽然湿了一些，但比较暖和，一起泡一泡吧，跑了一天，解解乏。”
韩星霁眼看摩提耶都要开始解衣服了，连忙说道：“且慢，在下忽然想起来大王布置了一篇策论还没写完，只怕今晚不好在外露营，大王子慢慢泡澡，在下先回去了，告辞。”
说完他忙不迭地骑上马带着人就溜。
在明知道摩提耶态度暧昧的情况下还跟他泡温泉，真发生什么事他有八张嘴都说不清。
哪怕从理智层面分析对方应该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可韩星霁自从穿越之后遇到的神经病太多了，还有很多人压根随性而为，根本不计后果，万一摩提耶也是这样的人，那到时候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摩提耶显然也没想到对方这么迅速的就跑了，他看着夕阳之下越来越远的身影笑了笑。
这位小郎君显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迟钝，对方很明白他的意思，这样反而好办许多，至少他不用费劲心力传达出自己的心思，只要努力创造机会就行了。
不过也还是有些遗憾的，原本他还让人准备了酒，打算一边泡温泉一边喝，泡在热水里的时候比平时更容易醉一些，人也更好哄一点。
可惜少年警惕心很强，让他的算盘全盘落空。
韩星霁走了，他倒是没追上去，反而脱下衣服怡然自得的泡温泉，一边喝酒一边说道：“去把之前下面送来的那个奴隶带来。”
那个奴隶是中原人，长相清秀，自然跟乐安伯比不了，但身形相差不多，只要不看脸，倒也能凑活。
韩星霁自然是想不到摩提耶还玩替身这一套，一口气狂奔五十多里回到了驿馆，等下马的时候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能让郭甸扶着自己往里走。
原本他是想要偷偷回自己的院子，结果没想到还是遇到了楼时巍身边的侍从。
小侍从看到他迟疑了一下，拱手行礼说道：“见过小伯爷。”
韩星霁下意识地往楼时巍的院落看了一眼，眼看对方那里灯火通明便轻声问道：“大王还没休息？”
侍从应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就听到有人说道：“大王召乐安伯前去书房。”
韩星霁刚想要叮嘱侍从不要跟楼时巍说他回来，结果没想到楼时巍已经先一步知道，只好老老实实过去。
走进书房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的时候，韩星霁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刚刚一直紧绷心神，一路上都没真正放下心。
等楼时巍将手里那份文书处理完毕，韩星霁才坐下来问道：“时辰不早，大王怎么还不休息？”
“你呢？”楼时巍不答反问：“怎么这般匆忙地回来了？”
韩星霁在外过夜的时候都会通知家长一声免得家里人担心，以往只是通知舒云来，这次他跟楼时巍住得近，晚上也经常一起吃晚饭，索性也就让人跟楼时巍也说一声。
楼时巍在听说他晚上在外夜宿的时候沉默了半晌，最后安排人守在门口，让人等韩星霁回来立刻禀报他。
原本以为怎么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见到人，结果没想到这大半夜地跑了回来。
可这样反而让他更担心，韩星霁这个行为十分反常，若非遇到危险，他不可能这个时候还跑回来。
韩星霁倒也没想着隐瞒，只是说道：“是摩提耶，他把我带到了一处温泉……”
话刚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楼时巍的表情忽然变得非常可怕。
摩提耶打的什么主意，楼时巍只要稍微一想就能知道，都是男人，这样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他皱眉问道：“摩提耶之前可曾跟你提过？”
韩星霁摇了摇头：“没有。”
摩提耶要是主动征询他的意见，他肯定直接拒绝，而不是到了温泉之后再极其失礼的跑走。
楼时巍面色平静，眼神却黑沉沉得仿佛化不开的墨。
只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摩提耶打的什么主意，只怕不只有温泉，还有草原特有的酒水，一旦韩星霁不好意思拒绝，之后会发生什么……他只要想一想就恨不得立刻手刃此贼。
一旁的侍从们被摄政王隐隐散出的杀气吓得噤若寒蝉，而韩星霁也有些心颤，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楼时巍。
哪怕对方没什么动作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只是简简单单坐在那里就无端压迫的人喘不上气来。
韩星霁也很清楚对方不是针对他，所以他大着胆子凑到楼时巍身边蹲下来拽了拽他的袖子说道：“大王放心，我看到温泉就直接跑回来了，他伤不到我。”
楼时巍低头看向他，深吸口气说道：“从今天开始不见他。”
摩提耶明明知道韩星霁的身份还敢生出这样的心思，显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再接触下去万一对方还有什么新花样，楼时巍可不保证自己能忍得住。
韩星霁迅速点头说道：“大王放心，我肯定不会见他了，之后几天我想去找野马。”
这个话题跳跃度有点大，饶是楼时巍也不由得反应了一下：“野马？去找野马做什么？”
韩星霁低声说道：“今天我在摩提耶的马厩里看到特别漂亮的一匹小马，根据他的说法就是豢养的马匹跟野马生下的小马驹都是非常好的，既然犬戎不肯卖给我们马，不如抓几匹野马回去。”
楼时巍挑了挑眉，没有评价这件事情只是转头说道：“去拿一把椅子。”
侍从立刻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楼时巍身边，楼时巍拎着韩星霁的衣领把蹲在地上的少年提起来放在了椅子里：“蹲着你也不嫌累。”
韩星霁眼见他的情绪恢复如初这才放下心来，又问道：“大王你觉得怎么样？”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说道：“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如果可以，大雍早就这么做了，或许是担心韩星霁会去冒险，他难得耐心说道：“野马性烈，极其难以驯服，若是贸然上去很可能会丢掉性命，不要胡闹。”
韩星霁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大胆问道：“若是我有办法让野马不反抗呢？”
第185章
楼时巍听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韩星霁：“你有把握让野马不反抗？”
韩星霁点点头：“我可以把野马带回来，但是带回来之后它会不会配合就不知道了，而且……若是长途跋涉带回去也要考虑野马能不能够适应。”
这么一想，只是把野马带回来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
楼时巍听后沉思半晌说道：“明日你去寻蓝筹商议一番，别的我不管，但若有危险你绝对不能去，若是不听话，以后就别想出来了。”
韩星霁立刻指天发誓说道：“大王放心，我肯定不会去冒险的。”
楼时巍摆摆手说道：“好了，奔波一天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韩星霁却没着急走而是说道：“时辰不早，大王也一起休息吧。”
一起休息……楼时巍心跳漏了两下，很快又回归正常，他将文书拿过来说道：“这些处理完我就去睡，你先去。”
韩星霁看了一眼一共还剩下几份倒也不算很多，于是便放心的走了。
他走之后，楼时巍握着笔看着窗外的背影逐渐没入黑暗不由得皱了皱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掌控。
他对这孩子的态度跟别人都不一样，是不是……有些问题？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楼时巍却将它放置一旁没有深想，不知道是不愿还是不敢，只是强迫自己开始回想犬戎的情况。
犬戎可汗如今最喜欢的是年轻可敦生的小儿子，对于大儿子寄予厚望的同时又很防备。
想来也是，犬戎可汗也不过比大王子大了十六岁，如今他正在由强转衰，而大王子却已经步入壮年，再加上犬戎从来不存在什么孝道，犬戎可汗担心也不是没道理。
既然如此……他不如帮一帮犬戎可汗。
如果摩提耶只是单纯的欣赏喜欢，楼时巍倒也不打算痛下杀手，可对方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他的忍耐限度。
摩提耶对韩星霁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但一直得不到就容易转成执念，这样一个人将来很有可能成为犬戎可汗，显然不是楼时巍愿意见到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处理摩提耶的时候，但不妨碍他布局。
楼时巍思索半晌，提笔写了一份密令吩咐道：“璇玑，把这份手令交给摇光，他会知道怎么做，还有安排几个身手好的暗中保护乐安伯，不要让他发现。”
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接了密令应道：“是。”
之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而此时已经入睡的韩星霁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院子附近多了几个人。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他就去找了蓝筹，蓝筹是少仆乃是王府之中专门负责养马的人。
楼时巍心爱的战马踏星就是他专门负责，对于马除了掌管国家车马的太仆之外，可以说没人比他更熟悉。
韩星霁一过去，蓝筹就行礼说道：“参见乐安伯，大王已经派人跟下官说了，只是不知小伯爷打算如何行事？”
韩星霁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也就不多废话，现在只想问你，若是野马被带回来可有信心驯服？一路前往京城的话，这马能不能适应京城气候？”
蓝筹有些纳闷说道：“不将野马驯服，如何带回来？”
韩星霁轻咳一声：“你不要管我用什么手段，我可以让马暂时昏迷，所以才能带回来，问题就在于马醒来之后要怎么办。”
蓝筹听后果然没问，只是说道：“这马肯定不能带到京城，一路上万一没照看好只怕就要出事情，但我们可以借种。”
韩星霁微微一愣，等蓝筹给他解释之后他才明白现在这个时间正好处在母马的发情期之内，与其把野马带回去不如借种之后再把马放走，反正他们要的也不是野马本身。
他听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只是借种的话，那能不能把母马栓到野马经常活动的地方？”
他记得后世一些珍稀动物野外引种就是这么做的。
蓝筹却摇头说道：“这种法子虽然也可以但需要耗费很多时间，而且也要留人盯守。”
韩星霁一想也是，这种办法可以等他们走了之后让嘉鹿城这边去鼓捣，能不能成都无所谓，他们现在还是把野马带回来比较好。
他拍了拍蓝筹的肩膀说道：“那你准备好母马和其他需要的东西，我带人去抓野马，若是抓到会通知你。”
蓝筹愣了一下：“这……下官也跟着小伯爷一起去吧。”
韩星霁摆手：“不用，你留在这里等就好。”
开玩笑，他是需要用到麻醉针的，所以注定了只能带自己人去，再多带一个人到时候他怎么解释手腕一抬，马就倒下了这种事情？
韩星霁说什么都不肯带蓝筹，蓝筹也不敢真的跟过去。
到最后只能看着乐安伯带着他身边的那几个护卫上马离去，哦，乐安伯还把踏星给骑走了。
不过这是大王亲自吩咐下来的，蓝筹倒也不担心被怪罪。
韩星霁跟踏星也算是熟悉了，这一路上被楼时巍教导的时候都是他骑踏星，楼时巍随便找一匹马在旁边跟着。
他骑在踏星身上转头说道：“对了，跟大王说一声，我今晚不一定能回来。”
毕竟野马的行踪不固定，人家的地盘大着呢，他也不一定那么幸运就能找到。
干粮什么的他倒是都带了，就算没带也没关系，反正今晚能回去，不怕没吃的。
反正他只要是个门的形状就行，并没有特别高的要求。
穿越次数多了，韩星霁已经从一开始的紧张小心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不仅仅是他，就连工作人员们都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他带着人一路去了之前摩提耶带他去过的地方，对方显然不会想到自己还会过来，所以方圆五十里之内都看不到一个人烟。
只不过他们的运气也的确不太好，在同样的位置等了半天也没等到。
韩星霁带着人绕了一圈，甚至还跑到河边去等待，结果也没等来那群野马过来喝水。
他这计划该不会夭折在第一步吧？
一直等到了晚上，韩星霁才叹气说道：“扎营吧。”
他们带了帐篷，不过为了轻便着想只带了一顶，帐篷搭好大家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之后，韩星霁就对着他们挥手说道：“去睡吧，我给你们守夜，等时间到了我再过去。”
陈聊他们的穿越更加依赖安全环境，毕竟一旦到时间无论他们在做什么都是立刻进入昏睡状态。
他们也清楚情况不同，所以并没有推辞，只是将最小巧的一把电磁枪交给韩星霁说道：“若是遇到危险就用这个，实在不行把我们喊出来。”
反正只要没到十二点，他们随时能醒来，就算到了十二点，他们最多就是昏睡一秒钟，等下一秒又回来了。
严格来说他们只需要这一秒钟的安全时间。
韩星霁看着手里那巴掌大跟玩具一样的电磁枪点点头说道：“放心吧，去吧。”
陈聊等人依次进入了帐篷，等他们都入睡之后，韩星霁才后知后觉的有了一点忐忑不安。
草原上的夜晚漆黑一片，偏偏今晚连月亮都很朦胧，周围除了没有人类的声音之外，什么声音都有。
虫鸟的鸣叫，爬行动物跟在草上行进的沙沙声，还有其他动物穿过草原的声音。
最可怕是居然还有狼嚎。
第一只狼嚎叫之后紧接着就跟着数匹狼的嚎叫，听得韩星霁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秒周围就亮起绿油油的小灯笼。
好在一直到十二点，他们所在的方位都是安全的。
韩星霁看着时间，将电子枪顺手扔进袖子里，然后在十二点到达的那一刻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去。
暖黄的灯光、键盘敲击的声音以及工作人员的交谈声让他的心也跟着安定下来。
韩星霁疲惫地抹了把脸说道：“饿死我了，快给我点吃的。”
一连串大家都习惯的消毒流程和上交流程之后，韩星霁坐下来满足的吃了一份夜宵，然后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等到第二天才开始跟组织申请帮助——想要抓马首先他得找到马在哪里啊。
组织在商议之后果断给他配备了一架无人机。
这个无人机十分轻薄小巧，合起来也就手掌那么大，打开之后会稍微大一些，同样也是太阳能供电，续航能力能够达到二十小时，对于韩星霁而言也算是绰绰有余。
韩星霁捧着小巧的无人机已经被高科技冲击的有些麻木了，自从他开始穿越之后就发现科幻小说里的一些东西其实早就实现了，只不过有些是专供军用需要保密，有一些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能量产，还有一些是造价高昂。
反正都不是老百姓能用着的，所以也没有公布的必要。
除了无人机之外，他还得到了一把麻醉枪和几支麻醉剂。
韩星霁看着手中的麻醉枪迟疑说道：“这东西有点大，不好藏啊。”
电磁枪虽然也不算小，但如今都在陈聊他们手上，关注他们的人不多，所以才能藏得住，可再多一点他们穿的劲装就不一定还能遮住了。
放在住处就不用想了，太危险，万一被人翻到就很麻烦。
韩霄立刻说道：“不用担心，组织的意思是这把枪你用完了可以直接埋在草原上，反正那里地方大，去的人也少，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而这把枪的材料是可降解的，过个几年也就降解完成了。”
不仅如此就连装着麻醉药的试管也是特殊材料制成，降解速度很快。
韩星霁笑道：“幸好能降解，要不然等后世考古学家挖出一把麻醉枪，只怕要怀疑是不是有外星人来过。”
韩霄想了想也笑了，一旁的张源扶了扶眼镜说道：“除此之外，组织那里还收到了几份申请，生物实验室那里想让你带回几种植物，图片发到了你的手机上，除此之外他们还希望你能尝试着带一管马匹的血液回来，无论是家养还是野马都可以。”
韩星霁听后微微一愣：“这个……能行吗？血液算不算活物？”
“现在还不知晓能不能，按照道理说，植物也是活的，但你能带回来，所以现在也在猜测你或许不是不能携带活物，而是需要顺着食物链来，马匹在食物链上肯定比草木要高一等，它的血液里面包含血红细胞之类的东西也是活的，可以试试看。”
韩星霁痛快说道：“行，不过怎么突然想起来了？之前我就可以带啊。”
“因为你最近的名望也在涨，我是说在另外一边，初步估算应该可以继续进行新的尝试。”
“嗯？”韩星霁有些困惑：“又涨了？怎么涨的？我什么都没做啊。”
张源轻咳一声说道：“根据下面收集到的数据显示，在你跟犬戎谈判大打出手之后，犬戎那边就都知道了你的名字。”
简单来说就是韩星霁一战成名。
第186章
韩星霁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这……是不是夸张了一点？他们之前就一直在打啊，怎么偏偏我出名了？”
张源看了一眼平板里的资料说道：“简单来说就是在你之前，大雍跟犬戎互有胜负，但整体而言大雍比较吃亏，你去的那次大雍本来也有点打不过对面，结果……”
结果就是韩星霁没忍住冲上去横扫八荒，成功把犬戎人都揍了一顿。
从此犬戎人就对这位体弱但能打的小伯爷印象深刻。
“等会。”韩星霁抬手问道：“体弱又是什么梗？我什么时候体弱了？”
张源说道：“在到达嘉鹿城的短短十天之内，你病了两次，伤了一次……”
“好了，我知道了。”韩星霁也是万万没想到为了不见摩提耶找的借口竟然抹黑了自己的形象。
在明白自己涨名望的方向主要来源于犬戎那边之后，他也就放心了，要不然还要担心京城那边韩子韶是不是出了什么新花样搞事情。
不过因为多了新的任务，所以韩星霁随身携带的物品除了无人机和麻醉枪麻醉剂之外，又多了一份消毒酒精、针筒和采血管。
采血管很小巧，倒是便于隐藏，针筒到时候可能就需要跟麻醉枪一起埋了。
都准备好之后，韩星霁便提着小巧的黑色皮箱回去了。
回去之后陈聊等人从帐篷里走出来，韩星霁将麻醉枪和麻醉剂递给陈聊说道：“明天靠你们了。”
他什么准头自己心里有数，静态或许还行，动态不说全靠运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最近又没时间训练，麻醉剂也带的不多，不能给他浪费用。
陈聊看着人手一支的麻醉枪茫然说道：“这……是不是太多了？”
都招呼到一匹马身上……这马难不成犯天条了？
韩星霁说道：“到时候能撂倒几个是几个，我们带不回去就回去找人过来抬，多弄两匹回去比较保险。”
陈聊顿时松了口气，他本来还担心这么多麻醉药会不会把马直接麻醉至死，如果分目标的话倒是可以。
他拍了拍韩星霁的肩膀说道：“好了，下半夜我们来守，你去休息吧。”
韩星霁倒也没推辞，大家在那边休息得应该都不错，更何况他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便干脆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起来，韩星霁就操控着无人机开始在附近寻找。
无人机早就跟他的手机连了起来，直接通过手机操控就可以。
一上午下来，马没看到，倒是把需要带回去的植物都给找全了。
就在韩星霁想要换地方继续寻找的时候，终于在一处小湖的边上看到了野马的踪迹。
说是小湖也不太恰当，那里其实就是前两天下雨留存下来的小水洼。
韩星霁恼怒说道：“这些马是不是傻，有干净的流动的水不去喝非要来喝这些雨水！”
害得他们沿着河边找了很久，期间还碰上了狼群留下的痕迹，搞得大家都战战兢兢的。
陈聊看着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走了走了，去找马。”
幸好这些马是过来喝水的，所以停留时间不短。
韩星霁在距离野马几十米的地方停留下来，将手机递给陈聊说道：“你们去吧，我怕吓到它们。”
他到底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怕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把马惊跑索性不过去捣乱。
陈聊立刻留下了C3魏章和C4郁风守着他，带着钟微和章明两个人偷偷摸过去。
他刚要走就感觉衣服被拽了一下，一回头看到小韩同学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说道：“那匹枣红色的马好看！”
陈聊秒懂笑着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然后带着人摸了过去。
韩星霁跟另外两个人就蹲在旁边的坑里紧张的观察，也亏了草原的地并不平坦，时不时就有个坑供他们藏身。
陈聊他们越靠越近，野马一边吃草一边喝水偶尔会因为飞鸟的动静往这边看一眼，但始终没有发现靠近的人类。
在距离野马大概二十多米的时候，陈聊等人停了下来开始仔细观察，除了韩星霁喜欢的那匹枣红色小马之外，他们的目标是种马。
一般野马群都是一匹公马和几匹母马以及幼马。
母马带回去价值不大，野马很难驯服，未必能留得下来，种马和幼马倒是可以带回去。
韩星霁看上的就是一匹小马驹。
陈聊拿着小型望远镜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匹公马，对着钟微和章明两个人做了个战术手势，紧接着三人分散包抄。
韩星霁蹲在草丛里伸着脖子往外看，隐隐有一种化身土拨鼠的感觉，幸好陈聊等人没让他这个状态持续太久，干脆利落的举枪扣扳机。
在他们举枪的时候韩星霁就发现这三个人的目标都不一样，等他们扣下扳机之后……野马群没有任何反应。
韩星霁心都提了起来：“没射中？”
他这句话刚说完，野马群中的种马和两匹小马驹就倒了下来。
母马受惊带着小马驹四下奔逃，结果在它们跑的时候钟微和章明还举枪留下了两匹小马驹。
韩星霁略有些不忍心起身说道：“差不多了。”
他说完转头对马少前说道：“麻烦你跑一趟回去喊人过来把马运回去。”
马少前连忙应了一声，转身上马就往回跑。
马少前走了之后，韩星霁立刻拽着魏章往前走说道：“走走走，看看这几匹马行不行。”
魏章沉默了一瞬说道：“韩同学，我是学中医的。”
不是学兽医的！
韩星霁一挥手：“现在就你一个跟医沾点边的，凑活看看吧。”
魏章：？？？
这是能凑活的事情吗？术业有专攻啊，这是身为中医的坚持！
然而在韩同学殷殷期盼的目光之下，中医的坚持被他扔到了一边，蹲下身体简单的检查了一下。
不过他最多也就是能听听心跳之类的，保证这些马是活的，别的……就……
一旁的陈聊安慰说道：“韩同学放心，这些麻药都是按照严格比例调配好的，不会出事。”
韩星霁蹲在他喜欢的那匹枣红色小马身旁，眼看着小马肚子一起一伏跟睡着了一样可爱得不行，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小马驹的头顶嘀嘀咕咕说道：“你可要老实一点啊。”
陈聊也蹲在他身旁说道：“这是匹小母马，比公马性情温顺一些，回去找人好好驯养就是了。”
韩星霁想了想说道：“如果它能适应这种生活就留下，适应不了就放它走吧。”
虽然很喜欢，但不是所有的野生动物都习惯圈养的，如果动物不习惯强行养起来只会让它状态越来越差。
陈聊目光一柔，没再说什么。
几个人蹲在原地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马少前带着蓝筹姗姗来迟。
韩星霁瞬间松了口气，马虽然能够躺下，但不能长时间躺，否则容易对内脏造成压迫，一般马躺下睡觉什么的都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组织给他的麻醉药也只能维持两个小时左右的药效，若是马醒了人还没到，他们恐怕只能把马给放走了。
倒也不是没想过提前喊人，但事先谁也不知道能不能一次成功，提前喊的话万一这次没成功结果人来了，难不成还要让人回去？
所以只能等成功之后再去喊人，而他们趁着这个时候把不能给人看的东西全部埋起来。
蓝筹带来的人不少，还带来了好几辆车，在看到种马之后立刻喜上眉梢：“小伯爷眼光真好，这种马不错，小马驹看上去也挺好，咦？怎么还有一匹小母马？”
韩星霁立刻窜过去说道：“我的我的，我要的！”
蓝筹了然，摸了一把小马驹又说了一句：“小伯爷眼光真好，这皮毛真不错。”
韩星霁得意说道：“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回去，因为车队目标大也没隐瞒什么，很快摩提耶就得到了消息。
他听后先是诧异了一瞬，继而若有所思说道：“难怪昨天在看到野马的时候小伯爷那么高兴，原来是在打野马的主意，他们带回来了多少？”
“一匹公马和四匹小马驹。”
摩提耶十分诧异：“这是……把野马群的公马和小马驹都带回来了？”
通风报信的奴隶摇了摇头，摩提耶往后一靠，一边揉捏着怀里的奴隶一边若有所思：“他们怎么做到的？”
作为离不开马的游牧民族，犬戎也经常把主意打到野马身上，只是野马行踪不定不说还性情刚烈，很难驯服，每年都会有因捕捉野马而死亡的奴隶。
但是目前来看中原人似乎很顺利，他们是怎么找到野马的？又是怎么在毫无伤亡的情况下把野马带回来的？
他怀里黑发黑眸明显是中原人长相的小奴隶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最后实在受不了才小声说道：“我……我曾经听过一些关于乐安伯的传言，只是不知真假。”
摩提耶顿时来了兴趣，稍稍放开他问道：“是什么？”
小奴隶小声说道：“听说乐安伯在被朝华郡主找到之前曾是一名巫医。”
第187章
摩提耶若有所思问道：“巫医，那不是屈知国才有的吗？”
小奴隶连忙说道：“乐安伯幼年时期流浪过许多地方，去过屈知国也说不定，若非他有特殊手段，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就能捕获野马。”
摩提耶心中多信了几分，颇有些感慨说道：“此等人才却不能为我所有。”
小奴隶缩了缩身体没敢说话，过了半晌摩提耶才起身说道：“走吧，去见见乐安伯。”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小奴隶说道：“你也跟着来。”
说完摩提耶就换了一套衣服花枝招展的跑去找韩星霁。
韩星霁此时正围着他的小马驹一边看沙漏一边发愁，时不时还问一句：“它没事儿吧？”
蹲在他身旁的蓝筹有气无力说道：“真没事，钟郎中下手有分寸。”
蓝筹一脸的生无可恋，无论是谁被拦着问上半个时辰同样的问题回复同样的话都得这样，他很想去跟那位钟郎中讨论一下马匹的穴位问题，可小伯爷他不放人啊！
韩星霁也的确没办法放他走，要不然钟微就真的危了，他们之前商量好回来就说是钟微用银针戳中了马匹的穴位导致昏迷，过一会就醒。
要不然没办法解释马是怎么睡着的，而且浑身上下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他们也没有受伤。
结果万万没想到蓝筹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回来的路上话里话外都是在问马的穴位都有什么。
蓝筹好歹是专门给楼时巍养马的，能照顾摄政王的爱马显然是心腹才有的待遇，要不然给马做点手脚很容易让摄政王陷入危险之中。
钟微不敢不回答，但也不敢真的胡编，有那么一瞬间都在思索回去是不是真的学习一下兽医，方向主攻给马治病。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现在回答不了问题啊。
韩星霁只好硬着头皮去解救战友，可他跟蓝筹也不熟悉，除了关于马的一些问题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好扯着人来回问。
当然，担心也是真的担心。
小马驹跟人类孩子一样，麻醉的时候需要小心计算才行，虽然相信组织的专业人才，但万一隔着三千多年，马的基因之类的都不一样呢？哪怕只是麻醉剂的耐受度不一样也很麻烦。
就在他担心的时候，侍从过来说道：“小伯爷，犬戎大王子来访。”
韩星霁听后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小马驹身上收回来，起身对蓝筹说道：“你帮我盯着一点，醒了就派人告诉我。”
蓝筹瞬间容光焕发说道：“您放心，我肯定照顾好这匹小马！”
这可是小伯爷的爱马，一个弄不好出点事情，小伯爷脾气好心软或许并不会处罚他，但大王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韩星霁虽然很想守着他的小马，但摩提耶也不能不见。
对方肯定是收到了消息过来，他还得去打探一下犬戎那边的态度，顺便忽悠对方。
之前摩提耶已经说过野马很不好捕捉，按照当时的情况，摩提耶应该不存在为了让他知难而退故意撒谎的情况，所以这是真的。
他们捉马捉的太迅速，摩提耶肯定会起疑心。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韩星霁过去的时候，摩提耶看着他笑吟吟问道：“小伯爷看上去很是开心的样子。”
眼前带笑的少年似乎在发光，摩提耶的目光忍不住追随他而动，眼角余光扫过瑟缩的小奴隶，原本看着还算顺眼的小奴隶突然就变得让人索然无味起来。
韩星霁伸手说道：“大王子请坐，遇到了高兴的事情自然开心。”
“是因为捉到了野马？”
这位犬戎大王子也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这些时日他跟中原人打交道总结起来的就是不要跟着他们兜圈子，要不然这些中原人能把你绕得晕头转向，最好就是有话直说。
韩星霁倒也坦然点头说道：“对，抓到了一匹很漂亮的小马驹。”
摩提耶顺口便说道：“小马驹？那可不容易，马群对马驹的保护很到位，除非母马带着马驹落单才比较容易，不过我听说小伯爷连公马都带了回来？”
消息还挺灵通，不过韩星霁也不意外，那么多马被运回来，其中还有成年马，想要把消息藏住也不容易，只是他也没想到会传播的这么迅速。
韩星霁脸上带着笑容喜气洋洋说道：“运气好遇到了数量不多的野马群，干脆就带了回来。”
摩提耶：……
你这个干脆也的确是很干脆了，眼看问来问去都没问到点子上他也很干脆问道：“野马难捉，不知小伯爷用了什么方法这般轻松就抓到了他们？”
韩星霁笑着对他眨了眨眼说道：“保密，这是独家秘方，陛下要问都不会给的。”
摩提耶倒也没指望真的问出来，听后立刻问道：“若是摄政王要呢？”
韩星霁眨了眨眼：“大王要也不告诉他！”
他这还真没撒谎，便是楼时巍问起来他也是不会说的，毕竟说了就等于露馅。
能够来往两界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他不会用这个去考验人性。
现在就挺好的，除了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三思而后行，别的没什么问题。
摩提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么一句，只知道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他开心。
或者不该说答案让他不开心，而是韩星霁的态度。
如果韩星霁态度暧昧，他反而放心不少。
可对方这么痛快就承认不会告诉摄政王，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说出来的，这就意味着摄政王对这位乐安伯十分信任，同样乐安伯也信任摄政王，所以敢放心大胆地说出来。
摩提耶心思斗转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只是问道：“此前我曾听闻小伯爷会巫医，难不成这次捉马也与此有关？”
韩星霁听到巫医两个字着实愣了一下，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个人设。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巫医身份他才见到了舒云来，后来等他站稳脚跟之后，舒云来就开始努力淡化他身上这个标签，其他人也不会不长眼地在他面前提起这个。
要不是今天摩提耶说起，他都忘了自己还曾经是个“巫医”。
他反应过来之后含笑不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具体就要看大王子自己理解了。
不得不说巫医的确是个好借口，这个时代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都会推给神神鬼鬼，这么一想，说那些马是因为他用了巫医的手段而顺利捕捉，总比说钟微认识马的穴位要强很多。
而且也能解释为什么非要他跟着去了，否则只让钟微带人过去就是，他何必冒险跑一趟？
草原可不是好深入的，他们在去之前楼时巍特地给了他一幅舆图和几匹老马，告诉他若是迷路就任由老马带路。
由此可见在草原上迷路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一旦迷路很可能家人连尸体都找不到，如果不是必要，他何必亲自涉险？
韩星霁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楼时巍从头到尾就没拦过他！
蓝筹之前还曾经劝了一句有点危险，可楼时巍却什么都没说。
这不对啊，难不成摄政王知道了什么？
韩星霁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深觉最近过的太顺利忽略了很多细节。
只是就算知道了好像暂时也没办法，只能以后再小心一点，毕竟他也不能直接跑去找楼时巍解释，那就真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韩星霁这边思绪已经飞到了摄政王身上，一时忘记了摩提耶还在等他的回答。
他面色变化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摩提耶一直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在发现韩星霁眼中闪过一丝戒备之后立刻说道：“若是不方便倒也不必回答，我不过是好奇。”
他说完又满眼深情地看着韩星霁说道：“我对你的一切都很好奇。”
韩星霁心里想的全是摄政王到底有没有发现，哪里在意摩提耶的撩拨，只是轻描淡写说道：“大王子过来是想看看我们抓的马吗？不过它们还没醒，只怕今天是不行了。”
摩提耶听他颇有送客之意连忙说道：“自然不是。”他一边说一边让人送上了一些补品说道：“之前听闻小伯爷这两日身体又不舒服便让人去寻来的。”
韩星霁：……
尴尬，大写的尴尬。
前脚跟人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后脚就活蹦乱跳出门捉马，饶是韩星霁自觉脸皮已经磨炼了出来也觉得面皮有些发热。
他轻咳一声说道：“多谢大王子好意，郎中说我只是换了环境水土不服而已，如今已经好很多了。”
摩提耶难得见他不好意思，忍不住想要跟他多说两句话。
韩星霁也只好耐着性子多问两句，不过话题一直停留在马上面，怎么养马，怎么驯服野马之类的都问了一圈。
就算摩提耶想要转到别的话题上最后也被他兜着圈子绕了回来，最后他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到最后也没更多了解一些韩星霁。
至于他的情况，他倒是有心说一些不痛不痒不涉及到机密的东西，可是韩星霁好像也不太感兴趣。
最后马少前凑过来提醒了句：“小伯爷，该喝药了。”
摩提耶只好识相离去，韩星霁等他走了之后坐在原地一脸的若有所思，马少前本来也是接到了他的暗示才说的那句话，此时也不敢打扰他。
过了一会，韩星霁便起身去了书房找出了舆图。
之前他给楼时巍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画了很多张。
当然画这么多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要选出画的最漂亮的一份送过去。
于是自己手里也留下了不那么漂亮但也能用的舆图。
韩星霁将目光定在犬戎那部分舆图上面，最后一拍书案卷起舆图说道：“我知道犬戎屯兵之处了，走，我们去找大王！”
第188章
韩星霁跑去找楼时巍的时候，对方正在听治粟内史丞报告目前的谈判进展。
谈判基本上已经进入了尾声，剩下就是一些细节的磨合，楼时巍和犬戎可汗还在不在都没什么影响。
韩星霁一听他们在讨论正事就乖巧坐在外厅等着，并没有着急进去。
倒是楼时巍知道之后让他进去听。
治粟内史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还对着韩星霁笑了笑：“小伯爷什么时候还来会谈？”
这位小伯爷人不大但身手着实不错，至少比他强多了，韩星霁在的时候是他们赢得最痛快的一次。
可惜从那之后小伯爷就没再去过，听说是去跑马了，让治粟内史丞着实有些遗憾。
楼时巍听后心中不悦，没等韩星霁回答便问道：“这么着急跑来有什么要紧事？”
距离吃晚饭时间不远，韩星霁这两天都是跟他一起吃的，如果不是特别着急的事情，韩星霁完全可以等到那时候再来。
韩星霁点点头说道：“刚刚犬戎大王子过来寻我，我跟他说了一会话，然后……我可能猜到了犬戎屯兵的地方在哪里了。”
一旁的治粟内史丞：=o=？
聊两句天就把人家的军事机密探听了出来？
治粟内史丞一时之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他也跟犬戎大王子打过交道，对方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么好说话的。
哪怕这位大王子对他们小伯爷是殷勤了一些，但也不可能把这么机密的消息和盘托出，那跟卖国没什么两样。
总不能是他们小伯爷把大王子迷的神魂颠倒了吧？
治粟内史丞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韩星霁，暮色之下少年双眸闪亮，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紧张，倒也的确是官场上少有的鲜活。
楼时巍在听说犬戎大王子去找他的时候就忍不住皱眉，这个大王子真的是阴魂不散，看来他的手段还是太过温和。
只是他不太想在谈判期间横生枝节，所以只是在布局而已，还并没有到收线的时候。
不过在听韩星霁说他知道了对方屯兵之处的时候，他也显得有些惊讶。
楼时巍身体微微前倾问道：“你确定？”
韩星霁深吸口气说道：“有一个大致范围，不过草原太大了，这个大致范围可能也不小，不知道有没有用。”
楼时巍这时候才发现他怀里还抱着一幅卷轴，配合他刚刚说的话，那幅卷轴是什么可想而知。
他立刻吩咐身旁的侍从：“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进入。”
也幸亏现在是夏天，屋子里放着冰盆门窗都关着，要不然想要绝对保密还要关上门窗。
只是突然关门关窗本身也足以让人怀疑。
治粟内史丞见状机灵说道：“下官告退。”
他现在不适合参与这件事情，毕竟整天跟犬戎人打交道，一个不小心让对方察觉就容易出事情。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走出这个门把刚刚韩星霁说的话全部忘掉！
哎，他们这位小伯爷啊，也真是大胆，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
不过与此同时，治粟内史丞也觉得精神振奋，韩星霁不避讳说明对他很是信任。
这位可是如今皇帝面前的红人，摄政王的心腹啊，能得他信任对之后的仕途绝对有好处。
治粟内史丞走了之后楼时巍才对韩星霁招手说道：“过来好好说说。”
韩星霁快步走过去将怀里的卷轴放在楼时巍的书案上展开，手指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圈开门见山说道：“应该是在这个方位。”
楼时巍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抬眼看着韩星霁沉声问道：“理由。”
“我跟摩提耶在聊天的时候说到了他们是如何驯服野马以及野马都在什么地方，其中提到了几处马场，您之前曾经跟我说过，犬戎人刚会走路就会骑马，所以训练马的地方肯定距离屯兵之处不会太远。”
韩星霁一边回忆摩提耶说的那些，低声说道：“我这次出去抓马的时候跑了一些地方，他说的一些地理位置跟我去过的略有些吻合，这才推断出来的。”
其实推断也不是很难，只好掌握水文就赢了一大半，而水文的勘察……无人机立了大功，韩星霁的手机里还躺着之前寻找马匹拍下来的视频，直接跟视频对比就行。
剩下的一小半则是来自于后世的高清地图。
摩提耶并不是真的对韩星霁毫无防备，他只是没有想到韩星霁有无人机做勘察迅速掌握附近水源情况，也没想到会有更详细的高清地图。
草原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是半个坟墓，没有向导进去很可能就出不来了，就算是生存在草原上的人也未必掌握了所有情况。
韩星霁当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掌握这么多，只是碰巧而已。
楼时巍听了他的推断之后半晌笑了出来：“做的不错。”
韩星霁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但这一片范围也还是很大，如果能再缩小一点就好了。”
他现在圈出来的基本相当于后世一个中等城市大小，犬戎军队满打满算十几万人散布在能安置百万人的地盘上，想要精准定位也不太容易。
他甚至都开始思索要不要用抓马做借口再偷偷跑出去一趟，把无人机挖出来勘察犬戎军队的情况。
反正这年头应该没人会防备无人机。
楼时巍伸手拍了拍韩星霁的后脑勺说道：“已经很好，非常聪明。”
他很少这样直白的夸赞，现在说这话是真的觉得韩星霁很聪明。
少年从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角度拿到了属于犬戎最大的秘密。
草原就是犬戎人天然保护场所，这也是大部分中原国家不想与他们为敌的原因之一。
韩星霁低下头问道：“要再探查清楚一些吗？”
楼时巍摇了摇头：“不必，摩提耶不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讨论这些，他迟早能够反应过来，更何况推断出来的情报已经足够详细。”
一旁的小侍从十分有眼色的搬来一把椅子，同时思索着要不回头这把椅子就放在这吧。
不合规矩就不合规矩，反正是大王同意的，要不然小伯爷每来一次他们就要瞅准时机搬椅子也怪不容易的。
韩星霁听了之后认真点头，之前在跟摩提耶聊天的时候，他只想着不让摩提耶从他嘴里打探到太多关于大雍的消息，所以才一直把话题往回绕。
还是等人走了之后他回想自己有没有说漏嘴才惊觉里面隐藏着重要信息。
无意识得到了消息和有意识的套话还是有区别的，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能够很好完成，但是他的话估计有点难。
如果让摩提耶察觉出什么从而换了屯兵之处，那才要后悔。
不过他还是问道：“这么一大片区域也能算详细吗？”
楼时巍耐心指点道：“虽然地方很大，但并不是任何地方都适合屯兵的，首先屯兵之所不能距离聚集地太近也不能太远，他们的王庭在这里。”
韩星霁有些诧异：“犬戎可汗居然没换地方吗？”
当初楼时巍差点打到对方的老家，这都没换？
楼时巍轻描淡写说道：“咱们京城不也没换地方。”
当初大雍都被打到了不得不迁都的地步，但过去之后不还是搬了回来。
韩星霁有些茫然：“我以为游牧民族跟我们不一样。”
楼时巍轻笑：“没什么不一样，想要找一个生活便利的地方驻扎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王庭是犬戎最高权力的象征，可汗又不需要亲自去牧牛牧羊，所以会真正逐水草而居的是那些小部落。”
韩星霁想起来犬戎本身就是由一个个小部落组成的，严格来说是犬戎可汗四处征战打服了这些小部落，然后把这些小部落给强势聚集了起来。
这么一想倒也想通了，他想到后来犬戎人其实也建立起了王城，现在之所以没有主要是建设能力还没达标。
韩星霁忽然感慨说道：“好想帮他们建城哦。”
这样王庭固定下来，很多东西都可以分析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推断。
楼时巍随口说道：“明天应该就会谈到了。”
韩星霁惊讶地瞪大双眼：“真要帮他们建城啊？”
楼时巍说道：“严格来说是允许他们的人前去学习相关知识。”
犬戎人有不傻，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大雍。
中原跟犬戎打来打去这么多年，不可能真正和平下来，除非草原不缺吃的，而中原人愿意放下仇恨。
只是这种可能性连韩星霁都觉得不可能，他对犬戎的仇恨倒是没什么深刻，或者说在他眼里，犬戎只是一个必须要打倒的绊脚石而已——对方霸占着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节点。
一旦能拿到丝绸之路，那就意味着中西通道打开，经济也会随之迅猛发展。
当然打开之后有好有坏，毕竟国外也有人在穿越，而且穿越者比这边过的滋润多了，至少他们没有一个拥有火眼金睛专门杀穿越人的执政者。
可不能因为这个就一直是封闭状态，那样只会越来越落后。
韩星霁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更何况国外也不是没有他们的盟友，华夏在世界上还是有很多朋友的。
在听了楼时巍的诸多科普之后，韩星霁对犬戎的了解更上一层楼，他都等不及回去就开始刷刷刷记下来。
楼时巍被他逗笑说道：“我这里有文书记载这些，你何必自己写？”
韩星霁说道：“加深记忆，我怕回去就忘了。”
实际上他是想要在下一次回去的时候把这东西交给专家，最近研究犬戎的专家们跟过年了一样，他们见不到韩星霁就托人给韩星霁送来各种各样的东西表达谢意，其中有不少文物的复制品，比如说犬戎可汗的金冠，虽然是复制品，但用的是真金子。
韩星霁自认为他带过去的资料也不是很多，拿着这些礼物都觉得烧手，所以一直努力想要多带一些回去。
可惜这年头没有特别系统的记载关于犬戎的东西，或者说是这些东西都是机密，一般人接触不到。
楼时巍那里肯定有，不过韩星霁也不敢随便提出来要看，只好在楼时巍指点他的时候当场记下来，免得等回去忘掉耽误事。
楼时巍很是欣赏他的好学，额外又多说了一些。
虽然那些资料都放置在王府中没带在身边，但楼时巍对犬戎人的情况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韩星霁写着写着忽然发现楼时巍连犬戎人的屯兵之处都说了出来。
要知道他之前只是粗略判断，帮助楼时巍缩小了范围，可无论如何也判断不出准确地点。
跟犬戎交过手的楼时巍显然对他们更了解一些，迅速在这一片地方中找到了最有可能的屯兵之所。
楼时巍见韩星霁写着写着停了笔不由地问道：“怎么？”
韩星霁转头小声问道：“大王，这些事情……真的能让我知道吗？”
他还没到能够接触机密的时候吧？
楼时巍逗他问道：“怎么？你觉得自己不该知道？”
韩星霁老老实实说道：“我只是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嘴。”
楼时巍随口说道：“那接下来几天就不要出去了。”
韩星霁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话接的也太迅速了，似乎楼时巍的根本目的就在这里一样。
第189章
楼时巍迎着韩星霁疑惑的目光不动声色，他将机密告诉韩星霁本来就打着不让他四处乱跑的心思。
韩星霁就算打定主意不告诉摩提耶到底是怎么抓到的那些野马，摩提耶也未必会轻易善罢甘休。
对于上位者而言，重点并不是方法而是掌握这个方法的人能不能为自己所用。
万一他四处乱跑结果被摩提耶的人掳走藏起来会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好在韩星霁心里也有数，老老实实说道：“我知道了。”
楼时巍瞬间放松不少，韩星霁最大的优点就是脑子清醒，哪怕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也能直达本质明白这件事情是好是坏。
当然更深层次来说应该是韩星霁对他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因为相信，所以不管他吩咐什么对方就算不明白也不会追问，而是乖乖听话。
楼时巍捏了捏他的脸说道：“等回了京城再好好玩。”
韩星霁惆怅说道：“回了京城就没时间玩了。”
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呢。
饶是楼时巍也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好在韩星霁心大，很快又恢复过来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还挺有收获的，要是犬戎不合作就直接去炸了他们的军营。”
简单粗暴的摧毁军事基地犬戎人哪怕真的全民皆兵也没用。
楼时巍收起舆图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韩星霁用力点头：“我懂，我们现在还没有控制犬戎的实力。”
这片草原太大了，历史上楼时巍在一统中原之前就对犬戎诸多忍让，在后人看来犬戎的所作所为足以点燃中原人的怒火，可楼时巍硬是压着没动，一直到一统中原之后才厉兵秣马一口气干掉了犬戎。
后世许多人都说这是“攘外必先安内”。
但实际上身处其中就知道，后世人的看法跟现在并不同，在大雍眼里，屈知国和西迟国并不是内，他们跟犬戎一样都是外，不同的是犬戎的地盘太大，真要控制就需要被牵制住很多精力。
再加上犬戎跟西域接壤，他们现在干掉犬戎还要防备西域，西域那边零零散散有一百多个小国！
据说最小的国家好像士兵也就两百人。
不过这不重要，现在的确不适合跟犬戎开战。
韩星霁也没想着真能对犬戎怎么样，不过是把自己的发现交给楼时巍，至于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摄政王殿下吧。
韩星霁刚要告辞就看到蓝筹过来说道：“大王，属下有事向小伯爷禀报。”
楼时巍应了一声，韩星霁便问道：“马怎么了？”
蓝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高兴混合着迟疑，他犹豫了一下说道：“马都醒了，除了一匹小马驹之外其他都还算安静，种马也还算配合。”
韩星霁心里有了不太好的预感问道：“那只不安静的小马驹是哪个，怎么回事？”
蓝筹说道：“就是那匹枣红色的小马驹，性有点烈，挣扎得厉害制不住它。”
蓝筹说完又补充一句：“不是所有野马脾气都不好，但骏马一般都脾气大，小伯爷好眼光。”
韩星霁无奈：“眼光再好驯服不了也不行啊，你手下没人能驯服它吗？”
蓝筹还没说话，楼时巍便说道：“这等烈马要么不认主，认主之后就只认一人，别人驯服了那可就是别人的马了。”
韩星霁一听立刻说道：“那我要去看看，大王……”
他有些忐忑地看着楼时巍，生怕对方因为太危险而不让他去。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楼时巍很痛快便点头说道：“去吧，多带些人小心一些别伤着。”
男孩子有的时候还是要经历一些摔打的，只要不是特别危险没必要一直护在身后，护多了只会护个废物出来。
所以他只是调了二十多个人跟着韩星霁一起去看马。
韩星霁看着这个架势觉得那小马驹再烈也上不了天。
他们到了马场的时候，那只小马驹正在发疯，说发疯也不是准确，而是在四处奔跑着找寻出去的路。
可惜马场是封死的，哪怕没人阻拦它也逃不出去。
找不到出路的小马驹越来越烦躁，但凡有人敢靠近就抬蹄子。
韩星霁看着这个场面略有些惆怅，他说的来看看只是一个形容词，但现在好像也真的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了。
连近身都不行还怎么用他的人格魅力感染小马啊，难道靠这张脸吗？
就在韩星霁转头准备询问蓝筹怎么才能让小马安静下来的时候，蓝筹忽然瞪大了眼睛：“哎，停下来了。”
韩星霁立刻看过去发现小马驹真的慢慢停了下来，那双漂亮又灵动的大眼睛也往这边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动太多，小马驹此时喘着粗气，身上显得更红了一些，仿佛有火焰在身上燃烧一样。
小马目光看向他们这边在原地踏了踏蹄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韩星霁总觉得自己在一匹马的眼里看到了惊讶和犹豫。
他小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它怎么停下来了？”
蓝筹看看小马驹又看看韩星霁，迟疑说道：“它……好像在看您。”
韩星霁顿时倒抽一口气，这是锁定仇人了？
哎，不对，当时偷袭这些马的是陈聊他们，韩星霁从头到尾都蹲在坑里最多露出个发冠，脸都被草挡住通过缝隙去观察的。
这小马应该不认识他才对。
就在他跟蓝筹说话的功夫，小马驹又开始跑动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刚刚那种横冲直撞的疯跑，而是一路哒哒哒的小跑，直奔韩星霁。
蓝筹十分紧张说道：“都拿着绳索分散，准备把它套牢。”
之前他们任由小马驹横冲直撞地跑一方面是因为对方跑不脱，另外一方面是不敢真的动手怕伤到小马驹惹小伯爷不高兴。
但是在小伯爷的安全和小马驹之间选择的话，他们还是要首先保证小伯爷安全的。
否则就不是小伯爷不高兴的事情，而是摄政王不高兴的事情了。
韩星霁也有点紧张说道：“别……别着急，它没背对我。”
马的攻击方式大部分都是用坚强有力的后蹄踹，正面的话就是前蹄抬起来踩人。
这只小马驹站着的个头比韩星霁矮很多，就算站起来估计也就跟他差不多高，一旦它有什么动作韩星霁可以一边跑一边指挥着人往它身上套绳索。
蓝筹见韩星霁没打算动地方，只好上前一步护住他，结果小马驹跑过来之后一低头就把蓝筹拱到了一边去。
蓝筹……他只是个养马的，身上没什么功夫，踉跄着退了两步之后只能紧张地看着他们小伯爷伸手摸了摸小马驹的头。
韩星霁此时的感觉也很玄妙，虽然不能用语言交流，但他就是笃定这只小马驹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所以他实在是没忍住摸了摸对方的头，毛茸茸的小马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这也太可爱了一些。
不过摸完之后他就觉得手上有些湿润，抬起手一看发现掌心带着浅浅的红色，这什么情况？
马驹受伤了？
韩星霁转头刚想对蓝筹说什么就感受到了小马驹的灼热的鼻息，他身体微微后仰刚要躲避就感觉脸颊一阵濡湿——他被小马驹舔了一口。
韩星霁后退两步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震惊问道：“什么情况？”
蓝筹也愣了一下：“不……不知道？”
韩星霁：？？？要你何用！
韩星霁退了两步，小马驹也跟着上前了两步，只不过这次它的目标不再是韩星霁的脸而是他刚刚用来擦脸的那只手。
他有些纳闷的抬手躲避，但无论他怎么变换姿势小马驹都追逐着他那只手行动，时不时还张嘴想要咬袖子。
蓝筹看出来之后立刻问道：“小伯爷，您袖子里有什么东西？”
袖子里的东西？韩星霁脑中灵光一闪，立刻从袖子里摸出了两块奶糖。
小马驹看到奶糖更加兴奋了一些，围着韩星霁不停的转还试图张嘴。
韩星霁立刻将奶糖剥开了一颗摊在掌心里递过去，小马驹立刻低头舌头一卷就将他掌心的奶糖吃了。
吃了糖的小马驹显然情绪稳定了很多，大眼睛盯着韩星霁开始嘤嘤嘤。
韩星霁一瞬间有些恍惚：这马是正经马吗？怎么还带嘤嘤嘤的？
小马驹嘤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忍不住就开始绕着韩星霁转圈，一边转一边试图去舔他的脸。
韩星霁身手利索的躲开有些纳闷：“你吃糖就吃糖，舔我做什么？”
一旁的马少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笑道：“可能是小伯爷身上带着奶糖的味道吧。”
韩星霁本来想说糖在他袖子里，又没在脸上，然而还没出口他就想起来自从开始搞奶糖，他身上就总带着一股香香甜甜的气息。
时间长了他自己闻不出来，但是韩子善等人见了面都会笑着调侃两句。
只是这都多久了啊？那股味道还没散，他这是被腌入味了？
第190章
韩星霁十分无语的将手里最后一块糖交给小马驹说道：“吃完就没了啊，别找我要了。”
有当然是有的，但他不打算给小马驹吃太多。
小马驹仿佛听懂了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奶糖吃掉之后就跟在了韩星霁身边，韩星霁走哪里它就跟哪里。
韩星霁转头问道：“这……还有危险吗？”
蓝筹迟疑说道：“应该是……没有了吧？”
韩星霁这才松了口气，旁边立刻有人过来要给小马驹套上笼头，想要牵走。
然而马奴还没有近身就差点被突然暴起的小马一蹄子踹出去。
韩星霁被吓了一跳退了两步，眼看着小马驹踹完之后跟没事儿马一样又蹭了过来嘤嘤嘤，他不由得沉默了一瞬，抬手说道：“给我吧。”
马奴立刻将手里的绳索递过去，韩星霁小心翼翼的给小马驹套了上去。
这一次小马驹倒是没有暴起伤人，只是不习惯的甩了甩头，在发现甩不下去之后就对着韩星霁嘤嘤嘤，眼里透着十足的委屈。
韩星霁连忙抱着它的马头安抚说道：“没事儿啊。”
说着他就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奶糖喂给了小马驹。
小马驹这次满足了，蹭着韩星霁老老实实跟在他身边。
这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蓝筹笑着说道：“这马驹通人性，喜欢小伯爷。”
韩星霁敲了敲小马驹的脑壳说道：“它哪儿是喜欢我啊，是喜欢我的糖。”
但不管怎么说，有小马驹喜欢的东西让它老实安静下来就挺好，要不然还要想办法驯服它，实在不行就得把它放走。
韩星霁摸着小马驹说道：“对了，它身上好像受伤了，让人过来检查一下。”
蓝筹都没喊别人，亲自过来检查。
小马驹还是不喜欢被除了韩星霁之外的人近身，只不过它刚要有所动作就被韩星霁抱着脑袋安抚住了。
小马驹闻着他身上香香甜甜的气息就感觉是被一大块糖抱住一样，顿时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蓝筹为它检查。
蓝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有些纳闷说道：“没有伤口，小伯爷怎么看出它受伤的？”
这小马驹昏迷的时候他们都检查过，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长得也很健壮。
刚刚韩星霁说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小马驹挣扎奔跑的过程中撞到了什么地方受了伤，可是检查了下来小马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韩星霁听后也是一愣，顺手在小马驹身上摸了一把，抬起手又看到了掌心的淡红色。
他一亮手掌说道：“真的有伤口啊，你看这个颜色……等等……”
韩星霁说到一半忽然停住，而那边蓝筹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迅速在小马驹身上摸了一下。
小马驹又有些躁动起来，不过它吸气的时候闻到了韩星霁身上的味道，犹豫了一下才又安静了下来。
而此时韩星霁跟蓝筹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道：“汗血宝马！”
说完之后，蓝筹立刻让人拿一块白布过来用力擦了一下小马的脖颈部位，韩星霁则安抚着小马不让它撅蹄子。
蓝筹的速度很快，擦完之后一亮白布果然看到了上面丝丝缕缕的红色印记。
韩星霁顿时深吸口气问道：“犬戎人有汗血宝马？”
蓝筹有些茫然摇头：“汗血宝马的产地应该在更西边一点，这里应该没有。”
韩星霁有些纳闷：“那这只怎么来的？啊，对了，去看看其他马！”
他们带回来的马都是一个种群，如果这匹马是汗血宝马，那是不是意味着其他的也是？
蓝筹听后立刻反应过来，直接带着人去观察其他马匹。
韩星霁也带着小马过去围观，只不过汗血宝马也要跑动之后才会出汗，蓝筹只能把这些马带到马场让他们去跑。
这些马其实性情都比较暴烈，只是蓝筹他们对待这些马驹的手法就简单粗暴一些，醒来之后直接套上栓马厩里面，任由这些马折腾也跑不掉。
唯有这匹枣红色的小马因为是小伯爷看上的而不敢太粗鲁。
现在把马放出去之后，这些马也跟之前的小马驹一样开始四处奔跑找寻出去的地方。
韩星霁安抚着小马驹回想着汗血宝马相关，他记得这种马非常耐渴，就算是高温之下一天也喝一次水也够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之前他们在水源边上寻找马群却一无所获，人家压根不需要多喝水啊。
后来能找到真的是运气使然，除此之外就是这些马非常暴烈，但驯服之后也非常顺从。
汗血宝马本身马种就很不错，除了耐渴之外还有力量大、速度快和耐力强的特点，比犬戎的马还要好很多。
如果这一批都是汗血宝马的话，韩星霁就要后悔没把马群都带回来了。
等马群跑的差不多了，蓝筹立刻指挥着人开始给马群套绳索。
比起之前的简单粗暴，这一次就温柔了很多，看到有人动作粗暴一点都心疼的跺脚：“干什么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轻一点会不会？弄伤了你赔得起吗？”
众马奴：之前少仆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还嫌弃他们力气不够大，没把马直接抓住来着。
在抓马的过程中不可抑制的会让马发生摔倒等情况，蓝筹看着就心疼的直吸气，等把这些马重新抓起来之后，韩星霁从旁边递过来一盒子糖说道：“去喂一点吧。”
马应该都挺喜欢吃糖的，他身边的小马驹喜欢，别的小马驹应该也喜欢。
的确，这些马在吃了糖之后就安静了不少，连蓝筹拿着大块白布擦拭它们的脖颈都只是烦躁的甩甩马尾巴。
蓝筹看着布巾上的红色，忍不住激动问道：“这办法好用，小伯爷，还有糖吗？”
韩星霁微笑着看他问道：“你知道这糖值多少钱吗？你知道我用着东西从摩提耶那里换来多少东西吗？”
能吃上奶糖的人都不多，你还想要更多来喂马？
汗血宝马是很珍贵，但也不能这么败家啊！
蓝筹顿时冷静下来，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韩星霁也只是提醒一下别把汗血宝马当祖宗供起来，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说，只是说道：“我去跟大王说一声，你是跟着一起过去还是在这里照顾它们？”
蓝筹立刻说道：“我留下来。”
哪怕是专门为摄政王养马的，蓝筹也不怎么敢跟摄政王搭话，每次去见摄政王都战战兢兢不敢多说一句话。
韩星霁也没勉强，转身就要走，他本来想把身边的小马驹交给蓝筹，结果小马驹却不干非要跟着他，不让跟着就嘤嘤嘤。
韩星霁败在了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下面，没忍住带着它一起走。
此时的楼时巍正在看京城传来的情报，在看到韩子攸跟韩子晷一起去了武宁便不由得挑了挑眉。
之前韩子攸跟韩子晷突然走得很近他是知道的，只不过没过多关注而已，现在突然跟着韩子晷去武宁应该也不是临时起意。
他转头说道：“派绣衣使者去盯着他们。”
韩子攸的不甘心表现的太明显，目前为止韩子韶虽然有点小毛病但也不到无法容忍的地步，所以不能放任任何人去动摇韩子韶的地位。
他刚吩咐完就听到了韩星霁的声音，只是对方声音压得有点低，听不清说什么。
楼时巍索性起身走到了门口，结果就看到韩星霁一边从一只小马驹的嘴里抢救袖子一边压低声音说着：“不行，你不能进去，老老实实站在外面！”
楼时巍看着他跟小马拔河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韩星霁动作顿时一僵，一转头就看到摄政王殿下正站在门口含笑看着他。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是我吵到大王了吗？”
“没有。”楼时巍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来。
韩星霁声音很小，如果不注意就会忽略到，但楼时巍忽略谁的声音都不可能忽略他的，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发现。
他打量了一下那匹枣红色的小马驹问道：“这是你看上的那匹？的确不错。”
韩星霁好不容易把袖子从小马驹嘴里拔出来跑到了楼时巍身边，小马驹看了看楼时巍又看了看韩星霁，委委屈屈地站在原地居然连嘤嘤嘤都不敢。
韩星霁顿时佯怒：“这家伙欺软怕硬！”
楼时巍抬手摸了摸小马驹的脑袋，韩星霁刚想阻拦结果发现小马驹不仅没有烦躁，甚至还用脑袋蹭了蹭楼时巍的掌心。
一匹马干了他一直没敢干的事情，韩星霁瞬间心情复杂，总觉得嫉妒一匹马好像不太合适，但是又有点忍不住。
正巧这时候楼时巍问道：“怎么跑回来了？”
韩星霁立刻拽住了他的袖子说道：“大王，这次我们带回来的马全是汗血宝马！”
楼时巍的手一顿，转头诧异地看着他：“汗血宝马？”
韩星霁很少见到他这样的表情，一时之间更兴奋了一些，走过去从小马驹的脖颈那里摸了一把，然后把手掌摊在楼时巍面前说道：“您看，红色的。”
楼时巍低头看了一眼，嗯，掌心纹理清晰白里透红，的确是红色的。
他心念一动，伸手轻轻握住韩星霁的指尖仔细看了看，隐约看到了上面红色的痕迹，然后拿出一块丝帕来擦了一下，雪白的丝帕上立刻多了一层红色。
此时的韩星霁思路已经不连贯了，在楼时巍握住他的手的时候，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没少跟摄政王有肢体接触的他，此时站在原地直接熟了。
楼时巍擦完之后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手说道：“不错。”
“啊？”韩星霁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楼时巍抬头看着他问道：“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
第191章
韩星霁回过神来，一时之间有些没听明白，只是茫然地看着楼时巍。
楼时巍见他不说话略有些担心，上前一步伸手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韩星霁闻着对方身上佛手柑的香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没……没生病。”
楼时巍却没有相信，转而握住他的手腕探脉。
嗯，脉搏很有力就是快了一点。
楼时巍放下他的手腕说道：“下次别跑那么急。”
正在绞尽脑汁想着怎么解释自己原地熟透的韩星霁听了之后终于找回了他的脑子，轻咳一声说道：“就……有些激动。”
楼时巍看了一眼小马驹倒也理解，毕竟汗血宝马可是多少人的梦中情马。
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摄政王都忍不住说道：“你这运气还真是……随便抓马也能抓到汗血宝马。”
韩星霁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如果是以往他肯定会贫嘴两句，结果大脑罢工，只好没话找话：“这些马性情都比较烈，不太好驯服。”
楼时巍负手走到他身旁颇有些感兴趣：“那你是怎么降服它的？”
韩星霁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我手上有糖。”
不仅是手上有糖，他身上都带着奶糖的香甜气息，对于小马驹来说他可能就是一个行走的大型糖盒。
不过这个就不用说了，一个男孩子身上是香甜味，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他回去得弄点别的熏香才行。
像是楼时巍身上那种清冷调的香气就很好。
只不过他不说楼时巍似乎也猜到了，微微一笑说道：“它应该会很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韩星霁顿时脸一垮：“我回去就换熏香。”
其实他是不太用这玩意的，最多也就是被子和衣柜放一些檀香，还都是味道不重的那种。
现在……不用不行了。
楼时巍顿了顿才说道：“它才跟你亲近一些，你若是换了熏香，万一它又不认识你了怎么办？”
韩星霁顿时陷入了挣扎，这小马驹的性子可太烈了，万一换了味道人家不喜欢对着他就抬蹄子可怎么办？
最后他也只好叹气说道：“算了，等我跟它再熟悉一点吧。”
楼时巍满意点头问道：“你这么急着跑过来是不是想再出去一趟？”
韩星霁立刻将刚才那点不自在忘到了九霄云外，他转头对着楼时巍嘿嘿一笑说道：“这个马群还有几匹母马，我想……”
既然确定了是汗血宝马那就一锅端啊，留着干嘛？
“不行！”
美好的畅想刚开始就被无情地镇压。
韩星霁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好说道：“那……我不去，让陈聊他们去。”
这一次他们不需要韩星霁回去带东西，毕竟都在地里埋着呢，只要他们找到那个地方，把东西挖出来就能再试一次。
“谁都不许去。”楼时巍伸手捏着韩星霁的后颈把人提回了书房。
枣红色的小马驹满眼深情的看着韩星霁被提走，四个蹄子稳稳当当站在那里动都不动，跟刚刚要死要活非要跟着进去的架势形成鲜明对比。
韩星霁一边跟着走一边问道：“您是担心会被犬戎人发现吗？摩提耶说那边就算是犬戎人也不经常过去。”
因为现有的草场够用，没必要开拓新的草场，犬戎人对草原的生态环境脆弱有着一定的认知，在规划草场上面倒也有几分心得，这片草场是他们留给未来的。
楼时巍也没多解释说道：“五天后启程回京，这两天你都消停一点。”
韩星霁愣了一下：“这么快？”
楼时巍看了他一眼：“没玩够？”
韩星霁十分坦然：“玩儿肯定是玩不够的嘛。”
就算他再怎么勤奋好学，高考一过他就感觉自己身上卸下了一座山，整个人都懒散了起来，再加上出来的日子的确比较悠闲，颇有几分乐不思蜀。
楼时巍难得见他玩心这么大，只是说道：“回去再玩。”
这里终归不安全。
韩星霁虽然遗憾不能把汗血宝马一网打尽，但也没再坚持。
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汗血宝马混血出来的马还能不能遗传到这个种群的优势。
毕竟他们带回来的马之中只有他的枣红小马是匹母马，其他都是公马。
当初谁也没想到这一点，只想着捞一匹种马回来就行，甚至想着配种成功之后就把公马给放回去。
现在这匹公马是肯定不会被放回去了，接下来就是要选择更好的马来匹配才行。
这次出行带来的马唯有楼时巍那匹踏星神骏非常，其他的马虽然也不错，但在蓝筹眼里配不上汗血宝马，所以配马这件事情也要等到回去再说。
韩星霁他们要回去的事情也不是秘密，这得通知犬戎可汗，犬戎可汗知道了摩提耶也就知道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韩星霁简直就是在跟摩提耶玩捉迷藏，等到启程前一天才勉强见了摩提耶一面。
摩提耶见到韩星霁便说道：“我最近正在学习你们中原的文字，等我会写了能给你写信吗？”
韩星霁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当然可以。”
摩提耶锲而不舍问道：“你会给我回信吗？”
韩星霁没敢说死只是说道：“不忙会回的，不过，你我远隔千里，信使在路上可能发生任何意外，若是没送到，大王子可别觉得是我没写才好。”
虽然写信不像当面谈话那样能套出更多消息，但相应的也很安全。
他在套别人话的时候别人可能也在寻找他话语中的信息。
摩提耶立刻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派最强壮的信使去送信。”
韩星霁没好意思说就这边的路况和路上可能遇到的各种意外，这都不是能以信使的意志为转移的。
不过他也不好多说，说太多就好像他不愿意跟摩提耶写信一样。
在确定能写信之后，摩提耶似乎松了口气，有些遗憾说道：“你留下来的时间太短了，我原本还想带你去西域那边看看。”
去西域……那要横跨整个犬戎地盘，到时候他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
韩星霁微笑说道：“那真是太遗憾了。”
摩提耶：……
你的语气里可是没有任何遗憾啊。
最后他也只好叹气说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韩星霁连忙说道：“当然不是，只是短期内我没有去西域的打算，以后若是去肯定会去拜访大王子。”
就是不知道那时候你在哪儿，是在地上还是在地下，拜访的时候是见真人还是见坟包。
哦，又差点忘了，犬戎人没有坟地。
摩提耶倒是有些好奇：“你还要去西域？”
韩星霁说道：“有这个想法，听说那边是一片戈壁，国家都是建立在绿洲之中，十分美丽富饶。”
摩提耶听后不动声色说道：“小伯爷竟然如此了解西域。”
这不对，他接触的大多数中原人对西域都没什么了解，根本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交通的闭塞外加中间阻挡着一个犬戎，哪怕是楼时巍这样手下情报系统遍布中原的，想要将触手伸到西域也很困难，根本不可能知道得太多。
韩星霁揣测着他的语气十分轻松说道：“对，而且我还知道那里有很多风景漂亮以及诡异的地方，比如说但凡进入就出不来的死亡谷，还有鸿泽山的冰川，无人敢轻易进入的戈壁，都很有意思的样子。”
摩提耶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说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韩星霁眨了眨眼问道：“虽然不能去，但如果大王子愿意说说这些地方，也还是很令人高兴的。”
摩提耶沉默了半晌才艰难说道：“这些地方……我也不知道。”
韩星霁有些惊讶：“什么？你都不知道吗？”
少年脸上的惊讶实在不像伪装，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
摩提耶忍不住问道：“小伯爷又是从何处知晓这些的？”
韩星霁眨了眨眼说道：“在一本游记上看到的，不知何人撰写，也不知何时所写，但应该也相隔不远。”
他说的这几个地方在后世都是比较有名的，死亡谷的死亡秘密被解开，鸿泽山的冰川依旧是危险的代名词，戈壁也总有人试图横穿征服而将性命搭上。
不过实话不能说只能随口说是游记中知道的。
摩提耶却并不相信，这些年来去往西域的中原人屈指可数，并且只要到达西域的一般都回不去，怎么可能还留下游记？
他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最后定格在比较可能的上面——大雍摄政王的情报系统已经蔓延到了西域。
摩提耶瞬间背后起了一层冷汗，若是对方连西域的情况都知道这么清楚，那他们犬戎是不是也很危险？
连忙起身说道：“多谢小伯爷解惑，知道小伯爷临行前事务繁忙，在下便不多打扰，告辞。”
韩星霁颇有几分诧异，这位大王子以往都恨不得留下不走，每次都要韩星霁暗示下面的人送客才行，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事出反常必为妖，送走摩提耶之后他招来陈聊说道：“能打探到摩提耶在做什么吗？”
陈聊摇了摇头：“不太容易，咱们在犬戎没有人。”
没办法，犬戎人的基因是一点都没流传下去，如果把人类基因也分成不同的亚型，那么就相当于犬戎人这一支直接灭绝了。
韩星霁摸了摸下巴说道：“没关系，回头我去问问大王好了。”
反正他们明天就要走了，还是别节外生枝的好。
第二天他们虽然要启程，但还是要先去送犬戎可汗才行。
总不能把客人留下主人先离开。
犬戎可汗脸上带着笑容，显然对于双方的和谈很满意，摄政王应该也很满意。
虽然楼时巍脸上的笑容很浅，但身上的气息非常柔和，除了亲近的人估计感受不到。
站在犬戎可汗身边的犬戎大王子在送行队伍之中搜罗了一圈，结果却没有看到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心中止不住有些可惜，不过一想到能给对方写信，他又精神一振。
韩星霁站在队伍之中一眼就看到犬戎大王子在找他，忍不住又藏了藏心中松了口气，可算是把这货给送走了。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送走犬戎人之后没多久，他就在路上收到了摩提耶送来的信。
他刚收到信就看到楼时巍身边的小侍从过来说道：“小伯爷，大王召见。”
韩星霁立刻动身，等到了楼时巍的车上才意识到自己还捏着那封信。
楼时巍扫了一眼问道：“京里的信？”
韩星霁摇了摇头：“摩提耶送来的，也不知道写了什么。”
楼时巍听到摩提耶三个字不动声色地微微坐直身体说道：“你先看信。”
韩星霁不疑有他直接拆开了信，犬戎大王子自然是拿不到纸的，如今大雍都还没完全普及纸张，犬戎王族就算再有钱也拿不到，所以摩提耶直接十分奢侈地用羊皮来书写的。
打开信之后上面只有两个歪歪扭扭地大字：想你。
韩星霁：呕！
第192章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脸上那十分难以形容的表情忍不住问道：“写了什么？”
原本他是不太想问的，韩星霁年纪不大却已经有了判断是非的能力，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作为上峰还是家长或者别的什么身份就不能事事插手。
只是明白归明白，有的时候却也是真的忍不住。
好在韩星霁也没有觉得被管束，更没什么不耐烦的情绪，他直接将信纸递给楼时巍说道：“非常难以形容，甚至有点想骂人。”
摩提耶当着他的面还比较含蓄，这一写信就开始放飞自我是吗？
突然有点后悔同意跟他通信了，现在他反悔还来得及吗？
楼时巍看到那两个字之后放到一边轻描淡写说道：“不用担心，他很快就没时间骚扰你了。”
韩星霁有些诧异：“大王要对犬戎下手了？”
楼时巍含笑看着他说道：“不是我要对犬戎下手，而是你已经对犬戎下手了。”
韩星霁一脸震惊：“啊？我做了什么？”
楼时巍问道：“你最后一次跟摩提耶见面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韩星霁在记忆力方面永远不会让人失望，他甚至能够复述出所有跟犬戎大王子的对话。
楼时巍在听闻韩星霁对西域也有所了解的时候，表情有些微妙：“这些……你从何处听来？”
韩星霁坚持说道：“从游记上看的啊，桃源村的藏书里有。”
那桃源村还真是卧虎藏龙。
楼时巍之前一度怀疑到底有没有桃源村这个地方，但韩星霁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现在他倒是不怀疑了，开始怀疑桃源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里的人真都是普通人吗？
迎着楼时巍疑惑的目光，韩星霁表现得非常坚定，手心却已经开始冒汗。
哎，之前他只是想要让摩提耶别以为他好糊弄，现在看来……过犹不及，过犹不及啊。
楼时巍倒是没有纠缠桃源村的情况，只是说道：“如此说来，倒也能猜到几分。”
韩星霁好奇问道：“摩提耶是做了什么吗？”
楼时巍轻笑一声：“你对西域有所了解让他心生忌惮，误以为我在犬戎安插了人手，直接去找犬戎可汗要求搬迁王庭和军营。”
韩星霁听后顿时紧张了起来：“啊？那……犬戎可汗同意了吗？”
后悔，十分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胡扯了啊！
万一军营真的搬了，他之前分析来分析去不就泡汤了？
楼时巍故意等了一会，眼看少年急得鼻尖都冒汗了这才慢悠悠说道：“犬戎可汗并没有同意，并且已经开始防备大王子。”
“啊？”
韩星霁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折，一时之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楼时巍也不跟他多解释，直接递给他一张纸说道：“看看吧。”
韩星霁接过来之后发现那是绣衣使者发来的情报。
楼时巍在犬戎的确也安插了人手，只是这些人现在最多也就是传递一下情报，并没打算的动用。
这一次传来的情报就是关于犬戎可汗和摩提耶的谈话，绣衣使者并没有打探到父子两个人的具体谈话，都是后来旁敲侧击从别人那里拼凑起来的。
简单来说就是摩提耶怀疑楼时巍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犬戎机密，为了以防万一他便建议犬戎可汗把军营先换个地方，马场也换了，若是可以王庭最好也换一换。
犬戎可汗听后却并不同意，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以楼时巍的脾气他若是真的掌握了那么多怎么可能跟犬戎和谈？若是那样犬戎迎接的就是大雍的军队而不是和谈队伍。
父子俩就此产生分歧，最后谈话不欢而散，摩提耶坚持自己的判断，回去就召集了属下一起去劝他的父王，却不知他越是如此，犬戎可汗就越是坚定。
韩星霁看完之后一时之间有些没想明白：“犬戎可汗……为什么不同意？”
摩提耶都能想到的事情犬戎可汗想不到吗？犬戎可汗好歹是一统草原的存在，不可能连这些都想不到。
楼时巍微微一笑：“他不是想不到，而是更加防备摩提耶，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衡量之下还是摩提耶的威胁更大一些，新的营地和王庭都是摩提耶所选，当年这位可汗就是趁着他父亲外出的时候带人围杀了他父亲才当上了可汗的。”
韩星霁：……
好吧，犬戎人的风俗还真是。
当年犬戎可汗是怎么做的，现在他就会怎么防备自己的儿子。
大雍跟犬戎已经和谈准备开互市，短时间内是没有威胁的，但儿子在身边还纠集了一帮人要换地方足以让犬戎可汗意识到儿子有了自己的想法。
父子之间只要起了隔阂，想要消除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韩星霁想到这里着实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酿成大祸。”
“何止没酿成大祸，你这一句话抵得上绣衣使者多年努力。”
楼时巍说着也有些感慨，本来他是想要慢慢布局一点一点分裂犬戎可汗和大王子摩提耶，在成功之前还不能让两个人察觉，远隔千里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所以他一开始就做好了磨个几年的准备，反正犬戎王族父子之间关系十分亲密得少，倒也不是很困难。
谁知道韩星霁一张嘴直接把进度往前推了一大截，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让摩提耶起反心。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没想到这些，不过这样的话，大王是不是要帮一帮老可汗？”
楼时巍看着他问道：“为什么帮老可汗？”
韩星霁理所当然说道：“如果摩提耶死了犬戎可汗肯定会立幼子为太子，到时候主少国疑，犬戎有的乱，我们进可攻退可隔岸观虎斗，若是摩提耶赢了，犬戎政权平稳交接，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楼时巍赞许点了点头：“不错，但是你还忽略了一点。”
韩星霁歪头看着他，楼时巍垂眸说道：“犬戎跟西域诸国并非和平往来的关系，西域最大的国家是仇齐国，他们跟犬戎接壤也经常有摩擦，犬戎一旦衰弱，他们很可能趁虚而入，我们对仇齐了解不多，反而不如让犬戎继续统治草原。”
韩星霁听后愣了一下问道：“大王……已经开始注意西域了吗？”
楼时巍看着他说道：“忧国事需谋长远，未必用得上，但要有准备，懂吗？”
韩星霁肃然起敬，用力点了点头。
大雍一统天下之后的确是跟西域也有过一番争夺，最后也是以大雍的胜利作为结尾，因为战争间隔时间太短，大家都在猜测是西域太脆还是楼时巍提前布置。
根据有关摄政王的史料大家都认为是楼时巍早就瞄准了西域，不过人们的猜测是楼时巍在把西迟国打个半残的时候就开始针对西域进行布置，算下来大概是提前了五年。
如今看来何止五年，至少提前了七年啊。
韩星霁还不知道在今天之前楼时巍是不是就已经将西域的情况都思考了进去。
或许是他那震惊的表情太明显，楼时巍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怎么这个样子？”
韩星霁回过神来顺着楼时巍的力道往他身边靠了靠说道：“没什么，就是没想到，大王这已经不是走一步看十步而是走一步看百步啊。”
楼时巍被他崇拜的目光看得略有些不自在，这一份不自在之中还带着些许自得，直接把人轰下去说道：“就你会说话，回去把你知道有关西域的情况都写下来。”
韩星霁立刻应道：“是。”
楼时巍看着韩星霁身手灵活地跳了下去不由得有些出神，他这两日……有些不太对。
这些年来对于恭维的话语和崇拜的目光他都已经习惯了，不会因为这些有任何心绪波动。
可是每次韩星霁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心里都会产生一丝隐秘的快乐。
少年的话语直白，眼神热切，习惯了含蓄隐晦的他竟然有些无法抵挡。
楼时巍收回目光看到被韩星霁遗忘的信，表情略微一冷，对身旁的小侍从说道：“把这东西拿走，烧了。”
这种脏东西就不该到韩星霁的手里，在盯着火苗吞噬了那封信之后，楼时巍才勉强按捺住让绣衣使者截胡摩提耶信件的冲动。
无论摩提耶写的什么，是好是坏，都应该让那孩子自己去处理，他可以指点但不能强硬插手去管。
楼时巍忍不住叹息，他还是第一次品尝到了束手束脚的滋味，不想少年面对骚扰也不想少年不开心。
以往一旦产生这种矛盾心理他会直接选择快刀斩乱麻，不会让这种事情影响自己太多。
当然也没几个人能给他这样的影响。
只是现在……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问道：“阿霁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小侍从立刻躬身说道：“是，郡主说是在八月十五。”
楼时巍听后微微一笑：“好日子，该好好庆贺一下。”
听话的孩子该得到奖赏。
第193章
韩星霁并不知道楼时巍还惦记着他的生日，实际上连他自己都要忘记自己生日了。
这一路上他可太忙了，要陪踏焰玩，要学习要工作。
哦，踏焰就是他那匹枣红色的小马驹，之前想名字的时候他想起了楼时巍的那匹踏星，鬼使神差地就给这匹小马起名踏焰。
踏星和踏焰，一听名字就很搭。
他这名字也不是乱起的，踏星是额头有一抹白色流星，踏焰则是浑身红色，还是汗血宝马，跑动的时候宛若烈焰。
一开始韩星霁还把名字藏着掖着不好意思告诉人，生怕别人察觉出什么，后来不小心说漏嘴之后，听着蓝筹夸赞好名字，他才慢慢放下心来。
没有人通过名字联想到踏星，这让他庆幸的同时还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个什么劲儿，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首先就是关于西域的情报，他要提供但是还要掌握好哪些能提供哪些不能提供。
既然他所知晓的东西都来自于游记，那么他就需要先编个游记，然后再写一份自己的注解。
别的都好说，编写游记简直要他的命。
这篇游记要符合这个时代的格式，用典要注意不能用到后世的，还有辞藻需要华丽一些。
韩星霁原本还想在手机里找一份差不多的游记直接抄一份。
然而事实是根本没有，关于西域的史料记载留下来的并不多，或者说是这个时期的不多，要等到一千多年之后才会更加丰富一些。
所以现在他只能现编，编得他人都蔫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在发愁头秃，每天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唯有晚上扎营自己单独住一个帐篷的时候才放任自己恨不得以头怆地。
他自认为掩饰得还不错，至少舒云来跟薛轻舟都没发现，结果万万没想到却被楼时巍看出了他的外强中干。
面对摄政王的关心，韩星霁只好把责任都推到晕车上面。
结果就是楼时巍重新把他拎到了摄政王专属座驾之上。
韩星霁：救大命！
唯一比较庆幸的就是他只需要装模作样一个白天，等到晚上就回去了。
当天晚上韩星霁回去之后难得着急说道：“快快快，帮我找个会写赋的大才子，帮我写一篇。”
韩霄被他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这么着急？”
韩星霁心酸说道：“没什么，就是现场表演了一次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罢了。”
韩霄一听就懂了，他这小堂弟肯定又满嘴跑火车把自己给坑了。
等韩星霁一边吃夜宵一边把事情叙述一遍之后，韩霄忍笑说道：“还好还好，倒也不是什么困难事情，等明天我给你找人去写。”
韩星霁摇头叹气：“哎，外交真难。”
要不是他有心想要吓唬摩提耶哪里会落到这步田地？
韩霄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被韩星霁一把拍开。
韩星霁皱眉说道：“你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要是短发就算了，现在他勉强也算是长发披肩，回来的时候头上带着发冠，此时发冠拆下来徒留发髻，让韩霄这一揉发髻都要揉散了！
韩霄也不在意又问道：“那边要对付犬戎了吗？”
韩星霁摇头：“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大王的意思是犬戎不动我们就不动，怎么了？”
韩霄说道：“西域再往西一些就是波斯湾等地方，那边还有咱们的盟友呢，如果战火真的扩展到西域就得先跟他们提前说一声。”
韩星霁忽然想起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对了，咱们在西域有人吗？”
如果有人穿越到西域的话，那可真是太惨了，西域那边大部分国家还处在奴隶制社会，而且小国太多纷争不断，最主要的是组织大本营是在中原的，他们想过来都不行。
韩霄摇了摇头说道：“目前为止没有发现，西域那边其实跟犬戎情况也差不多，他们的生活环境更加恶劣一些。”
草原虽然生态平衡比较脆弱，但地方大，这一片草场不行就换一个，但缺少水源的地方绿洲却很难寻找，完全依靠鸿泽山上流下来的雪水形成的河。
无论什么河都不是永远不变的，哪怕不干旱，只是一次河道变迁可能都会对一些小国形成灭顶之灾。
久而久之，西域那一片很多古老民族的基因都没留下来，自然也就没人能够穿过去。
韩星霁知道之后倒是松了口气，他随口说道：“大王已经开始着眼西域了，如果有自己人的话最好提前撤离。”
一旁的张源有些诧异：“这么早？”
韩星霁扬了扬下巴说道：“对，就是这么早，厉害吧？”
韩霄没忍住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道：“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韩星霁不满地瞪了韩霄一眼嘀嘀咕咕说道：“他……他也算是我的老师之一，为什么不能得意啦？”
张源没有搭理这对打打闹闹的堂兄弟，认真分析之后说道：“根据史料记载楼时巍在这个时期应该并没有关注西域。”
韩星霁争辩说道：“史料记载也可能有遗漏嘛，我都带回来多少新史料了，这个不作准。”
张源一想也是，但他还是坚持说道：“可我还是觉得摄政王会现在关注西域是因为韩同学。”
“嗯？”韩星霁有些困惑地发出了一个鼻音。
韩霄在一旁点头说道：“他会关注西域是因为对于中原的战争已经有把握了，现在不动应该只是没到时机。”
张源补充说道：“而他之所以有把握是因为拥有了黑火药。”
经过韩星霁不断的“改良”，黑火药已经趋于稳定，至少比原始版本的稳定，应该也比倭人的更加稳定一些。
如今只是受限于原材料的问题，所以楼时巍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积蓄力量，等黑火药存量足够多，他也就快动手了。
韩星霁一想也对，便伸了个懒腰说道：“行啦，你们就别分析他的想法了，一般人捉摸不透的，哦，对了，那些血液还有用吗？”
这次回来他如愿以偿地带回来了一些马匹的血液，担心血液容易出问题，他甚至还拔了几根踏焰的毛，惹得踏焰跟他嘤嘤嘤了好久，喂了三颗糖才哄好。
韩霄摊手：“不知道，等等你去问问小助理吧。”
“啊？小助理？哪儿来的小助理？”
韩霄解释说道：“组织给你配备的，专门负责跟各个实验室或者是研究院进行联络。”
韩星霁眨了眨眼：“之前不都是你在联络吗？怎么又安排一个人？”
韩霄惆怅叹气说道：“当然是因为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了。”
之前韩星霁会带什么回来全看他想没想到，这样太被动不利于工作展开。
一开始因为韩星霁还没有站稳脚跟外加还要忙着高考，所以组织也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
现在高考结束，人生最大的坎儿过去了，再加上韩星霁在那边的身份越来越贵重，组织觉得或许可以稍微大胆一些。
韩星霁听后有些紧张问道：“组织终于要给我安排任务了吗？”
韩霄说道：“这个上面还在讨论，不过就算安排任务也肯定以你的安全为前提，这个你不用担心。”
韩星霁压根就没担心过这个，他现在只觉得松了口气。
组织什么都不让他做的时候，他每天都担心回去带的东西不够好或者没什么用，那真的是绞尽脑汁思索带点什么回来。
楼时巍的书库都快被他抄空了，除此之外还有收集的各种药方之类的，可这些终究有限，他想要像之前弄到纹山甲一样给研究院提供新材料都不容易。
现在好了，他只需要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不用动脑子了。
韩星霁快乐地回去睡觉，准备第二天精神抖擞地迎接他的小助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组织一口气给他配置了七个小助理。
这几个小助理分别来自动物研究院、植物研究院、古生物研究院、历史研究院、考古研究院、中医药研究院以及矿产研究院。
韩星霁看着一字排开有男有女年龄不等的七个人，恍惚想着集齐这七个人他是不是可以召唤神龙了？
昨天还觉得有组织布置任务不用他继续发愁的人，今天又开始发愁：不会一口气给他布置很多任务吧？
韩霄看着韩星霁傻愣愣站在那里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轻松，不用担心，接什么任务看你自己。”
韩星霁有些诧异：“这还可以选？”
韩霄对着他招了招手，打开平板说道：“之前一直没有跟你说，组织有专门的网站，网站上会定期发布任务，上面都有功勋点。”
如果没有这个任务系统，身份普通的往来者想要赚取功勋点就太难了。
韩霄一点进去，韩星霁就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将任务栏挨个一扫，只是看任务题目就忍不住摩拳擦掌说道：“咱们有接任务的限制吗？我觉得这些我都能接！”
韩霄连忙拦住他说道：“别激动别激动，崽儿啊，咱们给别人留点饭吃吧。”
韩星霁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任务栏了然说道：“哦，这些都是简单任务？”
韩霄点头：“对，相当于是组织给的福利，福利任务不多，每次都要抢才行，那些人也不容易。”
韩星霁刚刚没想到这一点，此时知道之后大气一挥手说道：“那就去找最难的任务！”
韩霄：……
倒也不必如此激进。
第194章
韩星霁终究没有接到最难的任务，因为他的等级不够。
是的，接任务也看等级，一共有四个难度的任务，大部分人接触到的是困难普通和简单三个等级，在上面还有一个名为天绝的任务栏。
据说开启那个任务栏需要的功勋点很多。
当然这个功勋点不是花费，而是看你累积的程度，到达一定程度可以开启不同的任务难度，随着难度增加，需要的功勋点累计数目也越来越多。
至于天绝那一栏……这么说吧，十多年了，到现在都没有能够开启那个任务栏的人出现。
韩星霁听后十分诧异：“十年都还攒不够吗？发放的功勋点这么少？”
韩霄沉默了一瞬才轻声说道：“越是往上任务越是困难，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是组织发放的功勋点少，而是那些优秀的往来者都折损了。
韩星霁低声问道：“也是被摄政王发现的？”
“这倒没有，会被摄政王发现的都是穿过去之后心里没点AC数的，这些人能力强，大部分运气也不错，不至于被摄政王干掉，只是……困难任务真的都很危险。”
他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担心地看着韩星霁。
虽然韩星霁在另外一边过的惊险刺激，但他在韩霄心里还是一个未出校门的准大学生。
从感情上来讲不希望自家孩子接这么困难的任务，那么多成年人都折戟沉沙，韩星霁又能多什么？
可是从理智上，他也知道有些任务真的是为韩星霁量身定做，或者说只有他才有希望完美完成。
韩星霁察觉到了韩霄的担忧，用肩膀撞了韩霄一下说道：“别胡思乱想，我身上有着组织给的各种保命道具，身边还有人保护，比大部分人安全多了。”
韩霄有些无奈，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情感上不希望自家孩子冒险而已。
韩星霁在说完这些之后就已经开始研究任务了，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功勋点存折，发现最多也就只能开到普通级别，困难就不要想了，天绝就更别提。
他转头严肃说道：“我觉得组织应该因人而异，他们不让我接困难任务那我就要去抢别人的普通任务了啊。”
韩霄说道：“组织已经讨论过了，上面说要让你先习惯一下做任务的流程，不能一上来就给你太重的任务。”
组织倒不是怀疑韩星霁的能力，只是想要保证对方身心健康，毕竟万一碰上一个很困难的任务不好完成，孩子一着急冒险怎么办？
别人做普通任务是为了锻炼能力，到了韩星霁这里则是锻炼心态。
韩星霁想了想也是，哪怕是玩游戏做任务也需要先熟悉设定和流程，总不能上来就去打大boss。
他认真看了一下领取任务的流程，发现任务领取之后还会有系统进行审核，通过综合评定来确认你适不适合接受这个任务。
如果任务失败次数过多或者任务放弃次数过多，那么审核就会变得非常苛刻。
韩星霁在大体明白了之后算了一下开启困难模式需要的功勋点，然后挑着一些功勋点高的任务接。
那些任务大部分都不太好处理，很多甚至已经挂了很久了，比如说寻找某种植物然后对植物的生长环境之类的进行记载。
这种任务一般都比较困难，尤其是植物长在深山老林里的那些，进去一趟不安全不说，就连记载也不方便，普通人就得带着刻刀和竹板进去。
有好几个寻找植物和动物的任务上面都有红色警告，写出了接取任务之后牺牲的人数，让许多贪图高额功勋点的人望而却步。
韩星霁摸了摸手腕，又想起了电磁枪，完全不害怕这些，他直接挑选出了珲岭外围的一些任务却没着急接，反而联系了陈聊他们。
群体视频打开之后，陈聊有些意外问道：“小韩同学？有什么事吗？”
韩星霁说道：“从现在开始我可以接任务了，你们现在任务等级都是多少？”
陈聊听后笑着说道：“允许你接任务了？真不错，我还以为至少要等你十八岁才能接任务。”
钟微大咧咧说道：“小韩同学不一样嘛，等他到十八岁还有一年多，太浪费时间了。”
陈聊说道：“我们现在能接的任务最高是困难级别。”
韩星霁有些诧异：“到顶了啊？唔，这样好像不能一起做任务了。”
任务可以组队接取也可以单人接取，反正功勋点就那么多，组队就是平分。
韩星霁估摸着就算接了任务陈聊等人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进山，肯定要跟在他身边保护他的。
可是因为他自己的任务让别人冒险跑一趟感觉不合适，所以干脆就打算跟大家共享任务。
陈聊等人一听就说道：“我们也不是经常接困难任务的，有些任务很不好做，我们只是能接，但大部分还是会接一些简单的普通任务积累功勋点，小韩同学想要组队那就正好。”
他们这段时间保护韩星霁算是特殊任务，每个月都有功勋点到账，跟韩星霁再一起出任务的话就多了一份功勋点，没什么不好。
当然他们也跟韩星霁说了一声，表明保护韩星霁就是他们的任务，所以哪怕韩星霁不共享任务也没关系。
韩星霁倒是无所谓，直接发了组队邀请，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没有给马少前牛无裁以及舒云来发组队邀请。
首先每个任务的功勋点就那么多，人数太多平摊下来也就没多少了，其次他们三个也不适合跟着一起去。
尤其是舒云来，没事儿闲的往深山老林跑不是明摆着告诉人这里有问题吗？
马少前和牛无裁这俩人纯属是因为太菜，让他们跑个腿做个简单任务还行，太难的就算了吧，但凡他们有点本事也不至于住进导玫旦小区啊。
韩星霁将自己的理由跟舒云来和牛马二人都说了一下，舒云来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她想要功勋点也不难，不需要接取任务。
至于牛马二人听说韩星霁不带他们反而松了口气，反正他们的功勋点本身也无法开启普通任务，不带也挺好。
韩霄在旁边看着韩星霁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发现在他眼里一直是孩子的小堂弟其实慢慢的也长大了，他不会一味的只想着自己，会照顾所有人的情绪，所以身边的人都喜欢他。
组队成功之后，韩星霁又问了一句：“你们有没有特别想接的任务？”
大家都比较无所谓，纷纷表示让韩星霁自己做决定就行。
挂掉视频之后韩星霁有些困惑地转头问道：“他们是不是在陪我玩？”
组队他是队长，接任务让他自己做决定大家都没有意见，感觉真的很像是哄小孩玩。
一旁的张源一脸羡慕说道：“能玩还能拿功勋点的工作我也想要。”
韩星霁连忙说道：“这就算了吧，太危险了。”
不能穿越的工作人员虽然少了一个获取功勋点的渠道，但至少不用担心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韩星霁安慰完人就开始提交之前选中的任务，单人接任务的数量是有限制的，最多就十个，但是组队的限制好像没有，他还特地问了一下韩霄。
韩霄随口说道：“组队不做限制，不过一般组队都是比较不容易完成的任务也没人多接。”
韩星霁压根没有理会后面那句话，在确认任务没有问题之后一口气都提交了上去，然后他就看着提交页面的鼠标开始转圈，一直转圈。
在转了三分钟之后他后知后觉抬头说道：“网站好像……卡了？”
他话刚落音手机就响了，韩星霁拿起来一看发现居然是之前那位黑客站长，接通电话之后黑客站长咆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三天两头崩网站，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韩星霁：……
第195章
韩星霁拿着手机开始解释自己只是提交个任务而已，黑客站长依旧在咆哮：“谁提交任务一口气提交一百多个？你还说不是针对我？！”
韩星霁小声说道：“你先冷静，我真不是针对你，我就是看那些任务挂了很久都没人去做，感觉也都不是很难就接了下来。”
黑客站长：……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高级凡尔赛了。
能被挂很久的任务自然都是不容易做的，那些任务里面甚至还有因此死过人的。
然而这些任务对于韩星霁而言……可能的确不难。
黑客站长气呼呼说道：“你就不能一次先接几个？！”
韩星霁解释说道：“这不是要抢任务嘛，我怕晚了就被别人接走了，先占上嘛，而且这应该是你的问题啊，凭什么不能一口气接一百个任务？你这设置的不合理！”
黑客站长很想说那是因为没人会丧心病狂到接这么多任务，不过最后他还是生气的挂了电话。
感觉说出口也只会被对方继续凡尔赛，他不想听了！
从小到大都只有他凡别人的份儿，还是第一次被人跳脸，生气！
电话被挂断之后韩星霁忍不住摇头叹气：“哎，站长脾气不太好啊。”
韩霄看着手上的平板说道：“要是我被喊起来加班我脾气也不会太好。”
因为穿越时间的特殊性，他们这些工作人员的双休日跟外界不同，周六周日上班，周一周二休息。
今天恰好是站长的休息日，结果网站崩了，还得临时加班。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我也没想到，不过，组织的官方网站居然也是他负责搭建维护的啊，真是没想到。”
“不然呢？这样一个人才把他挖过来就是为了建一个视频网站？怎么可能。”
根本顺序就是组织先把人捞了过来建立内部官网，然后又将建设视频网站的事情交给了他。
韩星霁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那是不是网络方面的事情都交给他了？”
韩霄点了点头，韩星霁嘟囔了一句：“看来以后得减少上网冲浪的频率。”
韩霄微微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笑道：“别想那么多，经过这两次他应该会防患于未然的。”
韩星霁摇了摇头：“这哪儿防得住啊，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又把网站搞崩了，当然这不是重点，我是怕再来一次他会忍不住过来把我电脑平板手机都给黑了。”
那可是鼎鼎大名的黑客，据说只要是有网络的地方就没有他进不去的。
韩霄：……
这还真有可能。
还好，黑客站长还没那么丧心病狂，韩星霁的手机电脑平板都很安全，并且官网也用最快的速度修复完毕。
等官网恢复正常之后，韩星霁就在旁边的交流板块看到大部分人都在问刚刚网站是怎么了。
韩星霁有些心虚地关掉交流板块一刷新就出来了官网公告，公告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刚刚有不法分子攻击网站导致网站临时瘫痪，如今已经修好让大家不必惊慌。
韩不法分子星霁：……
还好他的任务申请都通过了，而这一次在接受任务的规则里面多了一条：组队任务上限是二十个。
他这算不算是以一己之力完善了规则？
韩星霁一边想着一边将自己接的任务给陈聊等人分享了过去。
两分钟之后他的手机开始响了起来，不同的视频邀请同一时间发过来，手机铃声都出现了混乱，到最后都不知道该播放哪个，最后手机里的人工智能干脆搞成了大杂烩。
韩星霁手忙脚乱地将所有人都拉到了一起说道：“你们这也太有默契了吧？一起打视频电话，我手机里的智能管家都要被你们搞傻了！”
陈聊等人异口同声说道：“你怎么接了这么多！”
他们在看到那一连串长长的任务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真是放手的太早了，就不该放任熊孩子自己去接任务啊，这些任务做完之后他们还有命回来吗？
韩星霁见自己的队友们都很激动连忙解释说道：“这些任务都是可以一起完成的，你们看，里面有四十个任务是寻找各种植物，还有四十个任务是寻找动物，这个寻找不是非要找到动物身影，只要找到痕迹比如说脚印和粪便之类的也是可以的，剩下二十个是关于其他国家的一些史料，都比较零散，这个我来就行，也就是说有八十个任务我们其实是可以一起做的！”
韩星霁一边说着一边还发给了所有人一张地图慢慢解释说道：“你们看这些动植物的分布大部分都是在珲岭，大部分植物和动物的分布范围是重合的，我已经规划好了路线，等我们回去就可以开始进行任务，而且这些任务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陈聊等人看着计划详细的路线，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原本还以为是小孩子看着任务简单就不管不顾一口气接了下来，没想到对方却十分细致地做了“攻略”。
大家同时松了口气开始讨论任务内容。
珲岭内部其实不太容易进去，哪怕是现在也很少有人深入，里面实在是很危险，更不要说古代。
古人说逢林莫入是有道理的，森林一般意味着危险。
韩星霁十分淡定说道：“我们不需要真的进去，到时候我拿几台相机过去，弄点长焦镜头之类的，站远一点利用镜头拍摄，然后再将需要的影像上传就行，比起普通文字描述，咱们这至少也得评个优等吧？”
任务奖励的发放也是根据完成度来的，完成度越高评价越高给的就越多，如果完成度不够高的话就会按照总奖励的百分比进行发放。
陈聊等人原本正拿着纸笔记录任务要点，虽然现在都已经无纸化办公，但他们在军队的时候还是被培养出了用纸笔写东西的习惯。
只不过在听了韩星霁的话之后，他们纷纷把纸笔扔到了一边——这还写个屁啊，人家做任务的思路都跟他们不一样！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的确效率更高也更安全。
韩星霁看着他们的表情得意地笑了笑，楼时巍那种走一步看百步他大概是学不会了，但是规划任务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还是能搞定的。
“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去准备东西了？你们需要什么都报给我，我一起买了。”
陈聊等人也没跟他客气林林总总开始给他报东西，只是越说越不靠谱，当韩星霁听他们说还想要一辆多功能山地攀爬车的时候就面无表情地关掉了视频。
等需要的物品都整理出来之后，韩星霁没有找韩霄去求助组织，而是直接跑到官方网站上一口气买了好几个高清微型摄像机外加微型长焦镜头。
因为体积比较小的缘故，专业性上肯定是大打折扣，但好在他们也不是专门用来摄影，在韩星霁尝试了一下发现拍摄几千米外的东西都很清楚之后就满意地放在了他的行李箱里。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了微型无人机，珲岭毕竟山林众多，镜头被树木挡住的话就什么都拍不到，而且无人机在空中能更好地帮他们进行侦查。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进山必要的设备，什么安全绳之类的林林总总。
等收拾完之后，他才恍惚说道：“我好像很久没有带这么多东西过去了。”
韩霄看着那些装备也有些担心：“你小心点，毕竟是山林里，万一……”
韩星霁摆摆手说道：“放心，陈聊他们有经验。”
作为尖兵，陈聊他们是执行过不少任务的，什么沙漠山林，甚至连热带雨林都去过，主打一个见多识广。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道：“怎么样？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韩霄回过神来说道：“出来了，已经找到了那些马的基因谱。”
韩星霁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既然血液还能正常检测，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带活物往来了？”
韩霄说道：“理论上讲是没问题的，不过也不太确定，现在的想法是让你先带草履虫过去看看。”
草履虫，知名单细胞动物，雌雄同体，应该算是动物界最小的存在了，属于那种肉眼都很难辨别的东西。
组织一早就准备好了放置草履虫的器皿，那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盒子，密封性非常好，里面放置着水和草履虫。
韩星霁小心翼翼接过盒子放在袖子里，在学会了怎么判断草履虫是否还活着之后就拖着他的大箱子穿过了那扇熟悉的门。
穿过去之后他立刻拿出了那个盒子，然后打开手腕上的手机对盒子进行扫描。
手机里的人工智能给出了一连串的数据，那些东西韩星霁看不太懂，幸好人工智能还会给出一个结论——草履虫活得好好的。
韩星霁顿时激动的不行，还得克制着自己不能表达出来，只能拿着那个盒子在帐篷里不停的绕圈。
如果不是理智尚在的话，他现在可能就要出去跑圈了。
就在他通过绕圈来努力让自己平稳下来的时候，帐外有人说道：“小伯爷，大王召见。”
这句话比冷水都好用，顿时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将盒子藏起来，又将箱子塞进了放置着他行礼的箱子里面做掩饰，转头把马少前和牛无裁喊过来低声吩咐说道：“守好这里，谁来都不能给看。”
说完他就跟着侍从去了楼时巍的营帐。
进去之后他行礼问道：“大王，这么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大晚上把他喊过来还是第一次。
楼时巍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打量了韩星霁半晌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端端地开始在营帐里转圈？”
第196章
韩星霁有一瞬间的茫然，不明白自己转圈是怎么被看到的，后来才反应过来帐篷里点燃灯火的时候在外面是能看到人影的。
不明显，隐隐约约有一点而已，只要不是动作幅度太大都不会让人知道你在做什么。
所以韩星霁的箱子没被看到，但他在帐篷里转圈实在是太过明显，明显到了楼时巍都得到了消息。
这次饶是韩星霁再怎么机灵百变也找不到借口，他倒是可以说是自己太激动，但问题是为什么激动？总要有个原因吧？
迎着摄政王平静的目光，韩星霁急得面红耳赤也没想到一个好的借口，最后只好干脆破罐子破摔说道：“我……我就是看大王营帐还亮着灯，不知道该不该来劝您睡觉。”
嗯，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犹豫。
因为这样的行为有些越界，作为下属不好直接说出来所以犹豫。
很好，勉强算是能解释了。
韩星霁悄悄松了半口气，另外半口气……还要看楼时巍的反应才行。
他偷偷瞄了一眼楼时巍，决定对方若是生气就立刻认错并且保证以后不会管那么多。
不过，他家大王看起来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
楼时巍不仅没生气，甚至还笑着说道：“你自己都没睡竟然还管起了我。”
韩星霁眼看已经糊弄了过去，重新找回了胆气振振有词说道：“因为您还没睡啊，等您睡了我也就能放心睡了。”
说完他还认真补充了一句：“熬夜对身体不好，大王之前才病过一场，如今又在赶路，还是不要这般辛苦的好。”
如果说刚刚是敷衍，那么这次则是认真劝说。
楼时巍颇有些无奈，他生病都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而且只是偶感风寒而已，算不得特别大的病，偏偏在少年嘴里就好像天塌了一般。
无奈的同时心里还有些熨帖，其他人劝说他保重身体是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纵然也有忠心耿耿之人但相同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
尤其是韩星霁那双黑亮的眼眸认真看着他的时候，让他都忍不住想要顺着少年的意思来。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楼时巍很干脆地放下手中的笔哄着他说道：“好，我立刻就睡，你也赶快回去，要不然明日赶路要不舒服。”
睡不醒外加晕车足以让少年难受一整天。
韩星霁这才放心离开，人都走出帐篷了还突然转身探头进去说道：“大王要说话算话哦。”
楼时巍无奈：“知道了，去吧。”
韩星霁离开之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楼时巍把他喊过去就是因为看到他在帐篷里跑圈吗？这哪儿值得特地见他，直接派人问一问不就行了？
他有些疑惑的看向身旁护送他回去的郭甸，郭甸这才说道：“大王担心师父您生病还不肯说。”
之前韩星霁晕车的时候就因为不想拖慢行程死扛着不说，楼时巍担心他故技重施，便只好让人去看一眼，如果韩星霁不舒服就给他喊郎中，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让他过去。
韩星霁这才了然，心说下次就算再激动也得克制一点，至少在回去的路上不行。
归程比来时用的时间还要长，慢慢悠悠的，天就凉了下来。
归京的那天，韩子韶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出来迎接。
韩星霁知道的时候颇有些诧异：“陛下亲自来？这是大军得胜归朝才有的待遇吧？”
舒云来笑了一声说道：“你还没发现吗？陛下畏惧嵘焕，所以处处捧着他。”
韩星霁当然知道韩子韶害怕楼时巍，毕竟韩晓那么大一个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呢。
只不过让韩星霁意外的是韩子韶还特地把站在人群里昏昏欲睡的他给点了出来。
韩星霁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继而一头雾水的走到前面就看到韩子韶十分亲切说道：“小先生真乃我大雍的福星，出去一趟就抓到了汗血宝马。”
韩星霁一个哆嗦彻底醒了，连忙说道：“臣不敢，那些马还是犬戎大王子带臣去看的，臣看后心喜不已这才忍不住带人去抓了一些回来，只可惜当时不知是汗血宝马，没能全部带回来。”
韩子韶连忙说道：“能抓到这几匹已是不易，小先生居功至伟当赏。”
于是韩星霁的食邑又多了五百。
韩星霁十分茫然，他知道汗血宝马很重要，但他带回来的太少，短时间内未必能派上用场，更何况就算繁殖也只能跟中原的马种繁殖，到最后繁殖出来的马是什么情况也说不准。
怎么现在就给他增加食邑了？
等到迎接结束之后，韩星霁才有时间去找薛轻舟。
回到京城的楼时巍要忙的事情有很多，韩子韶直接三公九卿一起回宫，看起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议，他只能去找薛轻舟问。
舒云来大大咧咧说道：“他给你你就接着呗，反正没人反对。”
韩星霁谨慎说道：“韩子韶这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给别人好处，我得防着他给我挖坑。”
之前建国学馆的事情就摆明了这个人对楼时巍不是不忌惮，只不过因为现在没有力量所以选择蛰伏。
韩星霁作为楼时巍身边的铁杆亲信，属于能够接触机密还容易下手的那种，不小心不行。
万一因为他拖累了楼时巍，那真是自挂东南枝都弥补不了的过错。
薛轻舟笑了一声：“他的确给你挖了个坑，不过这个坑也不是很大，你没发现他说的是你对大雍有功吗？所以这汗血宝马你是留不住了。”
韩星霁立刻警惕说道：“我不会把踏焰交出去的。”
薛轻舟说道：“他肯定不会跟你抢踏焰，但别的马你保不住。”
韩星霁有些不解说道：“别的？别的我也没打算留下啊。”
舒云来倒是懂了薛轻舟的意思，直接说道：“这些马是你抓的，当然默认归你，只不过他也想要，所以就巧妙用了点话术，啧……五百户就换去那么多匹汗血宝马，便宜他了。”
韩星霁恍然，在他心里抓马当然是为了给大雍改良马种，但韩子韶似乎不这么认为，所以上来就先说他是大雍福星之类之类的，坐实了是给朝廷做贡献。
想明白之后他颇觉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低声说了句：“怎么当了皇帝之后都变得这么……这么……”
他想了半天最后才想出了一个词：“这么好弄权术。”
他明白韩子韶可能是害怕直接索要会被拒绝，但问题是你兜个圈子的确是不能拒绝了，但若是人家不愿意也会恨你啊。
舒云来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们当了皇帝才好弄权术，而是一直都这样，我就说藩王身边长大的孩子不行，心术不正。”
薛轻舟轻咳一声说道：“慎言。”
舒云来翻了个白眼说道：“都是自己人你怕什么？我说的有错吗？”
薛轻舟有些无奈：“就算如此也没办法，惠太子早逝，先帝又无其他子嗣，不然怎么办呢？”
舒云来沉默半晌说道：“希望嵘焕能把他教好吧。”
韩星霁听后忍不住说道：“大王恐怕教不了他，就算大王有心想教，人家防备着大王也未必肯学啊。”
舒云来：……
大雍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
被认为多灾多难的大雍现在情况还挺不错的。
韩星霁回来之后就开始四处散带回来的土特产。
这些时日他安排人跟犬戎人交易了不少东西，各种皮毛就带回来一堆，还有比较不容易坏的奶制品和肉干之类的。
三公九卿，但凡有点关系的都送了一圈，然后才是自己的小伙伴。
韩子善在他登门之后亲自出来迎接说道：“你可算是回来了，能不能给兄弟透个口风，这一波到底什么时候过去啊？”
韩星霁被他说的一脸茫然：“啊？发生了什么？”
韩子善一拍额头说道：“你不在京中可能都不知道，最近京中有点危险，抓了一批贪墨之官，现在京中说是人人自危也不为过。”
韩星霁听后挑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韩子善苦笑说道：“问题是连送礼的人都开始被牵连了啊，兄弟我当年来京里的时候为了日子好过一点打点了不少人，万一摄政王想要翻旧账这不就……完了嘛。”
“大王？这件事情不是陛下的意思？”韩星霁略有些诧异。
韩子善摇头：“陛下可没这个本事，敢收受贿赂的官员不可能留下证据，可他们还是被抓了起来，必然是绣衣使者所为。”
韩星霁整个人都惊了，万万没想到楼时巍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控制京城。
不过如果是楼时巍的话，倒也能理解为什么韩子韶会跑出来亲自迎接，想必皇帝也被他这一套组合拳给吓得够呛。
只是楼时巍这么做多少有点不给韩子韶面子，难不成韩子韶做了什么惹恼了他？
第197章
韩星霁猜不到这其中关窍，倒是明白了为什么韩子韶会跑出来亲自迎接，想必皇帝也被他这一套组合拳给吓得够呛。
站在皇帝角度看的话这大概就是权臣在警告他，别以为摄政王离开京城就可以任由他施为。
韩星霁不由得低声问道：“陛下最近可是做了什么？”
韩子善也放低了声音：“你们走后陛下小动作不断，调动了很多地方，不过非要说的话应该是金吾卫大将军被下狱，换了个人。”
韩星霁问道：“换的谁？”
韩子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我们都不认识，是他乳母的儿子。”
韩星霁当场就笑了出来，金吾卫拱卫京城，负责整个京城的治安维护，若遇到危险也要保卫京城，金吾卫大将军的位置其实很重要，但是又因为轻易不会让京城陷落，所以也没那么重要。
韩星霁也没想到韩子韶上来就开始从军队下手，他以为对方会耐心一点。
他转头看着韩子善说道：“你既然知道就该明白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楼时巍动的肯定是支持韩子韶或者是在这之中出了力的人，韩子善跟韩子韶关系不冷不热，怎么可能牵连到他。
韩子善苦笑道：“这不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就怕再继续下去…… 我倒是没什么，毕竟无官无职，送礼也就送了，但当初都是我大哥登门拜访，之后他也的确因此升了官，这……”
韩星霁问道：“令兄升官是因为贿赂吗？”
“当然不是！”韩子善立刻说道：“我大哥很努力的！”
紧接着他就开始念叨他大哥到底多厉害，根据他的说法，他大哥要不是庶出，能够入宫读书的就是他大哥了。
虽然有的时候皇室也不是那么讲究嫡庶，出身更主要是看父亲的地位，但韩子清，也就是韩子善的大哥生母位份实在是低了一些——只是一名女奴。
还好庆王一家都很宽厚，从小就被抱到庆王妃那里养着，衣食住行读书习武都跟韩子善的待遇差不多，兄弟两个感情也很不错。
韩星霁听多了皇室兄弟不和的故事，难得见到了两个正常人，温言说道：“既然是他努力得来，你又怕什么？我说句不好听的，你看看大王收拾的都是什么人？令兄只怕未必排得上号。”
韩子善听了之后沉默半晌才说道：“虽然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我也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他大哥在他眼里千好万好，结果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不配摄政王动动手指头的人。
生气，十分生气。
韩星霁大笑着说道：“我是实话实说，好啦，我还要去给子培他们送东西，你要是实在担心，我过两天去大王那里探探口风，回头再跟你通个气。”
韩子善听后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拜托你了。”
韩星霁摆摆手：“不是什么难事。”
正好还给了他去找楼时巍的借口，自从回来之后韩星霁就被放了假，用楼时巍的话说就是先放松一下，好好养一养身体再说。
只不过韩星霁本身就是闲不住的性子，最主要的是几天不见楼时巍，他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想当初在路上的时候天天见面，现在他还得找个借口才能去见楼时巍。
只不过楼时巍这两天显然很忙，韩星霁去了两次扑空了两次，也不好随便进宫找他便索性先带着陈聊等人入山——他们还有一连串的任务等着呢。
在去的路上，韩星霁拿着地图说道：“今天我们先熟悉一下环境，不要着急深入，一点一点往里走，顺便去看看甜菜如何了。”
如果甜菜顺利生长，此时已经能够通过叶子辨别了，倒也不必非要等结果之后再“发现”。
陈聊等人听了他的话着实松了口气，他们最怕的就是韩星霁热血上头要一口气做完任务。
韩星霁看着他们的表情无奈说道：“我也没有那么莽好不好？之前的计划不是都给你们看了吗？”
陈聊呵呵了一声：“一口气提交一百个任务把网站搞崩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从提交的任务数量来看说你不莽谁信啊，至于计划……不是有句话叫计划不如变化快吗？
韩星霁：……
他无语地卷起地图说道：“进去之后是你们的主场，我就是个提供资料的，怎么走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在深山老林里可不能任性，一不小心就是个尸骨无存。
陈聊等人也不过就是打趣而已，彼此合作很多次了，他们当然知道韩星霁也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或者说韩星霁身上其实也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冲劲，说话做事有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深思熟虑，但他有一个优点就是听劝，只要你有道理能说服他，他也还是会听的。
一行人找了比较偏僻的地方入山，进入山林之后就将外衣脱下来露出里面比较方便地登山装束。
袖口和裤腿口都是紧紧贴合的，穿的也是短靴，手上戴手套，头上戴帽子，身上还有驱虫的手环和香囊，主打一个不让任何蚊虫近身。
韩星霁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也是之前才知道这里有不少种蚂蟥，之前咱们来的时候真是运气好，要不然怕是要带一堆‘小礼物’回去。”
C3魏章忍不住吐槽说道：“这个‘小礼物’只怕没有人喜欢。“
“嘘，等等，你们看这是什么脚印？”
韩星霁听了之后立刻往前走了两步，地上的脚印十分清晰，应该刚走不久。
他蹲下来看了看说道：“应该是猫科动物吧？具体不知道，先拍下来吧，到时候再去看看能完成哪个任务。”
这也是寻找动植物的任务一直没什么人接的原因，进山危险不说，大部分人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还分辨不出到底什么是自己的任务目标。
万一辛辛苦苦记录了一堆结果不是自己这个任务的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也就是韩星霁有这个条件，可以直接拍照片，到时候对着任务提供的参考照片对比，然后再上传。
韩星霁拍完照片之后沉思说道：“你说下次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里放个红外相机？”
他记得那些研究各种动物的专业人员都会在森林里放置相机。
C4郁风对这方面比较了解，他原本的专业就与这些有关，直接说道：“红外相机放置的地点也有讲究的，最好是动物经常经过的路口。”
韩星霁歪头看着他问道：“那怎么判断？”
郁风解释说道：“小型动物不好说，但如果是大型猛兽他们经常活动的范围灌木不会特别茂盛，跟人类一样，经常走的地方就会形成路一样的空间。”
韩星霁了然说道：“那等回去再看吧。”
那边陈聊还在操控着无人机拍摄附近的画面。
在走了一会之后，韩星霁问道：“今晚要不要在这里露营？会不安全吗？”
郁风说道：“想要在这里扎营的话最好是上树，一定要留下来？”
韩星霁一摊手：“咱们的任务之中有一些需要寻找什么飞蛾之类的，那些都是夜行性动物，不到晚上不会出来的，等到晚上咱们也不可能摸黑回去啊。”
郁风果断说道：“那走，去找几棵能休息的树。”
在树上过夜是他们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很齐全，除了舒适度不能保障之外，安全度还是能保障的。
等到天黑之后，韩星霁直接找几根树枝，用一块白布做了一个巨型灯罩，然后将太阳能应急灯放到了里面。
钟微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要弄这个？”
他知道是想要利用趋光性来把那些昆虫引过来，但还搞个灯罩是为什么？
韩星霁解释说道：“为了让它们在这上面落脚，咱们要的是影像资料，这些昆虫一直围着灯飞不落下来怎么拍？只是拍视频的话看不清细节的。”
视频是为了给照片做补充，避免他们有什么遗漏或者拍的不够专业。
灯光亮起来之后果然有各种趋光昆虫飞了过来，大小都有各种科属的也都有。
钟微看着“灯罩”落下的各种昆虫只觉得头皮发麻：“我感觉这些虫子能把我们吃了。”
韩星霁也没想到能引来这么多，看着铺天盖地的虫子人都要傻了，一开始他还想将其中几个特别漂亮的蛾子拿在手上拍照，现在……他看了看依旧源源不断飞过来的各种虫子果断说道：“上树！”
一人一棵树，陈聊跟韩星霁是一棵，他迅速爬上去之后就想伸手把韩星霁也给捞上去，结果万万没想到韩星霁爬树那叫一个利索，都不用他就自己爬了上来。
等上来之后才松了口气说道：“好了，我们在上面拍吧，研究昆虫的都是勇士。”
虽然知道这些虫子大部分没什么杀伤力，但韩星霁还是本能的害怕，一只两只还可以，这密密麻麻一片简直让人密恐症都犯了。
他们几个人分别在不同的角度拍摄了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灯光，并没有什么大型动物过来，甚至连松鼠都没见到一只，一晚上满眼的虫子搞得根本没办法睡。
陈聊等人倒是还好，执行任务的时候比这还可怕的场面也有，现在这都不算什么，只是视觉效果不好而已。
韩星霁却是实打实被折腾的不轻，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我终于知道这些任务为什么没人接了。”
陈聊等人听后深以为然。
第198章
韩星霁感慨完就开始解身上的绳子准备下树。
陈聊轻声说道：“能下去吗？我让钟微他们在下面接着你？”
韩星霁抹了一把脸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除了接任务和制定任务计划以及路线之外，他在团队中也没啥其他贡献，对自己的要求也是出来之后不拖后腿就行，这种小事最好还是别麻烦人家。
不过爬了一天山外加一夜没睡到底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影响，下树的时候一个晃神就被划了一道口子。
魏章连忙拿出医药包给他进行消毒包扎，他看着大家都围在他身边一脸紧张的样子便说道：“没事儿就是个小伤口，咱们药品齐全，不会感染的。”
魏章头也不抬说道：“都横穿整个手掌了还说是小伤口？”
韩星霁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伤口不深嘛，就是划破了一点皮看着严重而已。”
他说得倒也没错，毕竟在感受到疼的时候他就已经松了松手，除了一开始稍微有点深其他都还好。
魏章帮他处理完毕之后说道：“这一次就先到这里吧，下次我们再继续进来。”
韩星霁点点头，其实他们的目标也完成了，找到了之前种植甜菜的地方，因为没人照顾，这些甜菜长得并不好，有好几株叶子都快被啃秃了。
陈聊等人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挖了出来装进浸过水的麻袋之中，这才离开山林走人。
也亏了他们来的时候在地上做了标记，上面还有无人机可以给他们指引方向，要不然……只怕要在这山里迷路。
不熟悉这座山林的人真的是进来之后只觉得哪儿哪儿都长得差不多。
回去之后，韩星霁先补了个觉，好好修整了一下，等到第二天才去找楼时巍——毕竟找到了甜菜也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得去跟大王汇报一声。
他是一早去的，准备顺便帮楼时巍处理一些文书。
这些时日楼时巍给他放假也不知道郑云奎能不能胜任。
郑云奎当然是不能胜任的，他在看到韩星霁的时候一脸惊喜，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的表情让韩星霁多少猜到了一些。
他也是十分纳闷，这人学习能力也不差，怎么实践了这么多天还不行呢？
实际上总结提要是不难，但要区分出什么样的政事重要什么不重要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是有些当下看来不怎么重要，可若是处理不好后续影响会很大的那种，很难分辨。
郑云奎毕竟是官场初哥，哪里能搞懂这些？
他又不像韩星霁从上小学开始就接触各种历史小故事等到初高中就开始历史政治轮番考试，真是硬往里面塞，但凡认真学习的多少也能培养出来一些。
更不要说开始穿越之后这边楼时巍把他带在身边指点不说，现代还有各种专家学者团给他提供解答。
他现在接触到的师资力量都是最顶级的，这些东西对他当然不算难。
此时楼时巍并没有在值房之中，似乎是被皇帝喊过去有什么事情。
没有了顶头上司，郑云奎表现的就明显了一些，他激动地站起来说道：“您可回来了！”
他这一激动就差点把面前的书案给翻了，韩星霁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小心，嘶~”
伸手帮忙纯属下意识的动作，等扶住书案的时候才发现伸出去的是受伤的左手。
韩星霁换了一只手把书案扶好之后便忍不住甩了甩左手。
郑云奎这时候才发现他手上包裹着绷带，不由得问道：“小先生受伤了？”
韩星霁刚要回答说是小伤就听到楼时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什么受伤了？”
他连忙转头看去，正好看到摄政王殿下一身黑红朝服走进来，气场深沉得不知道跟皇帝说了什么。
韩星霁已经许久没见过他这样子，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几步之间楼时巍已经到了韩星霁面前，看着对方的左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星霁下意识回答说道：“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说完他就恨不得穿回刚刚捂住自己的嘴，心中暗自懊悔，明明打算瞒着的。
楼时巍听后简直要被气笑，抬头对郑云奎说道：“去请御医过来。”
郑云奎本来就在担心韩星霁伤势因为自己加重，此时听了忙不迭地跑走。
等他走了之后，楼时巍才伸手捏着韩星霁的后颈提着人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说道：“又去爬树？”
韩星霁只好说道：“我去山里了一趟，大王，已经确定之前找到的那些是甜菜，我已经让人挖了回来。”
楼时巍一眼就看出他在转移话题，坐下之后扬了扬下巴：“手。”
韩星霁只好不情不愿地伸出了左手。
楼时巍跟上次一样捏住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将绷带一点点拆开，果然看到最里面的绷带已经晕染了一片血色。
而此时韩星霁却没注意自己又裂开的伤口，全身上下所有的感知都在两个人接触的手指那里。
楼时巍的手掌干燥有力却又柔软，就好像他这个人，看起来捉摸不透，令人畏惧，但其实许多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韩星霁脑子里乱七八糟，脸上渐渐带出了一点飞霞。
后面的事情韩星霁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等他回神的时候左手已经重新上药打好了绷带。
楼时巍等御医来之后亲自盯着他清洗换药。
御医被盯的冒了一层又一层的汗，能让摄政王放下繁忙的事务亲自盯着这些小事的人都不能轻忽。
于是韩星霁就看着自己得到了一个包裹完美的左手，绷带打的很漂亮，但是再漂亮也掩盖不了他的手被包的像是木乃伊。
而他在这个过程中甚至不知道，要不然早就抗议了。
韩星霁盯着自己的手出神，一旁的楼时巍已经柔和了神色问道：“还疼就回去休息吧，下次有事情跟我说，别自己冒险。”
一旁的郑云奎听了之后忍不住抖了抖，抬头看了一眼楼时巍，眼中带着惊恐——这还是摄政王吗？别是什么人冒充的吧？
虽然摄政王对人也没有那么严苛，但郑云奎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也没见他对谁这么和颜悦色。
哪怕是对着太后或者朝华郡主这些比较亲近的人也一样，那时候他也是温和的，但再温和都透着一股疏离，也没见他跟谁说话这么亲昵。
韩星霁听了之后却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连忙摇头说道：“不用不用，也不怎么疼。”
“撒谎。”楼时巍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把说道：“忍得脸都红了还说不疼。”
韩星霁下意识的用右手摸了摸脸，果然发现比平时温度更高一点，但这应该跟疼没关系。
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轻咳一声说道：“现在不痛了，我帮您处理一下文书吧。”
然而楼时巍却还是不允许，亲自拎着他送出了宫门外，又吩咐郭甸把他送回家不让他去别的地方。
韩星霁见他坚持也只好乖乖听话，等坐在车上的时候安静下来听着车轮压在石板上的声音，脑子就开始有些不受控制。
想到刚刚楼时巍捏着他手指皱眉的样子，一时之间又觉得面部有些升温。
我不对劲。
韩星霁皱眉想到，上次也是这样，楼时巍握着他的手帮他擦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受控制地大脑一片空白，被人提醒了才发现自己在脸红。
可……这是为什么？
韩星霁有些迷茫，总不能是因为楼时巍跟他太过亲近吧？
这个理由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他跟楼时巍的肢体接触虽然不是特别多但又不是没有，尤其是熟悉之后，楼时巍被他气到又舍不得揍他的时候都会捏他的脸或者后颈。
就刚刚对方还捏过他的脸呢，怎么捏个手就不行了？
韩星霁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头有些茫然，难道是手的问题？
也不对啊，之前陈聊他们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姿势，他当时没觉得有什么。
“手还疼吗？”
韩星霁回过神来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面前的是韩子善，见到对方之后他突然有些心虚，原本答应了要帮忙问问的，结果他好像给忘了。
哎，要不是他突然失态也不只有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韩子善说道：“我听说你受伤了，还是被摄政王亲自派人护送回来就过来看看你，你这怎么弄的？”
韩星霁将刚刚的疑问扔到一边说道：“进山爬树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韩子善愕然地张大了嘴，半晌才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咱们几个之中最听话的那个，没想到你才是最皮的那个啊。”
他跟韩子培再怎么吊儿郎当都不敢跑到山里去爬树。
韩星霁轻咳一声说道：“我进山是有目的的，不过你也别问，现在不能跟你说。”
韩子善听后立刻换了话题：“听说你抓的汗血宝马留下来了一匹？”
韩星霁顿了顿，提到汗血宝马他就有点生气。
他抓的那些汗血宝马都被韩子韶给弄到了皇家马场，虽然他的确没想都留下，但也不是给韩子韶的啊，那是想要给军马改良的。
韩子韶这一弄到皇家马场，以后这些马就专属于他了，怎么可能还拿出来给军马改良血统？
他甚至听说韩子韶对于给汗血宝马配种的马都挑挑拣拣不让随便带过去。
更生气了，不是两匹马都好生下来的小马驹就一定好的，基因这东西很复杂，也从来不按照人类的想法来进化，按照韩星霁的想法就是多试一试，不要拘泥马种。
只可惜现在他也说不上什么话。
当然，最生气的还是韩子韶都没有给楼时巍留一匹。
踏星的确也是好马，但是马又不是只能有一匹，他原本是想将其中一匹小马驹留给楼时巍的，结果现在也被韩子韶拿走了。
如果换成别人肯定就此认命，要不然还怎么样呢？总不能跟皇帝大吵大闹要马吧？
不过韩星霁却给韩子韶记了一笔，这个场子他早晚找回来。
第199章
韩星霁不知道历史更改之后韩子韶还会不会被废，但是无所谓，皇帝这种生物也没什么可怕的。
历史上给皇帝添堵的大臣还少吗？有些历史上有名的明君养个宠物都要担心大臣说他玩物丧志，把宠物藏起来结果不小心捂死，大臣反而青史留名，也得了个君臣相得的佳话。
只要有本事，哪怕挤兑皇帝他都得捏着鼻子认。
或者是势力大到皇帝也不敢因为这点小事找麻烦。
这么一想，韩星霁倒是有了点目标，想要给韩子韶添堵首先要名声好，其次要有权利。
韩子韶现在没有明君之相，行事作风也小气吧啦的，不能完全对照那些历史上的明君，他不会懂得那些道理的。
那就只能让他畏惧，比如说像是摄政王这样。
当然韩星霁自认没有楼时巍那样的本事，可他也没想当摄政王，只要能让韩子韶忌惮就行。
只不过……为了几匹马就要搞皇帝，好像是有点小题大做。
看来他的心眼也不算很大。
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他又不是皇帝。
韩星霁理所当然地定下了以后一定努力给韩子韶添堵的目标，转头对着韩子善点头说道：“对。”
韩子善见他表情不是很好看，便小心问道：“怎么不开心了？小马驹不好？”
韩星霁也没瞒着他，反正韩子善也未必多喜欢韩子韶，韩子韶也没有拉拢对方的意思。
自从韩子韶登基，除了韩星霁，其他同窗都被他晾在了一边，除了南阳郡王韩子勉被他拉过去做脸面之外，其他人理都不理。
饶是韩子善这样大大咧咧的也对这个皇帝诸多不满，只是他不满也不敢说出来，生怕给家里人惹事。
此时听了韩星霁的吐槽，韩子善终于有了点同仇敌忾的意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就是那样的人，想要什么千方百计要弄到手，知道之前为什么他跟韩子攸走的那么近吗？因为他们两个是一路人。”
韩星霁听到他提起韩子攸，不由得心念一动，低声说道：“那韩子攸怕是要失望了，他最想要的东西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了。”
韩子攸最想要的当然是皇位，只可惜现在上面坐着韩子韶。
韩子善低声凑近说道：“我倒是觉得韩子攸不会善罢甘休，他最近跟着韩子晷去了武宁，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我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韩星霁有些诧异：“武宁？韩子韶亲生父亲的封地？他们去那里做什么？总不能刺杀武宁王吧？”
韩子善摊手：“谁知道呢，但他就是去了，算了，不说这些，让他们去斗吧，我懒得管，让我看看你的汗血宝马吧。”
韩星霁干脆利落的带着他去了伯爵府的马场。
伯爵府的马场目前只有这么一匹马，养马的马奴还是蓝筹安排过来的，对踏焰那简直是小心呵护生怕小马驹出点什么问题惹小伯爷不高兴。
他们到了马场的时候踏焰正在悠闲地跑步，为了让它尽快适应，马场有一半是大片的草地，踏焰显然很喜欢这里。
当然比起草地，它可能更喜欢韩星霁，韩星霁刚到这里来甚至都没招呼它，它就自己主动跑了过来，见面照旧要贴贴舔舔。
韩星霁已经很熟练的躲避它的粘人攻势介绍说道：“它叫踏焰，好像刚三个月大。”
韩子善人都看傻了：“不是说汗血宝马性情暴烈吗？”
这也太粘人了吧？
韩星霁不好说自己身上的奶糖味比较吸引小马驹，只好忽悠他说道：“人跟人还有各种不同的性格呢，马跟马也不一样嘛，而且它年纪比较小，这段时间已经跟我玩熟了才这样，不熟悉的人它也很凶的。”
踏焰仿佛在附和他的话一样，在韩子善凑过来想要摸一摸的时候打了个响鼻甚至还对着韩子善吐了口口水。
韩星霁连忙拦住踏焰说道：“不许淘气！”
韩子善倒是不介意，只是搓搓手问道：“汗血宝马的汗真的是红色的？”
韩星霁也不多说，直接在踏焰脖颈上一模然后亮了一下手掌说道：“你看。”
踏焰刚刚跑完，脖颈上的汗不多但也能看出颜色来。
韩子善立刻抓着他的手仔细看，毕竟人类的手也是白里透红，想要分辨汗血宝马的汗液就只能仔细看。
被他握住手之后，韩星霁顿了顿，感受了一下没什么特殊反应。
韩子善一脸惊奇说道：“居然真的是红色的，太神奇了，这是为什么啊。”
“不知道，这个品种可能就这样。”
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只不过这个不好解释，要解释可能还要解释汗腺是什么，太复杂了，还是说不知道吧。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看着韩子善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对？”
韩子善愣了一下：“没有啊，怎么了？”
嗯，很好，他很正常。
所以……问题出在楼时巍身上？
直到送韩子善离开韩星霁也没搞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反常。
踏焰毕竟还小，只能给韩子善看看，韩星霁都不舍得往它身上放马鞍，当然也不可能让别人骑它了。
更何况除了韩星霁之外，踏焰只接受楼时巍近身，其他人别说触碰它，但凡靠近一点它都要吐口水，毫无素质得令人发指，偏偏所有人都对它十分宽容哪怕被喷一身口水都能笑着说道：“汗血宝马性烈正常，正常。”
每当韩星霁想要教育踏焰的时候，小马驹就用它那双无辜地大眼睛看着韩星霁，天真单纯的让人不忍苛责，时不时还会嘤嘤嘤的蹭到他怀里撒娇。
这么一套下来，韩星霁也败下阵来。
舒云来看他对踏焰毫无办法的模样不由得嘲笑道：“你将来要是当了父亲肯定舍不得教育孩子。”
韩星霁头都没回，一边帮小马驹梳毛一边说道：“那是不可能的，人类的幼崽不能跟动物幼崽相提并论，你看我对学生心软过吗？”
舒云来一想也是，韩星霁对待学生的时候是恩威并施，孩子懂事听话会奖励，淘气也会被罚，遇上熊孩子也有各种手段整治的他们服服帖帖。
她都忍不住说道：“之前见到御史大夫他还感慨说孩子送到你这里之后听话了很多，他们家那是真的熊孩子，也不知道你怎么整治的。”
韩星霁对着她笑了笑：“当然是魔法打败魔法啦。”
整治熊孩子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要搞清楚熊孩子在想什么，在乎什么，收拾他们太容易了。
至于怎么知道的……当然因为韩星霁也曾经有一段熊孩子生涯。
舒云来轻笑一声：“行了，不说他们，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打算怎么过？”
韩星霁愣了一下：“生日啊，就……随便过过吧，我请朋友聚一聚就行了。”
舒云来问道：“不大办？”
韩星霁摆摆手：“我算哪根葱啊还大办。”
薛轻舟走进来笑着说道：“你不想大办但人家肯定要送礼物过来的，陛下同窗兼倚重之人，摄政王面前的红人，国学馆未来的山长，哪一条都足够了。”
看年龄韩星霁还是小辈，但无论从爵位还是他的重要性而言都不能当成小孩子随便对待。
韩星霁听后笑道：“听起来好像是很重要的样子，不过……这个生日我还是想过的轻松一点，等我十八岁的时候再正式加入无聊的成年人世界吧。”
他说完之后又觉得跟自己之前定下来的目标有些相悖，毕竟想要权势就得尽快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做出实绩来才是真的。
不过现在他也没那么急，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生日，他不想搞得太冷冰冰。
生日礼物也是不打算收的，他已经早早就放话不大办，让大家安心在家过中秋。
是的，他的生日正好是中秋，让人都来给他过生日就相当于搅和了人家阖家团圆的日子，不合适。
楼时巍知道之后特地把他喊过去问道：“担心没人去？”
韩星霁连忙说道：“当然不是，只是希望大家阖家团圆好好过中秋，没必要为了我的生日大费周章。”
生日宴一般都是在晚上，像是楼时巍这样的才会从白天就开始。
楼时巍听后便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情交给我。”
韩星霁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大王的意思是……”
楼时巍直接了当：“你的生辰宴我来安排，你不要管那么多，到时候好好吃好好玩就是。”
韩星霁十分诧异，忍不住问道：“大王想怎么办？”
楼时巍却含笑不语说道：“你放心，肯定让大家两头兼顾，就当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去吧，这事你且不要管了。”
韩星霁就这么被轰了出来还是什么都没问到，他只好跑去找舒云来问道：“大王到底想怎么给我过生日啊？”
舒云来愣了一下：“大王要给你过生日？”
韩星霁微微瞪大双眼：“阿娘不知道吗？大王说要给我办生辰宴还让我什么都不要问，我以为他会来找你。”
办生辰宴不告诉他总要知会他父母吧？
舒云来一脸古怪：“不，我也不知道，嵘焕什么都没说，想来……也不需要我和你阿爹插手。”
韩星霁跟舒云来的面面相觑，最后韩星霁十分心大说道：“那算了，随便大王怎么弄吧。”
反正不管楼时巍弄成什么样他都是开心的。
舒云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嵘焕对这种小事这么上心。”
韩星霁听后却高兴的很，嘴上却说道：“只是我的生日比较赶巧啦，正好是八月十五，大王可能有别的想法。”
舒云来看着他眉开眼笑地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没忍住拍了韩星霁肩膀一下：“傻孩子！”
韩星霁：？？？？？
第200章
舒云来顶着韩星霁疑惑的目光起身就走，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韩星霁这个年龄正处在懂与不懂之间，你不跟他说，他或许意识不到什么，但你跟他说了，会出什么事情就不一定了。
万一韩星霁没这个心，到时候场面可能会不太好看。
从最近这段时间韩星霁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楼时巍在安排就看得出来，他把人划到了自己的地盘里，那就不会容忍别人抢走。
韩星霁没有察觉到舒云来的心事重重，楼时巍让他不要管，他就真的没管，就连韩子善和韩子培他们收到了生辰宴请帖，他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韩子善是来上门跟他确认地点的，生辰宴请帖写的是郊外的一座庄园，不过那座庄园是属于摄政王的。
韩星霁听了之后有些好奇问道：“你们收到的请帖什么样的？让我看看。”
韩子善有些疑惑：“你都不知道？这请帖别是假的吧？”
韩星霁连忙说道：“是真的，地点应该也是真的，嗯，大王说他要帮我办生辰宴，让我不用插手。”
韩子善听后沉默了一瞬，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人跟人真是不一样。”
不过他也就这么一说，他这个人本事不大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比起韩子攸和韩子韶都更豁达一些。
只有韩子培，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如何如何。
韩星霁也知道这两个小伙伴的性格，没多想，反而是拿着那份请柬看了半天。
请柬不是用纸做的，而是用布帛粘在竹板上做出了一个圆月形状，上面写着文雅的措辞邀请人去参加乐安伯的生辰宴顺便赏月看花。
韩星霁一看那个风格就知道请柬的内容是楼时巍亲自写的，忍不住心跳有些加速。
一旁的韩子善凑过来说道：“我本来还听到了一些消息想来问你，结果你也不知道。”
韩星霁转头问道：“什么消息？”
韩子善说道：“我大哥听说三公九卿都被邀请了一遍，而且他们的请柬好像是摄政王亲自书写。”
韩星霁原本还想着他一个小孩子的生辰宴，三公九卿肯定不会过来，最多也就是派家里的孩子过来看看交个朋友，所谓的请柬也是走个过场。
严格来说韩星霁也算是有了官身，勉强能称呼一句同僚。
只是摄政王亲笔所写的请柬意义自然不同，意味着他们怎么都要给摄政王一个面子，来是肯定要来的。
韩星霁此时已经不是心跳加速而是心跳失序了。
舒云来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些担心地看着韩星霁劝说他道：“嵘焕是为了你好，大家都来对你也是有好处的，你若不耐烦应付就出面打个招呼就行，人多也热闹一些，剩下的交给爹娘就好。”
韩星霁莫名看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大王是为了我好，大家是来参加我的生辰宴的，我怎么能露个面就躲起来呢？当然是要好好招待。”
楼时巍亲自写的请柬就相当于是用自己的面子来为他办这个生辰宴，他丢自己的人可以，但不能丢摄政王的人。
舒云来：……
之前是谁说不想过早加入无聊的成年人世界的？
舒云来没有再理会这个双标熊孩子，然而熊孩子还不肯放过她：“阿娘，你说那天我穿什么好？朝服肯定不合适，礼服也有点太郑重了一些，可常服也有点过于随便了。”
韩星霁有些苦恼，他从来没有为衣服的事情烦恼过。
朝服、礼服和常服三种服饰构成了他大部分时间的穿着，但是遇到这种私人却又比较正式的场合的时候，这三种衣服就都显得不太够。
舒云来也有些措手不及，之前韩星霁说不想大办她就没再往这方面费心，如今才发现儿子的衣服还缺了一种比较正式的常服。
所谓正式常服就是在这种时候穿的，比朝服和礼服要简单一些，但是又比普通常服贵重。
最主要的是韩星霁的衣服有一部分是组织负责的，组织上当然想的更加全面一些，但他们也没想到韩星霁进化的这么快，现在就需要用到这种衣服。
按照大家的设想，怎么也要到孩子成年才用得着，而这个时代成年是二十岁，所以大家都没着急，现在需要用了也来不及现做。
韩星霁跟舒云来面面相觑最后说道：“那就挑一套新做的衣服吧，差不多就行，反正只是生辰宴，也不要太隆重。”
可是他要面对的是朝中重臣，怎么能不隆重？
就在他们母子二人发愁的时候，温叔亲自跑了一趟送来了八套衣服。
他笑着对韩星霁说道：“大王早就吩咐人准备的，只是近两日才做好，小伯爷选一套，剩下的留着以后穿。”
韩星霁看着一字排开的衣服简直要挑花眼了。
温叔走了之后，舒云来忍不住问道：“大王是怎么知道你的尺寸的？”
古时衣服虽然没有现代那些礼服那么讲究，但也很贴身的，尤其是肩宽、袖长、腰围、裤长这些也是需要精准测量的。
舒云来倒是有韩星霁的尺寸，但也没办法再用，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天一个样，短短五个月的时间韩星霁就长高了一大截，若是要给他做衣服还要让裁缝现量才行。
她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孩子的尺寸，摄政王……到底怎么知道的？
舒云来问完就想起了之前楼时巍带着韩星霁出去跑马，一开始大部分时间都是两人共乘一匹，所以……是那个时候吗？
她看了看一脸茫然的韩星霁，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头说道：“算了，不想这些，开开心心过生日。”
韩星霁忍不住歪头看着她，总觉得这两天郡主大人动不动就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啥。
不过也不等他多想就被舒云来拉着去挑衣服，最后两个人一致决定选那套白色绣竹叶的。
说是白色其实也不完全，衣服整体色调有点偏向银白色，就连身上墨色的竹叶在晚上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光泽感，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钟微似乎对这方面有所了解，摸了摸布料说道：“这好像是一种失传的技艺，后世虽然也有仿造，却怎么也无法还原。”
后世仿造的那些比如说锦缎一类的也有光泽感，可光泽感却太强了，而韩星霁这套衣服的光泽感就柔和很多，非要比喻大概就是上了一层柔光滤镜一样，漂亮却不刺眼。
韩星霁听到失传技艺四个字之后就悄悄把衣服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要是别的东西，他肯定就直接带回去上交了，可这套衣服是楼时巍送他的，而且这种布料和线会失传就是因为这东西专供大雍皇室以及外姓王，从不外流，就算有残次品也直接都给烧了。
如今这种布料连传世都很少，据说只有国博保存着一件深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韩星霁搞了半天思想斗争之后，还是说道：“等有机会我……我再找一找，看能不能带回去。”
虽然他手上有楼时巍送的好几套衣服，但他一套都不想给出去。
好在陈聊等人倒也不在意这个，专业领域不同关心的自然也不同，像是这种失传技艺复原，在军人眼中也不是那么重要。
韩星霁选好礼服之后就开始等楼时巍安排人给他送流程单，结果到了八月十四都没有见到流程单，他实在是没忍住跑去了摄政王府。
这个时间点楼时巍是不在摄政王府的，所以韩星霁直接找了温叔。
温叔听后笑眯眯说道：“没什么流程，大王说了，当天小伯爷放松玩就好。”
韩星霁有些摸不到头脑，再三确认：“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
温叔点头说道：“对，明日一早大王会去接小伯爷去庄园。”
早上就走？他还以为是晚宴来着。
不过明天可不是休沐日，楼时巍一早就带他过去的话，宫里那边怎么办？
温叔十分淡定说道：“大王已经跟陛下说了一声，明日不去上值，需要上值的人晚上会过去。”
韩星霁愣是没搞明白这是怎么操作的，不过楼时巍这么安排肯定有这么安排的道理。
等到第二天，楼时巍果然亲自带人过来接他，尚未下车就看到韩星霁疾步而来。
楼时巍上下一打量，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套不错。”
一身小礼服的少年挺拔如竹，在阳光下有着朦胧光晕的白色给他添上了一丝仙气。
饶是见惯了各种美人的楼时巍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等上车之后他甚至还说了一句：“回头多给你做几套这样的衣服。”
韩星霁不好意思拒绝说道：“多谢大王，不过就不用了，阿娘说这布料特别珍贵，一般人都不能穿，我能有一套就不错了。”
楼时巍漫不经心说道：“你是皇亲国戚，当然有资格穿，不用去管别人。”
他一边说一边递给韩星霁一枚漆匣说道：“生辰礼物，又长大一岁，往后一年平安顺遂。”
韩星霁开心地接过漆匣眼睛亮亮问道：“我能看看吗？”
楼时巍扬了扬下巴：“给了你就是你的，随便看。”
韩星霁也很好奇楼时巍送了他什么，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一卷竹简。
他原本以为对方是送了什么珍藏古书，等到展开之后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庄园地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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