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那你觉得,她喜欢我吗?”(一更)◎

    司云落的嘴被虾肉塞得满满当当,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努力咽了下去。

    平心而论,虾很好吃, 不过就慕星衍的水平来看,这剥虾的的确确不是每个人都能会的。

    司云落有些嫌弃:“剥虾才不是你这么剥的。”

    慕星衍就不服气了:“不这样还能怎么剥?”

    司云落平时也不喜欢做这些, 但既然慕星衍要跟她抬杠, 她就偏偏要和他争个高下。

    她拈起一只,虽说动作不太熟练, 但也是仔仔细细地去了壳,尽可能保证虾肉的完整。

    “看见没有?这才是剥虾呢!”

    司云落举起手中的虾肉给他看, 在日光的照耀下, 红白相间的虾肉显现出大理石一般的纹理和色泽。

    慕星衍握住她的手腕,拉近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似乎是想凑近些, 好看看清楚。

    虾有什么好看的……

    直到瞥见他眉眼间一点促狭神色, 司云落才反应过来, 她差点被他耍了!

    他就是想吃, 自己又搞不定, 所以故意给她下套,哄骗她给他剥虾!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少年已经握着她的手, 双唇距离指尖只有一隙之隔, 只要稍稍贴近,就可以如愿以偿攫取自己的战利品。

    他吐息温热, 是试探和进攻的姿态。

    呵, 想骗吃骗喝, 从她手底下讨到便宜?门都没有!

    她立刻就有了主意, 在他更进一步之际,手指忽然一松,虾肉就落了下去,被她提前备好的另一只手接住。

    可变故来得突然,慕星衍收不住势头,没能品尝到胜利的果实,却解锁了意想不到的滋味。

    唇瓣擦过指尖,湿润而潮热的触感一触即离,有细微的颤栗蔓延开来,如涓涓细流绵延不绝,一路流淌至心口。

    司云落麻了,这次是物理意义上的。

    属于慕星衍的那颗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急迫地想向她证明它的存在。

    明明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做过,可就在此时此刻,心跳声难以抑止,将她心中的不安与窘迫成倍放大。

    像是……像是再前进一步,原本坚不可摧、泾渭分明的边界就会被打破。

    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来由地慌乱起来。

    蓄意与意外毕竟还是不同,慕星衍怔愣了片刻,看着司云落渐渐红了的双眼,心虚得手足无措。

    但他转动了一下生涩的大脑,又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错处。

    或许……或许再重复一次刚才的举动就好了?

    慕星衍再度靠近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姿态甚至称得上笨拙。

    但司云落不会再给他第二次得逞的机会。

    她毫不留恋地甩开他的手,一双通红的凤眼瞪着他,同时将虾肉丢进嘴里咬成两半。

    “慕星衍,你这个变态!”

    “吃掉也不给你!”

    *

    鉴于司云落一步也不肯再踏进慕星衍的房间,送饭的重任理所当然地落到了闻既白的头上。

    当然,闻既白非常担心,他还没能推开房门,就被慕公子轰出来。

    所幸到了晚饭时分,慕星衍竟然乖觉地自己出来了。司云落抱着碗,坐得离他远远的,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也不和他说一句话。

    看着她与旁人言笑晏晏的样子,慕星衍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饭吃到一半就撂下筷子,先行起身离开。

    见他走了,司云落才暗暗松了口气,又恢复了平时的自如。

    慕星衍也不再露面,如此数日之后,还是闻既白先坐不住了,跑去问司云落应该怎么办。

    彼时她正在与岑如默下棋,最是不能心烦意乱的时刻。

    她拈着棋子思考,岑如默也耐心等她,便对闻既白道:“师弟,慕公子不肯用饭,想必有他的道理,或许他正在修炼,不愿旁人打扰。”

    司云落听了,白子落在棋盘上,敲击出清脆响声。

    “别管他,饿死他才好!”

    她说话恶狠狠的,完全没注意岑如默借机吃掉了她一大片棋子。

    “师妹,你输了。”

    他说话淡淡的,却并无一丝胜利的喜悦。

    “不玩了。”

    司云落平白输了,也气闷得很,索性去了甲板上吹风。

    闻既白还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岑如默捡拾着棋盘上的棋子,漫不经心地扫了闻既白一眼,那眼神可谓相当凛冽,看得他心惊胆战。

    “那、那我也先走了。”

    闻既白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可不是背叛师兄!只是单纯同情可怜的慕公子而已。

    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落落是和慕公子闹了矛盾,才让师兄有机会趁虚而入。

    基于公平竞争的前提,他现在就要担负起和平小信鸽的责任,想办法让两人重归于好!

    毕竟,他可见不得他嗑的cp就这样be啊。

    *

    闻既白到了慕星衍房门外,不安地搓了搓双手。

    正要敲响房门之时,却有什么东西忽然破窗而出。他急忙偏过头去,所谓“暗器”堪堪擦过他的侧脸,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粒花生米。

    哪来的花生米?房内还有旁人?慕公子会不会有危险?

    闻既白这样想着,火急火燎推开了房门,还没等他迈出一步,又是两粒花生米飞了过来,钉在他面前的地上。

    慕星衍躺在床上跷起腿,正百无聊赖地往嘴里丢花生米。花生米炸得酥脆金黄,裹着细细的盐粒,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再落入他的口中。

    除他之外,房间内并无他人。

    闻既白稍稍放下心来,这才意识到方才的花生米是不欢迎外人打扰的信号。

    他便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腿,站在门边问他。

    “慕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慕星衍断然拒绝。“我不喜欢旁人打扰。”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好讲话啊……

    闻既白灵机一动:“咳,是这样,落落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这下慕星衍没再说什么,把手里装着花生米的盘子丢到一边,翻了个身面向墙壁。

    “骗人的吧,她自己怎么不来?成日里嬉笑打闹,我看她快活得很!”

    “姑娘家家的,自然是不好意思了。”

    闻既白趁机溜进门,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趴在椅背上看他。

    “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得落落那么生气?”

    慕星衍终于坐起身,一双寒星一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没做什么。”他缓缓开口,“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大概是……我亲了她一下?”

    闻既白呆若木鸡。

    闻既白瞳孔地震。

    闻既白:“!!!哥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这么犯规的话啊?女孩子那是能随便亲的吗?”

    慕星衍蹙起了眉头,十分不解他为什么多管闲事,还反应如此剧烈。

    “为什么不能亲?她是我的。再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闻既白好像隐约明白了,面前这人拥有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能力。

    “那你……你喜欢她吗?”

    乍然听到这两个字,慕星衍惊得几乎从床上弹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地指着闻既白。

    “我我我怎么可能会、会喜欢她?”

    闻既白一脸沉痛:“不喜欢人家,还要非礼人家,渣男!我跟你没话讲。”

    他作势就要从椅子上起身,被慕星衍极其果断地掰着肩膀一把按了回去。

    虽然慕星衍依然很是嫌弃,在衣摆上擦手的时候也毫不避讳。

    “等等……你先告诉我,怎么才算是喜欢一个人?”

    一盏茶时间过去。

    闻既白口干舌燥,连去桌边倒杯茶的机会都没有,执着地问他:“懂了吗?”

    慕星衍盯了他半晌,似在认真思考,然后缓慢而坚定地——

    摇了摇头。

    闻既白无语地打量着他,像是试图判断,他究竟是什么型号的榆木脑袋。

    “我们换种方法。”闻既白仍不甘心,“我问你答。”

    慕星衍点头表示同意:“问。”

    “你是不是总想亲近于她,用各种办法吸引她的注意?”

    “……”

    “但真的靠近的时候,心又会跳得很快,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

    “看到她和别人亲近,就拿师兄举例好了,你会不会感到心间酸涩难言、憋闷烦乱?”

    “……”

    闻既白气不过,恨不得把他的脑袋当成木鱼敲。

    “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说句话啊?!”

    慕星衍阖上眼,向后靠在墙边。

    “答案我心里有数就是了,为什么要告诉你?”

    可恶!他难道不知道,人吃不到瓜,是会被好奇心逼疯的吗?!

    闻既白刚刚下定决心不再管他,就听他踌躇着问道:“……那你觉得,她喜欢我吗?”

    “这重要吗?”

    “……”

    “那你为何不自己去问?”

    “不问。”

    行了,闻既白懂了,少年情怀总是诗,大概是怕被当面拒绝吧。

    他竟还真的凝神思考了片刻,答道:“女孩子的心思我也说不好……”

    慕星衍的眼神暗了暗。

    “但就我对落落的了解,如果她不喜欢你的话,才不会容许你做出这样的事情,早就大耳刮子抽你了。”

    慕星衍不自觉挺直了腰板:“那她也得打得过我才行。”

    “不过说真的,”闻既白来了兴趣,“倘若她果真心悦于你,那你该当如何呢?”

    慕星衍信誓旦旦握紧了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自然是……把她娶回家里,好、好、欺、负、她了。”

    闻既白默然无语,只能安抚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慕星衍下意识侧身闪过,就听他说道:“哥,你好自为之吧,我走了。”

    闻既白走到门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身说道:“哦,最近落落和师兄走得很近。”

    慕星衍莫名其妙,隐约有了些不耐烦的意思。

    “她跟谁走得近,和我有什么关系?”

    闻既白才不会自讨没趣,耸了耸肩:“没关系,好心告诉你一声而已。”

    结果当夜晚膳时分,慕星衍就按时出现了,理直气壮地坐在司云落旁边,好似他这几天从未离开过。

    司云落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一切如常而已。

    *

    剩下的日子还算平和,不过是两人互相不搭理对方罢了。

    闻既白一筹莫展,不知道两个人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

    但凡慕星衍肯主动一点……他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找个麻袋套他头上打一顿。当然,基于武力值的差距,他也只敢想想罢了。

    到了镇江渡口,几人换乘岑如默的灵舟,便加速向玄灵宗驶去。

    灵舟在飘渺云雾间快速穿行,山川河流的景色倏忽而过,只能模糊瞥见大地上的斑斓色块。

    司云落坐在灵舟的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自己的双腿。

    经过这些日子的思索,她暗下决心,和慕星衍保持距离。

    毕竟她也不打算履行婚约,那就要想办法让他不会将此事时刻挂在嘴边才行。

    她这样想着,可当身后熟悉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她也并没有躲避,仅仅是悄悄攥紧了手中的衣角。

    慕星衍在她身边坐下,并不说话。

    两人之间难得有这样沉默的时刻,或许沉默才是此刻最好的注解。

    闻既白找了个角落,偷偷观察两个人的动向。

    许久过去了,依然无事发生,如一潭死水一般沉寂。

    闻既白终于坐不住了。

    灵舟本是依靠岑如默的灵力自动航行,匀速而平稳,闻既白在心里偷偷祈祷,他做的手脚千万不要被师兄当场抓包。

    灵舟受到干扰,突然剧烈地摇晃震颤起来。司云落始料未及,重心不稳就向一侧栽去,果然落入了慕星衍的怀抱。

    慕星衍垂眸看她,视线交汇,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司云落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将他又推远了一些距离。

    闻既白看得正焦灼,却有个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头,看见了岑如默那张笑眯眯的脸。

    “师弟在此处做什么呢?”

    闻既白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大声道:“师兄,方才灵舟有片刻不稳,我来这里帮忙检查下。”

    岑如默只是简单查看了一番,便道:“不碍事,还有两息,我们就到了。”

    此时灵舟已进入玄灵宗地界,于岱望山山脚一路望去,向山门蜿蜒盘旋的通路险之又险,兼具春夏秋冬四时之景。

    明明山脚还是将入夏季,一派翠绿碧色的生机盎然之景,可到了山门处,却依稀有细雪纷飞落下,将此处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司云落出神看着,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试图牵住她的手——

    “我们到了。”岑如默的话召回了她的思绪,也打断了慕星衍的动作。

    灵舟稳稳地停在山门之外,几人自舟上跳下,映入眼帘的便是玄灵宗高耸巍峨的山门,以及通往山上的数千级石阶。

    数量和星序城的长乐神殿有得一拼。

    司云落犯了难,她如今用着慕星衍的身体,没有办法化为原身振翅而飞,难不成真的要靠自己爬上去?那多累啊。

    而在山门之后,石阶两侧分立了百十来位弟子,男女皆有,目光均集中在刚下灵舟的几人身上。

    “听说大师兄这次带回来的两个小朋友,天赋异禀,血脉非凡,甚至不用通过四时山道的试炼呢!”

    “要真是如此的话,大概会直接分进天阁吧?他们的原身是什么,还怪让人好奇的。”

    “嗨,管那些小萝卜头做什么,大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帅啊!”

    见众人均窃窃私语,司云落拉了拉闻既白的衣袖。

    “你们玄灵宗入学,都这么大阵仗?”

    闻既白干笑了两声。

    “那倒不是,玄灵宗极重血脉天赋,大约是落落你与慕公子二人的血脉不同寻常,大家才想一睹究竟而已。”

    他摸了摸鼻子:“像我当年来的时候,破破烂烂的,也没人欢迎我……不过你不要有太大压力,里面的女弟子基本都是迎接大师兄回山的,和你们没有太大关系。”

    没想到岑如默在玄灵宗不仅威望极高,还很受欢迎。

    岑如默对身周议论充耳不闻,对司云落和慕星衍道:“二位,依照我玄灵宗规矩,须得先过山门屏障,显露法身,验明血脉,方可进山。”

    慕星衍冷笑道:“这是不相信我们了?世家血脉世代相传,还能作假不成?”

    岑如默道:“非也。只是过往曾有凶兽血脉遗孤,伪装身份意图潜入,不得不防。”

    他伸过一只手,示意二人去到那几近透明的屏障前。

    “二位,请吧。”

    司云落忽然明白了,为何慕星衍对这等小事也不情不愿。

    慕星衍无法化龙,若是她直接通过,那么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就会是……

    半人半龙的不完全体,旁人眼中的异类,一个“怪物”。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被老婆疏远的木头脑袋龙龙

    2.他好笨!他真的好笨!(指指点点)(满脸嫌弃)

    3.落落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在她心里,其实对龙龙是否喜欢她没有概念,她更怕自己喜欢上龙龙,所以躲着他

    4.落落是表面乐天,其实害怕受到伤害的性格,会趋向安全的地方和温柔的人,所以不会拒绝师兄的亲近

    5.再这样下去龙龙这小子可能真要被偷家

    6.总有一天小白会为自己今天的出谋划策而后悔,都是他脑子里进的水!

    7.晚点还有二更,还在码,可能会过0点,等不及可以先睡,明天起来看,果咩~

    第32章 第32章

    ◎“如此挑衅,是活腻烦了吗?”(二更)◎

    可眼下这难题就落到了司云落的头上。

    她还在原地犹豫, 不知该不该上前。虽然顶着慕星衍的脸,但随之而来的质疑和诘问,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受。

    司云落自幼是天之骄女, 纯正的凤凰血脉,自一出生便可化形, 在本就存世不多的神兽血脉之中, 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抛开凤血带来的煎熬不谈,凡她所接触的人, 无不是温和有礼,热情和善, 即使不把小凤凰放在眼里, 总也要看在凤鸣山的份上,略给她几分薄面。

    因此, 她可算得上未曾体验过这世间艰难, 却独独在慕星衍身上栽了跟头。

    或许她将事实真相告知岑如默, 他会帮忙想办法么?

    见她有所迟疑, 弟子们心中不由得有了诸多猜测, 纷纷议论起来。

    慕星衍看她一眼, 率先向前走去,伸出指尖去接触那屏障。

    那屏障仿佛一个具有吸力的漩涡, 将他径直拉入。五指瞬间化为金色凤翎, 流光溢彩, 夺目生辉。

    待到他彻底穿越屏障,凤凰原身已经完全显露, 金翅重羽, 浴火犹新, 清亮凤鸣直上云霄, 响彻天际。

    司云落盯着本应属于她的凤凰法身,心中不禁感慨,不愧是她这只小凤凰,就是令人惊叹的华贵美丽!

    一番感叹过后,却有更多的视线向她投来,就连变回人身的慕星衍,此刻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像是等待她做出决断。

    司云落:……啊咧?

    她硬着头皮,才刚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轻佻的口哨声,止住了她的步伐。

    司云落回身望去,便发现是见过的熟人,大家都是世家子弟,之前勉强也算认识的。

    为首之人一身异域服饰,臂甲外饰以金棕色的厚重皮毛,一头耀眼的金发披散着,抹额上的鸽血宝石分外夺目。

    “沈不周?”

    司云落认得,狻猊血脉行事张扬,也是诸多世家子弟避之不及的存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沈不周站到她面前,几乎与慕星衍差不多高,直视着她的眼神,颇具挑衅的意味。

    “哟,这不是星序城的小子吗?”

    他扫视了一番她身侧的屏障,不怀好意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让你化龙,变不出来了?”

    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司云落的脸颊。

    “我一早就说了,你这种血脉不纯的杂种,根本不配作为真正的蛟龙。”

    司云落有点懵。

    在她的记忆中,沈不周虽然性情乖张,但见了她却也知道收藏锋芒,只是没个笑模样,令人望而生畏而已。

    那现在他是……把她当成了慕星衍?

    可在她心中,慕星衍出身高贵,即使她不承认他的实力会强于她,也能算是势均力敌。

    沈不周敢如此挑衅,是活腻烦了吗?

    她不清楚慕星衍此刻应当作何反应,向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获得一个令她捉摸不透的笑容。

    而沈不周身后,突然有只纤纤玉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够了,别太过分,彼此留些颜面。”

    说话的是个面容娇美的女子,看上去比司云落略长几岁,是个温柔可人的大姐姐。其身段灵活柔软,娉婷袅娜,应当是螣蛇一族的血脉。

    沈不周不满地甩开她的手,扬声道:“卜随云,少管闲事!你替这小子出头,莫不是心悦于他吧?毕竟龙族与蛇类,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既如此说,卜随云不好再出头,一张俏脸气得通红,向司云落抱以充满歉意的眼神,姑且后退了两步。

    司云落对这种大姐姐总是很没有抵抗力,尤其是对方还主动挺身而出,实在太酷太飒了好吗?

    只是沈不周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在场众人都听个清楚。加之此前司云落的表现确实有所踌躇,更加坐实了关于慕星衍血脉的猜测。

    司云落虽然也曾有过怀疑,但更多的是对于慕星衍无法化龙的不解,以及在面对他的攻击时,将其作为用来反击的有力武器。

    “杂种”什么的,也太难听了……沈不周这厮到底有没有家教的?!

    慕星衍旁观许久,终于有了反应。不知何时,他已经拦在司云落和沈不周之间,云淡风轻的样子,与脸色难看的司云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那些脏话不是冲他来的。

    “差不多得了。”

    其实按照慕星衍平日里毒舌的性格,能够说出比这难听十倍百倍的话,之所以当下有所收敛,更多的还是为了保全司云落的形象。

    沈不周睨他一眼,稍稍客气了些,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原来是司姑娘。”他眯起眼睛,“听说司姑娘与这小子颇有宿怨,今日怎么软下心肠、网开一面了?如若需要,我便替你教训他一顿,不必言谢。”

    慕星衍冷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只消这一瞬间,司云落手中幻化出沧澜剑,直接架到了沈不周的脖子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上次在花云楼地底密室中,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还十分艰难的事情,如今等她从沈不周的话中回过神来,剑却已经握在手里了。

    或许是沈不周实在过分,让她起了打抱不平的念头?

    司云落学着慕星衍平日里说话的样子,尽拣难听的话讥讽沈不周。

    “你算是什么东西?原产番邦的金毛狮子罢了,也配插手我和司云落之间的事情?听不懂人话吗?”

    慕星衍难得听她这样说话,论起毒舌程度来,比起他也并不差,一时愣住了片刻,唇角却轻轻扬了起来。

    断剑横在颈间,沈不周低头瞧了一眼,露出一丝蔑视之意,以二指夹住剑身,将它推远了些。

    “少用来唬人,虽然曾是神兵,如今也不过是把断剑罢了,充其量就是一柄废铁。先天不足用着这不成型的断剑,天残配地缺,当真是绝配!”

    司云落觉得全身的血都在烧,瞬间冲上了头顶,与凤血的灼烧感不同,怒意流淌在她的身体里。

    而她心中十分清楚,此刻的愤怒不仅来源于慕星衍,更大程度上,是来自于她自己。

    眼看她就要控制不住暴走,慕星衍及时拦住了她。

    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他并没打算息事宁人,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要帮忙吗?”

    当然要了!她都打算出手,当事人在一旁事不关己怎么能行?!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仿佛为了再次确认,他着意提示她,可能会导致的后果。

    “若是你单打独斗,倒霉的只会有一个人。但若是我出手帮忙,你我二人便会就此连为一体,密不可分,再也不能撇清关系。你可想好了?”

    司云落没有回答。

    她不是沧澜剑之主,亦不会慕星衍平日所习的剑意与剑气,但今日,她一定要凭借手中之剑,以慕星衍的身份,替他出了这口恶气!

    司云落撤了剑,转而一剑劈向那验明正身的屏障。

    剑光闪过,原本光滑如镜的屏障表面自中心出现了丝丝裂纹,最终完全崩坏,碎成千万片迸射而出。

    气劲扬起的罡风拂过她的侧脸,吹动她颊侧一缕额发,而她向着对面的沈不周,再次举起了剑。

    金声玉振,昭告四方。

    “这规矩本就不合情理,须知藩篱不在血脉,却在人心!今日我慕星衍便要反了这天,谁人胆敢阻我,先要问过我手中之剑,看它答不答应!”

    幽幽竖瞳化为碧绿颜色,裹挟着司云落的怒气。

    慕星衍头一次觉得,原来自己这双瞳眸,原是这样清透好看。

    沈不周见势头不妙,火速化出了狻猊原身,四爪生风,口吐烈焰,喝道:“江可知!还不快来帮忙?”

    呵,打架了知道摇人了?

    角落里忽而闪出一个人影,一身红衣鲜红如血,却以空白面具覆住面容,完全无从窥见他的长相。

    而慕星衍及时挡在他面前,凤火加身,金翅凤翎光华璀璨,令世间万物黯然失色。

    “你的对手,是我。”

    江可知不言不语,忽而化形,四足六翼,无头无面,一片混沌,正是上古神兽,帝江。

    即使到了此刻,慕星衍的毒舌还是能秒杀对手,令人勃然大怒。

    那一瞬间,狂傲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话语中满含轻蔑:“帝江?可真是不要脸。”

    江可知平素最忌讳旁人说他相貌一事,被话一激,便咆哮着向他冲了过来。

    这一场打得天雷勾动地火,狻猊与帝江虽不是顶级的神兽血脉,却也不差。

    玄灵宗山门被毁得摇摇欲坠,最后在司云落的一剑之下尽数崩坏,巨大的汉白玉碎块滚落满地,激起地面一层薄雪四溅飞扬。

    司云落打得起劲,只是她不能化出原身,打起架来有些许不尽兴罢了。

    还是自己的身体好啊!

    卜随云阻拦不及,在一旁不远处急着劝架。

    “你们不要再打了啦!要打的话上山再打!”

    围观的玄灵宗弟子都后退数丈,面面相觑,因着岑如默未曾发话阻拦,谁也不敢率先上前。

    这还是玄灵宗历史上首次,新弟子入门头一日就打架斗殴,还打得如此天崩地裂。偏偏又都是强悍的神兽血脉,破坏力极强,拦也拦不住。

    闻既白急得不行,连忙去问岑如默:“师兄!他们都打成这样了,被师尊发现还得了?你快去让他们停手吧!”

    岑如默只是示意他无需焦急。

    “师弟,他们现在正上头,即使我从旁劝解,他们也未必会听我的。都是年轻人,冲动热血,让他们打个痛快,等到筋疲力尽自然就停手了。”

    不是?闻既白想问,师兄你脸上那表情,摆明了是希望他们“打起来打起来”,一点都不带掩饰的!

    师兄修为高绝,是绝无可能被战场波及,闻既白甚至觉得,如果给他一壶清茶,一把瓜子,他能看上整整一天!

    ……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师兄身上。

    闻既白甚至觉得,如果师兄继任了掌门之位,就他这种无为而治的管理方式,玄灵宗或许撑不过百年就得完蛋!

    不过还真如他所言,几人都有了些疲态,最后多亏卜随云化出螣蛇原身,以自己作为绳子,将一人三兽结结实实地捆在一起,这场战斗才宣告结束。

    与此同时,高耸入云的山上,隐隐有金钟之声传来。

    那金钟连绵不绝,提神清心,可声音一波接着一波近了,司云落迷迷糊糊的,却从中听见了一个愤怒的人声。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

    重要的话说三遍,就是打都打完了,山门也被毁得差不多了,时间上晚了点。

    岑如默终于振奋精神,拍了拍闻既白的肩膀。

    “师弟,师尊他老人家发话了,我们现在带这几个年轻人去见他。”

    他还不忘叮嘱卜随云:“卜姑娘,你可千万不要松开,犯罪现场人赃并获,让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吃不了兜着走。”

    *

    玄灵宗最高处,天銮殿。

    此地乃是玄灵宗掌门应天真人的清修之地,当然,新弟子入门来此处拜谒,本身就是入门流程的一环。

    只是这次的几位新弟子,是被螣蛇捆着扔进大殿的,实在是不像话。

    卜随云松开几人,变回人形,捋了两把有些糟乱的头发。

    饶是如此,她也算是五人当中最得体的。

    司云落的衣袍被抓破了好几处,沈不周身上则多了几道难以忽视的剑伤。

    慕星衍被水浇成了落汤鸡,江可知的手臂都被凤火燎伤了。

    四个人,一样的狼狈不堪。但司云落和慕星衍总归还是占了上风,没有什么明显的皮外伤。

    而那大殿之上的菩提玉座上,隐约有一人缓缓起身,拾级而下,不消片刻就来到了他们眼前。

    在见到应天真人前,司云落有过很多想象。在她的认知里,作为玄灵宗的掌门,那应当是德高望重、仙风道骨的。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面前这个吹胡子瞪眼、又矮又胖的小老头,究竟是谁啊?!

    司云落觉得自己对玄灵宗的滤镜碎了一地。

    小老头走到他们面前,挨个打量着他们每个人,忽而又问了一遍。

    “哪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山门毁了?”

    殿内鸦雀无声,自然是无人敢认。

    小老头气不过,连说了几个“好”字,随后道:“那我换种问法。今日谁没有动手?”

    事实摆在眼前,扯谎也没什么意义,司云落索性放弃治疗,同闯祸的其余三人一起摆烂。

    只有卜随云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我倒是没有破坏公物,但绑了同门,总归是不好的……”

    小老头打断了她:“做得好!不然还不知道这几个小兔崽子几时才肯停手。”

    小老头又问:“是谁先动的手?”

    司云落自知理亏,正要装作一只鸵鸟,沈不周却喊起来了,指着司云落道:“他先动的手!”

    司云落不甘示弱,迅速反驳:“他骂我!”

    沈不周被噎了一下,依然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是反问道:“凭什么他们两个可以坐灵舟直通山门,我等就必须经受四时山道试炼?我们三人在其中困了整整七日,方参透破解之法!这不公平!”

    嗯……听起来好像确实不太公平。

    司云落也有些哑口无言,虽说慕星衍因为血脉而遭受责难,可他们二人又的确受了血脉的荫庇。

    “凭什么?”小老头哼了一声,“凭最终解释权归玄灵宗所有!”

    他无视沈不周震惊的神色,去问岑如默:“如今宗门各处,有缺洒扫粗使之人的地方么?”

    岑如默行了一礼,恭敬答道:“师尊,目前藏书阁尚缺人清扫,您看……”

    小老头撅起嘴,对这样的安排并不认可。

    他指着跪在下面的沈不周和江可知,嫌弃地开口。

    “叫他们两个骂人嘴臭,送去斋舍刷恭桶,保管叫他们一天一句话也不想说!”

    “你敢……”沈不周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被小老头一道瞬移符传送走了,不知送到了何处,或许已经去斋舍上岗了吧。

    “至于你们两个。”

    他又把目光落在司云落和慕星衍身上,沉吟半晌没有发话。

    司云落内心紧张起来,她可不想去刷恭桶!她偷偷瞄了一眼,看见慕星衍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就知道他与她的想法一模一样。

    刷恭桶,毋宁死!

    直到岑如默咳了一声,小老头才如梦初醒一般开口。

    “嗯……你们两个动手打人是不对,但情有可原,罚去思过崖面壁半月。”

    呼……司云落长舒了一口气,还不算太差。

    然后她听见小老头又补了一句。

    “不给饭吃。打架这么有力气,还吃什么饭?”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被老婆挺身而出保护,与老婆并肩作战的龙龙

    2.老婆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别人会用这么难听的话说他,心酸ing

    3.在本文中,血脉是非常重要的设定,决定了天赋上限,同时每种神兽都有自己的特长,因此龙龙确实是异类

    4.经过这件事,老婆和龙龙会解开一个心结,干巴爹!

    5.目前已经出现过的,和未来剧情有关的血脉如下:

    司云落-凤凰,慕星衍-蛟龙

    岑如默-麒麟,闻既白-白泽

    沈不周-狻猊,卜随云-螣蛇

    江可知-帝江

    还有最后一位小老头,可以猜猜看是什么

    6.可算更完了,肾虚……有时是在过度劳累之后……

    第33章 第33章

    ◎“怎么吃不是吃”◎

    是司云落太天真了, 低估了小老头的愤怒。

    虽说身为修行之人,这饭也不是非吃不可,但有总比没有强, 口腹之欲于她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岑如默,他却并没有接收到求救的信号, 向应天真人长作一揖, 干脆应下:“是。”

    只是在行礼已毕时,悄悄对司云落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宽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小老头的怒气仍未消减, 嘴里骂骂咧咧的, 喊道:“小白?小白在哪里?”

    闻既白这才不再装作透明人,磨磨蹭蹭地上前去。

    “师尊, 弟子在此。”

    小老头毫无预兆地握紧了他的双手, 吓得他全身一抖。

    “你来得正好, 去, 给这几个小兔崽子家里发告知函, 就说请他们按价赔偿。我玄灵宗山门可是很贵的。”

    闻既白嗫嚅着想推拒, 奈何被师尊紧紧抓着,根本无法脱身。

    “师尊, 我……”

    救命啊, 为什么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就轮到他来干?到时候他还不得成为几大世家的眼中钉?焉有好果子吃?

    小老头一脸沉痛:“小白, 我原以为,你是最能理解我的。你也知道, 我们这里包吃包住, 不收学费……师尊我啊, 压力很大的。”

    闻既白不知想到了什么, 神色似有动容。

    “师尊,我明白了!我这就去要账!”

    小老头倍感欣慰,回头发现其他几人仍在原地,不禁讶然。

    “默默,你还不把他们带走?”

    岑如默道:“师尊,弟子还有件事需向您禀明。魄罗虽被消灭,司姑娘与慕公子的魂魄却并未换回,仍处在对方的身体之中。”

    小老头这才认真起来,踱到司云落面前,捏起她的下颌,凝神望进她的眼睛。

    在她不明就里之际,他又忽然松手,对慕星衍重复了一遍上述操作。

    慕星衍依然是那副嫌弃的表情,尝试挣脱却失败了。

    小老头确认了情况,一手一个把他们提起,转身就向偏殿走去。

    司云落难得感受到,自己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小老头把二人扔在面对面的蒲团之上,自己则坐在他们之间。

    司云落和慕星衍正面面相觑,小老头忽然挪了挪身子,挡住了二人看向对方的视线。

    他说话也瓮声瓮气的:“你们两个眼睛是粘对方身上了吗?闭眼!”

    嘶,好凶!真不知道这小老头原身是什么,脾气竟然这么大,又抠门,怪不得把闻既白教成这个样子!

    司云落不情不愿,却也依言闭上了眼睛,然后……坠入了一片深沉而寂静的虚无之中。

    再次苏醒时,司云落勉力眨了眨眼,视野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殿内熏香细细,烛火摇曳,静谧非常,小老头的身影已消失不见,而慕星衍踞坐于蒲团之上,同样缓缓睁开了眼睛。

    换回来了!

    司云落低头查看,果然是自己的身体!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从蒲团上起身,跌跌撞撞去到慕星衍面前,趁他来不及反应,抬手在他脸上狠掐了一把。

    慕星衍“嘶”了一声,下意识就要挥开她的手,可司云落的脸近在咫尺,让他一时之间又下不了狠心。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前些日子从未与他疏远过,只是扯着他的脸颊,问道:“你疼不疼?”

    疼当然是疼了,她下手又从不留情,半点没有和他客气的自觉。

    慕星衍扯过她的手,终于得以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揉捏玩弄着她的指节。

    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别过脸去,给她看被掐出红痕的那半张脸。

    “疼死了,你别碰我。”

    司云落仍沉浸在换回身体的兴奋与喜悦之中,未曾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你疼就好。”

    这才能证明她不是在做梦啊!自然是越疼越好了!

    至于她为什么不掐她自己……那当然是因为舍不得了。

    慕星衍:?

    他咬牙切齿道:“你还真是……”

    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但想到司云落在山门处为他挺身而出的举动,他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正要说些别的,殿中突然传来一道浑厚声音。

    “换也换回来了,该干嘛干嘛去吧,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可两人扫视四周,并未发现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你们两个小娃娃是不是傻啊?在头顶!往上看!”

    两人同时抬头望去,就见饰以金箔的穹顶之下,赫然漂浮着……一条巨大的鱼?

    鱼身几乎占满了整个穹顶的空间,但司云落总是疑心,它其实还能再膨胀十倍,眼下不过是收敛之后的结果而已。

    银色的鳞片微光闪烁,大鱼吐出一连串泡泡,长须也随着动作轻点摇晃,语气颇有些不耐烦。

    “你们这些年轻人,看够了没有?在长辈面前还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司云落这才意识到自己几乎是半靠在慕星衍怀里,相当亲密的姿态。

    她立刻就将他推远了些,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气,让他从蒲团上掉了下去。

    她才无暇顾及慕星衍,抬头问道:“小老头……啊不是应天真人,您的法身是……”

    慕星衍揉着手臂重新坐起来:“真没见识,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听说过没有?”

    她不是没有听过,但谁能想到,又矮又胖的小老头,原形竟然是如此威武霸气的血脉啊!

    鲲又吐出一串泡泡,似乎对他们很是嫌弃。

    “还不是为了你们,逼得我现出法身……没事了就赶紧出去,默默还等着领你们去思过崖。”

    慕星衍丝毫不与他客气,拉起司云落就要离开,身后的人却顿住了脚步。

    他疑惑地回头看她,就见司云落咬着下唇,眼神不自然地飘向别处。

    “我……我还有问题想请教应天真人,你先出去。”

    慕星衍半信半疑,不知道她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背着他。

    见他不动,司云落急得推了他一把:“快啊。”

    待到慕星衍的身影看不见了,司云落才仰起头,试图与鲲对话。

    她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终于问出了心中盘桓许久的那个问题。

    “若是有人饮用凤血后日渐上瘾,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这种状况?”

    鲲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你是说刚才那小子,喝了你的血之后,上瘾了?”

    “……”

    “嗨,解决办法也很简单,你们两个双修一次,问题就解决了。”

    “……”

    “反正总归是喂饱他,怎么吃不是吃……”

    司云落装作没听见,扭头就往外走。

    “您就当我没问过。”

    *

    思过崖的风儿有些喧嚣,每当劲风拂过山上的松竹翠柏,就会有沙沙的响声灌入耳中。

    司云落以手支颐,面对着接近百丈高的石壁,另一只手用石子在地上画圈圈。

    等到了思过崖,她才知道原来她和慕星衍并不是关在一处。

    两人被这高大厚重的石壁分隔两边,无缘得见,传音不闻,这自然就要感谢岑如默的贴心安排了。

    她想起小老头的话,再度叹了口气。

    明明都下定了决心,和慕星衍保持距离,还双修?修他个大头鬼!

    莫非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因为太过无聊,她有些昏昏欲睡,脑海中涌起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慕星衍口口声声说想要履行婚约,大概是无法抗拒凤血诱惑的缘故。

    神兽血脉骨子里流淌着自由的血液,也可以不在乎世间那些繁文缛节。

    与其因为凤血,被慕星衍一辈子绑在身边,不如偷偷把他睡了,只要不让他发现是她就成。

    其实她也不是没想过把他做掉,但考虑到两家的交情,以及这件事的难度,就还是放弃了这种操作。

    她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有个小石子滚落到她面前,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原本以为是风的作用,可没过多久,又有第二颗石子飞了过来,不偏不倚落在她的怀里。

    这就不大可能是偶然情况了。

    本来在思过崖被关禁闭就已经很惨了,究竟谁会这么无聊,还向她丢石子?

    可很快她就发现,这石子是从面前的石壁上崩裂下来的。

    石壁靠下的位置,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豁口。以这豁口为中心,产生了蛛网状的裂纹,虽然豁口并不是很大,不足以让石壁就此坍塌。

    她凝神看着,终于等到豁口逐渐变大,先是有一柄断剑伸了出来,上面尽是灰尘和渣土。

    紧接着,自豁口中传来慕星衍的声音。

    “司云落?”

    她并无十分喜悦,反而心里一紧。

    明明方才只是单纯想想,可她却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怕被他发现自己的不轨念头。

    没有得到她的答复,慕星衍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司云落这才硬着头皮应声,问他:“你做什么?你竟然用本命仙剑来凿石壁,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还是说……你想从思过崖逃跑?”

    “都不是。”他听起来十分焦躁,语速也比平时更快。

    “我有话问你,要是得不到答案,我怕是今夜都睡不好了。”

    司云落有些讶然,但还是说道:“你问。”

    对面却没了声息,过了许久,才又有声音响了起来。

    “你在山门为我出头,究竟是为什么?”

    他补了一句:“以你我的关系,看我倒霉,你不是应该幸灾乐祸吗?”

    司云落摇了摇头,虽然他并不能看见。

    而后她伸出手去,握住了那柄断剑,感受到剑上传来细微的震颤,是与慕星衍同频共振的心跳。

    她似是在出神,缓缓问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吗?”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如愿以偿和老婆拉近距离的龙龙

    2.谁家会用本命剑挖地洞,只为了和老婆说话,笑了

    3.可他还不知道老婆心里在盘算着把他睡了然后踹了他

    4.当然暂时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5.其实龙族是男孩子揣崽孵蛋,已经幻想出千里寻妻的龙龙了(点烟)

    6.今天太困了!没支愣起来!(跪下磕头)明天一定日万补上!

    第34章 第34章

    ◎“这世界对你不好,我不喜欢”(一更)◎

    慕星衍不明就里:“什么?”

    司云落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没头没尾, 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说,一直以来,总会有人这样……对你吗?”

    慕星衍不说话了。

    在今日之前, 司云落从未想象过,在这个血脉为尊、强者横行的世界, 一个人能够因为天生异端, 被迫承担多少莫须有的恶意。

    可激发这些恶意的根源,并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她原本以为, 慕星衍眼中的世界,与她所见是一模一样的。她一直不明白, 为何慕星衍总是对旁人抱有冷漠和敌意。他像是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仅仅将她作为和这个世界保持联系的唯一通路。

    久而久之,他长成了坚不可摧的大人, 可那个不知遭受过多少冷眼的孩子, 却始终活在他的心里。

    又在每一个面临危机的时刻, 不自觉地苏醒过来, 以坚硬的外壳和倒刺, 去对抗这个世界的恶意。在保护自身的同时, 也无意识地对身边最亲近的人造成了伤害。

    可她并不无辜。

    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从前她也不认为, 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 以至于慕星衍一直耿耿于怀。

    如今易地而处, 她才懂得了一星半点他的感受,却依然远远不及他心内所感的十分之一。

    原来这世间, 能被偏爱的只是少数人, 何况上天也从不吝于雪上加霜。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 慕星衍终于开口, 话音明明是轻快的,却总像是在试图掩饰什么。

    “哦,你是说沈不周他们吗?做我的手下败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却总是不服气。”

    “说起来,你的反应也太慢了,如果是我的话,在他出言不逊的时候就会直接动手……”

    司云落打断了他的话。

    “慕星衍。”她喃喃道,“这世界对你不好,我不喜欢。”

    “若是一定要有人欺负你,那个人也只能是我。”

    慕星衍:“……为什么?我就不能不被人欺负吗?何况我才没有被他们欺负……”

    司云落:“你话好多!好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两人之间重又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司云落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本来不想在这种时刻凶他的,可他的话实在太多了,并且不合时宜。

    断剑被慕星衍抽了回去,手边忽然变得空无一物。

    司云落的手在黑暗中向前摸索,却出乎意料被熟悉的温度握住。

    或许是因为无法看见,慕星衍也仅仅凭借着微妙的触感进行辨认。

    那只沾了些灰尘的手,握住她的力道可算得上轻柔。

    只是她从前万万没有想到,难得和平相处的时刻,竟然是在被关禁闭的时候。

    司云落有些想笑,又实在笑不出来,只是摇了摇头。

    “我不该下手没有分寸,掰断你的剑。”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想办法帮你修复。”

    石壁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你没诚意啊,司云落。怎么不叫我阿衍哥哥了?”

    司云落翻着白眼,就要把手抽回来,却反而被他紧紧握住。

    她咬牙切齿喊道:“慕星衍!你别得寸进尺!”

    为什么他总是有本事,将烘托正好的气氛破坏殆尽!可恶!

    慕星衍捏了捏她的手。

    “断剑也挺好的。”

    基于她对慕星衍的了解,他不大可能主动安慰别人,说的应当是实话。

    司云落彻底放松下来,感受到慕星衍推开她的手,在掌心中一笔一划写着什么。

    他落笔很轻,司云落痒得受不了,几次想抽回手,都被他及时拦住。

    “好痒。”

    这都是什么谜语人操作!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啊喂!

    等到他终于写完,把她的手合拢握在掌心,才问道:“我方才写了什么,你认出来了吗?”

    怎么可能认得出来,司云落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对抗痒意上,对于他写的字,是一个也记不得了。

    “认不出。”她咕哝道,“哪有那么麻烦,你说出来不就好了?”

    慕星衍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片刻后才迅速说了一句。

    “我没有讨厌你。”

    从一开始就没有。

    被爹娘带去参加小凤凰的抓周仪式,他其实准备了贺礼的。

    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偏偏她看起来又……那样喜欢他。

    最后闹到难以收场,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司云落听见那边窸窸窣窣的,过了片刻,手中突然被塞入了一个锦盒。

    锦盒上也蹭了少许灰尘,她吹了两下,发现它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却依然保存如新,并不显得古旧。

    而打开一看,锦盒正中央躺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

    这种礼物通常都是用来哄小孩子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

    但偏偏司云落就很吃这套。

    她将宝石举起来,对准太阳眯着眼看,宝石在日光的映射下,越发显得夺目生辉。

    虽然不知道慕星衍突然抽什么风送她礼物,但她可是来者不拒的。

    或许,是被她一番肺腑之言感化了吧。

    “谢谢,我很喜欢。”

    虽是象征性的客套,却也是她的真心话。

    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这件原就该属于她的,本应尘封于角落之中无人问津的礼物,在被慕星衍随身携带多年后,终于送到了她的手中。

    慕星衍正想说些什么,司云落忽然听见身后有细碎但规律的脚步声传来。

    她将锦盒收好,顺便提醒慕星衍:“嘘,有人来了。”

    来人轩然霞举,手中提着一个食盒,不疾不徐地向她走来。

    司云落眼睛一亮:“师兄!”

    岑如默到她身边撩袍坐下,将食盒放在她的面前,再一层层打开,取出其中准备的精美餐食,其中甚至还有一只鸡腿。

    司云落要感动得落泪了。什么红宝石,中看不中用!此时此刻甚至比不上一只鸡腿来得有吸引力!

    岑如默正要把筷子递给她,却忽然顿住。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拿巾帕替她将手擦净。

    明明净尘术就可以,师兄还真是不怕麻烦。

    “吃吧。”

    司云落冲他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也不跟他客气,先把鸡腿夹到了碗里。

    她一边嚼着,一边问道:“师兄,不是说不给我们饭吃么?这四菜一汤,你怎么做到的啊?”

    岑如默微微颔首:“我与小厨房关系还算不错,只说是我自己要的,他们不会多问。”

    不愧是大师兄,待遇就是好啊!她暗暗决定,以后要一直抱紧岑如默的大腿。

    她忽而又问道:“那慕星衍也有一份吗?”

    岑如默面不改色:“有的。”

    在这种小事上,司云落认为师兄没必要撒谎,玄灵宗偌大一个宗门,总不能少了慕星衍一口吃的吧!

    但岑如默似乎并不想就此事过多讨论,而是将话题转了开去。

    “师妹在做什么,怎么把手弄得这么脏?”

    她自然是不能出卖慕星衍,若是被人发现他们在思过崖暗中来往,大概两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哦,我在用石子画符,钻研阵法。”

    岑如默不疑有他,似乎要就阵法与她进一步讨论,俯身向地面看去。

    所谓阵法本身就是司云落的托辞,事实上沙地上只有毫无意义的涂画而已。

    她正心虚着,试图在短时间内编造出能蒙混过关的理由,却忽然有石子凌空飞来,瞄准的正是岑如默的额头!

    岑如默反应更快,将石子握在手心,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此处还有旁人?”

    显然是慕星衍的杰作了。

    “怎么会呢师兄?”司云落试图打哈哈糊弄过去,“思过崖这里只有我一人,师兄你领我过来,应当最为清楚。”

    岑如默虽点了头,视线却落在她身后的石壁上,敏锐地发现了那处豁口。

    “石壁怎么裂了?”

    还没等司云落答话,他便并指掐诀,说道:“想来是石壁崩裂,导致石子外溅。为了保护师妹的安全,我这就将豁口堵上。”

    司云落哪敢多言,看着岑如默催动法术,用四散的石子与沙土,重新将豁口封填起来。

    在岑如默的注视,或许可以说是监督下,司云落一口口吃着饭菜,终于忍不住开口。

    “师兄,要不要一起吃?”

    “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不是……太多了,我吃不完。”

    她其实是想着囤一点明日再吃,毕竟吃了上顿没下顿,她总不能每次都指望岑如默好心过来送饭。

    但当着他的面,她自然不好意思直说,只能采取迂回的办法。如果岑如默表示“不能浪费”,她便可以顺理成章把食盒留下。

    但岑如默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摸了摸她的发顶。

    “吃不完便剩着吧,我明日还来。”

    司云落立刻就牵着他的衣角眼泪汪汪,险些把他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师妹?”

    “师兄,我现在觉得你特别像一个人。”

    “像谁?”

    他看起来很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司云落缓慢而坚定地开口。

    “我爹……哦不我娘。”

    “……”

    待到岑如默收拾好残羹冷炙离开,司云落撑得动也动不了,靠在石壁上向他挥手告别。

    只是又过了片刻,原本被岑如默封住了豁口再度崩开,传出了慕星衍气急败坏的声音。

    “啧,骗子!哪有人给我送饭,连一根菜叶子都没见到!”

    司云落不以为意:“你等等,或许是先送我这边,万一你这边的人还在路上呢?”

    果不其然,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石壁的另一侧出现了另一个声音,温婉而小心翼翼。

    “慕、慕公子,你应当饿了吧?我来给你送饭。”

    是个女子!

    司云落的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被老婆安慰但因为师兄把地洞堵上而气急败坏的龙龙

    2.两个人都好好说话真的很难(点烟)

    3.猜猜龙龙其实写给老婆的是什么嘿嘿嘿

    4.竟然会有女孩子给龙龙送饭!太可怕了!

    5.落落表示这瓜我一定要吃到

    6.阿衍:老婆在隔壁偷听,我压力很大,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7.今天还是两更,0点后!(对手指)(唯唯诺诺)

    第35章 第35章

    ◎“但你不是别人”(二更)◎

    可司云落几乎都要把耳朵贴在石壁上, 都没能听见慕星衍的说话声。

    他是不是太过欢喜,哑巴了?

    毕竟这么多年,她还没见过慕星衍身边有其他姑娘, 想也知道,他才不是会讨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慕星衍始终沉默着, 对面的女子显然有些窘迫, 细声细语地同他解释。

    “慕公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卜随云, 今日同你一起入门的。”

    她听上去颇有些不安,讷讷道:“慕公子, 或许你不记得了, 但从前我们也见过的,螣蛇与蛟龙本出自同源……”

    “你是谁与我没有关系。”慕星衍打断了她, 话语中多了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司云落猜想, 他大概是想起了沈不周的话, 心情不太美丽罢了。可怜这位我见犹怜的大姐姐。

    她能够想象出, 慕星衍靠在石壁一侧, 怀中抱剑,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而卜随云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 尴尬地绞着双手。

    只是这样也太不给女孩子面子了吧!她觉得不行, 有必要提醒他一下,索性也丢了个石子扔进豁口。

    然后她听见慕星衍的声音再度响起, 语气似比之前有所缓和。

    “岑如默派你来的?”

    哪想到卜随云对此矢口否认:“师兄?不是不是, 师兄没有让我过来, 是、是我自己……我晚上没什么胃口, 这是我的晚膳……”

    瞧瞧,慕星衍,人家姑娘多主动啊,为了让你有饭吃,宁可自己饿肚子,现在这种有情饮水饱的人可不多见了。

    司云落急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石壁对面去,敲醒慕星衍这个榆木脑袋。

    给我对人家姑娘好一点啊喂!

    可听了这番话,慕星衍完全不为所动,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姿态。

    “我不需要。”像是怕人家听不懂,他重申道,“把它拿走。”

    “可是……”

    卜随云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为何,连尾音都生生断去了。

    无论司云落如何贴近石壁,都听不见人声,只有沙沙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听上去无精打采,很有几分颓唐。

    而慕星衍得了自由,第一件事便是向司云落伸手讨要。

    “喂,还有没有吃的,饿死了。”

    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刚才拒绝人家姑娘的不是他。

    司云落又有点想骂他了,不过相较于方才,这次她丝毫没有负罪感。

    她不满地皱起了眉:“慕星衍,你有病吧?别人好好地给你送饭你不要,偏要来和我抢?”

    “别人的东西我不要。”他答道,“但你不是别人。”

    司云落本应继续反驳他的,但她忽然福至心灵,自认为想通了其中关窍。

    “欸,慕星衍,你是不是不忍心卜随云饿肚子,才装酷拒绝她的?啧啧啧,没成想到了关键时刻,你还挺怜香惜玉啊。”

    慕星衍停顿了片刻,似乎是被她气笑了。

    “我才不是……”

    司云落才懒得听他解释,在手边找了一圈,拾起那根啃得干干净净的鸡腿骨,直接扔进豁口里去。

    如果不是岑如默在场,限制了她的发挥,腿骨连接处的筋她都不会放过。

    同她所料想的一样,慕星衍听到声响,摸索着伸手进来。

    “这是什么……嘶,司云落!你把我当狗了是不是!”

    司云落装作没有听见,懒懒地背过身去,将石壁的豁口堵住。

    看来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安然入眠了呢。

    只是月上中天之时,又有意想不到的人进入了思过崖之中。

    司云落是被脚步声惊醒的。她迷迷糊糊揉着眼,实在想不到有谁会这么闲,这个时间来思过崖。就算是偷鸡摸狗,这地方也没什么值得专程前来的。

    来人一袭夜行衣,还煞有介事地用面纱蒙住了脸,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但司云落还是毫不费力就认出了他:“小白,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闻既白几乎惊掉下巴:“你你你你你怎么认出我的!”

    司云落抬手一扯,面纱便如轻云一般落下,露出他仍带着讶异的面容。

    她按住他的后颈,将他带得离自己近了些,没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因为你的眼睛。”

    开玩笑,这么好认,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待她松了手,闻既白嘟囔道:“还好是你……若是被别人发现,我肯定要受门规惩戒。”

    司云落看他一眼,问道:“你又闯什么祸了,至于躲到这思过崖来?”

    不过这里平日也无人会来,的确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闻既白扫了一眼四周,从怀里取出油纸包着的两个冷馒头。

    “饿了吧?我从后厨灶下偷出来的,有点凉。要不你用凤火热一热?毕竟姑娘家不能吃太凉的东西。”

    司云落瞠目结舌:“你还真敢偷……”

    闻既白挠了挠头:“白日里不方便操作,只敢夜里偷溜进去,有什么就拿什么了。”

    虽说司云落很感谢他以身犯险,但眼下只能辜负他的美意了。

    没办法,她实在吃得太饱,一丁点也塞不进去了。

    不过她不饿,自然有人会饿。

    她灵机一动,拍着闻既白的肩膀道:“好兄弟,我已经吃过了,你要是有心,就绕座山头,送到慕星衍那里去。他饿了整整一天,怕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话音刚落,石壁另一侧就传来慕星衍恼怒但中气十足的声音。

    “谁说我说不出来话?我好得很!”

    “行了,别废话。”

    司云落指尖燃起一簇凤火,稍稍加热了下馒头,又把馒头塞回闻既白手里。

    她自认为对慕星衍可是仁至义尽了,只是又要辛苦闻既白跑这一趟。

    闻既白走后,司云落也没了睡意,静静等待石壁那边的动静。

    直到慕星衍的声音再度响起:“就给我吃这个?”

    行了,谁叫小少爷不领情,有馒头吃就相当不错了。

    她可没耐心再关注后续,倚靠着石壁就又沉沉睡去。

    *

    如此过了数日,半月之期将至,在岑如默的照看下,司云落甚至比之前还圆润可爱了些,也不知道这思过是思到哪里去了。

    就是没法躺着睡,有点腰酸背疼。

    在思过崖的最后一天,司云落心情很好,哼着小曲仰望着天上星辰。

    只要一觉醒来,看到旭日初升,就可以重获自由,一切也将步入正轨。

    她心满意足,正要阖上双目,却本能地感受到了身后的危机,在石壁倒塌的前一刻,及时纵身闪避开去。

    即使亲眼所见,司云落仍然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慕星衍把石壁凿穿了……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是吧?!

    烟尘散尽,露出慕星衍熟悉的身影。

    他憔悴不少,似乎被无处不在的烟尘呛到,继而猛烈地咳嗽起来。

    司云落与他中间隔着四处散落的巨大石块,遥遥对他喊话。

    “你没事吧?为什么要把这石壁凿穿啊?明明马上就可以……”

    明日就是解禁之日,结果被他搞得当晚无处下脚,她心里是很有些恼火在的。

    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慕星衍已经摇摇晃晃地向她奔了过来,不容分说勾住她的肩膀,将自己埋在她的颈窝里。

    少年的身体很烫,温度高得吓人,重量全部挂在她的身上,压得她甚至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她不得不伸出双手环住他,才得以将他整个人接在怀里。离得近了,她可以清晰地听到他越发急促的心跳声。

    这样的征兆她再熟悉不过,被他的气息灼烧着,身体瞬间就僵硬起来。

    她太清楚他现在想要什么了。

    想要凤血。想要她。

    “才二十来天啊……”她喃喃道。

    自从上次的毫无节制之后,她原本以为,这次时间可以撑得久些。

    可能是因为慕星衍近期见不到她,延缓了血瘾的发作,但他既然能将石壁都凿穿,想必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眼下他们还在思过崖中,无人会来打扰,也意味着无人可以求助。

    才刚刚与慕星衍化解心结,她还做不到对他见死不救。

    她暗自感叹,原来这段日子里,她被养得又白又胖,就是为了给慕星衍吃……

    环住他的手臂又紧了紧,司云落在他耳畔低语,像是温柔而缠绵的呢喃。

    “不要在这里,去下面寒潭里,好不好?”

    且不说他们二人身上落满了尘土,就是慕星衍化出龙尾,在这满是碎石沙砾的地上,也只会让两个人都不舒服。

    慕星衍的意识已经完全不清醒,听了她的话,只顾着去蹭她的侧颈。

    细软的发丝掠过锁骨周围的肌肤,真的很痒。

    可拥抱的姿势让她无法将他推开,只能听见他鼻音浓重,依稀喊道:“老婆……”

    又来了……这胡说八道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司云落故意凶他,捶了一下他的后背。

    “不许叫我老婆。”

    他这次倒是没有多言,乖乖闭上了嘴,只是身体与她贴得更近,像是意图从她的身上汲取渴望已久的水源。

    她叹了口气,正在为怎么把他带下去而发愁,就听他忽然说道:“你身上好香。”

    “哎?”

    司云落的脸不争气地发起烧来。兽类的嗅觉十分灵敏,会凭借气味判断领地及同类。

    而一旦对方这么说了,意味着他同意接纳被认可的兽类,成为他的同类……甚至家人。因此这话通常是用于求偶的。

    她还没回过神来,慕星衍的身子突然一重,带着她径直从崖上向下坠去。

    被他紧紧束缚在怀中,她甚至无法幻化出原身,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类的渺小无依。

    耳边风声呼啸,慕星衍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她在心里不停祈祷,希望这家伙准头好一点,不然砸到浅滩之上,他们都得完蛋。

    “扑通”一声,是坠入寒潭溅起的巨大水花发出响声。

    水面涟漪阵阵,偶尔有零星几个气泡冒出,直到有人破水而出,再度扰乱了这一池宁静。

    两人均浑身湿透,司云落依然怕水,先是抑制不住地咳嗽了一阵,才抹了一把面上的水珠。

    再次被碧绿色的龙尾缠绕,她已经见怪不怪,就是这粗糙而冰凉的触感,她还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体验。还好潭水冰凉,消弭了些许她的不适感。

    慕星衍双眼紧闭,眉头依然紧紧蹙着,只是凭借着本能向她靠近。

    龙尾越缠越紧,电光火石之间,那个荒唐而不切实际的念头适时地涌上了司云落的心头。

    反正慕星衍此刻没有意识,要不……趁此机会,就在这里把他给办了吧?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失去了意识又饿又馋被老婆随意摆弄的龙龙(馋什么?馋老婆!)

    2.我为什么不日万呢!是因为!我觉得断在这里非常好!因为我是个坏女人,我馋死你们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3.来啃我!来啃我!

    4.还差三千!我会记得的!如果明天没补就是后天补

    5.下一章或许有娇夫龙出没(?)

    📖 六欲 📖

    第36章 第36章

    ◎“老婆放心!我会努力的!”(一更)◎

    不过……等一下。

    办办办……应该怎么办啊?

    司云落一头雾水, 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属于是知识盲区的内容。

    毕竟……龙是什么样子的,她还真没见过。

    不然就……现在看一看?

    可她早已失去了行动的自由, 更别提要重新入水了。

    所幸寒潭水深,却清澈见底。

    她只来得及低头望了一眼, 就被慕星衍锁在怀里。炙热的气息在她颈前流连, 最终停在锁骨处,隔着衣料不轻不重地蹭了蹭。

    啧, 这么快就选好下口的地方了?

    但司云落依然难以忘怀匆匆一瞥看到的景象。

    因为,龙有两根……

    感觉不行, 真的不行, 容纳不了的……

    或许,人形大概也许可能会好上那么一点点?

    司云落越发觉得, 不会有人愿意嫁他的。

    绝, 对, 不, 会。

    可要想让他变回人形, 就必须先满足他才行。

    眼看陷入了死循环, 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司云落叹了口气, 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眸。

    明明已经做好了决定, 如今又这样看着她, 绯红眼尾氤氲着潮湿雾气,其中又夹杂了些讨好的意味。

    选定了锚点, 还来征求她的同意, 她属实觉得没有必要。

    可少年的执拗占了上风, 他像是终于找回了言语的能力, 小心翼翼地问她。

    “可以吗?”

    但她记得,就在两人交换身体的时候,前两次他也没问过她的意见啊?

    不过要较真的话,虽说慕星衍有诱骗她的嫌疑,但她也确实是定力不强,面对近在咫尺的诱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食欲。

    司云落将杂念抛开,目光抚过他微微张开的唇瓣。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慕星衍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耷拉着眼皮看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指尖血不行吗?”

    她动弹不得,自然也无法抽出手来,直接将指尖塞到他口中。

    但她心内已经有了预感,指尖血流速太慢,怕是无法再满足他的需求了。

    慕星衍依然摇头,对于这个提议表现出抗拒的态度。

    他原本就托着她的腰,是仰望的姿态,又突然埋首于她怀中,不住地拱来拱去,活像一只不安分的小兽。

    司云落痒得受不了,又无法将他推开,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和他讨价还价。

    “那你想怎么样?”

    慕星衍抬起头来,视线落在她柔软的双唇之上。

    有晶亮水痕洇开,原本就靡艳的唇瓣越发饱满柔润。

    看上去很好亲。

    只消一眼,司云落就明白他在想什么。

    如果她这会儿有手,应该已经打爆了慕星衍的狗头。

    “不行!你休想!”司云落断然拒绝,没有半分商讨的余地。

    可这就意味着,她不得不在其他地方退让一步。

    “就按一开始的位置来吧。”

    慕星衍从善如流,话音刚落的瞬间,已经用尖牙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贴身的月白小衣。

    水珠淌过雪白的锁骨,再沿着衣襟里滑落。肌肤被迫袒露在空气中,带走她体内热量的同时,激起簌簌的颗粒感。

    夜间山风凉意更甚,但她可以从慕星衍身上,获得她渴求的温度。

    之前没有过这样的尝试,她还是有些担心,生怕慕星衍一时没控制住,直接咬穿了她的咽喉,那鲜血狂飙的画面可就不太美丽了。

    司云落忍不住提醒他:“你轻点,我怕疼。”

    而他所能做的,便是伸出舌尖,试探着舔舐了一下,作为对她的回应。

    司云落下意识颤抖了一下,痛痒的触感带来的,是身体里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酥麻,陌生而危险。

    可慕星衍明显误会了她的反应,以为这是兴奋的一种表现,反而舔舐得更加起劲,看上去竟然还挺卖力。

    伴随着他的动作,活蹦乱跳的尾巴尖一上一下地搔着她的背脊,放大了感官上的刺激。

    到底要舔到什么时候……

    她想发火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要咬就搞快点,磨蹭什么……嘶!”

    疼痛是突如其来的。经历过先前看似温柔的抚慰,野兽终于露出了本就尖利的獠牙,开始享用落入陷阱的猎物。

    尖牙刺破肌肤只是一瞬间的事,动作干脆利落,毫不犹豫,让疼痛显得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

    司云落挪开视线,目光掠过寒潭周边的低矮灌木,已经遥不可及的思过崖,以及高空中悬挂的一轮圆月。

    月光清亮,洒遍大地,足以让一切慌乱都无所遁形。

    她不是很想去亲眼见证自己与慕星衍如此亲密的情景,但能感觉到伤口处有液体汩汩流出,又被尽数卷入他的腹中。

    他的唇也是微凉的,同环绕周身的潭水一般,减轻了她的痛楚。

    一切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司云落的意识已经恍惚,但也依稀能够感觉到,失血量并没有比上次更多。

    是慕星衍在克制。

    说是克制不假,但当层层缠裹的龙尾松开以后,他却依然不肯放开她,只是以双手代替龙尾,完全将她揽在怀中,一下又一下地舔舐她的伤口。

    怎么还没完没了是吗?安抚她,以期下次获得更佳体验?

    司云落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遑论伸手推开他,整个人身体很轻,飘飘荡荡地浮在水上,依稀感觉到自己的伤口在快速愈合。

    ……是了,当初慕星衍也是这样对她的。

    而现在,他携着这片无所依凭的浮萍,向不远处的岸边游去。

    浅滩上分布着许多形状大小不一的石子,他将她压在岸边,一只手护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腰,继续方才舔舐的动作。

    上半身悬在半空,下半身依然浸在水中,这种体验可谈不上多么舒服,况且还有人一直在随性作乱。

    可她的手都抬不起来,软绵绵地垂在身侧,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供慕星衍摆弄的、破破烂烂的布娃娃。

    然后她听见慕星衍喊她:“老婆。”

    她索性闭上眼,装没听见。

    伤口即将愈合,慕星衍终于停下了动作,轻轻地摇晃着她。

    “老婆?”

    司云落不回应,等了半晌,突然有呜咽声响了起来。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去看,发现慕星衍抽抽搭搭的,竟然……哭了?!

    这太可怕了,她迅速醒了过来,只是声音仍是有气无力。

    “等等!你哭什么呢?!”

    慕星衍止住所谓的“哭声”,司云落从他狡黠的笑意中,发现他一滴眼泪都没有。

    “你骗我?!”

    “没、没有。”他脸有些红,嗫嚅道,“我以为,你被我吸干了,我没有老婆了……”

    司云落重新闭上眼:“你就当我死了。”

    慕星衍牵过她一只手,贴在自己颊侧,傻笑着喊她:“老婆。”

    不对啊,之前她用着他的身体,也没出现过这种失态的情况,怎么慕星衍这反应看起来,倒像是喝醉了似的?

    别人醉酒,他醉血?

    看来的确是喝多了,有点上头。

    但既然他意识不清醒,她就可以偷偷问一些羞于启齿的事情,反正事后他也不会记得。

    司云落立刻就来了精神,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抬起沉重的眼皮,问他:“你会双修吗?”

    她自认为这是一个严肃的学术问题,但慕星衍显然不这样想。因为他的脸突然爆红,简直像个熟透的桃子,说话都不自觉地结巴起来。

    “啊……那、那个……”

    “幕天席地,好像太刺激了……在水里还是在岸上?”

    他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但依然有一星半点羞涩从指缝中漏出来。

    “我都行……老婆想怎么玩,我都听老婆的……”

    “老婆放心!我会努力的!”

    豪言壮语说完,他才敢透过指缝去瞧司云落的反应,却发现——

    她因为太疲惫,已经睡着了。

    少年的一腔热情被浇个透心凉,但他并不气馁,自己拖着湿淋淋的衣服上了岸,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让司云落躺在他的膝上。

    她眉头微蹙,羽睫颤颤,略显苍白的唇脆弱而美丽,像是经不起太多的索求。

    而面对无知无觉的懵懂少女,慕星衍有些不知所措,摩挲着她的脸颊,却不经意间发现了半敞的衣襟下,已经成为了深玫瑰红的痕迹。

    那是他留下的,是曾经在她身上作乱的证明。

    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片刻后又开始思索一件事情:该不该给老婆把衣襟合上?

    如果被她发现,衣服是他穿好的,大概率会被揍;但如果不管不顾,她醒来发现那痕迹一时半会消不下去,他肯定也会被揍。

    横竖都是挨揍,还不如挨顿轻的,他这样想着,心虚地替她拢好衣襟,那痕迹便再也看不见了。

    夜间寒凉,身上的水汽尚未散尽,化为了无孔不入的寒意。

    慕星衍将她抱得更紧,轻拍着她的后背,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

    翌日一早,司云落是醒得更早的那个。

    她昨夜实在没扛住,困倦之中,睡意上涌,就那样睡了过去。

    而现在,她望着慕星衍恬静的睡颜,为自己错失良机而深感遗憾。

    不过片刻,慕星衍眼皮耸动,缓缓睁开了双眼,黑眸锐利而平静,犹如无底深潭,是平日里她再熟悉不过的那个慕星衍。

    两人大眼瞪小眼,望着怀里脸色发白的司云落,慕星衍的震惊全部写在脸上,懊恼地挠了挠头。

    “你!我!我们!”

    司云落才不管他要说什么,直接一个巴掌毫不客气地甩在他脸上,活动了一下自己打疼的手腕。

    “什么你啊我的?”她眯起眼睛,“昨夜都做了什么,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吧?”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心满意足后断片,被老婆狂甩巴掌的委屈龙龙

    2.老婆并没打算让他负责,只是觉得他昨夜的行为太欠抽了,今天终于有力气揍他而已

    3.俗话说得好,痛并快乐着(赠龙龙,刻烟吸肺)

    4.阿衍:我、我把老婆睡了?未婚先……?怎么办啊啊啊啊(抓狂)

    5.落落:可算打到了,不然难平我心头恶气!

    6.然后提亲的时候落落猛摇头

    7.阿衍:。(发出委屈不解的声音)

    8.落落:实话实说哈,我有点受不了

    9.阿衍:你再试试!第一次都可以,以后为什么不行!

    第37章 第37章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二更)◎

    慕星衍呆住了。

    司云落懒得理他, 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被他使了大力按回去。

    他神色复杂,司云落在他脸上头一次看见这样的表情, 茫然无措、难以置信,却并不厌恶, 反而藏着点一闪而过的羞涩和喜悦。

    一大早被抽一巴掌, 竟然还会感到高兴,如果不是受虐属性发作, 大概就是昏了头吧。

    慕星衍薄唇紧抿,像是在斟酌字句, 向她确认。

    “昨夜, 我们……我,很过分吗?”

    司云落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

    不过分的话, 能一大早就被姑娘甩巴掌吗?

    她再次推开他, 从他怀中起身, 这一次慕星衍处于深深的震惊之中, 没有来得及阻拦她。

    因为失血过多, 她浑身没什么力气, 才刚刚站起,脚一软, 又不小心跌了回去。

    并未扣好的衣襟恰好散开, 锁骨处的深色痕迹让人实在无法忽略, 简直不能再显眼了。

    司云落先是一愣,发现慕星衍在直勾勾地盯着那处看, 一时气急, 反手又是一巴掌抽过去, 正好和刚才打的形成对称。

    “登徒子!”她又羞又愤, 连忙去扣自己的衣襟。

    可在慕星衍看来,她连责怪的眼神都显得楚楚可怜,体现出恰到好处的柔弱。

    竟然会这样想,他也感觉他是疯了。

    司云落惊讶地发现,连续被扇了两巴掌,慕星衍竟然还不生气。

    要是搁在平时,即使一巴掌没反应过来,他也不会坐以待毙,任由着她欺负。

    而现在,他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怀抱着她的双臂都变得更加用力。

    “我会负责的。”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现在就回星序城履行婚约。”

    司云落:“……啊?”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司云落从他怀里跳下来,连连摆手。

    “我不需要你负责。”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觉得勉强也算得体,“好不容易才入玄灵宗,怎么能在这种节骨眼上离开?反正我不走。”

    她拒绝得干脆,按理说慕星衍应该会恼羞成怒的。可他眼下竟然难得放下身段,好言好语地同她说话。

    “我知道……我们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完婚,至于玄灵宗这边,应当能够请假,不至于那么不近人情吧?”

    司云落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根本对这不靠谱的婚约毫无兴趣,只有慕星衍这种一根筋的人,才会把它当回事罢了。

    但不知为何,看着他眸光中若有似无的那点期冀,即使不肯相信那是真的,她也无法再说出拒绝的狠话了。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以另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说了出来。

    “慕星衍,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喜欢……吗?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踌躇了片刻,便失去了开口的时机。

    因为岑如默的声音已经在不远处响起。

    “师妹,慕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司云落回过头去,便发现岑如默迎着和煦日光,静静地立于她身后,是来领她和慕星衍出思过崖的。

    她心里一紧,她和慕星衍此刻本应分别在石壁两侧,如今却一同出现在崖下,解释都解释不清。

    如果岑如默较起真来,结果就犹未可知了。

    以司云落为分界点,浅滩与林中草地被光影分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人在后,一人向前。

    慕星衍在她身后,凝望着她的背影。

    岑如默的目光越过她,在慕星衍的面上转了一圈,又回到她的身上,似有问询之意。

    有暗潮悄然涌动,可风暴的中心却对此一无所觉。

    司云落犹豫片刻,最后看了慕星衍一眼,几步跑到岑如默身边,亲热地挽起他的手臂。

    慕星衍只目送着他二人并肩离去,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却无缘听见司云落的话。

    她心虚得不敢看岑如默,用临时扯的谎搪塞他。

    “咳,师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昨日夜里那石壁莫名轰然倒塌了,我与慕星衍无处可去,才到了这崖底寒潭边,等待师兄你过来。”

    岑如默面色如常,略点点头:“嗯。”

    他如此淡定,司云落便更显局促,生怕他不信。

    正要解释什么,那原本被挽着的手忽然主动反握住她。

    “师妹说什么,我都会信的。”

    司云落讷讷的,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若是我骗了你呢?”

    他笑了笑:“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

    说到此处,他神情忽然认真起来,握着她的手更紧。

    “所以师妹,不要骗我。”

    被给予毫无保留的信任,她不是不动容的,但为了她,也为了慕星衍,这谎就须得圆下去。

    “看样子,师兄是不打算追究了?那慕星衍是不是也……”

    岑如默却似乎不是很想听,打断了她的话,垂眸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师妹,你看起来有些虚弱?是昨日送的餐食不合胃口?”

    拜托,哪怕再不合胃口,一顿饭而已,也没有办法将她从珠圆玉润变成体虚气弱吧?

    司云落敷衍地笑了一下:“不是,师兄,很好吃,是我自己修炼过了头,有些精力不济而已。”

    岑如默没再多问,携着司云落离去。远远看去,似是无人可介入他们二人之间。

    慕星衍始终站在原地未动,像一尊静默的雕塑。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自他被抛弃的那一刻起,一切好像都变得不重要了。

    一颗心被揉捏得酸涩发胀。

    直到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其实这么一看,落落和师兄也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

    闻既白用折扇敲着掌心,感叹道。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慕星衍觉得这两个词很是耳熟。

    是了,从前所有人也是这样说他和司云落的。

    原来和她般配的,还可以另有其人。

    慕星衍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回过神来时,断剑已经架在了闻既白脖子上。

    闻既白举起双手:“你、你别生气!我就随口一说。”

    他觑着慕星衍的神色,缓缓推开了剑身,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说到底,还是你和落落更般配些。”

    慕星衍还剑入鞘。

    闻既白彻底放松下来,大着胆子开始数落他。

    “你怎么搞的?落落和师兄走了,你也不追上去,真就木头人一个是吧?来来来,跟我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慕星衍面上覆着一层冷冽寒霜,沉声道:“杀了岑如默。”

    闻既白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道:“这么硬核吗……不是,我是说,大师兄毕竟是你我的师兄,同室操戈不太好吧?”

    其实他想提醒,凭借慕星衍的水平,可能不仅杀不了师兄,还会被师兄反杀。

    但他想了想,还是聪明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慕星衍正在气头上,招惹他有什么好处?

    慕星衍睨他一眼:“既然未行拜师礼,目前他只是你的师兄,不是我的。”

    闻既白:“……行,多大点事,至于让你痛下杀手吗?”

    慕星衍稍稍提高了音调,在外人面前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有了可算得上剧烈的情绪波动。

    “觊觎别人的未婚妻子,他难道不该死吗?!”

    他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将岑如默生吞活剥。

    “等等,”闻既白终于意识到不对,插话道,“从前师兄与落落交往时,你也没抱着如此大的敌意。莫非……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

    慕星衍别过脸去,试图隐藏他俊脸微红的事实。

    “我和她……有了肌肤之亲。”

    闻既白内心:有没有搞错思过崖这种地方你们也能搞出play这地方是让你们思过的不是调情的懂不懂啊?

    表面:“……事情是有点大哈。然后呢?”

    慕星衍的神情重新变得忧郁:“她不要我负责。”

    闻既白:“哦你这种想法就不对大家都是成年人……”

    他的声音在慕星衍不善的目光中渐渐微弱,丝滑改口。

    “但是!常人如此也就罢了,你二人皆为世家子弟,放浪形骸成何体统!”

    慕星衍点头,对此表示坚决支持。

    “她不要我负责,我还要她负责呢,我之前从没有过……”

    闻既白灵光一闪,仿佛摸到了其中关窍。

    “等等……哥,如果你是第一次的话,那还有一种可能性……”

    慕星衍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真要说出口,闻既白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就是……那个……她是不是……对你的表现……不满意……”

    慕星衍彻底石化。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反应慢半拍被截胡了老婆所以气急败坏的龙龙

    2.大家都欺负龙龙!落落负责递刀,师兄负责插刀,小白负责补刀,流水线作业一气呵成

    3.尤其是还纠结于自己刚刚失身这件事,龙龙变成了缩在角落里的委屈龙

    4.接下来要想办法重振雄风(不是)

    5.可老婆明明也是为了他才向师兄求情,啧啧啧

    6.作者碎碎念:龙龙代表落落的过去,师兄代表落落的未来,落落是一个向前走的人,龙龙需要追赶上她的脚步,停在原地是没有用的,这是分界线那个镜头的寓意(我的废话可真多)

    7.题外话:有人想看学院日常那种吗?

    第38章 第38章

    ◎“他很在意你”(一更)◎

    司云落跟随岑如默, 来到一处花木掩映、规整洁净的院落。四下里清幽无人,灵气浓郁,正是适合潜心修炼的绝佳场所。

    立于院落门口, 仰头望去,可以看见天际一排仙鹤悠然而过, 直上云霄。

    她本就与鸟类亲近, 看见这情景便心生欢喜。入玄灵宗已然半月,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此地的缥缈出世, 自有仙家的淡泊飘逸。

    岑如默停了步,指着东侧的一间屋舍。

    “师妹, 此地乃是天阁弟子的斋舍, 那便是你的房间了。”

    司云落点头应下,他又道:“卜随云就住在你旁边, 我则是西侧第一间, 若你有事需要帮忙, 只管找我就是。”

    司云落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慕星衍没有跟上来, 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她心里正犯嘀咕, 又被岑如默拉回了注意力。

    “师妹可以稍作休整, 到了辰时,我便领你们去见师尊, 给他老人家奉茶, 行拜师礼。”

    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 岑如默继续道:“师妹若有疑问,不妨直言。”

    她咬了咬下唇, 还是将有关慕星衍的问题抛诸脑后, 转而问道:“师兄怎知, 我会进天阁呢?”

    玄灵宗弟子共被划分为天地玄黄四阁, 其中以天阁为首,由应天真人亲自教导。其余三阁弟子,除召见外不得私入天銮殿。

    天阁弟子数量稀少,如司云落当日所见,仅有岑如默和闻既白二人,前者掌管玄灵宗内外大小事宜,后者负责藏书楼及珍珑阁日常管理。

    不得不说,小老头虽然脾气古怪,性格喜怒无常,但于用人一道上,却是毫不含糊。

    不过那二人都是自幼入天阁。既然此前数年,从未有人成功通过天阁试炼,岑如默又如何能够笃定,司云落等人会顺利入内呢?

    可他听了这问题,只是笑了一下。

    “问题的答案,还是等时机成熟时,由师尊亲自来告诉你吧。”

    岑如默说完这话,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发顶,便转身离开。

    司云落不明就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才推门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既是劝学的斋舍,自然比不得家中舒适,但胜在干净整洁,布置简约。

    房内熏香也是偏清淡怡人的味道,多宝格后安置了妆台,连带着香囊、发梳等小玩意儿都是女子多半会喜爱的款式。

    不用想,肯定是岑如默的手笔。

    司云落想了想,摸出一张符纸,重新折了一只符鸟。

    说来好笑,虽然她身上有许多传音玉简,却独独没有慕星衍的。

    这家伙独来独往惯了,基本不用这些,况且从小到大,他们不是形影不离,就是在闹脾气,玉简属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符鸟振翅而飞,司云落关上窗户,换好统一的白色校服,径直倒在了雕花木床上,果断闭上了眼睛。

    这段日子以来她睡得腰酸背痛,今晨又醒得太早,不如趁这时间补个眠,养足精神才好出门。

    只是她刚刚有了睡意,外面却突兀地响起了叩门声。

    大概是慕星衍终于到了?

    她索性把自己埋在枕头里,故意不去理他。

    但过了片刻,叩门声却再度响起,似一种无形的试探。

    司云落揉着眼睛,起身去开门,嘴上仍不情不愿地说着:“你好烦……”

    房门打开的瞬间,她适时地闭上了嘴。

    不是慕星衍。

    只有卜随云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汤汁,与她面面相觑。

    司云落鼻端嗅到点甜蜜气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师姐?”

    卜随云虚长她几岁,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尊称一声“师姐”。

    温婉大方的姑娘抿着唇微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瓷碗递上去。

    “喏,红糖甜汤,给你熬的。看你脸色不太好,应当是还没用早膳吧?喝下去会好一些。”

    呜!被治愈了!世界需要美丽温柔的大姐姐!

    司云落忍住了化为原身扑到对方怀里蹭蹭的冲动,从她手中接过甜汤,正要说些什么的同时,眼角余光却瞥见了慕星衍。

    他站在对面的房间门口,薄唇紧紧抿成了一线,手里赫然捏着司云落放飞的那只符鸟。

    四目相对,他手上忽然用力,符鸟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软绵绵地垂下了头。

    ……故技重施是吧?

    司云落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就见他用力踹开房门,发出“嘭”的一声响。

    啧,真的很没有世家公子的风范,看来骨子里的暴躁是无法改变的。

    她本不欲加以评论,就听卜随云踌躇着问道:“师妹,你同慕师弟关系很亲近么?”

    凡是听过她与慕星衍名头的,无人不晓他们是见面就掐的死对头。想必卜随云对此并不知情,才会有此一问。

    司云落连忙摆手,努力和慕星衍撇清关系。

    “才没有!他从小到大最讨厌我,哦不,我们应该属于是相看两厌,已经倦了。”

    卜随云瞥了一眼对面已然紧闭的房门,轻声叹了口气。

    “他很在意你。”

    *

    慕星衍在不在意她不知道,但卜随云的手很巧,会给司云落梳好看的发辫,让她更想粘着师姐了。

    到了辰时,岑如默果然依言出现,带领天阁弟子前去拜谒师尊。

    司云落这才发现,天阁弟子一共七人,沈不周和江可知也在里面!

    山门斗殴的双方显然都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对方,火药味顿时浓了起来。

    司云落大声质问:“你们两个怎么也在!”

    沈不周不屑反击:“就在怎么了?我们两个好歹是靠自己通过试炼,总比慕星衍这种关系户强。”

    慕星衍漫不经心地掸掸衣角:“离我远点,你身上有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

    沈不周闻了闻自己的衣袖,才恍然醒悟过来,慕星衍指的是他和江可知去刷恭桶的事情,恼羞成怒的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因着上次的冲动行事,拜师礼已经延迟半月,实在拖不得了。鉴于家里送来的警告,沈不周也不敢再动手,回身催促江可知。

    “江可知!快来帮忙吵架!”

    江可知走上前来,低沉声音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怎么吵?”

    沈不周:“……”

    岑如默及时插了进来,打断了众人的对峙,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弭于无形。

    “诸位都是同门,不必为了一点私人恩怨,耽误了拜谒师尊的时机。”

    他顿了顿:“一切事宜等回来再行解决。”

    话语似某种暗示,沈不周冲慕星衍比了个挑衅的手势。

    “回来再收拾你!”

    司云落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看向慕星衍的视线。

    沈不周也不再追究,回身同江可知一起跟在岑如默后面。

    司云落和卜随云紧随其后,慕星衍和闻既白拖拖拉拉地走在最后。

    慕星衍心不在焉,只偶尔盯着司云落的背影看,没过一会儿就和她拉开了距离。

    闻既白趁机把他拖到一边,像是要悄悄告诉他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晚上我来你房里,给你看个宝贝!”

    慕星衍莫名其妙:“宝贝?什么宝贝?”

    闻既白戳了戳他的胳膊肘:“晚上不就知道了?问那么多。”

    慕星衍只好闭嘴。

    说话间,几人已行至天銮殿。

    斋舍有小路直通天銮殿,省去了那上千石阶的攀爬,可谓是天阁弟子的特权了。

    岑如默进入大殿,率先行了一礼。

    “师尊,他们到了。”

    应天真人仍旧高坐于菩提玉座之上,看上去比初见时多了几分威严,但司云落还是不禁想起了他变成鲲时吐泡泡的样子,险些就笑出了声。

    但行礼时她依然不敢怠慢,遵照岑如默的指示三叩首,再从闻既白处取了香茶,敬奉于应天真人面前,改口请师尊用茶。

    司云落虽然平时性子疏朗,该有的礼节却绝不会怠慢。一套行云流水做下来,恭身立起退在一侧,站在闻既白身边。

    闻既白偷偷向她竖起了拇指。

    姑娘们都已经成礼,大殿光可鉴人的青砖上,只剩三个男孩子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第一个起身上前,仿佛喊了那声“师尊”就是认输了似的。

    慕星衍仍在为那山门屏障特地针对于他耿耿于怀,沈不周则是为慕星衍不经试炼顺利入门而不满。

    谁也不肯让步,气氛之尴尬,又要让司云落脚趾抠地了。

    恰在此时,高处的应天真人轻咳一声,发话了。

    “咳……你三人年岁相当,谁先行拜师礼,谁就算是师兄了。”

    仿佛按下了某种开关,慕星衍和沈不周同时动了,一齐冲上前去,把头磕得梆梆直响。

    停留在原地慢半拍的江可知:?

    他们也顾不得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手臂都被燎出了水泡,争先喊了起来。

    “师尊先喝我的!”

    “喝我的!我才是先敬的那个!”

    应天真人笑眯眯的,显然是很有经验应对这种场合,一手一盏取过两个人的茶,笑眯眯地开了口。

    “乖徒儿们,师尊我啊,也是很难抉择的。不如你叫他周周,他叫你阿衍,亲密一点可好?”

    两人不甚友善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回答道:“没必要!”

    *

    拜师礼结束,众人便算正式入门。

    当天是不授课的,用于熟悉周边环境,但司云落怀疑,应天真人只是犯懒而已。

    毕竟他似乎将基础的课程都丢给岑如默教授了,还有这样不负责任的师尊吗?

    石子小路上,鹅卵石圆润光滑,司云落正出神,冷不防被人拉住,扯到了路边的角落。

    慕星衍捂住她的嘴,确认她不会高声尖叫后,才缓缓放开。

    他话语隐隐透着别扭:“不是抛下我一走了之吗?还放只符鸟来管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生闷气还不够,要和旁人斗嘴,还要被小白坑的忙碌龙龙

    2.所以为什么会进天阁呢?当然是有用了

    3.学院生活非常短暂,因为马上要进下一个副本,珍惜现在的岁月静好……

    4.我不管!学院日常就是恋爱日常!听到没有(大声)恋爱是个闭环

    5.你们是喜欢6000分两章还是一章发?

    第39章 第39章

    ◎“你是不是我的未婚妻子?”(二更)◎

    司云落一脸莫名:“哦, 那我以后不管了。”

    反正是在玄灵宗管辖范围内,慕星衍大概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不过,”她伸出一只手向他讨要, “符纸的费用麻烦结一下。用来折符鸟的符咒可是很贵的。”

    “你!”他看起来有些无奈,压抑着声音说道, “你明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司云落一头雾水, 还在等着慕星衍报账,不远处却传来卜随云呼喊的声音。

    “师妹?师妹你在哪里?”

    “在这里!”

    司云落挥手大喊, 意欲逃脱慕星衍的桎梏, 又被他按了回来。

    意外被不相干的人打扰,他于急迫中藏了点凶狠的意味, 握住她肩头的手分外有力。

    “不许走!你还没说清楚!”

    司云落拂开他的手, 眉眼间多了些不悦。

    “你还要怎么清楚?慕星衍, 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让别人看了笑话。”

    呼喊声越来越近, 司云落有心先行离开, 并不想招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只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慕星衍的话扼杀在萌芽状态。

    “你是我的未婚妻, 谁敢看我们笑话?”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 司云落下意识就直摇头。但慕星衍的眼神是难得的认真, 似乎并不在意将此事昭告天下。

    他当然是没觉得有什么,但到了全新的环境, 司云落并不想像之前那样, 只同他绑在一起。

    她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一边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安抚他。

    “慕星衍, 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来此是为求学,平日里还是避嫌为好……”

    反正她看着闻既白也很乐意同他做朋友,他实在是没必要紧抓着她不放。

    就算是幼时的习惯,如今也要试着去改变,毕竟他们已经各自成长为独立的个体,应当拥有自己的生活,哪怕没有对方。

    可慕星衍仿佛没有听见。

    他只是俯下身来,悄悄拉近了和她的距离,目光在她张合的红唇之上流连。

    唇上仍未恢复往常的血色,很有几分惹人怜爱的意味。

    他仅是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形,司云落便感受到其中极强的侵略意味,声音越来越低。

    而就在此时,慕星衍提出了一个问题。

    “一个人应当怎样对待自己的未婚妻子呢?”

    司云落总疑心他是在威胁她,可略显迷茫的神色出卖了他,仿佛真的只是个不知所措、空有一腔炙热的少年。

    下一秒,慕星衍靠上来了,是她所熟悉的温度。

    话都白说了,她终于回忆起来,他原本就是个不惧别人发现的疯子。

    兽类的独占欲占据了上风,所幸他此刻并不清楚应该如何宣示主权。

    于是司云落伸出一根手指,非常及时地抵住了他的唇。

    他的眼眸里还带着尚未散尽的茫然,顺势握过她这只手,不依不饶地问她。

    “你是不是我的未婚妻子?”

    这架势是要逼迫她现在承认了。

    与此同时,司云落已经看到,卜随云的影子摇晃着,出现在了视线范围中的地面之上。

    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慕星衍的手段算不上光彩,但她不得不承认,确实有效。

    因为她还要脸。

    司云落秉持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迅速道:“你说是就是吧。”

    趁他略有松懈的时候,她连忙一鼓作气将他推开。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出去吸引了卜随云的注意。

    卜随云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跳。

    “吓死我了,你跑到哪里去了?”

    司云落故作亲热,心虚地挽起她的手臂,拉着她向前走去。

    “没什么,路上看到一条狗,逗了一会儿。”

    “哦……但是玄灵宗怎么会有狗呢?”

    “……我也不清楚呢哈哈,大概是哪位弟子养的灵宠吧!”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慕星衍从暗处的阴影中转了出来,遥望着司云落的背影。

    卜随云那个位置,原本是属于他的。

    先是岑如默,后是卜随云,她可为这玄灵宗任一人,毫不犹豫地将他抛下。

    这地方可真令人讨厌。

    不服输的劲头上来,慕星衍暗下决心,决不能就这么简单让她如愿。

    *

    众人回到斋舍,已近用膳时间。

    岑如默将大家召集起来,对众人道:“往后一切衣食住行,须得你等自食其力。”

    自食其力便意味着要生火做饭,浆洗缝补,幸亏无需耕种,原材料都可以自小厨房直接领取,大大降低了难度。

    卜随云举手:“我最会做饭了,我来吧。”

    司云落:“那我帮师姐烧火。”

    沈不周:“我和江可知去挑水洗菜。”

    司云落不禁瞧了慕星衍一眼,小少爷面露难色,在她的预料之中。

    毕竟他养尊处优,什么都不会嘛。

    可惜这里没有只花钱不干活的选项。

    闻既白正要说话,却被慕星衍抢了先。

    他略有些局促,却仍是坚持道:“我来劈柴。”

    考虑到慕星衍的情况,闻既白原本是打算让他去小厨房拿菜的。

    说真的……他会劈柴吗?

    不过闻既白细想一瞬,便贯通了其中关窍。这劈柴和烧火,它能分得开吗?

    于是他毅然决然,接下了最后剩下的这个最轻松的任务。

    不大的斋舍厨房里,三个人各有各的心事,让这本就狭小的地方更显拥挤了。

    视线如芒在背,司云落装作没有察觉到,用凤火点燃灶中的剩余的潮湿木柴后,却有阵阵黑烟冒了出来,呛得她连声咳嗽,说不出话。

    慕星衍刚想上前,卜随云已经把她从地上捞起来,递了一碗水给她润喉,同时细致耐心地用帕子去擦她脸上蹭到的黑灰。

    司云落显然非常受用,主动仰起脸让她擦,是慕星衍从未见过的乖巧温顺。

    他哼了一声,觉得现在他的脸可能比司云落更黑。

    既然厨房里用不上他,他便去外面干自己的活计。

    不就是劈柴吗?谁还不会啊!

    就是这木柴不大听话,总是歪到一边,让他的断剑扑空,一剑砍到木桩上。

    他不紧不慢地劈着,直到闻既白放下手中的一堆菜跑了过来,拦住了他。

    “别别别,哥,砍柴不是用剑的,这个给你。”

    是一把看似笨重的斧头。

    慕星衍蹙起了眉,显然对它非常嫌弃。

    “一定要用这个吗?”

    闻既白点头,又意识到他可能没用过,捋起袖子就要示范。

    可很快他就发现,慕星衍心不在焉,并不看他,眼神不住地向冒着热气的厨房里瞟。

    闻既白心领神会,凑过去问道:“还冷战呢?一句话都没说?”

    其实话是说了,只是不是在这里。

    慕星衍毫不心虚,果断点头:“嗯。”

    “想不想搞点破冰行动?”

    “……有办法你就说。”

    闻既白思索了片刻,忽然问他:“知道苦肉计吗?”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闻既白露出了大义灭亲的凛然神色。

    “那我就不客气了!哥你千万别怪我!”

    雪亮的剑光一闪,随即是长剑当啷落地的脆响。

    慕星衍还在望着手心的血痕出神,闻既白已经大喊着冲进了厨房。

    “落落!慕师弟他劈柴不小心把自己割伤了!流了好多血,你快去看看吧!”

    司云落很了解慕星衍的体质,何况如果真有这么严重,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求助?

    再傻的人也能看出来是假的。

    她决定装傻充愣,充耳不闻,可卜随云显然上了心,在水中洗净了双手,就要解开围裙上前查看。

    “我会疗伤,让我去看看吧!”

    卜随云一边说着,一边把铲子塞进司云落的手里。

    “师妹照看一下这边,小心别让菜烧糊了。”

    司云落立刻傻了眼。

    她……她不会炒菜啊!

    她与急得跳脚的闻既白对视一眼,同样在对方身上找到了一丝清澈的愚蠢。

    卜随云已经到了门边,正要提着裙摆跨出来,可慕星衍几乎抬眼见到她的同时,表情就冷了下来。

    “回去,换她来。”

    虽然只有几个字,卜随云还是轻易听懂了,尴尬地绞着双手。

    她黯然转身回去,拍了拍司云落的肩膀。

    “还是你去吧。”

    司云落更加一脸懵:“为什么?”

    “我治不了。”

    好家伙!还有卜随云治不了的伤?到底是有多严重啊?

    司云落来了兴趣,终于肯纡尊降贵地出来见慕星衍。

    他正坐在劈柴的木桩上,看见她也没什么表情,但司云落无端觉得,他显得比平时更加乖巧。

    等她到了近前,他配合地摊开手,向她展示着手心的伤口。

    司云落检查了一番,下了结论:“我再晚点来,这伤就愈合了。”

    【📢作者有话说】

    1.今天是连苦肉计都不会被老婆拆穿的笨蛋龙龙

    2.所以一个人到底应该怎样对待未婚妻子呢?

    3.龙龙的答案是:直觉想亲,好像是可以亲,但为什么不让亲?(疑惑挠头)

    4.落落:这我也治不了

    5.小白:哥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6.基于群众们的反馈,明天开始不拆章了!哦耶!

    第40章 第40章

    ◎“一胎两宝”(二合一)◎

    慕星衍垂眸看了一眼, 掌心的血痕正在迅速愈合,果然就如同司云落所说的那样。

    而她甚至不愿伸手去触碰他,谨慎地在边缘游离, 像极了秋猎时容易受惊的野兔。

    司云落正要抽身离去,手腕却忽然被慕星衍反手握住。

    她只当是他故意骗她, 又来纠缠, 自然没什么好脸色。闻既白和卜随云都在厨房,四下里没有其他人, 她根本不必对他假惺惺地客气。

    可话还未出口,慕星衍并指为刀, 划破了……他自己的手腕。

    伤口很深, 与先前那道不能同日而语,殷红鲜血先是喷溅而出, 又淅淅沥沥地落在地面上, 像下了一阵不歇的骤雨, 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做什么啊?!”

    慕星衍抬眼看她, 笑意中夹杂着得逞的快慰。唇色逐渐苍白下去, 看上去比此刻的司云落更加虚弱。

    他不说话, 只静静看她,也不肯松手, 倒让司云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忿忿地蹲下身去, 开始在聚灵袋里翻找灵药, 嘴上依旧骂个不停。

    “慕星衍!你有病是吧?病得还不轻!”

    可他一反常态,任由她骂不说, 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更加明显, 让她怀疑自己年纪轻轻就开始眼花了。

    别的不说, 都开始自残了还洋洋得意, 不会真是个受虐狂吧?

    变态!真是太变态了!

    司云落给他敷好药,血才堪堪有止住的迹象。她把空了的瓶罐丢到一边,却发现找不到可以用于包扎的布条,索性随手解了一根发带下来。

    她不是很会做这些细致的事情,将发带在伤口处缠绕两圈后用力扯紧,让血液流速更慢的同时,听到慕星衍抑制不住地“嘶”了一声。

    可她只是扫了他一眼,甚至都还没问,慕星衍就摇了摇头,主动说道:“不疼。”

    司云落看着他,神色古怪。

    意思是嫌姑奶奶力气太小,没吃饭是吗?

    不过再用力一点的话,反而不利于伤口恢复,再者,她的确还没吃饭,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无心再与他计较。

    她便没再说什么,开始给发带打结,期间还松了好几次,笨拙的姿态终于让慕星衍忍不住开口。

    “你、你到底会不会?”

    司云落递过去一个不满的眼神,干脆利落地松了手,发带软绵绵地垂落下来,被慕星衍及时拽住。

    “嫌我不会?那你自己绑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徒留慕星衍一人留在原地。

    他愣了片刻,默不作声地将发带绑好,就见闻既白悄悄从炊烟袅袅的厨房中探头出来,见司云落不在,才三两步到了他面前。

    闻既白同样蹲下身子,在看见他手腕上的新伤及发带时,没忍住“啧”了一声。

    “狠还是你狠。怎么样?和好了吗?”

    慕星衍垂着眼睫,似在思索,点点头,又摇摇头。

    闻既白有些沉不住气了:“都替你裹伤了,应当不存在没和好的可能性啊!你都同她说什么了?”

    慕星衍老实复述。

    “她使劲用发带勒我伤口,为了安慰她,我说不疼。”

    “这没问题啊,还有呢?”

    “……她怎么也系不紧,我实在没忍住,就问了一句她到底会不会……”

    仿佛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慕星衍的声音越来越低,果然在闻既白的脸上看到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你真是!”

    闻既白略显暴躁地来回踱了几步,又回到他面前继续未完的教育。

    “姑娘家给你包扎,这个时候肯定希望你夸赞两句,对不对?才不是让你挑三拣四的。”

    慕星衍仰起脸,像一个试图寻求正确答案,却不得其法的学生。

    “可、可我们之前就是这样相处的,一时半会很难改啊。”

    闻既白几乎是用最后的耐心在同他说话。

    “哥,我现在不指望你会说话,起码别起反作用行不行?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单纯感谢她,或者不说话。不说话,能做到吧?”

    慕星衍不用怎么思考便点了头。这对他而言不难。

    但这并不妨碍他依然对此感到不解。

    “为什么我现在连在她面前随意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

    闻既白道:“因为今时不同往日。”

    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司云落也说过同样的话。

    可到了眼下,他还是没能明白,今时和往日到底会有什么区别,能有什么区别?

    他神色略有不悦:“早知道入了玄灵宗会是这般光景,就不来了。”

    闻既白愣了片刻,忽然意识到,眼前人仍未明白,他心中一切烦恼的根源由来。

    慕星衍总以为是环境变了,身边出现了新的朋友,吸引了司云落的注意力,从而改变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

    却丝毫没有发现,是他的索求远比原来更多。

    闻既白无声地笑了笑,轻咳一声拉回了慕星衍的注意力。

    “与我们玄灵宗可没有关系。”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好让接下来的转折显得更加出其不意,“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喜欢上她了。”

    闻既白的话像一根尖锐的针,刺破了一切徒有其表的伪装,硬生生插入了少年的心脏。

    他蓦然想起,司云落跟随岑如默离开之前,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

    “慕星衍,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是因为没有得到确定的答案,她才会选择岑如默。

    原来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闻既白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慕星衍急剧变化的脸色。他似乎感到口干舌燥,下意识舔了舔唇,以快速的眨眼来缓解内心的焦虑和紧张。

    随后慕星衍极不自然地大声反驳道:“不可能!”

    闻既白貌似沉痛地摇了摇头。

    还嘴硬呢?没救了哥。

    外面的动静也吸引了厨房里两个姑娘的注意。

    卜随云向外瞥了一眼,一边把锅里的菜盛出来递给司云落,一边悄声问她。

    “他们在做什么?不会是吵起来了吧?”

    司云落却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面前香喷喷的菜肴上。

    “不知道,可能在探讨什么学术问题吧。”

    学术问题至于这么大声吗……

    卜随云摇了摇头,忽然发现司云落眼巴巴地望着她,手里捧着那盘刚出锅的菜。

    唔,有谁能够拒绝可爱的小凤凰吗?反正她不能。

    卜随云摸了摸司云落的头:“想吃的话,就先尝一下吧。”

    “好哦!谢谢师姐!”

    饭很快做好了,六菜一汤,让人不得不感叹卜随云的手艺。

    众人分坐于长桌两侧,安静用饭。

    司云落总觉得有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可每当她抬起眼去看坐在对面的慕星衍,他又总是低下头去,躲避着她的目光,像在逃避什么洪水猛兽。

    啧,不对劲,还没完了是吧?

    在岑如默的监督下,用餐期间无人敢开口说话。可等到他去刷碗,事态就显得难以控制。

    沈不周大概是吃饱了撑的,终于想起来之前放的狠话,寻个由头又凑了上来。

    他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慕星衍腕上绑着的发带,露出了并不友善的笑容。

    “这是受伤了吗?真是娇弱啊,怪不得还要绑这种娘们儿的丝带。”

    慕星衍眯起了眼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对言语攻击已经近乎免疫,但涉及到司云落,不行。

    可司云落才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眼看慕星衍的bking症状又要发作了,她立刻就拦在了他身前。

    沈不周什么意思啊?骂慕星衍一个人就算了,怎么连她也捎带上了?莫非是觉得她好欺负?

    她的发带就是好看,他肯定是眼馋,肯定是嫉妒。

    当日山门的情景重现,沈不周已经不再感到意外,对着二人吹了声口哨。

    “哟,师妹又来替他出头啊?”他看似十分不解,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我真是不懂,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护着他?”

    慕星衍心念一动。

    靠近心口的位置,无端生出些暖意来。

    她的背影也十分娇小,明明比他矮上一个头,那股不服输的气势,却分毫不输给任何人。

    只是他也还没有真的娇弱到,要被女孩子保护的程度。

    既然身体已经换了回来,司云落便不必再插手他与沈不周的私人恩怨了。

    他这样想着,用完好的那只手搭上了司云落的肩,想要将她拨到身后去。

    哪想到司云落转过头来,凶凶地瞪着他,还对他颐指气使。

    “在后面老实呆着!”

    慕星衍:嘤。

    算了,装装柔弱也不会怎么样。

    沈不周对当下的形势已经了然,慷慨地摊了摊手。

    “我不欺负女孩子,比什么,你可以先选。”

    司云落有些心虚,刀枪弓剑到她手里,过不了一时半刻都得完蛋,但她还有个朴实无华的选择。

    “我们比掰手腕,”她的眼中闪烁着笃定而自信的光芒,“一局定胜负。”

    沈不周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可以,但你输了可别后悔,也别躲起来偷偷哭鼻子。”

    卜随云也试图劝她:“师妹,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沈不周的块头看起来顶司云落两个,她真的很担心沈不周轻易就把司云落的手臂撅断,即使是出于无心。

    慕星衍已经预料到了结果,毫不掩饰地嗤笑了一声。

    只怕要不了多久,哭鼻子的就是沈不周了。

    掰手腕也不用另寻场地,两人就在这长桌上比试。

    沈不周捋起袖子,露出结实到鼓胀的肌肉,同司云落纤细洁白的小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把胳膊肘拄在桌面上,仍道:“师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然我下手没轻重,伤了你可就不能怪我了。”

    司云落已经握住了他的手,隐隐有了不耐烦的意思。

    “这话也送给你,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到底比不比?”

    沈不周才下定决心,闻既白喊了“开始”,司云落瞬间就将他的手狠狠往桌上一压。

    闻既白欢呼起来:“落落赢!”

    沈不周还没反应过来。

    “等、等会儿……”他慢慢说道,又重新燃起了斗志,“我还没准备好,再来!”

    虽说这属于是违反规则,但也并没有人去阻拦他。

    有些人是知道结果根本不会有任何变化,而有些人是想看看司云落是否真的每次都能赢。

    “第二局,落落赢!”

    “第三局,落落赢!”

    ……

    沈不周完败,K. O.

    “怎么可能……”

    他喃喃自语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有些失魂落魄。

    司云落笑嘻嘻的,没有掰折沈不周的胳膊,已经算是她手下留情啦!

    闻既白提出了一个猜想:“会不会是沈不周不行?”

    话音刚落,沈不周的脸色好像又白了几分。

    慕星衍看热闹不嫌事大,补充道:“有可能,要不你和她掰掰试试?”

    闻既白来了兴致:“试试就试试!”

    司云落是真没想到,慕星衍这厮居然这么腹黑。

    自己的手腕活动不了也就罢了,是打算让天阁弟子全部接受一遍她的制裁是吧?

    不过她可不是畏战之人,很快就让在场的人都败下阵来。

    只有卜随云尴尬地摆了摆手:“我就不必了……”

    一群人东倒西歪,直到岑如默刷完了碗,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

    “你们这是?”

    闻既白仿佛见到了救星,开始鬼哭狼嚎。

    “师兄!你快过来和落落比试一下,我还就不信了……”

    了解了前因后果的岑如默表示拒绝。

    他面上挂着无奈的微笑:“你们啊……这么多人欺负师妹一个,成何体统?”

    闻既白:“我们没有欺负师妹!我们是……”

    明明是被师妹欺负才对吧?

    哎……罢了,毕竟师兄为什么偏心,他心里一清二楚。

    可是有人听见这话,又不高兴了。

    即使知道岑如默并不会和司云落比试,慕星衍还是牵住她的手,将她拽到了一边。

    “你干嘛?”司云落莫名其妙。

    “……”慕星衍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身体的行动比大脑更快,等他反应过来,就已经木已成舟。

    面对司云落充满疑惑的诘问,他不自然地别开眼去。

    “我有事和你说,入夜你过来一趟。”

    *

    到了晚饭时分,沈不周也没再出现。

    司云落心中隐约有了猜想,去问帮他带饭的江可知,果然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复。

    江可知想了半天,努力组织着语言,说话依然结结巴巴的。

    “沈不周他……想不开……没、没胃口……”

    与沈不周相反,司云落的心情倒很是轻松,笑眯眯地让江可知给他带话。

    “嗨,我这是天生的,告诉他,有的时候天赋比努力更重要,让他下辈子投个好胎再来找我,搞不好能赢!”

    江可知:……虽然每个字我都能懂,但合在一起总觉得你在骂他是怎么回事?

    闻既白则在招徕着剩下的人过来,看他算卦。

    “铁口直断,不灵免钱。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司云落大咧咧地在他面前坐下,冲他抬了抬下巴。

    “多少钱?”

    闻既白脸上浮现出谄媚的笑容,看上去非常狗腿。

    “二十灵石。”

    司云落的表情没什么波澜。

    “哦,那给我来个不灵的。”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闻既白觉得很没面子,小声道:“落落,头天开张,第一单生意,照顾一下嘛~不行就你是我师姐,成吗?”

    司云落被他的歪理邪说逗笑了,大大方方地让他算,就见他摸出六枚铜钱向上抛出,再等它们落到桌上,确认卦象。

    是上古的先天演卦之术。

    司云落看不懂这些,耐心等着他的判词,就听他说道:“这位客官,你生而贵不可言,吃穿不愁,父母俱在,家庭和睦。”

    他状似无意地扫了慕星衍一眼,继续云淡风轻地说话。

    “姻缘天定,你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与你同心携手,相伴到老,一胎两宝……”

    “等等!”司云落打断了他,“一胎两宝?这也能算?”

    “能啊!”闻既白信誓旦旦,“卦象显示还不是同一血脉呢,一龙一凤谁也不亏……”

    可是这世间的龙,大约只有慕星衍这一条。

    司云落便认定闻既白是在捉弄她,赌着气怏怏起身。

    “一点都不准!不算了!”

    转过身发现慕星衍就在自己身后,直接上手推了他一把。

    “让开!”

    慕星衍识趣地退到一边,看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只余闻既白冲着她的背影呼喊。

    “落落!还没给钱……”

    话音刚落,慕星衍已经把二十灵石推到他的面前。

    “真的准吗?一胎两宝?”

    “准!准得不得了!”

    闻既白一边欣喜点钱,一边忙着把灵石拢进袖子里。

    “谢谢金主,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对慕星衍道:“不是都说了吗?晚上给你看个宝贝,等着我啊,千万别早睡!”

    慕星衍点头应下,闻既白心情大好,便大发善心决定给他起一卦。

    可见了卦象,闻既白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

    他不死心,又依照原样来了一回,仍然是先前的结果,没有半分变化。

    眼看闻既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慕星衍便有不好的预感,问他:“如何?”

    闻既白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开始含糊其辞。

    “……和落落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

    慕星衍总觉得闻既白是在搪塞他,但总归只付了一次的钱,也不好过多为难。

    他也不是信命的人,索性起身走了。

    卜者不为己卜。

    除了自己之外,闻既白将天阁弟子的命数全部算了一遍。

    均是“大过”,意即死卦,只有司云落是例外。

    如此结果当真是巧合吗?

    他甚至开始怀疑,所谓天阁根据血脉选入世家子弟,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但生门还在,他只能安慰自己,或许落落能够成为向死而生的转机。

    *

    到了晚间,慕星衍沐浴已毕,在房内打坐调息。

    门边被笃笃叩响,他蓦地睁开了眼,去给闻既白开门。

    闻既白鬼鬼祟祟,立刻回身把门关得死死的,似乎生怕被人发现。

    慕星衍蹙起眉头:“什么宝贝值得如此?不会是偷来的吧?”

    闻既白想了想答道:“也对,也不对。”

    他正要从怀里取出来,慕星衍却不大乐意了,果断拒绝:“偷来的东西我不要。”

    两人推搡之间,那些画册掉在地上,恰巧从中间打开,正是些男女交缠的香艳刺激画面。

    慕星衍无意中瞥见,立刻就像被电过了一下,僵硬地扭过头去,目光也闪烁不定。

    “这……伤风败俗!你怎么带这种东西过来?还不快拿走!”

    闻既白才不管,他极爱书,连秘戏图也不例外,蹲下身去仔细拍了拍册子上的尘土,才捡起来又举到他面前。

    “这可是我的珍藏,旁人找我,我还不给看呢!”

    闻既白瞧了慕星衍一眼,发现他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整个人就如同煮熟蒸透了一般,不禁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怎么觉着,你好像还没有过……”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慕星衍的脸好像更红了。

    “我不记得了……但应当是有的。”

    否则也没法解释司云落身上那欲说还休的痕迹。

    但他不欲就这个话题再纠缠下去,拧着眉问闻既白:“你哪里来的这些乱七八糟东西?”

    “我掌管藏书阁啊。”

    “藏书阁里净是这些东西?”

    “那你误会了,这都是从弟子们那里没收上来的,属于禁书范畴。”

    慕星衍不想说话了。

    拿禁书来给他看,这样真的好吗?

    闻既白在门口站了半天,已经开始烦了。

    “哎我说,你到底学不学?”

    “……”

    “还想不想一胎两宝了?这可是赌上你尊严的战斗!”

    “……想。”

    闻既白眉开眼笑,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那不就得了!你……”

    “噤声。”慕星衍突然捂住了他的嘴,“有人来了。”

    门外传来细碎的叩门声。

    两人都没有出声,直到外面响起了司云落的声音:“慕星衍?”

    闻既白用眼神和他交流:落落来了,该怎么办?

    慕星衍同样用眼神答复他:我去开门,你找个地方先躲起来,等我把她打发走再说。

    两人达成一致,慕星衍去开门,就见司云落站在门口抱臂等着,看起来相当不耐烦。

    “说吧,到底什么事?”

    看见慕星衍脸上的茫然神色,她稍稍提高了音量。

    “慕星衍,你不是耍我吧?不是你让我入夜过来一趟吗?”

    司云落原本就在为卦象的事情而烦心,什么一胎两宝,全是胡说八道!

    什么事……慕星衍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他只知道,他需要时间现编。

    可时间不等人,他还没来得及编造出来,司云落眼尖,已经发现了地上散落的画册。

    她的脸当时便气红了,看起来比他还要更为害羞。

    “慕!星!衍!你这个变态!”

    【📢作者有话说】

    1.今天依然是不得其法的笨蛋龙龙

    2.但基于今天七夕,老婆已经很包容他了

    3.忽然发现今天只有肉沫!他明天才能吃到dbq,看了不得有点反应不是?

    4.小白算卦很准!相当准!非常准!

    5.阿衍:一胎两宝嘿嘿

    6.落落(恼怒):你自己生吧!

    7.阿衍(傻笑):老婆,你怎么知道是我生?

    8.七夕快乐~本章留评掉落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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