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已经打了一架，可那只是体术的较量，并没有用咒术，最后的结果是五条悟险胜。
即便这样，他们两人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同龄人。
弄坏了训练场，两人还被夜蛾正道狠狠批评了一顿。
可这次却不一样了。
一旦使用了咒术，就不仅仅是毁坏训练场那么简单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周围的建筑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
两人咒术的方向不同，也了解对方的咒术，即便五条悟的六眼极为强悍，可作为和五条悟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伙伴，夏油杰最懂得它的弱点和漏洞。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五条悟双手挥动，蓝色的能量球在缓慢形成：
“杰，不管如何，我今天一定要带你回去。”
夏油杰却不回答他的话，只说道：
“都说我们是【双强】，可谁能知道，你要比我强很多，可是，我也未必没有赢你的机会。”
巨大的咒灵和蓝色的能量球碰撞在一起，引发了更剧烈的爆炸，一片白光，照亮了这片天空。
两人的争斗很快就引起了咒术高专其他人的注意。
薨星宫的护卫最先赶过来，领头的卫队长高声喝道：“那边的两个学生！这里不是你们打架斗殴的地方，速速离去！要是惊扰了天元大人的休息，你们难辞其咎！快回去！”
他们却越跑越慢，越靠近战斗中心，他们就越心惊，这根本不是普通学生能打出来的伤害。
卫队长已经有些胆颤了，甚至有些想后退，可已经晚了。
其中一个黑发的少年回头，在那一瞬间，卫队长看见了浓烈的杀意。
他急忙喊道：“后退！”
可是，已经晚了。
夏油杰伸手，从他袖子里就钻出来了一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鬼，直直地冲着他们来。
诡异的笑脸，让人牙酸的笑声，扑面而来的是，特级咒灵的强力压迫。
就在这时，他们的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一头白发，他扭头只说了一句：
“快走！保护好天元大人！”
卫队长看见了如同星空一般的双眼，广阔，无垠。
他想起来了，这个青年的名字，——五条悟，六眼的传承者。
“撤！”
卫队长心中一凛，心知出了大事，招呼者手下就要回去。
而在远远的另一边，咒术高专的大批人马已经赶来，还有察觉到两人气息的，两人的亲友，一窝蜂都是人。
夏油杰却忽然笑了。
五条悟暗道不好。
“不要过来！”他远远喊了一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由暗而出，比暗更黑，清净污秽，祓除污秽。”有人在暗处低声说。
一个漆黑的，巨大的牢笼从天而降，盖住了所有人。
同一时刻。
禅院家。
尾牙白正对着一桌子美食，吃得不亦乐乎。
禅院直毘人摇着扇子，看他这侄儿左一个鸡腿，又一个烤鸭，吃得满嘴流油，忍不住道：“怎么？我听说你和五条悟住一间房子，吃他的，穿他的，他没让你吃饱？”
“可不是！那个抠门的男人！哼！”
少年气呼呼地告状，随即道：“家主，所以你要资助我钱吗？”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看，我为了咱禅院家的未来，不惜舍身饲虎，羊入虎口，狐假虎威……”
“行了行了！”
禅院直毘人甩着扇子道：“别学点成语就乱用！还有，当初可是你跟老夫承诺过，要把五条家的小子拿下，到时让禅院直毘人你来坐，这会又不行了？”
尾牙白心虚扭头，低头继续啃食鸡腿。
他早把这狗屁话忘到了九霄云外，什么家主，他要来当做什么，顶多威风两天罢了，他才不乐意管禅院家那一大堆破事呢。
只是，话都是他说的，现在收回，小猫咪脸上挂不住，他眼珠一转：
“这样吧，家主，我们再打个商量，如果我拿下了五条悟，那这个家主给小真希当好不好？”
禅院直毘人怀疑自己听错了，瞪大了双眼：“什……什么？！”
就在这时，尾牙白猛然抬起头，看向了远处，咒术高专所在的地方。
他闻见了狗男人的味道。
这是处于战斗状态的他，也是情绪不稳定的他。
尾牙白心底忽然涌现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抬头望向了天空，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他却恍惚觉得这天，快要裂开了。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禅院直毘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悟出事了。”
这个一向把心思写在脸上的单纯少年，此时却表情凝重，放下了手中的食物，直接跑了出去，望着远处的天空。
禅院直毘人随着他的视线也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他知道，那个方向是咒术高专的方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觉得窒息的气息，禅院直毘人一大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敏锐的直觉也让他感觉事情不对头，或许是心底那股心惊肉跳让他觉得即将发生什么大事。
尾牙白刚拿出手机，在犹豫要不要给五条悟打电话，备注是“狗男人”的来电就显示在了屏幕上。
他迅速点了接通：
“小白”
“悟那边发生了什么？我马上过来！”他率先开口道。
谁料，在电话那边却传来了那个让人讨厌的声音：
“小白”
禅院直毘人看见这个少年原本焦急的表情顿时变成了嫌弃和厌恶，生气道：“你别叫我的名字！悟呢？把电话给他！”
“哎呀，没想到小白一下子就听出了我的声音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夏油杰笑嘻嘻地说道。
“毕竟你的油腻味，就算隔着电话，也能听出来。”
尾牙白冷声道。
“不要这么说嘛好歹我们以前也是并肩作战的同窗，战友，悟的话，暂时没有事情可是你得快点来哦，我不会对他下手，但我另外一位朋友可不一定，他早就对六眼很不耐烦了”
尾牙白脸色阴沉，握着电话不出声。
“小白！”
禅院家主也觉得事情不对头，他大步跑了出来，正好听到了漏音的那通电话，现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刚刚的通话里，明晃晃听出了电话那头是在故意引诱小白回去。
虽然不知道小白对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作用，可当下，回到咒术高专，并不是好的选择，几乎是自投罗网了。
“待在这里！我找人去打听情况！”禅院直毘人道。
小白是自家的孩子，完没有还全成长起来，不能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他已经……不想再失去家人了。
尾牙白只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一跃而起，直接蹦上了高墙，几个跳跃就消失不见了。
禅院直毘人站在原地，惊疑不定。
呼啸的风嗖嗖刮了起来，这是身体速度太快形成的风。
虽说尾牙白丧失了咒力，可取而代之是的强大的肉。体能力。
他一路急行到了咒术高专，这里的结界还在，可是在不远处，五条悟所在的地方，不知何人放下了帐，像一个大圆球，里面漆黑一片，让人看不清楚。
尾牙白站在了帐的外面，抬手，他的手臂直直地从帐的外侧穿了过去。
——可以进入。
尾牙白抬头看向这个又大又圆的黑屋子。
他讨厌黑暗。
讨厌黑暗的一切。
可是五条悟在里面。
即便尾牙白每天“狗男人” “狗男人”的叫着，可是他知道，五条悟是他最信任的人。
是他最喜欢的人类。
隔着这个屏障，那个男人周身围绕的味道也清晰地传了出来，并且越来越浓烈。
这种味道，尾牙白只在五条悟的身上闻见过一次。
就是当初，他为了救美莎，救那些被真人变成咒灵的可怜人类，将全身的力量全都散了出去，也因此灵魂失去了肉体的支撑，几乎烟消云散。
即便再次醒来，可是那段回忆太过痛苦，因为他的缘故，他差点又一次失去了珍视的家人。原以为，把这段回忆藏起来放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不会再那么难受了。
他差点连自己也骗过去了。
如果……不是，在这里又一次遇见了……美莎，他刻意遗忘的那些回忆，瞬间涌上了心头。
尾牙白看着健康又幸福的美莎，想起以前，没有力量，却依然在努力保护他，让他多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美莎。
五条悟说得对，如果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去保护身边的人呢。
他本不应该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除了带给他们担惊受怕，无法安稳的生活之外，什么都给不了。
所以，他自愿走入了黑暗之中，封印了自己，不接触任何人，不靠近任何人，他生来就是孤独的，见识了世间的繁华，即便心有不甘，只能再次归于孤独。
在一个个难熬又灰暗的夜晚里，是五条悟不厌其烦地闯进他的世界，给他单调，冰冷的洞穴里，一点点添置家具，引入光亮。
看，其实黑暗也没有那么可怕。
只要有人陪在自己身边。
“小白！小白！夜蛾先生特意嘱咐了，你不能进去！”
有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喊住他。
“里面已经有太多人了，必须要有人留在外面！这帐进入，可就出不来了！”
尾牙白扭头只看了他一眼，就抬脚踏了进去。
五条悟在这里。
上一次，五条悟走了进来，找到了他。
这一次，就该由他去找到他。
在帐的另一侧，是没有被圈进去的校舍。
这些一年级，二年级的学生们，听从老师指挥，并没有贸然进入帐中，只是守在帐外，静观其变。
“为什么夏油学长会忽然背叛啊？”
灰原熊是最崇敬夏油杰的人，他此时很难过，他不知道一向温和可亲的学长，一夜之间，竟然成了凶残杀死双亲，囚禁高专人员，试图掌控天元大人的犯罪者。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他反复问，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已经从夏油杰双亲死亡现场确认了他的咒力痕迹，而且，他刚刚在和五条悟的对战中，承认了这一点。”
家入硝子毫不留情地说道。
灰原熊快要哭了出来，一旁的七海建人见状，只是沉着脸，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人群中的加茂彦郎低下了头。
上次他带夏油学长回了一趟家，晚上，家里的藏书库就被盗了。他被训斥了一顿，说以后交朋友要看清，不要总是把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带回家。
当时的他和家族的人据理力争：“夏油学长才不会做这种事情！肯定是别人！”
可他现在，不确定了。
真的是夏油学长吗？他真的是坏人吗？
他想起禅院白认真叮嘱他的场景：“他不是什么好人！你要离他远一点啊！”
原来，小白，早就知道了啊。明明他那么好心的提醒自己，可是自己当时竟然以为，他和五条学长关系那么好，却总是阻碍自己和别的学长交流。
如果以后有机会，给他道个歉吧。
薨星宫。
有个身影站在了天元的面前。
天元缓缓抬头，怪物似的六只眼睛，无悲无喜，只缓声道：
“你来了啊。”
“我在过来的路上，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守卫，是你把他们都遣走了吗？”
“是的。”
天元回答。
“世界需要重新洗牌，改革。”
“希望你能带来新的希望。”夏油杰说。
天元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夏油杰伸出了手，天元的身躯在扭曲，缓缓变成一个黑球，最后被夏油杰捏在了手中。
他望着被他轻易收服的天元，静默了片刻，然后吞了下去。
夏油杰从帐中钻了出来，站在半空，俯视着脚下的土地。
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犯之前的错误。
“天元已经成为了我的所有物。”
他昭告咒术界。
第52章 夏日重现19
尾牙白刚进入，设下结界的羂索就感受到了。
他哼笑一声：“还真是痴情的宠物，果然来找他的主人了。”
对于尾牙白的真身，羂索很清楚，他很清楚，这只猫的能力是什么。不过，既然他们已经抓到了天元，剩下的五条悟，和尾牙白已身在囚笼中，等他们布置好外面的世界，就算他们出来，也无济于事了。
五条悟和夜蛾正道背靠背，在他们周围，是铺天盖地的咒灵，密密麻麻。
夏油杰早已钻入了黑洞，消失不见。
咒灵太多，像是一个大圈，把咒术高专大半战力都困住了，已经有好几位老师受伤倒下了，被他们护在身后。
夏油杰和羂索只是大致制定了计划，他们没有想到，五条悟这么快就察觉到了，既然如此，就将计就计，顺便引来了咒术高专的人。
羂索的结界术很强，在布下账的同时，夏油杰就洒下无数咒灵，让五条悟无法在瞬间抵达账外。
只要成功了第一步，后面的就简单多了。
夜蛾正道表情严肃：“悟，你快冲出去，不要管我，赶紧找到夏油杰。”
“夜蛾老师，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就把这些咒灵解决。不过……”
忽然，他停顿了一下。
在咒灵大军的后方，似乎破开了一个大口，咒灵们被扬飞了出去。
“喂！你还好吗？我来救你啦！”
是那个少年欢快的声音。
五条悟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这只小猫，还是被他养熟了啊。
另一边。
夏油杰和羂索解决了薨星宫的守卫，带走了天元。
羂索看着夏油杰吸收了天元，脸上闪过了一抹狂热之色，但是很快就隐藏了下去。
“我去找我的儿子们，想必，你已经有了要做的事情吧。”羂索说。
“儿子们？”
夏油杰思索了几秒，隐约露出嫌恶的表情，但很快就收回去了。
应该是他当时用加茂宪伦的身份，用人类和咒灵结合剩下的那几个咒胎啊。
“他们还能复活？”
夏油杰疑惑。
“当然可以。”羂索对旁人的感觉并不在意。
夏油杰对羂索如何复活咒胎有些好奇，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羂索走进了存放咒胎的仓库，他站在了三个冒着气泡的试验箱前，轻轻打开了盖子。
到了检验他试验成果的时候了。
可惜……如果再晚几年，宿傩的容器成熟了，该有多好。
该死的六眼。
夏油杰站在高空中，俯瞰着下方的城市。
他召唤出了天元。
天元紧闭着眼睛，从始至终，他似乎并没有反抗。
“你知道该做什么。”
夏油杰冷冷道。
天元叹了一口气，再次向他确认：“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当然。”夏油杰的回答很笃定，“这是为了筛选出更好的人类，优胜劣汰，才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天元看了他半响，这才伸出双手，向着地面压了下去，口中念着繁复的咒语。
很快，一个个结界从地面拔地而起，在这座城市的各个市区发起了亮光。
这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早餐店凌晨三四点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到了天微亮时，工作党，学生党，家庭主妇，开始纷纷起床，吃完早餐，开始了一天的生活。上班，上学，地铁搭乘几号线，坐第几班公交，今天午餐吃什么，工作出了失误，被上司批评了，上课走神，被老师批评了。
大多数人，和昨天，前天，上周，上个月，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他们的生活中没有咒力，没有咒物，没有可怕的咒灵，虽然烦恼很多，可是依然在努力生活。
他们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在这一天，没有任何预兆的，一个个黄色的结界将他们隔离开，分成一个个区域。
在结界上，出现了一个大屏幕，开始播放着字幕。
【这是一场选拔赛。】
【这个世界有咒术师，咒灵，没有咒灵的普通人。】
【咒灵自人类的负面能量凝结而成，咒术师可以利用咒力拔除咒力，而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尝试用自己的努力活下去吧。】
【比赛规则如下：咒术师杀死普通人记一分，普通人杀死普通人记一分，普通人杀死咒术师扣一分，普通人杀死咒灵记一分】
【及格线：100分。】
【达到此线者，可进入安全区，不能成为任何人的目标，但可继续比赛。分数越高，在新世界的地位越高。】
【特殊规则：帮助他人成功躲避刺杀的人，记两分。】
【成功通关比赛的人，可以获得新世界居民的备选资格。】
【努力吧！奋斗吧！不要再躲在别人的羽翼下，直面这个世界吧！】
起先人们不以为意，在看到他们被黄色的墙堵住出不去的时候，慌乱了起来，开始纷纷上网查看讯息，却发现他们的手机已经联络不到外界了。
这座城市已经被变成了一座孤城。
可是咒术师是什么，咒灵是什么，他们通通不知情。
在第一批咒灵和诅咒师被投放进去，开始第一轮屠杀之后，人们这才意识到，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世界陷入了混乱。
这是为了筛选出更好的人类，优胜虐汰。
在危机中人类总是可以爆发出超越自身的能力，挖掘出人类的潜力，为新世界做准备。
夏油杰给了这些人适应的时间。
这些结界，由天元亲自建设，很少人能够破开。
这是制定好的规则。
夏油杰上次失败了，归根到底还是心太软。
五条悟说得对，如果只是将普通人都杀死，问题的根源还是不能解决。
这个世界的规则，需要全部推倒重来，只有把秩序摧毁，重头开始建立，才能开启新世界。
只是把普通人杀死，只是一个片面的结论。
在回到过去之后，夏油杰渐渐看清了直指理想的道路。
咒术高专的仓库内。
羂索将三具身体放在地面上，将三个咒胎一一放在肉身上。
很快，三个咒胎就融入了身体上，不到一刻钟，这三个人就开始颤抖，扭曲，逐渐向着咒灵的方向演化，鼻孔，嘴唇溢出了鲜血，其中一个人甚至开始嘶吼，抓挠着自己的脸孔，鲜血淋漓。
这种诡异的现象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很快平息。
第一个咒胎最先站了起来，睁开了血红的双眼，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他的三个孩子，在被封印了一百多年之后，终于重现天日。
羂索露出了微笑。
“辛苦了，孩子们。”他张开双臂，“属于我们的时代来临了。跟着父亲来吧，我们去开创新的时代！”
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迈步向外走去。
“噗呲！”
一只手忽然从他的胸前穿过，带着血丝。
“父亲！加茂宪伦！！”
那个外表最接近人类的男子怒吼道：“就是你害死了我们的母亲！让我的弟弟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待了这么多年！让我的弟弟们流离失所！”
羂索缓缓扭过了头：“哦？这可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他抓住了胀相的手，往下一掰，咔嚓一声，这条手臂就软了下来。
“在胎儿时期也有记忆，不愧是杂种。”羂索摸着下巴分析，“还混合了一部分人类的情感，很不错。”
胀相缩回手，握着骨折的手臂，咔吧咔吧两下，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原状，只恨恨地盯着他。
另外两只咒胎的灵活度就不如大哥了，还在努力控制自己不听话的身体，只沙哑着嗓子喊：“大哥……大哥……”
胀相冷冷道：“等大哥马上把这个畜生解决，你们躲远点。”
羂索微微一笑，说道：“看来需要为父教导一下你们，作为儿子应该懂得的礼仪了，第一件事，——就是对父亲的绝对遵从。”
“你做梦！”胀相怒道。
父子的战斗一触即发。
……
尾牙白把这帮挡路的咒灵，一拳一个，他双手合十，双臂伸直，像一道旋风一样，冲了进去，直接在咒灵的身上破开了一个大洞，直直通向了中间。
然后一头扑进了五条悟的怀里。
“找你好久！”
小猫咪控诉道，“下次不要乱跑了！”
“好，下次不分开了。”
五条悟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温柔笑道，“这里很黑的，你不怕吗？”
少年傲娇地挺起胸膛：“我才不怕呢！哼！”
“哦那下次晚上睡觉关灯好了”
男人似笑非笑。
少年立马泄气。
“……那……还是要开着的……”
夜蛾正道扶额，微微侧头。
没眼看，没眼看啊。
他什么时候见过自家这个学生，露出过这种笑容。
“怎么办哦，老师，”五条悟哄完小猫咪，扭头冲着夜蛾正道道，“杰那家伙，恐怕已经控制了天元大人，我刚刚试了，这账就是用来困住我们的。”
夜蛾正道刚要说话。
就在这时，所有的咒灵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忽然，它们同时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能飞的开始飞上天空，其余的则纷纷如潮水般撤退。
夏油杰的广播远远传开，也传到了咒术高专的这里。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着这规则，有些难以置信。
过了好久，夜蛾正道才憋出来一句话：“夏油……杰这……这小子被人附身了吗？”
“这真的是杰吗？是他？确定不是被别人夺舍了吗？”
五条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处的天空。
“这完全就是大屠杀啊。”
夜蛾正道喃喃自语道，“悟，你有什么办法？”
他实在是把颁布这个规则的人，和平日里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人，联系在一起。
五条悟淡淡地说：“杀掉夏油杰，找到天元，就能破解结界。夜蛾先生明明知道，为何还要问我？”
夜蛾正道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悟，有个事情我一直想问。”
夜蛾正道忽然说：“为什么你对杰的背叛，一点都不意外呢？我以为……”
他以为……五条悟，一定会是反应最大的那个。
在查到夏油杰的双亲，就是被他本人所杀死的之后，夜蛾正道足足愣了一分钟。他实在想不出来，他的学生，在一夜之间，竟然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在来的路上，他反复回忆，夏油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是他的父母对他不好吗？
并不是。他的父母很开明，虽说只是普通人家，但知道自己的儿子与众不同，也把他送到这里来学习。
是夏油杰身边出现了什么诡异的人，让这个孩子误入歧途吗？
还是说……他本性如此？
夜蛾正道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去认同夏油杰。
“……因为，这种事情，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五条悟淡淡地说道。
夜蛾正道愣住了。
五条悟笑了一声，说道：“因为人是不会变的。”
他低声，“我之前还妄想改变他，看来还是我天真了。我和他，注定是两条路上的人。真可惜啊。”
夜蛾正道推了推墨镜：“是啊。”
咒术高专仓库内。
原本站着的九相图，兄弟三人，已经躺在了血泊中。
羂索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溅上血的袖子，将崩开的脑壳又重新装了回去。
“就拼你们的这两把刷子，也想和我斗吗？难道不知道，你们这一身本领，都是我给你们的。就算是咒灵，也有一点人类的血脉，也应该懂得知恩图报才对。现在明白了吗，我亲爱的儿子们。”
有脚步声从外面的走廊上传来，羂索眉头一皱，扭头看了过去，但很快就舒展了眉头。
出现在门口是的夏油杰。
“怎么样？都收拾好吗？”夏油杰对一地的鲜血视若无睹，走到羂索的身前，问道。
“好了。”羂索回道，微笑道，“刚结束家庭教育。倒是你，闹这么大，不怕那位六眼来宰了你吗？”
“我很相信你的结界，想必一定可以困住他。”夏油杰回以微笑，“轮到你出手了。”
“这么多年了，我可斗不过六眼，可惜……”羂索没有说完。
他们起事太过仓促，但如果再继续拖长的话，难保不会被夏油杰在相处中发现他的隐秘，对他不利。
况且，六眼和那只小白猫也一同回来了，一旦让他们发现，天元和小白猫的能力殊途同归，说不定很快就会掌控这个世界，那他这么多年的筹备就全都白费了。
先下手为强！
羂索轻蔑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人，转身走了。
“不管了？”
夏油杰说：“你不是来找他们的吗？”
“等清醒后，他们会找过来的。总是割舍不断的父子，”羂索长叹一声，“为什么总是不能明白呢？给与他们生命是的我。”
夏油杰扯扯最好，不再说话。
为了让这场选拔赛显得【公正】，夏油杰和羂索，这几日之内召集了各地的诅咒师，作为此次【选拔赛】的裁判。在五条悟冲破账之前，他们要让一切都尘埃落定。
羂索这么多年，做过很多人体实验，他有很多内存，他在各个区域，放出了多年的存货。
这些人的投入，很快让这场原本不温不火的【选拔赛】变得热火，到处都是惨叫声，哭喊声。
天元站在他们身后，闭着眼睛，不悲不喜，似乎不为所动。
而两个始作俑者，夏油杰面无表情。
这是为了新世界的建立，所做的必要的牺牲;一旁的羂索，脸上却隐隐流露出疯狂和兴奋。
“嘭！”
一声冲天的爆炸声，远远传来。
几人同时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真快啊。”
羂索轻哼一声，“不过也幸好，我给他准备了一个老朋友。——虽说受肉质量不怎样，但也还能凑合用，能发挥出他八成的力量就差不多了。”
夏油杰闻言，只是轻轻瞥了一眼。
不知道……悟和这位被封印了千年的特级咒灵，能达成什么样子呢？
是五五开？还是碾压。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他的实力到了什么程度。
可能他终其一生都无法抵达吧。
尾牙白背着五条悟前行，快如闪电。
虽说五条悟前行速度不慢，可尾牙白的速度更快，也为了节省五条悟的体力，在这种情况下，保证主要输出的战力，是多么的重要。
他现在就是五条队长的副手！
小猫咪是这么想的！
扫清五条船长前行的阻碍！
因为夏油杰的布置，在路上，他们碰见了很多零零散散的咒灵，尾牙白一拳头一个。
五条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在沉默。
“小白，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薨星宫的时候，天元大人跟我们说过的话吗？”
“什么？”
尾牙白继续向前快速急行，一边扭头问道。
“他说……这个世界的中心，是我们三个。”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状，缺一不可。”
“可如果有一个点塌陷，这个世界就会塌陷，消失，毁灭。”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他们三人之中，如果有一个人死亡，这个世界就会消失，那他们就可以回到现实了吗？
这个世界以小白的力量为基石，以天元的记忆为内容，或许可以强行解释，是五条悟将自己的灵魂和小白的连接在了一起，也被纳入了世界的中心点，可最后的一人，为何却落在了和这整件事情都无关的夏油杰身上？
他明明已经死亡了，即便只剩了灵魂的碎片，剩下一点他的执念。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
天元在故意引导。
这一切的说法，全都是天元一人叙说，没有人可以证明他的真假。
如果……天元是骗他们的呢？
那他引杰入局的原因是什么呢？
有什么事情是他想要杰去做的呢？
五条悟陷入了沉思。
尾牙白等了半天，结果狗男人说了前半句就没信了，刚想开口，他忽然闻见了一股很难闻的味道。
低头一看，一个头像倒插葱，脸上有着奇怪裂纹的男人正站在栏杆上狂笑。
是一个上半身赤裸的男人，感觉……像是个变态，但也毫无疑问是一只高等级的咒灵。
小猫咪皱了皱鼻子。
对这种味道很难闻的人，他一向敬谢不敏，就算是裸体帅哥，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可惜这里的咒灵不能吞食，自从学会了那个净化的招式，咒灵都没有以前那么难吃了，身体还暖洋洋的，感觉充满了力量。
在这里，却什么都做不了。
尾牙白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肉。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五条悟低语。
“小白，我们过去。”他道。
在栏杆上的那只咒灵也闻见了他们，抬头看，狞笑一笑，纵身跳了上来。
一上一下。
在碰触到那层黄色的结界时，咒灵撞在了上面，反弹落回了地面，另一侧的尾牙白却蓄力，一拳头轰在了上面。
“咔嚓。”
结界应声碎裂。
尾牙白一拳头直接砸在了咒灵的脸上。
“轰！”
这一次是更大的气浪，直接将这只咒灵砸在了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坑。
“宿傩，好久不见啊。”
五条悟推高了眼罩，瞬移到了两面宿傩的身后。
两面宿傩扭头。
“轰！”
战斗打响了。
————————
第53章 夏日重现20
“哦豁，那边也开始了。”
羂索探头看了一眼，又转回了头，似是无意识地站在了夏油杰的身旁，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开始吧。”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右手缓慢的举了起来，在挠过自己的耳朵之后，像一道闪电一样，蓦地变幻出利爪，直接划向夏油杰的脖子。
只在那一瞬间，就要将他割喉！
夏油杰扭头冲着他笑了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身影开始变得虚幻了起来：“我也这么认为。”
羂索眼前一花，夏油杰就消失在了原地，他顿时觉得不妙，双手迅速结印。
虽说他的结界术很厉害，可在天元的手底下，依然不够看。
仿若不存在，如隐身人一般的天元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羂索的背后，突然伸手，一掌劈在了羂索的脑袋上。
羂索的大脑“嗡”的一声，这一巴掌就像一座山压在了他的身上。虽说早就有防备，可他一直注意着夏油杰的动向，竟然把这个老东西给忘记了。
天元就算被夏油杰收服，但他长久以来作为咒术界基石的力量不容小觑，并不会像普通的咒灵那般轻易屈服，关于这一点，就算他不说，相信夏油杰也能猜得到，而拥有很大自主活动力量的天元，所能施展出来的技能也很有限。
羂索本来打算杀掉夏油杰，吸收了他的技能，顺利成章得到咒灵们的控制权。
——可是没想到，天元会愿意主动帮助他。
“天元！”
羂索咬牙道，“帮助我杀掉夏油杰，我能给你你想要的，我知道——那只小白猫的体内，有你剩余的力量吧。我可以让你重新归于完整。”
天元不为所动，木着脸，只是掐诀，加固了结界。
羂索的身躯软了下来，似是被固定住了，脑壳却忽然剧烈抖动，“咔咔咔”，里面移植的脑袋居然挣脱了出来，马上就要飞向远处。
挡在它面前是的，已经痊愈的胀相三兄弟。
“父亲，让我来送你一程吧。”
他说。
脑花尖叫：“你们这群小畜生！是我给了你们生命！居然还反过来对付我！”
小小的脑袋在空间内穿梭，不停躲闪。
这群人竟然一时抓它不住，一个不留神，就被它钻入了坏相的身体上。
羂索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咬在了坏相的脑袋上。
“弟弟！”胀相喊道，“甩开它！”
坏相却结结巴巴：“大哥……可是……血缘感应告诉我，这是父亲……我不能……我做不到……”
“不甩开它，你就要死了！！”
胀相朝着这边飞速跑过来。
坏相是在他后面出生的弟弟，一直以来，对大哥言听计从，在母亲逝去时，也是哭得最伤心的一个。
脑花却狰狞道：“快走！”
坏相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本来不想走，却在本能驱使下，大步狂奔向着远处走去。
“哎，真是可怜呢没想到区区咒灵，也会体谅自己的父亲，真是感人至深。”
夏油杰伸手，坏相的脑袋开始旋转，扭曲，结界落下，将他缠成了一个粽子，
夏油杰一把抓住了羂索，扔给了天元。
羂索忽然冷笑一声：“夏油杰，你以为你真的控制了天元了吗？你不过是……”
天元一把捏住了它的本体，在它说出下一句话之前，就直接让它闭了嘴。
夏油杰隐隐皱了皱眉头，他心念一动，像控制咒灵一般召唤天元，天元顿时僵硬不动，转移到了他身前。
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可天元毕竟和真正的咒灵的不同，更为强大，思维也保留了自主性，很难让夏油杰放心。
夏油杰想了想，在天元将羂索封印好之后，就将他变为了咒灵球，塞进了衣服里。
在他掌中，就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弟弟……弟弟！”胀相和另外一个咒灵模样的东西，围在坏相的身边，
他脑袋被羂索啃了一半，还剩下一半，正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这些由人类和咒灵混合的东西，具有和咒灵一样的力量，也拥有人类的实体，还拥有人类的情感，如此体贴弟弟的人类，都很少见。
“你们……很好……”夏油杰满意地看着他们兄弟情深，他笑容和煦，“想要成为我新世界的第一批住民吗？在我看来，你们完全够资格。”
“不再受追捕，不再被人冷眼想看，你们是强者，理应受到尊重。”
胀相抬头看着男人，沉默片刻说道：“我要先去找我的弟弟们，等询问过他们的意见，再做决定。”
夏油杰微笑：“哦，当然可以。”
五条悟和两面宿傩的战斗打了一整天都没有结束。
夏油杰中途在远处观望了一眼，就不再管了。
可是等他感应到五条悟的气息消失，赶往现场时，就看见了五条悟断成两截的身体。
两面宿傩站在一片血泊中，扭头笑得狂妄：“怎么？下一个对手是你吗？”
看见来人，他无趣地撇撇嘴角，“哦，来验收成果？”
他之前在羂索的身边见过这个人，想来是自己人，反正还有很多可以杀的人，为了避免那些和羂索相关的麻烦，他还是收回了利爪，变回了原状。
夏油杰好不容易才掩盖下去心中的惊涛骇浪，走到了五条悟的尸体面前，替他合上了双眼。
两面宿傩还在无所谓的掏耳朵：“这就是所谓的咒术师第一高手吗？也就那样吧。”
“还有一个人呢？”
夏油杰轻声问，“应该是和他在一起的。”
“啊？我上哪知道。”两面宿傩无语，“可能死了吧。羂索呢？那家伙把我召唤出来，怎么不见人影了？”
“原来他的名字叫羂索，”夏油杰站起身，他的手忍不住地颤抖，“他这会有事情要忙，托我转告你……”
夏油杰努力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新世界建立，必要的牺牲。
召唤羂索出来，就是为了拦住五条悟，这位强大的术师，单凭他们这点人手，很难是他的对手。
可是在看见自己曾经的同伴成了没有气息的尸体，夏油杰还是没能忍住杀意。
“有事赶快说，我还要去杀人。”
两面宿傩不耐烦地道。
人类就是磨磨唧唧的，多打点屁事，还非要传话，迟早也把那个家伙也撕烂。
“他说，你的使命结束了，继续沉睡吧。”
夏油杰说：“天元。”
夏油杰向下猛然挥手。
在两面宿傩周围的空间内，忽然出现了无数个黑洞。
……
事情结束远比想象中得要快。
两面宿傩和五条悟一战之后，损耗了大量的咒力，虽说明面上看不出来，但已经是强弩之末，夏油杰和天元，还有后续赶来的九相图兄弟，很快就重新封印了他。
“可恶……这次就出来这么一点时间……”
两面宿傩不甘地挣扎着躯体，嘴里嘟囔着：“这次不知道还要沉睡多久，”他的眼睛盯着夏油杰，似乎要把他牢牢记在心中，“希望下次我出来的时候，你还活着，我一定要！一定要把你……”
夏油杰的眼神掠过他，看向了远处。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开始吧。
咒术高专的有一部分人宁死不屈服，只好以儆效尤，剩下的人，有用的投入区域，成为【选拔赛】新的监管者，无用的人，则一同投放进去，成为【选手】。
让人可惜的是，夜蛾正道在战斗中牺牲了。
他是一个好老师，如果他能转变下思路，在新世界可以有更好的成就。
有了更多的帮手，夏油杰大业的铺就更为的顺利，他的麾下聚集了更多的咒术师，也有努力的普通人突破了界限，成为了新的咒术师。
古往今来，但凡革新，哪有不流血的？
等东京的选拔结束，就可以向周边城市渗透了。
他们控制了政府要员，控制了所有人类的械斗武器仓库，阻拦他们会反抗的所有渠道。
在灵异的力量面前，他们的力量微不足道。
这场又夏油杰掀起的革命，最终演变成了战乱，以东京为中心很多的城市变得萧条，人口稀少，为了争权夺利，也为了赢得更高的地位，在大部分普通人都死亡或躲藏起来之后，这些咒术师开始将矛头指向了内部。
而人口基数的减少，让很多维持城市运转的岗位都无人运营，地铁停运，城市停水，停电，超市，菜市场荒凉，货物被一抢而空，负责补货的人早已经被杀死，运输线被截断，无人敢走。而那些自视清高的咒术师，对这些基层的事物，一窍不通。
夏油杰很快就发现了，制止了对普通人无止尽的杀戮，在这座破败的城市上，建立了新的咒术国家。
在这之后的许多年里，和平的年代一去不复返，不管是残余的普通人，还是咒术师，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对咒术师结婚，生下的孩子，却不具有咒力。
在这个咒力至上的国家，没有咒力就是原罪。
很多咒术师，请求这个国家的负责人——夏油杰，下令处死这名婴儿。
这是这个国家的初衷。
一路前行过来，夏油杰一直坚信自己的道路。
可在这一天，他迷茫了。
这是对的吗？
这真的是解决的方法吗？
一直活在他阴影里面的天元，在沉默了这么多年之后，第一次不受召唤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 “这就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 “你还坚信自己的道路是正确的吗？”
—— “这就是你贯彻的正义吗？”
夏油杰看着脚下的土地，看着始终蒙着一层阴影的蓝天，喃喃开口：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吗？你花了这么大力气，只是想告诉我这件事情？”
天元沉默不语。
夏油杰忽然大笑：“哈哈哈！所以我真的已经死了，是吗？这就是我做的一场梦而已。”
“无比真实，又虚幻的梦。”
“咔嚓，咔嚓。”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夏油杰面前的空气忽然碎裂开，像是镜面碎裂般。
钟摆上的时针在飞速后退，时光倒流，梦境破碎。
夏油杰觉得自己的身体内，某个东西也发出清脆的声音，好像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半点都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回原来的模样。
总部新盖好的建筑像是被橡皮擦一点一点擦去了，露出这里原本的样貌。
那些逝去的生命，倒塌的建筑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整片天空里总是弥漫的阴影，街道那些怎么扫也扫不干净的灰尘，终于被擦干净了。
天空依然明亮，大地依然翠绿。
从始至终，这只不过是夏油杰一个人的梦境而已。
“你费尽心思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夏油杰难以理解。
这么真实的幻觉，这么真实的世界，连同五条悟和尾牙白，也被他弄了进来。
“你是……很重要的人物。”
天元说，“具有很重要的作用。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
夏油杰却笑：“你觉得，我凭什么听你的指使？你算什么？”
天元不在说话，等夏油杰回头去看时，他已经消失了。
眼前忽然一闪，夏油杰依然站在高空，只不过身后没有了天元。
他的脚下是东京的土地。
他刚刚宣布了【选拔赛】的规则，这座城市即将陷入混乱。
下一秒，刚刚建立起来的结界全部消失，人们开始疯狂逃散，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忽然涌过来了很多咒术师，他们从各个区域进去，及时将释放出去的咒灵拔除，各个区域的政府工作人员出动，巡逻车上绑着喇叭，在安抚群众。
“杰。”
不知何时，五条悟站在了他对面，他的身旁是咒术高专的人，还有表情复杂的夜蛾正道。
“真是一场糟糕的噩梦啊。”
对他的惩罚还没有结束吗？
夏油杰闭上了眼睛，向后倒了下去。
在落地的一瞬间，他在感觉身上的力量在缓缓流失。
再度睁开眼睛时，他又回到了家中。
失去了咒力。
变成了他最厌恶的猴子。
杀人现场并没有清理，这么浓烈的血腥味，似乎没有人发现。
夏油杰一个人和他父母的尸首，独自待了整整三天。
梦境如此真实，连肚子饿都可以模拟。
夏油杰本想饿死算了，可是即便是梦境，这也是来之不易的清晰和自由。
他打开了冰箱，里面是他母亲准备的小菜和冻肉。
他凑合着吃了，剩下的时间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他终于想起来出门，邻居看见里面的血迹，尖叫报警，警察这才赶来，将尸体挪走，他成为了杀害父母的第一嫌疑人。
在法庭上，他对杀死父母的事实供认不讳，可杀人理由他却说不出口。
因为太过普通？他现在也是普通人。
——啊，应该是，不该生下他。
他被关进了监狱。
真实的幻境必然伴随着真实的环境，人类的情绪，
他这种罪犯，在监狱里面是鄙视链的最底层。
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性的畜生罢了。
他会在监狱里渡过余生。在看着监狱里那个狭窄的窗户时，夏油杰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呢？
如果他现在是咒术师，完全可以破开这个牢笼，可是现在没有丝毫力量的他，就算将半夜偷偷起床凑他的狱友，打个半死，也抗不过狱警的电棍，只能趴在地上扭曲着身体，流着口水，任人宰割。
夏油杰想，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能结束呢？快结束吧。
他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境。
似乎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也似乎是因为他是梦境的主人，他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
这个监狱似乎有犯人在每天消失，不知道是为什么。
天亮之后，夏油杰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狱友，变成了一团扭曲的肉。
这是咒灵的力量。
每一天，自己的狱友就会少一个。
那一刻，他因为失去力量而看不见咒灵的恐慌慢慢开始扩大。
被咒灵袭击的那一刻，夏油杰无比期盼着如果有咒术师，来救他该有多好。
他被咒灵吃掉了。
当自己成为了弱者，才知道弱者的恐惧和不安。
夏油杰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谬，很不合理。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还是一步步走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世界开始摇晃，墙面碎裂。
夏油杰终于从这场漫长的梦境中醒了过来。
他睁开了眼睛，眼前是被困住身躯的五条悟，他握了握手，感觉自己手里捏着什么东西，提起来一看。
是一个长着五官的脑子。
脑子在他的手里拼命挣扎。
他用力一捏。
似乎从那个脑子里面，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明明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羂索在愤怒地喊叫。
“噗呲！”
血花四溅。
霎那间，白光炸现。
五条悟身上的封印“嘭”一声炸开，从他的胸口冒出一团白光，白光渐渐显形，是一直小白猫，它似乎是闭着眼睛，一只大手从白雾中伸出来，稳稳地接住了那只小白猫，一步踏出。
“杰，好久不见，你回来了吗？”
“嗯。”
夏油杰轻声道。
好漫长的梦境啊。
漫长到，他现在已经快忘记自己的初衷，自己的理想了。
第54章 落叶归根01
尾牙白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断线了。
就像是被人忽然截断了电流，电视失去了信号，变成花白的一片。
所有人，所有景象都消失了，就剩下他在白茫茫的一片空间中，他喊了几声五条悟的名字，却没有回应。
明明两个人还在一起的，忽然到哪里去了呢？
在这里，他丧失了灵敏的嗅觉，什么都闻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是一个空白的空间，很像他之前进入虚拟世界前的待机房间。
他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在远处，看见了一个人影。
尾牙白以为是五条悟，高兴地跑过去，却看见了一个不认识的少女，脸顿时耷拉下来了。
少女手持着长枪，穿着一身破烂的和服，眉眼生动，看见他就立马挑眉道：
“小猫！你可以终于来了！等你好久啊！”
尾牙白一愣：“嗯？你是谁啊？”
“是我呀！”
少女生气道：“你忘记我了吗？明明是我救了你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啊……是吗……？”
尾牙白不认识她，但她这样说了，看来是这样的吧，总不至于骗他，闻着像个好人……稍微带着一点点熟悉的味道，是谁呢？
“不好意思啊，”尾牙白挠挠头，“我想不起来了，但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小猫咪可不能做对不起恩人的事情。
少女这才满意地点头：“嗯！这才对嘛！小猫是一只好猫”
尾牙白嘻嘻笑了一下。
“我在你这里也住了挺久了，该走了。”
少女说，
“我躲了好长时间，该出去啦！我的本体需要我的力量，不然都快撑不下去啦！”
她走了过来，踮起脚尖，在尾牙白的脑袋上摸了摸：
“小猫乖下次不要再独自承受这一切啦！你的身边现在有可以依靠的人，他们都可以帮助你！不要再偷偷躲起来伤心”
不知为何，尾牙白听完了这句话，忽然掉下了眼泪。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手掌上晶莹的泪珠，似乎有些吃惊。
“替你压了这么多年的记忆，现在该还给你了，想来，现在的你，应该可以承受的住”
少女笑着说，“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也谢谢你相信我再见啦！”
尾牙白表情茫然，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下一秒，眼前的少女忽然如泡沫一般消失，潮水似的记忆忽然铺天盖地向尾牙白涌了过来。
开心的愉快的，痛苦的绝望的，一股脑全都回到了他的大脑中，过往的一幕幕在尾牙白的面前呈现。
那些他太过痛苦而刻意封存的记忆，尾牙白终于想起来了。
连同那些，曾经也美好过，快乐过，幸福过的记忆。
他看见了【他】的降生，看见了由天地孕育而成的灵果，被路过的大猫一口吞下，剩下了通体雪白的小猫;看见小猫最后被被路过的人类捡了回去，原本想宰掉当做肉食，却看它可爱，下不了手，感叹了一句要是能吃顿肉就好了，小猫听见了他的心声，果真变出了肉，在那之后，就变成了神明，日日供奉在神殿内。
他看见了那些他喜欢的人类，最后背叛了他，伤害了他;他伤心之余沉睡，却又别另外一批人类拯救。
因果循环，爱恨抵消。
在那些漫长的时光长河里，尾牙白认识了很多人类，他们各不相同，虽然都是一个群体，但却又互相分开。他在喜爱的同时也厌恶着他们人性的黑暗，在受到他们伤害的同时，也由他们带给了欢乐，救赎。
那些过往，最终还是带给了他成长。
跳出来再看，他理解了当时美莎的惶恐和害怕，因力量微薄而保护不了他的自己，也理解了五条悟……为何将他带回了咒术界，将他和人类隔绝开。
如果他的存在会给珍视的人带来伤害，那么，在无法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去保护身边的人呢？
他看见了五条悟。
看见五条悟每次回来，总是会第一时间查看他的情况，看见他封印后，不厌其烦地来找自己，看见了他。
尾牙白在梦境中沉浮，在回忆中徜徉，就像是一个旁观者般，看完了他的一生。
他伸手探向回忆中五条悟的侧脸，在他漫长的生命却又短暂的回忆中，这个男人出现了太多次，他恍然想到，原来他和五条悟已经纠缠这么深了啊。
他已经不想……离开他了。
他已经变得，和美莎一样重要了。
“哗啦啦”
最后一丝记忆的画面汇入了他的脑海中，似乎是完成了最后的作用，空间关闭，尾牙白的意识被弹了出来，回归了现实世界。
同一时刻，虚拟世界关闭，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意识回归本体。
小白猫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就看见了五条悟。
男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它的苏醒，眼神看向对面，那是脑壳已经空的夏油杰。
夏油杰的右手沾满了鲜血，那羂索俨然已经成了一堆烂肉。
“现在清醒一点了吗？杰。”
五条悟开口道：“欢迎回来。”
夏油杰面色惨白，明明脑干缺失，却不知为何还在行动，只不过是那点执念在支撑罢了，他笑了笑：
“托你们的福，我做了一个噩梦。现在终于醒了，我也该干一点，我应该干的事情了。”
五条悟垂下了眼帘，他心中明白，现在的夏油杰已经是强弩之末，已经走向了生命的倒计时，看看他的身体，想来也不会支撑太久。
只是……
他遥遥望了一眼远处的战斗，被放出来的两面宿傩正在和他的学生们激斗中，他不能袖手旁观。
“抱歉，我现在时间不多了。”夏油杰的身体晃了晃，努力维持清醒，“我现在要去做件事情，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再见吧。”
“保重。”
五条悟浅笑。
“保重。”
夏油杰伸手，一只仙鹤从背后黑洞中冒了出来，他坐上了仙鹤，直接就飞走了，只留下五条悟站在原地。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的身影远去，心中却是难以自抑地悲痛，他又一次看着自己的好友送死，却什么办法都没有。
——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也渺小的东西。
“喵”
就在这时，怀里的小白猫动了动身体，把爪子伸了出来，在五条悟的手掌上摁了摁。
五条悟低头，露出笑容：“嗯？醒来了。”
他将小白猫举了起来，贴在了脸上，呢喃道：“你睡了好久啊小白……下次可不许再睡那么久了。”
小白猫蹭了蹭他的脸颊。
即便是在梦境世界中，五条悟和尾牙白朝夕相处，但那总归是梦境。
在那个世界中，夏油杰成功将天元转化之后，五条悟就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更遑论，夏油杰竟然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整个东京封锁起来，天元不会也不可能这样做，这片土地是祂在漫长的守护之后，得来的成果，不会轻易地让夏油杰毁于一旦。
事情果然如五条悟所料的那样，他和尾牙白同时被弹出了这个梦境世界，可他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而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中。
这里他曾经来过，是小猫设置的待机空间，是进入虚拟世界的入口。
他看见了透明光屏上的画面，里面正有一个【五条悟】和袭来的两面宿傩激烈缠斗，少年倒在一旁，口吐鲜血，生死不明。
即便是假的，那一瞬间，五条悟心里揪了一下。
他不想再次看到，少年躺在血泊中的画面了。
里面的剧情像是开了倍速似的，开始迅速的跳动，从夏油杰开始掌控整个城市，杀死了所有反对他的人，向周边城市蔓延，战火连天，浮尸遍野，原本和平的年代变成了末世。
五条悟隔着光屏，看见夏油杰平静又透着茫然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何苦呢。
天元残忍地编织了梦境，创造了世界，用这个世界告诉了夏油杰，他的道路是错误的。
信念倒塌，世界溃散。
五条悟闭眼又睁开，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里，才是真实的。
过去不可更改，但是回望历史，或许能让我们在人生的分叉口上，做出不同的选择。
他看见了挚友的眼神，或许，他自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
似乎是察觉到男人的心情低落，小白猫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他的侧脸。
小白猫把爪子放在五条悟的脸上，小猫脸凑过去，在男人的嘴唇上舔了一口。
五条悟顿时僵住了，低头凝视着小白猫纯真无辜的眼神，心中又是暗叹一声，只在它额头上亲了亲，抬头之后，他又是那个掌控所有，露不出半点破绽的最强咒术师。
仿佛刚刚有些脆弱的五条悟，只是幻觉而已。
就在这时。
“五条老师！”
地铁口忽然涌入了好几个人，在高喊着他的名字，五条悟循声望过去，其中有个人速度极快，几个跳跃就到了他的身边。
正是脱困的虎杖悠仁几人。
从羂索放出狱门疆要封印住五条悟，两人忽然消失，到两人突然出现，中间只隔了短短几个小时。
可就是这几个小时内，外面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先是夜蛾正道被认为，被追杀，而熊猫也被监禁了起来，而后来传来的消息是，在监禁的熊猫不知为何逃了出来，带着夜蛾正道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两人都身负重伤，在五条悟消失之后，咒术界的高层就急吼吼的判了五条悟和虎杖悠仁的死刑。
那个蔓延到天空的白光谁都看见了，在白光之后，这个地铁所覆盖的范围内，以他们以中心的所有人，包括咒灵，包括动物，全都消失了，成为了空荡荡的一片。
至少在东京的范围内，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似乎直接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封印出了问题，也或许是在那片白光中，直接被碾成飞灰了。但至少这个能力并不是现今的咒术界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负责联络的伊地知洁高刚把消息汇报了上去，却得到了双双死刑的结果。
涩谷被投下了巨量的咒灵，困在结界内的人类还在到处躲避来自咒灵的伤害。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五条悟把小白猫放在肩头，询问虎杖悠仁。
“老师……”
虎杖悠仁有些自责道，“都怪我，是因为我，伏黑才……”
“出什么事情了？”他问。
正好有人扶着七海建人过来，七海建人腹部受了重伤，但是起码脑子还健在，推推眼镜，不过短短几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情况。
夜蛾正道生死不明，两面宿傩附身伏黑惠，死刑令颁布。
庆幸的是，夏油杰已经完全苏醒，那些低等咒灵在一瞬间就得到了掌控，听说是已经顺着咒术高专的方向去了。
但友方基本都集中在涩谷这一片，现在在咒术高专的地盘上，反倒是想要致他们于死地的人居多。
“好，那我们去找那个宿傩吧。把他解决了，救出了惠，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五条悟说。
小白猫趴在五条悟的肩上，不吭声，只时不时舔舔自己的爪子。
“老师，这只猫是……”
虎杖悠仁盯着它看了半天，忍不住问了出来。
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会在五条老师身上趴着？
这附近的所有生物，应该都消失了才对啊。
难道这就是……
五条悟伸手摸了摸小白猫说：“这是你的学长，我的小猫，打个招呼吧。”
虎杖悠仁：“……学长好。”
小白猫瞥了他一眼，傲娇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小爪子在他的头顶按了按。
要是平常，他可能会变成人形，对学弟表示一下认可，不过他的能量耗尽，这会已经变不回来。
在涩谷的某处平台上。
附身伏黑惠的两面宿傩嫌弃地将旁边躺着的尸体踢到了一边，他舔了舔指尖的鲜血，露出嗜血的微笑：
“都是人类！女人！”
“这次终于没有阻碍了！”
“我要杀个爽快！”
“哈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传出了好远的距离，隔着老远，小白猫听着这粗鄙的话语，嫌弃地用爪子捂住了耳朵。
它早就闻见了这股恶臭的味道，想来就是这个封印千年的特级咒灵。
涩谷的咒灵几乎全都夏油杰带走了，剩下的不多几个，还在四处晃悠，但已经成强弩之末，不足为惧，而不幸被卷进来的普通人类，不再像之前那样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纷纷走出大门，看向外面湛蓝的天空，却不知，这里依然盘踞着一直恶魔，正在摩拳擦掌，等着要杀人性命。
一个女人小心翼翼地开窗，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那些凄惨的嚎叫早已经消失，外面静悄悄的，忽然一阵风吹过来，一个男人从她窗户前掠过，一把就把她从里面拖了出来，抛上了高空之中。
“啊啊啊啊！”
女人惊惧之余，忍不住放声尖叫。
她余光看见自己已经离地几十米远，跌落下去，想必会被直接摔成肉泥。
而那个怪物从她的上方狞笑着伸出爪子，似乎要把她开膛破肚，女人惊恐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生命的末路。
说时迟那时快，有个身影飞速窜了过来，托住了她的身体，几个跳跃就到了旁边的大楼天台上。
而那个怪物被一道巨力，直接在空中掀翻，砸入了坑内。
女人惊魂未定，睁开了眼睛，有个半大的少年在她上方，满身的硬朗和安全，开口劝慰她道：“没事了没事了……”
不提这边女人从虎口逃脱的后怕，宿傩早已经从坑里爬了起来，他抬头看着一头白发的男人，冷笑出声：
“又见面了。上次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
五条悟只微笑道：
“能把我学生的身体还回来吗？”
一场席卷方圆几公里的战斗打响了。
高耸的建筑被飞刃切割开，像炮弹一样四散开。
为了避免影响周边的普通人类，驱散民众，七海建人和其余几个咒术师已经将这里设下了层层结界，唯恐他们将范围扩大，影响更多的人。
也幸好五条悟及时回归，……还有夏油杰，控制住了这篇区域的咒灵，才没有让灾难更一步扩大，不然……恐怕，会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白猫窝在附近的高台上，时不时舔舔爪子，时不时又低头想看下方激斗的两人，眸光闪动。
难闻的味道……却是它能量的补充。
——只要等到，这只咒灵的破绽，然后，将他一口吞下去。
“轰！”
巨大的波浪自两人中心四散开，气浪冲天而上，从里面闪出两道身影。
这场战斗，终究是要结束的。
却不知，在真实世界中，这一场战争，到底是谁输谁赢。
小白猫舔着自己的爪子，心中久违地渴望了起来。
另一边。
咒术高专某个无人的角落。
熊猫抱着气喘吁吁的夜蛾正道，眼泪哗哗地流。
“校长！校长！你再坚持一会。”
他的熊爪努力摁住夜蛾正道的伤口，看着教导他成长，从来都是挺直了腰背，宛如父亲一样给他依靠的男人，此时却因为高烧而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如果不及时处置伤口，恐怕有生命危险。
到了此时，他才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想乙骨忧太那样，拥有庞大的咒力，也痛恨自己，对治疗的术式学艺不精。
正在慌张是，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潜伏在了他们潜藏的房屋周围。
熊猫脸色一变，以为是咒术高专的追兵赶到，扛起夜蛾正道就打算溜，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止住了他的动作：
“熊猫，终于找到你了。”
熊猫的眼泪立马像不要钱一般，从眼眶里流出来，小声嚎叫道：
“忧太！！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
少年安抚地拍了几下熊猫的肩膀，伸出手，蓝色的咒力就包裹住了夜蛾正道的身体，缓慢治愈着伤口，可他毕竟不是这个专业，不能完全让夜蛾正道恢复。
“追兵我已经都干掉了，校长伤势严重，”乙骨忧太严肃道，“得赶紧找到家入老师。”
他神色凝重地忘了一眼外面，成群结队的咒灵正朝着一个方向涌过去，即便是预先收到了通知，他也觉得心惊肉跳。
不过是出国一趟，为什么回来之后，咒术界竟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为什么他们要下达对五条悟的死刑命令？夏油杰……那个男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魔虚罗】！”
“虚式「茈」！”
巨大能量的碰撞已经让这片区域的其他事物化为粉碎，成为了空荡荡的一片，威力太强，甚至让守护在结界外侧的几人险些晕过去。
他们脸色苍白的看着内侧的两人，心中只有一个感觉。
——恐怕只有宿傩，才能让五条悟使出全力。
两个不同时代的最强者，却因机缘巧合偏偏在这个时代遇上了，若是不分出一个胜负，让这只咒灵在人间肆虐，恐怕会生灵涂炭，到那时，如果没有了五条悟，剩下的几个年轻人还有几个能撑住场面。
他们都还小啊……
也不知咒术高专那边如何了，希望杰没有做太过分的事情。
五条悟释放领域的途中分神想起这事，不小心就中了招，脸侧被宿傩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滴答滴答。
“也不知道你这个可爱的学生还能撑住你的几次领域攻击，”宿傩的恶意不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不过，想必你这个老师，一定舍不得伤害学生吧——”
虽说在梦境世界中，五条悟曾经旁观了宿傩的全部身法，心中早有提防，可这只被封印千年的怪物，
说时迟那时快，在梦境世界中，将幻化出来的【五条悟】拦腰砍断的攻击波刺破了空间，裹挟着周围的空气，呼啸朝着五条悟冲过来。
五条悟双手结印，刚要抵挡。
在那一瞬间，他忽然不受控制地被拉入了另一个空间，他身上还穿着咒术高专的制服，在他的身侧坐着他的同窗，年轻的夏油杰，家入硝子，七海建人。
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是五条悟一句话却听不清楚。
这是幻境。
快醒来！快醒来！
是谁的攻击！他竟然毫无察觉！
宿傩的攻击近在眼前，可他的身体好似被控制住了，半点动弹不得，嘴里竟然开始附和起旁边人的话，好似人临死前的回马灯，五条悟忽然间理解了，为何在梦境空间中，在宿傩的攻击袭来时，【五条悟】的动作有一丝凝滞，没有半点反抗。
当时他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可以躲开的，却像是故意撞上去那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分为二，但这不是真实的，是虚假的，是为了迷惑夏油杰而故意设的套，他也没有细想，现在想来，他毛骨悚然。
这是天元给他的提醒！
醒来！快醒来！
那个【五条悟】经历的事情，他绝不对再经历一次。这个可笑的幻境，他绝不会屈服！
宿傩算什么？只不过是千年前的咒术师而已，实力很强，甚至可以和在他的战斗中突破，但他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就凭他的这点咒术和领域，绝对无法杀死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占着伏黑惠的身体，五条悟有些投鼠忌器。
是谁在操控他？
是小白吗？不可能……
或者是一个更强大的人……一个连天元都无法反抗的人。
五条悟心电急转，闪过无数念头，一身武艺，却困在这里，半点施展不得。他努力凝神，试图冲破这一层桎梏。
不知是不是他产生了幻觉，他似乎听见了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破碎的声音，渐渐的，声音越来越来。
“五……条悟……出……”
“五条……悟！”
“五条悟！”
“给我——出来！！”
轰！
那个封锁住他的空间轰然破碎，五条悟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那个少年用孱弱的肩膀挡在了他的面前。
白光闪过，一切都变成了雾气。
宿傩志得意满地看着眼前的人被劈成了两半，他满身焦黑，好几次死里逃生，此刻却轻描淡写地道：“最强者，五条悟，你很值得佩服。”让他用了全力。
“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忽然，情况突变，原本五条悟的尸体却化为了白雾，在一瞬间就扩散开，包裹了他。
在白雾中，突兀地伸出了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宿傩瞬间就切换了伏黑惠的灵魂，可一道光圈裹住了他的身体，似乎想把他的灵魂从这具身体里拉扯出来，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恐慌感觉。
即便刚刚被五条悟逼到绝境，爆发出来，可他心中依然无比自大，隐约觉得五条悟会死在自己手里，可现在情况转变，宿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
为什么光圈会这么牢固地套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他感觉他的灵魂，在一点点逸散？
似乎有人在他们的耳边呢喃：
“预言已破，不足为惧。”
“吞掉他吧。”
“成为你的养分。”
一只不起眼的小白猫迈着步伐，从白雾中走了出来，它仰头看着宿傩，张开了嘴巴，却幻化为巨大的嘴巴，直接罩住了宿傩。
咔吧，咔吧——
宿傩失神地想着，这就是自己的末路了吗？
不是被再次封印，不是被分割成无数个咒物，等待着再次被人呼唤，再次苏醒，再次利用，成为搅弄人间的工具。
要是再多杀几个人好了，或者……把这家伙，和他一同拖到地狱去。
真可惜……
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坠入了黑暗。
咒术高专。
这里已经是血泊一片，尸横遍野，所有咒术界的掌权者，他们的尸体躺了一地。
夏油杰附身在羂索身上，再加上他在领导夏油帮时期，搜集了很多关于高层的资料，早就把他们的藏身之处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早就想把这帮顽固的老头一网打尽了，本想一步一步来，这些藏在咒术高专身后，每天指挥着那些年轻人在前线送死的政客们，只知道在背后瓜分利益，将对家的咒术师送到虎口之下，消耗实力，他们不在乎咒术界的未来是否还会有新的人才扛起重担，他们只在乎自己现在是否可以得到更大的权利，地位和财富。
真是恶心至极。
咒术界需要新鲜血液，不管这里面有没有无辜的人，他都必须杀干净，留一个全新的咒术界，给……五条悟。
“你……你为什么还活着……你这个叛徒……”
乐岩寺嘉伸倒在了墙边，他的双腿已经被砍去了一半，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就算是家入硝子在这里，恐怕对他的伤势也无能为力。
“叛徒……你是在说谁？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吗？”
夏油杰笑了一声，他眼前已经开始迷糊，意识快要消散。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把未来留给年轻人，你们这些老不死的，跟我一起地狱，如何？”
乐岩寺嘉伸努力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腿，他的喉咙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终于咽了气，尸体倒了下去。
夏油杰站在血泊中，迎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动也不动，身后似乎有声音传来。
“杰。”
是解决了宿傩赶来的五条悟，虽说早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可他心中不免暗叹。
谁也阻止不了夏油杰走向这条路，这是他的理念，五条悟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抱歉，到最后我还是大恶人，不过，还是很感谢你，能和你成为朋友，我很开心。”
即便是背对着五条悟，他也能猜到，夏油杰的脸上是笑着的。
“嗯，我也是。”
五条悟回以微笑，他说：
“再见。”
“再见。”夏油杰说。
似乎是支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的身躯轰然倒地，面朝着晨曦。
在他灵魂散去的那一刻，太阳升，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阳光照耀着大地。
新的一天开始了。
这里是无边无际的海水。
夏油杰在里面沉浮，紧闭着双眼。
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呼唤，他在迷茫中，身体慢慢浮了起来，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海水褪去，这里是白茫茫的空间。他一直往前走，往前走。
一道光门打开了，他一脚踏了进去。
这里是没有咒力的世界，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他有一对开明的父母，他有一个同校的好友，名字叫夏油杰。
他的家人，他的朋友在微笑着迎接他。
他们说，杰，欢迎回来。
夏日炎炎，他却感觉无比开心。
这是他最想回到的过去。
烦闷的，燥热的，他拥有的最美好的时光，那时候，他拥有一切。
这里，才是他的家。
光门缓缓合上了。
世界——关闭。
第55章 落叶归根02
战争结束，众人开始清扫战场。
安置受伤的人，将死去的人埋葬。
咒术界高层几乎被屠戮一空，现在整个咒术界秩序混乱，人手不足，他们的家属纷纷上门，要求五条悟偿命，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们的，说是五条悟和夏油杰联合起来，趁这个忙乱的当口，堵在了夜蛾正道。
“杀人凶手！”
“就是他指使了夏油杰杀人！”
“他想掌控整个咒术界！他做梦！”
“死刑死刑！必须要判他死刑！你们包庇杀人凶手！”
这里面有一半人是真情实意地因为亲人的逝去而感到愤怒，还有一半是因为家人死亡，他们日后无法享受到和以前同等的待遇，被有心人鼓动，一窝蜂全都涌到了百废待兴的咒术高专前。
刚痊愈的夜蛾正道一脸头大，对这些老弱病残的家属们，不好说一些太过分的话，脸上汗都出来了。
好不容易安抚结束，他抽空小声问旁边的伊地知洁高：
“那家伙呢？”
伊地知洁高腼腆地笑了笑：
“说是带着小白，去探亲了。”
夜蛾正道额头青筋直跳。
这小子跑得还挺快！
咒术界势力重新洗牌，保守派几乎全部灭亡，几个没有实权的家属吵吵嚷嚷，也无法挽回他们派系的颓势，在这个时候，作为咒术师的七海建人，作为夜蛾正道的学生，在夜蛾正道接替咒术高层大名的位置之后，选举成为了新的校长。
新的时代，新的领导人。
或许在他们的手里，咒术界会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
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另一边。
尾牙白和五条悟站在美莎的房子前。
他立在大门前，似乎有些不敢迈进去，五条悟站在他身后，一声不吭。
不知过了多久，小猫咪深吸一口气，然后扭头就跑，像是后面有什么饿狼在追，却被五条悟不客气地揪住了后领，又拽了回来。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现在拥有了力量，也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人再撞上来，你怕什么？”
五条悟说，“还有我在你身边。”
小猫咪聋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知道……可是……”
他害怕，像之前一样的事情，会再次发生。他不想再让重要的人，遭受伤害了。
尾牙白站在这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夜晚，那个时候，被变成咒灵的美莎，没有形状的美莎，画面依然浮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他无能的，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厄运的证据。
如果美莎恨他了怎么办？如果拓哉还在仇视他怎么办？
是他带来了灾害，明明美莎在保护他，他却不能给予回报。美莎……还喜欢他吗？
患得患失的小猫咪，在美莎的房门前踱步，怎么也不肯踏进去。
“叮当”
五条悟直接摁了门铃。
尾牙白吓得挺直了腰背，一溜烟想躲到五条悟的身后，在原地化成了小白猫，可这根本逃不出男人的魔爪，被男人拎着后脖子提起来，放在了胸前。
“小怂猫”男人笑着说道。
“喵……”小猫咪可怜巴巴地小声叫，不敢去看，却忍不住余光扫视大门的情况。
听到有人在摁门铃，里面的房门很快打开，原本在不停挣扎的小白猫一瞬间停止了动作，仿佛静止。
自从知道尾牙白逝去之后，美莎整个人迅速消沉了下去，她在无人的地方总是悄悄落泪。
他们的家族以守护尾牙白为使命，早就发誓，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这个诺言，可她力量微弱，什么都做不到，最后竟然让守护的神明，反过来拯救了他们的生命，自己却烟消云散。
她有什么脸面，去见她的父母，去见她的族人呢？
还有……那个善良，单纯，又那么可爱的小猫，即便在过去那么长的时光里，总是遭受人类的伤害，看依然没有改变他善良的内心。
小白还活着吗？他真的那么容易死掉吗？
美莎不愿意相信，她日日在自家设置的祠堂里，为尾牙白祈祷，祈祷他能再下一世，幸福安康，不受折磨。
直到前几天，儿子告诉了她，小白还活着。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横也拓哉在咒术高专拼命训练，只为了更好的保护父母，保护自己，不再成为别人可以要挟的人质。在听说尾牙白平安回归的消息之后，横也拓哉并没有见到，可是等他想要去找的时候，尾牙白已经被五条老师带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再三和学校的人确定了这个消息之后，横也拓哉快马加鞭回了家，把这件事情告知了父母。母亲喜极而泣，阴郁了一年的脸庞终于焕发了光彩。
只是，都过去两三天了，哥哥……为什么还没有回家里来呢？是不是……因为他之前，说了那些伤心人的话？
一家人沉默地吃完晚饭。
却听到门铃响了。
美莎蹭一下站起身：“我去开！”
她啪嗒啪嗒跑到了门口，探头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就立在门前，脸上带着笑，手里正提着一只小白猫。
小白猫僵直着身体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美莎，眼泪似乎要落下来，又似乎不敢看她，目光躲躲闪闪，半响才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
“喵……”
“小白！”
真的是小白！
拓哉没有骗她！
小白还活着！
美莎直接扑了过来，又惊又喜地抱住它：“拓哉说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她眼泪流了下来，又哭又笑：“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
美莎把小猫紧紧贴在脸上，不停地呜咽，失而复得的幸福让她说不出话来，只重复着刚才的话，紧紧地抱着尾牙白，一刻都不想分开。
小白猫舔着她的脸，急急地安慰，一人一猫抱在一起，简直要发大水。
——所有的分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幸好，我们都还活着，都还站在这里。
横也拓哉站在门口，有些苦涩地微笑，他在等小白猫抬起头，想起上次，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还恨他吗？
被忘在身后的男人也踏了进来，对呆愣在门口的横也拓哉微笑道：
“怎么？不欢迎吗？”
“五条老师，快进。”横也拓哉苦笑道。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小白猫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横也拓哉的表情，缓缓伸出了爪子。
“喵”
横也拓哉也掉了眼泪，笑着说道：
“哥哥！欢迎回家！”
和上次的情形大差不差，短暂地招呼了一下横也拓哉之后，小猫咪又重新回到了美莎的怀抱，忽视了所有人，连同一起来的五条悟，好像早已经忘到了脑后，只知道在美莎怀里撒娇，小爪子放在美莎的胸脯上，脑袋蹭来蹭去，在美莎的味道中，舒服地踩奶。
横也拓哉心里醋意翻腾，心想果然在哥哥心里，妈妈是最重要的，还是，他根本不想正眼看他？
他侧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五条老师。做过他的学生，横也拓哉虽然对这个神秘的男人情绪无法把握，但他隐隐预约觉得自家老师有些咬牙切齿。
五条老师是……吃醋了吗？
横也拓哉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被抹去了。
但刚痊愈的小白猫有些精神不济，就这么会功夫，它已经困倦了，眼睛一睁一闭。
“小白，过来。招呼已经打了，我们该回去了。”五条悟伸出手。
小猫咪反应了一下，又依依不舍地在美莎的怀里蹭了一下，起身，回到了五条悟的怀中，闭着眼睛，鼻间已经打起了鼾声。
——已经睡着了。
美莎的怀抱瞬间空了，她不免有些失落。
这时候，男人才终于舒展了眉眼，笑着抚摸着它。
“本来是过来一趟，报个平安的。”
美莎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了过去，小白猫趴在五条悟的膝盖上，它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即便是刚吞了那么大一团能量，可还是需要一段休养期，等见完了美莎几人，小白猫或许要继续陷入沉睡。
“只是小白还有些身体不适，在咒术高专，结界里面，有浓郁的咒力环境下，恢复地更快一些，到时候两位要是想来看小白，直接让拓哉带过来就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好的，谢谢五条先生。”
五条悟站起身，“关于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以后绝对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请两位放心。”
美莎看着五条悟带走了小白，在门口看了许久，这才恍然意识到，以小白的力量和地位，是留不住他的。
在五条悟的身边，他一定可以得到更好的保护。
回去的路上。
小猫咪睡得很不安稳，小爪子勾着五条悟内侧的衣服，小声叫。
“怎么了？”
男人停下了脚步，轻轻抚摸。
小白猫不受控制地扭动了起来，似乎很不舒服，下一秒，一个赤裸的少年就出现在五条悟的怀里，紧闭着双眼，脸色潮红，身体滚烫。
碰巧在街市上，五条悟双手扶住少年的身体，脑袋摁向了自己的胸口，在引起骚乱前——
“嗖！”
原地的五条悟瞬间消失，只刮起了一阵风。
消失的两人出现了某个房间前，五条悟打开门，把浑身滚烫的少年放在了室内的床上。
抽身准备去拿点水，少年却揪住了他的袖子。
“呜呜呜，难受……”他在低声呢喃。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扭头努力安抚他：
“乖，我去给你拿点水喝。”
未着寸缕的少年急急地拉住了他的衣服：
“不去！不去……”
“摸我……难受……”
五条悟的目光向下移，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了。
这只小猫的发情期到了。
尾牙白只觉得自己在一片滚烫的热潮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搅动自己的身体，他觉得浑身燥热，身上痒痒的，想要止痒，又想要东西给他降温。
他知道这是怎么了。
在沉睡了很多年之后，小猫咪从来都没有过性欲，也从来没有爱人，可机缘巧合之下，他在梦境世界中体会到了，也对……某个人产生了欲念。
梦境世界中倒是没什么，
回到了现实世界，他的这股欲念就藏不住了。
从吞了宿傩之后，尾牙白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只是事情太多，他也一直没顾上。
现在……终于明白了。
鼻尖闻着熟悉的味道，尾牙白张着嘴，小声地叫他的名字。
“悟……悟……”
他眼前朦胧，有些看不清，直觉男人在他身边，隐隐绰绰，他抓着袖子，抚摸着自己的东西，却因为不得其法，难过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帮我……”
他说。
就像在梦境中做的那样。
有一双手摁在了他的身上，明明是冰冷的，却让他的身体更热。
他在这冰火两重天中折磨了许久，才在男人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尾牙白这次睡着之后，好几天都没有醒来。
“五条老师，我想看看哥哥……他现在有空吗？”
横也拓哉站在门前，问道。
“还没醒呢。”
五条悟回答道。
横也拓哉有些失望，他三天前来的时候尾牙白就在房间睡觉，原以为睡个一晚上能醒，结果来了三天，还是睡着。
“五条老师……哥哥他没事吧？”横也拓哉迟疑着问道。
果真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好吗？刚醒来就到处奔波，解决咒术界的大麻烦，这会才有功夫休息，他早就听母亲说，哥哥以前，兴致来了或许会睡个几百年都不睁开眼睛，几百年？那还是他尸骨都化成灰了！
他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有跟哥哥说呢！
可是尾牙白平常就睡在五条悟的房间，他再怎么胆大，也不敢偷偷潜进自家老师的房间，只好等待着哥哥的苏醒。
希望不要再睡个几年什么的……
“没事，应该很快就能醒。”
五条悟回道，“到时候醒了，我喊人去叫你。”
“好的，谢谢五条老师。”
横也拓哉不再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五条悟回房间，看见自家床上，小白猫把自己团成一团，睡得正香，莫名心头一股火起来，靠在床边，用手捏住小猫咪的鼻子。
“喵……！”
小白猫很快就觉得呼吸不畅，伸出爪子要把这烦人的手挪开，可那手偏偏揪揪它的耳朵，扯扯它肚子上的毛，逆着方向撸它的毛。
狗男人！！
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有他！
狗男人！
啊呜！
小猫咪气得睁开眼睛，一口咬在五条悟的手上。
——自然是又没有咬上痕迹，只有滴答滴答的口水。
“终于醒了？”
小白猫抬头望去，就看见了男人含笑的脸。
“睡了好久，饿不饿？起来吃点饭。”
男人好似故意将之前的事情全都略过，问起小猫咪最关心的问题。
吃！
傻傻呆呆的小猫咪果然被转移了话题，立马就觉得自己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叫，一定是饿坏了，化出人形，搂住五条悟的脖子：
“要吃的要吃的！饿坏了！”
男人手下意识放在了少年身上，忍不住摩挲了一下他光滑又细腻的裸背，用极强的自制力让自己没有再继续下去，哄道：
“那快穿衣服吧，嗯？”
贴着耳边的轻声呢喃让尾牙白的耳尖有些红，明明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之前再怎么打闹他也没有多余的感觉，这会却总觉得身体内部涌上了一股一股的热潮，让他心慌。
似乎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尾牙白从五条悟的身上弹跳起来，好似屁股被针扎了一样，涨红着脸，转过身爬走了，结结巴巴道：
“好……好说话！”
五条悟眯着眼看他的背影，浅浅笑了一下。
一觉睡醒，外面的世界似乎一点都没变，也好像什么都变了。
尾牙白照例和五条悟住在一起，住在咒术高专，但出门少了很多限制，可以说是想干啥就干啥，也没有在他们周边时不时出现的让人讨厌的视线。
他自由了。
高层当初下达的指令，是迫于尾牙白的身份不明，物种不明，唯恐他会给人类世界带来伤害，才将他限制在五条悟身边，如果出现任何事故，后果都由五条悟承担，可事实证明了，咒术界一次两次的灾难，最终需要他来解决的。
眼下咒术界高层正在忙碌又紧张的换届中，以前的指令自然也不管用了，尾牙白不必强行留在咒术高专，和五条悟在一起。
但这件事情，无人提醒，傻乎乎的小猫咪当然也想不起来，而那个男人，抱着不为人知的念头，也不会主动提及。
五条悟带着少年出门去食堂吃了一顿大餐，少年吃饱喝足，这才有空想起来：
“真希和棘呢？”
他闻见熊猫的味道整合那那个讨厌的夜蛾正道在一起，想来不会出什么事情，只是他从睡着到现在几天时间，鼻尖一直都没有闻到这两人的味道。
五条悟神色淡淡：“狗卷回老家了，至于真希……”他停了一下，“应该马上能回来。”
尾牙白并没有发觉男人语气重的停顿和迟疑，道：“那就好。”他嘿嘿笑了两声，“”
该怎么说，梦境世界中的小真希那么可爱！
他一定要和真希说一说！
尾牙白摩拳擦掌，却等来了满身疮痍，面目全非的禅院真希。
他脸色变了。
“是谁干的？”他平静地问，即便已经很生气了。
在那张快要辨认不出来的瘢痕交错的脸上，禅院真希露出了一个微笑，有些难看，但很开心：“已经都被我杀掉了。”
隔着怎么远，他已经闻见了她身上的味道。
难过，悲痛，和失去一切的绝望。
尾牙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上前抱住了她。
禅院真希笑着的脸忽然有些僵硬，紧接着，两行清泪就从她扭曲的脸庞上落了上来。
“嘭！”
环抱着她的少年瞬间消散，幻化成了一只小白猫，小白猫努力从衣服中钻了出来，站在她的手掌上，爪子伸出来，轻轻抚摸上了她的脸庞。
“小白……”
禅院真希看着小猫担忧的眼神，想起死在自己身旁的胞妹，想起自私的父亲冷漠的母亲，想起让她觉得恶心的家族，只有……只有……那位和小白名字一样的哥哥……
在看见自己的妹妹死亡，亲手屠戮自己的家族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此时，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身边朋友陪伴，老师相随，她看着周围人和小白猫如出一辙的担忧眼神，心头那股不知道压了多长时间的情绪终于一泻千里。
她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小猫咪急坏了，用舌头舔着她受伤的脸，以示安慰，在它的舔舐下，禅院真希脸上的伤口竟然奇异般的消失了。
用了能力，小猫咪顿时觉得身体困顿了许多，努力睁着双眼，却发现禅院真希的眼泪依然止不住。
小猫咪困惑了，抬头看着五条悟，发出询问。
五条悟轻轻摇摇头。
看见禅院真希哭得那么伤心，小猫咪的眼泪也要出来了，只用自己的肉垫无助地擦去眼泪。
“都过去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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