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之初事务繁忙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自从李玄霸因病不处理文书后,他就把要推动的工作全部布置了下去。
“我只是先布置下去,你们不一定要做完。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做。”
李玄霸说得好听,但谁不知道他那促狭性子。
杜如晦等人都对自己的才华很自傲。他都把工作布置下去了,这群人怎么可能放着工作不推进,等李玄霸回来?他们能给李玄霸留个尾巴就算不错了。
李玄霸这人的嘴又很“甜”,养病时谁来看病他就夸谁。
“虽然现在政务繁忙,但你们这么厉害,我就算休息也没关系。”
“不过一些俗务,朝中相公们自会处理,我是不担心的。”
“哈哈哈,等我身体好转时,说不定已经无事可做了。”
这是当着朝堂其他人,李玄霸的说法。
等私下与友人们见面,李玄霸就换了衣服嘴脸。
不是吧不是吧?你们这么弱的吗?说好的“房谋杜断”呢?说好的“秦王十八学士”呢?这就说搞不定了?哦,你在史书中好像没什么记载……哎?我不是嘲笑你,别生气,只是你运气比较差,跟随了王世充……对,就是那个王世充!
一向注重形象的真·儒雅随和薛德音,差点变成了后世解构版本的“儒雅随和”真儒士,茶杯都举了起来。
但砸晋王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把茶水一饮而尽,再不说休假。
薛元敬本来只擅长文书,现在每日埋头算筹,还在学习李玄霸病中突发奇想推动的“算盘珠子”和“复式记账法”,抠着国库那点东西斤斤计较;
薛德音接受了水利之事,为了不被李玄霸气死,已经离开京城,要双足踏遍关中河道;
房玄龄和杜如晦除了做之前本来就很繁重的朝务,又接手了李玄霸手中瘟疫和天灾防治的活;
李玄霸原本独自张罗的前线后勤的事,被母亲和李智云接手。
李玄霸以为自己生病后,李渊会重新想揽权。谁知道母亲现在仍旧每日和李渊一同用一次饭,李渊知道母亲在忙碌,也没开口问政务。
窦慧明很疑惑,李渊怎么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李玄霸咋舌,没想到自己的剧透对李渊的打击那么大。不就是执政九年仍旧不被后世认可为开国皇帝吗?
李玄霸对母亲道:“虚名而已,居然这么痛苦,父亲的承压能力真的差。”
窦慧明知道李玄霸会谶纬后,不敢向他询问“原本时空”的事。
没有了李玄霸的预见,家中事肯定会更惨烈,说不定连父子都会真的兵刃相见。
李玄霸知道母亲喜欢把所有苦恼都默默消化,不去麻烦其他人。他观察到母亲的忧虑后,就借着这件事把另一个时空的事告诉了母亲。
当皇帝的仍旧是二哥;玄武门之变死的人多了一个上蹿下跳的搅屎棍李元吉;自己和母亲前后脚病逝;
小五最为可怜,被李建成丢在河东被杀,享年十四岁,父亲一句“他年幼赶不了路才丢下他”就敷衍了过去。
至于父亲,他倒是安享晚年,只是死后被移出祭拜开国皇帝的帝庙而已,这有什么可伤心的?
窦慧明听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惨状,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难过。
李元吉该死。她只恨李元吉死太早。
她对李建成的爱也磨灭得差不多了,现在徒余一声叹息。
自己和三郎都早早病逝了,没有见到乱世,说不定也是一种幸运。唯独小五的遭遇,令窦慧明痛心不已。
“你要对小五更好一点。”窦慧明对李玄霸道,“他每日都哭丧着脸,你是不是对他太严格了?”
李玄霸严肃道:“他当上楚王后就不肯再看书习字。”
窦慧明改口:“我会让万娘子好好说说他。都要成婚的人了,怎么能还如孩童般顽皮?他年幼时明明最爱读书习字,现在性子都野了。”
李玄霸频频点头。母亲说得对。
让母亲心情好转之后,李玄霸又去探望了李渊,再次被李渊赶了出来。
他看着李渊身体不错,比他这个病秧子精气神充足,只是头发全白了,心情很好。
李玄霸对父亲还是有感情的,不希望李渊真的被自己气死,死了自己还得守孝。
李玄霸闲着闲着,杜如晦等人就把十月地震的应对方案拿出来了。
“阴盛而反常则地震”,“为寇至,为叛臣”。这很明显是因为李世民本来该去年十二月继位,结果延后到现在都没继位,上苍在催促真命天子赶紧归位,镇住天下气运。
都是李建成和突厥人的错!
李玄霸问道:“那赈灾呢?”
薛元敬道:“国库实在是没钱了。”
房乔等人都黯然。
他们不是不想对百姓更好一些,用以工代赈来安抚百姓,还能重新整修长安城,但是现在战事未平,朝堂确实是捉襟见肘。
如果直接征发徭役,恐怕因为杨广的徭役惊惶未定的百姓们会有怨言。而百姓在大隋已经习惯自己扛天灾,他们少做反而少错。
“减免受灾地区百姓一年徭役和赋税。”房乔道,“这是我们能做的极限了。”
李玄霸探得朝堂能做的极限后,道:“长安城的下水系统需要整修,否则两三代就会变成老长安城那样。我已经把原长安城的建造者宇文恺的族人从朔方郡接来,他们会负责长安城的修缮。以工代赈的钱粮我来想办法。”
杜如晦问道:“你要继续经商了?”
李玄霸笑道:“我大冬天地给他们演了一场,之后又在百忙之中参加了多场诗会,他们对茶叶和玻璃垂涎依旧,香皂铺子也要重新开张。我会以阿姊们的名义经商,然后我、小五和阿姊们一同捐献家产赈济百姓。有我们先捐钱,朝中勋贵世家应该不会一毛不拔。”
先用稀奇的商品赚豪强们的钱,然后捐出从豪强那里赚来的钱,
逼豪强也一起捐钱,这就是李玄霸的计划。
薛元敬闷声道:“还是要让晋王殿下出手啊。”
李玄霸道:“我是监国亲王,这种大事我都不出手,二哥就要回来骂我了。”
薛元敬失笑:“这倒也是。”
有李玄霸兜底,他们都轻松不少。
李玄霸给李世民、长孙康宁和宇文珠寄了几l大箱子“珍宝”,让他们多宣传自己即将限量发售的人造奇珍异宝。
他还特意用磨成多棱形的玻璃点缀了一件祥云常服,送给二哥穿。
磨宝石的本事,华夏人在石器时代就在做了。只是因为文化原因,“圆”是自古以来华夏民族的哲学思想,所以华夏人民更喜欢把宝石车成珠子。
李玄霸不车珠子,将玻璃磨成多棱形,技术上没问题,反正车珠子和磨成多棱形都是珠宝工匠的手工活,熟悉之后工作量不会增加太多,只是有棱有角的宝石不符合珠宝工匠的审美。
长孙康宁和宇文珠也不喜欢太闪亮太奢华的珠宝,更别说把这些亮闪闪的东西穿在身上。李玄霸便只送给了他们玻璃珠子。
宫里的妃嫔在窦皇后的带领下,也较为节俭。李玄霸送给母亲的玻璃珠子,母亲都拿来赏人了。万贵妃更是只喜欢簪各季鲜花,对宝石不屑一顾。
不过窦慧明和万贵妃为了支持李玄霸,正打算把宫里的宝石开销都换成玻璃,给李玄霸赚钱。
李玄霸正在绞尽脑汁拒绝中。
李世民到达洛阳城时,李玄霸送来的衣服正好寄到。
至于刘武周,李世民这次没出手,让裴行俨和长孙无忌带上刘武周的降将和颉利可汗去攻打,自己率先去了洛阳。
刘武周不过就盘踞一郡的贼寇而已,李世民没必要亲自去。
高颎已经写信催促李世民了。李世民再不来,他就按不住洛阳想要投降的人了。
李世民特意在离洛阳城几l十里远的地方洗澡洗头,换上了李玄霸给他送来的亮闪闪衣服,才与高颎见面。
李世民这次选了一匹青黑色的马,好衬得马背上他的更闪亮。
亲卫探得李世民大军即将到来时,在马车上闭目小憩的高颎才下马车迎接。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闪得看不出人影的家伙一路纵马过来,还高声呼喊“高老师久等了,你看我衣服好不好看,是阿玄特意给我做的”。
“高公!住手!那是太子殿下!”左右护卫拉住要拔刀的高颎。
“李二郎就是这样的性格,你还没习惯?哎,大德又给李二郎准备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裴仁基头疼道,“守敬不会也学坏了?”
裴仁基可不想看到一只亮闪闪的儿子,太伤眼了。
马还在减速,李世民就自持艺高人胆大,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个箭步冲到高颎面前:“高老师,我的衣服好看吧!”
高颎打量李世民的衣服,脸色稍霁。
还好,大德还是没有过分乱来,给大雄的衣服近看还算正常。
李玄霸又不是让他哥扮丑,稀碎的玻璃点缀成祥云霞光的模样,近看甚至觉得有些素雅。只是如果太阳光很强烈,远远看去有点伤眼睛而已。
“不错。”高颎一看李世民的衣服,就知道李玄霸要开始卖玻璃了。
李玄霸和他说过玻璃的事。玻璃就是一种半透明的、仿佛水晶的陶瓷器。李玄霸只是趁着其他人不懂,所以把未成形的“陶瓷碎片”当宝石卖,好从勋贵豪强手中温和地夺得一笔钱粮,弥补大唐建国初期的百业凋零。
赚钱只是第一步,李玄霸不断高调的“捐赠”这些赚来的钱财,逼迫勋贵豪强们也一同捐钱,才是这位好徒弟所谓的“良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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