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到的每一只绢蝶都以幼虫或者蛹的形态, 熬过了零下十几度甚至几十度的低温。任何一个人能看到绢蝶像羽毛一样飘然飞过雪线，都会是一生难忘的场景……”
前往约定咖啡店的轿车上，沈茉塞着耳机, 百无聊赖听着《中国国家地理》流石滩的讲解。
大概半个小时后，司机在前排提醒, “小姐, 到了。”
沈茉转脸看向车窗外, 法式轻奢的装修风格，正是和齐琰约好的那家。
她退出视频，摘下耳机：“你先找个停车场吧, 我最晚半个小时联系你。”
司机应了声：“是。”
沈茉拉开车门, 京市夏日午后的阳光刺眼, 她抬手遮着额头，快步走向咖啡店。
那间咖啡店装修得浪漫文艺，门口摆着一片仙人掌和兔子雕像，复古玻璃门前挂着铜质风铃, 推门而进, 风铃叮当作响，混合着咖啡醇香的冷空气扑面袭来, 凉爽而舒适。
沈茉环顾四周，见齐琰还没到, 自顾自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杯牛油果奶昔。
Momo：「我到了, 在进门靠窗最里面那个位置。」
微信发过去, 那头很快回复：「我也快了, 再过一个红绿灯。」
Momo：「不急，注意安全。」
牛油果奶昔很快端上来, 清新的绿色配上精美的玻璃杯，杯口还点缀小半片明黄的柠檬。
沈茉拿手机给奶昔拍了照，就托着腮，静静望着窗外，脑中思考着待会儿的措辞。
而这副发呆的样子落在店员眼里，叫人忍不住脑补，看这漂亮小妹妹眼睛红肿，神情恹恹的，难道是失恋了？
直到几分钟后，玻璃门推开，穿着白色衬衫的齐琰走了进来。
“小茉妹妹，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
沈茉抬头，礼貌一笑：“没等多久，而且是我突然约你，希望没有打扰你的日程安排。”
“不会，我刚好在这附近办点事。”
齐琰在她对面坐下，接过菜单点了杯冰美式，再看沈茉面前那杯奶昔：“怎么不点咖啡？他家的特调拿铁不错，可以试试。”
沈茉：“现在是下午了，昨晚就没睡好，再喝咖啡，今晚又要睡不着。”
齐琰看她一眼，眉心轻皱：“怎么瞧着没什么精神？是哪里不舒服？”
沈茉摇头：“刚才送我婆婆去机场，有些不舍。”
“这样。”齐琰面露理解，转而又道：“也别太难过，等你赚了大钱，在京市买房，就能接她来这团聚了。”
沈茉听出他言下之意，并未接话。
等店员端上冰美式，她才端正坐姿，认真看向齐琰：“齐琰哥哥，我的确需要钱，而你发来的合同，奖金的确也很诱人。如果单纯冲着奖金去，我愿意试试。但如果……”
她稍顿，继续道：“如果你给我这个机会的最终目的，是想让我出道进圈的话，那我恐怕要辜负你的好意。”
齐琰端着冰咖啡的手指一停。
再看她肩膀紧绷，乌眸坚定的模样，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腹稿。
浅啜了一口咖啡，他放下玻璃杯：“小茉妹妹，既然你开门见山，那我也不绕圈子。我的确看中你的才华，想借这个机会，送你出道。”
沈茉唇瓣抿紧：“……”
“这场选秀，我们公司内部有4个出道名额。这么说吧，只要你愿意参加，我可以保你前三出道，从此一路坦荡，星途无量。”
齐琰神色自若：“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明星有多赚钱，在你大学毕业之前，你就可以拥有自己的豪宅豪车、珠宝首饰……你还可以把你奶奶接过来，让她过上住豪宅、有司机有保姆伺候的日子，在大城市里安享晚年……”
就如伊甸园里诱惑夏娃的那条蛇，一条条诱人条件摆在眼前，那样的香甜馥郁。
沈茉搭在膝上的手指握紧，静了好半晌，抬起眼：“可我如果想保持成绩在专业前三，拿特等奖学金，想考研、读博、进设计院，我就没时间兼顾其他。而且，我的歌声，真的没那么独一无二。”
在她们那里，好嗓子比比皆是，村村寨寨对山歌，她从来不是最出众那个。
不知道是到了京市物以稀为贵，还是什么原因，齐琰为什么会觉得她能成为大明星呢？
沈茉不解。
齐琰听她还要读研读博，似乎要走学术道路，眼底闪过一抹轻诧。
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想得那么远？
“小茉妹妹，你还小，对未来规划也太过理想化了。我以步入社会的角度给你算一笔账。本硕博连读，起码要八至十年的时间，就算你年年专业第一，拿特等奖学金，博士毕业后的薪资待遇，加在一块儿有可能还比不上娱乐圈一年的收益。从性价比来说，这是一条很不划算的路。”
“性价比……”
沈茉抿了抿唇，再看他：“钱可以计算，快乐能计算吗？”
齐琰一怔，又听沈茉不紧不慢道：“其实上一次你找我录歌时，我也有思考过，或许可以抓住这个好机会，多多赚钱。但回去后我想了很久，那样我会快乐吗？你叫我录歌，我就是为了钱去的，录歌的过程，嗯，说不上很糟糕，但也不算享受。如果我真的进了娱乐圈，也许看到钱的一刻，我会很开心，但除了钱到账其余时间，我都是一副完成任务的心态……”
“但我自己搭模型、画图，或者看别人建房子、修复古建的视频，不论多久，不论多累，也觉得快乐。每次只要一想到，以后我笔下的建筑，也能被搭建出来，或许凭借出众独特的设计，能被人夸赞、学习、膜拜、甚至流传百年千年，被划入保护建筑，我做梦都能笑出来。我想，这大概是‘六便士’和‘月亮’的抉择？满地都是六便士，但是我抬头，看到属于我的月亮……不知道我这样表述你清楚吗？”
她说这话时，语气轻松欣喜，眼中也好像闪着熠熠星光。
除了在新生儿的眼中看到过这么清澈明亮的光，齐琰所接触到的人，哪怕是七八岁的孩童，也再没这样明亮纯净的一双眼。
而她的眼睛越说越亮，嗓音也越发从容：“尤其最近填报志愿，我更加觉得我是幸运的。我们班有不少人都懵懂迷茫，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爱好，不知道他们的梦想，更不知道未来他们要做什么，他们只会听老师和家长的，报一些热门的、就业前景好的专业，哪怕他们并不喜欢、也不了解那个专业。但我从很早很早开始，就想读建筑了……”
最初的启蒙，大概是小学，看别人搭吊脚楼，不用一钉一铆，就能依着山势建成一座房子，她觉得稀奇。
后来老匠人告诉她，那叫榫卯结构，中国的古建筑都是这样搭起来，那是老祖宗的智慧。
再后来，河边一座据说上百年的桥坏了。
没人去修，也没人会修，只能炸掉，修新桥。
沈茉一直记得那条老桥的样子，桥上有特别精美飞檐和长廊，飞虹形状，线条流畅，优雅古朴。
新桥虽然结实，但样子普通单一，看一眼就忘，毫无特色与美感。
炸桥那天，婆婆带她去看热闹。
“砰”得一声巨响，老桥轰然倒下，她掉下眼泪。
婆婆以为她是年纪小，被巨响吓到了，捂着她的耳朵哄：“不怕不怕。”
她翻过身，将脸埋进婆婆的脖子，哭着问：“桥会不会很疼。”
童言童语逗乐了一堆乡亲，可沈茉那晚做梦，梦见老桥和她说话，说会疼。
第二天起床，她拿蜡笔把老桥画了下来，可六岁小孩画的粗糙又随意，大人只不过当做一张涂鸦。
而她心疼桥掉眼泪的事，也成了大人们嘴里的一桩童年趣事。
“……我婆婆有时候也会拿这事笑我，但我心里一直是不服气的，我那时就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老桥建回去。读书后才知道，大学有专门学建筑的专业，学成了，就能建房子、建桥梁、建大坝、建一切想建的，我当时就想，哇，原来这就是我要学的！”
长远的记忆回笼，沈茉定神，再次看向齐琰，不好意思笑了笑：“让你听我这么多废话。”
齐琰微怔，面色复杂：“不会。”
沈茉站起身，乌眸柔和而坚定：“齐琰哥哥，谢谢你愿意给我提供赚钱的机会，但我志不在此，你还是另外找个想进娱乐圈的吧，相信会有多人愿意的。”
不等齐琰回答，她朝他颔首：“耽误你的时间了，今天的咖啡我请。”
直到她去前台买单离开，齐琰仍坐在原位，神情复杂。
他竟然抛下会议，特地跑来听一个十八岁小女生讲她的梦想故事？
更为荒唐的是，她拒绝了他，他非但没生气，反而觉得她认真表述的模样，格外可爱？
两根长指按上眉心捏了捏，齐琰失笑。
往常都是他给人洗脑画大饼，现在倒反过来了。
难道这苗族小姑娘，真会下蛊不成？
*
从咖啡馆走出来，沈茉望着灿烂阳光，长舒一口气。
果然把事情说明白，了却一桩事，心情都开阔不少。
等她带着那条红宝石项链去林家，林明栀听到她和齐琰见面说的那些，连连啧声：“没想到啊，小茉莉，你还有这个口才。”
沈茉尴尬捂脸：“我本来没想说那么多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口就收不住，巴拉巴拉就说了那么一大堆……”
现在想起来，在一个不熟的异性面前说那么一大段“梦想鸡汤”，真的好羞耻！
“还好还好，起码这回能彻底叫他明白，你心如磐石，不可转也。”
林明栀安慰，又问：“不是说有东西让我鉴别的吗，在哪呢？”
沈茉回神，忙从小挎包拿出那个精美的首饰盒：“这个。”
林明栀漫不经心地接过，等打开盒子，看到那条绝美的红宝石项链，眼睛唰地铮亮，“哇，这从哪来的？”
沈茉有些心虚地挠了下脸颊：“谢绥哥哥送的生日礼物。”
林明栀立刻做掐人中晕倒状：“啊，我不行了——”
沈茉：“？”
林明栀噘着嘴，一脸忿忿：“嫉妒让我面目全非啊啊啊啊！我和他认识十八年，怎么说他也是我干哥哥，我过十八岁，他也没送我这么漂亮的红宝石啊！果然男人都一样，重色轻友，不，重色轻妹！”
沈茉被她这夸张反应弄得有些无措，再看那条项链：“这个…很贵吗？”
“肯定啊，你看看这个色泽，饱满浓郁，属于顶级鸽血红，而且每颗宝石目测起码3克拉，你这条上一共有一、二、三、四……
她算了遍：“十八颗，正好对上你十八岁生日。一次性送十八颗红宝石，呜呜呜呜呜我哥都没送过我。除了红宝石，你看旁边镶嵌的钻石，这净度和切割，随便扣出一颗，都能给普通人当结婚戒指了，何况你这一条上就有快两百颗……”
将这条项链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盘了一遍，林明栀得出结论：“起码千万打底，可惜没有发票、盒子上也没印记，不知道是哪个牌子……不然我估价还能更准些。”
虽然早猜到项链昂贵，但经过林明栀验证，真的价值千万，沈茉脸色微变：“这也太贵重了，我得还给他。”
只是普通朋友，就送上千万的礼物，这太过了。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还回去的道理。”林明栀趴在床上，爱不释手地欣赏这条华美的项链：“而且绥哥哥之所以换了首饰盒，应该就是怕你觉得太贵，把礼物退给他。”
沈茉：“……”
难道没有品牌logo，这么大的红宝石，她会当做玻璃珠么。
“但是这个真的太贵重了，而且我也用不上这么贵的珠宝。”
“那就卖了？”林明栀笑看她一眼：“你不是在为赚钱发愁吗，这条项链一卖，一千万哪怕存在银行吃利息，每年都有三十万呢。”
沈茉无奈：“明栀，你别开玩笑了。”
林明栀耸耸肩：“不过绥哥哥那个性子，你也知道，真退回去，他反而要不高兴了。再说了，一千万对你也许很多，但对谢家来说，九牛一毛，你别太大的心理负担。”
沈茉默了好几秒，抓过一个草莓抱枕，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倒在林明栀身边。
林明栀看她：“还发愁呢？”
“不发愁项链了。”
沈茉：“在发愁怎么赚钱，不然我去打暑假工？”
林明栀：“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沈茉：“唉。”
林明栀眼珠转了转：“你之前不是说，你爸给你的钱，你也攒了一些？”
林明栀私房钱比她多了去，沈茉在她面前也没什么不好露财的：“有一百多万。”
“本金一百万，那就去搞投资呗。”林明栀道：“投资收益也算是你自己赚的钱，不是沈家的钱了。”
“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林明栀理直气壮：“你呀，别那么轴。到了你卡里的钱，你就要利用。虽然我不是很懂做生意，但我也经常听我爸说，要让钱流动起来，钱生钱，钱滚钱，单靠银行那点死利息，没什么作用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我们也不懂投资啊。”
两个刚毕业的高中生，涉世未深，除了读书做题，对赚钱简直两眼瞎。
林明栀歪着脑袋琢磨，视线落在手中那串红宝石项链，忽的坐起：“我们不懂，但有人懂啊！”
沈茉：“？”
不等她反应，林明栀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当电话接通，外放响起那个熟悉的慵懒声音，沈茉满脸惊愕。
“明栀？”电话那头不是别人，正是谢绥。
“绥哥哥，是我是我！这不是暑假了吗，我闲着没事想搞搞投资，赚点零花钱买跑车。你有什么好项目介绍吗？”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你要买车，和林叔说一声，他不就给你买了？”
林明栀哎呀一声：“我都成年了，总不能老是伸手向家里要钱嘛，我也想赚点钱玩。”
那头似是轻嗤一声，又问：“本金多少，预期收益多少？”
林明栀看了眼沈茉：“先浅投个一百万吧，预期收益……唔，今年年底能翻倍吗？”
谢绥：“你不如去抢银行。”
林明栀：“……”
沈茉：“……”
“绥哥哥，那你有什么推荐的？”
林明栀想了想：“不能翻倍的话，一年起码来个二三十万吧？”
说着，她还把手机拿远了些，小声问沈茉：“够吗？”
一年二三十万在京市算不错的年薪了，沈茉连忙点头：“够了。”
林明栀比了个ok，又对手机：“对，二三十万就行。”
对话那头默了默，才开口：“晚点我让项目负责人联系你，你直接和他沟通。”
林明栀眼睛一亮：“好的，谢谢绥哥哥，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电话那头嗓音清冷：“客气。”
电话挂断，林明栀得意抬下巴：“瞧，专业的事就要问专业的人。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他带我哥做的那个项目吗？我哥投了五千万，前两年还不温不火，从去年开始发力，现在盈利很不错。我哥那么抠的人，都说年底拿了分红，给我买辆大G呢。”
沈茉觉得她和林明栀对于“抠”的定义可能不大一样。
但无论怎样，谢绥介绍的项目，她和林明栀一样，都是百分百的信赖。
这天晚上，沈茉留在林家别墅，和林明栀一起睡。
10点左右，谢绥给林明栀推了个微信，说是那个项目负责人。
林明栀还特地问了谢绥，得知这个项目只是谢家旗下一家子公司开发的小项目，谢绥并不接手过问，也放下心来，直接将微信名片转发给沈茉。
“这种小项目，绥哥哥也没空管，你就放心和对方沟通吧。反正只说你是绥哥哥介绍来的，谅他也不会多问。”
沈茉想想也是，谢绥都是做上亿的大项目，估计听到林明栀要赚零花钱，随便给她找了个前景不错的项目让她投着玩，也不会特别去关注。
但为求保险，她还是创了个微信小号，加了那个头像是蓝天白云风景图的项目负责人。
对方很快通过好友。
YS：「你好，我叫言丝，是圆名科技公司市场部负责人。」
Momo：「言小姐你好，我叫沈茉，是谢绥推荐的朋友。」
YS：「……」
YS：「我是男性。」
Momo：「不好意思，我看你的名字以为你是女生，言先生你好。」
沈茉尴尬发着消息，林明栀在旁边看着，笑得倒后仰：“还好你没叫他姐姐。”
沈茉：“可这个名字，真的很像女孩子嘛。”
小姐妹俩又玩笑两句，对方公事公办地发过来一堆资料，像是什么公司营业证明、资产证明、项目投资计划书等。
林明栀一开始还陪着看了会儿，看到后面觉得无聊，就拿出手机打游戏：“绥哥哥推荐的应该不错，他要是坑我，我就跑他家门口哭去。”
沈茉被逗笑，还是耐心将那计划书看了遍，见的确是言之有物，更加放下心来。
和那位言丝经理仔细沟通了一番，又敲定邮寄合同签署以及汇款等事宜，已经是深夜11点。
对方有条不紊的耐心解答，让沈茉很是感激，正事商量好，她给他发了个鞠躬的表情包。
Momo：「因为是第一次投资，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多，但是言经理，真的非常感谢你的介绍。」
YS：「客气。」
Momo：「周末晚上还要忙工作，真是辛苦，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月亮」
YS：「你也是，晚安。」
对话结束，沈茉放下手机，还和林明栀感慨：“这位言经理人真好，我问什么，他都答得很详细，而且知道我才十八岁，也没有把我当小孩看，态度超级专业。”
林明栀打游戏正激烈，头也没抬：“那当然啦，毕竟我们是绥哥哥介绍的，又是投资人，他们态度当然要好。”
沈茉想想也是。
再看投资计划分红那行，心里盘算着，如果一年能有二三十万，对她来说，很够用了！
虽说是用沈家的钱当本金，但那些钱都是十八岁前收到的，她拿出来花一花也没关系吧？
林明栀说，一个人的心态，影响运势。
沈茉从前不怎么信，但最近信了。
她发现心态积极后，很多事都变得顺利，譬如投资的成功签订，譬如收到清大录取通知书，又譬如齐琰那边，给她发了篇道歉小作文——
大概意思是，他尊重她的选择，并为他从前的“自以为是”向她道歉。
前半段看完，沈茉心里还挺轻松，觉得人与人之间果然要以诚相待，直到看到后半段——
「小茉妹妹，这些天我也认真想了很久，为什么会那样执意想让你进娱乐圈，单纯是因为欣赏你的才华，不想明珠蒙尘吗？以前或许是，但现在，却不尽然。
那天你在我面前说起你的梦想，说起来可能有些夸张，但那一刻，你在我眼里真的好像在发光。直到你离开，我脑中还是你的样子，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儿。我突然意识到，你进不进娱乐圈都无所谓，但我却是实实在在，想和你有所牵绊。」
「小茉妹妹，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第42章
这告白来得猝不及防, 手机屏幕前的沈茉傻了眼。
林明栀则是连哇了好几声，笑得一脸暧昧：“小茉莉，你可以啊, 一毕业桃花爆棚，连齐琰哥都拜倒在你校服裙下。”
沈茉无奈：“明栀, 别开玩笑了。”
“好吧。”
林明栀一秒做了个嘴巴拉链的动作, 不过安静没一会儿, 又好奇问：“那你打算怎么回他啊？”
沈茉不假思索：“拒绝呀，我又不喜欢他。”
“但齐琰哥人还不错啊，虽然没有绥哥哥那么帅, 但也算得上斯文清秀公子哥了, 而且他待人接物温润有礼, 人缘和口碑也都不错。”
林明栀在她旁边坐下：“我倒觉得你不用这么快拒绝，可以考虑和他交往试试看，毕竟你这么个大美女，总不能在绥哥哥一棵树上吊死吧。”
沈茉知道她说的有道理, 可是：“我目前不想考虑感情的事。”
她有喜欢的人, 怎么能若无其事和别人交往？
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旁人的伤害。
林明栀见沈茉心里有主意, 也不多说，只拍着她的肩, 真诚祝福：“希望年底我从M国回来，能听到你放下过去, 觅得新欢的好消息。”
沈茉勉强扯了扯嘴角：“希望吧。”
再看聊天界面上那篇小作文, 她思索几秒, 回复：「齐琰哥哥，很感谢你的喜欢, 但我只把你当朋友，并没有其他的想法，祝你早日找到两心相悦的女生。」
“明栀，你看这样回可以吗？”
林明栀瞥了眼：“标准模板，可。”
消息很快发过去，沈茉放下手机，还有些庆幸：“幸好这回没答应他参加那个选秀节目，否则他要是在录制节目期间告白，那就更尴尬了。”
林明栀深以为然，又道：“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男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两人感叹一番，齐琰那头也没再回复，沈茉只当他是礼貌退出，也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七月下旬，高考生们也陆陆续续收到各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林家是药业公司，再加上林明栀外公家是杭城有名的中药世家，所以林明栀决定沿袭家族本行，去M国读药学。
田莹莹也拿到录取通知书，去Y国读工商管理。
至于沈思绮，她要等明年2月去澳洲入学，这大半年就在家当大小姐，吃喝玩乐谈恋爱，为11月份的订婚做准备——
没错，11月沈思绮满18岁，沈家就计划和谢远航家先把婚订了，等到她去澳洲留学归来，年龄到了，正好可以结婚。
看着好朋友们纷纷出国，互不待见的沈思绮马上要订婚，沈茉心里也不免生出些惆怅。
高中毕业，果然是个大坎，一跨出去，大家各奔东西，走向不同的人生轨迹。
没成年时，总盼着时间快点过，快快长成大人。
真的成年了，才发现变成大人后，麻烦多了，远没有从前那样开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实现了最初的梦想，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和专业。
时间如流水，陆续送走田莹莹、林明栀后，一晃到了九月，全国大学新生报到。
去学校报道前夕，得知沈茉要搬出沈家，去住大学寝室，沈立宏专门找她谈话。
夜晚的书房里格外静谧，上一次父女夜谈还是沈茉偷偷跑回乌梭寨那次。
时隔两年，父女俩再次相对，一个褪去青涩稚气，一个鬓边也多了两根白发。
昏黄灯光静静笼着书房，沈立宏凝眸看了沈茉许久，才开口：“寝室环境简陋，和别人合住，私密性也差，家里离大学也不远，你暑假不是拿到驾照了吗？我给你买辆车，你每天开车上学，也很方便。”
沈茉坐在真皮沙发上，双手搭在膝头，语气很轻：“早晚高峰很堵，还是住寝室更方便”
沈立宏皱了皱眉，又道：“那我给你在清大附近买套公寓，你住着也舒服些。”
沈茉眼睫轻动，仍是拒绝。
沈立宏见她对于搬出去这么执着，心里也猜到什么。
沉吟许久，他嗓音低了低：“小茉，你是不是早就想搬出去了？”
沈茉：“”
她的沉默，已经说明答案。
“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怨我、怨沈家的。”
沈立宏面色染上一抹灰败，背靠在沙发椅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似的，语气愈发黯然：“是我想得太简单，以为把你找回来，金钱上尽量弥补你，就能叫你对我、对沈家多一点感情”
沈茉静了两秒，终是没忍住：“你辜负了我妈妈，沈家驱逐了我妈妈，如果我对你们有感情，那是对我妈妈的背叛。”
“爸爸，你已经背叛了妈妈，不能要求我也背叛她。”
“……是。”
沈立宏嗓音沉哑，面露懊丧：“归根结底，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
墙上的时钟滴滴转动，沈茉见他颓坐着不说话，也没耐心看他在这假装深情。
刚要起身，沈立宏突然道：“你那张卡里的钱花哪里去了？”
沈茉一怔，那张零花钱的卡是沈立宏名下的，上次转了一百万出去，大额资金挪动，估计银行给他打电话了。
想了想，她还是如实回答。
面上虽然镇定，心里还是忐忑，担心沈立宏追究，毕竟那钱终归是他的。
没想到沈立宏听后，只淡淡点头：“有理财的意识是好事，那些钱既然给了你，你想怎么花都行。”
沈茉抿了下唇，轻声：“谢谢爸爸。”
沈立宏抬眼，看着女儿日渐明艳又坚定执拗的脸庞，心绪复杂地叹了口气：“既然你决定住寝室，那就搬吧。”
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这个拿着。”
沈茉看着那厚厚的牛皮纸袋，疑惑：“这是？”
“我给你买了一套房，里面是房本和钥匙，还有一张卡，里面有五百万，是你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见沈茉惊诧，沈立宏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想和沈家再有什么牵扯，但这些你还是收下吧。我欠你和你妈一个家，现在还你一套房。至于那五百万，普通人家的父母也是供子女到大学毕业的，你就收着……反正你也清楚这个家的状况，你毕业后如果想进家里公司，或者想从家里多分一点钱，你温阿姨也是不肯答应的。这些钱，你就当是我最后的弥补，更多的我也给不了你。”
他这话已然说得很清楚——
沈茉毕业后，不能像沈思绮一样进入沈家的公司，又或者像沈书航一样，有继承公司的权利。
作为前妻的女儿，她能从这个家得到的，是一套房和这五百万。
换做别人，或许还要争一争家产。
可对沈茉而言，这些已经属于意外之财，她也懒得去和温蓉那双儿女争夺家产，陷入没完没了的家庭纠纷。
“谢谢爸爸。”
沈茉走到桌边，拿起那牛皮纸袋时，指尖微顿：“但你给我这些，我也不会对沈家产生任何眷恋或者感情。”
沈立宏苦笑：“我知道，拿着吧，不必有心理负担。”
沈茉这才接过，又朝沈立宏鞠了一躬：“谢谢。”
她转过身，走到门边，身后忽传来一声急促的唤：“小茉。”
沈茉以为他反悔了，回过头：“？”
沈立宏望着她，目光恳切：“以后…爸爸想你的时候，可以给你打电话，和你见面吗？”
沈茉眼睫垂了垂，心想，算了，看在这些钱的份上。
“可以联系我。”
看着这张染上岁月的脸庞，沈茉心情也有种说不出的复杂，语气依旧平静：“有空的时候，可以一起吃饭。”
听她还是愿意见他，认他这个爸爸，沈立宏眸光动容，嗓音哽噎地点头：“好，好，这就够了。”
沈茉什么也没说，深深看了眼这个血缘上是她爸爸的人，攥着牛皮纸，转身离开了。
她想，大概有些小孩，注定父母缘薄吧。 爱她的妈妈早逝，而所谓的爸爸，说爱却又会算计，说不爱却又的确慷慨
人心太复杂，幸好老天爷待她不算太薄，给了个真真切切疼爱她的婆婆。
沈茉也没多想原生家庭这堆烂账，与其想这些，不如想想明天开学，以及这五百万该怎么处理？
第二天一早，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佣人来来回回，将沈茉的行李箱、床单被褥枕头等，一一搬上了车。
见她搬得这么干净，沈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没说话，倒是沈思绮站在楼梯旁，问着温蓉：“她搬得这么空，以后是不是不再回家住了？”
温蓉双手环胸，嘴角微翘：“那就最好，我巴不得她走得干净。等她走了，还得让人拿柚子水洒一洒那间屋子，好好驱一驱晦气。”
沈思绮眼神轻晃，没接这话。
她看着楼下沈茉招呼佣人搬东西的身影，心头忽然涌上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按理说，终于见到沈茉搬走，她应该求之不得，该放鞭炮庆祝的。
可真的看到她走的这么利落，一副和沈家从此再不来往的阵势，又有种说不出的不得劲。
这三年相处下来，她应该是很讨厌沈茉的，但现在，忽然又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大概是相处久了，看着看着，看顺眼了？
想也想不明白，沈思绮晃了晃脑袋，搬出去就搬出去吧，反正也不关自己什么事。
象征性地和沈家众人说了再见，沈茉一身轻松地上了车。
轿车启动，看着那栋住了三年的别墅逐渐在车窗外缩小、模糊，沈茉不由有种大梦一场的恍惚。
三年前她第一次来京市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
一眨眼，她正式成为一名大学生，坐上了前往清大的车，即将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
*
约莫一个小时，轿车平稳驶入清大校园。
新生报到，各种车辆格外多，大学里处处挂着欢迎新生的红横幅，大二的学长学姐们戴着志愿者的袖套，笑容满脸地迎接新来的学弟学妹。
和沈茉当初来京市一样，负责送她来学校报道的，也是周管家、女佣小程、司机小王。
他们拿着行李、被褥等杂物，沈茉则是拿着录取通知书和证件。
因为不知道室友们能否接受爬宠，所以她这次来报道，并没有带上小可爱，而是暂存在女佣小程那里，让她帮忙养一段时日。
送孩子来学校报道的家长不在少数，沈茉身后跟着大包小包的也并不稀奇，但她出众的颜值，一出现在校园主道，回头率堪称百分百。
走到新生接待处，立刻就有一堆学长学姐围上来——
“你是这一届的新生吗？”
“你是哪个学院的啊？”
“看这颜值和气质，应该是外院，或者文学院的？”
“我估摸着也是，外院和文学院一向出美女。”
沈茉被他们的热情给吓到，等回过神，她轻轻攥着录取通知书：“不好意思，我是建筑学院的。”
话音未落，学长学姐们惊愕：“建院的？”
沈茉点了点头：“是的。”
这时，一个被挤在边缘看热闹的女生喊道：“我去，原来是我们建院的小学妹！老刘快来，漂亮妹妹是我们学院的！”
她边喊边冲破人群，挤到沈茉面前，黑框眼镜下是一双笑眸：“小学妹，你是建筑系还是建环的？”
沈茉道：“建筑系。”
“哎呀，那可太巧了，我是你的直系学姐！”黑框眼镜学姐边说，边得意洋洋地朝其他人摆手：“都散了散了，是我们学院的新生，你们激动个什么劲儿。”
见漂亮小学妹被认领了，其他学院的只好散去，嘴里却忍不住嘀咕。
“漂亮妹妹竟然是工科狗？而且还是累死人的建筑系？”
“建院那群卷王动不动熬夜画图，每到设计周，一个个都跟被妖怪吸了精气似的，那边的风水可没有我们文学院养人啊。”
“他们建院八百年没出过这么漂亮的妹妹了吧？这回要是评校花，这个小学妹很有希望呀！”
他们碎碎念地散开，黑框眼镜学姐也看着沈茉，做着自我介绍：“小学妹你好，我是建筑系大二的周雯。”
大概是对直系学姐有天然的亲切，沈茉弯眸浅笑：“周学姐好。”
周雯推了推眼镜，心想小学妹可真是又软又乖，好喜欢！
余光瞥见一起接待新生的老刘来了，顺便介绍：“这位是建环的刘斌，也是大二的。”
刘斌走过来，见到沈茉眼前一亮，第一反应和周雯一样：“你是建筑系还是建环的？”
不等沈茉答，周雯笑道：“是我们建筑系的。行了，这没你的事了，你去接别人吧，我们系的小学妹，我们亲自带。”
刘斌听到是建筑系，也有点失望，很快又道：“建筑建环都是建院人嘛，那么见外干什么。”
“去去去，这个时候知道是一家了？”周雯摆手，又带着沈茉往另一边走：“小学妹，走吧，我带你去登记。”
沈茉点点头，老实跟着她走。
周雯和她介绍着学校的方位，看着她身后提着行李的几人，又问：“这几位是你的……？”
在他们开口前，沈茉先道：“是我的叔叔、哥哥和姐姐。”
周雯和周管家他们打了招呼，也没多问，带着沈茉去办理注册，又领着她去办校园一卡通和水卡，最后直接将人领到了宿舍楼下：“就是这了。”
沈茉被她领了一路，心里感激不已：“周学姐，真的谢谢你！”
“嗐，这么客气做什么？”周雯笑着看她：“小学妹，你不知道和你走在一起，回头率多高！估计过了今天，各大学院的新生群都要知道，我们建院来了位美女了。”
沈茉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周雯加了她的微信，把她拉进建院的新生群里。
临走前又道：“你要是有什么事，直接微信联系我就行。”
沈茉点头：“嗯嗯一定，学姐再见。”
和热情友好的学姐分别后，沈茉按照宿舍安排名单，找到302宿舍。
四人寝里，她来的最晚，床位也被挑光了，只剩下接近浴室的那个。
沈茉对这个倒无所谓，总会有人睡这个床位，先来后到，分配也公平。
周管家他们放下行李，就和沈茉告别，离开宿舍。
等沈茉再次回到宿舍，另外三个女生都好奇打量她。
见状，沈茉主动打招呼：“你们好，我是沈茉，建筑系的。”
她开了口，另外三位女生也都纷纷做着自我介绍——
靠门右边的是位短发女生，口音软软的，“我叫赵云朵，是经管学院金融系的。”
靠门左边的是个黑长直女生，个子最高，笑起来很斯文：“我是闵一萌，人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
和沈茉对面床的高马尾眼镜女生举起手：“我也是人文学院，哲学系，项佳佳。”
互相介绍过后，大家边收拾东西边闲聊，进一步了解。
整个302寝室除了赵云朵是南边苏城人，闵一萌和项佳佳都是京市人，一个是师大附中，一个是人大附中。
得知沈茉是苗族，话题很快就跑偏到苗族的习俗上。
女生们的友谊很容易建立，中午一起去食堂吃了顿饭，再回寝室，就亲亲热热熟了起来。
午后，闵一萌和项佳佳要去参加人文学院的迎新活动，先离开了寝室。
赵云朵昨晚从苏城坐了好几个小时动车到京市，今天一早又办注册、整理东西，累得不轻，直接拉了窗帘爬上床补觉。
沈茉则坐在床下书桌，和林明栀发消息。
林明栀十天前就已经到M国，这会儿她那边已经是凌晨两点，可她刚参加完一场party，躺在床上还有些嗨。
沈茉和她介绍了入学的情况，又说起几位室友。
林明栀独自住在校外公寓，也体会不到和室友相处的感觉，见沈茉说她们人都挺不错，也稍稍放心，但还是不忘叮嘱：「你和人相处呢，性格别太软，别叫人欺负了，知道吗。」
Momo：「知道啦，我又不傻。」
林明栀：「唉，我出国最担心的就是你。要我说，当初你就该跟我一起来M国，我也能罩着你！」
Momo：「清大氛围也很好嘛。」
Momo：「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倒是你在国外，千万注意安全。」
林明栀：「okok。」
又聊了几句，林明栀困了，道了晚安就下线。
沈茉百无聊赖刷着微信，见新生群里有人在议论自己，随意看了看。
但都是讨论颜值的，看了几条也觉得无聊，就切了出来。
再往下翻，目光触及那个已经许久没再聊过天的雪山头像，神色不禁黯了黯。
不知道他现在在忙什么？
要不要找他，说她今天已经顺利到清大报道了呢？
算了，都决定忘记他，何必还去打扰。
为防止情绪又上头，沈茉赶紧切到小号，打算找些事来压制不该有的念头。
昨晚那五百万，她思前想后，觉得也可以用于投资。
但昨天太晚了，她也不好意思打扰言丝，毕竟打工人的命也是命，工作时间打扰别人很不礼貌。
这会儿正是周一下午2点后，在工作时间内，于是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Momo：「言经理你好，有些理财的事想咨询一下，不知你现在有空吗？」
大概五分钟后，对方回了消息。
YS：「有空。」
Momo：「那太好了。」
Momo：「你那边方便接语音吗，如果可以的话，语音可能更好沟通细节。」
屏幕上方显示了一会儿“正在输入中”，回道：「扁桃体发炎，不方便语音。」
Momo：「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YS：「没关系。」
YS：「你可以发语音，我文字回复你。」
沈茉想了想，觉得也行。
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洗手间，发语音问他现在能否追加投资，她有五百万的可支配余额。
YS：「请问你这五百万的资金来源是？」
沈茉以为是他的工作需要，如实回道：“是我爸爸昨晚给我的，说是我的大学生活费。”
YS：「好的。」
过了十几秒，又道：「我们这个项目已经无法再追加投资。」
沈茉：“啊？不能再追加投资了吗？”
YS：「你可以考虑别的项目，或者银行定期。」
Momo：「好吧」
Momo：「虽然我也不知道还要投资什么项目好。」
YS：「感谢沈小姐对我们的认可，根据你的资产配置，全部资金放入同一个项目，风险较高。鸡蛋多放进几个篮子，是更为稳妥的投资理财方案。」
Momo：「但你们公司这个项目，是谢绥推荐的，我相信他的眼光。」
静了几秒，YS：「你这么相信他吗？」
沈茉蹙眉，觉得言丝这话问的奇怪，怎么说谢绥也是他的顶头上上上上级吧？
作为打工人，他怎么能质疑集团太子爷呢？
Momo：「他很厉害啊，我相信你们总公司能有这么一位未来领导人，一定会更大更强，再创辉煌。」
YS：「」
那条省略号很快撤回，发来一条新的：「谢谢你对我们公司的祝福。」
Momo：「不用客气。」
本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没想到言丝又发来两条消息。
YS：「既然你这么信任谢绥先生，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他，咨询其他的投资方案？」
YS：「听说他待人和善，乐于助人，应该很乐意给你提供建议。」
沈茉：“？”
她暗暗咕哝：“难道在谢氏旗下的员工眼里，他有另外的人设？”
嗯，也有可能距离产生美，言经理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对谢绥的性格有一定的误解。
想了想，她回道：「他那样的大忙人，我也不好拿这些小事打扰他。」
YS：「你和他不是朋友？」
沈茉愣了愣，生怕言丝继续追问，暴露当初谢绥是推荐林明栀来投资的事，回道：「是，我们是朋友，但朋友也不能经常打扰嘛。」
Momo：「都是成年人了，人与人还是得有些边界感。」
YS：「……」
YS：「或许，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忙。」
沈茉：“？”
言经理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他又不是谢绥，怎么知道谢绥不忙？
腹诽归腹诽，她轻敲屏幕：「言经理，很感激你的回复，关于投资的事，我自己再琢磨琢磨，先不打扰你工作了。」
对面静了几秒，回道：
YS：「好。」
YS：「祝你开学一切顺利。」
沈茉本来还奇怪他怎么知道她今天开学，转念再想，今天是全国大学开学日，他知道倒也不稀奇。
回了句谢谢，她切回大号。
没想到才切回，聊天界面就嗡嗡跳出两条消息。
竟是有段时间没联系的齐琰。
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她回的那条婉拒消息，而最新消息是——
齐琰：「小茉妹妹，这些天我思考很久，在你还没喜欢上我之前，直接叫你做我女朋友，的确是我唐突了，所以我打算从今日起，正式对你展开追求。」
齐琰：「我托朋友弄到两张建筑设计展的门票，你明天有空一起看吗？」
沈茉捧着手机满脸惊诧，他这是…还没死心？
就在她思考该怎么回复，手机又是一震——
Sui：「朋友送了我两张明天的建筑展门票，你有空吗？」
第43章
沈茉：“？”
都是建筑展, 都是明天，他们俩是约好的？
不过什么建筑展，能让他们俩都感兴趣？
她打开浏览器搜了下, 发现最近在京市办的建筑设计展，是一位日本建筑大师的个人作品展。
阅览了相关图片, 并不是她感兴趣的那类风格, 可看可不看。
齐琰邀请她, 目的很明确，想追她。
可谢绥，是什么意思？
沈茉静静看着那条消息, 胸口那颗本以为沉寂的心, 春雨润泽般, 渐渐饱满鲜活，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尽管理智告诉她：“清醒一点，说好的水泥封心，断情绝爱。”
但那份欢喜与雀跃, 还是抑制不住地在心头弥漫。
“沈茉, 你在下面吗？”
上铺突然传来的声响，打断沈茉的思绪, 她回神：“在，我在。”
赵云朵的嗓音还有些困倦：“你可以递两张抽纸给我吗, 我鼻子有点堵，好像感冒了。”
沈茉应了声好, 从纸巾盒抽了两张纸给她：“最近天气挺热的, 怎么感冒了？”
“应该是水土不服？不是很严重, 晚上再喝个感冒灵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赵云朵从床帘探出脑袋, 接过纸巾说了声谢，又问：“你们学院有迎新活动吗？”
沈茉想起刚才在群里看到的：“有，在明晚。”
赵云朵：“那巧了，我们学院的也在明晚。对了，你会去的吧？”
迎新活动，明晚。
忽然知道该怎么回复那两条邀请了。
沈茉点头：“去的，正好熟悉一下我们建院的环境。”
“那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出门。”赵云朵道。
“好呀。”
沈茉答应，听她声音还有些哑：“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赵云朵又躺了回去。
沈茉也坐回位置，编辑回复。
按照先易后难，她先回齐琰——
Momo：「不好意思，刚开学事很多，明天要参加学院的迎新活动，去不了建筑展。」
Momo：「你也不用浪费时间追求我，我目前不考虑感情的事。」
对方回复很快。
齐琰：「追求你是我个人行为，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和之前一样相处就好。」
Momo：「……」
齐琰：「既然明天没空，那下次请你吃饭。」
沈茉觉得她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但对方一副毫不在乎的态度，让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纳闷一会儿，再看谢绥发来的消息，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指尖在屏幕停留许久，最后她同样客套回复：「不好意思，刚开学事情多，明天要参加学院的迎新活动，去不了建筑展。」
消息发过去，过了几秒。
Sui：「好的。」
沈茉：“……”
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又有点小小的郁闷。
什么叫“好的”，他就不能……再多问一下吗？
意识到自己在期待什么，沈茉以手抵额，啊，真是疯了。
好像凡事只要一涉及到谢绥，她就得超级纠结、无比矛盾。
接下来，谢绥没再提看展的事，问了几句她开学情况，就说了回聊，去开会。
沈茉看着那寥寥数语的对话，只觉自己的定力实在太差。
轻而易举，就被他撩动心弦。
这样不好，很不好。
深吸一口气，她点进后台，将谢绥设为免打扰。
虽然不知道他下一次发消息是什么时候，但——
眼不见为净，别再来乱她道心了！
*
第二天晚上，沈茉参加了建筑学院的迎新晚会。
刚开始还有些局促，但有周雯学姐带着，渐渐也放开，认识不少同班同学，以及专业前三的大神。
一个晚上下来，她微信好友都加到手软。
晚会结束，她和赵云朵在路上碰上，于是一起回寝，交流着各自学院的晚会。
听到沈茉说大家都很友好，还加了很多微信，赵云朵笑着她看一眼：“因为你是美女啊，这个世界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友好。我一个晚上下来，也就加了两个同学的微信。”
沈茉讪讪笑了笑：“这样啊……”
晚风轻拂，赵云朵看着风吹过沈茉的碎发，忽然问：“沈茉，你有男朋友吗？”
沈茉愣了下，摇头：“没有。”
赵云朵：“你长得这么漂亮，竟然没有男朋友？”
沈茉：“长得漂亮，就要有男朋友吗。”
赵云朵：“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会有很多男生追你吧。”
沈茉想了想：“还好。”
赵云朵好奇：“就没一个喜欢的？”
沈茉抿了抿唇，只道：“高中只想读书，没想其他的。”
“哇，你不会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吧？”
“呃……”
“真的啊？”赵云朵稀奇地看了她好几眼：“那你真的是乖乖女欸！”
沈茉干巴巴笑了两下，很快把话题转到了赵云朵身上。
赵云朵性格爽朗，对感情的事也毫不避讳，直说她高中谈过两个男朋友，现在和第三个男朋友异地恋。
“但也没异地多远，他考到津市学体育，我们约好，他每个周末坐动车来京市找我。”
沈茉看她说起男朋友满脸甜蜜的样子，有些小羡慕：“那挺好的。”
赵云朵又讲了些恋爱小事，说到他男朋友打篮球很好，忽又一转：“今天晚上新生会，我们院的学长聊起下个礼拜和京大的篮球赛，还说起我们学院的一个风云人物，说是成绩好，长得帅，还打得一手好篮球。他在校队那三年，年年碾压隔壁京大，他毕业后，我们篮球队就被京大反虐了。”
赵云朵是金融系，和谢绥同专业。
她一提起她们学院的风云人物，沈茉脑海第一时间浮现那道在球场上凌厉如疾风的身影。
“你说的风云人物，叫什么？”沈茉状似无意问。
“叫谢绥，绥靖的绥，听说人长得巨帅，每一届校花都追过他！可惜他早我们两届，不然我也想看看到底长得有多帅。”
赵云朵说着，又看向沈茉，玩笑道：“沈茉，你长得这么漂亮，要是早生两年，没准你能把他追到呢。”
早生两年……
就算是同龄，他也不是她能够得到的人物。
沈茉没接这话，只把话题重新转到赵云朵身上。
闲聊间，两人回了寝室。
一推门，只见沈茉桌上放了一大束包装精美的红玫瑰。
闵一萌贴着面膜，见她们回来，笑道：“沈茉，你男朋友送的花，放在宿管阿姨那，我和佳佳帮你带上来了。”
项佳佳也暧昧地从床上探出脑袋：“九十九朵红玫瑰也忒浪漫了，这么大一束，我俩搬上来都累得不轻呢！”
赵云朵一脸纳闷看向沈茉：“沈茉，你刚不是说你没谈恋爱吗？”
沈茉：“……”
她也很懵。
忽然，她想到什么。
走到那几乎占据了整个桌子的玫瑰花束前，果然找到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小茉妹妹，开学顺利。齐。」
果然是齐琰。
沉默两秒，她拍了下鲜花的照片，发给齐琰。
Momo：「为什么突然送花？」
对方几乎秒回：「已经收到花了吗？只是想祝你开学顺利。」
Momo：「……」
Momo：「你以后别送了，容易让人误会。」
齐琰：「误会什么？」
沈茉皱眉，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齐琰：「小茉妹妹，还是那句话，我追求你，是我个人行为，我并不要求你的回应。」
齐琰：「当然，如果有一天能等到你的回应，我会很高兴。」
齐琰：「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晚安。」
看着这连续发来的几条消息，沈茉唇瓣咬得浅浅泛白。
室友们看她的表情，也大概猜到是个什么情况——
看来不是男朋友，而是美女室友的神秘追求者。
“小茉，那这些花，你怎么处理啊？”
项佳佳和闵一萌有些惴惴不安地问，毕竟这花是她们没搞清楚状况抬回来的。
本是好心，却办了坏事。
沈茉见她们俩愧疚的模样，挤出一抹宽慰的笑：“搬都搬上来了，你们喜欢的话，拿去插瓶吧，也可以分给隔壁寝室的同学……”
项佳佳和闵一萌对视一眼，点头：“好吧。”
最后这99朵玫瑰，每个人桌上都摆了一束，隔壁两个寝室也都分了些。
晚上寝室熄了灯，沈茉躺在被窝里，把这事告诉林明栀。
Momo：「明栀，我该怎么办啊QAQ」
林明栀：「他送是他的事，收不收是你的事，你顺其自然就好。」
林明栀：「而且宝贝，你都上大学了，该有作为美女的觉悟，做好应对更多这种追求的准备了！」
Momo：「猫猫疑惑.jpg」
林明栀：「高中不能早恋，男生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追求，只能偷偷示好。可大学不一样，恋爱自由，交往自由，喜欢一个人，就直球出击了，所以只要你处于单身状态，像这种追求只多不少。」
林明栀：「ps：个人觉得，齐琰哥的综合条件比一般的男大学生强多了，你如果谈恋爱，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他（小声bb。」
沈茉：“……”
看来从高中到大学，她还得再花点时间去适应。
不过大学生活的确更加丰富多彩，新生晚会过后，又是各种各样的社团招新、迎新活动。
沈茉原本没有参加社团的打算，但陪着几个室友去逛的时候，看到有个理财协会，社团活动有理财知识讲座、股市讨论会、现代投资管理等等，感觉能学到东西，也报了名。
忙碌的时间总过得很快，转眼又到新的一周。
桌上的红玫瑰枯萎之际，沈茉又收到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白玫瑰。
室友们满是艳羡，沈茉却觉得头大。
“沈茉，你这个追求者，是打算每周都给你送一束花？”
“哇，那他还挺阔的，这么大一束花，起码上千块了。”
“沈茉，他长什么样啊？帅不帅？”
沈茉：“……”
完全做不到顺其自然。
又一次让室友把花分掉之后，她再次给齐琰发消息：「真的不要再送花了，这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困扰。」
过了许久，齐琰回：「抱歉，我只是想表达对你的喜欢。」
沈茉皱眉，很想问，你喜欢我什么呢？
她和他，虽然认识的时间算久，但正儿八经也没多少交集，他到底为什么喜欢她呢。
不等她问，齐琰的消息又发来：「既然送花给你造成困扰，以后我不送了。」
看到这条消息，沈茉松了口气：「谢谢！」
齐琰：「应该是我和你说抱歉，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沈茉：“……”
她本来想回，你放弃追求就是最好的结果。
文字打出来，似乎显得太冷漠无情。说到底，齐琰之前给过她两次赚钱机会，对她也挺不错，她并不想和他闹得太僵。
略作思忖，她回了个：「不用。」
然后关了手机，不再去想这件事。
然而，有些事不是她不想，就能避开的。
傍晚时分，她和几个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
才出宿舍楼没多久，身后就响起一声熟悉的招呼：“小茉妹妹。”
沈茉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到一身白衬衫的齐琰清清朗朗朝她走来时，整个人都惊住。
直到齐琰笑意温润走到她面前，轻声开口：“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沈茉这才怔怔回过神：“你怎么会在这？”
齐琰道：“来和你道歉。”
沈茉：“？”
刚想出声，见身旁几个室友都睁着八卦的大眼睛好奇地看来，她一阵尴尬，“你们先去食堂吧。”
“噢噢，好的。”
室友们虽然想吃瓜，但见沈茉和这位温柔帅哥之间似乎有事要聊，只好压着熊熊燃烧的八卦心，你拉我我拉你地走开了。
等她们几个走远，沈茉才再次看向齐琰。
齐琰依旧是一片温和笑意：“那几位是你的室友？”
沈茉淡淡嗯了声。
齐琰：“你们看上去相处不错。”
沈茉又嗯了声，垂在裙边的手指稍稍捏紧，她蹙眉看他：“你说你来道歉，道什么歉？”
齐琰环顾四周：“你确定要在这说话吗？”
正值傍晚，女寝楼下人来人往，再加上两个人的外貌太过扎眼，几乎路过的人都会往这边看两眼。
沈茉被看得怪不自在，又听齐琰道：“我的车停在前面，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个饭？”
沈茉心想，干脆趁着今天，把话彻底说清楚好了，于是点头答应：“好。”
两人并肩往外走去，晚霞温柔，夏风轻拂，这个时间段也有不少校园情侣成双入对。
他们俩走在一起，男才女貌，似乎也被认作一对。
沈茉低低垂着头，生怕被人认出。
原打算是去食堂吃饭，所以她随便穿了件浅绿色吊带裙，乌发盘成丸子头，素着一张白净小脸就出了门。
没想到现在要去校外吃饭，万一是去那些高档餐厅……
算了，潦草就潦草吧，齐琰要是嫌弃她潦草，从而放弃追她，那就更好。
抱着这样的摆烂心态，半个小时后，沈茉一脸淡定地走进一家装潢奢华的高级西餐厅。
只是这份淡定还没持续半分钟，在看到迎面走来的那道高大的黑色身影时，她脑袋“嗡”得一声，脸色也变了。
几乎下意识想找个遮蔽物，可左右什么也没有，她只能退后两步，仓促躲在齐琰身后。
可餐厅玄关开阔，她这举动，无疑是掩耳盗铃。
“谢总，怎么了？”
沪城大濯制造的汪总看向身旁突然停下脚步的年轻人，见那张方才还和颜悦色的英俊脸庞，这一刻面如寒霜，有些不解。
一袭黑色西装的谢绥微微敛眸，嗓音冷淡：“没事，见到个熟人。”
“熟人？”汪总抬眼看去，见到玄关旁那对年轻的男女。
男人身着白色衬衫，气质斐然，一看就是有钱少爷。至于他身后那道娇小身影，虽然低着头，看不清脸，但看那朴素打扮和清纯气质，一看就是女大学生。
看来是有钱纨绔公子哥带着他的小女朋友来约会了。
“谢总，他是你朋友？”汪总问。
“不是。”
“啊？”刚才不是还说熟人吗。
汪总一头雾水，刚想再问，就听谢绥淡声道：“我们走吧。”
“好的好的。”
初来京市，汪总对当地的情况也不太了解，但多年商场经验告诉他，还是少问为妙。
两拨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周围的空气好像都骤然降了几度。
直到那两道脚步声消失在玻璃门后，沈茉提在嗓子眼的心，才稍稍放下，但脑子还是一团乱麻。
“小茉妹妹……”
齐琰回过头，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
沈茉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他的衣袖：“不好意思。”
“没关系。”
齐琰道，停了两秒，又问她：“你和谢绥不是挺熟的吗，为什么拦着我上前打招呼？”
沈茉语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大概是不想以这副潦草随意的模样出现在谢绥面前，或者，也不想让谢绥看到她和齐琰在一起，产生误会……
虽然现在看来，谢绥八成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误会，大概也误会上了。
见她垂眸不语，齐琰也没再多问：“进去坐吧。”
沈茉轻轻嗯了声，心绪混乱地跟在他身后。
服务员引着他们入了座位，还很贴心地点了两只低温蜡烛，放在插着玫瑰花的花瓶旁，氛围感瞬间拉满。
只是这会儿沈茉压根没空注意这些细节，满脑子都想着偶遇谢绥的事。
为什么会在这里遇到他？
为什么偏偏和齐琰在一起的时候，遇到他？
为什么要躲？
越躲越解释不清，好像她和齐琰真的在偷偷摸摸谈恋爱似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有当场拆穿，而是安静地走了。
如果他回头问起，她再和他好好解释吧……
不过，他会问吗？
就在她脑子里诸般思绪打架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茉以为是服务员过来，也没回头，而对座的齐琰抬起眸，轻诧出声：“谢少？”
才稍微平息的心跳，咚得一下，又砰砰砰地飞快跳动。
沈茉希望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可是没有，齐琰的的确确喊的“谢少”，而头顶也的的确确响起那熟悉的慵懒嗓音：“很巧，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沈茉浑身僵硬地坐着，头也不敢回，一动不动。
脑子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喊，太糟糕了。
早知道一开始就大大方方打招呼，总好过被杀了个回马枪，莫名有种偷.情被抓的心虚感。
“我刚才就想和谢少你打招呼来着，但看你在和客户谈生意，就没去打扰。”
相较于沈茉的无措，齐琰风轻云淡地微笑：“你刚不是出门了么，怎么又回来了？难道有东西落下了？”
“都是熟人，碰上了自然要过来问候一句，这是基本的礼数。”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沈茉身后的椅背，微微俯身，高大身躯好像笼着她般，语气淡淡：“小茉妹妹，你说呢。”
沈茉纤薄的肩头微微一僵，这是在点她呢。
不过认识这么久，他喊她小茉妹妹的次数，屈指可数。
通常他和她说话时，很少带称呼，寥寥几次，会叫她“小孩儿”、“小茉莉”这些带着玩笑的昵称。
现在他突然这样喊她，她觉得，他大概是不高兴了。
也是，她躲着他，的确是她失礼在先。
餐桌下的手指悄悄掐紧，她侧过肩，抬头轻轻唤了声：“谢绥哥哥，没想到你也在这。”
谢绥垂下眼，女孩儿莹白的小脸微仰，眉眼拘谨，嘴角那抹浅笑弧度生硬，像是被歹徒胁迫时的强颜欢笑。
明明是她先躲着他，现在倒摆出这副可怜无辜又弱小的模样。
谢绥轻嗤一声：“是，我也没想到我会在这。”
沈茉：“……”
好吧，他就是生气了。
瞧见两人的眉眼官司，齐琰忙道：“谢少，刚才是我拉着小茉妹妹，怕你看见她，你别怪她。”
谢绥指腹摩挲着虎口，慢悠悠抬眼：“谁说我怪她了？”
齐琰一噎。
谢绥直起腰：“你们来这吃饭？”
齐琰：“对。”
谢绥眯起黑眸：“就你们俩？”
齐琰听出这话中隐约的不满，再看对座沈茉咬唇的窘迫模样，眼神轻晃，他看向谢绥：“是，我约她出来吃饭，难道谢少有什么指教？”
“指教谈不上。”
谢绥瞥过小姑娘微微泛白的小脸：“只是刚才忙着谈生意，没怎么吃饱。如果齐少不介意的话，我和你们一起吃？”
虽是问句，却是一副肯定的口吻。
甚至不等齐琰开口，他嘴角勾起一抹懒散的弧度，抬手示意服务员：“这里，添张座位。”
齐琰：“……”
沈茉：“！”
很快，服务员添了张椅子在桌边，谢绥一脸从容地入座。
一瞬间，氛围浪漫的二人烛光晚餐，变成气氛诡异的三堂会审。
沈茉如坐针毡。
本来和齐琰吃这顿饭，她就觉得挺尴尬的。现在好了，尴尬程度直接拉满。
她内心生无可恋，或许今天出门该翻翻黄历，不然怎么会这么倒霉。
服务员显然也察觉到他们这一桌的气氛诡异，奉上菜单点好菜后，连忙离开现场。
安静，安静，还是安静。
就在沈茉快要被这安静弄得窒息时，谢绥打破了这份静谧：“你们单独出来吃饭，是有事商谈？”
齐琰嘴角轻扯，瞥了他一眼。
都是男人，揣着明白装什么糊涂，看不出这是二人约会吗？
而沈茉见谢绥看着自己的方向，淡淡瑰色唇瓣轻抿了抿：“嗯，是有些事要商量。”
谢绥漫不经心把玩着高脚酒杯：“工作的事，还是？”
纤长眼睫轻动，沈茉刚想开口，对座的齐琰先道：“谢少，这是我和小茉妹妹的私事。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用餐，我们作为朋友，自然是欢迎的，但其他事情，你还是少问为好。”
“小齐总这话说的，好像你和她多熟。”
谢绥眼尾轻挑，冷嗤道：“别忘了她才成年不久，一口一个私事，实在容易叫人误会，你不在意名声，也别带坏了她。”
齐琰维持着微笑：“我和小茉妹妹熟不熟，怎么也轮不到谢少你来评判吧？至于带坏她，这你就更不用担心，我约她看展、给她送花、接她吃饭，这些都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做，就算有心人要传，那也是正当来往，并不怕造谣。”
看展、送花、吃饭？
谢绥蓦得静下来，冷白脸庞看向一旁的沈茉，狭眸晦暗不定。
在他去沪城开会这一周，她和齐琰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第44章
感受到颊边那道灼热逼人的视线, 沈茉：“……”
谁来救救她！
挣扎了两秒，没人救她，也只能硬着头皮, 迎上那道清冷幽深的目光：“谢绥哥哥，你别误会, 我和齐琰只是一起出来吃饭而已, 我和他并不是……”
“对, 谢少别误会。”齐琰截过她的话，笑意温和，语气坦然：“我和小茉妹妹目前还没确立关系, 不过, 我正在追求她。”
“……”沈茉眼底略过一抹诧色, 没想到齐琰会当着谢绥的面这么直白。
她看了看齐琰，再看脸色冷淡的谢绥，明明他们都姿态端正地静坐着，可她明显感觉到气氛变得压抑紧张起来。
如一张拉满的弓, 细弦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
她现在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只想着赶紧吃完，赶紧离开这里。
谢绥看着齐琰和沈茉的反应, 也明白今天是个什么情况——
齐琰真的开始追求她。
而她，也接受了齐琰的约会邀请, 和他出共度烛光晚餐。
他的贸然出现，就如一个不识时务的第三者。
服务员很快端上一道道摆盘精美的高级料理, 然而这顿价值不菲的饭, 桌上三人都食不知味, 犹如嚼蜡。
最开始齐琰还会和沈茉说话，譬如问她：“喝点什么, 香槟，红酒？”
沈茉还没来及出声，就听谢绥不冷不淡道：“她酒量不好，而且明天周五，她应该有课，喝醉了耽误上课，你负责？”
齐琰：“……”
后来服务员端上一道特色分子料理，齐琰给沈茉介绍。
谢绥手持刀叉，慢条斯理切着牛排，淡淡道：“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小齐总不知道？”
齐琰笑意微凝：“吃饭聊天很正常，谢少和她没得聊，总不能拦着我们有话聊的吧？”
“你们有什么话聊？”
谢绥瞥过那道菜，轻嗤：“如果是菜品介绍的话，让主厨出来讲解，他应该比你专业。”
齐琰脸色微沉了沉：“谢少，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
谢绥：“不觉得。”
齐琰压低眉眼，握着刀叉的手指都不禁收拢。
眼看着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再次出现，沈茉只觉得头皮发麻。
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她乌眸沉静，看向面前两个男人：“我就想安静吃顿饭，吃完就回学校，可以吗？”
话音落下，桌上静了一静。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脸色都算不上好，但也没再说话。
接下来，这顿饭异常安静，只听到金属刀叉碰到瓷盘的细微声响。
最后一道甜品上来，沈茉象征性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餐具：“我吃好了。”
齐琰见状，也放下刀叉：“我也吃的差不多。”
又看向谢绥：“谢少，你如果还没饱的话，可以慢慢吃。”
谢绥气定神闲坐着：“饱了。”
齐琰：“饱了就好。”
他招手，示意服务员买单，又起身，很是绅士地给沈茉拉椅子：“小茉妹妹，我们走吧。”
沈茉看了谢绥一眼，很快又垂下眸：“嗯。”
等走出餐厅，感受到外面吹来的自然晚风时，她紧绷了一晚上的心弦才稍微放松。
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印象中上一回吃这么难熬的饭，还是第一次来京市，和沈家人吃的第一顿。
没想到时隔三年，又来这么一回，实在是煎熬。
思绪正放空时，泊车员陆续将车开了过来。
由于今晚这顿饭实在算不上愉快，齐琰连再多的场面话也不愿说，直接和谢绥道：“谢少，我们先走了。”
就引着沈茉往路边轿车走去：“走吧。”
沈茉也想早点离开这尴尬的场面，抬眼匆匆看了谢绥一眼：“谢绥哥哥，再见。”
眼见女孩儿这副急急忙忙要和齐琰离开的模样，谢绥眸色一暗。
下一刻，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沈茉怔住，惊愕视线从那只扣着手腕的宽大手掌，快速移到身后男人清冷的俊脸上：“谢绥哥哥？”
一旁的齐琰也注意到，眉头拧起，下意识就拦在沈茉面前：“谢少，你这是做什么？”
谢绥看都没看他一眼，仍是抓着沈茉的手腕，深邃眸光定定看向她：“我送你回学校。”
沈茉眼睫轻颤：“……”
“不敢劳烦谢少。”齐琰生怕沈茉答应，连忙打断。
再看谢绥紧握沈茉的手，脸色一黑，上前试图分开：“小茉妹妹今晚是和我约会，我既然把她从学校接出来，自然是由我把她送回去。”
谢绥一向不喜欢与旁人触碰，看到齐琰伸手过来，眉头拧起，抬手避开。
齐琰见他松开了沈茉，倒也无所谓他眼底那副倨傲的嫌恶，只又往前一步，完全挡在沈茉身前：“谢少，今晚就到此为止吧，你放心，我会把她平安送回学校。”
说着，他扭头看向沈茉：“小茉妹妹，你先上车。”
“嗯。”沈茉点头，其实这个时候，她谁的车都不想坐，更想自己打个车回去。
但想到今晚出来的目的，是和齐琰把话说清楚，出都出来了，总不能事没说清楚，又要再约一回。还是趁着等会儿回去路上，一次性说清楚比较好。
这样想着，她又看了眼被齐琰拦着，脸色不大好的谢绥，迟疑两秒，嗓音放轻：“谢绥哥哥，他送我回学校就行，不用麻烦你了。”
见她还是要上齐琰的车，谢绥眸色愈暗。
尤其齐琰嘴角那翘起的胜利者笑容，火上浇油般，叫他胸膛本就憋了一整晚的烦躁愈发汹涌。
在沈茉快要走到车边时，谢绥眉头紧拧，下一秒，一把推开齐琰。
齐琰没想到他突然出手，猝不及防被推到一旁，等站定脚步，就见谢绥拽着沈茉的手臂，不由分说地往后头那辆黑色劳斯莱斯走去。
“谢绥哥哥，你…你放开我！”
沈茉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冲上来，还这副来势汹汹不讲道理的土匪样子，手臂被他抓得都有些疼：“你松开！”
谢绥却像是变了个人，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拉着她到车前。
他唰地拉开车门，拎小鸡崽儿似的，将沈茉塞进车里。
“我不要坐你的车！”沈茉这时也有些生气了，挣扎着就要出来。
纤细肩头却被男人宽大的手牢牢按住，再抬眼，就见谢绥黑眸幽深地望着她，看不出多少情绪，可语气清清冷冷，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严厉：“坐好，别耍小孩脾气。”
这还是沈茉第一次见到他这么凶。
从眼神到语气，好像整个人都变得陌生，叫她有些害怕。
那头齐琰也赶了过来：“谢绥，你别太过分！没看到她不想坐你的车么？”
谢绥长臂一伸，把沈茉往座位更里推了推，而后自己也坐上车，高大身躯牢牢堵在门边，冷眼睥睨着齐琰：“我就过分了，你奈我何？”
这完全不讲理的矜傲的口吻，让齐琰脚步僵住。
再看年轻男人眉眼间涌动的冷戾，齐琰心头一凛。
大概这几年谢绥进生意场，收敛了脾气，才叫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位是桀骜不驯的谢家太子爷，整个京市最不好招惹的人物，若是真的和他撕破了脸
在他迟疑这几秒，谢绥嘴角冷冷勾了勾，直接拉上车门，吩咐司机：“去清大。”
“是。”
夜色迷离，霓虹绚烂，黑色劳斯莱斯很快扬长而去。
看着那汇入车流的车影，齐琰站在原地，俊秀面庞沉沉绷着，再不见平时的温润笑意。
*
黑色轿车在路上平稳疾驰，车厢内缓缓升起的挡板，将驾驶位与车座后完全隔绝为两个世界。
车内开着凉爽的冷气，座位宽敞柔软，还弥漫着淡雅怡人的冷檀香气，可这舒适的环境内，是诡异的安静，气氛也是一片沉重。
一袭浅绿色连衣裙的娇小女孩儿手脚并拢，牢牢靠坐在车门最里，一张白嫩脸庞也完全朝着窗外，只留给身旁男人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谢绥胸间那团烦躁也稍微冷静下来。
再看小姑娘自上车之后，就一副和他保持距离、不想再搭理他的模样，他薄唇紧抿，长指捏了捏久未休憩而酸涨的眉骨。
安静十几秒，他从车载置物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
小姑娘肩头微不可察地颤了下，头也不回，语气闷闷的：“不要。”
谢绥：“……”
他将矿泉水重新放回置物柜，想找点小零食哄她，但这辆车用作商务，他平时也不吃零食，柜子里除了矿泉水就是黑咖啡。
“啪嗒”将置物柜合上，再次看向那道缩在门边的纤细身影，谢绥皱眉：“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
纤长睫毛垂了垂，沈茉抿着唇，没说话。
“抱歉，是我失态了。”
谢绥嗓音微沉，瞥过她搭在膝头捏紧的手指：“但齐琰那个人不安好心，大晚上你坐他的车，并不安全。”
沈茉心里还生着气，听他这样说，忍不住反驳：“齐琰怎么就不安好心了？难道追求我，就是不安好心么？谢绥哥哥，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安不安全，我有判断能力，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当做小孩来看？”
纵然她的嗓音还是轻轻软软的，但语气里的冷硬疏离，还是让谢绥脸色微沉。
“齐琰就这么好，值得你这样护着他？”
“？”
沈茉蹙了蹙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绥凝着她的背影：“转过来说话。”
沈茉：“……”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梗着脖子，不肯动。
谢绥见她这样，心底那阵难言的燥意又升了起来。
之前她从不会这样，现在却因为齐琰那小子，选择和他闹不愉快？
长指拢紧，克制着上前掰她肩头的念头，他沉着嗓音：“沈茉，转过来。”
“……”
他叫她全名了，而且这样严肃的语气。
沈茉心下一沉，紧咬了咬唇，到底还是转过身，但脑袋始终低着，不肯看他。
车厢内光线晦暗，谢绥看着静静坐在面前，低眸不语的小姑娘，眉心不禁拧得更紧。
“你确定，要和齐琰在一起吗？”
冷冽的嗓音在静谧车厢沉沉响起：“为了他，不回我消息，见面也躲着我，连声招呼都不打，回学校也选择和他一起，现在还跟我生气……是气我没眼力见，打扰你们约会，还是怪我不识好歹，没让你们单独相处？”
沈茉越听越迷茫，甚至都忘记生气，仰脸看他：“我什么时候怪了？”
谢绥定定盯着她：“你的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沈茉：“？”
看着她莹□□致的小脸浮现的迷茫与无辜，谢绥只觉更气，恨不得将这小白眼狼按在腿上揍一顿。
长指攥紧，他不冷不淡扯着嘴角：“是，你现在长大了，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开始嫌我多管闲事。”
沈茉皱眉：“我没有。”
谢绥睇她，全然不信。
“见面躲着你，没和你打招呼，的确是我失礼在先，我和你道歉。”
嘴上说道歉，但小姑娘双手握放在膝头，坐姿端正，纤薄肩背也挺得笔直，一脸倔强不服：“但我选择上他的车，是因为我本来就是和他一起出来的，他送我回去难道不对吗？而且我和他还有些事要聊……”
谢绥眼皮微动：“什么事，吃饭的时候不能聊？”
沈茉噎了下，本想说她是打算劝说齐琰放弃追求，可话到嘴边，看到谢绥神情冷肃的质问模样，忽又有些生气。
他是她的谁，凭什么这样凶巴巴地问她，
“这是我和他的私事，与谢绥哥哥你无关。”
沈茉偏过脸，轻柔嗓音透着几分闷：“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谢绥：“……”
自那句“与你无关”说出，车厢就陷入了静谧。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往后倒退，街上投射进来的光影在昏暗车厢里绚烂变幻着。
两人各自安静坐着，中间隔着一段距离，谁也没再说话。
直到轿车驶入清大校园。
谢绥开了口：“哪栋宿舍？”
沈茉抿唇：“8栋。”
谢绥按下车厢中间的挡板，吩咐司机：“女寝8栋。”
之后一段路，依旧是沉默。
轿车停在8栋寝室楼下，沈茉看着熟悉的建筑，暗暗松了口气。
她解开安全带，手指搭上车门，低低的语气还带着几分小别扭：“我走了。”
甚至连一声哥哥再见，她都不愿和他说。
谢绥胸口发闷。
忽然觉得，如果就让她这样下了车，以后只会越来越疏远，再回不到从前。
“沈茉。”
见她拉门动作顿住，他喉头微滚，哑声问：“你之前说，心里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齐琰吗？”
听到他前半句，沈茉呼吸都渐渐屏住，还以为她的心事要被他揭破了。
可听到他后半句，她怔住了，有一瞬间放松，但随之而来又是一阵难以解释的的委屈与愤懑。
细白手指握紧车门把手，她回过脸，看向那张昏暗光线中被勾勒得更加深邃的俊脸，明明想开口否认，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似的。
酸涩的情绪从喉间蔓延，一部分往下弥漫到心间，一部分往上，让她渐渐红了眼眶。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就是突然觉得委屈：“我不喜欢那个人了。”
她直直望着谢绥，声调微微拔高，似虚张声势，又似宣泄，嗓音轻颤：“那个人是笨蛋，是个让我很不高兴的笨蛋，我再也不要喜欢他。”
说完，也不等谢绥反应，她拉开车门，噔噔噔地朝寝室楼下跑去。
望着那一溜烟跑不见的纤细身影，坐在车里的谢绥压低眉眼。
笨蛋？
的确，那人被小姑娘这样喜欢着，却还不抓紧机会，可不就是个有眼无珠的蠢货。
只是她，为什么要哭？
良久，前排司机悄悄瞥着后视镜，小心提醒：“谢总，接下来去哪？”
谢绥恍过神，单手支着额头，轻捏眉心：“答应了明早陪老爷子用饭，回老宅。”
司机：“是。”
谢绥：“刚才我和沈小姐说的话，你听到了？”
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有些紧张：“我…我也没怎么听见。”
谢绥：“她刚才那回答什么意思？”
司机：“啊？”
“她说不喜欢，可为什么哭了。”
听这语气，司机暗松口气，再看后视镜里拧眉沉思的年轻老板，忙道：“女孩子的心思都比较敏感，对喜欢的人，也爱说反话。沈小姐虽然嘴上说不喜欢那个男生了，其实心里还是喜欢，压根就没放下的。真要放下一个人，再次提起来，是很平静的，哪会这么委屈？”
谢绥眸色暗了暗。
所以，她还喜欢那个男生？-
黑色轿车驶入谢家老宅时，已是深夜。
月色朦胧，笼罩着这古色古香的宅院，主人家都已熟睡，客厅有两个值夜的佣人。
见着谢绥进来，值夜佣人连忙躬身问好。 谢绥抬手示意他们不用忙活，自行拎着小型的商务行李箱往二楼卧室去。
上周他一直在沪城连轴转出差，直到今天下午才和那位汪总一起乘机回京，签好合同，就去了那家分子料理餐厅用晚饭。
本来是打算晚餐结束，就回老宅，只是没想到会在餐厅遇上沈茉和齐琰——
一直到这个点才回来。
行李箱滚轮在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忽然，一道门打开，明亮光线照亮一方瓷砖花纹。
谢绥抬头，就见一身灰蓝色长袖丝绸睡衣的谢靖姿站在门边，皱着眉看他：“怎么回来这么晚？”
“有点事耽搁。”
谢绥漫不经心答了，又见她：“你怎么也在老宅？”
谢靖姿环臂靠着门：“还不是因为你，奶奶以为你晚上就回来，特地打电话让我也回来。你倒好，说好最晚8点回来，现在都快凌晨。”
谢绥：“那你早点休息。”
说着，他拖着行李箱经过。
谢靖姿忽然想到什么，问：“对了，上次从我这顺去的那两张建筑展门票，你和那小姑娘去看了没？”
提到看展，谢绥神情微冷。
谢靖姿一看，明白了：“没约出来？啧，阿绥，你不行啊，约个小姑娘都约不出来。”
谢绥：“……”
见他眉眼间疲倦，谢靖姿也知道他这次在沪城谈生意辛苦了，不再打趣，只道：“没事，这次合作成功谈成，你也放松几天，再约小姑娘出来玩也一样。”
谢绥默了两秒，道：“她有喜欢的人了。”
谢靖姿一怔，等反应过来自家弟弟今天这颓然黯淡的气场，并不全然是出差劳累的原因，不由睁大了八卦的眼：“你怎么知道？展开说说。”
谢绥瞥她一眼，懒得说。
“哎呀，有喜欢的人算什么，只要那朵小茉莉还单身，那就抢回来呗。”
谢靖姿扶了扶高挺鼻梁架着的金丝边眼镜，一脸从容在握的姿态，浅笑：“前两年你不是还敢上人家家里抢人吗，怎么，现在好不容易等小姑娘长大了，你反而怂了？”
谢绥皱眉乜她一眼，忽又想起晚上分别时，沈茉那微红的眼眶和哽咽的语气，薄唇不由紧抿。
“她似乎很喜欢那个人。”
“你怎么知道？”谢靖姿反问。
谢绥知道她这是在故意套她的话，沉默几秒，还是将今晚的事说了。
谢靖姿听到前面三个人一起吃饭，津津有味，两眼放光：“修罗场，我喜欢。”
又听到谢绥把沈茉拉上车，扶了扶眼镜：“啧，你这禽兽。”
最后听到小姑娘红着眼说喜欢笨蛋，谢靖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谢绥冷声：“听到别人哭，你还笑，是不是人。”
“哈哈……”
谢靖姿靠在门边乐不可支，等笑得有些累了，才轻抚着胸口，笑眼慵懒地斜着谢绥：“我是不是人不知道，但你是我们谢家天字第一号蠢蛋无疑了。”
谢绥：“？”
默了两秒，他细密眼睫抬起，惊诧看向谢靖姿：“你的意思是，她……喜欢的是我？”
谢靖姿见他总算明白，嘴角微勾：“表白成功，记得给我发红包。”
谢绥：“你确定没弄错？”
谢靖姿挑眉：“不如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小姑娘喜欢你，你就在你的社交媒体上发，谢靖姿是全天下最英明能干、温柔美丽的仙女姐姐，并附上800字的深切赞美。如果她心里的人不是你，我当你的军师，帮你追她。”
谢靖姿笑：“怎么样，赌不赌？”
虽然赌输的条件恶心了点，但……
谢绥黑眸轻动，看向谢靖姿：“赌。”
第45章
明月高悬, 冷白月光笼罩着深夜静谧的大学校园。
302寝室灯光熄灭，四个床帘各自拉上，有人早已步入梦乡, 有人刷短视频停不下来，有人和男友甜蜜夜话, 也有人看着微信消息, 心情复杂。
「星期三 22：15」
Sui：「睡了吗？」
Sui：「在沪城出差, 见到明珠，她听说你考上清大，让我和你说一句恭喜。」
「星期三 23：55」
Sui：「看来是睡了。」
Sui：「早睡早起挺好的, 晚安。」
「昨天 20：32」
Sui：「刚开学, 很忙？」
“……”
看着因为开了免打扰, 而被各种聊天群压到最下面的消息界面，沈茉眉心轻轻蹙起。
怪不得他今晚那么生气。
他给她发消息，她不回就算了，甚至碰面后第一反应, 是躲着他假装没看见。
换作她的朋友这样对她, 她肯定也要心寒，再也不想理那人了。
要不要, 发个消息和他道歉呢？
可是不久前，她还有些情绪失控的跑下车, 还暗暗骂他笨蛋……
这会儿估计他还生她的气。
啊，怎么变成这样。
沈茉掩着手机, 扯过被子, 既懊恼又郁闷。
直到纠结到有些累了, 她决定这周末去逛商场，选个礼物寄给谢绥, 算作赔罪。
*
第二天，上完早课回寝室休息。
项佳佳和闵一萌约着去吃自助烤肉，问沈茉和赵云朵去不去。
沈茉说要去逛街挑个礼物给朋友，赵云朵一听：“那我和你一起啊，正好我男朋友月底生日，我也要给他挑个礼物。”
整个302寝目前就赵云朵一个人有对象，项佳佳疑惑：“你不是说你男朋友周末都来找你玩吗？这周不来啊。”
赵云朵道：“他说这周他们社团有活动，来不了，下周再来。”
几个女生也没多问，又聊了几句明天的安排，就各自回到床铺午睡。
一觉醒来，沈茉手机多出一条消息。
Sui：「明天有空？」
沈茉揉着朦胧睡眼，还以为自己睡迷糊了。
他竟然还愿意理她？
还主动给她发消息。
她拿着手机坐起身，想了想，回道：「我明天约好和室友逛街。」
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为了避免他误会，她又补了一条。
Momo：「谢绥哥哥，你有什么事吗？」
Sui：「有事。」
Sui：「周日，见面说？」
什么事这么重要，还得见面说？
难道他还在生气，要和她绝交了？
沈茉眉尖轻蹙了蹙，抿唇沉默一会儿，问道。
Momo：「谢绥哥哥，昨天的事，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Sui：「没有。」
他回得很快，可沈茉看着“没有”这两个字，脑中都是他昨晚板着脸的冷漠模样。
一时拿不准他是真的没生气，还是说反话。
Momo：「那周日见吧。」
正好明天买好礼物，后天当面和他道个歉。
*
京市的九月，虽是初秋，但白天依旧有些炎热。
上午睡到自然醒，一阵收拾洗漱，从清大校园坐地铁到达市中心已经接近中午12点。
在学校，沈茉从未表明她是有钱人家小姐的身份，在同学室友的眼里，她就是个京市中等偏上的小康家庭。
这回和赵云朵一起出来，无论是坐地铁，还是中午在app团购吃饭AA，她都十分配合。
吃完一顿小火锅后，两个女生就开始逛商场。
赵云朵打算给她男朋友买双球鞋：“男生都喜欢球鞋，如果是限量款，恨不得当宝贝似的抱着睡觉。”
沈茉听她这样说，也思考着要不要给谢绥买双球鞋。
可在她的印象中，他除了打篮球时穿过球鞋，其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一派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模样，穿着铮亮的黑色皮鞋。
现在他正式进入谢氏集团帮忙，每天忙忙碌碌，穿球鞋的可能大概更小。
那不然，给他买双皮鞋？
可问题是，她都不知道他多大的鞋码。
“沈茉，你看这双怎么样？”赵云朵拿起一双鞋问她。
沈茉对男生球鞋并不是很了解，看了一眼，点头：“还可以吧？”
赵云朵低头看了眼标签，嘴角顿时一撇，赶紧放回去。
又悄悄凑到沈茉身旁：“2780，实属打扰了。”
沈茉也觉得贵：“这都要顶上你一个月生活费了。”
赵云朵点头：“可不是嘛，我预算就一千，再多也买不起了。”
沈茉：“不着急，慢慢挑。”
赵云朵继续去挑鞋。
沈茉看着商场楼层指引，心想给谢绥送礼物，太便宜的东西也不符合他的身份，太贵的话，她也囊中羞涩。
如果预算一万左右，买个袖扣或者领带夹，应该还算拿得出手？
他一出手就送她上千万的项链，而她只能送这些这可恶的贫富差距。
又挑了大概二十来分钟，赵云朵总算选了一双1288的球鞋。
买完单，俩人就去楼上奢侈品店。
赵云朵爸妈一个医生一个老师，家境还算殷实，但来这种奢侈品店，也不免局促。
“沈茉，听说这种地方的柜员特别势利眼，而且里面的东西都巨无敌贵，我们真的要逛这个吗？” 沈茉看她紧张的模样，好像看到从前的自己，轻声宽慰：“没事，咱们可以装作很有钱的样子，她们也拿不准我们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
赵云朵：“可你给谁买礼物啊，要逛这么高档的店？”
“是要送给一位”
沈茉稍顿：“哥哥，他家庭条件很好，所以我也不能送得太便宜。”
赵云朵咂舌：“什么哥哥，要送这么贵的礼物？他是救过你的命吗。”
“倒没救命那么夸张。不过他帮过我很多回，我很感激、也很敬重，这次是我不小心惹他生气，就想买个礼物道歉。”
“这样。”
赵云朵听她连“敬重”这样的词语都用上，瞬间脑补出一位威严稳重的年长男性模样。
刚想再问沈茉做什么事惹人生气了，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看是男朋友电话，她眼睛一亮，赶紧接了。
几十秒后，赵云朵笑眯眯挂了电话，再看沈茉，有些不好意思：“沈茉，待会儿逛完，我应该不和你一起回学校了，我男朋友来京市找我了。”
“你不是说，他这周不来吗。”
“本来是不来的。但他说太想我了，就翘掉活动，来找我了。”
赵云朵满脸甜蜜：“他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咱们还能再逛逛。”
对于单独回学校，沈茉也无所谓，只随口一问：“那你今晚回来吗？”
上周赵云朵男朋友来找她，她就两个晚上没回寝室，差点被查寝的纪委给查到。
赵云朵脸颊染上些许淡红：“不确定，晚上再看吧。”
沈茉漫不经心劝道：“那还是尽量回来吧，京市酒店也蛮贵的，多开一间多不划算。”
赵云朵像是噎了下，看着漂亮室友单纯的脸庞，目光不由带着几分探寻，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沈茉也没在意，拉着赵云朵进了一家奢侈品店，开始挑礼物-
半个小时后，沈茉选了个银灰色的鹰形漆艺金属袖扣。
小巧的袖扣精致又庄重，鹰首做得格外细致，线条流畅又优美。
好看是好看，但接近8千的价格，还是让赵云朵直呼心在滴血。
“虽然是刷你的卡，但8千块做点什么不好，买这么一对小小的扣子。”赵云朵感叹：“果然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沈茉无奈笑了笑：“说实话，我也不理解，但没办法，送人嘛。”
聊了没两句，赵云朵的男朋友发消息说到了楼下。
赵云朵将球鞋袋递给沈茉：“麻烦你帮我带回寝室哈，月底才送他，现在可不能暴露。”
“好的。”沈茉接过。
互道再见，赵云朵高高兴兴去见男朋友。
沈茉提着两个袋子，百无聊赖在商场转了圈，一路上被好几个男生搭讪要微信后，她觉得逛的也没什么意思，就离开商场。
前往附近地铁的路上，她看到不少路人手中都提着一家绿豆酥饼的纸袋。
好奇一问，发现是老店搞活动，买一斤送半斤。
反正闲着也没事，沈茉也去排了会儿队，跟风买了一斤的绿豆酥饼，想着正好带回去分给室友吃。
刚出炉的绿豆酥饼还散发着热意，诱人的香味勾引着味蕾。
沈茉付完款，接过那袋酥饼，没忍住拿了一块吃，果然酥香满口，甜而不腻。
她心满意足地吃着饼，又往前走了几步，注意到对面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
定睛再看，可不就是前两年冬天吃过的那家宝福楼。
没想到竟然走到这一片来了。
忽然间，她又想到那天晚上，为了等车而随意找到的甜品店。
宝福楼还开着，不知道那家小店还在不在。
慢悠悠吃着饼，沈茉按照记忆里的路线闲逛，当看到街边那家小小的铺子门口挂着块open的木制牌子，心里无端松了口气。
真好，也还开着。
反正也快到用晚饭的时候，沈茉想着再吃个甜品，凑合着就当晚饭。
三分钟后，她走进甜品店，像两年前的一样，点了一碗杨枝甘露。
点单时，店员小姐姐偷偷看了她好几眼。
发现沈茉注意到，店员小姐姐红着脸道：“你长得好漂亮。”
沈茉微怔，而后弯起眼角：“谢谢。”
正值傍晚，甜品店的生意还算不错。
沈茉找到上次坐的那个靠窗的位置。
不一会儿，店员端着杨枝甘露过来。
她独自坐着吃甜品，余光瞥见有几位小女生在小声议论她，大多是说她长得好看之类。
沈茉假装没听见，继续吃着甜品，心里却是忍不住去想。
这一回，如果谢绥哥哥坐在她的对面，路人应该不会再把他们认作兄妹了吧？
她这两年，长高了些，身形也不再那么单薄，有了些玲珑曲线。
今天出门，赵云朵还帮她画了点淡妆，看上去更像个成年大学生。
而且今天逛街，好几个男生要加她微信，可见她在外人眼中，也从不可觊觎的高中学生，到了可以交往恋爱的年纪
“咚咚——”
玻璃窗外忽然传来的两声闷响，打断了她纷飞的思绪。
沈茉眼睫轻眨两下，疑惑回头，看向窗外。
当看到那站在玻璃窗外的高大身影，眼底那抹疑惑，一刹那变成惊愕。
是她出现幻觉了么。
不然谢绥怎么会出现在眼前。
沈茉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明净玻璃窗外那道修长身影仍在。
年轻男人清隽的脸庞在玻璃窗外那样清晰，他黑眸轻垂，似是被她呆住的模样逗笑，薄薄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沈茉：“”
太神奇了。
她刚在想他，他就出现在眼前。
愣怔间，谢绥已经推开玻璃门，走进甜品店。
店内的客人们看到这么个身高一米八几的气质大帅哥进来，目光不由自主黏在他身上。
毕竟这年头美女常见，像这种正儿八经的大帅哥，现实生活实在太少见。
在看到帅哥径直走向玻璃窗边的漂亮小姑娘，众人都是一脸“大帅哥果然就得配美女”的磕到模样。
沈茉自然也感受到周边不断投来的目光，但此刻她也顾不上。
她更惊讶，为什么谢绥会在这。
当然，还有点无措。
毕竟前天晚上，俩人闹着别扭，不欢而散。
“谢绥哥哥，你怎么在这？”
沈茉问，又示好般地添了句：“要喝点什么吗，我请你。”
“不用。”
谢绥拉开椅子，坐下：“在附近办点事，正好路过。”
“这样。”沈茉悻悻道：“那还挺巧的。”
谢绥漫不经心嗯了下，瞥过她桌前那碗喝了一半的杨枝甘露，又扫过放在椅子旁的一袋酥饼和两个购物袋：“你不是和室友约着逛街？”
沈茉：“本来是一起逛的，她男朋友来找她，她就先走了。”
“因为男朋友鸽了你？”
“也不算鸽，她和她男朋友是异地，本来她男朋友说了这周不来的，但突然又来了，她也不知道。”
沈茉替赵云朵解释着：“反正也逛得差不多，要买的也买好了，我一个人回学校没关系。”
谢绥注意到她的购物袋，一个是奢侈品牌，一个是做男生潮牌的鞋店。
男鞋，她买给谁？
总不能买给沈立宏那老头。
眸光稍敛，他状似随意：“你买球鞋？”
沈茉愣了下，顺着他目光看去：“这个是我室友买给她男朋友的，生日礼物，让我帮她带回寝室。”
谢绥搭在桌边的修长手指微舒：“那你室友对她男朋友还挺上心。”
沈茉点头：“他们的感情是蛮好的，男生在津市读书，每周末都来找她。”
谢绥对别人的感情并不感兴趣，漫不经心嗯了声，掀眸看向她：“怎么突然到这家店来了？”
沈茉闻言，眸光轻闪了闪。
他这话，是不是也说明，他也记得这家店，记得那年冬天，他陪她等车。
“买酥饼的时候，突然发现这家店就在附近，就顺道过来了”
沈茉垂眸掩住眼底小小的露怯，又去拿装绿豆酥饼的袋子：“你要不要吃？刚出炉的，很香。”
其实她就客气一下，没想到谢绥说了声好。
见她白嫩脸颊上的错愕，谢绥眉梢轻挑：“怎么？”
“啊。”沈茉回神，忙拿饼袋递到他面前：“没什么，你吃，随便吃。”
谢绥拿了一块，尝了口：“是挺香的。”
沈茉见他愿意吃她的饼了，想来是不生气了，眼角弯起：“是吧，我也是看到路边很多人买，就去凑个热闹。而且买一斤送半斤，很划算呢。”
谢绥慢条斯理吃着饼：“那你还吃晚饭么？”
沈茉摇头：“不吃了，吃两块饼，再喝这碗杨枝甘露，就不饿了。”
谢绥若有所思嗯了声，就没再说话。
沈茉见他吃着酥饼不语，也默默低头，边喝杨枝甘露，边想着找个话题。
不然就今天和他道歉好了。
不过在那之前——
“谢绥哥哥，你约我明天，是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吗。”
突然的发问，让谢绥噎了下。
沈茉一看，着急了：“你没事吧？我去给你买瓶水。”
谢绥抬手拦她：“没事。”
把最后一口酥饼吃完，他抽过纸巾不紧不慢擦着手指，再看沈茉一脸好奇等他回答的模样，他薄唇轻抿：“这里人多嘈杂，不方便说事。”
沈茉的好奇心更重了，到底什么事，要这么认真。
不过他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问：“行，那就明天说吧。”
她低头将最后两口杨枝甘露吃完，对座的谢绥看着她，忽然道：“我送你回学校。”
沈茉微诧，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地铁站走两步就到了，我坐地铁就行。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堵得很。”
而且她学校和他家压根就不顺路，何必麻烦他。
哪知谢绥却道：“你还在为前天的事，生我的气？”
沈茉：“……？”
她抬头，对上男人漆黑而认真的眼眸，心头忽的一动，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在生气。”
谢绥：“那让我送你回学校。”
沈茉：“……”
虽然不是很懂他对于送她回校这件事的执着，但话到这份上，他要送就送吧。
反正麻烦的也不是她。
甜品吃完，两人起身。
沈茉刚要拎起那些袋子，谢绥伸手，很是自然地接过。
在她错愕目光里，他神情始终淡淡：“走吧。”
就好像帮她拎东西，是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沈茉怔怔跟在他身后。
走出甜品店里，隐约听到其他人感叹着，“又帅又体贴女朋友，那女生真是太幸福了。”
被认作他的女朋友了么？
沈茉低着头，尽量克制着，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一抹小小的弧度。
虽然明知是错认，但也能叫她心里，尝到一丝昙花一现的愉悦。
* 周六的夜晚，果不其然地堵。
眼见天色漆黑，谢绥还没吃晚饭，沈茉有些不好意思：“谢绥哥哥，不然我请你去食堂吃点？我们学校有家蛋包饭，味道很好。”
谢绥：“三食堂二楼那家？”
沈茉惊讶：“你怎么知道？”
谢绥：“别忘了，我也是清大毕业的。”
“我没忘。”沈茉眨了眨眼：“我只是惊讶，你也会去食堂吃饭吗。”
“为什么不会？”
“你家这么有钱，感觉吃食堂，和你的身份不符。”沈茉道。
“家里再有钱，上大学读书，我就是个学生。”
谢绥淡淡说着，又指了下绿豆酥饼的袋子：“有钱人也是人，要吃饭要睡觉，会觉得高级餐厅的料理难吃，也会觉得路边的酥饼好吃。”
沈茉想想也是：“那我请你吃食堂。”
谢绥：“不了。”
沈茉：“？”
谢绥：“吃饼吃饱了。”
沈茉一怔，再想到自己刚才一路上，一直劝他趁热吃饼，他好像的确吃了不少个。
“吃饱了就算了，下次我再请你吃饭。”
“你这是在给我画饼？”
“啊？”
“下次一定。”
沈茉回过神，忙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想请你吃饭，只要你有空，随时都可以”
话未说完，谢绥懒洋洋应道：“既然你这么想请我吃饭，那我一定抽空让你如愿。”
沈茉：“……”
这话怎么怪怪的？
也没等她多想，轿车到达校外大街。
他那辆黑色劳斯莱斯太过显眼，这个时间点学校人来人往的，为了避嫌，沈茉让他把车停在校门口，自己走回寝室就行。
谢绥明白她的意思，吩咐车停在校外，又拎起纸袋，作势下车。
“你这是？”沈茉讶异。
“送你回寝。”
像是知道她要拒绝，他又补充一句：“很久没回来，都到门口了，顺便逛逛母校。” 有理有据，沈茉也不好反驳，只好答应：“好吧。”
再看谢绥手中拎着的袋子，她道：“那个黑色袋子放车上吧。这是买来送你的礼物，本来想明天给你的，现在你都拿到手了，干脆就带回去，省得拿来拿去麻烦。”
谢绥拎着袋子的手指微顿：“送我的？”
沈茉咬了咬唇，颊边浮现淡淡赧色：“前天晚上的事，是我失礼在先，我和你道歉，希望你别生我的气。”
谢绥：“”
沉吟片刻，他道：“那天我也有不对。”
不该那样强势地拉她上车。
只是看到她要和齐琰离开的刹那，强烈情绪如汹涌猛兽般，彻底吞噬他的自持与冷静。
“没事了。”
夜晚清风拂面，见误会说开，沈茉笑容轻松：“反正你没生我的气，我也没生你的气，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看着小姑娘弯弯的清澈明眸，谢绥语气也不觉放缓：“嗯，都没事了。”
礼物他收下，稳妥放在后排。
沈茉看他要和自己一起进学校，想了想，小声建议他戴个口罩。
“虽然你早就毕业了，可你在学校还是特别有名。要是和你走在一起，恐怕回头率要爆棚……”
她有些难为情地摸了下鼻尖，除此之外，她还担心碰到认识的人，要是误会了，那就更尴尬了。
谢绥看她一眼，答应下来。
五分钟后，沈茉和戴着黑色口罩的谢绥走在夜晚清大的校园里。
尽管身旁的男人戴着口罩，但沈茉依旧能感受到那极高的回头率——
真正的帅哥，就算戴上口罩，也掩不住矜贵清冷的气质。
沈茉汗颜，小声和谢绥道：“幸好你戴了口罩，不然肯定一堆女生来和你搭讪。”
谢绥：“不会。”
沈茉：“为什么？”
“因为和你走一起——”
谢绥脚步微停，看向沈茉：“她们会认为我有女朋友了。”
朦胧月光下，年轻男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狭眸，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显得格外清楚，无端透出几分慵懒邪痞的味道。
沈茉原本还算平静的心，忽的砰砰乱跳起来。
好像…要被他的眼睛蛊住了。
“发什么呆。”
额头被轻轻敲了下，等回过神，就见谢绥拎着纸袋，若无其事往前继续走：“走吧。”
沈茉捂着额头：“哦。”
她跟上他的脚步，心里也为自己刚才的呆愣而懊恼。
回寝室的路，恰好经过露天篮球场。
晚风凉爽，不少男生在篮球场打球。
谢绥看着篮球场上那些年轻矫健的身影，脚步停下。
沈茉也停在他身边，悄悄觑着他立体的侧脸，一会儿想，他的鼻子好高，戴着口罩都觉得高。一会儿又想，他现在在想什么，难道在忆往昔峥嵘岁月？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这会儿还在想他刚才那句话。
他说，别人会以为她是他的女朋友。
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
“在想什么？”
身旁蓦得响起一声低问。
沈茉思绪还没转过弯，顺口就说出来：“女朋友。”
谢绥：“？”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沈茉眼瞳微睁，面上闪过一抹局促，干巴巴地找补：“我…我是说，谢绥哥哥，你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不找个女朋友。”
这个年纪。
看着女孩儿清澈纯净的乌眸，谢绥只觉胸口中了一箭。
半晌，他薄唇轻动，嗓音有些艰涩：“你觉得我…很老？”
“没有，我没这个意思。”
沈茉摇头：“我是说，大部分人到这个时候，都应该谈过恋爱，像明宇哥哥，谈过的女朋友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你却一直没动静……”
谢绥：“你很希望我找女朋友？”
沈茉一噎。
又听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虽然还没有女朋友，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沈茉猛的掀眸，难掩震惊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是谁……
那位港城傅小姐，还是……
此刻她的紧张丝毫不亚于按下鼠标查询高考成绩的刹那，就连嗓音都透着轻颤：“是…是谁呀？”
谢绥看着女孩儿漂亮的眼睛，呼吸也不由加重。
是现在告白，还是忍到明天布置好现场再说……
不等他做出决定，余光一个篮球朝这边飞来——
“小心！”
沈茉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就被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
男人的手臂将她拥得很紧很紧，她的鼻尖紧贴着他心脏的位置，淡雅好闻的檀木香气丝丝缕缕盈满鼻间，她大脑恍惚着，好像在做梦般。
直到一声吃痛闷哼从头顶传来，篮球掉在地上发出砰砰砰响。
“同学，对不起啊！”
篮球场内的学生急急忙忙赶来捡球：“你怎么样，没事吧？”
谢绥仍是紧紧拥着怀中的女孩儿，口罩之上的狭眸冷淡乜向那打篮球的男生：“不会打篮球就别打。”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那个男生急赤白脸就要上前理论。
谢绥就静静站在那，淡漠看着他。
那男生见他这淡定气势和高大的体型，也不敢贸然上前。
正尴尬的有些下不来台，还是队友急急忙忙赶过来，三五个人一起和谢绥道歉。
被谢绥护在怀中的沈茉也回过神，悄悄揪了揪他的衣角。
谢绥垂眸，看了眼怀中的小脑袋，神情稍缓。
再看那个一脸不服气的男生：“带着你的球，滚蛋。”
“诶，你这个人”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走走……”
男生们推推搡搡走了。
沈茉从谢绥的胸膛里挣开，涨得通红的漂亮小脸仰起，乌眸满是担忧：“谢绥哥哥，你怎么样？”
“没事。”
“怎么会没事，我刚才明明听到你痛了下，那些人打的什么鬼球，那么大的篮球场都能飞出来”
她气恼地嘟哝，又抓住他的手臂，去看他的后背：“是砸到背了，还是砸到脑袋了，砸的那么重，一定淤青了，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吧？”
谢绥看着她搭在胳膊上的小手，还有那张满是担忧的莹白脸庞，眸色稍暗。
默了两秒，他低声开口：“你很在乎吗？”
沈茉愣了下，不解看他：“什么？”
谢绥：“很在乎我受伤？”
沈茉以为是自己关心则乱，表现得太过明显。
浓密眼睫飞快颤了两下，支吾道：“因为…因为，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月光皎白，静悄悄洒在她小心闪躲的眉眼上。
谢绥低头，盯着她沉默两秒，薄唇轻启：“刚才不是问我喜欢的人是谁吗。”
“我想保护的人，就是我喜欢的人。”
第46章
他想保护的人, 是他喜欢的人。
沈茉眼睫轻颤了颤，呼吸也不觉屏住。
月光静谧，晚风轻柔, 她漆黑眼底倒映着谢绥认真的脸庞。
“沈茉，你听懂了。”
平静嗓音中的笃定, 让沈茉恍神, 心头忽然有点发慌：“我…我……”
这个时候, 她该说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怔怔地站着。
“不明白么？”
谢绥看她呆住的样子，压了压眉眼：“那你听好了。”
“沈茉, 我喜欢你。”
他一字一顿, 嗓音低沉清冽：“从很早开始, 就喜欢你。我知道我大你好几岁，也知道你一直把我当哥哥看，按理说，我不该对你有那种非分之想, 但……”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你就当我是混蛋。”
“这个混蛋喜欢你, 很喜欢。”
他说，他喜欢她。
从很早开始。
沈茉本就混沌的脑子顿时更加糟乱, 心口也克制不住地疯狂跳动。
砰砰砰砰，砰砰砰……
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胸间。
在谢绥再次开口前, 她眸光剧烈闪动两下，而后咬紧下唇, 转身就跑。
谢绥：“？”
没等他反应过来, 那跑了几步的娇小身影又折了回来。
“你……”
喉咙才发出一个音节, 就见她伸手，抢过他手中的纸袋和绿豆酥饼, 又转身跑了。
谢绥：“？”
他站着原地，看着那落荒而逃似的纤细背影，冷白脸庞神色晦暗不明。
是他告白太突兀，吓到她了？ 还是，她在表示拒绝。
*
沈茉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寝室。
推开寝室门，项佳佳和闵一萌正坐在一块儿追剧。
见到她喘着气，额头沁着汗，白嫩脸颊涨得通红，俩人都吓了一跳。
“沈茉，你这怎么了？”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弄得这满脸汗？”
寝室门关上，沈茉的心绪才稍微平稳些。
她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我刚跑步去了。”
把那装着球鞋的袋子放到赵云朵的桌上，她又把绿豆酥饼分给室友：“赵云朵的男朋友来找她了，今晚不确定回不回来。这饼我下午买的，你们多拿些吃，我先去洗澡了……”
“好耶，谢谢沈茉大美女。”
“你快去洗吧，这一头汗的。”
沈茉很快拿了浴巾和换洗衣物进洗手间。
九月的夜晚天气有些寒凉，她水温却调得比平时低了一些。
当那温凉的水从莲蓬头里流出，浸过头顶，流过脸庞，颊边那滚烫的热意也稍稍缓解一些。
可胸口那颗心脏依旧激烈跳个不停，噗通噗通的，沈茉都担心再这样跳下去，它会不会出问题。
水声哗啦啦地流下，她站在淋浴下，冲了很久很久。
但这种物理降温冷静法，好像只是短暂有效。
等她穿好睡衣，爬上床躺着，脑子又和演电影似的，不断重复着月光下那一幕。
谢绥的每个字、每句话，都清晰无比地在脑中回响。
他和她告白了。
他说，他很喜欢她。
这几个字，每每一想起，心里的小鹿就疯了般哐哐哐撞大墙，连着嘴角也不禁翘起。
还有什么比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自己，还要幸运欢喜。
他喜欢她。
他竟然真的喜欢她！
就像被一个巨大香甜的酥饼砸中，沈茉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这种状态甚至比拿到清大录取通知书还要持久强烈——
大概是考清大，经过了三年的努力耕耘，一步一个脚印，她心里也有所预期，知道自己是能够够得上的。
可谢绥的喜欢，完全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事，忽然就砸中她，告诉她，你美梦成真了。
她想在床上滚两下，但又怕吓到室友。
可这满心的欢喜与激动压根压抑不住，想到林明栀那边是白天，她拿起手机给明栀发消息。
Momo：「谢绥哥哥刚才跟我告白了！」
林明栀：「？？？？？？？？？」
林明栀：「卧槽卧槽卧槽？」
林明栀：「真的假的？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林明栀：「可恶，要不是我在上课，我就给你打视频了。」
林明栀：「快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隔着屏幕，林明栀似乎比沈茉还要激动。
沈茉言简意赅把晚上的事说了。
林明栀：「你跑了？？？」
林明栀：「你跑什么啊！！！」
Momo：「我也不知道……」
Momo：「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再想想，好像的确…离谱。
哪有人被告白，二话不说，直接跑了。
林明栀：「绥哥哥估计也懵了。」
林明栀：「我老婆呢，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jpg」
Momo：「……」
最初的激动过去，沈茉的脑子也渐渐降温，恢复了思考。
她从床上坐起，背靠着墙，指尖在屏幕轻敲。
Momo：「明栀，我该怎么办。」
林明栀那边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很久很久。
最后发过来的消息，只有一句话：「你想好就行。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永远支持你。」
看着这条消息，沈茉鼻头一酸。
刚想回复，手机收到一条新的微信。
Sui：「我吓到你了？」
目光落在那冷灰色调的雪山头像上，沈茉才将平复的心绪，又因为这条消息剧烈跳了两下。
怎么办，她该怎么回。
“咦，隔壁301的徐悦刚发消息，说咱们寝室楼下有帅哥出没！”
“帅哥？拍了照片吗？”
“就一张侧影，还戴着口罩，但光看这个气质就好帅。”
“哇，真的，这么高，应该是体院的吧……”
床铺下两个室友的对话传入耳中，沈茉捧着手机，愣了下。
口罩、高个、帅哥。
心中立刻有了个猜想，等爬下床，凑到窗户边看。
那个猜想也得到印证。
那站在寝室楼旁那棵银杏树下的高大身影，正是谢绥。
他拿着手机，一点微光朦胧投在他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是在等她的回复么？
沈茉躲在窗户口，搭在屏幕上的细白手指不禁捏紧。
“沈茉，你不会也在看帅哥吧？”
“不对，沈茉，这帅哥不会是冲你来的吧？”
项佳佳一提出这猜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她们这位室友多漂亮多受欢迎，大家有目共睹。
“不是，我只是好奇，随便看看。”
她坐回自己的座位，随意抽出一本书摊开。
书上写的什么，她一个字都没看见去，满脑子都是，现在该怎么回复。
知道他喜欢她，她无疑是欢喜的。
可是，两人之间的差距摆在眼前，一时的喜欢，真的能抵得过现实的压力么。
静坐许久，手机又震动一下。
Sui：「如果觉得困扰，可以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追求者。」
沈茉看着消息，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要真的是其他的追求者，她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略作思考，她回：「你先回去吧，我需要静一静。」
手机那头沉默好一阵，才回：「好。」
Sui：「你早点休息，晚安。」
沈茉：“……”
她想，今晚是注定安不了。
果然这一夜，她几乎没睡。
还是天光将明时，实在太累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11点左右，室友问她，需不需要给她带饭，沈茉才撑着昏沉的脑袋掀开床帘。
“不用带，我待会儿自己下去买。”
“噢噢好的。”项佳佳点头，又担忧地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头一回看你睡到这么晚，声音也好像有点哑。”
沈茉轻咳一声：“大概是…有点感冒。”
项佳佳：“我抽屉里有感冒灵，你需要的话，自己拿哈。”
又聊了两句，她就和闵一萌去食堂吃饭。
沈茉倒回床上，看着屏幕上显示的11点36，脑子还有点迟钝转不过弯。
要不是聊天对话还在，她都怀疑昨晚的告白，是不是自己的臆想。
又缓了好一阵，她爬下床洗漱。
镜子里那张脸因为没休息好，有些苍白浮肿，尤其两只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似的。
果然熬夜会使人变丑……
沈茉心里感叹着，捧着凉水激了一把脸，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
昨晚想了一夜，她心里已然有了个答案。
所以再次坐回书桌前，她深吸两口气，给谢绥发了条消息。
按照之前约好的，今晚一起吃顿饭，当面聊。
谢绥回复得很快，仍是一个字：「好。」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5点。
沈茉也不愿在寝室宅着发霉，去食堂解决了午饭，就去校图书馆看书。
平时她来图书馆都是看专业课相关的书籍，可这次，走着走着就去了人文社科类，拿了一本两性心理学。
大概是一种临时抱佛脚的心态，恋爱经历一片空白的她，试图找到一些相关理论让自己变得更成熟些——
起码不要再像昨晚那样，直接吓跑。
想想都觉得丢人。
尽管半个小时后，书上的文字都变成飘在空中的小蝌蚪，她看着看着犯了困，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
图书馆大概有种催眠的魔力，她睡得格外香。
等睁开眼睛，细嫩脸颊还被压出一道深深的印子，红了一片。
她有些尴尬地揉了下眼，又不动声色环顾四周，希望没人注意到她这个来图书馆睡觉的“学渣”。
没想到黑眸才抬起，就对上斜对面一双弯起的眼眸。
那是个穿着水洗蓝色牛仔短衬衫的男生，高瘦白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理科学霸”的气质。
两人眼神对上，沈茉心想，糟糕，被看见了。
她尴尬地垂下眼，再看被压得瘪瘪的书页，更觉得如坐针毡。
反正这会儿已经4点了，她想着回寝室画个淡妆，就将书还回书架，离开图书馆。
才走出图书馆没两步，身后忽的响起一声唤——
“同学，等一等。”
沈茉脚步一顿，回过头，就见那位坐在对面的理科学霸背着黑色双肩包，快步朝她走来。
沈茉疑惑：“有什么事吗？”
男生搔了搔后脑勺，笑得有些腼腆：“没…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你方不方便，认识一下？”
沈茉：“……”
又是一个搭讪的。
“我是物理系大二生，这是我的学生证。”
看着那张递到眼前的学生证，沈茉不由怔忪。
来搭讪的男生不少，倒是第一次见到直接亮学生证的。
那男生见她若有所思，还以为有机会，连忙拿出手机：“可以的话，加个微信吗？”
沈茉回过神，挤出一抹尬笑：“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呃……”男生尴住。
沈茉也有些尴尬，朝他点了下头，就要离开。
男生忽然又道：“你是有男朋友了，才不方便吗？”
沈茉：“……”
不是很懂为什么女生拒绝加联系方式，就得有个男朋友。
刚想出声，一道冷冽的嗓音响起：“她说了不方便，就是不方便，你管她有没有男朋友。”
这熟悉的声音……
沈茉肩头微绷，一时有些不敢回头。
那男生的表情变了变：“你是哪位？她男朋友？”
谢绥脚步站定，看了眼那个迟迟没回头的背影，慵懒嗓音沉了沉：“我是她的…哥哥。”
哥哥？沈茉眼皮轻动。
那男生虽然不知这关系的真实性，但看这漂亮女生有人护着，也不好多留，撂下一句“打扰了”，就匆匆走开。
等到那道身影走远，谢绥开了口：“你是打算，以后就一直背对着我？”
女孩儿纤薄笔挺的背微不可察晃了一下，半晌，才低着头，缓缓转过身。
“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在。”
沈茉不解，抬脸看他。
尽管戴着口罩，依旧掩不住英俊脸庞透出的疲倦之色，何况他眼下还泛着一层薄薄青色。
看来昨晚没睡好的，不止她一个。
“你难道没回去休息？”
“没。”
担心她会随时给他回复，昨晚他就在清大附近的公寓将就了一晚上。
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收到她答应见面的消息，干脆就来寝室附近等她。
“我换了辆车，不那么显眼。”
谢绥道：“还戴了口罩，没人认识。”
沈茉听他这样说，心底像是被羽毛划过，轻柔触动。
沉默片刻，她道：“那上车说吧。”
反正大家都顶着熬过夜的黑眼圈，也无所谓化不化妆了。
*
所谓换了辆不显眼的车，也是价值上百万的奔驰。
沈茉想，这大概是谢家车库里最便宜的一辆？
俩人安静的，各自上了车。
谢绥：“现在去吃饭？”
“先把车开出学校吧，找个安静的地方。”
她语气平静，神情也不似昨天那样慌乱，淡然自若，显然已经想好了答复。
而这个答复……
搭在方向盘的长指不禁拢紧。
和谢靖姿的赌，他大概是输了。
轿车一直开到学校外一条林荫道，这边树多人少，街边的临时停车区，也只零零散散停着几辆车，十分清静。
车平稳停下，除了空调细微的风声，再无其他动静。
谢绥不紧不慢取下口罩，黑漆漆的眼眸望向她。
默了良久，他开口：“我在等你的回答。”
“……”
沈茉咬着唇瓣，漆黑睫毛缓缓抬起。
明明已经想好，可看到眼前这张脸，喉咙又像被掐住。
根本，就没办法保持绝对的理智。
“谢绥哥哥……”
指尖轻轻掐着掌心，她试图积攒着勇气。
殊不知这副犹豫不决的模样，落在谢绥眼中，只当她在思考如何委婉拒绝。
“拒绝也不用感到抱歉。”
他偏过脸，自嘲般轻嗤一声：“也怪我，信了谢靖姿的鬼扯。”
沈茉有些不解：“这和靖姿姐姐有什么关系？”
谢绥这会儿已经认为自己没戏了，倒也无所谓把告白的缘由告诉她。
“她说，你喜欢的那个笨蛋是我。”
谢绥扯了扯唇，眸色深黯：“是我自信了，真以为会是我。”
沈茉：“……”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哭又想笑，深深做了两个呼吸，她憋着那难言的复杂情绪道：“是，他真是个笨蛋。”
谢绥：“我知道。”
“你知道？”
沈茉吸了吸鼻子，嗓音莫名有些微哽：“你知道的话，干嘛还骂自己笨。”
她声音小了下来，眼睫也垂下，自言自语般：“你根本就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把自己变得很小很小，仿佛砂砾，仿佛尘埃。
小姑娘轻轻的低语，如细雨微风，传入耳中。
谢绥怔住，以为自己产生错觉。
她说，她喜欢他。
她心里那个笨蛋，真的是他。
刹那间，血管里的血液好像都变得滚烫，胸膛里那颗心脏也充斥着愉悦，热烈的情绪熔岩般满溢而出，他身体发烫，脸庞发烫，好像有无穷尽的热意源源涌出。
活了二十二年，再没比这一刻欢喜。
“沈茉……”
他开口，发现他的嗓音哑得不像话，那热意好像把嗓子也蒸干，干渴得发紧。
这个时候，他该做些什么。
本能告诉他，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牢牢地抱住。
但理智又让他克制住，担心又吓到他的小姑娘。
长指松开又握紧，最后撑在座位间的控制台。
他侧着脸，淡淡的潮红已然从耳尖一直蔓延到脖子，完全暴露他的情绪，嗓子依旧哑得厉害：“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沈茉眼睫轻颤了颤，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否认。
“是真的。”
她抬起眼，看到男人冷白脸庞上的红晕，还是怔了下。
谢绥哥哥脸红了？
男生，也会脸红吗？
谢绥在小姑娘的反应里，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空调开得有些高。”
“嗯，我也觉得……有些热。”
沈茉小声说着，眼睛却忍不住觑向他的脸，还是第一次见谢绥哥哥脸红。
好稀奇，再看一眼。
等看第三眼时，男人的手掌抬起，一把遮住她的眼睛。
眼前骤然的暗下，男人掌心炽热的温度，都让沈茉僵住：“你做什么？”
“别那样看我。”
透着几分喑哑的嗓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我会忍不住对你做坏事。”
他掌心的温度好像也由眼皮，传递到沈茉的脸颊。
她的脸也陡然变红，滚烫，心跳咚咚咚乱响。
“我我不看了。”她声音很轻，毫无底气地投降：“你可以松开。”
“……”
那只手又在眼前遮了十几秒，才慢慢挪开。
鼻尖好似还萦绕他指尖的清雅檀香气，再掀起眸，那张冷白俊脸的绯色稍褪，虽没开始那么红，但那层薄薄的红，也叫他瞧着没那么清冷矜傲。
他定定看向她，黑眸深处热意灼灼：“那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沙哑的嗓音，泄出几分忐忑。
沈茉迎上他的目光，只觉他眼底那灼热的温度快要把她融化，那份认真的热忱，看得她心尖都发颤。
她很想说，愿意。
可是：“谢绥哥哥，我们不合适。”
如寒冬腊月，被兜头浇来一盆凉沁沁的冰水，从头到心脏，熔岩冻成坚冰。
谢绥嘴角的弧度凝住，又一点点压下：“什么叫做不合适？”
短暂沉默后，沈茉将她的顾虑说出。
说到最后，她眼睫垂得更低，两只细白小手捏得很紧：“如果最后会走到那一步，倒不如，不要开始。”
谢绥静静听她说完。
他一直知道小姑娘心思缜密、过于通透，却没想到她在感情的事上，也想了这么多，看得这么远。
看着她眉眼间的迷茫怅然，他薄唇紧抿，克制着将她拥入怀中安慰的冲动。
“你不能因为害怕一朵花的枯萎凋谢，而拒绝让花绽放。”
他嗓音清冽而沉静：“何况，你不是你妈妈，我也不会是你爸爸。”
沈茉：“……”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谢绥也觉出这话中歧义，轻咳一声：“总之，我们和他们截然不同，主体都不同，结局为什么会一样？”
沈茉唇瓣翕动：“可是……”
“没有可是。”
谢绥深深看她：“如果你不喜欢我，拒绝我，我能接受。但如果是因为这个理由，我无法接受。”
沈茉一噎。
他这严肃认真的气势，无端叫她有些心虚，一颗心也动摇起来，难道真的是她太悲观？
迟疑间，头顶落下一只修长的大掌。
她微怔，抬起头，就见谢绥轻揉了揉她的发。
“这些烦恼交给我来处理。”
他缓缓收回手：“给我一天时间，我会向你证明。”
沈茉：“？”
“证明除了在喜欢你这件事上表现得像个笨蛋，其他方面，我还是挺厉害的。”
谢绥望着她，眸光幽深灼热：“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喜欢。”
第47章
在车上表明心意后, 沈茉让谢绥把她送回学校。
不过在那之前，谢绥带她去了车后备箱。
打开之后，里面是满满一车的茉莉白玫瑰。
淡雅清香, 扑面而来，成千上百朵的白玫瑰和茉莉花被精致有序得摆放着, 月白花瓣纯洁明媚, 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越发显得皎然无暇。
沈茉惊愕，站在那满车鲜花前，一时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谢绥站在她身侧：“昨晚的告白太仓促, 什么都没来及准备, 现在补上。”
按照计划, 他本该今天准备鲜花、烛光晚餐、焰火和礼物，再和她来个正式告白。
只是昨晚，看到她那样紧张他，一时没忍住, 就说了出来。
“没能给你一个完美的告白仪式……”
谢绥语气透着几分遗憾与歉疚。
沈茉扫过那满车馥郁清香的花儿, 再看谢绥神情郑重的脸庞，轻垂了垂眼：“这些花很漂亮, 我很喜欢。”
其实知道他喜欢她，比什么告白仪式都更叫她开心。
如果不喜欢的人, 哪怕搬来满城鲜花，也只会觉得麻烦。
谢绥听她说喜欢, 眉头微舒。
再看女孩儿清婉白皙的侧脸, 他想, 如果她答应了他，以后每个节日、纪念日, 或是婚礼，他一定竭尽所能给她最完美的仪式。
有人脑补到婚礼，有人则在发愁：“可是这么多花儿，该怎么处理呢？”
谢绥回神：“我找人帮你搬回寝室。”
“这么多花，我寝室塞不下。”
沈茉摇头：“我可以挑些带回去插瓶，至于剩下的花……”
她想了想，有了主意：“把车开到夜市门口，免费送了吧。”
谢绥：“送了？”
沈茉嗯了声：“多好看的花儿，与其把它们留在后备箱里枯萎，不如让更多人来欣赏。”
谢绥沉默两秒，点头：“好。”
沈茉挑了一大束花，用细绳扎好，放去后排位置。
二十分钟后，车开到了学校附近热闹的小吃街。
今天是周末，又是傍晚，来往学生很多。
一看满车的花敞着，还立了张纸，写着免费送。
开始大部分人还是犹豫观望，等第一个人上前拿了花，其他人也都纷纷上前。
不到十分钟，花就全部送完。
除了最开始在后备箱挂纸条，谢绥戴口罩出现片刻，之后他就和沈茉坐在车对面的小店休息。
见花都送出去，两人上了车，很快开走。
初秋时节，天黑得早，等车停到女寝楼下，天色已朦胧一片黑。
“谢绥哥哥，谢谢你送我的花，我先走了……”
沈茉拿着那束白色茉莉玫瑰，和谢绥告别，心里有些忐忑不自在。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
虽然知道彼此喜欢，但没定下关系，弄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谢绥也看出她的闪躲：“回去吧，等明天我给了你证明，你再决定要不要给我名分。”
名分……
沈茉愕然看他，谢绥朝她挑眉轻笑。
那笑意虽淡，但漆黑眼底中透出的那份从容与炽热，叫沈茉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那目光，仿佛她已经是他盯住的猎物，注定要落入他腹中。
“再…再见……”
沈茉拉开车门，抱着花，匆匆离开。
驾驶座上，谢绥看着那道飞快走开的浅色身影，直到消失在寝室门里，再寻不见。
深邃狭眸的笑意渐渐敛起，又恢复一贯散漫矜冷。
余光瞥见腕表上的时间，也不再停留，握紧方向盘，掉头离去。
*
沈茉抱着花回到寝室时，赵云朵也约会回来了，正把她男朋友带的津市麻花分给闵一萌她们。
见到沈茉怀中的一大束花，赵云朵羡慕地哇了声：“好漂亮啊。”
一旁的闵一萌咔嚓咔嚓啃着麻花，问：“沈茉，你这些花也是免费拿的吗？”
见沈茉不解，闵一萌晃了下手机：“刚才在学校贴吧刷到，说是后街有土豪出没，开着大奔免费送花呢，好像送的就是茉莉和玫瑰。”
沈茉没想到这事都发贴吧上了，她抱着花走到座位边，也没否认：“是免费拿的。”
又问她们要不要。
“摆在你桌上我们一样看的，你养着就成。”
赵云朵说着，又朝沈茉招手：“来吃麻花，这家麻花炸的特别酥脆。”
沈茉去拿了一根，经过赵云朵身边，顿了下：“赵云朵，你这里是被蚊子咬了吗？要不要药膏，我家那边的苗药驱痒止疼很有用。”
赵云朵一怔，等意识到沈茉是在问她脖子上的红痕，一张脸都红了：“不用，这不是蚊子咬的。”
沈茉：“被虫咬也可以用。”
项佳佳见她一本正经，没憋住笑出声：“沈茉，你可别再说了。”
沈茉迷茫：“啊？”
项佳佳朝她挤挤眼：“哪里是虫咬的，是被人啃的。”
沈茉愣了下，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脸颊也发烫：“赵云朵，对不起，我不知道……” 赵云朵倒无所谓，只是和闵一萌、项佳佳她们感叹：“美女室友这么纯情，咱们可得把她保护好了，免得叫她被坏男人给骗了。”
闵一萌和项佳佳深表同意，又好奇问沈茉：“你没谈过恋爱，难道从没看过一些小说、漫画、或者那种……呃，小视频？”
沈茉先是摇头，想了想，又点头：“也…看过一点。”
大概是高二那年暑假，林明栀去日本玩，回来的时候神秘兮兮说带回来好东西。
看到前面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谈恋爱的少女漫画。
等看了七八页，发现学长男主把学妹女主压倒，手指伸进校服裙里，她才知道这是18+的本子，当时就像烫手山芋似的抛开了。
林明栀见她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捂着肚子笑个不停：“看个理论都这样，等你以后真实践了，不得连夜扛着飞机跑。”
沈茉红着脸反驳：“我们现在还没成年，等长大了，步入社会，自然就会了。”
现在想想，那种知识好像并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自动跑进脑子。
譬如现在，她还能把吻痕当蚊子咬，真是蠢死了。
好在没聊多久，室友们要下去买饭，也结束了这尴尬的话题。
沈茉坐回自己的桌子，台灯冷白的光线静静倾洒。
玻璃花瓶中那束玫瑰茉莉，在夜晚朦胧的气氛下，好似被镀上一层柔和光线，更加恬静美好。
晚风从窗口吹进，沁人心脾的淡雅花香，无声弥漫在小小的四人寝。
沈茉单手托着下巴，脑子不断回想着，这两天和谢绥相处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道他说的证明，是什么证明？
不过，把心底的秘密说出来，真的轻松了不少。
茉莉花香静静盈满屋，这一晚，她安稳睡了一觉。
第二天是周一，有一整天的课。
上课的时候氛围浓厚，倒还能集中精神。
可课堂间隙和中午休息，几乎隔个几分钟，沈茉就会拿起手机，看看有没有他的消息。
直到下午最后一堂课结束，总算收到来自谢绥的消息。
Sui：「文件/」
看着那个巨大内存的文件，沈茉一头雾水。
为了早点看到里面的内容，她随便在食堂打包一份饭，带回寝室，边下载解压文件，边扒拉米饭。
好不容易下载成功，文件名为「To Momo」
点开之后，是个做的格外详细的ppt，主题是应聘沈茉男朋友的简历。
从第一页开始，介绍他的个人信息、学历、背景，并附上历年体检报告、健康证明，再往后，还有他名下所有资产，房、车、股票、基金、黄金、数字货币等各项证明，最后一部分是他现在掌握的项目、他自主创业公司的发展前景，以及他接下来五年的事业规划。
各项证明加数据资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共188页。
后半部分那些涉及金融规划部分的，沈茉看不太明白，但她做过ppt，知道188张如此详尽的内容，要费多少精力。
他恐怕又是一个晚上没睡。
当翻到最后一页的结言：「纸上文字终究太浅，如果可以，希望能让我应聘上岗，用行动证明更多。」
末了还附上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沈茉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眼眶陡然又有些发热。
她关掉那个ppt，拿起手机，纤细指尖迟疑片刻，还是发了消息。
Momo：「我看完了。」
对方消息回得很快：「怎么样？」
Momo：「你在哪？」
她想见他。
Sui：「你寝室楼下。」
沈茉看到回复，先是诧异，然后又觉得开心。
Momo：「那等我一会儿。」
发完消息，她撂下手机，拿出镜子。
虽然今天的状态还不错，还是从衣柜里找了一条新裙子换上，又将丸子头拆下，梳成披发。
化妆是来不及了，她寻了只草莓味的唇彩，对镜子抿了抿。
再次揽镜自照，虽然称不上光彩照人，但比开始那副长袖加牛仔裤的随意模样，甜美了不少。
调整好心态，她关掉电脑，揣着手机就往楼下去。
天空已经全暗，似乎要下雨，今夜无月也无星，外面的风夹杂着几分萧瑟秋寒。
沈茉穿着裙子，还有些微冷。
好在刚走出寝室楼道门，一眼就看到那道银杏树下的修长身影。
她轻抿了唇，深吸一口气，抬步走去。
似乎听到脚步声，男人也缓缓转过身。
只见漆黑天色下，如茉莉花般娇小玲珑的女孩儿，乌发披肩，一袭浅白色连衣裙勾勒出纤细腰肢。
那张巴掌脸白瓷般细腻，乌眸清澈，鼻尖轻翘，嫣色红唇泛起一层漂亮的玻璃质地，亮晶晶的像草莓糖果，甜美诱人。
周围一切好像都静下来，她是夜色里最明媚的存在。
“谢绥哥哥。”
沈茉走到他面前轻唤，隔着口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双直直看向她的黑眸，叫她不觉紧张起来。
握着手机的手指捏紧，她小声提醒：“还是去车里吧。”
虽然女寝楼下，一到晚上就有好些校园情侣，难舍难分，你侬我侬。
但她做不到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
尽管她和谢绥只是说话，也还是去私密的空间比较好。
依旧是昨天那辆奔驰，停在离女寝楼有段距离的道路边。
那片靠近教学楼，晚上人少，只偶尔会有夜跑、散步的学生经过。
坐在车里，窗户摇起，好像就与外隔绝，成了个单独的小世界。
不知是不是沈茉的错觉，车上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轻轻柔柔，尾调又有一丝花果的甜。
“是换香薰了么？”她问。
“没有。”
谢绥摘下口罩，又侧过身，从后座一捞。
下一秒，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束包装精美的花束。 这次是茉莉和铃兰的搭配，用白色轻纱扎成花球的形状，茉莉清香，铃兰可爱，浪漫又精致。
“怎么又送花？”沈茉诧异。
“来见喜欢的人，当然要带花。”
他理所当然道，又将花束递给她：“这次的比较好拿，不会太重。”
沈茉看着那好似婚礼捧花的小巧花束，眸光轻动，伸手接过：“谢谢。”
又借着车内的灯光，缓缓抬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换了件新的白衬衫，黑色长裤，头发随意搭在额前，整个人清清朗朗，干净帅气。
可眼下那抹乌青和眼中的红血丝，添了几分憔悴与疲惫。
犹豫两秒，沈茉轻声问：“你是不是又一个晚上没睡？”
谢绥：“……”
沉默片刻，他道：“熬夜而已，习惯了，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女孩儿那双清亮的黑眸透着几分忧色：“熬夜很伤身体，而且你熬了两晚，还跑学校找我。疲劳驾驶，很危险的，万一你……”
她及时咬唇，将那些不好的话咽下。
“总之，你不应该这么赶，那个ppt也可以慢慢做，又没人催你……”
“不能再慢了。”
谢绥嗓音低沉：“万一慢了一步，你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沈茉：“？”
谢绥望着她：“去趟图书馆都被搭讪，何况齐琰那小子对你觊觎已久，随时要把你拐跑，我不能掉以轻心。”
沈茉轻声解释：“我和齐琰哥哥真的没什么……”
谢绥：“我知道，你对他没意思。”
但保不准齐琰那小子死缠烂打厚脸皮，小姑娘一心软，就答应了呢？
“不提他了。”
谢绥嗓音淡淡，视线再次落向沈茉的眼睛：“你看完那些，有什么想法？”
沈茉想了想，回道：“你很有钱。”
谢绥：“？”
看出他眼中的哑然，沈茉眼睫颤了颤，语气弱了些：“本来就是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家超级有钱，以为你是用你家的钱。刚才看了你后面那些资产证明，才知道原来你也很有钱……”
原来他在大一就开始创业，成立了一家名为寰宇的科技公司，大二那年，林明栀提到的那个医疗类AI项目就是这家公司名下。这几年来，光这一个项目就已经给他带来近10亿的收益，更别说大三、大四及研究生这三年，他又另外开了发了许多项目，包括不限于房地产、矿产、新能源汽车、仿生机器人等等。
就目前他名下的资产，已然超过了沈氏集团。
而他如今，才二十二岁。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沈茉垂着眼睫，觉得自己和他一比，真的显得好废物。
转念又想，能到达他这高度的，整个京市怕是也挑不出两个。
嗯，不是她太差，是他太强了。
谢绥听到她的肯定，嘴角微掀起一抹弧度。
不过很快，他又敛眸：“当年你爸爸是因为被扼住经济，才放弃你妈妈。我和他不一样，就算家人反对，把我赶出谢氏，我有自己的资本和项目，凭着我的能力，未来能赚更多钱，足够保障我们的优渥生活。所以，你不必因为经济问题而担心未来……”
“可是”
沈茉打断他的话：“背靠大树好乘凉，你本来可以继续当你的谢氏太子爷，拥有更远更广的天地。如果因为我，真的和家人决裂，那……”
“我不怕。”
搭在一侧的手突然被罩住，男人掌心炽热温度，好像要把她的手融化。
沈茉下意识想收回，那只手却握得很紧，连同那双深深望向她的眼眸，幽深而炽热：“沈茉，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你不喜欢我。”
热烈的话语好似火焰，传入耳中，连着耳朵都烧得通红。
尽管只是手被握住，沈茉却觉得整个人都被那热意包围，心口都滚烫。
静了两秒，她抬起长睫，眸光闪动：“你…你先放开我。”
谢绥微怔，再看那只被紧紧裹住的柔弱无骨的小手。
虽然很不舍得，但还是听她的，松开。
“抱歉。”他道。
沈茉没出声，盯着他压低的眉眼看了两秒，忽的道：“谢绥哥哥，你可以闭一下眼吗？”
谢绥：“？”
迎上他疑惑的目光，沈茉嗓音更轻，透着几分软绵绵撒娇的意味：“就闭一下。”
谢绥犹豫，担心这爱逃避的小姑娘，会趁着他闭眼的时候，直接开车门跑了。
但她这副撒娇口吻，压根无法拒绝。
最后，他还是闭上了眼。
他想，要是真跑了，大不了再把她逮回来。
忽的，鼻尖袭来一阵淡淡的甜香。
不等他分辨出是什么味的香气，脸侧传来一抹很轻很轻的触感。
温温热热的，花瓣般柔软。
好像是，草莓味。
第48章
蜻蜓点水般, 转瞬离开。
谢绥坐在驾驶位，只觉那一抹轻触如点燃连绵草海的火苗，唰得一下浑身血液都烧得滚烫。
搭在一旁的手指不动声色攥紧, 他嗓音透着几分沉哑：“现在，可以睁开眼了吗？”
“可…可以了。”
女孩儿的嗓音轻怯怯的。
他睁开眼, 就见她肩背绷得直直的, 脑袋低垂着, 披下的乌发遮住她大半张雪白侧脸。
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绯红的耳尖，已经出卖一切。
似乎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 她搭在膝头的两只纤细小手握得更紧, 像是在积攒着勇气, 嗓音很轻：“谢绥哥哥，我虽然没有你那么能赚钱，但是我一定会努力，变成一个优秀的人, 努力追上你的脚步……”
“你已经很优秀了。”
谢绥望着女孩儿蝶翼般轻颤的眼睫：“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不来追我，我也会来找你。”
沈茉听到这话, 眸光闪烁两下，缓缓转过脸。
本来心里是感动的, 但看到男人冷白颊边那一抹浅浅的唇印，脸颊烫了起来, 急忙又低下头。
自己留下的“罪证”明晃晃在他脸上, 这感觉好羞耻。
车内一片安静, 仿佛只剩下心跳的鼓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绥开口：“那你现在算是答应我了？”
沈茉咬了咬唇, 依旧没抬头：“不答应的话，我亲你做什么。”
谢绥哼笑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撩我。”
沈茉掀起乌眸：“？”
“反正我不管，那是我初吻，你抢走了，就得负责。”
见她怔怔的说不出话，男人俊美眉眼笑意更深，眼尾那小小泪痣仿佛也透着几分戏谑无赖：“这样看我做什么，难道你还想耍赖？”
沈茉被他笑得心跳更快：“可是，亲脸颊也算初吻吗？”
谢绥：“怎么不算？”
沈茉疑惑：“初吻不都是那种……嘴对嘴的？”
谢绥眉梢一挑，高大的身子也陡然朝她俯去：“原来你想和我嘴对嘴？”
距离陡然拉近，沈茉心头一颤，忙往后靠去：“我…我没有！”
可身前的男人并未坐回去，他单手撑着俯身，手臂结实的肌肉线条撑起，白衬衫下清楚可见轮廓。
那阵沉稳清冷的檀木香味仿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沈茉牢牢包围。
她娇小的身躯缩在车座里，只觉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压迫感太强，她紧张的都快要喘不过气，更别说抬头和他对视。
谢绥垂下眼，看着恨不得缩成一小团的小姑娘，她头颅低垂，露出一截盈盈雪肤，耳尖红得仿佛滴血。
像极了一只绵软又可爱的小兔子。
想把她拥入怀中，亲力亲为告诉她什么才叫接吻。
但她才接纳他，万一又被吓跑了怎么办。
撑着后座的手指缓缓松开，他压下眼底暗涌的炽热，哑声轻嗤：“没有就没有，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虽然是想吃的。
谢绥坐回他的位置，又将空调降了两个度，试图降降胸口那股燥热。
“找个餐厅吃晚饭？”
“我吃过了。”
“吃过了？” “嗯。”
距离拉开后，沈茉也没那么紧张，她缓缓抬眼：“在食堂随便打包了一份饭，现在不饿。”
稍顿，她瞥过他眼下乌青：“和吃饭相比，你现在要做的事，是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
“才确定关系，就急着赶我走？”
谢绥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女朋友。”
沈茉欸了一声，捂着额头：“我不是赶你走，我是怕你太累了…….”
换做她两个晚上没睡觉，肯定沾着枕头就呼呼大睡。
“而且都确定关系了，我又不会跑，明天再谈也一样。”
她认真分析着轻重缓急，谢绥好似被逗笑般，斜乜着她：“相比于补觉，我更想多看一会儿我的女朋友。”
沈茉被他这直白的话说得脸颊绯红，尤其是那一句“我的女朋友”，叫她既难为情，心里又悄悄雀跃欢喜。
她是他的女朋友了。
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沈茉有种喝醉酒的晕乎感，偏偏谢绥还来撩拨她，漆黑狭眸深深望着她，嗓音慵懒低哑：“让我再和你待会儿？”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颜，还有那双温柔含情的桃花眼，沈茉眼睫轻抖了下。
太犯规了。
明明知道她拒绝不了，还这样撩拨她！
殊不知她这副害羞红脸的模样，落在男人眼里，越发勾起逗弄地坏心思。
谢绥嘴角轻掀：“真的要赶我回去吗，女朋友？小茉莉？小乖？”
“你…你别说了！”
沈茉羞得不行，生怕他说出更肉麻的称呼，一把捂住他的嘴，手动消音。
谢绥：“……”
沈茉白嫩的双颊喝醉酒般潮红，看向他的目光透着几分娇怯：“你别那样喊我了，我不赶你就是了。”
谢绥眨了下眼，表示配合。
沈茉这才收回手，纤细的掌心拂过男人的灼热呼吸，她有些不自在拢了拢手指。
“不过，为什么不让我那样叫你？”
“就……不大习惯。”
陡然从朋友变成恋人，她仍是处于一个恍惚不真实的状态。
谢绥也知道她性格比较慢热，于是不再逗她：“不急，我会让你慢慢习惯的。”
沈茉嗯了声，想到他还没吃饭，提议：“不然你先吃点东西吧。”
“好。”
只要她陪在身边，做什么都好。
***
这天夜里，直到闭寝前几分钟，沈茉才和谢绥分开。
从关上车门到走进寝室楼道，沈茉始终能感受到那道热忱的视线紧紧跟随着，一颗心一直提着，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生硬。
直到拐进楼梯，隔绝了视线，她才如释重负般，抬手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口。 怎么感觉确定关系后，她比从前见他更容易紧张了。
而且谢绥哥哥，好像也变得也不大一样。
从前他看她的目光，冷淡平静，而现在，他每每望向她，幽深眼底仿佛隐藏着一只蛰伏在暗处的危险野兽，那份炽热与浓烈，叫她心里发慌。
从一楼走到三楼，她乱了一晚的心跳才逐渐恢复正常节奏，但脚步还是有些虚浮，像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回到寝室，室友们都洗漱完毕，换上睡衣准备上床休息。
见到沈茉又拿着一束新的花束回来，三个室友的八卦雷达顿时叮叮叮亮起。
“哇，又有花了！”
“是你之前那个追求者送的吗？你这么晚回来，不会是和他约会去了吧。”
“不过今天这束花漂亮是漂亮，但没有之前的大束欸。”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可是铃兰花，随便一小束都要上千块了，这叫贵而美，小而精。”
室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沈茉担心她们八卦更多，也没告诉她们自己恋爱的事，只说了句“别人送的”，就将花束摆在书桌另一边，收拾着衣物进浴室洗漱了。
等寝室熄灯，都躺上了床，沈茉也收到谢绥的消息。
Sui：「我到家了。」
Momo：「好的。」
Sui：「就一句好的？」
Momo：「疑惑猫猫头.jpg」
想了想，她又发了条消息过去。
Momo：「快点洗漱，早点休息吧。」
Sui：「嗯。」
看着这个“嗯”，沈茉以为对话结束。
刚准备发个晚安的表情包，手机一震，又一条新消息。
Sui：「那你记得想我。」
沈茉搭在屏幕上的手指一顿，好不容易恢复正常体温的脸，又因为他这句话热了起来。
尽管她的确会想他，可这样直白说出来……
羞赧归羞赧，心里却漾开一丝丝欢喜的甜蜜，她觉得自己就像栽进蜜罐子里的小熊。
想了想，她轻咬唇瓣，也胆大地回了句。
Momo：「那你也是。」
对方消息很快回来：「一定。」
Sui：「晚安，我的小茉莉。」
明明只是文字，她的耳边却自动响起他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态。
那双好看的眼睛一定含着淡淡慵懒的笑意，灼灼盯着她，好似有一股力量把她的理智都搅乱，她只能晕乎乎地被他迷惑勾引。
是了，他怎么这么会勾引她！
沈茉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沈茉，你清醒点。
退出和他的聊天界面，她大脑还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细白指尖又点开和林明栀的聊天窗口，她稍微调整呼吸，轻敲屏幕。
Momo：「最新进展，我和谢绥哥哥在一起了。」
消息过去后的两分钟，手机嗡嗡嗡嗡嗡嗡震个不停。
林明栀又是一大串的消息轰炸——
「什么东西？？？？？？？？」
「真的假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跟我说，快跟我说！」
「我恨，我怎么又在上课QAQ」
整个屏幕一下子被她的消息给占据。
沈茉：“……”
她给林明栀发了个冷静，林明栀回她：「冷静不了一点！！」
林明栀：「没想到你脱单比我早。」
林明栀：「早就算了，还是和谢绥哥哥谈。」
林明栀：「现在休学回国，还能赶上现场磕cp吗？」
Momo：「你还要不要听我跟你说了……」
林明栀：「要！！！（声嘶力竭.jpg」
沈茉就把那188页的ppt的事说了。
林明栀：「卧槽，一晚上188页的ppt，这是人吗。」
林明栀：「想叫绥哥哥帮我写论文了（x」
Momo：「……」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林明栀的态度还是和昨天一样——
「你们真的能在一起，我当然是替你们高兴。至于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说吧。现在谈恋爱的人那么多，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要能走到最后，自然最好。走不到最后，也别难过，享受当下。」
沈茉知道林明栀这是真心为她好。
刚想发个感动的抱抱表情，林明栀又发来一条：「任何时候，记得做好措施。」
沈茉：“……”
她拿着手机，脸颊爆红。
匆匆撂下一句“我先睡了”，就放下手机，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
第二天，沈茉躺在床上睁开眼，还恍惚地摸出手机确认一下。
她现在的确是和谢绥恋爱了。
但还是，有种做梦的不真实。
带着这种不真实，她在建院上了一上午的专业课。
下课铃响，她背着白色帆布包去食堂。
看着那个冷灰色雪山头像，迟疑着要不要给他发条消息——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看赵云朵和她男朋友，一有时间就发消息，每天好像有聊不完的话。
正常的情侣，应该会经常发消息吧？
只是不知道他这个点，起床了没？或者已经在忙工作了？
没等她想好给他发条什么消息，朋友圈倒是刷到了谢绥的新动态。
当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小作文时，沈茉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毕竟谢绥属于那种八百年不发一条朋友圈的性格，上一条朋友圈还是半年前谢氏集团一个项目招标的链接。
可现在他不但发了朋友圈，还是一篇小作文。
一篇从头到尾类似于《我的姐姐》这种的赞美小作文。
沈茉从第一个字，认认真真读到最后一个字，目瞪口呆，心绪万千。
她默默点了个赞，又给谢绥发消息。
Momo：「没想到你平时不怎么提靖姿姐姐，私下里却这么崇拜她。」
Momo：「今天是靖姿姐姐的生日吗？相信她看到这篇朋友圈，一定会很感动。爱心/」
Sui：「……」
屏幕另一头，谢绥板着张脸，嘴角轻抽。
感动吗？
他视线稍抬，瞥着沙发那头，捧着手机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俊脸更黑：“笑了三分钟，小心下巴脱臼。”
谢靖姿抬手，姿态优雅地抹了下眼角，微笑道：“有个这么关心崇拜我的弟弟，下巴脱臼也值得了。”
谢绥：“别来这套。”
谢靖姿勾唇笑了笑，自顾自点了个赞，又切进微博，转发谢绥同步发的博文，并私聊谢氏集团官方号也尽快转发。
她那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操作得飞起，谢绥这边也收到不少朋友的问候。
以沈茉为主的，感动派。
以林明宇为主的，盗号派，疯了派，被绑架派。
以谢氏家庭群为主的，欣慰派，家和万事兴派。
再加上谢靖姿微博上一番转发操作，很快还上了个热搜：#谢氏集团太子爷发长文感谢姐姐#
于是又多了以网友们为主的，姐弟情深派。
「哇，没想到豪门姐弟的感情也能这么好。」
「刚才去查了这个姐姐的百科资料，的确是超级厉害，我要是有这么个姐姐，我也变着花样夸她！」
「发现谢家太子爷也是哈佛读研归来的，应该是跟随着姐姐的脚步吧。」
「家人们，这什么感天动地神仙姐弟情，我哭死！」
随意翻了翻评论的谢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虽然说，你这篇小作文有点敷衍交差的意思。但谁让我是你的好姐姐，也不会为这么点小事和你计较的了。”
谢靖姿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再看自家弟弟那张板着的黑脸，更加好笑了：“行了，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成熟点。”
谢绥：“？”
强迫弟弟发朋友圈夸她仙女，难道很成熟？
“趁着这两天你工作不忙，多陪陪小姑娘。她年纪小，长得又漂亮，你得在她面前好好表现，加重你在她心里的分量。否则大学里那么多年轻力壮的男大学生，保不准就把她拐跑了。”谢靖姿苦口婆心建议着。
谢绥懒洋洋斜靠在沙发，不以为然轻嗤：“难道我比不上那些青瓜蛋子？”
谢靖姿：“人家年轻力壮。”
“我也年轻力壮。”
“你都快二十三了，和十八岁还是有差距的。”
“”
“一想到你这混账那么早就觊觎人家小姑娘，还真是有够变态。”
谢靖姿不客气地吐槽，又瞥着谢绥：“好在你还有点道德底线，没做错事。话说回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带回来？奶奶每年都催催催，今年过年你把人带回来，没准也能帮我挡一挡。”
提到带回家，谢绥眼皮微动，撩起眼帘，看向谢靖姿：“你觉得，爷爷奶奶他们会接受她么？”
谢靖姿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红唇轻抿：“奶奶那么宠你，只要你坚持，她那边应该没问题。爷爷呢，又一向最听奶奶的，搞定了奶奶，就相当于搞定爷爷。我爸妈那边也管不到你，唯一难办的，应该就是你爸妈了……”
沉吟几秒，她又补充：“先前听叔叔婶婶的意思，他们很满意港城那位傅知微小姐。也是，傅家的实力在港城不容小觑，再加上那位傅小姐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各方面条件的确比那个小姑娘，与你更配。”
谢绥皱眉：“我和傅知微只是同学。”
“我知道。”
谢靖姿耸耸肩：“但叔叔婶婶也不在乎这个，联姻嘛，感情不感情的不重要，利益的捆绑向来最牢靠。”
见谢绥眉眼沉郁，默然不语，谢靖姿缓缓起身：“你也别急，先和小姑娘好好相处。”
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怎么看好他们的感情。
毕竟这种差距太大的爱情故事，年轻凭着满腔爱意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等时间长了，最初激情散去，大多是一地鸡毛收尾。
但看自家弟弟这副执着模样，也只能且行且看吧。
***
这日夜晚，沈茉结束课程后，谢绥来接她去餐厅吃饭。
鲜花气球、烛光晚餐、钢琴独奏，一切浪漫的细节都安排上，仪式感十足。
沈茉都被这阵势弄得都有些不大自在，还好他是包下整个餐厅，没有其他客人在场，但服务员们投来的艳羡目光，也叫她怪难为情。
用完晚餐，其他人退下，沈茉和谢绥并肩坐在顶楼秋千，眺望整个京市的夜景。
夜色迷离，视野范围内是千万盏灯光，星星点点，如银河倒淌般，繁华璀璨。
两只手本来各自搭在秋千上，渐渐地，距离一点点缩短。
先是一根骨节分明的长指靠近，带着几分试探。
察觉她顿了下，但没避开，谢绥抬手，直接将那只柔软小手整个裹入掌心。
全程沈茉都保持着直视前方的姿势，面上没什么表情，心脏却砰砰跳个不停，她全部的注意力也都放在那只牵住的手上。
他的手好大，好热。
他捏得好紧，她好怕自己会紧张到出汗。
谢绥看出她的紧张，牵着手，就没再动，漫不经心与她聊起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沈茉静静听着，得知他发朋友圈是因为和谢靖姿打赌打输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靖姿姐姐看起来一副精英女强人的模样，私下里这么有趣。”
“有趣？”
谢绥冷哼：“分明是无聊。”
话音落下，掌心被一根小拇指轻轻勾了一下。
虽然就短暂一下，却如一片轻羽划过，有些酥麻，又有点痒。
谢绥侧眸，就见小姑娘笑得一脸单纯清澈：“你别这样说靖姿姐姐，说起来，你还得好好感谢她。如果不是她的提醒，你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才会知道……我的心意。”
最后几个字，她语气骤然小了，头也低了下来，有几分难以启齿的味道。
晚风轻拂，餐桌上的点点烛光晃动着，明明灭灭。
谢绥垂下眼，静静看向身旁的小姑娘。
她今天穿着件浅色碎花连衣裙，黑色蝴蝶结绑了个高马尾，秋夜的风将几缕柔软的碎发垂落她耳侧，漂亮弧度衬得那张化着淡妆的莹白脸颊更加清艳。
“今天化了妆？”谢绥问。
沈茉一怔，咬唇支吾：“就…随便画了点。”
见他没再出声，她心里有些惴惴，难道画的不好看？
她之前都没怎么化过妆，现在用的那套化妆品还是林明栀出国前送她的。
至于化妆技术，也是今天出门前对着美妆视频，现学现画。
她偷偷抬头，想观察谢绥的表情，没想到一掀眸，就和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很好看。”
他薄薄的唇角微勾：“不化妆就很好看，化了妆，简直好看到挪不开眼。”
沈茉雪白双颊瞬间浮上绯色，偏过脸，小声嘟哝：“哪有那么夸张……”
“没有夸张。”
谢绥淡淡道，视线又落在那两片嫣色唇瓣上：“你换了支唇膏？”
察觉到他在看哪，沈茉骤然想到昨天的记忆，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难道她昨天亲了他，他想亲回去了？
第49章
沈茉垂了垂眼睫, 轻轻嗯了声：“换了个新色号。”
又有几分好奇看向谢绥：“不是说男生都分不清口红色号吗？”
“不排除小部分人色彩分辨能力较弱，但大部分，是懒得用心。”
谢绥语气淡淡：“真的在乎, 再微小的情绪变化都能注意到，何况明晃晃涂在唇上的颜色。”
“原来是这样。”沈茉一脸学到了。
谢绥漫不经心嗯了声, 又看她：“昨天是草莓味, 今天的是？”
沈茉微怔, 而后急急偏过脸：“没味道。”
“没有就没有，你脸红什么？”
“……”
还不是怕他突然无赖要亲过来。
因为要在闭寝前赶回去，俩人又在秋千坐了会儿, 就起身离开。
谢绥开车送沈茉回学校, 等红绿灯时, 忽然想起谢靖姿的话。
长指轻搭在方向盘，他问：“过段时间，我想带你回家见我爷爷奶奶。”
沈茉正捧着手机，看班级群里通知的新生军训安排, 突然听到他这话, 怔住：“跟你回家？”
谢绥颔首，见她一脸紧张, 嗓音放缓：“别紧张，我奶奶很好相处。”
沈茉抿唇：“这…太突然了, 我还没准备好。”
谢绥默了两秒，道：“不着急, 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沈茉迟疑片刻, 歪着脑袋轻轻问他：“我们交往的事, 你已经和你家人说了吗？”
“目前就谢靖姿知道。”
“噢，那挺好的。”
“挺好？”
“呃, 因为我目前也只告诉了明栀……”
感受到身侧之人的静谧，沈茉悄悄抬眼，觑着他的侧脸：“谢绥哥哥，我觉得我们交往的事，还是低调一些，先别和家里人说吧。”
谢绥黑眸轻眯：“我很拿不出手？”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茉忙摇头：“只是，我们才刚交往，感情还不算稳定，如果弄得人尽皆知，之后却又没能走下去……”
那多尴尬。
尽管知道她有顾虑很正常，但见她这样悲观，好像一个随时准备好撤退的逃兵，谢绥眸光还是暗了几分。
之后一路上，俩人都没说话。
直到轿车稳稳停在寝室大楼后的路上，沈茉解了安全带。
她感觉自己好像做了扫兴鬼，语气有点心虚：“你生气了吗？”
谢绥靠坐在驾驶位，沉默不语。
“谢绥哥哥？”她又唤一声。
那张俊美脸庞这才转向她，淡淡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没生气，顶多觉得在自作多情。”
“你别这样说。”
沈茉眉心轻蹙：“我不是不想公开，只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她还太弱了，哪怕顶着所谓沈氏千金的名头，在豪门云集的京市也排不上号。
何况要是让沈家人知道她和谢绥恋爱，保不齐又要闹出什么事。
至于婆婆那边，她临回乌梭寨前，还苦口婆心劝自己好好读书，慎重恋爱，要是知道自己转头就和谢绥在一起了，婆婆估计要寝食难安，一直记挂。
“谢绥哥哥，你给我些时间，等我变得更优秀，能有底气站在你身边，到时候再公开，可以吗？”
“等多久？”
“……起码，等我毕业？”
见他皱眉，沈茉小拇指勾住他的手，给狮子顺毛似的轻哄：“谁叫我比你晚出生几年，你都开公司了，我才读大学。我也想和你光明正大谈恋爱，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可是……现在真的公开了，以后别人提到我们，肯定会说，哎呀那个谢家少爷也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放着那些门当户对的大小姐不要，选了个山沟沟里来的野丫头，真是脑子坏掉了。”
“提到我，肯定会说，这个女的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勾搭上了谢家少爷？哼，不就是一张脸有几分姿色嘛，等着瞧吧，等过几年她青春不再了，谢少爷就会去找新人，不要她了！”
她掐着嗓子，将那些爱说闲话的学得惟妙惟肖。
方才还沉着脸的谢绥，也被她这副样子逗笑。
沈茉见他笑了，眨巴眨巴大眼睛：“我说的对吧。”
谢绥敛容，一根长指轻屈，敲了下小姑娘的额头：“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学的。”
“哪里用学，听得多了就会了。”
沈茉抓住他的手指，一脸淡然道：“被沈家认回，比这还刻薄的话也不是没有。”
大概，穷就是原罪。
哪怕大家同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你穷，你就低人一等，活该被欺负、被踩。
所以她不服，想努力往上爬，变得更优秀——
“男人找到有钱的女朋友，会被称作软饭男、凤凰男，女人找到有钱的男朋友，会被称为捞女、拜金女。”
沈茉认真望向谢绥，那双乌眸在窗外光影的映照下闪着潋滟的光：“谢绥哥哥，我不想被别人那样指点，我想有一天，别人看到我们走在一起，会说，那个女生也很优秀的，事业有成、拿奖无数，两个人男才女貌，是天生一对。”
她的语气坚定，清丽眉眼间透着一股不服的倔强。
谢绥忽的想起那年，将优秀校友徽章送她时，她也是这样，双眸明亮得和他保证，不会辜负他的期望，努力向上。
沉吟良久，他敛眸：“四年。”
沈茉：“？”
谢绥握着她的手：“等你四年，给我个光明正大的名分。”
沈茉不禁哑然失笑：“你怎么对名分这么执着？”
“谢靖姿说，男大学生年轻力壮，我怕乱花渐欲迷你眼，你被人骗了去。”
沈茉没忍住，笑出声：“我才不会。”
谢绥不置可否，又深深看她一眼：“好不容易等你长大，还要再等四年。”
听出他语气的无奈，沈茉赶紧牵住他的手，轻晃了晃：“没事，四年很快的，而且我们现在不就在一块儿吗？”
谢绥：“嗯，偷偷摸摸地下恋。”
沈茉：“”
这阴阳怪气的哀怨口吻是怎么回事。
“谢绥哥哥……”
她微微仰起脸，一双清澈若溪的乌眸眨巴眨巴：“你别不高兴了嘛。”
轻软的嗓音，尾音挟着一丝娇嗔。
谢绥垂下眼，小姑娘精致雪白的小脸就这样乖乖凑在面前，涂着浅红唇膏的嘴唇因为抬脸的角度，微微张着，饱满唇瓣泛着滋润诱人的光泽。
不自知的妩媚，最为勾人。
谢绥眸色微暗：“你这是在哄我？”
沈茉怔了下：“……”
难道不明显吗。
谢绥：“这样哄没用。”
沈茉迷茫，虚心求教：“那该怎么哄？”
男人幽深的视线划过她嫣色唇瓣：“你亲我一下。”
沈茉：“？”
错愕着，雪白脸颊染上红晕，她忙撒开他的手：“你…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
明知故问！
男人谈恋爱后，都会变得不要脸么。
“小茉莉，是你问我的。”
谢绥朝她俯身过去，黑眸深邃，嗓音又低又沉：“你亲我一下，立刻就哄好，不信你试试？”
也不知是他的声音自带蛊惑力量，还是沈茉被他靠近的热息搅乱了意识，迟疑片刻，她悄悄捏紧手指，偏过脸，“那你…闭上眼。”
“嗯。”
男人很配合，不像昨天不知情时坐的笔直，这次他配合地低下脸，方便他的小姑娘亲。
车内没开灯光，只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光线。
沈茉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颜，离得这样近，她连他浓密的睫毛都看的清晰，还有他的鼻子，真的又高又直，真是好看极了。
距离一点点靠近，她心跳怦然加速。
像昨天一样，在右边脸颊飞快啄了一下，她急急忙忙就要后退。
可这一回，没等她退开，纤细腰肢被一把勾住。
在她惊诧目光里，谢绥那双黑漆漆狭眸睁开，嗓音慵懒低沉：“小骗子，明明是桃子味，还说没味道。”
“我…我不知道。”
沈茉脸颊发烫，尤其腰上那只大掌紧贴着，好似要把她的腰融化。
她两只手抵着他，小声咕哝：“你放开我。”
“难道是我闻错了？”
谢绥挑眉，扣着细腰的手掌没松，反倒往前拉去：“那我仔细闻闻。”
沈茉一怔，就见那张俊美脸庞在眼前放大。
下一秒，唇瓣覆上一抹温热。 刹那间，脑袋好像“轰”得一声，炸成一片绚烂的空白。
意识和理智统统消失不见，全部的注意都在那覆上的薄唇。
先是轻轻地覆着，等她最初的惊诧稍缓，他薄唇微张，含住她柔软又淡淡甜香的唇瓣，如同品尝一片瑰丽清香的糖渍花瓣，动作温柔地含咬着。渐渐地，似是不满足这点甜头，舌尖试图撬开她的贝齿，攫取更多蜜桃的清甜。
“唔”
沈茉觉得她的脸要烫化了，心跳爆炸，呼吸停滞。
察觉到他的深入，她下意识闭上眼，也咬紧了牙关。
不行不行，太快了，她的心脏要超负荷了。
谢绥发现她紧张，黑眸半睁，扫过小姑娘那紧闭双眼、憋得通红的小脸，心底不由一软，这小傻子。
他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也停下掠夺，只轻吻着她的唇瓣，如视珍宝，小心翼翼。
饶是这样的浅吻，沈茉也觉得她腰肢发软，整个人都快没了力气。
在她大脑快要缺氧晕过去时，男人总是离开她的唇。
唇彩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但却因接吻，而泛着另一种更为艳丽妩媚的嫣色。
“怎么这么乖。”
谢绥一只手捧着她绯红的脸，眸光热意越炽：“都不知道换气？”
沈茉晕乎乎睁开眼，她没想到接吻竟然是这么消耗体力的一件事，再看面前男人气定神闲都不红脸的样子，乌眸泛着几分委屈水光：“你耍赖，亲这么久。”
还怪她不会换气。
“这就久了？”
“这还不久？”沈茉乌眸圆睁，不可思议。
“不久。”
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抚过她微肿的唇瓣，嗓音更哑了几分：“我还没吻够。”
沈茉吓一跳，生怕他还要亲上来。
她一晚上可受不了两次这样的刺激，心脏都要跳出毛病了。
“不准亲了！”她伸手推开他的手，雪白的腮因着生气微微鼓起。
谢绥见她这样，嘴角微勾：“好，今天不亲了。”
再亲下去，他真要变禽兽了。
**
直到深夜，寝室熄了灯，沈茉闭眼躺在床上，脑子里还不断重复那个吻。
那是她的初吻。
也是他的初吻。
但同样是初吻，他怎么那么会亲……
还试图撬开她的牙齿，亲得更深。
沈茉两只手贴着迟迟未降温的脸颊，试图告诉自己冷静。
沈茉，你已经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接个吻而已，别大惊小怪。
但内心那头小鹿还是哐哐哐得不停撞墙，一遍又一遍提醒着，她和谢绥哥哥接吻了，而且是嘴对嘴那种。
又躺在床上心绪起伏了许久，她摸出手机，搜索着——
「第一次接吻不会换气，是正常的吗？」
她本来随意一搜，没想到竟然有不少相关的回答。 网友A：「太正常了，我和男朋友第一次接吻，整个人都是懵的。不过后面多亲几次，习惯了就好了。」
网友B：「不是不会换气，只是怕换气会影响对方，毕竟靠的那么近，万一呼吸喷到对方脸上感觉怪怪的。」
网友C：「母胎单身的路过……」
网友D：「初吻都是比较紧张的啦，男朋友第一次直接法式热吻，我差点呼吸不上来，现在想想好丢人= =」
沈茉：“……”
看到不是她一个人这样，她就放心了。
她放下手机，重新闭上眼睡觉。
心里暗暗想着，如果下次他还亲她的话，她一定会学会换气！
只是没等到下次再见，谢绥就要去M国出差，跟进一个重要合作项目，归期未定。
沈茉知道他要出差，也很理解。
毕竟他到了这个位置，工作出差是家常便饭，而她在读书，也有自己的学业要忙。
他们注定不能像其他校园情侣那样，每天下课后就能腻在一起。
在谢绥出差的第三天，这届大一新生也迎来了为期二十天的军训。
九月底的京市基本摆脱夏日的燥热，除了白天日头还有些毒辣，但时不时秋风送爽，稍微让军训没那么煎熬。
新生们训练地点基本在一块，建筑系这一届新生一百来个人，理工科一向男多女少，都说物以稀为贵，何况像沈茉这样外表出众的清纯少女。
同样是穿着丑丑的绿色迷彩服，她雪白肌肤，小脸精致，愣是将把迷彩服都衬得好看。
军训第一天，就有不少男生趁着休息间隙，偷偷跑到建筑系来看她。
同班男生们很是护着沈茉，毕竟他们建筑系自己都没多少妹子，怎么能便宜其他学院的，一个个都想尽办法遮挡着其他学院男生的视线，或者直接和教官举报，让教官去赶人。
尽管怎样，还是防不住有些男生，在训练结束后，拦着沈茉，给她送水送奶茶。
一次两次，沈茉还能礼貌拒绝。
次数多了，她也有些烦了，索性回答：“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这话一出，无数男大心碎一地。
建筑系的男生们更是晴天霹雳般，他们学院好不容易出了个美女，可美女竟然名花有主了。
当天晚上，学校贴吧也有了相关帖子——
「系花自爆有男朋友，本贴收留心碎的建筑学院学长学弟。」
下面纷纷跟帖：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可云发疯捂耳.jpg」
「本182高的体院猛男也流下眼泪。」
「有谁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吗？这才开学多久啊，这么快就下手了？」
「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要是我们学校的，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肯定每天接送，风雨无阻了。」
「之前有看过系花从一辆黑色大奔下来，难道车主是她男朋友？」
「我靠，不是吧？」
伴随着那帖子热度愈高，就连刚开学那会儿，接待沈茉的直系学姐周雯都来八卦。
周雯：「小学妹，听说你有男朋友了？是哪个学院的啊？」
沈茉也没想到为了拒绝其他男生示好，反而又引起这些讨论来。
思索过后，她回道：「我男朋友是校外的，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我们是异地。」
周雯好奇心得到满足，也没再多问，毕竟涉及别人的隐私。
倒是沈茉趁着这机会，问起周雯特等奖学金的要求。
周雯：「你想拿特等奖学金？这个超难的，整个学校每年也不超过10名！上一回我们建筑学院得奖，还是隔壁的建环……」
Momo：「我就随便问问，了解一下。」
见她这样说，周雯也把拿特等奖学金的要求说了。
因为是校级荣誉，需要和其他十几个学院总共上万名优秀学生一起竞争，这万里挑十的荣誉，各课学习成绩优异是最基本的条件，除此之外，参加各种竞赛活动、科研项目、社会公益活动并获得奖项证书，是评选的重要标准。
周雯：「总结一下，学习方面，平均绩点不低于3.8分（满分4）。科研能力，多参加国家级及国际性比赛获奖，或参与重大建筑项目。社会服务方面，大型公益组织、爱心服务活动，反正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周雯：「一般人也没精力搞这么多，能拿的都是卷王。每个学期的两个设计，就已经掏空了我的全部精力。咸鱼躺平.jpg」
沈茉了解到情况，和周雯道谢，心里也有了底，知道以后该往哪个方向使劲。
随着军训过半，关于沈茉男朋友的讨论也逐渐平息。
就在沈茉觉得“男朋友”这个挡箭牌还挺好用，耳根总算清静时，一个午后，齐琰来了学校。
他来了不说，还给沈茉全班同学买了雪糕和冰镇柠檬水。
“哇，沈茉你男朋友好帅！”
“不但帅，还这么大方！”
“美女帅哥，祝你们99啊！”
“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沈茉面红耳赤地解释着，可暧昧的起哄声太大，她的否认落在别人眼里，只当她是不好意思。
眼见起哄声压不住，沈茉无法，只得和教官打报告，单独将齐琰叫到一旁。
多日不见，齐琰好像瘦了些。
自那天在餐厅分开，他有段时间没联系她，沈茉以为他是放弃了，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他。
只是没想到，他又突然出现，而且还当着全班这么多人的面，搞了这么一出。
绿荫遮蔽的操场外，两人对立而站。
想到同学们的起哄，沈茉脸色不大好，对齐琰的语气也透着几分疏冷：“你为什么要这样？”
齐琰还是头一次见到小姑娘冷脸，怔了下：“小茉妹妹，你生气了？是因为我给你同学送饮料，还是我来探望你……”
“两者都有。”
沈茉语气仍是冷硬，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望着面前的男人：“我以为之前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可你还是这样，给我带来困扰。”
齐琰一噎，沉默半晌，道：“那天晚餐过后，我一直想联系你，但我奶奶突然病重，我回老家陪她最后一程，前天才回京市。” 沈茉怔住。
再看齐琰消瘦的脸庞和眉眼间的黯淡，心里那股不满顿时憋了回去。
她也是有长辈的，代入一下要是婆婆走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遇到这事。”
沈茉的语气缓了几分。
齐琰扯唇苦笑了下：“没事，都过去了。”
沈茉垂了垂眼，沉默两秒，还是决定这次把话彻底说清楚。
“齐琰哥哥，你这么优秀，身边肯定不缺女孩子喜欢。我很感激你的另眼相待，但我对你，真的只是朋友。”
稍顿，她又道：“而且，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
“是谢绥？”
“……”
沈茉微愣，抬眼看他。
齐琰静静回望她，眼底一片了然：“其实你生日宴那天，我就看出来了。”
沈茉：“你看出来了，那你还？”
“因为你们压根不可能在一起。”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小茉妹妹，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但事实摆在眼前，沈家和谢家压根不是一个阶层，谢绥是谢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未来的谢总太太，怎么也得是傅知微那样的家世背景。”
沈茉眸光黯了黯，那句“我已经和他在一起”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说出来，好像在自取其辱。
“小茉妹妹，你可千万别恋爱脑。”
“……”
她很想反驳，万一呢，万一我和他顶住走到最后了呢。
可现在这个情况，说出这样的话，大抵会换来一句太天真的嘲笑。
沉吟良久，她双手攥紧，乌眸定定望向面前男人：“就算我不能和谢绥在一起，我和你也没有可能。你不要喜欢我，也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说完，她往后退了一步：“以后也不要再联系了。”
望着那道快速跑开的纤细身影，齐琰面色微僵。
不对劲。
这小姑娘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坚决冷硬……
在他离开京市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齐琰这边陷入思索。
另一边，正陪女朋友试礼服，闲着没事干的林明宇看到校篮球队里99+的消息，随意点进去看了看。
这一看不得了，发现群里讨论的竟然是熟人。
他连忙将群里的消息，以及那张吃瓜群众偷拍的齐琰和沈茉的侧影，一起转发给了谢绥。
林明宇：「绥哥快来吃大瓜！」
林明宇：「齐琰真的和小茉妹妹在一起了！」
万里之外，彼岸大洋。
刚连轴结束一场会议的谢绥：“……？”
第50章
傍晚时分, 红霞漫天，伴随着教官一声中气十足的“解散”，军训的学生们纷纷耷下脑袋, 三三两两地散去。
沈茉重新拿到手机时，班上还有比较八卦的同学还有将信将疑地凑到她身旁问：“沈茉, 那位帅哥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啊？”
沈茉表情认真：“他不是。”
见她这样说了, 几个同学才真的信了。
虽然他们没说什么, 但看向沈茉的目光，都透着几分不理解。
大概是“这种质量的帅哥都只是追求者？那你沈茉的眼光得有多高”。
沈茉也不去在意他们的目光，自顾自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又拿起手机, 查看一下午有没有什么消息。
一点开, 聊天列表里一长溜的红色消息提醒。
置顶的是林明栀的消息。
林明栀：「图片/」
林明栀：「小茉莉，齐琰怎么去你学校了？」
点开图片一看，虽然拍的模糊，但分明就是下午齐琰来找她的场景。
沈茉一头雾水, 发了几个问号过去。
除了林明栀的消息, 林明宇也发了消息过来。
内容和林明栀大差不差，也是问她和齐琰在一起的事。
再往下, 是谢绥的消息。
Sui：「齐琰又去骚扰你了？」
Sui：「视频通话 对方已取消」
Sui：「不忙的时候，记得回我。」
沈茉乌眸诧异, 这才几个小时，齐琰来找她的事就传到了M国？
她轻敲屏幕, 想到打语音更方便, 又把文字一个个又删掉。
刚要戴上耳机, 斜侧忽的响起一个热情好听的女声：“小学妹！”
沈茉一怔，抬眼看去。
见到那翩然走来的黑色吊带长裙的高挑美女时, 脑袋还有点懵。
“你不记得我了？之前我们在篮球场见过的，我是林明宇的前女友，播音系的宁宁。”
高挑美女主动上前，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友善的笑意。
沈茉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她：“是你啊！你…你变了好多，差点没认出来。”
宁宁笑道：“最近做了点微调项目，是不是显得年轻些？”
沈茉：“……？”
她才二十出头，本来就很年轻呀。
宁宁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笑道：“你倒是一点没变。就你这身冷白皮，哪怕穿着迷彩服，走路上我也能一眼认出你。”
沈茉赧然笑了下。
又和宁宁聊了两句，宁宁听说她要去食堂，笑道：“难得在学校碰上，走吧，我请你吃饭。”
沈茉本想拒绝，但拗不过宁宁热情，还是被拉着去了学校后街的一家韩料店。
等那食材满满的部队火锅端上来，宁宁主动问起沈茉近况，又问起林明宇。
她说起林明宇时很是坦然，得知他交了新女朋友，仍是一副笑模样：“其实他的新女友还偷偷关注了我的微博，没必要，真没必要，她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在林明宇身边多留些日子。”
沈茉觉得大概是自己见识太浅，所以不是很理解这种能坦然聊起前男朋友和他现女友的情况。
接也接不上话，她默默吃着碗里的芝士夹心年糕。
“对了，你和谢绥还有联系吗？”宁宁突然问。
“咳咳……”沈茉呛了下。
宁宁连忙抽了纸巾递给她。
沈茉接过，白皙小脸还是被呛得有些涨红：“谢、谢谢……”
宁宁支着下巴轻笑：“我不过问一下他，你就这么大的反应，小学妹你还真是纯情。”
沈茉端起杯大麦茶喝了两口，不解看向宁宁：“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好奇呀。”
宁宁望着她：“两年前那场篮球场，我就看出你喜欢他了，所以有些好奇你毕业有没有和他告白。”
沈茉乌眸睁大：“你那回就看出来了？”
宁宁觉得小姑娘惊讶的样子很是可爱，眼中笑容更盛：“那么明显，很难看不出来吧。”
沈茉：“……”
真有那么明显吗。
“喜欢一个人，眼睛是藏不住的。”宁宁笑道。
沈茉抿了抿唇，表示默认。
沉默一会儿，她问宁宁：“宁宁学姐，你当初和明宇哥哥在一起，是真的喜欢他吗？”
宁宁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怔了两秒，才道：“当然有喜欢过。”
沈茉：“那你们为什么还分手？”
“谈恋爱分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何况我和他相差个天壤地别的，难不成还指望能一直在一起啊？”
宁宁语气理所当然，就好像沈茉问了个傻问题。
沈茉眼波微动，仍有些不甘：“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宁宁：“？”
她皱了皱眉，再看沈茉，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天真的小孩嚷嚷着这个世界上有童话公主存在一样。
“算了，不说这些不切实际的。”宁宁摆摆手，继续问起沈茉大学的生活来。
沈茉知道每个人的想法和观念不同，但看到周围每个人都那样“务实”，心里还是有点小小挫败。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天真了？
明知前路迷雾重重，艰难险阻，却还抱着渺小希望，坚信这条路是可以走到底的……
一顿饭吃完，沈茉和宁宁交换了联系方式，互道再见。
回寝的路上，天色已全然黑了。
夜晚的风裹挟着几分秋的寒意，梧桐树的叶一片片落了满地，早上校工扫过，夜里又厚厚叠满几层。
沈茉没有回寝，而是在寝室楼后的长椅上，给谢绥发去消息。
Momo：「现在方便视频吗？」
对面过了两分钟，回了消息：「等我一会儿。」
沈茉就坐在长椅静静等着，百无聊赖看着夜色静谧的校园，一旁的路灯明亮，无数只小飞虫围绕着光亮处飞舞不停。
她忽然就想到，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可是，光与热，那样美好，怎能不向往呢？
“叮叮叮，叮叮叮——”
手机震动，谢绥的视频打来。
沈茉接起的时候，忽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打语音了。
她现在一脸丧气的样子，并不想被他瞧见。
想了想，她把摄像头调转，按了接通。
屏幕里很快出现男人英俊的脸庞，他那边是白天，一大片玻璃幕墙后是灿烂阳光。
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沈茉蹙眉：“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谢绥：“没有，谈判中场休息。”
沈茉半信半疑，还想再问，谢绥先问她：“不让我看你？”
沈茉讪讪：“军训了一天，灰头土脸的，不好看。”
谢绥：“我不信。”
沈茉：“？”
谢绥：“我女朋友是仙女变的，仙女怎么会不好看。”
沈茉先是一怔，等反应过来，面颊发烫，忍不住娇嗔：“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肉麻话。”
“真心话。”
屏幕里的男人眉梢轻挑，语调平缓淡然：“在我眼里，你怎样都可爱。”
哪怕隔着手机屏幕，沈茉好似也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灼热意，心尖一颤，赶紧转移着话题，说回下午齐琰来找她的事。
“……你放心，我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叫他以后别来打扰我了。”
沈茉语气肯定：“我看他的反应，应该不会再来了。”
谢绥眉眼微冷：“那小子真是无耻。”
总趁他不在京市，暗地搞动作。
沈茉见他面色沉冷，忙道：“这事已经过去了，就别想了，免得影响你工作心情。”
稍顿，她又问谢绥是怎么知道的。
谢绥把林明宇分享吃瓜的事说了，淡淡看她一眼：“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我这正牌男友做到这个份上，也没谁了。”
沈茉一噎，而后软了嗓音，轻哄：“知道委屈你啦，别生气。”
谢绥：“需要补偿。”
沈茉：“啊？”
谢绥：“委屈太大，需要女朋友亲亲才好。”
沈茉手一抖，再看周围大庭广众，不由庆幸自己戴了耳机。
她咬唇，嗓音都变得很轻：“你…你那边不是工作场所吗，你注意点言辞。”
谢绥不以为意：“他们听不懂中文。” 沈茉：“……”
这就是你公众场合无赖索吻的底气吗？
谢绥：“小茉莉，给不给亲？”
沈茉脸皮薄，做贼似的心虚，环顾着四周，又怕他再问，低低的嗯了声。
视频里的男人却皱眉：“你说什么，信号不好，没听见。”
沈茉：“……”
谢绥望着她，又问了遍：“给不给？”
沈茉一咬牙：“给，给你亲好了吧。”
谢绥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这语气，也能想象某个小姑娘面红耳赤的可爱模样。
俊美眉眼缓缓舒展，他薄唇微掀：“行，等我回去。”
他要抱着他的小姑娘狠狠亲。 又聊了大概两三分钟，有助理上前提醒谢绥。
沈茉知道他要继续忙了，和他说了再见，就挂了视频。
大概是打过一通视频的缘故，一开始郁闷迷茫的心情也缓和不少。
沈茉收起手机回寝室，脚步也轻快不少。
她回到寝室时，另外三个室友已经咸鱼瘫在各自的座位上，泡脚养生。
见到沈茉回来，上一秒还“一副身体被掏空”的颓丧模样，瞬间满血复活，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门口，闪烁着满满八卦之光。
沈茉见状，也猜到她们是看到帖子的内容了。
“照片里的不是我男朋友，不是我男朋友，不是我男朋友。”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她赶在她们发问之前，澄清着：“只是追求者，而且我已经明确拒绝了。”
三位室友：“……”
你看我，我看你，眼里都有些没磕到cp的失望。
赵云朵叹道：“下午刷到帖子的时候，还以为是你那位神秘的异地男朋友出现了，来给你送温暖了呢。”
沈茉走到桌子旁，倒了杯水喝：“我男朋友工作很忙。”
赵云朵啧了声：“异地恋，工作忙，双层buff，这恋爱谈的……”
沈茉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
喝过水后，她又和室友们确定了一遍把小可爱带到宿舍饲养的事。
室友们再次表示可以接受，让她尽管带来，只要保证蜘蛛不会乱跑，也不会被宿管阿姨发现就行。
沈茉松了口气，洗完澡就给女佣小程发了短信，表示军训结束后，她就回沈家接小可爱。
**
九月底，新生军训结束，国庆假期也开始。
闵一萌和项佳佳是京市本地人，假期都回家住。赵云朵则是和她男朋友约好了去洛城旅游。
沈茉虽然要回沈家接小可爱，但并没有在沈家住的打算，最多留在沈家吃个晚饭就回学校。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直到下午3点才打车前往沈家别墅。 国庆假期，京市人山人海，路上也堵得不可思议，将近5点，沈茉才回到沈家。
沈立宏这个时间还没回来，沈书航新学年就被送去英国读贵族初中，所以沈家只剩下沈老太太、温蓉、沈思绮，老中青三代女主人。
见到沈茉回来，沈老太太和温蓉都不冷不淡，一贯拿她当透明人。
倒是沈思绮竟然主动找她说话：“听说你和齐琰在谈恋爱？”
沈茉：“？”
上次那谣言，难道已经在京市上流商圈也传开了？
她皱眉否认：“没有。”
沈思绮：“那群里传的那张照片，怎么回事？”
果然是传开了。
看来人类的八卦是天性，无论哪个圈层。
未免沈思绮在沈家人面前乱说，沈茉肃声道：“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沈思绮见她态度这样坚决，讪讪地撇了撇嘴：“没有就没有，这么大声干嘛。”
一双圆眼又上下打量沈茉一遍，嗤笑：“要我说，你就是目光太浅，齐琰家境可比我们家强，你要是能巴结上他，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
沈茉眉心轻皱，也学着沈思绮打量她一般，上下打量她一遍。
沈思绮被她盯得莫名其妙：“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我很奇怪，明明你从小到大受教育的环境比我好，见识的世面也比我更多，但你有时候说的话，简直比寨子里那些大字不识的阿婆还要迂腐。”
婆婆虽然不识几个字，却知道女孩子要独立自主，而不是将“未来的好日子”托付在男人身上。
“也许每个人想法不同，我不会去指手画脚你的选择，你也别来教我做事。”沈茉说完，就带着小可爱先回了卧室。
沈思绮站在原地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狠狠跺了下脚。
这个不识好歹的沈茉，难道她叫她嫁个有钱人，有错吗？
呵，她就傲吧，乡下来的土包子，还以为齐家看得上她吗？
**
ME娱乐，顶楼会议室。
公司数十名高层正为最近公司一系列业务被狙的事讨论得热火朝天。
“算上昨天叶恬被抢的那部仙侠剧女主，这一周以来，咱们公司旗下的艺人，无论男女、咖位，已经被抢了17个商务。”
“何止啊，就连蒙面歌手那个节目组上午都联系我们，说是出道名额得再收回一个，另一个资方又塞了个新人进去。”
“绝对有人在搞我们ME！”
“可对方做的极其隐蔽，我昨晚还特地请周导吃饭，想从他嘴里套话，可周导嘴巴严得很，只说是开罪不起的人物。”
“开罪不起的人物？咱们公司最近也没得罪人吧……”
高层们你一言我一语，坐在会议桌右侧的第一位的齐琰，面色沉郁，默然不语。
能在一周全方面狙掉他们17个商务，而且还隐藏得这么深……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谢绥了。
是为了上次他去清大找沈茉的事？
就这么点小事，至于这么大的动静？
齐琰越想越烦闷，再看高层们争论不休，太阳穴突突直跳。
待到会议结束，回到办公室。
看到秘书递来的一周财报，那笔不菲的损失，齐琰终是没忍住，拨通那个多年不曾联系的号码。
电话嘟了十几下，没人接。
就在齐琰准备挂断，那头传来男人清清冷冷的嗓音：“有事？”
齐琰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在未确地这些事是对方做的，他态度还算客气：“谢少，打扰了……”
“知道打扰，就快点说。”
齐琰：“……”
清俊脸庞的肌肉抽搐两下，他也不再弯弯绕绕：“我们公司最近被恶意拦截了好些项目，不知是否和谢少有关？”
对面很是干脆：“是我做的。”
语气淡漠平静，仿佛在说今晚的月亮挺圆。
齐琰胸间的火气瞬间涌上，话到嘴边，还是被理智压下，咬牙：“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付我？”
一声冷嗤传来：“你心里没点数？”
齐琰：“就是为了个小丫头？”
谢绥：“注意你的措辞。”
齐琰一噎，憋着怒意，低声道：“我又没对她做什么，和她见面也不行？谢绥，你未免管得太宽。”
对面静默一阵，而后冷淡的嗓音响起：“齐琰，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离她远点。”
齐琰皱眉，还想再说，电话里已然传来一阵盲音。
离她远点。
他以为他是谁？！
怒火在胸膛熊熊灼烧，齐琰沉着脸，一拳重重砸在办公桌面，攥紧的指节都泛着苍白。
谢绥，谢绥……
不就是仰仗着谢家势大，才这样肆无忌惮。
要是离了谢氏，他还能这样狂妄？
愤怒在攒动，良久，才稍稍平息。
齐琰黑着脸坐回沙发椅，理智回归，他知道以齐家的势力，压根惹不起谢氏。
可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静坐良久，他偏过脸，看着窗外秋意萧瑟的枯枝，眸光冷下。
只能对不起你了，小茉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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