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景震前些天被放出来了。”
“哦？这么说来景家还是出手了。”
“景家花了钱打点了关系，所以保释出来了。但景家果真还是放弃了景震，他现在过的很惨。”
“我知道了。”
靠在车厢后座休息的男人始终没有睁眼，回报消息的属下有些犹豫道：“陆总, 还要派人保护夫人吗？景震已经失势, 其他人也不可能敢动夫人吧。”
饱满的眼睑弧度微动, 男人睁开眼，“继续，告诉派去保护她的人。机灵点，时刻把夫人的安全摆在第一位。”
“是。”
话音刚落，巨变突生。
“砰！”巨大的撞击声, 伴随着强烈的冲击力, 以无可抵挡的姿态冲击向陆希恒。
在几微秒的时间内, 陆希恒完全凭借潜意识的本能试图蜷缩身体, 护住关键部位。
紧接着在被撞飞的几秒里, 五脏六腑仿佛抽离出身体, 时间无限度的放慢，意识飘忽在肉/.体之上, 变得缥缈虚无。
【不能死, 不能死……】这是陆希恒昏迷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他最想要做的事情, 已经瞥见了曙光，绝对不能以这种方式死在这里, 也太蠢了……-
一个月后。
“陆总再不醒, 和道尔集团的合作就要丢了。可后续的项目工程已经开展, 资金投入巨大, 如果道尔真的选择解约，那盛风恐怕局势不妙……”
严随急得团团转, “靠，我真是服了，为什么还不醒。医生都说了病人意志力很强，硬生生扛过来了。为什么现在身体都恢复了，却还是醒不过来？”
林彦也在干着急，看着沉睡的陆希恒发呆。
为什么还不醒？新闻里说在喜欢打麻将的人耳边报牌，病人就会被唤醒。那么陆希恒呢，他喜欢什么？
林彦眼珠子一转，有了条妙计。他拉过严随，神秘兮兮道：“陆希恒最好面子，我们激将他，试试看。”
眼下情况危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严随对着身旁几个人道：“你们先出去，这里我和林彦就够了。我们想和希恒说说话。”
等房间里只剩三人后，林彦贴到陆希恒床前，抑扬顿挫道：“陆希恒你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样子真丑，像个废物。”
严随：“是啊，陆希恒你也有今天？活该，让你睡，你就继续睡。再睡下去公司也没了，你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你的盛风到时候就真的只剩风了，西北风的风！”
林彦：“对，你最好别醒。周苏苏嫁给你第一天就守活寡，可太好了。到时候她就拿着你的遗产，养别的小白脸。你盼了她那么多年才盼到她，就继续睡，让她再一次离你而去吧。”
提到周苏苏，男人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细微的变化，被紧盯着男人面部的严随在第一时间发现。
“我靠，有空！看来关键词是周苏苏了，林彦你继续，加大力度，别停！”
林彦大受鼓舞，撸起袖子，继续道：“哈哈哈，周苏苏要改嫁了，嫁谁都不比嫁给你陆希恒好。因为你就是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生活不能自理的废柴。陆希恒，有本事你现在立马给我睁眼。你现在睁眼，今晚还来得及回家抱周苏苏睡觉！”
“靠，真有用，动了动了，希恒醒了。”
男人的眼皮剧烈抖动，全身的肌肉也显示出了局部发力的征兆。陆希恒，真的要醒了！
十几秒后，男人倏然睁眼。
对着雪白的天花板，陆希恒有些呆滞。
“你终于醒了！还得靠我和林彦，有我俩这好兄弟，陆希恒你捡到宝了！”
“就是就是，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先说好啊，那是为了激你醒过来…咳，不能算数的。”
林彦说完便出门去吼医生来给陆希恒确认身体状况了。
严随瞧着陆希恒半天不说话，目光也有些呆滞。原本放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不会撞坏脑子了吧？道尔集团可不会和一个撞坏脑子的傻子合作。
“喂，陆希恒，你别吓我，到底行不行啊。你都睡了一个月了，你知道我们有多着急吗？那个天杀的景震，也不知道在哪知道的消息，了解到你是让景家放弃他的关键。居然怪在你头上…和你鱼死网破，玩同归于尽那招。那傻逼坏事做尽，被老天爷当场收走了。他真要庆幸就这么轻松的走了，不然……”
陆希恒的双眼缓缓聚焦。记忆如碎片般被填充到大脑里——
他记得他好像很喜欢一个人，车祸前，他念着那个人的名字。告诉自己，不能死。还有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也在不断默念那个名字，为了她，为了再见她一面，说什么他都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沉睡下去。
但是，她是谁呢？
陆希恒缓缓将视线移到林彦身上。
林彦不由错愣住，他看到了什么？他居然在堂堂盛风总裁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清澈的愚蠢”。
“靠，陆希恒，你真傻了啊？”
陆希恒？对，这是他的名字。大脑像是缺失了几个重要零件，剩下的发条又生锈了，艰涩而苦难地运转了几下。
他想起来了，他是陆希恒。
“陆希恒，真傻假傻？你要真傻了，不光是盛风，还有你好不容易娶到手的周苏苏，可是也要跑走的。”
周苏苏？周苏苏！
男人的眼神在顷刻间被点亮。
他记起来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是周苏苏！
见陆希恒的眼神终于正常了些，严随才松了口气，“真没出息啊，真就只有周苏苏能救你呗。”
此时，被喊来的医生、护士匆匆进入房间，严随只好先退出去-
半个小时后，医生检查完毕。
“病人现在情况稳定，之前迟迟不醒应该也只是触发了大脑的保护机制。你们进去陪他稍微说会话，让他再住院观察三天。之后，再做个全身检查，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获得医生的许可，严随和林彦连忙进去再确认陆希恒的状态。
两人一左一右，包夹病床上的陆希恒。
林彦左看看，右看看，“严随怀疑你傻了，医生又说你没事。我瞅着，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严随：“有事没事，听他说两句不就好了。喂，陆希恒，哑巴了？”
“吵死了你们两个，给病人一点安静的空间行吗？”
陆希恒还能骂人，可见还是原来那个陆希恒，“太好了，没傻就行。”
“我当然没傻。倒是你们两个，什么情况，穿的这是什么东西，又老又土的，偷你们爸爸的衣服了？这是什么恶趣味……”
严随：“……”
林彦：“……”
“不对，你们的发型怎么也变了。我靠，我不是才昏迷一个月吗？严随，你丫的眼角都有点鱼尾纹了。”
“陆希恒，这是几？”林彦伸出三根手指头，在陆希恒面前晃了晃。
清脆的一身响，被陆希恒拍开，“有病？”
严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猜想到一种可能，郑重问道：“林彦你别吵，让我来。陆希恒，今年是几几年？”
陆希恒臭着一张脸，没好气道：“2018年，狗年。”
林彦惊慌失措：“医生，医生！”
严随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示意林彦不要出声：“不行，看样子是失忆了。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希恒或许明天就记起来了。往大了说，要是被有心人借题发挥，盛风的股价就完了。还有和道尔的合作，现在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
“那…那现在怎么办？”
“出院，立刻马上，我让司南马上过去。”
“你们两个神经叨叨的到底在说什么？”
严随抛出一件物品砸到陆希恒被子上，“你自己看吧，现在已经是2023年了。陆希恒，你的记忆，停留在了五年前。你在2023年的大年初一出了车祸，害你的人是景震，但他已经死了。”
“笑话……”这简直是陆希恒听过最大的笑话。严随和林彦居然想出这种方法整蛊他，也太……
等等，这玩意是手机？这是什么型号，为什么他从来没有见过？
对准他的脸，居然就瞬间解锁了。是……面容识别？
陆希恒瞬间严肃起来，划开手机，凭借着本能，依靠着手机里的碎片式信息开始拼凑他失去的五年。
“……”男人有些生无可恋。
“等等，你刚才提到了周苏苏，周苏苏到底怎么了？五年后的我，和周苏苏还有交集吗？”
陆希恒揪住病床的一角，屏住呼吸，等待严随的剧透。
“嘿嘿，没想到吧陆希恒。你给我听好了，周苏苏是你的老婆。你出车祸前一天，你俩结婚了。”
“……！”上一分钟还生无可恋的男人，瞬间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我们竟然结婚了，没想到啊，周苏苏最后还是拜倒在我的魅力之下。这么说来，我们谈了五年的恋爱，今年才结婚。可恶啊，这五年的记忆，我一定要全部记起来！”
林彦摸了摸鼻子，阴测测道：“想多了，人就没接受过你。你们也就是最近才联系上的。刚联系上，就闪婚了。”
“……哦，那这五年的记忆，我不要了。”
第22章
“周苏苏,我们陆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阿姨，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苏从月色忙了一天回来，就发现家里来了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
两人有过几面之缘，苏苏当然知道她是陆希恒的母亲——何欢柔。
何欢柔淡淡一笑, “喊我阿姨, 算你也是个知进退的孩子。周苏苏, 其实我对你印象不差。如果你能安安稳稳和希恒过日子，你这样的反而更适合他。可偏偏……”
苏苏有些不解，她怎么就不安安稳稳了？
前段时间陆希恒出车祸，苏苏也没有一刻是好受的。每天跑医院，就盼着男人可以早点醒过来。三天前, 严随通知他陆希恒醒了, 但是需要在封闭空间静养。
苏苏这才安心下来, 得空回了一趟月色。
“阿姨, 车祸的事情谁也不愿意看到。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何欢柔打量着苏苏的表情, 脸上始终带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 只是那笑意太浅，未达眼底。
“景震你认识吧周苏苏？我知道你很无辜, 但是我的儿子却是实实在在因为你受了无妄之灾。把这一笔账记在你头上, 不委屈你吧？”
“不委屈, 阿姨，这事我的确有间接的责任。如果可以, 我也希望景震报复的人是我。陆希恒住院的时候, 我每天去看望他, 陪他说话, 就是想多弥补一些。等他回来，我保证, 也会尽我所能对他更好。”
何欢柔收起笑意，几乎是冷冷地看着苏苏，“对他好？周苏苏，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聪明人，别人都说傻子？我在医院碰到你的次数是不少，你的确做的看起来天衣无缝。可是，你偏偏漏了一点，你看希恒的眼神，没有半点喜欢。这是我不能容忍的……你给他招来这么大的灾祸，到头来却眼里没他，那我儿子算什么，我陆家又算什么？”
“我……”何欢柔提的这一点，苏苏的确无从辩驳。
她对陆希恒的确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可他们的婚姻关系本就是纯粹的联姻而已。想到和陆希恒之间的合约，苏苏只好把实情吞了回去。
“没话说了吧，周苏苏，我了解我儿子，他虽说算不上十全十美的人，但是对感情却尤为认真。他这样的人，这般喜欢你，为你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到头来却连你的心都撬不开……周苏苏，阿姨实在是想不通，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还说是，你的心另有所属？不管事实是因为其中的哪一点，我都无法容忍。所以，周苏苏，陆家不欢迎你，我们好聚好散。”
苏苏便是有十张嘴，这个时候也解释不清楚。只能先行缓兵之计，等陆希恒身体彻底恢复，让他出面肯定是能说服何欢柔的。
苏苏认真摆出一个善意的笑脸，“阿姨，你误会了。我喜欢陆希恒，很喜欢他。你还不知道吧，读书的时候我们就相识了。你说我看他的眼神没有喜欢，可是眼神又能说明什么呢？定义喜欢的标准，难道不应该是看我做了什么吗？”
“你说，你喜欢希恒？”
“是的，我非常喜欢他。不，我爱他。阿姨，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要当好他的妻子。”
“你……”
就在何欢月要反驳苏苏的时候，一道久违了的声音响起。
“妈，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苏苏：“……！”
得救了，陆希恒终于回来了。苏苏当下的喜悦还参杂了一丝激动。一方面，为大概她马上就能从尴尬的婆媳场面中解脱出来。一方面，为陆希恒的身体终于康复而雀跃。
他看起来，脸色红润，气色很好的样子。和三天以前那个面色苍白，虚弱到仿佛不会再醒来的陆希恒判若两人。
苏苏心窝处微微酸痛了一下，太好了，他没事，陆希恒回来了。
就连苏苏自己都没有发现，陆希恒的出现，让她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因为一个人单纯的出现，而轻易能汲取到安全感，这对苏苏漫长的过去经历中，是从未有过的。
“希恒，你不好好静养几天，来这里做什么？听妈说，周苏苏不适合你。”
陆希恒自灯光偏暗出走出来，脸部阴影由强转弱，精致五官的立体感却没有被削弱分毫。
何欢月有些心疼地看着儿子，陆希恒瘦了。好在脸色看起来还不错，就连耳尖都是微红的。
“妈，在我印象里，你不是你这样的……”
何欢月不解：“印象里？”
陆希恒很快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过去很善解人意，是我见过最开明的母亲。这种婆婆找上门刁难媳妇的戏码，我还以为永远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他失忆的事情，陆希恒和严随达成了共识，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父母或是苏苏，都要想办法瞒住。然后在私下里，寻找恢复记忆的方法。
“刁难？如果真的想刁难她，我有一百种更高效的方法，何苦站在这里废这些口舌？”
“妈，我知道。但是苏苏说的没错，她爱我，爱得不了。若不是她每天来医院陪我说话，我也不会这么快醒来。”
“儿子，你挑得起盛风的大梁，但在感情上却是一片空白。妈也是女儿，自然最懂女人……罢了，以后你就会懂。好了，这里恐怕不是很欢迎我，我先走了。”
“……”
何欢月离开后，两人还来不及说话交流。
苏苏接到萧行的电话，语气焦急有急事的样子。
苏苏给陆希恒打了一个颜色道：“我有点事，恐怕会忙到很迟，你刚痊愈，先休息吧，明天我们再说。”
苏苏便留给陆希恒一个急匆匆的背影，上楼去了工作室。
陆希恒站在原地，半点没动。
等他确定苏苏走远后，男人以夸张的姿势，原地高高蹦起。
“yes，yes，yes……”
俊美的脸庞因为激动而充斥着血色，陆希恒挥舞着拳头庆祝，就像胜仗归来的将军。
太好了！苏苏真的是他的老婆！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穷小子，一夜之间醒来，丢了五年记忆，却凭空成了世界首富。
这种云霄飞车般的跨越感，太刺激了。
刚刚苏苏怎么说来着？非常喜欢他，不是非常爱他。苏苏还要当好他的妻子。
陆希恒涨红着脸，不断调整呼吸平复异常兴奋的情绪。
陆希恒，想想这三天严随和林彦的教学，你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高冷总裁，稳住稳住。
不对，陆希恒这才后知后觉，似乎有一道视线——
男人回头一看，拿着拖把在做家务的陈姨张着嘴巴，一脸的错愕。
她都看到了？刚才那糟糕的姿势，诡异的举动……
陆希恒轻咳一声，故作淡定道：“你都看到了？你是这里的保姆吧？”
“陆先生不记得我了，我是陈姨啊。陆先生你刚才是在？”
“陈姨嘛，我当然记得。我刚才在运动，康复运动。看起来是奇怪了一点，吓到你了吧？陈姨你继续吧，我去健身房，继续康复运动。”
“……”-
苏苏在工作室投入工作，这一投入就忙到了后半夜。等注意到时间，已是凌晨。
忙了一天的苏苏扛不住生理疲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从工作室出来洗漱完毕后，苏苏倒头便睡。
苏苏睡眠质量向来很好，入睡也很快。
但同样的，对睡眠环境要求也比一般人高。轻微的动静，都会让她从睡梦中惊醒。好在搬到这边的别墅后，苏苏就几乎每天都能睡整觉。
可今夜……
苏苏自甜美的梦乡中倏然惊醒。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
在黑暗的环境中，苏苏的感官被放大，能轻易闻到草木的冷香味。
那是家里沐浴液的香味……
苏苏视线看不清，却能判断，来人是陆希恒。
苏苏伸手，打开床头灯。
果不其然。男人站在床的另一边，已经放好了带来的枕头，正准备躺下。
看见苏苏望过来，没有丝毫的慌张，堂而皇之的竟就这样钻进了被窝。
苏苏不知道陆希恒这样的举动是什么意思。他并不是轻浮的人，做事情也有分寸，向来让苏苏感觉与他相处很轻松。眼下这样的举动……
难道是担心何欢月在房间里装了监控？不至于吧……
苏苏觉得，她有必要提醒男人。
“陆希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不同房的约定？”
橙黄色床头灯光下，女人的肌肤像是被上了一层油画滤镜。记忆中的五官经过五年的岁月更加舒展开，彻底褪去青涩，风光正好。
陆希恒只听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完全没注意到苏苏说了什么。
男人的表情太呆滞，恍惚间让苏苏看到疑似见色起意的表情。
苏苏拉过被子，盖地更加严实，太高音量道：“陆希恒，你是病人我本来打算好好照顾你。可你也不能仗着自己弱势的身份，得寸进尺吧？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陆希恒从单人的旖旎氛围中清醒过来，神色凝重地看着苏苏。
就在苏苏再一次要开口下逐客令时，男人低声开口。
那声音绵软委屈，又夹杂着些许讨好意味，“是我惹你生气了吗，老婆？”
第23章
“老婆？”
陆希恒揣摩着苏苏的表情——
糟糕, 看来他之前不常这么称呼苏苏。
陆希恒顿了顿，又道：“宝贝，早点睡吧。”
这下，换苏苏彻底愣住。
什么情况, 又猜错了？
这五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希恒竟然连自己对爱人的称呼都拿捏不住了。
昏暗中, 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只是苏苏那边的，明显急促。
短暂的沉默后，苏苏质问：“陆希恒，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车祸撞坏脑子了？”
陆希恒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从前他虽喜欢苏苏, 但在苏苏面前也不会举足无措。现在无端有了五年的空白, 他在苏苏面前再也提不起气势。就像被训话的小孩般, 恨不得此刻钻进被窝, 埋这脑袋, 也不管苏苏说什么了。
不行, 不能自乱阵脚。
原本陆希恒是不打算瞒苏苏失忆的事情的，但这个提议被两个好友严厉否决了。
首先, 司南说了, 过段时间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很大。
其次, 盛风现在已经陷入不良运作状态。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那两人是觉得, 哪怕亲妈也不能告诉。
如果苏苏真的起了疑心, 就说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心态变了。陆希恒只要扮演好一个疼老婆的好丈夫形象, 怎么样都不会出错。
这么好的差事，陆希恒当然求之不得。
想到这, 陆希恒开口道：“没有，只是经历了这场车祸，让我想通很多事情。”
“想通什么？”
陆希恒言语轻佻，换做是以前苏苏早把人撵出去了。可今天何欢柔说的也不是没几分道理，陆希恒这次的无妄之灾，起因的确是她。男人昏迷的几个月，苏苏也是真心实意的着急难过。眼下能回来……就算真的坏了脑子，苏苏也只能感慨一句万幸万幸，人活着就好。
所以，当下才有这么多的耐心，和陆希恒一句接一句的聊下去。
“想通我要好好对你，让你做最幸福的陆夫人。”
“……”
苏苏没说话，陆希恒扯过被角，没抵抗住和苏苏呆在同一个被窝的诱惑，身体力行了起来。
男人的动作实在太自然，就好像两个人真的老夫老妻，生活了多年。
苏苏半天才回过味来，“你的意思该不会是，直到发生车祸你才知道你喜欢我，所以……”
所以迫不及待跑来和她表白，要和她当一对真夫妻？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我那么喜欢你。车祸那一瞬间，我唯一想起的人就是你，周苏苏。那是不是代表，你是这世界上最值得我留恋的人。你说说，那我现在不对你好，要对谁好？”
两人的距离太近。陆希恒说这一番话着实是真情流露。一双黑眸里闪烁着的是从未有过的灼热。
苏苏被烫伤一般，这才意识到和男人呆在一个被窝有多不妥。忙掀开被子，从她那边下地逃开。
男人眼尾微敛，被苏苏的举动刺痛，有些失落。
当醒来得知两人已经结婚，他是那样的惊喜快乐。还没进门就听见苏苏诉说对他有多深的爱意……
他还以为这一次是真的被彩票砸中了。他的苏苏，会对他柔情体贴，给予他梦寐已久的幸福。
可现实，好残忍啊。苏苏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在说，两人的关系不熟。
这是为什么？
陆希恒的大脑高速运转。这五年，他是南城最成功的商人，将盛风集团运营的如日中日。按严随的话来说，他是冷静果决，高高在上，是商界所有人又敬又怕的存在。
不过短短五年，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难道这就是夫妻不睦的关键？
陆希恒的脑袋如乘坐了高速列车，绕过了无数个弯弯绕绕。
纷繁复杂的想法被苏苏一句话拉回现实，“陆希恒，也许这只是你的错觉呢？车祸前一秒想的东西，时间那么短暂，意外那么突然，谁能保证想的就一定是重要的事物。我看不过是因为我们刚办婚礼，于你印象深刻，才会想到我的吧。你刚才的行为，下不为例，记住我们的约定，这一次就算了。”
“什么约定？”
苏苏望了一眼男人，眼神很清澈就好像真的一无所知一般。他是铁了心要拿车祸理清心意的借口，来反悔联姻？
苏苏才不会给陆希恒这样的机会，“陆希恒，景震那样对你我真的很抱歉。但我劝你，不要把我对你的愧疚就这样轻易的作没。你既然喜欢这个房间，喜欢这张床，我让给你，我睡隔壁。还有，听严随提起过，盛风目前的状况有些糟糕。你好好休息吧，睡醒之后，再把你的心思放在该放的事情上。”
苏苏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陆希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从眼前离开。
男人无力的倒在枕头上，看来，两个人的关系比他相像的还要糟糕。
陆希恒看过聊天记录，两人的对话生硬的就像是合作伙伴。
陆希恒婚前出国那几日，两人就打了一个的视频电话，每天晚上连句晚安都没有。
靠，就算是养只电子宠物也比这亲密吧？
不行，五年后的陆希恒真的很不行。看来这从天而降的车祸或许是命中注定的旨意，要指派他——这个五年前的陆希恒上演一场绝地翻盘的婚姻保卫战。
陆希恒的鸡血不过两秒，摸了摸身旁位子的余温，心下冰冷一片。
天知道他满心欢喜提着枕头进房间的时候，想象的画面有多刺激。
陆希恒睡意全无，起身开灯。
掏出怀里揣着的一本证件，陆希恒很珍惜的一寸一寸抚摸过去。
不管关系多糟糕，苏苏终究成了他老婆。那时候，他接连受挫，还以为这辈子和苏苏没可能了呢。
男人脸上不自截地浮现出傻气的笑容，对着结婚证端详了许久许久……-
换了房间后，苏苏睡下，却始终翻来覆去，沉静不下。
将陆希恒这次重伤回来发生的所有经过翻来覆去的回忆。一次次的临摹重绘，苏苏有些赧然。
她刚才处理的是否有些过激了？或许陆希恒并无恶意，他只是……
只是一个重伤刚愈之人，在交代内心独白。
陆希恒承认了，他喜欢她。这件事情，难道她周苏苏真的毫无知觉嘛？
自第一次她跑到盛风寻上陆希恒那次起，她走的每一步棋，难道都坦荡如云，毫无半分私信嘛？
如果不是在潜意识，有半分的把握，陆希恒或许真的对她余情未了。如果不是仗着多年前，屡次拒绝男人的那点上位者的心态，她哪来的筹码去和陆希恒谈判。一步步，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连婚礼，都是她一句话先昭告天下，再询问陆希恒换来应允。她是这样我行我素，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如果陆希恒不喜欢她，又怎么会乖乖奉陪？
是真的无所察觉，还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在掩耳盗铃的欺骗自己呢？
或许，何欢柔说的没错……
不，不是这样的。苏苏摇了摇头，拼命把负面想法赶出脑袋。她不能以结果倒推自己的心理。
当初联姻的决定，她分明是铁了心依随陆希恒只谈利益，不讲感情的。
一墙之隔的两个人，在同一个夜晚，因为对方失眠了-
第二日，陆希恒起的很早。
起床的动力有的时候不是梦想，可能只是简单的一本红色证件。
看了一晚上，陆希恒还是觉得看不够。
睁开眼睛的男人，第一件事情就是摸过结婚证，摊开在眼前，再次欣赏了起来。
恩，郎才女貌的两个人。合法，合理，合适！
相较莫名元气满满的陆希恒，苏苏的状态就有些糟糕。
女人瓷白的肌肤，覆上了两团可疑的青色。
吃早饭的陆希恒，窃喜地偷瞄了苏苏的黑眼圈好几眼。
苏苏没睡好，代表他不在不踏实。或许，两人真的只是吵架了？
陆希恒又有了自信，保持语调的平稳道：“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知道以我们目前糟糕的关系，我不该唐突进你房间。接下来，我们分房睡就好。”
“糟糕也谈不上……”
目光落在黑眼圈上，陆希恒笑笑道：“嗯，确实不该用糟糕形容。总之，我会尊重你的意愿。周苏苏，我昨天说的话是认真的。接下来，我会用我的行动，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努力让我们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
陆希恒说着，挺直了脊背，感受着结婚证在胸前的份量，有些莫名的踏实。
苏苏没胃口再吃早饭，拿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唇，“大可不必，从前那样就挺好，毕竟我们是有合约的。陆希恒，我希望你不要违约。”
苏苏意有所指的看了陆希恒一眼，而后就起身准备出门去月色忙活了。
还在原地的陆希恒，半天没反应过来。
合约，什么合约？或许这份合约，能让他搞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为何会这样……奇怪。
合约一定放在盛风，这样想着，陆希恒也三两口解决掉了早饭，出发前往盛风。
这是一到盛风，接二连三的大小会议，和下属的各个汇报，再以及根本签不完的堆积的文件，让陆希恒无暇顾及到寻找合约的事情。
只能在忙碌的间隙，偶尔掏出结婚证，欣赏一翻，他和苏苏般配站在一起的养眼画面。
弱小又无助的证件本，一天被折腾了太多次。终于，在一次不小心掉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有殷勤的下属抢先一步上前拾起，在看清上面的烫金字样后，面色巨变。
陆总居然随身带着结婚证？
拜托，什么人会带着这种压箱底的证件啊，当然只有要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的人！
第24章
水月湾别墅。
沈灵被众星拱月般围着, 那些从前对她爱答不理的南城名媛们，现在巴不得贴着她。
“沈灵，祝你生日快乐，来许个愿吧。”
推着蛋糕走出来的姜梦洄, 不屑于其他人对沈灵的恭维。她和沈灵关系从前就很好, 不需刻意维护就能轻易胜过旁人。
沈灵在众人的祝福中双手合十, 闭上眼睛许愿。
【让周苏苏的好运都转嫁到她身上吧，所有的霉运都留给周苏苏，拜托，请一定要让她亲眼看到周苏苏一无所有。】
沈灵许完愿，走完流程, 名媛们捡着沈灵爱听的话聊了起来。
“沈灵你家好大, 在这开生日趴可比私人会所还惬意, 那些地方我都去腻了。”
“就是呀, 沈灵, 姐妹几个可约好了, 明年你过生日，一定再聚。”
“沈灵真有面子, 连颜舒瑶都请来给你过生日了, ”那人话锋一转, 对着颜舒瑶，“舒瑶啊, 最近你演的那部网剧我看了, 真好看。难怪在网上都小爆了一把, 以后你可是大明星了, 要见你一面就更难了。”
颜舒瑶笑笑，“没那么夸张, 十八线小明星罢了。”
颜舒瑶只是随意一笑，风姿夺目，连沈灵都不由的一愣。
不止沈灵，在场有人立刻感叹道：“都说红气养人，原来是真的。舒瑶，你好像比之前更美了。”
气氛这样一被带动，众人的话题便围着颜舒瑶和沈灵转。
两人虽知道不过是逢场作戏的恭维话，但随便听听也算是十分受用。
一旁的姜梦洄就有些吃味了，沈灵和颜舒瑶挨在一起，当着所有人的面咬着耳根说着悄悄话，这样冷落她算什么意思……沈灵也不想想，都不带她玩的时候，唯一待见她的人可是自己。
姜梦洄在心里翻一个白眼，冷不丁插入话题道：“舒瑶你就不要谦虚了，我看你挤入一线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最近怎么不见你和霍潇潇在一起。没记错的话，你俩从前就和连体婴似的。”
提到霍潇潇，颜舒瑶瞬间没了笑意。
自从婚礼那日之后，霍潇潇就对她冷淡了许多。加上她的网剧播出，商务通告堆了不少，就更没空去重新经营在霍潇潇面前的形象了。
不过，现在也没经营的必要了吧，那个男人结婚了……就算她和霍潇潇关系再好，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颜舒瑶没说话，一旁的人接去了话茬。
“对啊，霍潇潇和周苏苏走的那么近。照理来说，今天的生日宴她也应该出席的吧。”
说话这人无心，但提到周苏苏这个名字，现场的气氛马上微妙起来。这些人之所以会聚在这里，不就是为了间接攀上周苏苏吗？
有人弱弱道：“呃，苏苏都没来，作为苏苏好朋友的霍潇潇，来干啥呢？”
那人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捂了捂嘴。
有急着想见苏苏的人，继续没眼力劲道：“沈灵，苏苏今天怎么不在？之前还真没想到，你们居然是一家人。”
沈灵可不想自己的生日宴，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提醒那个晦气的名字，“既然不在，就别聊她了吧。我妹妹虽然嫁给了陆希恒，但做事还是喜欢低调。你看他们俩都结婚这么久了，陆希恒什么时候到她出席过重要场合？”
沈灵没忍住，暗踩了苏苏一脚。
可马上被反驳回去，“陆希恒对周苏苏可好了，你们都不知道吧。陆希恒出了车祸的那段时间，南城传的风风雨雨说周苏苏克夫，连陆夫人都信了，亲自上门劝退周苏苏。可没想到陆希恒后来就醒了，第一次顶撞了陆夫人。后来，带领着盛风接下了和道尔集团的合作。这个道尔集团可不得了，这几天盛风的股价都涨疯了。周苏苏克夫的说法不攻自破…听说人小夫妻的感情好的不行。”
沈灵的脸色愈发难看，可不就是因为这样。盛风水涨船高，想和陆希恒攀上关系，搭上道尔的人，都找到她身上来了。要不然，今天的生日宴可不会这么热闹。
“要不沈灵，你打个电话让周苏苏来一趟？我们都很想见一见你妹呢。”
“周苏苏和陆希恒感情这么好，陆希恒会不会也过来？”
这话一说出来，一伙人都兴奋不已。
“会的吧！”
“快打快打，沈灵，求你了，你和周苏苏关系那么亲，她不会拒绝的吧。”
沈灵骑虎难下，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吃着周苏苏的红利挤进了名媛圈，可若是让她去讨好周苏苏，可比杀了她还难受。
都在等沈灵回应，全场寂静。与此同时，一直没开口说过话的一个人，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到：“陆希恒不可能会来的。”
最想见到的画面被人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否定，纷纷不服道。
“怎么就不可能了？我看几率很大。”
“就是，我表哥朋友在盛风工作，他都看到好几次了，陆希恒最近和变了一个人一样，没事居然还会面带微笑。这不就是，堕入爱河的迹象。”
“就是啊，你不懂不要乱说，沈灵快打电话吧。”
沈灵一挑眉，开口却是让她继续说下去，“我记得你爸好像是盛风集团的高管吧，你说陆希恒不会来，难道是你爸知道点什么内部消息？”
嗅到八卦的味道，劝说着沈灵打电话的人也不说话了。
一个个的竖起耳朵，等着下文。
那人犹犹豫豫道：“我爸说，半个月前，陆大总裁上班还随身携带着结婚证。你们知道的，结婚证这玩意，只有离婚的时候才有用。正常人谁会随身携带，总不可能放在身上时不时拿出来欣赏吧？”
全场沉默了一阵后。
姜梦洄有些激动，“这么说，他们快离婚了？甚至，已经离了！”
颜舒瑶：“当真？”
“千真万确，过几天道尔集团的副总会来南城和陆希恒对接。到时候，还会举办一次商界晚宴，据说商界大鳄都会携女伴出席，你们等着瞧吧，周苏苏一定不会出现在现场。”
“……”-
距离陆希恒知道他和苏苏的婚姻只是联姻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来，陆希恒保持着分寸，小心翼翼而讨好的在苏苏身边刷存在感。
男人的殷勤，让苏苏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梦回读书时期的错觉。
就比如现在，苏苏从月色处理完事情回家。
陈姨慌里慌张地迎上苏苏，“苏苏回来了啊。快进去看看吧，陆先生在厨房做饭。”
苏苏：“做饭就做饭呗，姨姨你慌什么？”
陈姨拉起围裙顾不上形象，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厨房都快炸了……”
苏苏到厨房的时候，陆希恒已经把菜做好了。
陈姨对着一片狼藉的案发现场，有气无力道：“这里交给我收拾吧，陆先生你和苏苏先用餐。”
“好。”
陆希恒面不改色的点头。
等他把今天做的菜全部放上餐桌后，却发现苏苏站着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入座的意思。
“怎么了？坐吧。”
“你确定这些玩意能吃？”
“当然确定，我尝过了，只是卖相不好，味道实际上很不错。”
苏苏半信半疑，看着陆希恒自信的表情，只能先勉强试着相信。
“味道怎么样？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陈姨的女儿下周结婚，我准了她半个月的假期。你嘴巴挑剔，我也不想再找个阿姨拉家里，所以这半个月的厨房就由我接手吧。”
或许是卖相实在太不堪，无限拉低了苏苏的期待值，入口的食物，竟然真的能称得上不错。
苏苏放下筷子，以公式化的口吻开口道：“说吧，这次你又需要我做什么？”
自半个月前起，陆希恒便把两人之间的联姻关系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是，周苏苏我对你好，是因为我们的合作关系，我也不是做慈善的，作为交换，现在我也需要你做一件事。
于是，陆希恒便打着让苏苏帮其做事的名义，反倒帮苏苏处理许多棘手的事情。
月色的一堆破事，以及苏苏生活上点点滴滴微不足道却相当能提升生活幸福感的事情。
比如上周，陆希恒给苏苏置换了一个巨大尺寸的水墨屏。苏苏的工作需要长时间对着电脑，盛风最新的研发成果便是这可以同步传导云储存的墨水屏，陆希恒第一时间就给苏苏安排上了。
作为交换，陆希恒提出的要求仅仅是需要苏苏的用户体验。并大言不惭的认为，苏苏的反馈对盛风集团未来的发展十分重要，动辄就能影响几千万的投资，希望苏苏慎重对待。
眼下陆希恒提出要做半个月的饭，只怕下一句就又得要求她做点什么无关痛痒，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伴，陪我出席一场重要晚宴。”
“不去。”苏苏一口回绝道。
上流社会的名利场，对苏苏而言多呆一秒都是煎熬。况且陆希恒最近实在太奇怪，对她好的过分。苏苏总担心，男人另有企图。
“周苏苏，我想你没有拒绝的权利。我要再提醒你一次，我们之间是单纯的联姻关系，这个晚宴你必须参加。”
自看到那份合约起，陆希恒就明白过来自己和苏苏的婚姻只是联姻。
男人最懂男人，何况那个男人是五年后自己。打着联姻的旗帜，娶到苏苏，再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计划被他一眼看破。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他大可好好利用联姻的名义，让自己的存在感一点一点渗透进苏苏的生活。
“如果，我坚持不去呢？”
“如果你违反条约，那我只能认为合约内容作废。以及我们婚前所有的约定，即时失效——”
一瞬间，苏苏想到了两人不同床的约定，警报大鸣！
第25章
“晚宴我会陪你出席。”
陆希恒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苏苏又继续道：“但你这半个月的饭就免了。月色近期业务繁忙，过几天我还要出差。我会尽量拖到晚宴后再离开南城。”
苏苏这话说的语气很冷淡。说着寻常的话语，却像发号施令的女王。
若是半个月前的陆希恒，只怕是要招架不住, 不知如何回应。
但现在经历了半个月的实战演练, 对于扮演冰山霸总的戏码, 男人已经轻车熟路。
“定好怎么时候走告诉我，我送你去机场。”
“不必了，陆希恒…算我怕了你了。我们之间可不可以不要把每一笔账都算的清清楚楚。最近你到底怎么回事呢？是在跟我玩一来一回的人情往来戏码吗？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就比如你需要我作为女伴出席晚宴，直说就好了。何必做这一桌子菜？我这个人，不喜欢这些弯弯绕绕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大可直说。”
苏苏把话说的这样直白, 陆希恒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她是那么骄傲的人, 单纯的对她好是没有用的。
苏苏娇气, 凡事讲究舒适感, 对于感情亦是如此。他必须要采用以能让苏苏感觉舒适的相处模式。单方面的自我感动，无脑付出, 反而会让苏苏离他越来越远。
读书时候那几年亦是如此。
也怪陆希恒的人生太顺风顺水, 所有想要的都顺理成章, 唾手可得。他以为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姑娘，只要他肯努力, 两人走到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他一次次向苏苏表白, 实际上却只是在一次次提醒苏苏, 睁开眼睛看看吧, 我陆希恒已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够了没？
他不能再犯过去的错误。不能让苏苏有压迫感, 也不能高高在上，更不能步步为营。
和苏苏相处，必须要保持分寸和边界感。
陆希恒放下手中的餐具，格外认真地看向苏苏，“我没有想做什么，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可能我最近的举止在你看来有些怪异。司南本来是不同意我在现阶段工作了，我昏迷太久，如果用脑过度，是有紊乱风险的。现在看来，我要认真考虑司南的建议了。”
苏苏微愣，纤细的手指攥紧，又很快舒展开。
居然是这样……车祸对陆希恒竟然造成这样严重的后遗症。心窝处泛起一阵酸涩的愧疚，不管怎么说事情始终因她而起。
“严不严重？既然身体还没恢复，工作就停了吧。大脑的问题，或许可以去照个核磁共振？”
陆希恒摇了摇头，“不严重，我会注意分寸。现在是和道尔集团的关键时期，盛风不能没有我。”
将失忆的事情瞒着苏苏，一开始是因为严随和林彦的极力坚持。后来又成了男人在心上人面前逞强，不甘示弱的倔强。
他要怎么向苏苏坦白？
告诉她，这些年自己白活了，他重新变成了那个五年前的那个毛头小子？让苏苏以看待弱者的眼神施予同情？
苏苏找他联姻，是因为他可以庇护她。而不是为了过上担惊受怕的日子。
但现在陆希恒将实情润色了一番，透露给苏苏冰山一角。是认为苏苏有知情的权利。他要把自己和苏苏摆在平等的高度，敲开她的心扉。
让苏苏知情，却不致于过分担心即可。
“好吧，道尔集团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上次出国就是为了这次的合作吧？恭喜你，能拿下道尔集团。如果身体实在不适，即时告诉司南，至少让他有知情权，实时监控你的身体情况。”
“我会的。对了，还有晚宴的事情，其实你出不出席也并没有多大的影响。盛风处于关键时期，你的月色又何尝不是。无须为了我，影响你出差的行程。”
陆希恒突然把话收了回去，苏苏颇有些意外。参加晚宴的任务，无形之中的确让她有些压力。仅管出席这种名利场，本来也是联姻要履行的义务之一。但现在陆希恒不做硬性要求，压力自然小了很多。
苏苏重新拿起筷子，“没关系，我到时候看。只要时间不冲突，一定给陆总撑场面。”
说完苏苏夹了一块乌漆嘛黑的肉球，很给面子的大口吃进嘴里。
菜的卖相不尽如人意，可苏苏的吃相却堪称优雅。
小口小口咀嚼，慢条斯理的吞咽，再出筷去夹下一块食物。
丑陋不堪的黑暗料理，和女人宛若面对山珍海味的吃相，形成强烈的反差，硬是吃出了一副水墨画的即视感。
陆希恒忽然觉得他就算得不到苏苏的喜欢，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苏苏偶尔出现在他视野里，只要他能确定苏苏是开心的。
陆希恒又有些羡慕，五年后的这个陆希恒。虽然他被迫退场，现在的这个“少年陆希恒”才钻了空子，有机会窥见这样的苏苏。
而时空里的那个真正的“少年陆希恒”，等待他的可是没有周苏苏的，漫长的五年-
第二天，苏苏拉着陈姨。
“姨姨的女儿要结婚了，我居然不是这里第一个知道的人。哼，不开心……”
提到女儿的喜事，陈姨连皱纹都舒展了几分，“婚事定的仓促，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况且你最近那么忙，早出晚归的，姨都和你说不上几句话。陆先生缠着我教他做饭，我才有机会和他提起这件事情。”
“我不管，事实就是我是第二个知道的。那就罚姨姨给我荔枝鸡，做完这一顿，我再准你的假。”
陈姨自然是乐呵应下。
苏苏下意识张望了一下，半个月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进厨房没有遇上陆希恒。
陈姨看出苏苏的疑惑，“陆先生起了个大早，没用早餐就已经出门去公司了。”
半个月来男人也不知是否恰算好时间，每每在苏苏开始用早饭时突然出现，然后就与苏苏一起吃早饭。吃完早饭，还要坚持和苏苏同车。非得先送苏苏去月色，他再去盛风。
明明家里不止一辆车，也不止一个司机，盛风集团和月色更是南辕北辙。
苏苏心里厌烦，却不好明说。
但今天，终于不可能再出现同样的场景了。
苏苏默默松了一口气。
陈姨自然也不会料到陆希恒今天会打破半个月以来的常规操作。
多准备的一份早饭，被苏苏打包去了月色，交给这段时间跟着她一起辛苦的萧行。
如今的月色，一改前段时间的萧条景象。
空置的员工工位，被三三两两的填充了起来。整个办公环境，干净明亮，多了人味。
作为头号功臣的萧行，也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在苏苏办公室里眉头紧锁。
“怎么了萧行，我看你在那郁闷半天了。你现在是经理，有什么想法，大可以和我直说。”
“我……害……”萧行急得直挠头。
他是直性子，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可他也不是不知职场规矩的新人小白，断人前途的事情，他又不敢轻易开口。
看着萧行把纠结写在脸上，又回想到昨天提到要召回那批离开月色老员工的决定时，萧行的表情。苏苏大概有了答案。
“你是不想把那批老员工召回月色？你的顾虑是什么，其实他们其中的大部分都是主动联系的我，表明自己想回月色，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月色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况且，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是你说的，月色需要这些老员工。我来之前你每天在外奔波，除了拉投资赞助，就是在恳求他们回来，怎么现在……”
萧行下意识攥起拳头，放在桌上，“是的，我当时是希望他们回来。月色需要他们，他们也是最了解月色的人。可我当初那么恳求他们，没有任何人愿意回头。他们不顾多年的情谊，差一点毁了月色。当初可是说好的，把月色做大是所有人共同的理想。现在……现在知道……总之，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大可以招到更好的员工，没必要把这些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又带回来。”
苏苏把桌上放置着的履历表，一张张翻阅过去。他们一个个都有各自的所长和亮点。更是在月色历史上留下过痕迹的老员工。萧行所说的更好的员工，说的简单，实施起来却不可能轻松。
现在门外那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能干，不拖后腿，却也对现在奄奄一息的月色，帮助甚微。
“萧行，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着一腔热血，和义无反顾的职业信念。人的忠诚，一般是建立在对等和尊重之上的。之前的月色，连工资都发不起。那月色对他们就有情义了吗？这都违反劳动者保护权益法了。温饱都解决不了，谈何理想。现在月色换了我这么一个老板，他们选择回头，不是人之常情嘛？”
萧行还是没能被说服，“他们都没见过你，哪是因为你。只怕是因为盛——”
萧行自知说错话，及时刹车没再说下去。
苏苏却帮他把没说完的话补上，“你是想说盛风集团，或者再具体点，他们是因为我嫁给了陆希恒，认为月色要跟着水涨船高，才选择回头的，是吗？”
第26章
“老板,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苏苏摆了摆手，给了萧行一个我都懂的眼神。
萧行垂了垂头，像缺失了零件的机关鸟耷拉下脑袋，“老板你就当我刚才的抱怨是放屁, 你说的话道理我都懂,这件事情我会照做的。”
萧行就着低头的姿势揽过桌子上的一沓履历。
“对了老板, 之前和我们谈合作的公司负责人说，他将项目介绍给了总公司老板。他们老板听了很感兴趣，他本人也在南城。所以你不需要出差了，总公司老板过几天就会亲自约你会见。”
“好，我知道了。”
苏苏目送萧行离开后, 伸手拿过桌柜上的一叠图纸资料。
这是苏苏的毕业设计图纸。说起来还要感谢学校, 属于苏苏的最后一个学期已经开学。学校没有安排课程, 只是给所有的学生下发了毕业设计的课题, 只要在六月前完成毕业答辩就可以毕业。
苏苏从毕业设计的课题中寻找到全新的灵感。这段时间, 苏苏一直在思考月色落寞的原因, 过去月色在母亲手上如日中天，是因为月色的理念和那个年代十分契合。
可现在时装发展潮流受国外新兴理念影响, 过去的老把式不加以创新, 是会被市场很快淘汰的。没人在意一个老品牌有着怎样辉煌的过去。异军突起的新品牌, 不断从市场中冒出来，吃的盆满钵满之后, 又很快隐没在市场之中。
那些站在历史洪流当中没有被迫激流勇退的, 往往是那些为了适应市场, 迎合受众需求, 做出改变和牺牲的。
这一次苏苏的毕业设计题目，就是《设计感与大众接受度之间的平衡》。简单来说, 就是需要苏苏设计出兼具设计感同时又能被普罗大众接受的服装。
这也是月色这个品牌当下的痛点之一。月色的款式，实际上偏简单，都是能被大众轻易接受的百搭款。但其设计感太弱，往往会淹没在市场之中，沦为大众款。
但如果加入过强的设计感，那就与月色品牌当初创业的初衷相违背。这两者之间的平衡，或许就是月色在市场中起死回生的关键所在。
苏苏不想动涉月色的根本，所以她动手为月色设计了全新的系列。
设计过程中，苏苏不止一次想起一个人……
颜舒瑶，那个女人实在很适合当这个系列的模特。论外在，颜舒瑶的气质的确很适合月色。但心理上，苏苏觉得膈应。
此时的颜舒瑶，对苏苏的纠结一无所知。
她面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奶奶。
老人家对着她在絮絮叨叨的说些寻常话。
颜舒瑶的注意力并不在这，看起来她拉着老人的手，坐在花圃边上十分耐心孝顺。
但实际上她面无表情，目光里也只有满满的不耐心。她知道老人目光浑浊，视物困难。所以她无需表情管理，大可堂而皇之地摆出这副表情。
颜舒瑶看了眼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她来这里已经两个小时，不会今天一无所获，白跑一趟吧？那她下午退掉的商务，岂不是亏大了。
这样想着，老奶奶浑浊的眼睛忽然放出光芒，她拉了拉颜舒瑶的手，“舒瑶你眼神好，帮我看看，是不是潇潇来看我了！”
脚步声还远。
颜舒瑶掏出纸巾，温婉贴心地帮奶奶擦了擦额前的汗，“奶奶，这花圃种的真好，也就是您都把这些花花草草种出精气神。”
说完，颜舒瑶作势想要扶起奶奶，“奶奶，您今天的太阳晒足了。就算是花花草草一直对着阳光也不好。更何况是您，我们回屋子里休息吧。”
颜舒瑶支撑起老人半边身子的重量，眼神专注地看着老人，满是关切，仿佛对走近的人一无所察。
“舒瑶，你怎么会来这里？”
奶奶惊喜的站直，挣开颜舒瑶的手，“潇潇你来啦，快，一起进屋坐。”
颜舒瑶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半秒。她不着痕迹的将手放下，对头与霍潇潇对视，“潇潇，好久不见。我今天难得有空，有些想奶奶就自己来了。”
霍潇潇的神情有些复杂，边说话边挽过奶奶，“你最近这么红，还有时间来看我奶奶，有心了。”
颜舒瑶的语气满是轻松，“你奶奶，我早也当成自己奶奶了。”
奶奶拉过颜舒瑶的手，“舒瑶是个好孩子。潇潇和你玩的好，我才放心。”
颜舒瑶嘴角微扬，也算她这两个小时没白荒废在这里。
三人进屋，奶奶又补上一句，“还有潇潇你上次带来的苏苏，奶奶虽然只见了一面，也看得出来她是个懂事的。”
颜舒瑶嘴角的笑意僵住，霍潇潇竟然都带周苏苏来看奶奶了。她和霍潇潇相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这几个月，霍潇潇才敞开心扉，把她带回家见奶奶。
颜舒瑶心里不舒服，但她有心修复和霍潇潇的关系，岔开话题指着墙上一幅油画，“奶奶，这画是新换上的？真好看，和您这的装修很搭，和那院子里的花圃也呼应的好，您真有眼光。”
提起这幅画，奶奶的面容更加慈祥，笑的嘴角都合不拢，“这画是苏苏送的。上次她来我这随手露了几笔，我就看出她是个有功底的，夸她的画和我有缘。没想到前天就送了这幅画给我，是亲手为我画的。潇潇，你看看，这画真好看。”
霍潇潇那天看苏苏随意几笔的确有模有样，不过也没当真。没成想，她认真作画还有几分大家风范。
就这样霍潇潇和奶奶的话题就围绕着苏苏展开，两人彻底冷落了颜舒瑶。
奶奶叹了口气道：“就是苏苏已经半个月没来看过我了，小姑娘有那么忙吗？”
“别说你了，我都好久没看到她了，不过好在杨晚月晚上约了局，总算能见到苏苏了。呃，奶奶，我忘了你还不认识杨晚月。她也是我的一个朋友，人既有趣又仗义，下次也带来见见你。”
“好啊好啊，人多热闹，我老太婆就喜欢和你们这些年轻姑娘耍。”
颜舒瑶笑得有些真诚过了头，插进两人的对话，“你们最近都没见周苏苏啊，最近南城可是有一些传闻……”
“什么传闻？”
霍潇潇打岔道：“奶奶我想念你的茶艺了，你帮我泡杯红茶呗。”
霍潇潇支走奶奶，冷眼看着颜舒瑶，“你又来了，又想说苏苏什么？”
“潇潇，你误会我了，你大可在南城打听一下，事情不是我传的。我知道你最近和周苏苏走得近，她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只是想让你关心一下她。毕竟，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是不光彩的，或许她正郁闷着，却不知道怎么向你开口……”
霍潇潇对颜舒瑶的用词很不满，但她懒得纠正。本以为颜舒瑶是真心待她奶奶，现在看来恐怕这一趟也是蓄谋已久，目的就是引出刚才的话。
“颜舒瑶，你想说什么，苏苏到底怎么了？”
“周苏苏离婚了，你不知道吗？”
霍潇潇一愣，旋即很快一脸复杂的看着颜舒瑶，“先不谈这个消息假到防诈app都要弹窗提示。颜舒瑶，你管离婚当作是女人不光彩的事？要我说，如果他俩真离了，也是苏苏不要的陆希恒。不光彩的也是陆希恒，懂？”
霍潇潇没等颜舒瑶再说话，态度果决地下了逐客令，“你走吧，以后不需要来这里。我不希望我的奶奶，变成大明星达成目的的工具人。”
“……”-
夜色降临。
光影摇曳，背景音乐舒缓悦耳的静吧里，三个女孩围坐在一张卡座前。
“周苏苏，有了老公就没姐妹，你都多久没和我们出来见面了。”
“就是，今晚通宵，罚你不许你回家见陆希恒。”
苏苏又无辜又好笑，“拜托，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在月色忙的昏天暗地，身心俱疲。也就是为了你们，才抽出这一晚上的宝贵时间。你们还要责难我，过分了喔。”
霍潇潇和杨晚月打着哈哈，往旁边的舞池闪，招呼苏苏一起过去放飞自我。
苏苏却是真的疲惫，双手托腮摆出一个乖巧等待的姿势，“你们去，我看着你们。”
背景音乐切换，霍潇潇和杨晚月跟随节奏律动。两个没有舞蹈功底，又不善蹦迪业务的小姑娘，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远远看去，像乱入的两只扭曲的小蚯蚓。
苏苏从卡座移到吧台，看得津津有味。
也不知道杨晚月是在哪找到了这个宝藏地方。现场氛围很好，据说一会还会有驻唱嘉宾演唱。
“小姐，喝一杯？”
苏苏的视线被遮挡住，抬眸看去来人是完全陌生的年轻男人。
苏苏摇了摇头，“不了，麻烦让一下，你挡住我了。”
“喂，喝一杯又不会怀孕。”一旁另一名微醺的男人，出言不逊道。
苏苏没说话，顾自移动地方。表情太冷，却莫名更有吸引力。
搭讪那人兴致更高，旁边的朋友也都在看着他，宛若一种无形的鼓励，他追上苏苏，绕在她面前，挺了挺胸脯，试图彰显男性魅力。
“这位美丽的小姐，今晚你的消费，我包了。”
霍潇潇和杨晚月觉察到不对劲，恨不得跨过人群营救苏苏。可被围在舞池中央的她们，根本动弹不得。
美好的夜晚，被眼前唐突的男人彻底破坏。苏苏眸光很冷，抬头看男人的样子，既倔强又高傲，像是隐秘山峰上不曾被人窥见的一湾寒池。
男人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一时间看得痴了，竟靠过去，想把苏苏揽进怀里。
苏苏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黑暗的回忆吞噬了苏苏，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眼看男人就要得逞，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泠冽的拳头，猝不及防招呼到男人脸上！
第27章
拳风扑面而来,苏苏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苏苏再次次睁眼时，周围上来了一群黑衣保镖。这群训练有素的精壮大汉，将方才那名闹事的男子与他的朋友团团围住。
被揍了一拳的男人，承受着面部的剧痛, 又觉得丢脸丢到了姥姥家, 嘴里不干不净, 骂骂咧咧的叫嚣。很快就被其中一名保镖强硬的制服住，以极其难看姿态的带离出场。
而方才及时出拳的男人，正站立在苏苏的身侧。那群保镖似乎与酒吧无关，只是以这个男人为首。
“你没事吧？”
这边闹出的动静太大，酒吧那边第一时间关上了背景音乐, 工作人员与安保人员往这边靠拢。所以, 苏苏能很清晰的听到男人的声音。
干净, 磁性, 苏苏顺着声音偏头看去。男人很高, 苏苏需要微仰着头。
同一时间, 男人也转过头来看向苏苏，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在苏苏眼里, 这是一张十分英俊的男人脸。他的好看是属于五官周正的好看。放在电视剧里, 就是标准男一号的脸。穿衣打扮和气质相辅相成, 是鹤立在人群当中，十分醒目的存在。
男人的的目光温润如玉, 很认真的看着苏苏的眼睛, 两人距离很近, 苏苏也没有半分不适。
“我没事, 谢谢你，刚才那拳有点东西。”
与此同时, 舞池人群散开，杨晚月和霍潇潇终于赶到这边。
“苏苏，你没事吧？刚才差点没急死我们……”
“靠，那个傻逼，揍他一顿都是轻的，”霍潇潇给了男人一个感激的眼神，“兄弟，谢了啊。”
男人微微颔首点头。
酒吧的工作人员陆续赶到，男人一个眼神便安排了手下上前交涉沟通。
“动静太大了，崔先生，我们要先走。”
“好。”
男人和苏苏等人稍稍示意之后，就很快离开了现场。
出了这样的插曲，苏苏也没有心情在这里呆下去，三人决定转移阵地。
三人坐上苏苏的车，一路上苏苏很少说话，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刚才那个男人的样貌，不断在眼前浮现。
到了别墅，苏苏带着杨晚月和霍潇潇乘坐电梯从地下车库直达顶层露台。
露台右方设计了一处半开放式的玻璃圆顶房，适宜会客。抬头，便能仰望见星星点点的夜空。
苏苏心不在焉的状态，始终保持着。
杨晚月和霍潇潇交换一个眼神。
杨晚月担心苏苏是因为刚才的事情惊魂未定，“苏苏，都怪我，找的这是破什么地方，竟然混进了那种败类，害你受了惊吓。”
苏苏从神游中，被拉回现实，目光这才有了焦距，“不怪你，我也没被怎么，这不是有位英雄好汉出手相助了吗？放心，我没有那么娇气。”
不是为了刚才的事，难道是苏苏另有心事？霍潇潇一下便联想到下午颜舒瑶说的话。
不不不，怎么可能，以陆希恒那没出息的样子，要和苏苏离婚，那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霍潇潇想着，晃了晃脑袋，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赶出脑袋。
“你怎么了潇潇，你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看了都难受。”
霍潇潇呵呵一笑，“有这么明显吗？”
苏苏和杨晚月一人摆出一个“你说呢”的表情。
霍潇潇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陈姨走进玻璃屋。
方才路上苏苏就微信联系了陈姨，陈姨提前准备好了几杯柠檬气泡水，依次放在三人面前。
苏苏有客，陈姨放下东西就转身。离开前，陈姨将玻璃房内的空调，又调高几度。
霍潇潇拿过气泡水，猛吸一口。
看着玻璃杯内的气泡，承不住半分秘密，轻盈升腾，直至爆裂。
霍潇潇脱口而出，“你和陆希恒真的没事吗？”
“你说的有事是指？”
苏苏和杨晚月等着霍潇潇的答案。
“苏苏，你知道的，有些人天生就属于腥风血雨体质……”
“行了，把有些人去掉，所以，我又怎么了，应该说，他们口中的我又怎么了？”
“他们说…你和陆希恒，要离婚了——”
霍潇潇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苏的表情。
可苏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霍潇潇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俩人一定没事。
“就这？”
“对，就这，哈哈哈，看来你们没事喔……”霍潇潇尬笑几下，“那你刚才魂不守舍的，是因为什么？”
霍潇潇和苏苏看着彼此，苏苏还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杨晚月忽然怪叫一声，“hooo！崔川泽！天呐，是崔川泽！”
霍潇潇和苏苏一脸茫然，转而看向情绪异常亢奋的杨晚月。
“什么情况？”
杨晚月将椅子腿向苏苏那边移动，整个人靠了过去，兴奋地拍打着苏苏的手臂，“苏苏，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那么面熟，是崔川泽啊！”
苏苏和霍潇潇的表情明显不解其意，杨晚月按耐下兴奋，把话说得更明白，“刚才酒吧里帮你揍人那个帅哥，就是最近很火的那部网剧的男一号！我就说，他怎么这么眼熟。那部剧我才追了三集，男一号还没出场。也就在片头片尾曲里看到过他，肯定是他崔川泽。”
没想到出来一趟，还能遇见个明星，霍潇潇也来了兴致，划亮手机屏幕，点开搜索网页，“哪部网剧啊，我搜搜看。”
“呃，就是颜舒瑶演的那部，潇潇你没看啊。”
霍潇潇满不在乎地输入“颜舒瑶网剧”，“没看，顺便告诉你们一句，我今天正式决定和这个人绝交了，以后记得把我和她划分开来。”
霍潇潇说完，手机上也跳出相应的搜索页面。
苏苏和杨晚月也都好奇地起身，站在霍潇潇后面，把脑袋探上去。
"看吧，我就说是他！"杨晚月又有些懊恼，"早点认出来就好了，还能要个签名合影什么的。"
苏苏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原来是明星，还真演过男一号。”
苏苏回到刚才的座位，这才继续上一个话题，“你刚才问我魂不守舍为了什么，喏，答案就是这个崔川泽。”
霍潇潇放下手机，“不是吧苏苏，真不是我帮你老公说话。虽说这个人是明星，可论长相还是陆希恒能打的多。他是出手救过你，但这种程度也不至于让你念念不忘吧。”
杨晚月也重新坐回去，“我同意，在颜值的领域，陆希恒是无敌的。”
苏苏勾了勾唇角，“你们想哪去了。刚才看到他，我就在琢磨，以他的气质长相，实在契合我在策划中的一季月色新主题，有点想找他当代言，再不济拍则广告也可以。可刚才以为他只是个素人，对素人提这种要求总觉得怪怪的。更何况，他看起来有事在身，我也就没说什么。”
霍潇潇：“现在知道他是个明星，而且最近小爆了一把。找来当代言，就很合适了。”
杨晚月顿时想到一个人，“他和颜舒瑶一起拍的剧，那两个人一定很熟。潇潇，不如你让颜舒瑶引荐——”
杨晚月后面的话，被霍潇潇一个眼神，硬生生憋了回去。才宣布的绝交，她怎么给忘了。
“没事，既然是明星那就好办了。总有个商务洽谈的流程可以走，而且也不怕联系不上他。说来也是巧合，遇见这个崔川泽之前，我想找的人是颜舒瑶。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崔川泽比颜舒瑶更加合适 ，他身上没有颜舒瑶那种若有似无的侵略感。你们说巧不巧，偏偏是我钟意的这两个人刚拍完一部热播的网剧，还分别是男女主角？”
巧，当然巧。苏苏不知道，更巧的是，此时这两个人正在一起。
颜舒瑶起身，没有贪恋男人的温度。
“去见了一面周苏苏而已，怎么，火气这么大？你今天…有些粗鲁。”
崔川泽从后面一把揽过颜舒瑶。
“关她什么事，是你今天太美，我没把持住。”
男人此时发丝凌乱，眼神旖旎惑人，俯身凑到颜舒瑶耳边，用他一贯字正腔圆的正紧腔调，说着最露骨的情话，“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
颜舒瑶烦闷地从男人手上挣脱开，警告道：“适可而止。”
若不是因为陆希恒结婚的事情，对她打击太大，她也不至于那天在庆功宴上多灌了自己几杯。再次醒来，她就躺在床上，身旁是崔川泽。后面的事态发展就脱离了颜舒瑶的掌控了。
总之，两人成了会经常碰面的关系。
“就这么个女人，居然让我们颜大女明星百愁莫展。要我说的话，你们俩摆在一起，是个男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吧。”
颜舒瑶没把崔川泽的恭维话当真，“你要做的就是搞定她，她的婚姻状况最近出了问题。但她这个人很聪明，戒心很重，你要小心行事。记住，得手之后要留下点照片视频之类的。事成之后，你想和盛风签几年都随你。”
提到苏苏，崔川泽就觉得一身火无处发泄。酒吧里两人只匆匆见了一面，可她既柔弱娇贵，又清冷高傲，像个新奇有趣的玩具，让他迫不及待引她上钩。
崔川泽向来忠于自己的欲望，他再次强势的欺上颜舒瑶，“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就算她的婚姻状况有问题，毕竟也是陆希恒的人，让我做风险这么大的事情，我再多要点利息，不过分吧？”
第28章
再一次回公司后, 苏苏把事情交代给萧行，让他以月色名义联系崔川泽谈代言。
月色最近的业绩在苏苏和公司众人的努力下，回升了不少。公司账目也逐渐好看了起来，加上苏苏自己的存款, 想必请个代言人也不在话下。
崔泽川的经纪人很快给了回复, 代言的报价逼近七位数。这与苏苏六位数出头的心理价位大相径庭。
对方只是一个刚出道的小明星,仅仅只是因为当下的小爆剧有了一些关注度。居然就敢开这么高的价格。
但娱乐圈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也许再过一年，崔泽川扶摇直上，跻身一线，那接下这个报价就是一笔血赚的投资。又或者, 他很快消散在娱乐圈的浪潮中, 查无此人。那找他代言, 就是妥妥的冤大头。
萧行观察着苏苏的表情, “对方的经纪人说, 价格方面就是这样的。但是如果老板你亲自出面和崔川泽谈, 那或许还会有余地。”
说完，萧行也觉得不妥, 对方的这个要求实在是有些古怪。
苏苏皱眉, “你跟他介绍我了？”
萧行连忙摇头表示否认, “老板，我没事提你做什么？我只是和他介绍了一下月色, 咱也算是老品牌, 有过光辉历史的。可那人并不感兴趣, 打断我之后, 点了你的名。我听起来，像是崔川泽想见你。”
对方说的话, 让苏苏也有同感。这让苏苏觉得，第一次见面对崔川泽自然产生的好感烟消云散。
甚至，反而让苏苏隐约觉得，酒吧那一次意外没有那么简单，像是刻意设计的。
但是，对方怎么会知道她正需要一个代言人？这个计划，她连萧行都没有透露过。
苏苏觉得这个事情，透着一层诡异的古怪。让苏苏觉得不舒服的东西，她都会下意识远离。
找崔川泽代言的事情，看来还要另想办法……
“还有，合作方那边发来了消息。总公司老板希望明天和你见面，谈合作的事情。”
苏苏点头应下，脸上没有萧行想象中会看到的喜悦之色。
萧行有点疑惑，但还是没问出口，退出了办公室。
实际上苏苏的平静，是因为她判断总公司老板提出面谈对于合作的推进未必会是好事。
但这件事，她从来没有指望过是可以顺风顺水拿下的。
不管怎么样和澜衣的合作，苏苏势在必行。
除了澜衣，国内能把传统国货品牌顺利转型的，还有另外一个品牌。但那个品牌，苏苏连想都不敢想。
还是只能从澜衣入手啊。苏苏准备和澜衣合作，定制一系列的联名款。在合作中，或许能为月色的转型，寻找到新的灵感。
苏苏照例忙活了一天，回家已接近八点。
空荡荡的屋子里，苏苏下意识寻找陆希恒的身影。
这段时间，哪次她回家，都能轻易看见那个男人。
恩，除了昨天。
又或许是，那天陆希恒做了一桌饭，被她讲明不需要这样做后，陆希恒出现的频率明显变少了。
原本的男人连下班要迟五分钟，都要发信息通知她一声。
苏苏应该是要开心的。这样的联姻状态，才是苏苏喜闻乐见的。
可想象中的轻松愉快并没有按时出现。这种类似于负面的不明情绪很快就转瞬而逝，苏苏也没有放在心上。
等苏苏又在工作室里忙活了一阵，再出来时，别墅里还是空无一人。
那种负面情绪又翻涌上来。
这回，苏苏略有些烦躁。
大概是因为饿了吧。苏苏这样想着，向厨房走去。没走几步苏苏才回想起来，陈姨的半个月假期已经开始了。
所以今天的晚饭苏苏要自己解决。
自己动手，还是点外卖？
这两个选项一浮现在脑海，就都被苏苏否决了。
不知为何，苏苏想给陆希恒打个电话。
苏苏想，是因为崔川泽吧。一整天，她都在为这个事情烦恼。陆希恒那边有完整的娱乐公司产业链，更何况她已婚人士的身份真要见一面小明星，铁定是要和陆希恒说一句的。
苏苏给陆希恒打去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但苏苏还没开口，陆希恒就语速极快地说自己在忙，一会儿回家再说。
嘟声在耳边响起，苏苏不由冷笑，忙的话可以不接电话。
所谓的一会，又是多久，五分钟，十分钟，还是个把小时？
苏苏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回复，尤其是现在她认为自己有公事要找他商量的情况下。
苏苏不打算等陆希恒，她甚至决定崔川泽的事情也不劳烦他了。连苏苏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这个决定带上了几分怒意。
苏苏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准备自己出门找点吃的。
等她准备出门时，陆希恒竟然恰好回来。
两人在玄关处相遇……
说是一会儿，就真是一会儿，换个衣服的功夫，陆希恒就回来了。
“你找我什么事？”
陆希恒的语调很平和，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
苏苏的负面情绪，也在这时一扫而空，“是有点事。”
陆希恒抬了抬手上的袋子，“我给你带了吃的，这个时间点你准备去哪？不会就是去找吃的吧。”
苏苏觉得自己像被陆希恒精准投喂，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一般。于是，硬着头皮嘴硬道：“我吃过了，准备出门办点事。”
陆希恒换上拖鞋，往屋里走，“好，那你去吧。”
苏苏：“……”
慢腾腾的换鞋，准备推门出去时。
陆希恒悠悠道：“这么晚了，反正你也有事找我谈。不如先谈我们之间的事？毕竟…我给你准备了吃的，虽然你吃过了，但是浪费粮食可耻，不如我们一起合作，解决一下？”
苏苏明显动摇，表面上却还是为难的样子。
陆希恒又补充道：“陈姨说，这是你最爱的王记鲜虾干贝粥。”
苏苏把鞋换回去，有些怀疑陆希恒几分钟之前的说辞，“你不是说，在忙吗？”
陆希恒一脸的坦然，“给你买吃的，不算忙吗？更何况这粥要及时食用口味才好，我还要忙着给你送回来。”
看在她真的很饿的份上，苏苏不打算再和男人争辩。
说好的两人合作解决，苏苏一不小心，就顾自盛了三碗下肚。这下，好像暴露了点什么。
但陆希恒脸色未变，只道：“陈姨说的果然没错，王记的粥甚合你胃口。”
苏苏擦了擦嘴，“你跟陈姨打听这些做什么？”
“没有打听，陈姨顺嘴一说，我顺路一买罢了。好了，你打电话给我是想说什么？”
苏苏看向陆希恒，认真请教，“我想请一个男明星当月色的代言人，但是对方提了个奇怪的要求，要和我单独见面，代言的价格，才有商量的余地。这个要求在我看来实在奇怪，陆总见多识广，可否帮我分析下？”
陆希恒沉吟了片刻……
他怎么分析？但对方提这种要求，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居心不良。
陆希恒不打算直说，苏苏矜贵，又涉世未深。有些肮脏的东西，由他出面帮她挡下就行了。
“你想多了，这种行为在娱乐圈很常见。因为明星接代言不是一件普通的商务合作，一般的代言合同一签就是三年五载的。品牌的形象和艺人形象，某种程度上在这段时间也算上共生的关系。所以，确实有些明星会有些顾虑，会想要见品牌老板本人。”
“原来如此，那照你这么说，确实是我想多了……”
“但我还是不建议，你找会提这种要求的明星代言。”
“为什么？”
“因为这说明，他对你手下的品牌，没有半分自己的理解。通过见你本人去揣度月色，这不是很蠢的一种行为吗？”
苏苏的眼神暗了暗，现在的月色，不被人理解也是正常的吧？
“但是，我还是觉得他是合适的人选。”
“再看看吧，请明星代言也不是什么稳有效益的事情。就算是大品牌，都是斟酌再斟酌。何况你的月色，我没记错的话，才刚有起色吧？”
被陆希恒点破，苏苏也不恼怒。只是心里酸酸的，她太想把月色做好了，所以心里只要一有想法，就拼了命的想要去实现。
“你说的对，这段时间，我确实有点着急了。”
岂止是着急，苏苏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一些急于求成了。她原本就不是会急功近利的人，最近这是怎么了？
大概是无论走到哪，讨论起她都被贴上“陆希恒”的标签。哪怕是她的月色，再旁人眼里，也成了能攀上陆希恒的一块跳板。
可月色，明明是妈妈的心血。或许，只有她把月色做起来，别人才会去掉有色眼镜去看月色。
陆希恒能感受到苏苏的低落。
苏苏的压力一定很大吧，这段时间，他又何尝不是呢？
和道尔集团的合作到了关键期。可Chatham居然临时变卦，提出就算是付高额违约金，也不惜和盛风解约的想法。
原因就是，车祸后的陆希恒，决策力和判断力，远不如从前的陆希恒。这让Chatham大失所望，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
陆希恒不能把失忆的真相公布于众，只能苦苦支撑。一边稳住Chatham，一边疯狂恶补盛风的业务。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倒下。
“苏苏，你别急。月色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沉淀品牌，好好设计。别忘了对于品牌而言，产品本身，就是最好的代言人。”
第29章
这个晚上,苏苏和陆希恒畅所欲言许久。
对面的男人好像不再是盛风集团，高高在上的陆大总裁。
他提出的角度和想法，实在太设身处地。让苏苏有了错觉，仿佛他也一个出入职场的菜鸟, 和苏苏有着同样的烦恼和压力。
翌日,苏苏如约去见合作方。
澜衣的总公司, 苏苏还真不太了解。只知道澜衣之前一直是主创团队控股，最近才被收购。
但总公司似乎很支持澜衣，给澜衣注入了大量资金扶持。同时也放手让澜衣大胆去做。因此，澜衣最近的市场份额蹭蹭上涨。
业内不经感叹，澜衣遇上这样的总公司, 真是烧香拜佛都积累不到的福报。
对方约定地点, 是一间会员制的高级会所。据说要升到最顶级的会员, 光年费就要近千万。
里面餐饮、休闲、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更有富豪们最热衷的, 占地几十公顷的高尔夫场地。
苏苏进这样的地方, 都不免有了几分紧张。更别说, 她身后的萧行。更是提心吊胆，如屡薄冰, 生怕踩坏了一块地板, 就要赔个倾家荡产。
苏苏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 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茶舍样式的屋内。
雕兰屏风后，人影微动, 看来对方已经恭候就位了。
苏苏换上精致的竹编拖鞋, 放轻脚步绕过屏风走进去。
里面那人听到动静, 缓缓抬头。
看清来人是苏苏后, 男人眉眼舒展开，嘴角含笑, “你来了，坐吧。”
苏苏的敬畏之心，却在看清男人长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猛地停下脚步。
身后的萧行差点没刹住车，撞上苏苏。
萧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满脸茫然地抬头。只觉得，苏苏连背影都是怒气冲冲的。
苏苏一脸冷意地转头，对着萧行，“我们走。”
萧行愣住，“怎么，走错屋了？”
男人在苏苏背后开口，“来都来了，你不听听我想说什么？”
男人语调平缓，似是胸有成竹。
萧行察觉气氛诡异，屏住呼吸，偷偷观察苏苏的表情。
看样子老板和这个男人是旧识，还有点矛盾的样子。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溜之大吉？
苏苏深呼吸一口，转过身，“顾书时，你到底想做什么？收购澜衣，并不在你原本的计划内吧？你一个搞风投的，碰服装产业做什么？”
顾书时抿一口茶，语气轻松，“风投只是盈利的一种外在表现，只要能赚钱的生意，我都愿意尝试。收购澜衣，的确让我赚了不少。苏苏，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苏苏冷眼看着男人，“顾书时，我最讨厌你的自作聪明。你总是一副就你最懂，其他人都是笨蛋的模样。你觉得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吗？萧行，我们走。”
苏苏看过去，才发觉屋子里哪还有什么萧行。现在只有她和顾书时两个人。
忽然就有些泄气……
和澜衣的合作是势在必行的，她计划推出联名款，已经让几位设计师加班加点做出了设计的思路。就等着和澜衣的设计师碰头，再设计出汇聚双方优点的联名款。
但苏苏更讨厌，被人算计的感觉。
顾书时收购澜衣，不就是等着她找上门。这个男人太可怕了，连她会找同类公司合作这样的操作都预判到了。
权衡再三，苏苏还是觉得不能逃避。
就算两人的谈话注定不愉快，她也要光明正大的坐下来，该落荒而逃的人，应该是居心叵测的顾书时。
苏苏回身，坐定。
顾书时似乎早就料到苏苏不会就这样轻易离开，气定神闲地为苏苏倒上一杯茶。
“尝尝味道吧，上好的都匀毛尖。”
苏苏不理会顾书时的举动，只冷道：“我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顾书时，想做什么直说吧。”
“苏苏，你何必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我承认，收购澜衣的确和你有关。但，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回国后，我就在关注你的动向。你接手月色之后，我就开始了解国内的服装行业。本意是想着，万一之后你需要帮助，我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再后来，我了解到澜衣，它的发家之路对于月色很有参考意义，我想你会感兴趣。更何况，澜衣的确值得投资，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赔本生意。会收购澜衣，还是因为澜衣他本身。”
苏苏神色嘲弄地点了点头，“是的，你的确不会做赔本生意。你把每一件事情，都拆解细分，看作砝码，贴上标签。冷血的，就像一个天生的商人。顾书时，所以活该你能成功。”
分明是夸奖他的话，但顾书时只觉得刺耳。当年他出国的事情，苏苏依旧介怀吧。
“你还在怨我出国？苏苏，我欠你一句对不起。现在，我把这句话郑重还给你。对不起，我不应该在那件事情上自以为是……”
苏苏抬手，示意顾书时打住，“说这些没有意义，你偏题了。”
顾书时似乎并不同意苏苏的说法，“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苏苏抬眸看向顾书时。
男人压低音量道：“苏苏，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我仔细分析过了，你和陆希恒，不可能是自由恋爱结婚。你是不想嫁给景震，才找上陆希恒的吧。你们之间，做多只能算是联姻。”
苏苏小脸漠然，看着顾书时，就像看着白痴一般。
“顾书时，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分析我的婚姻，又凭什么自以为是的下结论？我的事情，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书时还在继续分析，“你出国多年，和陆希恒并没有联系。以你的性格，不可能短时间内能接受一个人，更别提是结婚了。同样的，以你的性格，被你父亲操控联姻给景震那样的，你不可能不反抗。”
顾书时的眼睛，闪烁着商人的精明，头头是道的分析，两眼更是因笃定而更胸有成竹。
这，只让苏苏觉得恶心？
顾书时，真还是一如既往。就算他现在身居高位，就算他再聪明，再会运筹帷幄，他和当年那个顾书时还是没有半分差别。
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对方的感受。他只以输赢、利益、逻辑，去分析考量。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她周苏苏也是人，一个活生生，有些有肉的人。
不是一个可以量化，可以肆意分析拆解的数据。
可惜这样的道理，顾书时永远不懂。
这样的男人，苏苏也永远不会惋惜。她只会庆幸，当初幸好没有同他一起过。
苏苏也不与他争辩什么。
只掏出手机，摁亮屏幕，然后拨给陆希恒，再放到桌上，打开免提。
电话接通之后，苏苏第一时间亲昵道：“老公，我今天还想吃你昨天给我带的粥，好不好呀？”
电话那头的男人，可疑的沉默一会。
而后声线略抖动的愉悦道：“当然好。只要是老婆想要的，我都会照做。”
苏苏笑了笑，瓷白的面庞，因为向爱人撒娇，变得更加娇丽可人，“好，那你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对了，有件事情，我想和你报备一下。今天我见合作方，你猜我看到谁了？竟然是顾书时……这个以自我为中心，可怜又可笑的男人，高高在上施舍给我合作的机会，老公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坑？”
顾书时是多么处乱不惊的人，在国外打拼的那些年，被洋人一再歧视打压，也没有变换过脸色。
但现在，他表情有了微微的裂缝。胸口的刺痛，提醒着他，此刻他真的很难受。
苏苏当着他的脸，同另一个男人，毫不避讳地谈论起他。言语间满是嘲讽奚落，就好像他顾书时真的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外人。可苏苏和陆希恒，才是真正的自己人，他们之间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顾书时鲜少会难过，最接近难过的时候，也不过是在国外思念苏苏的时候。可他在头脑里演算过无数次，他回国争取苏苏，不是毫无胜算。苏苏的性子，油盐不进，不吃软也不吃硬。但倘若一旦信任一个人，这样的惯性，却能持续很久。苏苏在感情上被动又懒惰，要不然年少时，两人也不会一直保持着点位为止的距离。所以，如果是他追求苏苏，和那些未曾在苏苏过去中留下痕迹的竞争者相比，应当是会占据天然优势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情况有一天会变成今天这般。
那个总是一脸骄傲，背地里却偷偷崇拜仰望着他的小女孩，有一天会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将过去的情分，狠狠摔碎。
顾书时一时间接受不了。
错了，全都错了。他的计算，他的谋略，他的自信，不过是可怜的自我臆想。
对面的女人还在喋喋不休，她的脸庞和记忆中的一般好看，甚至更加绰约灵动，即使轻佻蔑视地看着他，他也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他就像饮鸩止渴的瘾君子，自虐般沉醉在她的顾目生盼中。
他能做的，只是低低地，再无半分一开始的底气的，宣告投降。
“够了，别说了。”
第30章
苏苏见好就收,草草说了两句结束语，挂了电话。
两人默默对视了几秒，苏苏傲慢的气场缓缓收敛下来，脸色变得认真：“其实, 过去的事情在我这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和你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就好像我们真的……有过什么一般。顾书时, 我希望你也适可而止，停止窥探我的生活。我的事业也好，我和陆希恒的婚姻也好，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过分的关心, 就是越界。你是那样有分寸的人, 不可能不明白的, 对吗？”
顾书时定坐在那, 他不过比苏苏大三岁而已。这一时刻, 就仿佛瞬间沧桑了几分。
“我很抱歉, 我不是故意让你感觉不适。或许如你所说，我们的事情, 已经过去。可我还没走出来, 站在原地, 自信的以为你会回来。”
顾书时自嘲地笑了笑，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 再没一丝锐利。
苏苏这时才接过顾书时方才递过来的那杯茶, 放在嘴边, 浅饮一口。
“的确是好茶, 可惜已经冷了。”
顾书时听懂苏苏的画外音，这一次, 他也不会再假装不懂。
“既然冷了，那就放下吧。你和澜衣的合作，我让子公司的人接手吧。你放心，我不会再干涉你什么。”
苏苏摇了摇头，“不了，合作这种事情，也讲究缘分，强求不来。现在看来，我的这个决定，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哪个成功案例是可以被轻易复刻的。月色想要突出重围，要走的是自己的道路。很感谢你，顾书时，你点醒了我这个道理。"
顾书时：“……”
苏苏和顾书时的这一次会面，某种程度上，也算帮两人之间的关系阴差阳错地画上个句号。
很多年后，身在异国，年过半百依然独身一人的顾书时，回想起两人之间这一次最后的碰面。
回想起，苏苏给陆希恒打的那一通，自证式的电话。他当时还是太年轻，被苏苏三言两语，就激将的乱了方寸。没有捕捉到应当注意到的细节，以苏苏的性格，如果真的和陆希恒在当时就已经恩爱，又何须打这一通多此一举的电话。
所以，那一次，或许是他挽回苏苏的最后一次机会。可他还是没有把握住，用错误的方法，令本就有隔阂的两人，被推到了离对方更远的地方。
可人生，就是如此。他在生意场上，洞悉万变，掌控雷电。但对于自己的感情，只错了那屈指可数的几次，再回头，就已经是无可挽救-
彼时的陆希恒，不知道他眼中的头号情敌，已经悄然退出这场竞争。
陆希恒将严随叫到盛风顶楼的办公室。这半个月来，严随出入这里的频率很频繁。
严随平日里看起来也不算靠谱，但陆希恒真碰上事情，他却算是唯一能出上点主意的，“这么离谱的小概率事情，都被你碰上了。失忆也就算了，偏偏碰上和道尔合作的关键时间。合作也就算了，偏偏对接人是最精明难应付的Chatham。真不知道，没当初你是怎么啃下这根硬骨头的。”
陆希恒找严随来可不是为了吐槽Chatham，“行了，说说你的主意吧。我在这个位置死撑也不是长久之计。落下的这几年业务，不是如今一朝一夕能补上的，得想个长久之计。”
严随摸了摸鼻子，看了眼正襟危坐的陆希恒，“死撑吗？我看你那天像模像样的，还以为你已经上手的差不多了。”
陆希恒对严随的夸奖不甚在意，“装装样子还可以，但想要坐稳这个位子实在太牵强了。现在我的一个决策，动辄影响上亿资金的走向，一个小小的错误都可能断送掉盛风集团的整个未来。不行，这样太冒险。Chatham来南城前，我必须恢复记忆……”
严随打断道：“不是，这种事情，也不是你说了算的吧。如果没恢复呢，你打算怎么办？”
陆希恒下颌的线条慢慢收紧，喉结滚动几下，似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如果没恢复，我就跟董事会说实话，并辞去盛风集团总裁的职务，让有能者居上。”
严随差点从椅子上翻下去，“我靠！疯了吧，董事会会炸的，盛风的股价也会炸！出了这么大的变动Chatham也会终止和盛风的合作，拿不下道尔，盛风的未来也没了……”
严随越说到后面越心惊，可他也清楚，如果陆希恒强撑下去，后果也许比他说的更严重。
陆希恒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城市，“我可以倒下，但盛风不能倒下。我不坐这个椅子，盛风还会有翻盘的希望。如果我非要强占这个位子，才是拉盛风陪葬。两天，还有两天……司南那边，有没有想到新的办法？”
背后传来严随低落的声音，“没有……司南只是说，你的身体状况早就没有问题了。记忆迟迟不恢复，可能是你本身在排斥那段记忆。”
陆希恒低低的笑了一声，“排斥？大概是失去了周苏苏五年，这具身体便想把这糟糕的五年趁机丢掉。”
严随对着陆希恒挺拔的背影叹气，“陆希恒，你这下可是实锤恋爱脑了。都说恋爱脑影响事业运，看来不假。”
陆希恒忽然转身，一瞬不瞬地盯着严随。
严随被吓一跳，视线飘忽，“喂，看我干嘛，你还敢说你不是恋爱脑。”
“恋爱脑怎么救？”
陆希恒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严随不解，“哈？无药可救。”
“不，恋爱可以救。”
“什么意思，这个节骨眼你打算自暴自弃，找周苏苏恋爱呀？行行行，我看你这段时间压力够大，你去吧。省得你金贵的大脑再丢几年记忆。”
陆希恒注视着严随，眸里有了笑意，“你还不懂吗严随？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苏苏同我恋爱，这五年的记忆很多可能就会恢复过来。”
严随一愣，大脑陷入逻辑的高速切换，“嘶，你的恋爱脑因为你没和苏苏恋爱选择放弃记忆。如果你现在和苏苏恋爱，你的恋爱脑一高兴，兴许就愿意配合解决眼下的危机了？”
陆希恒的笑意隐没下去，实在不满严随张口闭口的恋爱脑，“调侃一句两句得了，请你对我的大脑，保持几分尊重。”
严随立马摆出一张正紧脸，表示答应。
陆希恒补充自己的猜测，“现在的我，记忆停留在五年前。如果五年前的我，和苏苏在一起，那代表五年前的我之后的记忆，就都有了意义。也许这样，就能恢复记忆了。”
严随依照陆希恒的逻辑，琢磨了一番，“有一点绕，但是好有道理的样子。可是，问题来了，只有两天时间，你怎么让苏苏接受你？说起来，要不是你失忆，打死我也想不到你们俩居然是联姻的关系。”
“联姻怎么了，那也是实打实的夫妻。”
“那也是，总比五年前的你要强多了。”
“……”-
陆希恒说是要在两天内，争取到苏苏。
可他已经准备好了，董事会上坦白的说辞。甚至连盛风集团的高层董事会议通知，都已经下发下去了。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牺牲他一个人，保全下盛风而已。
想通这一点，陆希恒倒是轻松了不少。
晚上，严随想了个主意。
他组了一个局，地点还是老地方快活酒吧。
严随还邀请了杨晚月、霍潇潇，当然林彦也会到。
这么一帮老熟人，也不怕请不到苏苏。
果然，苏苏准时出现了。
苏苏进门口，视线落在陆希恒身上，停顿了半秒后，她选择在陆希恒身旁落座。
计划成功了一半，严随偷偷向陆希恒眨了眨眼。
当然，这个计划林彦也参与进来了。也就是说，今晚只有三个女生被蒙在鼓里。
人终于到齐，严随重咳一声，吸引众人目光，“好了，我们这帮人上一次聚在一起，还是他俩的婚礼。为了庆祝我好兄弟陆希恒，死里逃生，我们今天晚上必须嗨翻过去！”
霍潇潇想敲醒严随，“嗨什么嗨，你的好兄弟，今天能喝酒吗？还选这么个地方，真的是高情商。”
林彦站出来为严随说话，“姐，你这就不懂了。酒可以不喝，关键是气氛要到位啊。”
杨晚月帮理不帮亲，“潇潇，我觉得他们在理。反正经过上次的事，我可不敢再乱找地了。”
林彦凑过来，“上次啥事？”
苏苏感受到身旁陆希恒投过来的视线，转移话题催促道，“行了行了，严随你就说吧，怎么个嗨法？”
严随进入正题，“我们两两组队玩游戏吧，既然陆希恒喝不了酒，只能委屈大家玩点刺激的，真心话大冒险之类的，没人有意见吧？”
众人一齐看着霍潇潇，毕竟在场的，只有她随时有提出异议的可能。
霍潇潇可不想承认自己难搞，“好吧，酒我早喝腻了，正好最近减肥。真心话大冒险是吧，来，就怕你们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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