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乖乖地提着灯,到了密室的门口,便将灯放下。


    老者摸了摸他的头,“糯米,今天可要早点睡觉。”


    糯米乖乖地嗯了一声,却说:“我今天晚上要把第八脉异化完成,然后才能睡觉。”


    周榆晚盯着走远的糯米,久久不能回神,转而看向老者,神情中有些冷肃:“异化灵脉?”


    修士的八大主脉,每一条都万分重要。如同巨殿之下覆有八柱,每坏一柱,巨殿坍倒的可能性就多上一分。


    而某些修士的主脉俱有天生的异化,随着修真界中出现越来越多这样的人,修士们为这些异化的主脉起了名字,如“千秋之水”“万象之木”“闻铃抗火”一类。这些异化的主脉无疑与普通灵脉不同,会给修士带来一定的增幅效果,但八脉对应八卦,一条主脉产生异化后,必定会影响这个修士。


    在记载中,曾经有一群修士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去创造灵术,想要让自己的主脉获得后天异化。结果异化成功后,他的一条主脉变成了“万象之木”,结果这个修士根本没有木灵根,无法吸收转化和使用木灵力;再加上万象之木的特殊性质,他的其他七脉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万象木的影响,运转受阻,整个人也便废了。


    后来这群修士中的带头人生出了报复修真界的想法,开始将这种后天异化灵脉的灵术不经他人允许随意用在他人身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曾经还在的灵虚道门中,副门主周东引,便是因此死去。


    感受到周榆晚突如其来的强烈忌惮与敌意,老者和煦笑着摸了摸胡子,“我的确会异化灵脉之术,也的确传授给了糯米。小友不用因此就对老头子感到忌惮,你的原身,也会这项灵术。”


    “!”周榆晚霜眸一跳,带着警惕和打量的目光看着这穿着破烂道袍的老者。这个人能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背后又不被他发现、又拥有读心灵通、又掌握异化灵脉的灵术,甚至还能看出来他是原身所化的分身,绝不是简单的化神修士。


    老者眯住眼呵呵一笑,“我这里的孩子呀,都一个比一个让人心疼。小友或许没有真正面临过绝望吧?在完全绝望的时候,以前那些对你而言极不可信的东西,都会对你产生致命的吸引力。”


    “来吧,先去找你那有情人吧,不然可要来不及喽。”老者将地下密室的门推开,其中的影响让周榆晚近乎屏住呼吸。


    星河,是万里无垠、可以踩在脚下的星河。碎光与星辰在符文中跃舞,每踩一步,都会产生星光一般的涟漪。金色是翅膀,包裹住璀璨的蓝,再诞生耀眼的紫,如九天一般运转着。


    如果不是看到了其它的东西,你甚至会分不清,这到底是真正的银河,还是踏入了一间密室,看到的幻象。


    而在星河之中,竟然倒挂着数十座山峰,墨色流淌,青意盎然。其中甚至有朱色山花曼妙,透亮泉水凝动。


    而这些倒置的山峰就像真正的山一般“活”着,流淌的泉水也不会往下坠。


    不禁让人浮想:真正倒着的是你,还是这山?


    而老者却在一旁打断了周榆晚的思路:“小友,这每一座山,都是我所布置的阵法。小友可以站在第一座山下,默念我给你的秘咒,便可一瞬间前往凌谷城。”


    一瞬间?周榆晚眼中浮现出讶异。三千洲中不是没有修士研制出来传送阵,只是这些传送阵大多有距离限制,一般百洲便是极限中的极限,而且乘坐传送阵还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


    三千洲目前设有十余座十品传送阵,每阵跨越一百洲,如果想通过十品传送阵从三千洲的一端到达另一端,数名负责修士以全力催动传送阵,也至少需要四天时间。


    而老者所说的传送阵,竟然能直接横跨一千洲,并且在一瞬间就能到达。


    这可能吗?


    周榆晚原本跟在老者之后的步子顿了下来。


    他抬眼瞧着这老者。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对一切都笑眯眯的,好像祥和到了极致,可以宽恕世间的一切苦罪。可他知道的真的太多了,或许读心灵通可以解释一部分,但还是让周榆晚产生了不小的忌惮。


    知道周榆晚在想什么,老者从一旁取出一张纸,将密咒写于纸上,递给他:“小友已列分神,而我不过化神,想要捏死我这个老头子啊,还不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笑着摇摇头,“老头子我可以发心魔誓,如若对小友有残害之意呀,必将受心魔困扰、修为不得有进。”


    周榆晚这才信了他,说了声不好意思,老者也没生气,依旧笑呵呵地看着他。


    周榆晚拿着密咒,踩着星光,走到了第一座倒悬的墨山下。


    山峰如锥一般对准他的头顶,随着老者将灵力注入阵法,周榆晚也开始念动密咒。


    墨山上的花在一瞬间绚然开到了极致,花色烂漫,却又再下一瞬完全凋零。


    如此美眷之景象,竟然如此无情地稍纵即逝。


    在山花凋零的那一瞬,周榆晚也消失在了原地。


    老者好像被完全抽空的灵力,从嘴角咳出一口血。


    只是这血,是正常的、鲜红的。


    他抬起那已经龟裂的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然后扔掉了拐杖,靠在一旁的缩小星辰上休息。


    “穆寒啊穆寒,希望这一切,都能助你解开心结吧......”


    *


    冰女扭过头,不去看那羞人的一幕。


    黄离不愿意撒手。


    周穆寒毕竟刚刚灵力消耗不小,身形有些虚,又被怀中温温软软的少女搂得极紧,耳廓染上薄薄的红,“黄离,该松手了。”


    “我害怕嘛。”黄离把头埋进周穆寒胸膛里撒娇,“就一会儿。”


    “松手!”周穆寒等了好几个一会儿,一会儿又一会儿,到底是多长一会儿?看着她那一幅依依不舍真可惜的模样,他恨不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怎么教训呢?


    黄离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周榆晚停在远处,完整地看到了周穆寒护着黄离出来、黄离又赖在他怀里不愿出来还撒娇的完整过程。


    她的眼里,全都是周穆寒。


    只有在面对周穆寒时,平常看起来木木呆呆的少女,才会展现出狡黠而灵动的一面。而那个在廊道尽头一拳狠狠砸向天地炉的少女,也会在周穆寒怀里软下来。


    周榆晚眼神黯了黯,攥紧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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