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人看到的！
直到坐在了沈昭城车上, 乔见才感觉到，昨晚的一切确确实实地发生过。
因为——
她从没觉得哪一场沉默那么吵闹。
明明车厢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能闻，她却觉得耳边聒噪得过分, 心跳声，昨晚他的话语声, 还有身边他转盘换挡的声音，简直要响彻天际。
沈昭城除了刚上车时, 也再没和她说过话。
他们都很清楚, 这场喧闹的寂静来源为何。
乔见心跳极快，又无聊又煎熬, 只觉得有一千只蚂蚁在她的心脏上乱爬。
终于，她再忍耐不住, 重重地“哎”了一声，打破了车内微妙的平衡。
她偷偷用余光瞄向沈昭城。
下一秒，她真正想听的声音果然响起。
“怎么这样叹气。”
沈昭城单手把着方向盘, 懒散地笑看她一眼。
乔见如愿以偿地开启话题, 打破沉默：“因为——因为，很感慨呀。昨晚听林奶奶说, 有的人曾经居然是个混混？这是怎么回事呢，你知道吗？”
她刻意地拖着奇怪的长调, 尾音上扬。
这虽是她临时想起的话题，但她确实很想知道。
所以, 她也在很认真地等他的回答。
其实, 不难感觉到沈昭城身上的桀骜和恣意，不然他也不会有响当当的, 玩世不恭小少爷的名号。
只是, 没想到他还真曾有那样的经历。
她突然好想看看从前的他。
听到这个问题, 沈昭城目光微微一凝，忽地从胸腔里闷出一声轻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亏他昨晚还瞒的那么辛苦，原来早就被出卖了。
“嗯？真的啊？”
沈昭城轻慢一笑，佯装惊讶，学着她的语调慢条斯理道，“不知道是谁呢？不过，年少气盛，都总会有叛逆出风头的时候，这也不稀奇。”
乔见看他又要无赖地糊弄过去，又装模作样地要去套他的话：“对呀，不知道这个叛逆少年改邪归正了没？一想到他可能潜伏在身边，我就挺害怕的。”
沈昭城一手撑着窗，一手打方向盘，还抽空轻描淡写地回她：“这个我知道。他没改。”
乔见扭头看他，眨了眨眼：“嗯？”
沈昭城看她一眼，话语悠闲又懒散：“不过，被人收服了。”
“我的天呐？”
乔见像知道什么惊天内幕一样，有些不可思议，“那收服他的那个人，还挺厉害的。”
她曾见过沈昭城打架。
神态算不上凶狠，甚至没什么波澜，出手却是利落狠戾，招招致命。
居然有人能收服他？
沈昭城很喜欢看她惊讶的样子。
一双小鹿眼微微睁圆，长如羽扇的睫毛飞快地扑闪几下，薄唇微启，既很灵动，看起来又有点呆，跟兔子似的。
他眉眼都带了点笑，嗯了一声：“是。真的很厉害。”
的确很厉害。
作为众星捧月的乖乖女，明明自己都看那几个混小子不顺眼，却在他们被千夫所指的时候勇敢站出来，竭力为他们申明正义。
即使最终成了无辜受累的池鱼，与他们一起被罚，也毫无怨言。
还会郑重其事地告诉他们，要坚定做好自己，首先对自己无悔。
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张小脸上，如同闪着光辉的泪珠。
…
一路畅通无阻，车辆很快就开回了小区。
一路上，虽然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紧绷的气氛缓解了不少。
可乔见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因为她每每看向沈昭城，都总会想起他昨晚那番表白。
每次想起，她都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初恋的小女孩似的，心底又甜又酸。
明明嘴角藏不住心底的甜，眉头却也藏不住心尖的愁绪。
她昨晚应得太快，都忘了问了，他所说的“认真想好”，究竟要多长时间？
究竟要多久，他才会相信她的认真？
失策了。
男人真的很难猜。
沈昭城已经停稳了车，眼看就要解开安全带。
乔见深吸一口气。
去他的。
她才不要再猜了。
她们的关系处于一种如同漏洞般的境地，进一步还差火候，退一步，她也不想。
掩耳盗铃终归不是好法子。
她既已决定将这道题做下去，就不会因为卡在某个步骤，而让自己跳过。
每一步，她都会清醒地写下自己的答案。
“沈昭城。”
她的声音与安全带系扣松开的啪嗒声同时响起。
沈昭城偏头看她，见她神色认真，眸色也跟着一凝，轻声问：“怎么了？”
“沈昭城，你昨晚叫我想，我本以为我要想很久。”
乔见与他对视，不知怎的喉咙有些发紧，但还是一字一顿地说清楚。
“但是，连一晚上的时间也不用，我就想得很清楚了。因为有些事，不用我想，早就已经很清晰。我从未比现在更明白自己的心情，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许怀疑。你只要相信就好。你要答应我，我才继续往下说。”
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心。
早在那所谓的感动之前，在一点点了解他的过程中，她早已认输，忍不住沦陷，心动得一塌糊涂。
这个时间，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大片的阳光从窗外撒入，烘得她整个人都带着暖光。
沈昭城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眼底深沉如渊，可极黑之中，却泛着几点光，安静而深邃。
如同现在的气氛。
他蓦地一笑，开口有些轻哑：“好。”
乔见点头对他的反应表示满意，然后叉起腰道：“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先和我说说，释宇说的你那什么白月光……”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用眼睛觑他，“是不是…其实就是我啊？”
沈昭城还以为昨晚说得已经够清楚了，没想到有的小笨蛋还是没反应过来。
他不由失笑，好整以暇地反问她：“不然还能是谁？”
“噢噢。”
乔见确认了最后想问的问题后，心中像开了花似的，再无顾忌，笑意晏晏地向他挑眉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把我的想法告诉你吧。其实呢——”
她的尾音故作神秘地拐了个弯，才继续说：“我在想，你在梦里不是当过我男朋友了嘛，反正都当过了，现实的话，要不就算了吧。”
沈昭城一怔，垂着眼低头笑了一下，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啼笑皆非地抱着臂，向她凑近一些：“乔组长，请教一下，所以我是直接一步到位，直接变前任了是吧。”
乔见也被他逗得笑出声来。
仔细想想，他这个男朋友当得着实憋屈，每天半夜来照顾她，哄她入睡，流泪了哄着，生气了哄着，头疼了哄着，她什么反馈都没有给他就算了，还让他无名无分的。
乔见像下定决心似的，平复了一下太过剧烈的心跳，才开口：“沈总，你错了。你先想想，我在‘梦’里有提过分手吗？没有吧？”
她歪着头地看入他的黑眸，轻俏道：“所以……你ᴶˢᴳᴮᴮ再想想，你现在是我的谁呢？”
沈昭城凝眸看她。
他眼里慢慢噙了点笑，声音却低哑了几分，却故意不答她的话：“是你的谁呢？”
乔见看他装傻，一努嘴就作势要下车：“你听不懂就算了，我不理你了。”
一道力量覆上她的后颈，止住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乔见一愣，被带着转过头，正正迎上那双款款深深的桃花眼。
沈昭城俯身笼罩过来，一手轻柔地抚着她的后颈，像在给她顺毛似的，却不由抗拒地逼她和自己视线交错。
距离只剩寥寥，呼吸灼热间，他眸色微深，看了她好一会儿。
然后，手缓缓抬起，又克制地停在半空，只是轻轻地，帮她将眉角的碎发拨开。
“乔见，我是你的谁？”
他嗓音低下去，带着砂质的哑，似在诱她回答，又似在哄她说出答案。
乔见强装镇定地梗着脖颈，耳朵却被他磁性的声音磨得有点软，呼吸短而急促。
目光还不受控制地，被他深邃的眼牢牢吸去。
太近了，心跳都乱了。
她自然留意到他刚才的动作，不想落得下风，嘴硬道：“你连抱我都不敢，还好意思问我这个问题？”
乔见说完马上就后悔了。
因为下一秒，她的安全带就被利落解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系带迅速收回的瞬间，她也被腰上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量往前一带。
乔见重心不稳，忍不住小小地惊呼一声，为了不让自己掉落到座位的宽缝间，下意识地双臂往前一搂。
再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在沈昭城结实的右侧大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
沈昭城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撑在她侧边的中控台，将她禁锢在眼前。
他微微垂眼和她对视，低笑了一声：
“你刚才说什么？”
乔见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全身都要熟透了，不仅脑子无法思考，舌头都要打结了，小声投降：“不说了，我说错了。”
她今天涂了唇釉，唇上亮晶晶的，白净的脸上也透着诱人品尝的红，整个人看起来软绵绵的。
沈昭城眼底暗了暗，倾到她耳边，低声：“嗯，那你说个对的。”
乔见脸都快要烧起来了，头低在他的胸前不敢看他，攀在他脖子后的双手一直不安地乱搅。
她懊恼地咬了咬唇。她说她惹他干嘛！
他却颇有耐心，低着眼看她红透的耳尖，循循善诱：“我是你的谁，嗯？”
他的声音很低沉，语调缓慢，在耳边流淌，格外令人迷醉。
乔见耳根一软，缩了缩脖子，她再抵抗不住，细声低语：“男，男朋友啦。”
她感受到，腰侧的手紧了紧。
“我给过时间你考虑了，你没机会后悔了。”
他的声音很沉很哑，像是暴风雨前的预兆，乔见下意识地闭起了眼。
可下一秒，他只是动作极其轻缓地，极为珍惜地，在她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乔见怔住，又闻头上传来一声低醇的长叹。
“乔见，谢谢你。”
天也许都记不清，这一刻他到底等了多久。
乔见心尖一颤，有些动容，想要说什么，又被他搂得更紧。
“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
他声音晦涩。不像命令，更像请求。
乔见糯糯地嗯了一声，放任自己的嘴角肆意扬起。
她也埋进他怀里，细细嗅着他身上令她着迷的冷木香，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挤下，在车内投下斑点，随着微风，在两人身上摇曳着，漾动着。
时间如同静止，融化在暖洋洋的空气里。
不知过了多久，乔见才从他怀里抬头，喃喃地问：“等等，我们不是要开线上会议吗？”
沈昭城又抱了一会儿才放开她，揉揉她的脑袋，懒散地笑笑：“嗯，我的乔组长真乖。”
乔见：……
哄小孩呢？
*
再回到公司，乔见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她现在有一个巨大的秘密。
她要在不被允许办公室恋情的禁地里，隐瞒和自己的BOSS知法犯法的地下恋情。
真是任重而道远，想想就让人苦恼。
“乔乔，你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
乔见被边佳佳不怀好意的提问吓了一跳，若无其事地别好散落头发，反问她：“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虽然边佳佳是她最好的朋友，但此事还是不能轻易告知。因为——
她的嘴巴根本上不了锁啊！
乔见永远不会忘记，边佳佳向秦玫风他们把她的梦境当做现实说出的那一晚。
还好后来她没再向边佳佳提起“梦”的事后，这家伙好像也就渐渐忘了。
虽说……那晚所说的，现在也变成了现实。
乔见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你看！就是这样啊！”
边佳佳马上逮住证据，指着她的嘴角，“这也太明显了吧，你的欢喜都要从眼里嘴里跑出来了，这还能没好事？老实交代，脱单了还是发财了？”
乔见灵机一动，随口混过去：“其实……就是最近看了部很甜的剧，所以心情比较好啦。”
边佳佳半信半疑地看她一眼：“就这？”
“对啊。先不说这个了。”
乔见赶紧转移话题，在走进办公室前，将边佳佳拉到走廊的另一边。
如今是午休时间，她还有话想问，在办公室里会打扰旁人，便只能出来说小话。
边佳佳都被她整不会了：“你到底在搞什么呢？神秘兮兮的。”
乔见拿出手机，打开那个[高三数学助教]的微信信息页面，递给她看：“你还记得高三的数学集训班吗？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这个补习班是当地尖子生的假期集训班，当时边佳佳的爸妈花了好大的价钱，将她也塞了进来。
边佳佳跟着一群学霸在里面，学得痛不欲生，自然是记得的。
但是这个人……
他的头像很简洁，是一片幽深的夜空，只见隐隐约约的远山和一轮明月，名字是一个看不懂的外文单词。
边佳佳很确定地告诉乔见，自己没加过这个人。
乔见讶然：“你没加他吗？他就是我们那时候的助教呀？”
边佳佳还是摇头。
她反过来问乔见：“他怎么了？你怎么会加了他，他主动加你的？”
乔见也没什么印象是怎么加上的了，她一心只想从边佳佳这里套一些被她遗忘的记忆。
她随口编了个借口：“我周末在路上见到他，打了个招呼，但他没理会，所以想向你确认一下有没有认错人而已啦。”
乔见干脆直接向她描述：“他就是那个呀，整天戴着口罩和卫衣兜帽，看起来拽拽的，但是发回来的测试上，他会在错题旁边批注正确的解题过程，然后给分也很松的，就那个！”
边佳佳顺着她的话思索了片刻，总算是福至心灵，她拳头往手掌上一敲：“想起来了，就他啊！”
她激动地问乔见：“就是后来被爆出私下帅照的那个大帅哥，是不是？”
“对对。”
乔见突然想起什么，有些忐忑，“你不会还留着他的照片吧？”
“嗐，早删了！看着又得不到，留着干什么。”
边佳佳也渐渐回忆起了很多片段，表情慢慢变化，“对了，我记得爆照之后，一大堆人涌去加他，全都被拒绝了呀？你怎么就加上了？”
乔见神情稍顿，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只眨了眨眼：“是吗？可能我就是漏网之鱼吧。”
那时候的他应该很疑惑吧，突然被一连串的好友申请攻占。
“等一下，你说他给分松？还写批注？”
边佳佳突然被一些死去的记忆攻击，奋起讨伐胡说八道的乔见，“你记忆错乱了吧！我记得每次他改卷，给分可太狠了，差一分及格都不捞一下，直接送你去留堂补测！更别说批注什么解题过程了！”
她想起这茬就气不打一处来，那时候她都留了多少次堂啊！
乔见又愣住了。
见乔见不说话，边佳佳疑惑地看她一眼：“干嘛突然不说话？”
乔见：“……”
想起自己那每次在及格线边缘都硬是被捞上几分，次次免去补测，还写满解题思路的试卷……
她哪敢说话。
*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明明前段时间怎么都见不着，如今要避嫌了，当天下午就有一个需要面对面的项目会议。
推开会议室的门前，乔见抱紧了怀中的电脑。
门徐徐打开，两人的视线马上撞到一起。
乔见心跳快了两拍，跟着边佳佳她们喊了他一声沈总，走到长桌旁坐下。
她挑了个离他远一点的位置。在这里，再直白的眼神也不会那么明显。
沈昭城的会议风格一如既往的随性自由，让人放松。
他举手投足总是带着一种漫不经心，话语不多，但精炼简要，主次分明，让人听起来不觉得辛苦，只觉如沐春风。
由始至终，他都没怎么看过来。
甚至是刚进门的那一眼，他也很快就不着痕迹地瞥开。
乔见在心里呵笑了一声。
真会装。
昨天，也是确认关系后的第一天，也不ᴶˢᴳᴮᴮ知道是谁一大早就在她家门口等着，一整天都要和她一起。她看偶像剧时，他都无聊到打盹了，还要在旁边坐着。
乔见托着腮，偏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昭城，听他慢条斯理地作着总结。
顺便，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他的侧脸。
以前怎么就不觉得他这么好看呢？这比她人生规划还清晰的下颚线，这令人嫉妒的鼻子，就连那点红痣都恰到好处。
而且，皮肤竟比她还好。
实在过分。
沈昭城姿态慵懒地撑在桌面，眼皮微掀，环视了一周，掠过乔见时依然毫无停留。
“Welly方今早将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表传真过来了，你们两个组都来领一下吧。”
他话音刚落，王敏兰作为策划A组的代表站了起身，乔见也跟着站起来，和她一起走过去。
王敏兰从沈昭城手中接过计划表，低声说了句什么，大概是道谢，沈昭城散漫地笑着点头。
乔见也走上去，对上沈昭城扫过来的视线，她弯唇一笑，伸手去接过纸张。
她玩心忽起，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纸张背后，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腰。
沈昭城纹丝不动，只是终于轻抬眼眸看她，眼中意味不明。
乔见也学王敏兰微微低头，以极轻的声音说：“不想理你了。”
沈昭城也一如刚才地淡淡点头，只是唇边笑意深了几分。
在场的其他人神色都不太自然。
自从知道沈总追求乔见失败后，每次和他们俩同在一个场合，他们都总有些不太自在。
也不知道沈总现在是什么心情，有没有放下。
也不知道乔见现在还会否像在KTV那样抵触。
众人都对这件事心知肚明，表面上却都若无其事，只是想想就好尴尬，都不敢看他俩。
只有文俊杰神色不同，沉默地垂下眼。
因为他刚才捕捉到了沈昭城和乔见对视的那一眼，其中意味，任谁都看得出。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
乔见走在最后，看了一眼还在不徐不疾整理着资料的沈昭城，撇了撇嘴，扭头就走。
她说了不想理他了，他竟还这么淡定。
那她就真不理他了。
可她才转过头，还不未迈出门，腰间被忽地一掐，整个人被连带着转了一圈，后背抵到门边的玻璃上。
她的脑袋撞在沈昭城早已护在后面的手，生生被控着与他对视。
乔见惊魂未定，怔怔地仰起脸看他。
反应过来后，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压低声音嗔道：“会被看到的！”
沈昭城的视线继续锁定她，随意地伸手将墙上的按钮全部打下，门应声而关，灯光也尽数熄灭。
会议室忽然陷入了昏暗的密闭之中。
幽暗中，他顺势走近一步，分毫不留地将她堵在胸前，黑眸低垂，玩味地笑了一下：“刚才怎么不怕被看到？”
乔见还是有些担心，往后看了一眼。
别人无法从这面玻璃外看进来，她却能将外面看得很清楚，这种像是随时要被撞破的危险感让她头皮发麻。
虚拢在腰后的手惩罚似的倏地一紧，乔见顺势往前，她下意识地伸手往前一抵，却因他胸前结实的触感而呼吸一紧。
沈昭城垂着头，有些不满地低声问她：“和我一起，怎么还分神？”
四周一片昏暗，唯一清晰的只有彼此的体温和呼吸。
乔见别过头，嘴硬地嘟囔：“我没有。”
沈昭城像是笑了一下，头又低了几分，顺着她拧头的姿势凑到她耳边：“说说，怎么就不想理我了？”
乔见被他看得浑身发烫，他炙热的呼吸打在耳畔，加重了这片灼烧。
糟糕，好像又玩过火了。
早知道会被他当场捉住审问，刚才就不玩了。
总不能说，是因为嫉妒他皮肤更好。
她像只做错事的小猫，脑袋缩在他怀里不敢看他：“我……因为你，因为你一直都没有看我一眼。”
沈昭城却忽地胸腔微震，漫出声笑，带着几分无奈。
她都不知道，他花多大力气才能忍住。
他视线下徹，睇着怕羞又委屈的她：“就这么想我看你？”
乔见闻言，抬头看他一眼，但就此一眼，她不敢再看。
他的眼神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利光，要活生生将她刺穿，看的她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乔见故作镇静地盯着他弧线嶙峋的喉结，小声地抗议：“不许这样看我！”
沈昭城又笑。
这次，他笑得胸腔震鸣，肩都在抖：“怎么，不是想我看你么？”
乔见又羞又恼。
不愧是当过混混的，无赖又无耻。还和以前一样，以逗她为乐。
她抬头瞪他：“笑什么笑！都说了不准，你还这样看我！”
乔见气不过，一把将他的眼镜摘下来。
没了眼镜，他英挺而俊魅的脸越发明晰，在晦暗中有一种迷人而危险的锋利。
乔见怔了一下，移开眼神。
沈昭城见真的要将她惹急了，只好收手，放轻声音，耐着性子哄她。
“不闹你了，你将眼镜还给我好不好？”
拿回主动权后，乔见也恢复了气势：“你数十秒吧。”
她随手将他的眼镜戴上，她本就生得白，在金边眼镜衬托下，即使在昏黑中也更显肤色雪白，娇唇红艳。
她得意一笑：“十秒后再还给你，到时我也要走了。”
看着自己的眼镜戴在她的脸上，沈昭城眼色骤然深冷，喉结上下一滚。
下一秒，他沉声开口，嗓音冷涩。
“对不起，我数不下去了。”
乔见尚未反应过来，就被扶着腰，眼前覆下一片阴影，随后呼吸被不由抗拒地掠夺。
气息烧灼，镜片冰冷，这片黑暗隐忍却又狂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
第62章 正文完
直到敲门声在昏暗中突兀响起, 沈昭城才放过快要呼吸艰难的乔见，稍稍离开她的唇瓣。
“谁？”
他眸色黑沉，斜乜了一眼门口, 低沉的声音染着哑气。
乔见像快渴死的鱼，终于得以自由呼吸, 但也不敢太过张扬，小心地控制着动静。
脸的眼镜在刚才的风暴中歪向一边, 她伸手捏着镜腿取下。
外面的人似乎怔了怔, 隔了几秒才回答：“沈总，我的u盘找不到了, 应该是落在会议室里了，我想进去拿一下。”
是秦玫风。
乔见背脊一凉, 神经绷紧，看向沈昭城。
沈昭城仍凝然不动，甚至还有闲暇抬手覆上她的脸, 温润的指腹替她轻轻抹去唇边晕开的口红。
他动作仔细, 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地回应外面的人。
“你先回去，我等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
秦玫风虽然疑惑, 但也没说什么，应了声好就直接离开了。
直到她的脚步声远去, 乔见吊起的心才敢放下，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 瘫软地靠在身后的玻璃大口喘气。
“怎么这么累。”
沈昭城细心地替她清理好唇边, 还捧起她的脸看了看，想继续帮她整理凌乱的发丝, 却被她轻轻握住了手腕。
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羞的, 她的脸红得在黑暗中都无法忽视。
乔见将他的眼镜放在他手中还给他, 脸烧得火热，还带着湿气的双眼像是淌着春水。
她瞥着他，声音有点干：“我，我还有事要做，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她就挣开他的圈锢，匆匆走去抱起电脑和资料，开了门快步离开，像是真有要紧事似的。
沈昭城收回撑在玻璃上的手，抄着兜，锐利的黑眸在黑暗中看着一闪而过的，逃也似的身影，忽地垂头一笑。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乔见行步如风，急步走入洗手间后，终于绷不住了，撑在洗手台上吐了一口长气。
她虽然谈过恋爱，却从未接过吻，因为从前她太乖了，徐欢烈总是小心翼翼地问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吻她。她不知怎的始终有点抗拒，就一直没同意。
如今竟是毫无防备就被夺走了，还是在这种随时会被发现的禁忌之地。
不过……她竟没有丝毫抵触，甚至乱跳的心脏里还漫开一股甜意。
乔见抬起脸，看向镜中的自己。
本来马尾扎得好好的，如今已经散乱零落，还如喝醉酒了一般双颊泛红，眼神迷离。唇上的口红已经一点不剩，却仍是娇艳欲滴，还微微肿着。
就这副模样，还好在来的路上没碰到人。
乔见看着镜里已经不像她的人，又想起刚才的疯狂。
她耳尖已经红得不像话，赶紧开了水洗脸，好好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表，再三确认过没有痕迹后，才敢走出洗手间。
刚走进办公室，她的瞳孔猛地一震。
刚才还在会议室里的沈昭城，如今就站在秦玫风的办公桌旁，长身鹤立，神情惫懒，应该是来送U盘的。
他侧着站，乔见只能看到他利落的下颌。
她下意识地抿抿唇，稳住差点乱了阵脚的心神，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
“同事们打扰一下，今天小寒，天气转冷，厨房给大家做了汤圆，ᴶˢᴳᴮᴮ一人一份，先到先得啦。”
一声笑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位厨房的阿姨，推着一个手推车，上面摆放着大锅和一摞摞的碗。
办公室里的众人本来正昏昏欲睡，如今听到有新鲜热乎的汤圆，马上就精神了，陆陆续续地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乔见想着等他们领得差不多了再领也不迟，便慢慢悠悠地站起身。
还没走两步，她的脑袋倏地被轻轻揉了一下，回过头，对上沈昭城懒倦的笑眼。
他音色沉磁，温着声：“今晚一起回去？我在车库等你。”
乔见下意识地往门口处看了眼，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松了口气，用眼神嗔他，对他做口型。
“会被看到！”
“不会的。”
沈昭城唇角上扬，趁她不注意，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低声笑道，“你真的好乖。”
他笑得有些坏，却又让人移不开目光。
乔见才退了热的脸又慢慢烧红，赶紧又往门边看一眼才放心。
她转过脸，一本正经地指着他，小声威胁：“不许再这样了，不然我不理你了。”
她说完，才觉得自己这个威胁一点力量都没有，跟小孩闹着玩似的。
不管了，气势必须要在！
沈昭城听着和当年如出一辙的狠话，还有一模一样的奶凶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长大了反而更可爱了。
他眼光柔和些许，眼看其他人也要拿好汤圆回来了，没有再造次，只在底下捏了捏她的小手，轻笑：“好，都听你的。”
一连好些天，乔见都是被沈昭城接送着上下班，即使他还有工作，也会先将乔见送回去再折返，乔见劝过他不用折腾，他却只笑笑不以为意。
每天回到小区，沈昭城都要陪着乔见走到楼下，又送到家门，这还不够，还要在门口再逗着她抱一抱，亲一亲，才肯离开。
乔见也万万没想到，恋爱后的沈昭城会这么粘人。
她有时候真想向全世界的人开麦揭开他的真面目，他根本就不像表面那样风流矜贵，高不可攀。
而且，自从两人私底下切换成粤语交流后，和大湾区的男生一样，沈昭城也开始习惯叫她BB（粤语里宝宝的意思）。
乔见总觉得，很多时候，他都把她当成小孩似的，可撒娇耍赖的却也是他。
总之，这段恋情还算顺利，除了要像躲狗仔一样在公司避嫌。某次一起说话时忍不住拉了下手，还差点被撞破。
乔见偶尔会开玩笑地说，躲猫猫还真挺累的，要是能光明正大地公开，那就好了。
在这些日子里，乔见在后半夜只醒了一次，且那一夜第二人格的特征也不怎么明显了，她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了比斯特和沈昭城。
比斯特特地远道而来，将她接去做了次检查。
他欣慰的恭喜她，已经挺过去了，人格整合也基本成功，只要坚持用药和复健，很快就能完全康复。
她还是第一次见比斯特那么激动，他说，她是他恢复得最迅速也是最成功的的一个病人。
乔见和沈昭城一起请比斯特吃了顿饭，当晚她放肆了一次，吃了火锅又喝了冻奶茶。
第二天，报应马上就来了。
乔见一直以来都没怎么痛过经，可这一次，她才真正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恰巧近几天公司出现好几例水痘传染的现象，需要马上进行消杀，这个星期剩下的两天都改为居家办公，她才不用折腾着到公司里去，却还是熬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在忙个不停，接打电话的声音都难以受控地有些抖。
中午，沈昭城过来陪她吃饭，看见她惨白的小脸和满头的冷汗，眼底的笑意瞬间静寂，心猛地一抽。
问清缘由后，他长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入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
“BB，下午别工作了，请假的事我帮你处理。我们吃些东西，下午好好休息，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在哄小朋友似的。
乔见叹了口气，虚弱地点了点头。
她自己清也楚，这个状态也很难投入工作。
随后，沈昭城将她抱到床上躺着，用保温瓶装好热水放在床头，又冲好热水袋给她捂着，然后走到一边打电话。
乔见被他用被子裹得厚厚的，依稀听到一些对话内容，他应该是在和家里的私人医生通话，问了一些女性生理期腹痛的解决办法和注意事项。
挂断电话后，他走来问她，平常用什么牌子的卫生巾，然后将窗帘拉上，让她好好躺一会儿，他出去买些东西，很快回来。
乔见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看他，他的身影在昏暗中尤显挺拔，她认识他那么久，就从没见过他在工作场合似这样眉头紧锁。
次次都是如此，每当她有什么不对劲，一向淡定自持，轻世肆志的他比她还紧张，担心得不行。
乔见虽然疼得反胃又头晕，心底却暖融融的。
她顽强地支撑了自己那么久，有时候，真的很想放肆地告诉自己，不用逞强了，她又可以被爱，被保护了。
她带着点鼻音，小小声地喊他名字：“沈昭城。”
沈昭城正检查着保温杯里的水是否还热，闻言俯下身，动作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嗯？怎么了。”
见她眼圈红红却不说话了，他手上动作一顿，拧好保温瓶放在一边，坐在床边的椅子，勾着点笑去逗她：“怎么了，不舍得我走？”
下一秒，他冷不防地被突然坐起的乔见一把抱住。
她抱得很紧，把头埋到他怀里，声音糯乎乎的，又软又轻。
“嗯。我不舍得。”
沈昭城感觉心尖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掐了一把。
每次逗完她，她虽然羞得不行，却还是会气鼓鼓地反击他。
更别说，像这样向他撒娇。
他垂眼，看她整个人蜷在他怀里，柔顺绵软的发丝映着点光。
受不了。
整个人都要化了。
沈昭城伸出手圈住她，在她发间深嗅，低头吻吻她的鼻尖，又在她唇上印了一下，才低眸凝望她，无奈喟叹。
“BB，你这样，我怎么舍得走开？”
再舍不得，还是要放手。
他更舍不得看她难受。
又哄着她喝了些热水，钻回被窝，沈昭城才开门出去。
如他所说，他很快就回来了，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他所带回来的大袋小袋却让人瞠目结舌。
乔见刚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几乎是转眼之间，他就走进来，照顾她吃下止痛药。
然后她又听到他出去忙活。
没多久，沈昭城又走进来，端了一盘子的菜和两碗饭，陪她一起吃。
吃了饭，又如魔法似的变出一碗红糖姜茶。
乔见将姜茶喝下，从喉咙再到全身，一股令人舒适的暖意迅速蔓延，充斥着她的肺腑心间。
沈昭城懒洋洋地托着腮看她。
看着她一口喝完。
看她大方接受他的照顾。
看她坦然地向他展示着自己的脆弱。
他眉间一松，眼里缀着柔和笑意。
接过她喝完的碗，沈昭城又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我的BB好乖，睡吧。睡一觉就没事了。”
乔见看着他身上的围裙，想起之前他骗她说自己不会做饭，硬是留她在他那里做了一顿饭。
现在想来，刘释宇断腿大概也是假的吧。
她好笑又好气地跟他提起这件事，然后佯装生气道：“你太过分了，我要罚你。”
沈昭城也笑了，扶了扶镜架，弯下腰撑着膝，好整以暇地向她挑眉：“嗯？怎么罚？”
乔见眼眸晶亮，忽然狡黠一笑，捧着他的脸轻碰了下他的唇。
看他罕见地愣住，她像做错事的小孩，马上钻回被窝里躺着，用被子蒙起头，背对着他。
被子里传来她嘟嘟囔囔的声音：“罚完了，我要睡了。”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乔见躲在被子里，半晌没听到动静，悄悄探了个头。
就在这一瞬间，她就被沈昭城驾轻就熟地搂着腰抵到墙上，勾着她加深刚才那个吻。
炽热的气息交缠，两人体温都很高，细密的吻如火星般点燃。
暧昧缱绻的喘息间，他低沉的声线很蛊人：“要罚就该这么罚，知不知道？”
乔见被亲得七荤八素的，呜咽着应他，却像是点燃他哪根神经，又马上被他强势吞没。
沈昭城虽能感受到乔见在回应他，且自己也食髓知味，但念着她身体不适，还是轻轻地放开她，让她躺回去。
乔见也满脸通红地喘着气躲回被窝，羞得不敢再看他。
也许因为是第一次痛经，止痛药和红糖水的双管齐下很有效，疼痛很快消退了不少，一整晚被折磨得没怎么睡的乔见终于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已经一片漆黑，看起来已经入了夜。
乔见听到房间外有些动静，小心地将门拉开一条缝，只见沈昭城正坐在她的客厅里。
他将自己的手提也搬了来，摆在桌面上，正戴着耳机，闲懒而专注地看着电脑。
这种睡醒看到沈昭城的ᴶˢᴳᴮᴮ感觉，竟让她一时恍惚，分不清是不是在梦里。
好一会儿，乔见才反应过来今早发生了什么。
刚睡醒，她声线有些朦胧：“昭城，我还以为你走了。”
她睡得迷糊惺忪，还搓着眼睛，微乱的头发毛茸茸的。
沈昭城眼睫一颤，从屏幕中撩起眼看她，目光渐渐柔焦，眼梢微扬，向她伸手：“BB，过来给我抱一下。”
他时常这样，乔见已经见怪不怪，嗯了一声走去拉着他的手，坐到他旁边抱着他。
乔见靠着他精壮的胸膛，他却忽然低声开口，带得她的耳边有些震。
“正如你们所见，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在一起了。”
乔见心跳骤停，猛地抬头，看到他电脑屏幕里框框格格的视频里，全都是公司同事时，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对了，今晚本来有全体大会的！
……他们，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公开了？
沈昭城一直握着她的手，安抚她，让她别怕。
在他身边，乔见虽然迷茫又无措，但真的没感受到任何恐惧，只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让她安心。
只不过，直到会议结束，乔见都不敢去看瞬间被信息轰炸的手机。
沈昭城退出了会议，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嘴角略微勾起：“如今我们光明正大，以后再不用怕了。”
乔见又想起自己玩笑般那句，要是能光明正大地公开就好了。
原来，他都当真了。
可规矩在前……
她还是担心：“就这么公开，真的没事吗？”
沈昭城懒散一笑，靠向椅背，伸手将她摁进怀里，温声向她解释：“我下周就会辞去总监一职，自然不再受MG条理的控制了。我会回总部慢慢接管一些产业，当然，我会以总部特派人员的身份继续带完Welly项目。过了年，等Welly项目一收尾，我就会彻底离开MG。”
乔见一惊，抬头看他。
看来上次在他家中，她所觉得二人有所缓和并不是错觉。他们父子俩，真的达成了某种和解。
“乔见，不是说好了，只要我在这，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沈昭城耷拉着眼皮，懒懒地看着她笑，声线低柔地臭屁道，“我的爱，很拿得出手的。”
和这边的平静对比，另一边简直是天翻地覆。
整个MG上上下下，除了某两个人，都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像瓜田里的猹一样到处蹿，各种讨论，扒细节，交换情报——
这个瓜上一集不是才演到追求不成吗？！
怎么转眼就牵手成功了！
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边佳佳则是所有人里最震惊又最无语的一个，而且所有人都涌过来问她幕后真相，她哪里知道啊！她也是今天才吃上这个瓜啊！
被最好的朋友被蒙在鼓里本来就烦，一整晚更是消息没停过，导致后来乔见数不清多少次请她吃饭赔罪，她才勉强消气。
还有一个人。
在震惊之余，王敏兰还有些感慨。
在这种极品高富帅面前，刘特助果然还是输了。
念在刚进公司时，刘特助帮了自己不少，王敏兰再三思虑，还是给他发了一大段安慰的话，让他受挫了也不要太伤心，这场比赛没有输赢，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收到信息的刘特助：……
谢邀……
啊，不是，他根本就没参赛啊？！
*
临近过年，乔见在沈昭城的帮手下，将自己家清理得妥妥帖帖。
礼尚往来，她也过来他这里帮着收拾。
一番操作后，终于轮到最麻烦的地方——这个三面的大书柜。
乔见头疼地将木质移动梯推到一侧，却不小心碰撞了书柜，她大惊失色地伸手稳住。
好在，书都没有倒，唯一掉下的，只有她上次留意的那个小木匣子。
乔见轻松地接住小木匣子，松了口气。
这个木匣看起来有好些年头，木质陈旧，锁也已经有些坏了，掉下来的瞬间，它张开了一条缝，掉落了几张纸。
乔见将掉落在地上的纸捡起来，眼里流出几分意外。
这几张都是她之前写下的便利贴。
她咽了口水，站起身，动作迟疑地，将小木匣子打开。
里面放的都是纸，上面小张的是她留下的便利贴，下面则是折叠起来的活页纸，看起来也放了很久，边缘有些泛黄。
这些活页纸的样式也很眼熟。
乔见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活页纸取出，徐徐展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后，难以置信地捂着嘴。
这些纸张的正面，是她在集训班时所写的题目，做的草稿。
而背面——则是沈昭城给她写的信。
整整十页，满满当当。
信件上的字还不似他如今的字那样清隽遒劲，看得出来是从前所写，但仍是笔势刚健，力透纸背。
沈昭城出去买今天中午的食材，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乔见一人，静得让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看这封信时的心跳声。
越是看下去，她的鼻子越酸，呼吸越发短促。
原来，早在高三那年以前，他们就有过交集。
当年，她曾那样厌恶那个少年，他也同样对她嗤之以鼻。她以为，两人争不出个头破血流，从今之后无非是井水不犯河水，分道扬镳后，他们自然都会将这段不好的记忆抛却。
没想到，他竟将她的话镌刻在心底，并真的为此作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从此改变自己的一生。
他说，她是他的月亮，指他明路，引他前进。
他说，他将挥除过往的黑暗，行走万里，去追随她的辉光。
乔见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确认关系那天，他所说的收服他的人，竟就是她。
信中以向她讲述的口吻，记录着他作出的改变。他戒了烟，剪去长发，不再逃课、打架，将纹身洗去，开始好好学习。
语气那样轻松。
轻描淡写地，将所要付出的偌大代价一笔带过。
他说，他正努力让自己发光发亮，让自己有资格去见她，然后，再亲手将这封信交给她。
乔见抿着唇，久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滑落。
他还说自己不曾找她。
根据信里的时间线，他肯定是在回来找她时，撞见了她和徐欢烈在一起。
他披荆斩棘，备尝艰苦，终于允许自己拿着这封信，带着满身朝气和欢悦，翻山越岭，漂洋过海来见她。
可等着他的，却是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强迫他，逼他放下这么多年引他前进的执念。
就算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得知这一切也很难不动容。
更别说如今他们在一起了。
她完全不敢想，那时的他会是什么感受。
更不敢再想，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再次义无反顾地向她奔赴，为她奋不顾身地跃进深渊里，带她找寻黎明。
如今，这些尘封多年的信件，终于到了她的手上，终于得以窥见天光。
乔见看完了信，蹲下哭了好一会儿。
哭着哭着，她又笑自己，遇到沈昭城后，她哭得真是越来越多了。
不过，幸好遇到他。
她终于可以放肆哭了。
她用衣袖抹去眼泪，赶紧将这些信件一一收回小木匣，摆回原位。
很快，沈昭城也回来了。
他刚关了门，还没放下手中的东西，一道身影忽然窜出，飞奔着扑到他的怀里。
沈昭城措手不及，赶紧举起手里的袋子，不要伤到她。
他低着眼，眸色轻和，将东西都随意丢置在地，想要伸手去搂她，却又想起自己的手太冷，只弯腰吻了吻她的眉毛。
他笑她：“怎么了，才出去一阵，我的BB就这么挂住我？”
乔见不想被他看出自己的哭过，将头埋进他的大衣里，软着声低喃：“嗯。我好挂住你。”
沈昭城心尖一软，轻笑，又吻她的发。
乔见沉默了一下，突然没头没脑地向他提出：“沈昭城，我想谢你，但你不许问为什么，不过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她好几秒没听到他的回应，抬起脸看他。
沈昭城太高了，要弓下身才能和她对视，他话里带着点懒散的笑：“我只想我的BB以后都不对我说谢字，不知这个要求可不可以？”
乔见愣了一下，然后郑重地承诺他：“好，我答应你。”
沈昭城觉得她这模样实在可爱，一如既往地又乖又认真，让人想狠狠欺负，又想揉进怀里小心护着。
他没忍住，又亲了亲她的脸，吻过她想要对他掩饰的泪痕。
乔见看着沈昭城时，一直在心里默念——
还好。
还好，还好。
还好你愿意逃出堕落，还好你愿意让自己变得更好。
还好我终于看到你，没有错过你。
还好，你一直爱我。
*
除夕夜，沈昭城带着乔见回家，还在家中公开了两人的关系。
沈父沈母都很高兴，沈母甚至热泪盈眶地抱住了乔见，沈父也给她封了一个巨额红包，势必要她收下。
乔见知道这是老人家的心意，而且对于他们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便大方收下，还说未ᴶˢᴳᴮᴮ来要继续陪他们二老插花品茶，又将他们惹得喜笑颜开。
晚上，其他远近亲戚也陆续来了，这其中的人情世故就没那么简单了，水深得很。
沈昭城不愿乔见被搅入这趟浑水，只向她大概介绍了几个兄弟，就带着她驾车返回。
车窗外夜光流动，城市之间的点点灯光一路排开，长烁不灭。
乔见突然想起一件事，转头问他：“我现在才想起来，上次在小区撞见你和林奶奶，你说要我帮的忙是什么？”
沈昭城笑睨她一眼，把着方向盘，调了下暖风的位置，让她吹得舒服些。
“没事了。”
因为她已经在帮他实现了。
之前，她劝他回家过年，说一个人始终少了些味道。
他又怎么忍心让她一个人。
只不过，他更贪心些。
他想重新给她一个家。
*
第二天，乔见趁着大年初一，拉着沈昭城去庙里祈福。
沈昭城笑她怎么这么迷信，却在庙里一马当先地抢到了红纸祈福的两个名额。
乔见反过来笑他，他只不以为意地懒笑着说，是看她想参加，才帮她去抢。
乔见都懒得戳穿他。
两人都写好祈福的词，将红纸挂到庙里的灵树上。
乔见挂好自己的，忍不住凑过来看他：“你写了什么？”
沈昭城随意地举着红纸，撩下眼皮逗她：“你能拿到我就给你看。”
乔见抱臂瞪他。
长得高了不起吗？她才不稀罕！
仗着身高优势，沈昭城轻松利落地将红纸挂到了鲜有人挂的高枝上，转身去哄气成河豚乔见，一把将她揽在怀里：“BB乖，这个愿望很重要，被看到了就不灵了。”
他的怀里很暖，带着他一贯的雪松香气，清爽舒服。
乔见勉强原谅他，但还是小声咕唧：“什么愿望这么重要。”
沈昭城只笑而不语。
走出寺庙，乔见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身影，还眨了眨眼，确认了好几遍。
她摇着沈昭城的手臂，叫他快看：“是我看错了吗？那不是佳佳和释宇吗？他们……这是有情况？诶不对啊，他们俩都龇牙咧嘴的，这不是在吵架吗？”
沈昭城只顺着她目光所向瞥了一眼，下一秒，了然地低头笑笑。
他将手伸向还在八卦张望的乔见，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小脸看他：“BB，别看那些了。”
“那我能看什么？”
乔见只怪他太无趣，朝他吐舌。
沈昭城眼底暗了暗，拽着她钻入一旁无人的小巷。
乔见还来不及反应，炽热的气息就骤然降下，带着侵略的意味，肆意剥夺她的呼吸。
她虽然已经习惯并享受和他亲吻，却还是第一次这么大胆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伸手要去推拒，却被他捉住了手腕，反锁在背后。
世界满是排山倒海的喧嚣，他们躲在角落，旁若无人地拥吻。
忽地，沈昭城轻点了一下她的唇，低垂着头，在她浅浅的喘息间，哑声诱哄：“你说，你要看谁？”
乔见嘤声求饶：“看你，看你…”
沈昭城恣情一笑，奖励般吻了吻她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偏过头，将碍事的眼镜摘下，又落下新一轮的索取。
一墙之隔的庙宇里，数几行人抬头看着风中飘摆的红纸，最高的那一张在日光中尤为显眼，尤为高昂。
上面的字飘如游云，却是劲骨丰肌。
“天佑我的爱人，给她永远笑声并常对她偏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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