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包厢音乐停了,洛谙晚不偏不倚转回原位,慢悠悠睁开眼。


    刚才还衣冠楚楚的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成了猪头,一个个蜷的蜷缩的缩,痛得在位置上埋头抽气,出不了声。


    有几个忍不了疼的,正哭唧唧地涕泗横流,真是见者落泪闻者伤心,好不可怜。


    “诸位大佬都是我的神!”洛谙晚优雅地欠身,语气热烈,“只有这支舞才能勉强表达我对你们的爱意。”


    “你们,感受到了吗?”


    被爱,你们怕了吗?


    众人:被你宠爱的神疼得想哭!还想回家找妈妈!


    老戏骨觉得过往几十年加起来,都没有今日奇幻。


    与洛谙晚的目光隔着狼藉对视的那一瞬,他福灵心至,低下头,蜷起身躯,加入了哀嚎大军。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还有,死道友不死贫道。


    老戏骨临场发挥了从业以来,最最精湛的演技之一。


    逼真程度是洛谙晚都要怀疑是否误伤过他的程度。


    洛谙晚都开始敬佩他了:这演技,这变通能力,怎么也得甩莫影帝十条街。


    洛谙晚一支舞,成功地让甫导一行人提前体会到了命运的残酷无情。


    也成功地提前结束了酒局,解救了两个初出茅庐的职场女性。


    “好、好你、个、小洛!”甫导指着洛谙晚的手指颤抖着,肿成猪头的脸剧烈哆嗦着,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放狠话都在哆嗦,“你、够、种!”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洛谙晚哪是来献丑的,分明是让他们出丑的!


    洛谙晚连连点头,“甫导真会说话,我也觉得我挺好的。”


    她说完,目光灼灼盯着甫安不放。


    快啊,会夸你就多夸点。


    甫安直接被气了个倒仰,这女人是真听不懂人话,还是她其实是个神经病疯子?!


    他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了另一张和眼前的洛谙晚气质相似,每每独处都会让他的男性自尊备受打击的身影。


    他冷不丁又抖了一下,随即心下发狠。


    收拾不了家里的恶婆娘,还收拾不了小小的洛谙晚吗?!


    “今晚这事儿没完,我记住了!”他双眼如炬,阴冷地与洛谙晚对视,“出了包厢,咱们慢慢算这笔账!”


    “没错!”


    “你给我等着!”


    “咦?”洛谙晚猛地一挑眉,讶然道:“甫导,诸位,你们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我向你保证,现场所有人都不会录像,看了这支舞,出了包厢就当没这回事儿,大家伙儿说说,是不是?”


    甫安的声音从她的手机传来,清晰可闻,“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但是没事,我帮您保存了,以后一定时常拿出来聆听。”


    她勾勾唇角,“又没人录像,我也安心,是不是呀?”


    甫安现在的心情,犹如吃了一百只绿头苍蝇般恶心。


    活了半辈子,第一次栽在小年轻身上,偏巧还是他最厌恶的那类外形和性格的女人。


    但他气愤恶心过后,竟然怒极反笑,“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忘。”他环视一周,目光森冷,语气阴寒,“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记住了吗?”


    可惜配上他的猪头脸,怎么看怎么滑稽可笑。


    这事儿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须烂在肚子里,否则一旦被外界知晓,他还要不要在导演圈子混了?


    强迫同组女艺人酒局跳舞,结果他被揍成猪头?


    不用想也知道,大众舆论肯定不站他这边。


    现场响起了稀稀疏疏的应和声。被揍了的人心里怎么想,洛谙晚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甫安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在心里冷笑,明的不行,还不能来暗的?他多的是其他手段。


    洛谙晚,演员是吧,走着瞧,今后她要是能接到任何一部名导的剧,他跪下来叫爸爸!


    门打开,包厢外已遍地音乐的海洋。


    现代、古典、中的、西的,各色曲目此起彼伏,洛谙晚听得瞠目结舌。


    这啥情况?


    哪位大佬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让业内聚餐歪成音乐鉴赏大会?


    不过也算歪打正着,洛谙晚发自内心感谢这位不知名人士,帮她完美地遮掩了包厢异常。


    老戏骨、琦芝、方蕾几人与洛谙晚交换了联络方式。


    琦芝和方蕾临走前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是迷妹模式的星星眼了。


    老戏骨却目露担忧,只说了一句,“以后有适合你的角色,我会帮忙向导演推荐的。”


    至于甫安,他想,应该再也不会合作了。


    洛谙晚面对老戏骨的青睐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浑然不觉大祸临头。


    小二觉得,它终于体会到人类社会流行的一句话,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它现在就很焦急。


    “宿主,今晚这么好的搭上名导的机会,你,你怎么能……”


    它深刻感受到了统生艰难,“完了,甫安肯定会封杀你的,你要是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可怎么办?”


    洛谙晚充耳不闻,仍然慢悠悠地往酒店出口方向走。


    这会儿宴会顶多进行到一半,一路上几乎没碰上什么人,于是酒店出口左侧的动静就显得极为显眼突兀。


    一男一女正在相互拉扯,争执不休。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甫安。


    至于女人,洛谙晚的五感绝佳,隔这么远都能看清她穿着极为朴素但十分整洁,长发一丝不苟挽在脑后,几捋灰白发丝被吹乱在风中。


    女人的五官依稀能看出年少时期的清秀可人,只可惜眼角额头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是半生孤苦的面相,与养尊处优的甫安相比,像是活在两个世界。


    不过这会儿甫安的脸也好不到哪去。


    洛谙晚看到女人死死扯着甫安的胳膊不放,甚至将单薄的身躯挂在他身上,出口的话却十分辛辣,“是不是老天开眼了,终于要让你这么个杀千刀的负心汉受惩罚了?”


    “哈哈我可太开心了!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看一眼就让人恶心。”女人一张嘴就停不下来,机关枪似地往外抖,“以前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人都说,这世上有两种人,长得好看的和长得难看的。我觉得不对,还有第三种人,就是你这种,长得好难看的。”


    妙啊!


    洛谙晚听墙角听地津津有味,甚至想给女人鼓鼓掌。


    别看她长相淳朴清秀,居然长了张怼死人不偿命的嘴。


    洛谙晚吃着瓜,心神一动,“小二,愣着干嘛,快录下来。”


    小二条件反射般开启了录像模式后,然后有些心酸委屈,“宿主,我是系统,不是录像工具。你不是有手机吗?”


    为什么还要支使它?


    “懒得动,手会酸。”洛谙晚咸鱼地理直气壮,“你不是担心他封杀我吗?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封杀谁,还不一定呢。”


    女人还在继续爆料,“当初为了支持你追求狗屁梦想,我毫无怨言,跟着你一起背井离乡,风餐露宿,最忙的时候一天打三份工连轴转,只为供你上学深造。怀孕的时候我孕吐严重,整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脚肿的鞋都塞不进去的时候,你在哪?啊?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你说你工作忙要熬大夜。呵呵,谁曾想,你是熬了,不过是熬到富婆身上去了。我要生的时候,你说项目进度太紧赶不回来,我一个人打车去医院,死撑了大半夜好不容易生下来,听到我生了儿子,你就屁颠屁颠赶回来了?”


    “那段时间,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和儿子百般体贴照顾,我还以为,一切终于苦尽甘来了。”女人说着说着,面色逐渐凄厉,声声泣泪,“谁知道……我的宝,我的孩子那么命苦哇!有个狼心狗肺的爹还不算,那么小的一个奶团子,为什么会得那种病?都怪你,都怪你!”


    女人哭的惨烈,对甫安又踢又踹却犹不解气,干脆张嘴,恶狠狠地一口咬上甫安的脖颈。


    甫安原本就极不耐烦,中途大力甩脱过女人好几次,只可惜女人一旦情绪爆发起来,哪怕是个中年弱质,那力量也不可小觑,而他才受过一顿“爱的供养”,身子正虚,一时间居然和女人不相上下。


    洛谙晚只觉眼前这一幕格外触目惊心。


    “我不懂……”小二觉得它要是人类,这会儿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啊!!!”这一口显然是咬中要害了,甫安痛地惨叫一声,猛烈挣扎,嘴上还脏,“焯尼玛!疯女人!你就是个疯子!儿子的病你凭什么怪我?他可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怪我不如怪你自己!”


    “啊啊啊我和你拼了!”女人被这句话刺激地红了眼,“反正儿子也没多久时间好活了,我也不想活了,咬死你这个负心汉,有你垫背,我也不亏了!”


    洛谙晚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不行,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出事,到时候可真就一尸三命了。


    况且,这边的动静不小,她已经看到门口几个保安犹疑着往这边来了。


    “嫂子,是不是太久没见到姐夫激动过头了!”洛谙晚大跨步跑向两人,一边跑一边挡住保安视线。


    女人一愣,只觉这声“嫂子”亲切又甜美,不自觉松了口,卸了力。


    洛谙晚停在女人面前,气息分毫不乱,不动声色地揽过她瘦弱的肩膀,快速抬起衣袖,将女人嘴角血迹擦掉。


    做完这些,她才勉为其难看了眼甫安的脖子。


    还好,没咬中要害,只是破了皮,留了个血牙印。


    洛谙晚语气暗含警告之意,“甫导,您看您是不是先去医院处理一下?酒店门口闹大了,谁都好不了。”


    甫安……他恨恨地落荒而逃,玛德今日是不是出门犯太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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