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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9章 乱世里的书童炮灰攻29

    八月。濮阳邵分三路拦截宣王。

    宣王在沛水上游放火船,火船顺流而下,意图烧毁下游桥梁,阻止濮阳邵进兵岷州。

    濮阳邵派人乘小舰,用铁索拦截了火船,大军顺利通过沛水,进兵岷州。

    双方主力自此在岷州开战。

    濮阳邵着人挖地道至岷城墙下,放火烧之,上方梁木烧毁,城墙轰然垮塌。

    宣王派兵出击,精骑兵在濮阳邵阵营内横冲直撞,更有大将直冲中军而来,擒贼先擒王。

    濮阳邵一刀杀之,整顿兵马反击。

    双方互有损伤,暂时休兵。

    宣王使者擂鼓大喝,道是濮阳邵不过一贼寇尔,流亡南周,陛下收留了他,贼子却恩将仇报杀了陛下,此等不忠不义毫无廉耻之人,纵兵劫掠,残酷嗜杀,绍京多少百姓命丧其手。诸将生长南周,不思报效国家,反而投降叛敌。

    今宣王立志复仇,诸将若此时归顺,助王杀敌,犹未晚矣。届时不但官位保留,还另有重赏!

    濮阳邵召人回骂,道是南周世家豪族宗室,欺压寒门庶族黎民百姓,致使百姓无地流亡,庶族屈居人下,上层酒肉美酒肆意挥洒,底层人人相食只为求存,如此惨况,岂有长存之理!大燕陛下如昔日武王伐纣,大周非他夺之,乃天意也!

    况周烈帝自知罪孽深重,临终前禅位于陛下,后于摘星阁自焚祭天,尔等却倒行逆施,扯了大旗再起战事,居心何在?不过是妄图恢复旧制,踩着累累尸骨重获荣华!

    大燕诸将一路征讨,将尔等亲族一并杀之,投降之言妖言惑众,届时诸将性命难保,悔之晚矣。

    又喊话岷州城内,道是杀了宣王者,封王,开府仪同三司,赏万户食邑!

    宣王使者又骂,说是濮阳邵一介蛮子,必会薄待汉人。

    濮阳邵使者回骂,说是高门联姻盘根错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宣王身边全为昔日大周高官亲族,若让其得势,南地又将重蹈覆辙。况昔日沧国帝王汉化,如今胡汉融合大势所趋,大燕陛下自是平等待之,有功者封王侯,赏重金,娶汉人皇后,拜汉人为相,何来薄待一说?

    宣王使者再骂,濮阳邵使者继续回骂,两个使者一城墙上,一城墙外,骂得口干舌燥,谁也占不了上风。双方鸣金收兵,择日再战。

    夜晚,濮阳邵派精兵偷袭,宣王谋士早有预料,城墙虽垮塌,但城墙内修建了营垒,士兵不间断巡逻,偷袭失败。

    双方对峙一月,损失惨重。

    九月,天降大雨,河水暴涨。濮阳邵退军高地,派人修渠引水灌城,宣王大骂贼子,弃城先逃,留一大将继续守城。

    说是好好干,马上派遣援军里应外合,左右夹击,必叫濮阳邵有来无回。

    濮阳邵带精兵追击,反中埋伏,损兵折将,怒而强力攻城。

    岷城内大水淹没,吃饭烧火都要将锅炉吊起,死者众,尸体飘浮无人收敛,城中又起疫病。守将抵抗半月,左等右等等不来援军,开城投降。

    濮阳邵大军乘战船,靠近城门之际,残军射箭抵抗,竟是诈降。

    濮阳邵手下两员大将未有防备,中箭而亡。

    濮阳邵大怒,下令屠城。

    荀延并未阻拦。他就是要双方消耗殆尽,打得越狠越是能达到目的。

    他总是让忠于濮阳邵的人当先锋冲锋陷阵,忠于晏巉的人则保留实力。

    此消彼长,濮阳邵在劫难逃。

    但晏巉得知后,觉城中百姓无辜,命其建言阻止。

    荀延这才劝阻道:“大燕内乱,不止于明面攻伐,更有民心之争。百姓不会体谅陛下屠城的缘由,只会畏惧抗拒满怀恨意,届时那宣王大肆宣扬出去,敌军所占城池必负隅顽抗,殊死一搏。收复失地,将事倍功半。”

    “且各地早有献城投降者,此势若起,则大势去矣。”

    濮阳邵只好作罢,杀了守将了之。

    十月。濮阳邵病倒军中,竟是染上了疫病。

    军中疫病蔓延,只能将尸体焚毁。军医研究多日,献上药方,疫病得以阻止。

    但宣王在周地大肆宣扬濮阳邵已死的谣言,各地不少听信了谣言的守将竟直接献城投降。

    濮阳邵刚痊愈,未有休养时间,便不得不领大军到蛟沃,与宣王正面迎战。告知天下他活得好好的,投降投得未免太早了些!

    驻扎蛟沃,修建营垒,濮阳邵叹道:“早知疫病损兵折将至此,当初应直接泄洪,火烧了那岷城。军师误朕矣。”

    濮阳邵急调各地大军支援,宣王亦是调兵蛟沃,双方决战。

    清晨双方列阵对峙,宣王骂道:“你倒是命大,竟没死成!”

    濮阳邵回骂:“弃城而逃,跑得倒快!”

    宣王道:“鼠辈嚣张!水淹岷城,害了诸多百姓性命,患疫是你的报应!叫你逃过一劫,是天意要我亲手杀之,为先帝报仇雪恨!”

    濮阳邵道:“囫囵话说一堆,面子上磨得光,报仇是假,想当皇帝才是真,废什么话,开战!”

    双方大战,濮阳邵带军直冲宣王而去,拉弓射箭,射中了宣王宝马,宣王跌落马下。濮阳邵拉弓再射,一大将斩断箭矢,救了宣王回营。

    濮阳邵令人大喝宣王已逃,众将还不束手就擒,宣王阵营军心大乱,阵列被骑兵冲溃,纷纷逃窜。

    宣王惊魂未定,又听说士兵逃亡,大怒,要把逃兵都斩了。

    但谋士劝道:不可!此举只会加重恐慌,整兵再战才是上策!

    但宣王差点身死,心中竟生了惧意。留一大将断后,自己带兵逃了。

    自此宣王不肯再上前线冲锋陷阵,坐镇后方调兵遣将。

    双方混战至十二月。雪飘万里。

    军马疲惫,损兵折将,谁也没能讨得好。

    但各地一直有城池投降宣王,濮阳邵疲于奔命,颇感大势已去。

    宣王占了大义的名头,赵氏又在周国经营百年有余,前几代注重教化,地主豪强皆视赵为正统。濮阳邵虽占了绍京,可还未来得及拉拢各地豪强,收拢民心,又有绍京大肆屠戮的先例,各地得了机会,归顺宣王之势如火燎原。

    荀延自不会看宣王坐大。

    宣王的阵营里,也有晏巉的卧底。那些人开始鼓动宣王,说是濮阳邵大势已去,何不一雪前耻,亲手杀之!

    又重金收买了宣王的嫔妃吹枕头风,吹久了宣王真以为自己天神降世,区区一濮阳邵算什么!

    待他带领二十万大军,直逼苑城,一战擒杀!如此大义大功,足够他立即登基。

    况且乱世以来,君王大多亲自带兵出征,军政一体。战事全交给手下人,宣王忧虑将领趁机坐大,取而代之。

    乱世忠臣少,想杀皇帝的臣子倒不少。

    宣王诸多思量之后,带军兵临苑城。

    然苑城地狭,宣王怕死又带了太多人马,首尾难顾。前头的命令想传到后头都需要不少时间。

    在其他人畏惧宣王兵马众多之时,唯荀延微微一笑道:“此战必胜,一战擒之!宣王之乱就此平定矣。”

    现在真的忠于濮阳邵的将领势力已经消耗得几乎见底,荀延自是不愿损伤晏巉的人马,他道:“宣王军阵臃肿,首尾难顾,只要派出精骑兵,杀了前头的威风。混乱散开,后方军士不明所以,必慌乱溃逃。一旦逃亡成势,宣王的命令难以下达,擒杀宣王易如反掌。”

    濮阳邵听从了荀延的建言。

    次日清晨,宣王的军队排开叫阵,让濮阳邵出来决一死战。

    荀延道:“不急,以逸待劳。”

    到了中午,宣王的军队滴水未沾,濮阳邵也没有出来。有将领劝鸣金收兵,翌日攻城,晏巉的卧底却笑道:“濮阳邵分明是怕了王爷!正是趁势扬威的时候,岂有退兵之理!”

    宣王也大感解气,派使者出列将濮阳邵大骂特骂。

    午后,位处后方的许多士兵连阵形也不维持,纷纷放下兵器坐地休息。

    正在此时,濮阳邵带着自己的亲卫及一千精锐骑马杀出,杀得宣王措手不及!

    濮阳邵挥舞着槊天戟,所过之处敌军人头落地,亲卫精锐亦是骁勇无比。

    荀延站在城墙之上,暗叹:是猛将,却非明主。

    城楼下宣王阵营果如荀延所言,一旦前方溃败,慌乱蔓延,后方许多士兵不是维持阵形杀来,而是慌不择路地逃亡。

    宣王岷城之战时见势不对便逃,十分惜命,他阵下的士兵自是有样学样。

    濮阳邵大胜,大军出城追击,宣王被擒。

    濮阳邵问他临终有何感言。

    宣王死到临头倒是英勇了一回,骂道:“我不过给你打个样,今日本王若遭不幸,明日就是你濮阳邵的死期!”

    “你这贼子,当真以为能安坐天下?一贼寇尔,人人得而诛之!”

    濮阳邵一刀砍下了宣王的头,血沾半身。

    宣王一死,不少投降的城池又投了回来。濮阳邵并未追究罪责,反而大赦天下。

    宣王的兵众有的降,有的负隅顽抗,又有各地起义,濮阳邵继续带兵征伐。

    三月。大燕基本平定。

    明明局面一片大好,濮阳邵内心却隐隐不安。

    开春,濮阳邵带领大军凯旋。

    庆功宴后,濮阳邵右手将林笑却抱在怀中,左手抚着新绣好的婚服。

    金龙威严华贵,高不可攀。濮阳邵道:“我本来想着,若是战事不利,临死前穿上婚服与怯玉伮成婚,也算是死而无憾。”

    无论去到何地,濮阳邵一直带着婚服。

    岷城之战后,他患了疫病,急忙遣人将林笑却送到附近安全的城池。疫病之中,濮阳邵抱着两件婚服挺了过去。

    病情最严重的时候,他穿上婚服,隔着山川江河洒酒祭拜娘亲。

    他以为自己熬不下去了,一个人拜了天地和高堂。

    有将领劝把皇后娘娘接回来。言下之意,若有不测,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濮阳邵严词拒绝,并不准人再提此事。

    当初就说好了,倘若他身死,怯玉伮好好活下去,怎能再把怯玉伮往火坑里带,本就身体不好。他能扛,生老病死他一个人扛就够了。

    后来濮阳邵熬了过来,但那贴身穿过的婚服却不得不烧掉。

    他看着两件婚服在火焰中燃尽,心中竟似有悲鸣般,令他一时之间,好似回到了大雪压垮帐篷的年幼之时。

    那时候,他从雪中爬了出来,看到玩伴僵死的身躯。

    听到遍布的悲鸣。

    他手足无措,他无能为力。

    红色的喜服在大火中燃尽了。

    两次,两次试图大婚都失败,连婚服也烧尽。

    都说事不过三,濮阳邵抚着新绣好的喜服,心道,这一次,一定会顺利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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