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枚鸡蛋,简璐托媒婆替自己打听优质对象,不过她也多长了个心眼儿,要是觉得有合适的先别惊动对方,通知自己看看再说。
这事儿自然是不能传到简华林和张翠霞耳朵里的。
解决完一件大事儿,简璐便准备明日和张翠霞简欣上县城买布去。
因着简华林着急让小女儿找个‘好’女婿,便又找大队副队长借了五尺布票,让简璐也做身好衣裳。
原身屋里确实没什么看得过眼的衣裳,全都带补丁,基本是姐姐们穿了几年传下来的,不过衣裳虽然破旧,倒也掩盖不了她的好颜色。
“三姐,明天咱们去抢几尺红布,你结婚必须得穿红的,到时候做一套漂亮的红嫁衣,我都给你想好了,咱们做件娃娃领掐腰衬衫,再做件收腰小脚裤,穿着肯定特别漂亮。”
夜深人静,屋外静谧,只有风雪拍打窗户的声响,简璐和简欣躺在炕上,没有睡去。
简欣想着即将到来的婚事,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她翻个身眉眼染笑看着四妹,“你还懂这些呢?”
“那当然。”好歹她是后世来的,别的不说,在穿搭审美这块儿还是有些见解的。
“行,到时候让你把把关。”
伴着如墨的夜色,姐妹俩说着话,眼皮开始打架...
第二天醒来时,天边难得晃出金光,风雪都停了。
张翠霞将珍贵的十一尺布票小心翼翼放进棉袄的内夹层荷包,布票可是稀罕儿玩意儿,没有它就买不了布。
一家人吃过早饭,去村口赶牛车。
——
另一边,离简家有些距离的王大娘已经出发。
她攥着请隔壁邻居铁柱帮忙写的信,准备去县城邮局寄信,自己儿子自己清楚,不逼他一把,这人都不知道姓什么!
半个月前,她托人写了信寄过去。她不认字儿也不识字儿,要写信都是找邻居帮忙,因此这信也格外简短。
上一封就两句话:
第一句两个字:都好。
是让儿子放心家里。
第二句要长些,却是发了狠的:再不结婚就断绝关系,你守着你的海岛过一辈子去。
现在她又坐不住了,准备再去寄一封信!
兴民生产大队距离县城有四十里路,得坐着牛车去,以前没牛车就靠双腿,来回一趟可遭罪。
今天一大早出发的牛车上已经坐了三个人,都是熟面孔,王大娘刚坐下,迎面就见到前方的三个人影。
还是熟人。
“翠霞,进城去啊?”牛车上的全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大伙儿都相熟,知道简家还有半个月就要嫁闺女,自然是得进县城置办些东西。
张翠霞扶着横栏往上,一屁股坐下,这才对着牛车上几人开口,“那可不,我们家欣欣不是要嫁人了嘛,得去扯些布回来做衣裳。”
大伙儿频频点头,这是大喜事儿,张翠霞上牛车后,简欣和简璐也前后脚上来,满满当当一牛车的人,出发了。
“翠霞,看看你们家闺女,怎么个个都这么俊啊!”牛车上牛婶儿开口,她是真觉得简家闺女漂亮,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旁边的王婶子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不过嘴上跟着附和,“那可不,欣欣和璐璐多水灵,要我说啊,还是翠霞会生,四个闺女呢,个顶个的好看!”
张翠霞听见四个闺女,脸差点黑了,只觉得心口的伤疤又被人揭开。
王大娘见牛车上气氛不太对,和蔼一笑出来打圆场,“生闺女好啊,闺女贴心。”
张翠霞没接这话头,只斜眼瞥一眼前头讥讽自己的王莲花。
王莲花听着王大娘开口了,又转移视线往她那边凑,“王大娘,你进城干啥啊?给你们家老大寄信去?”
王大娘手里捏着那页信纸,大伙儿都知道,她时常收信寄信,那是在和她大儿子联络。
“是,上邮局呢。”
王莲花看一眼那信纸,嘴角牵起抹微不可见的讥笑,“你们家老大得二十六二十七了吧?这不还不娶媳妇儿?别是不想让大伙儿沾沾喜气哦。”
“哪有的事儿,他这不忙嘛,后头忙过了就得操心自己的事儿了。”在外人面前,王大娘还是得给儿子留面子。
王莲花面上挂笑,心里却不停腹诽,看着王大娘把那信放到棉袄衣兜里,露出一角,她就挨着王大娘坐,手一伸就像是能扯出那张信纸...
等牛车到了县城,大伙儿各自散去,她这才和旁边的牛婶儿埋汰起人。
“谁不知道他儿子之前受了伤啊,可严重,还伤着腿了!我看哪家闺女愿意嫁给这么一个残废!”
牛大婶儿听着王莲花阴恻恻埋怨人,三角眼往她脸上一睨,“你是不是还记恨当年程铮没看上你闺女啊?”
“放屁!”王莲花粗壮的眉毛一皱,唾沫星子喷洒,“幸好我闺女没嫁给他,不然一辈子跟着一个残废,不是全毁了?”
四年前,荣升副团长的程铮回乡探亲,那是衣锦还乡,不少人去看热闹,王莲花和闺女二丫自然更是眼热,两人起了心思,一个想当军官媳妇儿,一个想当军官丈母娘,便计划着让二丫落水被程铮救上来,到时候以二丫被他看光了为由赖上他,逼程铮娶二丫。
一切计划得好好的,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那天程铮临时去了隔壁公社看望团里政委一家人,没按原计划走,二丫最终被村里一个屠户救了,还阴差阳错嫁了过去。
王莲花始终对这事儿耿耿于怀,觉得都是程铮改道毁了自己闺女。
牛大婶儿心里不以为意,可到底没有拆穿她,只摆脱了她自己去供销社。
——
简璐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来到七十年代的县城,看着古朴的县城竟然生出不少兴趣,许是在贫穷的大队待久了,看着县城居然有些来到大城市的感觉。
不说别的,这占据四间平房,人山人海的供销社就让她目不转睛。
县城就这一家供销社,卖的东西十分齐全,从布匹、暖水瓶、搪瓷盆、搪瓷盅到牙粉、枕巾...应有尽有。
“璐璐去卖布那儿排队,我和欣欣先去买结婚用的东西。”张翠霞是个做事风风火火的人,当即便安排好各自去处。
三丫头结婚,她揣了十块钱过来,得买好新人的搪瓷盆,床单被罩四件套...
简璐像是第一次进城般,觉得哪里都有趣,她挤在一群妇女中间准备排队买布。
供销社的布匹数量有限,颜色更是稀缺,多是灰、白、藏青、藏蓝,极少有鲜艳的颜色,要是有匹红色黄色的布,那就是香饽饽。
得亏她们出来得早,等轮到简璐的时候红布还剩下几尺。
三姐的六尺布票全扯了红布,图的就是一个喜庆,这红布价格还比其他颜色的贵上一毛,可照样抢手。
至于自己的五尺布,简璐艰难挑了个颜色没那么深的蓝色。
买完布,简璐带着满满的收获去找在别处战斗的两人,不过人太多,买什么都要排队都要等,张翠霞只让简璐在外头等等,接着又投入战斗去。
抱着红布和蓝布,简璐站在供销社外等人,县城的街头人头攒动,不时有城里国营厂穿着统一工装服的工人走过,工人是这个时代最骄傲的职业,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很有精气神。
简璐兴致勃勃观察着七十年代的县城,转眼就见到在路边低头寻找什么的王大娘。
“王大娘,你怎么在这儿啊?是有东西掉了吗?”
王大娘眼神不太好使,眯着眼直往地上瞅,她托铁柱帮忙给儿子写的信不见了!
刚刚还在兜里呢,结果到了邮局买了信封和邮票,刚想装上才发现自己衣兜里空空如也。她原路返回一路寻找,正好走到供销社前头。
“璐璐啊,我要给我儿子寄的信不见了,不知道落哪儿了?我大字不识一个,还是托铁柱帮忙写的,这信掉了,我都没法补。”
简璐见王大娘着急,人专程坐两小时牛车就是为了来寄信的,结果信不见了确实糟心,“我帮你找找。”
两人沿着这条街四处寻找,压根儿没有瞧见什么信纸的踪影,王大娘叹口气,今天折腾半天肯定是白费功夫了。
“王大娘,不然我帮你重新写一封?”简璐不忍心大娘如此失落,她给儿子寄信肯定是有要紧事儿的。
一听这话,王大娘顿时来了精神,“真的啊?”
被这么一问,突然想起自己文盲人设的简璐差点噎住,“是,我不是跟着知青们学了一阵子嘛,也能写几个字儿。”
“那感情好!谢谢你啊。”王大娘去供销社花钱买了一页纸,“我的信字儿不多的,你看看有没有哪个字儿不会写的,不会写的我就换个说法。”
“好。”简璐握着从邮局借来的笔,看着眼前的信纸,突然有些紧张,这不会是听力考试吧?“王大娘,您说,写什么?”
“第一句是两个字儿,都好。”
还挺言简意赅。
简璐右手握笔,努力让自己写出来的字儿歪歪扭扭,看着上头仿佛散架的字迹,她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不容易啊。
王大娘倒是挺满意,只要儿子能认出来就行,“还剩下一句啊,你就写——儿子,你就可怜可怜你老娘吧。”
往信纸上写下儿子两个字的简璐:“...?”
她还没结婚呢,这就喜提好大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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