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台报导,今天早上五点,联邦研究院一号实验楼发生了一场大火,虫族飞船受到联邦军队攻击,从天上掉下来一枚燃烧的弹片,砸穿了楼顶的液燃罐,请看转播画面——”
救援现场,警报灯疯狂闪烁,道路两旁清理出逃生通道,明黄色的警戒线拉起来,行人们被隔离在外,滚滚浓烟淹没大半个燃烧着的楼体,联邦消防局队员正在加紧抢险救援。
“报告队长,顶楼楼体外罩的建筑材料无法灭火,请求切割这一部分楼体!”
“同意请求!所有人注意,先救幸存者,随后立即切割!”
消防员动作火速,大楼里的科研人员们很快被救出来,各部门清点人数,只有顶楼科室负责人神情焦急,摇臂大喊:“再等等!我们还有研究员没救出来!”
围观的群众们也在低声议论。
“实验楼怎么会起火?不会是有易燃物质泄漏吧?谁会想要烧毁实验楼?”
“好在顶楼只有一间废弃实验室,里面应该不会有活人。”
顶楼是一块很狭小的长方形实验室,门关紧锁,封条已经被烧毁,电子识别设施全部损坏,非暴力无法开启实验室。
一门之隔,言谕静悄悄地坐在窗边的木头椅子上,望着窗台上一盆枯败的干白玫瑰花。
干燥的芳香经久弥香,他垂了垂眼,把白玫瑰花盆抱在怀里,然后捂住口鼻,蹲在角落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看起来只有六岁,穿着旧到发白的蓝白病号服,裤子短了,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乌黑的瞳孔被烟熏得浸润着水汽,嘴唇苍白干裂,发梢有烧糊的味道。
世界变得很安静,助听器也被火烧坏了,什么也听不见。
言谕倒是习以为常,不慌不忙把小花盆藏在身后,抱着自己的膝盖,平静地揉着不太可能康复的跛脚。
有点疼,但是忍一忍就好了。
再疼也不会疼过做实验了。
门外,还没逃出去的研究员们站在楼梯口,指着紧闭的顶楼外罩防爆门。
“主任,言谕怎么办?”
“不能把他带出去。言谕没有父母,双亲dna取自于冷冻库里的随机基因组,所以天生的听力障碍,跛脚,突发性失明,已经被联邦定义为废弃品,就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不会有人发现。”
所有人沉默了,他们心知肚明,联邦已经放弃了言谕,放弃了精心培养出来的杀神一号。
如今是新纪元8563年,人类普遍拥有精神力的时代,科技发达,政治畅通,辐射物质也与之俱增,因此科技发展的短短几百年后,少部分人出现了异能。
六年前,言谕诞生了,他是联邦科技有史以来最精密的实验品,起初只是用于研究天生疾病的儿童治愈方法的真人试验品,没有出生证明、户口id,换句话说,没有任何能证明他存在的手续。
长年累月的实验让言谕的心智趋向于成熟,实验员们也加大了实验力度,直到他的基因组开始发生异化,进化出了一些特别的异能。
联邦调查局惊奇的发现,言谕拥有s级的治愈力,s级的攻击力。
他动动手指就能催动巨大的精神力,毁灭大批量的虫族。
恰逢虫族几大氏族之间发生了内讧,联邦欣喜若狂,打算利用言喻消灭虫族。
可惜言谕三岁生日时,实验室原初虫母的基因样本被地震震碎,液体全部滴到言谕的皮肤上,导致他被虫母基因污染,实打实的s级在虫母基因的影响下变得不可控,虫族会拥护爱戴他们的虫母,而言谕会受到虫族费洛蒙影响,情绪波折间就能凭空炸毁一座大楼。
联邦不需要这样的危险品,也没办法杀死他,只能将他关在顶层废弃实验室里自生自灭,再没有人去照料他,只给他堆满了通用压缩食品保证他饿不死。
但是言谕却对这些一无所知,他只记得,那天他过了一个很开心的生日。
“……主任,虫族的军队也在这附近,要不要杀了言谕?”
“最好不要,我们没必要犯罪。”
“可是言谕的长相太惹眼了,漂亮的不像话,如果被幸存的虫族带走,繁育后代,那么对人类来说即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没办法了,反锁顶楼大门,对外宣称,顶楼实验部门,无人伤亡。”
“明白了,主任。”
所有人如释重负,迅速离开了实验楼。
言谕抱着膝盖,抬头望着越来越炽热的火焰,眼睛很疼,头顶上有阴影……是房梁掉下来了。
巨大的冲击波从身后袭来,言谕被冲击力击倒扑在地上,瘦弱的身体像碎了一样疼,他回过头,揉了揉眼睛。
那是……
一群巨大的、节肢的、绚丽夺目的闪蝶群从天上飞过,硝烟里飞出来一艘航空飞船,船身上面标记着蓝蝶翼的绚烂图腾。
是虫族?
言谕的脑中不自主地想起实验员说过的一句话。
“虫族都是粗鲁的生物,对待它们不能心慈手软,用刀刺进它胸膛正中的心脏,然后栽进一株嗜血的白玫瑰花。”
言谕看了眼手里的干玫瑰花盆。
那艘漆黑的飞船停在他的窗前,船身有无数深凹的弹痕,弹片斜插进侧舱里。
舱门蓝色大翅膀光芒一闪,一个满身是血的虫族跌了进来。
他后背上绯丽而华美的蓝闪蝶翅膀在落地的瞬间消失,一眨眼的功夫就化为人形。
虫族有一头冰蓝色的头发,身材很修长,身穿纯白银边的军装,胸前是金色的麦穗流苏,肩上披着军用斗篷,此刻已经被血染红。
言谕从地上摸索出一把手术刀,静静地盯着他看。
虫族说了句什么,看嘴型能看懂一点。
“你是人类的孩子?”
言谕想了想,表情绷得很紧,但还是点点头。
虫族却没有伤害他的意思,紧皱着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胸口的血一股一股冒出来,也是冰蓝色的。
言谕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放下刀,拖着跛腿一步步走过去,慢吞吞地伸出手,冰冷的掌心,很小一只,贴在虫族的伤口上,
虫族一怔,俊美的面容铁青,满是防备。
然而伤口愈合消失不见了。
虫族眯了眯眼:“你是什么人?”
有一个字的发音不对,言谕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陌生的语言,但是能听懂。
言谕和他打手语,小小的手努力让每个动作都标准。
“对不起,我听不见,你能再说一次吗?”
虫族意识到了他应该有听障之类的疾病,神情有些错愕,不过并没有直白地问出口。
虫族飞船的飞行窗唰啦一声开启,战友探出头来,看了眼操作台上的燃油表。
“慕斯上将,飞船燃油告急,只能支撑我们返回虫星系,别耽搁了,快走!”
慕斯沉吟几秒,然后起身,看了小孩子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言谕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被第二次抛弃在火场也没有觉得伤心。
他重新回到小角落里,抱紧小花盆,低低咳了好久,烈火与浓烟让他不太清醒,漆黑的双眼也蒙上了一层雾,他有些昏昏欲睡。
然而一分钟后,飞船回来了,慕斯上将去而复返。
战友坐在副驾驶上,一只手杵着下巴,无奈地看着他。
“上将,你怎么这么固执?他是人类的孩子,就算你把他带回帝国也没用,王虫如果发现了会治你的罪,咱们边境军部没你不行。”
“抱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被火烧死,哪怕他是个人类,但战争与儿童无关。”
慕斯走过去,俯身,温柔又强硬的把小孩子和他的花盆抱在怀里。
小孩子是很纤细的骨量,大概是营养不良,或者是没有得到过很好的照顾,柔软到没有抵抗力。
他甚至没有哭闹,细软温顺的黑发微长,遮着一张精致,脆弱,宛如白玫瑰般的面孔,睁开眼睛时,那样的美丽更加惊心动魄。
慕斯把小孩往怀里紧了紧,回身大步走向飞船。
“修改去军部的航路,先回我家。”
飞船平稳驶离实验楼。
飞船内,闪蝶士兵们肃立两侧走廊,沉默站岗,双手贴紧裤线,目光却随着慕斯怀里沉睡的小孩子走。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简直不像是有生命,雪白的像是一揉就碎的布娃娃。
副官抱着一叠文件,匆匆从走廊另一头迎上来。
“上将,这些是军备支出,您签个字……您抱着的是谁?”
“一个孤儿,他的雌父刚生下他,就死在人类的实验室里。”
“好可怜。”
副官完全不怀疑上将所说的话,担忧地捏了捏小孩子的小手。
“他看起来很难养活,太病弱了,要不要我去联系军属医院,给他安排体检?”
“不用了,先叫我的私人医生来,另外,这次体检报告不要公开。”
“是,上将,我这就去办。”
慕斯想起大火里完好无损的孩子,还有自己恢复如初的伤口,心跳停了一下,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
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种治愈力,算是人类异能的一种,比高等级精神力还要稀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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