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热吻
说好的轻点,可一旦开始,季南枫就控制不住,兴奋急切又紧张。
两个经验不足的新手,让亲密的吻变得跌跌撞撞。好在季南枫学习能力强,从试着探入舌尖的那刻起,过程逐渐变得流畅且自然。
起初,郁宁还想引导着他来,到了后面,他完全贴在季南枫怀里,彻底跟着他的方向走。
锋利的齿尖收拢起来,湿热的舌尖划过郁宁的嘴唇、齿缝和上颚,最后与舌尖缠卷成一团。
绵长的吻被敲门声打断,“您好,时间已到,如果二位想继续相处,请一起离开,或其中一方离开,另一方留在这里。”
含在嘴里的郁宁软成了水,季南枫意犹未尽,他又连着吻了几下,嗓音沙哑低沉,“我们走。”
“等、等一下。”郁宁喘着气从他怀里脱出,试图往椅子上坐,“腿好软。”
季南枫抱上他,舍不得撒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郁宁摇摇头,“但都怪你。”
季南枫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把我、亲软了。”
季南枫坐在椅子上,又把郁宁抱上腿,“歇会儿再走。”
说是歇,可季南枫哪里肯停,搂着郁宁,贴在他耳边又是一顿乱吻。
郁宁推了推他,掏出手机,当着季南枫的面给向霖编辑短信。
季南枫没看内容,收信人已然不爽,“这么着急找他?”
“就是告诉他,以后都不去帮忙了。”
季南枫:“为什么?”
郁宁:“你说呢,傻死了。”
季南枫:“不参加绘画比赛了?”
郁宁犹豫,“如果你介意,比赛我可以退出。”
“你想参加吗?”
郁宁慢慢握拳,如果只是比赛本身,他根本不在乎,但是……
他抬头,“我想,特别想。”
季南枫:“那就去,不用犹豫。你男朋友永远支持你!”
郁宁勾着他的脖子吻上去,“我男朋友最好了。”
季南枫落下来的火又窜上了头,“那再满足男朋友一会儿。”
“唔……不要咬。”
热烈的吻又延续了几分钟,郁宁突然想起,“对了,你是怎么把学长弄走的?”
季南枫脑袋嗡嗡响,“草,坏事了!”
郁宁:“怎么了?”
季南枫拽着他往外走,“来不及解释了!”
两个人匆匆来到活动室后门,昏暗的环境,就见仨高瘦的青年席地而坐,正围在路灯下正打斗地主。
季南枫:“怎么就你仨?”
石凯:“那个山炮,被我们……”
李喆顶了顶封睿,封睿又顶了顶石凯,仨人一并起身,站成一排,跟迎接大领导似的。
“嫂子好!!”
“两天没见,怪想嫂子的。”
“嫂子买的水果真好吃。”
郁宁何其聪明,光看三个人表情,大概就明白些了什么,“你们把向霖怎么着了?”
“啊?没怎么着啊。”
“他挺好的!”
“向霖是谁?”
季南枫后脊冰凉,“操 ,你们不会真把他打了吧?”
纸包不住火,仨人也不瞒了。
“没有没有,我们把人弄出来就放了,啥也没干,俺们也怕整出事。”
“寒窗苦读十几年,不能一朝变成铁窗泪啊!”
“枫哥,冲动是魔鬼,你消消气。”
季南枫松了口气,亏了这仨人是窝里横,也算是有脑子了。
但仨人还是要提季南枫抱不平。
石凯:“嫂子,处朋友就好好处,但你不兴给俺们枫哥整绿帽啊!你这嘎嘎嘎的,还整老高了。”
封睿接话,“就是啊嫂子,你不能三心两意啊!”
误会,都是误会。”季南枫把仨人往远处推,“辛苦了兄弟们,你们先回去,具体我晚上再说。”
仨人和郁宁又是挥手又是道别,风风火火的总算离开。
季南枫松了口气,和郁宁说:“我送你回去。”
两校区之间,开车不到十分钟。
季南枫把停在门口,两个人散步回宿舍。
夜色下羊肠小道,没有路灯,彼此牵着手,慢慢悠悠往里走。
站在昏暗的楼门口,郁宁说:“我先上去了。”
季南枫把人拉到无人的拐角处,“又想你了。”
郁宁笑他,“还没分开就想?”
季南枫像只委屈的大狗狗,“想的胸口疼。”
郁宁在胸口亲了两下,“好点了吗?”
大狗狗耳朵都耷拉下来了,“没有,更疼了。”
郁宁勾着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连亲了好几下,“好了,快回去吧。”
季南枫哪舍得放人,“老婆,咱们今晚出去住吧?”
郁宁锤他胸口,“你瞎叫什么,谁是你老婆。”
季南枫抱紧不松手,“那不叫老婆,出去住总行了吧。”
“想得美。”郁宁挣脱出来,“我先上去了,拜拜。”
“哎?你急什么啊!”季南枫看着走进楼道的背影,舔了舔嘴唇,“好歹再亲一口啊,馋死了。”
季南枫叹了口气,心里酸巴巴的。
漫漫长夜,想老婆的男人独孤寂寞冷。
他正要转身,熟悉的身影再次从出现。
郁宁速度不快,但行动矫捷。他搂着季南枫的脖子,轻轻吻了上去,“我爱你,晚安。”
郁宁早就走远,季南枫还愣在宿舍门口,他蹭了蹭脸上柔软的痕迹,像是装进了蜜罐里。
草,谈恋爱真他妈爽。
季南枫往外走,给郁宁拨去了电话。
对方接得很快,“又想我了?”
“想肯定是想,但也有事要说。”
郁宁:“什么?”
季南枫:“想几号回去?”
后天就是国庆假期,学校统一放八天假。
郁宁:“这次回不去。”
季南枫:“怎么了?”
“绘画大赛在十月四号,这几天要抓紧练习。”
季南枫:“那天是你生日。”
郁宁:“嗯,挺巧的。”
季南枫:“……”
当初就不该仁慈,
参加什么狗屁绘画比赛。
“你这次回去,记得代我像叔叔阿姨问好,顺便照顾爷爷奶奶。还有,多遛遛二火,奶奶肯定又把它喂胖了。”
季南枫拉着脸,“分开这么久,你忍心?”
“假期就八天。”
季南枫:“八天还不长?对我来说度日如年。我想我男朋友,想得抓心挠肝,想得废寝忘食。”
“要不这样,你明天下午小米回家,你来我宿舍,咱们吃过晚饭,我送你走。”
*
次日。
经过三次考核筛选,校方终于从一百一十个位候选者中,挑选出了一百人参赛。
这一百人,是美术学院四个年级,所有专业里最精英的选手。
下午三点,动员大会在活动室举行。
郁宁提前二十分钟到达。
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郁宁找了角落的位置,低头翻看画册。
没多久,周围传出尖叫和欢呼声。
循着声音,是穿格子衫的向霖走进了活动室。
向霖当年,是以专业和文化课双料第一的成绩考入美院的。作为学科精英,他大二转去英国当交换生,毕业那年回国,继续在梅教授手下读研,今年读研二。
据说,英国曾很努力挽留他,给出了极好的待遇,即便如此,向霖也没犹豫。
这次,由他担任百人大赛的总负责人。
向霖读本科的时候,曾是学生会主席,是体育部部长,他能力出众,又因为外形优秀,受到很多人的倾慕。
以上驭……艳那些,都是郁宁听的传说,今天是亲眼见证了向霖的受欢迎程度。
“向学长好帅啊!”
“他就是王子吧。”
“真的好喜欢他。”
“画画好,能力强,对人和善,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温柔的人。
身后的同学聊得火热,郁宁对于八卦没兴趣,他低头继续翻看画册。
后排的声音更加激动。
“向学长看这边了。”
“他是在看咱们吧?”
“真的是在看向这边耶!”
“他过来了,过来了!”
随后,郁宁身前被阴影遮挡,“找了一圈,原来你在这里。”
郁宁抬头,“学长。”
向霖目光落在桌面:“在看美院的历年画册?”
“嗯,刚好在图书馆看到了,就借来看看。”
向霖递来本包着半透明封皮的书,倒扣着递给他, “这本,我想你会更喜欢。”
郁宁慢慢翻开扉页,眼睛一亮,“学长,这也太……”
向霖食指贴在嘴唇,“嘘,看完要还。”
郁宁抑制住激动,他小心翼翼合上书,并压在其他书下面,“谢谢学长。”
向霖看表,“不客气,我先过去了。”
“嗯,好的。”
向霖往前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微微弯身,“等等需要新生做自我介绍,你准备一下。”
郁宁点了头。
三点整,向霖站在讲台前,“各位同学们下午好。首先,恭喜你们脱颖而出,成为百人绘画大赛中的一员。”
“作为老朋友,相信大家都很熟了,但本次大赛,还有十六位新面孔参与进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这些优秀的新生们。”
随后,十六个人依次上台,分别做简单的自我介绍。
作为近四年,唯一被保送的学生,郁宁上台前时,难免造成不小的轰动。
但不论这些眼神是真正的钦佩还是质疑,对郁宁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镇定自若做完介绍,再次回到座位。
向霖回到讲台,“去年,我们遗憾和冠军失之交臂。希望今年的我们,可以吸取教训更进一步,大家加油。”
向霖有很强的亲和力,但又有一种油然而生的领导才能,让人习惯性的趋向于他。
“很抱歉,我还有些其他工作,接下来的时间,就让咱们研究学院,国画系的研究生卓恒上台,给大家讲解本次比赛的新政策和注意事项。”
掌声过后,留着半长自来卷头发的青年走上了台。
即便过去多年,郁宁仍对卓恒有深刻的印象。前一世,他在远美读书,代表远美参加绘画大赛时,菁大的负责人只有卓恒一人。他们也曾有过些浅显,却并不愉快的交流。
经过重重比拼,菁大成为远美最强大的对手,远美技术水平高,在起草前期,会出现优势,但菁大更注重创新和思想的升华。
理论上,比赛越到后期,远美的竞争力会越低。但在最后一轮比拼中,卓恒执意自己的想法,彻底搞砸了前九十九的努力,把远美送上了冠军宝座。
卓恒这个人,绘画技术是有的,但是心高气傲,看不起他人,又自我认知不清。
动员大会进行了两个小时,终于要结束。
大家鼓掌准备离开前,卓恒又说:“郁宁来了没有?”
郁宁举手:“来了。”
卓恒关掉PPT,没给他眼神,“散会了过来找我。”
郁宁很平静,周围的吐槽声不断。
“卓嬷嬷又要打击新人了?”
“真是见不得别人半点好。”
“嫉妒死他了吧。”
“向霖学长让大家做介绍的时候,人家都站到讲台上了,他还那么问,什么意思?”
“他一直这样,装得不行。”
“真受不了,仗着舅舅是副院长,又开始耀武扬威。”
动员会结束,所有人纷纷离开,卓恒就坐在第一排的位置,像个班主任似的。
郁宁低头收拾东西,也不着急。
等所有人走光,郁宁来到他面前,“学长,您找我。”
卓恒抱着肩膀,翘着二郎腿,“听说你是保送进来的?”
郁宁还算礼貌,“嗯,是的。”
“给你提个醒,别以为保送就了不起,就可以高人一等。菁大跟其他学校不一样,没水平的,只会被人当做走后门,特别是你这种情况。”
卓恒给了个不屑的眼神,靠向椅背,“别说学长没提醒你,做人要低调,夹着尾巴做人,没什么不好。”
郁宁有点想笑,“学长您说得很对,同样的,这句话也原封不动送给您。”
卓恒脸色突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您说得特别有道理,想和您共勉。”
郁宁:“还是说,您觉得这话说得不对,您要反驳自己?”
“没大没小的。”卓恒吃了小亏,开始转移话题,“刚才向霖找你干什么?”
“这事我们的私事,您没权利干涉。”
“你!”卓恒瞟到了郁宁抱着的书,“最下面是什么?”
郁宁拿出来,“哦,是国际画家锦集。”
卓恒怔住,“向霖借你的?”
这本书,早已绝版。他也曾找向霖借过,但有去无回。
郁宁没打算隐瞒,“嗯。”
卓恒没给好眼神,“年纪轻轻的,应该多提升个人能力,阿谀奉承、套近乎的行为少做。”
“学长,如果您借不到书,应该反思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而不是嫉妒到眼红,再反咬别人一口。”
卓恒拍桌子起身,“你怎么说话呢?你以为自己是谁?就你这种不尊重师长的样子,我分分钟就能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郁宁连点激动反应都没给,“哦,您急了,开始乱咬了?”
“郁宁!你别……!”
与此同时,向霖从教室门口经过,“小宁,你怎么还没走?”
走进教室,向霖才注意到郁宁前方的卓恒,“你怎么在这里?”
卓恒刚才的火还没落,又把矛头指向向霖,“学长,这么贵重的书,为什么要借给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大一小孩。”
向霖脸色沉下来,“书是我的,我借给谁是我的自由。”
“还有,卓恒,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次大赛的总负责人是我,而你只是我的助手,如果我觉得你不合适,随时都可以把你换掉。”
“至于不合适的理由,可以有很多,特别是故意难为学弟这点。”
对卓恒来说,向霖的话是火上浇油。去年和今年,大赛的总负责人一直是他。但今年不知怎么了,向霖突然自荐要来当负责人,直接顶替了他的位置。
向霖继续说:“我想你应该清楚,郁宁是哪位教授破例录取进来的。在有些人面前,你舅舅的威慑力相当于零。”
卓恒憋红了脸,夺门而出,“走着瞧!”
教室回归安静,向霖和郁宁说:“没事吧?”
郁宁摇摇头,“没事。”
向霖:“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两个人并排往外走。
郁宁说:“学长,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他就是那种人,仗着他舅舅是院长耀武扬威惯了。”
“我没事,他对我根本没影响。”
向霖笑笑,“我知道,你在心态方面特别平稳。是看不过去,想多说他两句。”
郁宁说:“谢谢学长的关心,您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我刚好要出去,走你宿舍顺路。”
郁宁不好推辞,“对了学长,昨天您没事吧?”
“你指的是在联谊会,我被三个学生架走的事?”
郁宁不尴不尬,“嗯,抱歉,他们是我朋友,还以为您是坏人,就不分青红皂白把您弄出去了。”
“我猜到了。没事,他们也没对我怎么样,你放心吧,我不会计较的。”
*
下午五点,大部分学生陆续收拾东西回家。季南枫的仨个室友,李喆是本地,石凯在东北,封睿在东南。
到了五点半,宿舍只剩季南枫一个人,他慢慢悠悠收拾行李。
季妈妈发来条消息。
皇后娘娘:「【链接】【链接】【链接】」
皇后娘娘:「你挑挑,喜欢哪个?」
季南枫没点开。
「什么啊?」
皇后娘娘:「最新的几个楼盘,都在你们学校附近。」
「干嘛?」
皇后娘娘:「买房子啊,给你和小宁住。宿舍哪有家舒服,都是现房,你和小宁挑挑。」
皇后娘娘:「前两个是精装修,后面那个是毛坯,小宁要是不满意装修风格,咱们找人重新装修也行。」
「你折腾这个,他八成不住。」
季南枫太了解郁宁了,他不喜欢占便宜,更不愿意搞特殊。外加他和小米关系不错,相比在校外住,他应该更喜欢宿舍。
皇后娘娘:「你这傻小子,他同不同意是他的事,但房子咱得先买啊,等真需要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皇后娘娘:「而且,这上了大学,小宁肯定更抢手,你可得看紧了,妈可就这么一个儿媳妇。」
「我知道了,先不聊了。房子我会看,我得先收拾东西,找他吃饭了。」
皇后娘娘:「行,带小宁吃点好的,好好给他补补,海参鲍鱼燕窝,什么贵点什么。」
「知道了,富婆。」
退出微信,季南枫随便点开个楼盘链接,不论是地段面积还是价格,都是顶尖水平。
季南枫看着看着,思维就开始乱飘,脑子里浮现出他俩同居以后的生活。
天天黏在一起,不得爽死?
以后得多加锻炼,免得肾亏。
季南枫退出链接,在网上搜索。
【初次同居的注意事项】
*
郁宁走到一半,便以去超市为由,和向霖告别。
季南枫从小吃奶奶的家常菜长大,食堂的饭菜肯定吃不惯。
上次他包的馄饨季南枫很爱吃,郁宁今天叫他过来,就是想给他包现成的。吃饱了、哄开心了再让他回家,也省得他抱怨。
郁宁宿舍西边的那家超市,因为离家属院不远,食材很全。
郁宁买完东西,提着袋子往回走。
今天被卓恒留下,出来的晚了点。
小米和隔壁的室友都回家了,担心季南枫到得早等不及,郁宁加快了步伐。
好在季南枫还没到,郁宁插上钥匙,门没有反锁。
他把食材放到厨房,“小米,你还没走吗?”
郁宁叫了两声,并没有回应。
奇怪,他忘记锁门了?
郁宁尝试拧开卧室的门,也没有上锁,“小米,你还……”
熟悉的画面再次涌现,郁宁恨不得报警。
卧室内部,他的单人床上,躺着个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盖薄被的男人。
对方拽着被角,对他羞涩眨眼,“皇上,床哀家给您暖好了,您快来嘛!”
作者有话要说: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口气,傻狗又要开始放飞自我了。
郁宁:…………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下章小情侣的私密生活禁禁禁,傻狗准备了一堆禁禁禁,早点来,宝贝们,要不危险禁禁禁。
下午六点更,么么。
前十个宝按抓发红包,可能有错别字,我马上修么么。
第42章 耍赖
但凡这个人不是他男朋友,郁宁都有把他锁死在房间里,让他自生自灭的冲动。
郁宁走进来,并挂上门栓,“你怎么进来的?”
一楼窗户有防盗网,翻窗根本不可能。
“小米给我的钥匙。”季南枫躺得舒舒服服,对他抛了个媚眼,“皇上,您是先来临幸哀家,还是哀家先服侍您沐浴更衣?”
郁宁:“……”无耻。
“给你五分钟,穿好衣服起来,否则,就把你和衣服一起扔出去。”
警告结束,郁宁离开卧室去厨房。
没两分钟,郁宁听到了卧室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季南枫走出来,从身后抱住他,“干嘛呢?”
“做饭。”郁宁肩膀滑滑的,他转回头,“我不是让你穿衣服吗?”
季南枫拽了运动短裤的松紧带,“我穿了啊。”
郁宁:“上衣呢?”
“这不是热吗。家里就咱俩,穿不穿的吧,又不是没见过。”季南枫又抱着他凑了过来,“同居生活,就该这样坦诚相见才显得亲密。”
“谁跟你同居了,神经病。”
季南枫毫不在意,他手顺着郁宁的腰腹往里滑,“皇上,您热不热?哀家也帮您脱了吧。“
郁宁用胳膊肘顶他,“正常点,别影响我做饭。”
季南枫拆他的围裙,“你做什么饭,累着怎么办,我来。”
郁宁:“你会吗?”
季南枫:“……”
还真不会。
“我不会能学,你歇着。”
“放心吧,累不到的。”郁宁把青菜放进盆里递给他,“去吧,摘干净,再洗了。”
季南枫放下盆,又去抱他,“咱们出去吃。”
郁宁:“不去,你快点洗。”
“知道了,洗洗洗,这就洗。”季南枫杵在水池边,“我也是有身份的,平时只负责给皇上暖床,怎么还被使唤洗菜了。”
“你不洗怎么吃馄饨?”
季南枫眼睛发光,“有馄饨吃?”
“不然呢?”
季南枫贴过来,“皇上真好。”
郁宁:“正常点说话。”
“老婆真好。”
“再正常点。”
“行行行,男朋友,我爱你。”
季南枫虽然很少干活,但只要哄开心了,做事麻利又勤快。
两个人一起,三菜一汤很快上桌。
郁宁把馄饨端给季南枫,“王叔叔几点来?”
“他来干嘛?”
郁宁:“你不回家?”
季南枫:“等送走你我再回。”
百人绘画大赛的地点在棉市,他们需要提前三天过去。后天早上八点,学校统一安排校车,送大家去火车站。
郁宁没劝,他知道劝也劝不动。
季南枫把剃掉骨头的排骨夹给他,“明天想去哪玩?”
郁宁:“明天有培训会。”
季南枫:“后天想去哪玩?”
郁宁:“后天也有培训。”
季南枫:“你走之前,总要休息一天吧。”
郁宁:“没有休息的时间。”
季南枫:“靠,搞个破比赛,都不给人活路了吗?累坏了谁负责?”
郁宁看时间,“没那么累的。快吃饭吧,忙完比赛就清闲了。”
晚饭过后,季南枫殷勤去刷碗,郁宁刚好闲下来研究赛制流程。
前一世,郁宁代表远美参赛,经过一场硬战,才打败了由卓恒带领的菁大美院。
但这一世,他将代表菁大参赛。不出意外,远美会成为他们最强劲的对手。如果这一世的剧情没有发生改变,远美的负责人依旧是陈辉,他是个冷静睿智且非常有实力的人。想打败他们,绝非易事。
郁宁这次的目标,不仅是帮菁大赢得比赛,同时还要拿到MVP,并获得入选NIT青年作家联盟的机会。
*
季南枫刷完碗回来,安安静静坐在写字台前看郁宁。他没乱动,又不吵,郁宁也没催。
郁宁自然知道,他今晚过来,绝不会两手空空回去。
总得给点什么,哄开心了才行。
晚上十点,郁宁收拾好画板,端了杯水给季南枫喝。
季南枫喝光水,试探性问:“忙完了?”
“嗯,今天不弄了。”
季南枫殷勤帮他揉肩膀,“辛苦了。”
揉了两下,郁宁勾勾手,“过来。”
季南枫兴冲冲的,“皇上有何吩咐?”
郁宁从抽屉里掏出颗糖给他。
季南枫塞嘴里,“大晚上给我吃这个,想我坏牙?”
“木糖醇的。何况,你睡前刷牙不就行了。”郁宁看他的反应,“好吃吗?”
季南枫:“还行。”
郁宁:“什么味的?”
“苹果吧。你没吃过?”
郁宁摇摇头,“糖是小米给我的,据说叫接吻糖。”
“接吻糖?什么鬼。”季南枫又品了品,和普通糖吃着没区别。
郁宁:“据说,自己吃和接吻的时候吃,味道不一样。”
季南枫:“真的假的?”
郁宁:“我又没试过,怎么知唔……”
季南枫堵住他的嘴唇,把糖顶了进去,“现在不就知道了。”
郁宁含住圆形小球,忘情回应他,“嗯唔,好甜。”
季南枫把糖块和舌尖一并吸了进来,“没有你甜。”
即便郁宁知道,引诱季南枫吻他太容易不过,但总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掌握了接吻精髓的季南枫,每一次亲密都比上一次有突破。
听说,接吻也能探测一个人的品性。
轻缓代表温柔感,紧张代表心动性,急切代表忍耐力,强硬代表占有欲。
而这些感觉,郁宁在季南枫身上全感受到了。他吻得急切却很紧张,吻得温柔却克制不住占有。
季南枫在隐忍在克制,他恨不得把自己全部吞掉。
不算宽敞的双人宿舍,两个人从书桌边吻到了椅子上。最后,又被季南枫抱上了床。
衬衣揉得皱皱巴巴,纽扣扯得七零八落,右侧肩膀缓慢从衣领滑出。
忍耐到极限之时,郁宁咬住他的舌尖,从季南枫嘴里退出去。
他喘了两口气,“你该回去了。”
季南枫伏在他身上,浑身是火,“靠,祖宗你玩我呢?我就差脱裤子了,你让我走?”
郁宁看表,“再不走,宿舍要熄灯锁门了。”
季南枫翻身往被子里钻,“我不管,我现在难受得要命,起不来、走不了。腿软、那里憋,一步都走不动。”
郁宁努力安定下来,“那你想怎么办?”
季南枫闭着眼,盖得严严实实,“反正我难受,就是动不了。”
“又想住这里?”
季南枫闷进被子里,忍住不笑出声,“你非要留我的话,也不是不行。”
郁宁:“谁留你了。”
季南枫彻底摆烂,“那谁也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季南枫翻身平躺,身上还捂着被子,但个别区域的反应极其凸出。
郁宁捏了捏鼻梁,“洗过澡了?”
“方方面面、里里外外,洁净如新,保证让您满意。”
郁宁:“去刷牙。”
季南枫迅速下床,他不抱怨憋了,腿也不软了,哼着歌跑去水池边刷牙。
郁宁抱着换洗衣服往隔壁浴室走,他路过水池边,“刷完把床收拾整齐。”
刚才两个人蹭得乱七八糟。
季南枫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遵命。”
*
郁宁洗完澡,卧室已经换成了暖色台灯。
令人意外的是,床上季南枫竟然没脱衣服,还躺着整整齐齐,把里侧位置留给了他。
宿舍的单人床比写生时宽不了多少。但睡得多了,也不嫌挤。
季南枫闭着眼,不说话。郁宁不认为他会乖乖睡觉,但也没故意打扰。
郁宁缓缓上床,轻轻撩开被子。
然后,定在了原地。
郁宁:“……”
无耻的变态!
他憋着火,忍住把人踹下床的冲动,“季、南、枫,又在搞什么?”
装睡的人睁开眼,彻底暴露本性,“惊不惊喜,喜不意外?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郁宁看着床里侧的琳琅满目,“这、都、是、什、么!”
季南枫晃着塑料盒,“安全套啊。”
郁宁气红了脸,“你弄这个干什么?”
“我特意上网查的,这是同居必备家用产品top one。虽然我觉得咱俩不用也行,但网上说,这东西最大的优势,是防止弄脏床单。”
季南枫翻不同的包装盒,“而且,它还有不同花纹和味道,据说能提高情.趣,增加快乐感,反正没用过,就买来试试,看看它到底能有多快乐。”
“一会儿咱们不戴来一次,戴浮点的来一次,戴螺旋纹的再来一次,还有这个超薄的也来一次,据说完全无感,咱们试试有多无感。”
“网上说,刚同居的情侣需求特别旺盛,通常一天用一盒,但我和普通人比,至少得多他们一倍吧。按照你大后天走,那就是三天的量,我买了六盒。”
“但导购小帅哥说,今天店铺特惠酬宾,买八盒赠八盒,但买六盒一盒不赠。我想着,这东西是消耗品,反正以后也要用,我就花了八盒的钱,买了十六盒的量。”
季南枫晃了晃盒子,“怎么样?我是不是特别会过日子?”
郁宁:“……”
深呼吸,莫生气,
生气伤身体。
郁宁拿起另外的盒子,“这个又是什么?”
“润滑剂啊。”说着,季南枫拆开瓶身,“导购小哥给我推荐的,是适合同性使用的产品,他跟他对象也用。带自发热功能,蹭起来特刺激。”
季南枫又拆了瓶其它味道的,“一会儿咱们都试试,好用下次多买点。”
郁宁:“……”
有的人永远能突破底线,甚至让人没有底线。
郁宁指着另外的盒子,“这个呢,又是什么?”
“这个?我看看。”季南枫扣开金属包装,“哦,跳.蛋。食品级硅胶材质,温和静音,防汗防水不刺激。”
郁宁:“……”
季南枫:“其实吧,我觉得这东西咱俩根本用不上。但网上说,家中备点这东西,可以增加生活情.趣。我就顺便买了点试试,你不喜欢,咱就不用。”
“店里还有好多,下次咱俩一起去选。但是,跟我形状一样的那玩意儿,你不能买,有我就够了。”
季南枫又翻出体型最小,包装最精美的盒子,疑神疑鬼问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郁宁:“什么?”
季南枫:“逍遥快乐丸。”
“那是什么?”
季南枫拆开包装盒,里面用银色锡箔纸包着,只有两粒,形状还不一样。
“圆形这个,是我的,口服就行。长条的这个,是你的,但这个不能口服。”季南枫微微眯着眼,“你知道怎么用吗?”
郁宁:“……我不想知道。”
季南枫:“不,你想,快说你想!”
郁宁:“……”
“嗯,我想。”
季南枫搂着他,凑到耳边,“就从下面……你懂。”
“据说吸收效果巨好,遇水则化,见效极快。”季南枫表现得善解人意,“毕竟我也是新手,没经验,等会儿用的时候,我多涂点润滑,咱们不着急,慢慢来。”
“你知道这两粒多贵吗?比其它这些全加起来还贵。”季南枫搓搓下巴,“要不咱出去找个总统套房,好好享受?”
郁宁忍无可忍,“季、南、枫,给你三分钟,把这些东西,立刻从床上拿走。”
“怎么了,你喜欢吗?卖东西的跟我说,第一次用着这个,能减少你的疼痛卧槽!”
季南枫脸吓得惨白,“你心脏、不会,不能干这个吧?”
郁宁头痛,“现在不是说那个的时候,是我……”
季南枫把他搂进怀里,边抱边亲,“没事没事,别伤心,你身体要紧。不行咱们就不要了,我可以用别的方式帮你,实在不行,我也给你龙吸水,天天吸,吸到你满意为止。”
郁宁:“……”
“还有你不用担心我,你就每隔三天给我蹭蹭,隔五天给我吸吸我就满足了。只要你身体没问题,健健康康的,那些我都可以不要。”
虽然听着无耻,可郁宁却有点感动,“没你说得那么夸张,但我最近要准备比赛,不希望被其它事情分心。”
季南枫后知后觉,“怪我怪我,快睡吧,不想那些了。”
季南枫将东西收走,给郁宁盖好被子,转身背对着他,“晚安。”
郁宁:“……?”
这转变,是不是有点快?
“都不抱我了?”
季南枫蹭了蹭腿,委屈兮兮的,“怕硌到你。”
郁宁笑出声,“还那么憋?”
季南枫闷被子里,“谁让某人魅力那么大。”
“你把药拿过来。”
季南枫转身,“干嘛?”
郁宁:“让你拿你就拿。”
季南枫递来药盒,全身都鼓蓬蓬的,“你、你不会,要吃吧?”
郁宁打开包装,仔细查看了说明书和防伪标识,确定是正规厂家生产的保健品。
他撕开包装,抠出小药粒,并凑近季南枫,“我不吃,但可以喂你。”
作者有话要说:
季狗:……嘶,活着真好。【爽到极致脸】
宝们,周末双更压力大,最近生病状态又不太好,明天更新在中午十二点或者下午六点,我尽量早更,么么。
第43章 比赛
季南枫用亲身经历证明,所谓的销魂药,本身并没有销魂功能,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憋胀痛苦,想要快乐,还得依靠第三方的救助和帮忙。
但考虑到郁宁临近比赛,第二天还要培训,重点是,他并不清楚郁宁能心脏是否能承受这事。
为此,季南枫跟大义灭亲似的,强忍难耐,去阳台吹了凉风,洗了三次凉水澡,还要说自己很好,一点都不需要。
郁宁于心不忍,亲手督导帮忙三次,可依旧没用。季南枫咬着牙,愣是熬到了早上六点才睡着。
可熬了一宿,季南枫的情况并没好转,之前的痛苦一点没少。
郁宁实在不放心,拉他去了医院。
经过老中医号脉,最后的结论是,“小伙子真壮实,身体很健康,那方面能力异于常人。但特效药就别瞎吃了,这东西越憋越难受。”
季南枫获得了“健康证”,但顺便检查的郁宁就没那么乐观了,按照中医的说法,以郁宁的心脏状态,正常的情感生活可以有,但必须轻缓适度,一周不能超过一次。同时,他的体力和季南枫的需求极不匹配,可能会让双方都无法满足。
医生的建议郁宁并不意外,他没在意,却把季南枫难受坏了。
接下来的两天,季南枫成天抱着手机研究两样东西。
第一,登陆知网和SCI搜索心脏病相关的文献。第二,百度怎么降低对欲望的需求,还有如何早泄。
郁宁实在看不下去,夺过他的手机,“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也信?如果你特别想,大不了每隔一段时间,我吃一次定心丸满足你,还不行?”
季南枫气得坐起来,“那怎么行,就算吃药也是我吃,你不许吃!”
“那你再忍一忍,等我心脏治好了,再满足你,行不行?”
季南枫点开医学网站,“我就不信找不到好大夫了!”
看科学总比相信百度强,“你看吧,记得吃早饭,我走了。”
郁宁需要提前两天去棉市准备比赛。
季南枫:“这么急?”
“八点二十集合,现在已经八点了。”
季南枫起来换衣服,“我送你。”
“不用,我行李不多,校车就停在宿舍附近,你再休息会儿吧。”
季南枫可怜巴巴,“你能体会到,可怜男人的孤单寂寞冷吗?。”
“我就去三天。”
“一天都是煎熬。”
郁宁拖上行李,“我走了,你离开前记得关好门窗。”
“哦。”季南枫背对着他,跟赌气似的,“就让我独自空虚吧,谁也别管我的死活。”
郁宁返回来吻他嘴角,“这次真走了。”
他轻碰上卧室的门,拿上外套,正要拧开把手,肩背涌入一团热气,后颈有炽热的刺痛感,“记得想我,只能想我。”
郁宁软在他怀里,回应他的吻,“嗯,只想你。”
*
郁宁被缠了十分钟,眼看就要迟到,季南枫才肯放人。
平复好心情,郁宁走出宿舍楼,刚好遇见了向霖,“学长,你怎么过来了?”
“校车就停你们宿舍旁边,你忘了?”
郁宁还有点晕,搓了搓被咬得发热的耳垂,“还真忘了。”
向霖接过他的行李箱,“走吧,要迟到了。”
郁宁试图拿回,“不用,我可以。”
“又和我客气了?”
郁宁松开手,“谢谢学长。”
他们到得晚,车上的余位不多。
郁宁来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向霖把行李放他头顶,很自然地坐在他身旁。
刚步入十月的北城,车内开着空调,室外还存着盛夏的余热。向霖帮他调整通风口,并递来件外套给他。
“谢谢。”郁宁拿出自己的外套,把向霖的还了回去,“我有。”
向霖转头,看到了郁宁的侧颈,在斜阳下,白得发光。
他问:“你们宿舍有蚊子?”
同一时间,季南枫的短信传进来。
喜欢的人:「你的男鸭就这么见不得人?」
「什么?」
喜欢的人:「【图】我在墙和桌子之间的缝隙里发现的,我说怎么汇报演出没找着。今天没个合理解释,我是不会罢休的。/撇嘴」
喜欢的人:「你的男鸭这么帅,你忍心把他放在阴暗的地方,让他吃土?」
郁宁点开图,那是他给季南枫画的画像。
他笑着回复。
「我的男鸭只属于我,不给别人看。」
喜欢的人:「老板的话让男鸭很满意,男鸭准备焚香净身,刷毛洗身子,涂油上烤架,等着被老板享用了。」
「等我回来,男鸭。」
喜欢的人:「鸭捂胸口,鸭鸭害羞。」
向霖:“郁宁,你在听吗?”
郁宁回过神,抓了抓脖子,“抱歉,学长,你刚才说什么?”
向霖看着被指尖划过,显得更红的区域,“没事,你紧张吗?”
郁宁收回手机,“不紧张,还很期待。”
*
一百名学生,分三辆校车赶往火车站。经历三个小时的高铁,到达气候温暖宜人的棉市。
学校安排了专人负责接洽。车停在了酒店门口,所有学生等待房间安排。
大约十分钟后,向霖拿来张房卡递给郁宁,“咱们统一安排的双人标间,你和我住一间,没问题吧?”
郁宁本人自然不介意,但想到向霖的性别取向,“抱歉学长,我睡觉轻,可以申请住单人间吗?费用我可以自己出。”
向霖把两张房卡都给了他,“不用,学校有特殊照顾,我再开一间。”
“谢谢学长。”
“不用客气。”
*
经过一天的适应,比赛在第二天下午四点准时开始。
本次比赛,经过层层筛选,全国有二十八所学校脱颖而出,获得了决赛权。
根据比赛规则,每个学校需在一张宽两米,长三十米的白色画布或纸张上进行创作。
比赛共分为四轮,每轮会公布一个主题。
前两个主题为起草阶段,第三个主题为上色阶段,最后一个主题为润色升华阶段。
比赛时间为二十四个小时,前两个阶段各四小时,后两个阶段各八个小时。各学校可自行商榷,参与比赛的人数分配,可以按阶段上场,也可以一百人全程在场。
二十八所学校,每个学校一间画室,比赛过程只对评委公开。一百位评委,会为四个阶段的作品分别打分,最后的总成绩为四个阶段成绩之和。
比赛期间,所有选手禁止携带通讯工具,食宿由主办方统一安排,选手只能出入画室和隔壁的休息室。
比赛正式开始,大屏幕显示第一个阶段的主题:【新生】。
该题目,和郁宁前一世经历如出一辙。
作为一项不限制风格的比赛,比赛给予了选手最大的自由,就连比赛用的画纸都可以任意挑选。
可以是宣纸、水粉纸、素描纸、油画纸等等。
在这点上,众人意见不大,都选择了相对更结实的画布。
向霖作为负责人,非常注重所有人的参与感,与卓恒的□□截然不同,
根据向霖的决定,在第一阶段,所有选手上场,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描绘自己眼中的新生。
郁宁没和大家挤,他选择了相对靠边的位置,只用了半分钟,在角落画了颗种子。
向霖作为负责人,并不直接参与创作,他问郁宁:“时间还有很多,不再多画点?”
三十米长的画布上,黄豆大小的种子,只会淹没在丰富多彩中。
郁宁:“种子是万物的起源,给它点时间,他能长成参天大树。”
四个小时后,第一阶段结束,评委进行不公开打分。
随后,屏幕展示第二阶段的主题:【成长】。
向霖勾起嘴角,“看来,还真让你猜中了。”
郁宁握着铅笔,在种子上面加了两笔,把种子变成绿芽。
向霖很意外,“不画参天大树?”
郁宁摇摇头,“成长没那么容易。”
郁宁画得简单,其他人却挖空了心思。近二百平的教室内的,摆满各角度的摄像头。在屏幕的那一端,有一百位国内外知名的画家、教授和学者,实时观看他们的表现。
他们动的每一笔,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由可能收录到评委眼睛和耳朵里,成为改变命运的选择。
其他人画得火热,郁宁安静坐在旁边。
向霖递来杯水给他,“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郁宁已经坚持了六个小时,除了轮流吃饭,他全程没离开画室。
郁宁:“等第三个阶段开始再说。”
前两个阶段看不出差距,真正的比拼,要从第三阶段开始。
第二阶段完毕,在十月四号零点整,大屏幕公开了第三阶段的主题:【未来】。
终于到了上色阶段,绘画作为一门艺术,表达色彩的方式多种多样,不管是哪种,都能展现出不同的美感。
向霖叫来所有选手以及负责人,“半个小时,大家集思广益,任何好的创意都可以提。”
上色不同于起草,在起草阶段,不满意还可以擦涂修改,上色方式一旦选定,就无法回头。
如此大的决定,大部分人都很谨慎,
场面安静了五分钟,圆眼睛,梳双马尾的女生举起了手,“我有一个想法。”
在得到向霖的点头后,女生才开口,“人们常说,孩子就是未来,既然这样,可不可以用小孩子喜欢的水彩笔上色?”
女生的想法诈一听有点荒唐,外加坐在这里的,都是不同绘画领域的天才,他们拥有扎实的技术和底蕴,肯定不屑小孩子的东西。
郁宁倒是觉得创意不错,和最后的升华主题也能辉映。
在他看来,真正好的作品,从不在乎绘画手段,在乎的是绘画者想表达的真谛。
但这个想法很快引来其他人的否决。
特别是卓恒,他意见非常大,“你当这里是幼儿园吗?”
卓恒环绕指着四周,“这里有几十个摄像头,一百个评委看着呢,你想逗小孩,回家逗,别在这儿丢人。”
女孩本就没自信,被这话吓红了眼圈。
向霖打断他的讽刺,“你有想法就提,不要说无意义的话。”
卓恒转向郁宁,调侃道:“保送生,你有什么想法?”
郁宁:“我觉得那个女生的创意很棒。”
女生眼睛睁得圆圆的,瞳孔闪过一丝光。
但质疑声依旧多。
“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
“我来这儿,不是画简笔画的。”
郁宁继续说:“如果大家都觉得不合适,我建议用油彩。”
向霖:“理由。”
“首先,油彩在画布上的呈现效果最好,其次,就算出现失误,油彩也可以通过遮盖的方式修补,容错率高。”
卓恒蔑视,“郁宁,你太自私了吧,你自己是油画系的,就非让让大家跟你一起画油画?你真不知道吗?一百名选手里,油画系只占不到十分之一。”
郁宁:“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家都是美术出身,相信每个方向都有涉猎。何况,油画上手并不难。”
卓恒打断他,“我倒觉得,咱们应该用水墨画的方式展现。”
“卓恒,你在想什么?”郁宁怀疑他疯了,“我们起草用的是画布,你应该清楚,水墨在上面呈现的效果非常差。”
卓恒:“我们可以改用宣纸,重新画。”
郁宁:“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怎么白费了?比赛分为四个阶段,每个阶段都独立打分,我们现在重新画一副,对之前的分数完全没影响。表面看是浪费了时间,但水墨画是我们国家的传统艺术,我们用老祖宗传承的东西,来表达畅想美好的未来,哪里不对?”
卓恒继续说:“更何况,在座三分之一的选手,都来自于国画系。人多力量大,这个阶段有八个小时,完全够我们重新构思和准备了。”
“这个行为看似辛苦又多此一举,但热爱的事,从来都不叫多此一举。”卓恒环顾四周,“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异口同声:“是!”
当卓恒当着镜头的面,放大声音,铿锵有力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郁宁就想到了,他有备而来,且势在必得。
本就学国画出身的卓恒,早在来之前就串通了同系选手。外加集体活动上,向霖又是个极度民主的人。
这轮对决,郁宁毫无优势。最后只能尊重和妥协。
与此同时,参赛的一百位选手中,有三十几个来自国画系,郁宁这种油画系都显得多余。
外加近十个小时的坚持,郁宁的身体开始吃不消。
向霖走过来,有些担心,“你还好吗?”
郁宁点头,“还行。”
“我没有坚持你的想法,怪不怪我?”
郁宁摇摇头,“集体活动,少数服从多数是应该。”
向霖看他疲惫的状态,“去休息吧,这里有他们呢。”
“好,到第四阶段再叫我。”
*
凌晨一点半,大部分选手都在忙碌,隔壁的休息室,加上郁宁也就七八人。
郁宁头很疼,根本睡不着。他大脑高速旋转,回忆前一世比赛的剧情。
卓恒的水墨画创意并不差,国风的确会有加分。但他能想到,其他学校也能想到。
按照前一世的剧情,二十八个学校中,有十四个都选择了水墨画,创新点会大大降低。
郁宁捏了捏鼻梁,好在最后一个阶段的主题他记忆犹新。
希望,希望,希望……
最后,可以在水墨画旁边,加上几笔小孩子的水彩笔模仿。
美丽的山河是祖国的未来,而这些稚嫩的孩子,是国家的希望。
*
郁宁再次醒来,休息室只剩他自己。
时间已是下午三点,距离第四场比赛结束,仅剩一个小时。
郁宁急忙跑回画室,可眼前的画面,让他寸步难行。
雄伟壮阔的水墨风景从中间断裂,颜料和画笔散得到处都是。
场内的所有人,除了哭泣,也只能垂头丧气。
郁宁吃了粒速效救心丸才进来,“怎么回事?”
几个人嚎啕大哭,“画迟迟不干,卓恒学长就提议把画抬起来,用风吹一吹。但是蘸水的宣纸本就脆弱,再加上,大家都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宣纸上画画,力没有用对,就、就……”
“怎么办?就剩一个小时了。”
“输定了,没机会了。”
“我真的好喜欢这幅画。”
“我从没这么认真过。”
“当初就不该选水墨画,宣纸那么脆弱,现在好了吧,全砸了。”
“你怎么说话呢,马后炮!”
“刚才你不也举手了。”
“都是卓恒逼我举的!”
向霖说:“好了,都不要吵了,还没到最后,谁也不能放弃。大家都想想,还有没有解决方法,这关乎每个人努力。”
“之前的画布还是好的,要不咱们用那个继续画?”
“对啊,就按照刚才想法,画水彩画也行,那个速度快。”
“再快也来不及了。”
“就剩不到四十分钟了,这么大一块画布,就算是乱涂都涂不完。”
“那怎么办,我不想放弃!”
“谁想放弃,谁不拼命争取的机会。”
郁宁看着屏幕上,第四轮的主题:【希望】。
他说:“大家相信我吗?”
众人左顾右盼,不敢发声。
向霖第一个站出来,“我信。”
随后,场面再次回归安静。
又过了两分钟,梳双马尾的女生,怯生生举起了手,“我、我也信。”
接下来,陆续有更多的人举起手。
两分钟后,向霖数了人头,“支持率过半,郁宁,说说你想法吧。”
“没那么难,大家跟着我做就行。”
郁宁拿了支油画笔,蘸取了青绿色,找到他画的种子,并将其上色。
在众人的帮助下,他们把撕破的水墨画,贴在了画布的上方,将两副作品重合。
郁宁把画笔塞进涮笔筒,“大家把还有颜料的笔都拿去涮,水彩笔也可以。”
所有人不明所以,都按照郁宁的方式来。
涮洗结束,郁宁拿起笔筒,走到画布前,将水泼向了叠在一起的两幅画。
乌黑的涮笔水,瞬间将画卷淹没,变成漆黑一团。
众人惊声四起。
“郁宁,你疯了吗?”
“你在干什么?”
“你想害死大家?”
郁宁又拿过旁人涮笔筒,再次泼了上去,“这是唯一的机会,除了这样,别无选择。”
在众人的质疑中,向霖率先泼向画卷。
事已至此,挣扎毫无意义,其他人接连照做。
能参加百人大赛,是每个绘画人的梦想,能走到今天,承载着无数的辛劳与努力。
没有人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但现实偏偏喜欢这样捉弄人。
花费了那么多努力,用尽了诚意和真心,熬了整整二十三个小时,却在胜利之前化为了泡影。
没人敢奢求冠军,也不再向往掌声和关注。大家或低声哭泣,或不甘心,把所有的委屈都涮进笔筒,在画作上泄愤。
以此来表达不满,来祭奠真心。
不甘心,但也无能为力。
*
比赛结束的声音响起。
众人哭着恨着悲伤着,合计卷上画,抬去了比赛大厅。
最后一轮评比公开进行,所有学校请出一位代表,按照编号,上台介绍作品。
郁宁很累,他全程闭着眼,坐在角落休息。
等到主持人叫菁大的编号。
郁宁睁开眼,接过向霖递来的手电筒。
向霖说:“只能拿到这个,不知道亮度够不够。”
郁宁试了一下,“可以。”
向霖笑着说:“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是,加油!”
“嗯,加油。”
郁宁随着卷成筒的画作一起上台。
菁大一直是夺冠的热门学校,在所有人的期待中,工作人员缓慢展开画布。
换来的,是观众的嘲讽和评委的质疑。
事不关己的人把目光转向菁大,而菁大的学子,连头都抬不起。
他们曾经那么骄傲,从没想过会被踩在脚底。这灰黑的颜色,不是作品,是抹在他们脸上的泥。
全场,只有郁宁还能保持镇定。
他站在舞台上,从画布一头,走向另一头。
“今天,对于其他学校的友人来说,是希望,但对我们菁大来说,是绝望。我们挖空心思绘制的作品,却在最后前功尽弃。”
郁宁走到画布的另一端,转身向后,彻底被画布遮挡。
“可那又这样,就算绝望无助,就算黑暗无边,只要有一点光,我们都不会放弃。”
郁宁点开手电筒,从背面照向画布最下方的角落,穿过灰黑的底色,透过光,在最不起眼的位置,看到了一个青绿色,正在发芽的种子。
他推着手电筒,往其它位置滑,微弱的光让画面若隐若现。
“只要再给我们一点光,我们就能给您幅绝无仅有的作品。”
最后,他离开了画布,给后排的工作人员一个眼神。
“只要再给我一些光,我就能让你们看到希望。”
强光亮起,灰黑色的画布被照的发白发凉,用铅笔勾勒的精致线条,还有祖国美好河山,在强光下相互交叠,在众人眼中发光发亮。
场下掌声联动,尖叫四起。
个别评委站起来,对他竖起大拇指,来表达前所未有的满意。
从黑暗到光明,从低谷到顶峰。菁大靠着独特的创意和突出的转折,赢得了本次比赛的冠军。
郁宁从上届百人大赛的MVP,远美的陈辉手中,接过了MVP奖杯。
上一世,他和陈辉曾是队友,也非常熟悉,但这一次,是陌生人。但相同的是,他两次都是从陈辉手中接过奖杯。
陈辉和他握手,“恭喜你,你很厉害,我们心服口服。”
郁宁微笑以对,“你们也很厉害。”
陈辉偏偏头,“朋友,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郁宁:“你说。”
“我总觉得咱们该认识,又或者,你该来远美。”
“现在认识也不晚。”郁宁笑了笑,“远美很好,但我更爱菁大。”
*
比赛结束,郁宁婉拒了聚餐的邀请,准备独自回酒店。
“小宁,等一下。”
郁宁回头,是向霖。
“加入NIT联盟的请求,我已经帮你提交了,大概三天内能得到回复。”
“嗯,谢谢学长。”
向霖把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小宁,生日快乐。”
郁宁诧异,“您怎么知道的?”
“你的生日也不是秘密。”
郁宁接过礼盒,“谢谢学长。”
“不打开看看?”
郁宁拆开,是上次向霖借给他的,已经绝版的全世界名师画册。
“喜欢吗?”
“喜欢,但是太贵重了。”
这幅画册,市场收购价能达到六位数。
借来看可以,但如果是拥有,“抱歉我……”
向霖打断他,“你不会要退给我吧?
“学长,这个我真不能要。”
“生日礼物,哪里有退回的?”
“这太贵重了。”
向霖把书往他手上放,“好了,给你你就收下,大不了等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再送我一份。”
郁宁攥紧画册,“我送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没关系,我在意的也不是礼物本身。画册我家还有一本,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郁宁把画册放在心口,打算等向霖生日时,再还回去,“谢谢学长,没别的事,我先回……”
“小宁,你等我把话说完。”向霖很急,“这个机会,我找了无数次,每次都被你打断。”
郁宁怔了一下,“啊?是么。”
“是。寒假写生时,你打断过。送你回宿舍时,你打断过。给你通电话时,你打断过。甚至在联谊会,也被迫打断过。”
向霖深呼吸,“就这一次,听我说行不行?”
郁宁点点头,安静听他说。
“郁宁,其实我们认识的时间,比半年久,比我留学久,比你以为的还久。”
“可你不记得我了,但没关系,我记得你。”
“郁宁,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了。”
“如果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你男朋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谁给男鸭打个电话,他老婆要被抢啦!
某男鸭:洗洗涮涮,洗洗涮涮,搓搓毛,准备上架烤,等待老板回家享用【。
今天超多字,表扬我!!
前十个宝按抓发红包,么么
第44章 男鸭
恍惚的郁宁突然清醒过来,“学长,你、你什么意思?”
向霖看他的看神,没有半分虚假,“我知道突然说这些会吓到你,我也想循序渐进,想继续制造各种巧合,想一点一点走进你心里,成为你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但不知道,是我造假造的太逼真,还是你真的看不出来。我刻意制造的每个意外和巧合,都会被你当真,被你认为,你在我心里只是学弟,我对你的感情,也只有学长对学弟。”
“我急不可耐,变得无法控制自己,我怕拖得晚些,就再也没机会了。”
“小宁,如果你觉得我还可以,要不要试着给我个机会?我们应该会相处得很愉快。我会努力成为优秀的男朋友,让你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在向霖说这番话之前,郁宁一直觉得,季南枫所有的吃醋和小别扭都没有意义。
他从不觉得向霖会喜欢他,也真的以为他们之间,就是朋友或者学长对学弟。
但郁宁没有犹豫,“学长,很抱歉,我没办法答应你。”
“为什么?”
“我有男朋友了。”
向霖摇摇头,“联谊会认识的?”
“不是,我和他已经交往一年了。我们是青梅竹马,感情很好。抱歉,除了他,我心里装不下别人。”
“既然有男朋友,为什么参加联谊会?”
郁宁:“我陪室友去的,如果给你造成误会了,那很抱歉。”
此时,郁宁的手机传来了新消息。
喜欢的人:「郁老板,专门为您特供的001号男鸭已经洗刷完毕,准备进入烤炉。请您在十分钟内赶到现场并取走。否则,您的上等精品男鸭,就有被其他顾客拐走的危险。」
喜欢的人:「领鸭倒计时,5999秒,5998秒……」
郁宁的注意力全被短信吸引。
「你来了吗?在哪?」
向霖用力攥拳,声音却很轻,“青梅竹马,你和他是,和我就不是了么。”
郁宁查看弹出的短信。
喜欢的人:「郁老板,您的001号精品男鸭已经剃毛烤熟上桌,请您尽快去星辰酒店认领。」
郁宁退出去查酒店,就在比赛场馆旁边,步行用不了三分钟。
「在哪个房间?」
喜欢的人:「郁老板,您的001号精品男鸭,距离放凉还有4987秒,肉质肥美,鲜嫩多汁。可随意玩.弄,能尽情享用,请您尽快认领。」
「不告诉我哪个房间?」
喜欢的人:「郁老板,您的001号精品男鸭距离放凉还有4980秒,请您尽快认领。」
郁宁被他弄得没脾气。
「等着我,马上到。」
向霖看着他,“小宁,你在听吗?”
郁宁有些急,但收回了手机,“嗯,在听。”
向霖从兜里掏出个精致的小圆盒,“我还有个礼物,准备了好多年,想送……”
“抱歉学长。”郁宁把画册再次递还过来,“如果你送我礼物的前提,是基于你喜欢我,或是追求我,那我这些都不能要。”
“我心有所属,就无法给予任何人回应。抱歉学长,我还有急事,我们改天再聊,拜拜。”
等不到告别,郁宁已经进了电梯。
向霖看着冰冷的金属门,紧紧攥着礼物盒。
永远差一步。
*
这里距离季南枫的酒店只有两百米,郁宁不能跑,只能加快步伐。
分开的这三天,郁宁承受了压力,感受了喜悦,这时候的他,只想把内心的想法给喜欢的人分享。
他突然想过生日了。
和喜欢的人一起。
酒店门口的侍应生拦住他,“您好,请问您是郁宁先生吗?”
“是我。”
侍应生把房卡递给他,“季先生在888房间等您,左边电梯上八楼。”
“好的谢谢。”
郁宁从电梯出来,走到走廊尽头,刷开了门卡。
房门缓缓打开,卧室拉着遮光窗帘,伸手不见五指,他尝试开灯,却没能点亮。
郁宁叫了两声,没有回复。
黑暗的环境并没有恐惧,反而能清晰感受到心跳,带着强烈的期待和想念。
郁宁摸黑往里踏进一步,脚边亮起一盏粉红色的灯,并伴俏皮版本的生日歌。
他每走一步,脚边的红灯都亮起左右一盏,而每一个灯泡旁边,还放着一只玫瑰花,玫瑰花旁边又摆着一大摞钱。
灯带给他映出了一条通路,朝着卧室的方向延伸。
到了卧室门口,灯又全部消失,他借着身后的光影,能看到床上有鼓起的一大团,蒙在被子里,缓慢的晃动。
郁宁走到床边,他有点期待,抓住被角,轻轻撩开。
下一秒,被眼前的画面惊得哭笑不得。
季南枫怀里抱着个粉色发光球体,穿成了一只毛茸茸、撅着胖屁股的白鸭子,正趴伏在床上。
被子里不透气,借着暗光,能看到季南枫憋红的脸。
郁宁笑出了声,“你在干什么?”
季南枫还抱着球,“老板,今晚想吃我哪里?尽情下手吧,全身上下,都是你的。”
郁宁坐在床边,努力把人翻转出来,“干嘛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
郁宁边说边帮他脱掉身上的动物皮,“你到底怎么想的?”
“还不是你去年跟我说,今年也必须要有生日礼物,害得我绞尽脑汁。”
“这就是你绞尽脑汁的结果?”
季南枫:“是啊,你肯定特喜欢。”
郁宁:“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
“高中毕业典礼的时候,你打扮成猪不是挺开心的,还有高三运动会,你们班开幕仪式到处都是动物,再有你成天揉二火,你肯定喜欢这种傻乎乎又毛了吧唧的东西。”
季南枫说的有理有据,“我就想着,猪你都那么开心了,那我换只男鸭服侍你,你还不开心疯了?”
郁宁:“……”
“那玫瑰花,灯球还有钱呢,又是怎么回事。”
“都是我室友出的注意,他们从全方位、各角度分析,什么浪漫,惊喜和钱都有了,怎样,喜欢吧?”
“嗯,特别喜欢。”郁宁心里暖暖的,他看着季南枫怀里的发光球,“这个是什么?”
“这个叫心动球,按在上面,能感受到我的心跳,当喜欢的人离得越近,里面的心就会跳得越快。”
“真的?”说着,郁宁的手试季南枫的胸口塞,而心动球的跳跃速度,徒然增加。
季南枫异常兴奋,“你看你看,我多爱你。”
郁宁把心动球拿走,“但我现在对这些东西没兴趣。”
“那对什么有兴趣?”
“你说呢?”郁宁把男鸭按床上,扯他的毛领,“这衣服,怎么这么难脱。”
季南枫故意半推本就,“老板,您轻点,鸭鸭怕。”
郁宁找准拉链,上下用力拉扯,衣服的上半部分终于打开。
季南枫什么都没穿,紧实的胸膛和腹肌同时展露了出来。
郁宁:“……”
“还真是男鸭。”
季南枫得意,“那是,良心男鸭。”
郁宁用力拽下面的衣服,“快脱了吧,太热了。”
季南枫按住他的手,“再脱下去,就成卖身男鸭了。”
郁宁视线往下移动,“你,里面也是空的?”
季南枫凑近他耳边,“那是,全洗干净了。”
郁宁:“……”
季南枫拽开他的手,拍拍鸭肚子准备起身,“行了老板,今天到钟了,男鸭该下班了。”
“想得美。”他人还没起来,就又被郁宁按回了床上,胳膊抵在他胸口,“我让你下班了吗?”
季南枫抓着郁宁的手,往他毛茸茸的鸭肚子上蹭,“老板,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妇男。”
郁宁继续扯外皮,“良家妇男穿成这样勾引人?”
季南枫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那你上勾了没?”
郁宁干脆跨坐在季南枫腿上,拽开他的手,继续扯,“你勾得我很烦。”
季南枫得意洋洋,“老板,礼物全拆了,可就不退货了。”
郁宁托起他的下巴,“本来我也没想退。”
郁宁没继续扯拉链,他手指细,指尖顺着季南枫毛茸茸的腰缝缓慢往里滑,“你想要什么?”
季南枫明显兴奋起来,“今天是你过生日。”
“买一送一,赠你份礼物。”
季南枫:“我要就有吗?”
郁宁:“只要你说。”
季南枫全身都在发胀,“我想要、我生日的那个。”
“龙吸水?”
季南枫翻了个身,撅着鸭屁股,脸往被子里埋,“鸭鸭害羞,鸭鸭难为情,鸭鸭要失身了。”
郁宁:“……”
他撩开被子,“再装不给芋堰芋堰了。”
季南枫蹭地坐起来,自己扯拉链,“给给给,不装了,等不及了。”
郁宁过来帮忙。
季南枫按住他的手,“但我指的,不是你帮我。”
郁宁本打算反问,可看到对方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他的手在柔软的鸭肚子上按了一下,正打算收回。
季南枫握住他的手,用力往肚子上压,“我想帮你。”
主动变被动,郁宁还记得季南枫当时的反应。他的脸开始灼热,缩回了手,“我……”
季南枫把郁宁抱到腿上,“不行吗?我肯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勤勤恳恳,给你带来全方位的感受,不满意有终身售后。”
郁宁:“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什么意思啊?”季南枫有点急了,“我太饿了,就想吃一口怎么了?我一次也没吃过,尝尝都不行?”
郁宁被弄得更难为情,“你别说了。”
“就说!我这是为个人权利做抗争,你不让我吃,我就……”
郁宁挤进他怀里,全身发烫,“好了,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概会被锁傻,上午九点,能早点来就早点来吧,叹气。
最近过渡章,更得少了点,马上要搞大事情了,会多更么么哒。
前十个按抓发红包么么。
第45章 礼物
“要不今天别在浴室了,浴缸坐久了也累。”
季南枫喝醉了享受高端待遇那次,第二天迷迷糊糊醒来时,除了觉得后背和腰被浴缸壁硌得生疼,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郁宁在这方面也没经验,“嗯,听你的。”
季南枫跃跃欲试,他先把郁宁抱到床上,抽出被子一圈圈裹好,又在外面套了两层浴袍。
郁宁的手也被缠在里面,他扭了扭肩膀,“这是干什么?”
“拆礼物啊。多裹几层,越拆越快乐。”
郁宁:“……”
季南枫乐此不疲,他关上灯,又往郁宁身体四周摆了一圈枕头,上面还盖了两层浴巾。
郁宁任由他折腾:“还没玩够?”
季南枫看着被裹成粽子的郁宁,“够了,等我一下,我先把衣服换了。”
说罢,季南枫拖着“肥嘟嘟”的鸭屁股,抱着衣服跑进浴室。
五分钟后,穿宽松家居服的季南枫再次返回。他坐在床边,手掌在床单上按出指痕,“我可以拆礼物了吗?”
“快点吧,憋死了。”
“这就来。”季南枫用了好几分钟缠裹的“包装”,拆下来的时间不超过十秒。
季南枫:“……”
靠,后悔了。
太着急,没拆够。
下次得慢慢享受。
季南枫撩开上衣,指尖捏着裤腰。
郁宁按住他,“我要不要洗一洗?”
“上次,我洗了吗?”季南枫心还悬着,急不可耐。
郁宁:“当时在浴室,你说呢。”
季南枫:“……也是。”
郁宁坐起来,“我也去洗。”
“不用,我不嫌。”
刚拆一半,礼物就要跑,这谁能忍。
郁宁执意要去,“注意卫生没坏处。”
季南枫跟上来,“我帮你。”
郁宁:“不用,我自己可以。”
郁宁的脚还没沾地,就被季南枫抱起,送到浴室的椅子上。
季南枫处在他身前。
棉市的十月干燥且炎热,郁宁穿轻薄的浅色长裤,把腿衬得修长。季南枫帮他解开腰带,长裤顺着脚踝脱落。
郁宁长得白,喜欢穿浅色系的衣服,不论是上衣还是短裤。
这次和季南枫生日那次有本质的区别,不仅是身份的互换,还有,他们目前都处于清醒的状态。
而郁宁却先行败退,他按住季南枫的手,“我自己可以。”
季南枫:“我帮你方便。”
这次郁宁没妥协,他推着季南枫的后背,把人挤出了门外。
隔着磨砂玻璃门,浴室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溅在季南枫心口,害得人坐立难安。
十几分钟后,郁宁潮湿且纤瘦的身型映在磨砂玻璃上,门缝朝里打开,“拿浴袍给我。”
季南枫手忙脚乱,“哦,这就来。”
他听话了,但没全听。
他拿了衣服了,但拿的是自己的。
几分钟后,浴室的门缝由狭窄变得宽大。
潮热的郁宁站在门口,上半身穿他的纯色家居服,柔软棉质,领口很大,露着浅色的皮肤和半个肩膀。
季南枫的目光往下,重点在这里。
他捏捏嗓子,“你怎么没穿裤子?”
郁宁埋怨,“你又没拿。”
季南枫翻行李,“啊?我去拿。”
“不用了。”郁宁坐到床边,小声嘀咕,“反正穿了也要被你脱掉。”
心口鼓胀的感觉很折磨人,季南枫回到床边,半跪在他身前。
棉质窗帘褶皱的边缘,有路灯的光漏进来,映在郁宁的膝盖和脚踝。
季南枫握住脚踝,对着膝盖吻了上去。
郁宁在抖,两只手撑在床边,指尖紧抠床角边缘。
季南枫按捺不住,又怕太急,吓到他,“你、要不要闭上眼?”
*
黑暗并不能缓解紧张,视线受阻,听觉和触觉会更加清晰。
季南枫的吻,顺着礼物的中心往四周蔓延。礼物包装被拆开,分折角度大于九十度。
季南枫的前奏很赶,中途又很急。他偷偷学习过理论,但实践能力为零。
他很小心,且极度认真。
隐忍又克制。
郁宁受制于季南枫的一切,他只能仰着头,保持敞开。
唯一可以支配的,只有呼吸声。
礼物拆解完毕,季南枫丝毫不松口,郁宁被包裹得严实,直到灼热消散。
季南枫缓慢松开,他先擦拭礼物表面,才去蹭嘴角。礼物擦得很慢,嘴角处理得很敷衍。
季南枫很温柔,无比珍惜属于自己的礼物,气音停在郁宁耳边,“我带你洗洗?”
郁宁闭着眼,点了点头。
季南枫把人抱进放好水的浴缸里。
在此期间,郁宁全程闭着眼,直到季南枫裹上浴巾,把他送到床上。
“还不睁?”季南枫的声音伏在他额头。
郁宁缓缓睁开,双臂还圈着季南枫的脖子,他稍微曲起腿,从季南枫心口往下滑,噗嗤笑了出来。
季南枫弓着身,“故意的?”
郁宁笑声不止,“难不难受?”
季南枫没好气:“你觉得呢?”
郁宁:“你不是说,这是正常状态。”
季南枫别过头,“切,没劲。”
郁宁:“需不需要帮忙?”
季南枫心跳加速,“现在很晚了。”
“我又不累。”郁宁搂着他的脖子,“礼尚往来。”
郁宁抱着他翻了个身,凑上来吻他耳廓,“你喜欢汹涌澎湃,还是温柔似水?”
“小孩子才做选择。”季南枫被勾得发疯,他反身按住郁宁的手臂,“我全要!”
新一轮拆礼物的计划还没开始,彼此就被房内的动静打断。
郁宁推了推他,“什么声音?”
季南枫抱着郁宁的腰,急忙坐起来,“靠,差点忘了。”
郁宁:“怎么了?”
季南枫:“还有个礼物。”
郁宁拉正衣领,“什么?”
季南枫帮他系好浴袍,把人带到客厅,并拉开了百褶窗帘,“委屈这小子了。”
窗帘里侧,藏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箱,封得不严,发出呜呜声,还在乱动。
郁宁急忙掀开,穿帅气西装,脖子上挂领结的季二火迅速扑了出来。兴奋激动,上蹿下跳,拼命对着他摇尾巴。
太久没见,郁宁开心得要命,他揉揉二火的脑袋,往它脖子上贴,“在里面呆了多久?辛苦你了。”
季南枫板着脸,“儿子,爹怎么教你的,忘了?”
二火竖起耳朵 ,叫了一声。
它摇着尾巴从郁宁怀里出来,转身叼起礼盒里的玫瑰花,抬起前肢搭在郁宁膝盖,把花递给他。
郁宁接下花,用力抱住它,“谢谢,我的小天使。”
季南枫不愿意了,“诶诶诶,你俩差不多得了。”
“就谢它啊?我才是创意的发起者。光是练他钻进箱子里不跑,我就费大劲了,你知道这狗儿子多难搞吗?”
“他可是哈士奇!”
郁宁:“那你过来。”
季南枫前进两步,“干嘛?”
“蹲下。”
“干嘛?憋死……!”
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我爱你,季南枫。”
紧接着,是郁宁热烈主动且疯狂的吻,从窗边吻到地板,从地板吻到沙发。
季南枫搂着他,呼吸比心跳还急,“现在你高兴了,狗儿子高兴了,就剩下我还难受,你说怎么办?”
郁宁勾着他的脖子,指尖顺着季南枫的喉结,一点点往下滑,“那就让你、高兴、一整晚。”
第二轮热吻还没开始,就被铃声打断。
是季南枫的手机在响。
郁宁推了推他,“去接。”
季南枫极为烦躁,“结束了再接。”
打电话的人并没有罢休,一通接着一通。
郁宁强行从他怀里出来,“快去接,可能有急事。”
季南枫吻了他的嘴角,“等我,马上过来。”
季南枫急躁起身,并脱掉上衣,去客厅拿了手机。
季南枫通话时间不到两分钟,在这期间,郁宁并没有听到他的任何回应,但电话那头的内容,他并不知晓。
又过了半分钟,季南枫走回来,上衣也穿了回去,表情凝重。
郁宁问他:“怎么了?”
季南枫在隐忍,“我爸出了点事。我得先走了。”
郁宁下床,“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呆在这里,今晚好好休息。”季南枫把他抱回去,“我已经联系了王叔叔,他明天上午过来接你和二火回家。”
“开学前一天,会送你去学校。”
“这段时间好好在学校呆着,好好读书,好好画画,其他的事都不用想。”
郁宁正要开口,季南枫拦住了他,“你放心,什么事都没有,我忙完了就联系你。”
郁宁勾着季南枫的脖子不让他走,“阿姨呢,阿姨怎么样?”
“她没事,你放心吧。”季南枫的声音越来越急,“我先走了!”
郁宁使劲拉住他,“你今天可以走,但你答应我,不能不接我电话,更不能不辞而别。”
季南枫吻他,“好,我答应你。”
季南枫走了两步,又恋恋不舍回来,再次抱紧他,“郁宁,我爱你,等我。”
郁宁眼眶湿润,心口有一万根钢针,“我也爱你,永远爱你。”
急促的脚步和关门声一并消失。
郁宁坐在床边,五指缓慢收紧,用力攥成拳。
“该来的,怎么也逃不掉。”
郁宁按住心口,深呼吸,“等了整整一年,终于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要来了!
明天多更么么哒。
前十个按抓的宝留红包。
没赶上九点的宝可以关注专栏右哦。
第46章 开端
第二天上午,司机准时来接郁宁和季二火回家。
郁宁把二火送到爷爷奶奶那,他没有遵循季南枫的安排回学校,而是去了季南枫家。
他到的时候,季家别墅已被查封,无关人员禁止进入。
所有的剧情,都和前世完全相同。
庆幸的是,此时的他身在北城,一切都有挽回的机会。
郁宁拨通了季南枫家保姆的电话,“眉姨,我是郁宁。”
那边能听出眉姨的鼻音,“噢,小宁啊,找我有事吗?”
郁宁:“您现在在哪?”
眉姨:“噢,我、我在……”
郁宁当机立断,“眉姨,我在季阿姨家门口,但家被封了。”
“噢,对对,季先生和季夫人有点事,让我先回去了。”
“眉姨,季阿姨在哪?”
“啊?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现在在老家,乡下呢。”
郁宁说:“是么?我记得您说过,您老家没有信号、没有网络,周围只能听到鸟叫和蝉鸣,但我怎么听到了医院叫号的声音?”
“噢噢,对,我来看看病。”
郁宁鼻腔是酸的,“眉姨,季阿姨在哪?”
眉姨带着哭腔,“我、我也不知道啊。”
“眉姨,我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您,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觉得您最不会骗我,是这种时候,我最能相信的人。”
“小宁,不是姨不说,是季夫人担心你心脏受不了,不让我说啊!”
“我既然打来电话,就等于知道了情况。您不说,我只会更着急,再满世界乱找。”
“我说,我说。”眉姨吸了吸鼻子,“在长城综合医院。”
*
郁宁站在偏僻简陋医院的门口,他脑海浮现的,是他住院时,季阿姨安排的几千块钱一晚的豪华病房。
苍白的墙面和冰冷的走廊,郁宁从不陌生。陌生的是,这次躺在病床的不是他。
郁宁上了二楼,门口坐着抹泪的眉姨。
见到他,眉姨迎了上来,“小宁,你身体没事吧?跟你说完以后,我心眼儿里难的哟,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和夫人交差啊。”
郁宁摇摇头,“我没事,您别担心。”
“阿姨怎么样?”
“躺着呢。医生说了,就是受惊过度,问题不大。”
“辛苦您了。”郁宁掏出叠钱,包着信封给她,“眉姨,这两天辛苦了,您回去歇着吧。”
眉姨没接,“你这是干什么?”
郁宁按住心口,“可能短时间之内,季家没办法再聘用您了,很抱歉。”
眉姨很强硬,“小宁,我知道你和小枫关系不一般,你们是一家人,我是季家的下人。”
郁宁急忙摇头,“不是,眉姨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
眉姨打断他的话,“小宁,你怎么看我都没关系。但姨我心里知道,季夫人从没把我当我保姆看待。我男人从查出尿毒症到离开,几十万的费用,都是季夫人出的,就连葬礼也办得体体面面。还有我那个呆在国外,再也不回来的不孝子,留学的那些钱,也是夫人给的。”
“我这辈子跟着夫人,不为钱,我就图她这个人。她是有钱太太时,我是她的保姆;她一无所有时,只要她不嫌,我就是她的姐妹。”
“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会丢下她不管。”
眉姨把钱推出去,“我和你不一样,我没读过书,也不会说好听的话。但不要再用这些钱,来侮辱我这个年过半百的乡下女人。”
郁宁不断摇头,“我眉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怕,我怕。”
眉姨拍拍他的后背,“好了孩子,别怕。快进去看看你阿姨吧,她嘴上说不想你知道,实际上,心里惦记着你呢。”
郁宁强忍泪水,“嗯。”
眉姨塞纸给他,“快擦擦,让夫人看到了担心。”
郁宁止住眼泪,点点头。
*
手指关节和门板敲打的声音清脆而无助,门内传来了女人的回应,“请进。”
憔悴的女人转头,眼睛里闪过光亮,紧接着,是更大的失落,“小宁,你怎么来了?眉姨她。”
“您别怨她,是我强迫她说的。”郁宁坐在他身边,“阿姨,您怎么样了?”
季妈妈强颜欢笑,“没事,我挺好的。”
郁宁:“您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孩子,你听这些做什么。”
“我都找到这里了,您还打算瞒我?”
季妈妈叹了口气,“三天前,你叔叔遭人举报,说他嫖.娼。”
“怎么可能,叔叔不是那样的人。”
“是啊,我自然也不信。但警察来了,咱们只能配合工作。当晚你叔叔就被带走了。”季妈妈说:“起初,我以为只是误会,没太当回事。”
“几个小时后,又有警方上门,说公司昨天进口的一批布料中,查出大量毒.品。几乎同一时间,又有人举报,说他偷税漏税长达十年之久,还参与了非法洗钱和赌.博。”
“当晚,我和你叔叔名下的所有银行账户全部冻结,房产也连夜被查封。”
郁宁攥拳,以上都和前世完全相同的发展方向,“有没有联系到叔叔?”
季妈妈摇摇头,“他涉嫌运.毒、贩.毒,是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目前没有探视权。”
“我试着联系了些朋友,但商业圈子就是这么现实。树倒猢狲散,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他们躲还来不及。”
郁宁:“于天泽家呢?也不理吗?”
季妈妈叹气,“两家有生意往来,他们难免受波及,自身都难保了,我哪里还能雪上加霜。”
郁宁:“所有合作伙伴都波及了吗?”
“也不是。”
郁宁:“有谁没被波及?”
季妈妈:“有……”
话到一半,季妈妈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短信的声音。
郁宁留意她的表情,“是成州实业的总裁?成胥的爸爸,成立州?”
季妈妈握着手机,“嗯,目前只有他还肯联系我。”
郁宁攥拳,“怎么联系,是让您过去找他吗?”
季妈妈点头。
“阿姨,他是什么人,您应该比我了解吧。”
季妈妈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这几年在生意上,我们的确和他闹了些不愉快。但再怎么说,成家也是我和你叔叔的恩人。出了事,他肯帮忙也难得。”
郁宁:“据我了解,成立州就是个十足的商人。他当年肯帮您和叔叔,也是看中了你们的商业价值。更何况,他赞助的二十万,对于他来说,就像买罐可乐那么简单。”
“小宁,永远不要轻视他人的帮助。这二十万对于成先生来说无关痛痒,却是我和叔叔救命的稻草,没有那二十万,我们哪有今天。”
季妈妈看时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放心吧,没事的。他当年愿意帮我们,我相信现在一定也愿意。”
季妈妈下床翻箱子,“来帮阿姨看看,我穿什么合适,这条紫色的,还是枣红色?”
郁宁拽走衣服,“穿什么都不合适,不要去。”
季妈妈试图夺衣服,“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别和阿姨赌气了,听话。”
郁宁把衣服背到身后,“阿姨,不要去。”
“小宁,快给我,时间来不及了,不要让成先生等。”
郁宁摇头,“别去,您不能去。”
季妈妈过来抢,“小宁,不要再闹了。你叔叔关在里面情况未知,小枫也四处奔波,我不能干等着。”
“你叔叔被扣的帽子,不是扣点钱、受点处罚就能解决的。找不到换他清白的证据,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季妈妈用力拉扯衣服,“他是我唯一爱的男人,是小枫的爸爸,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死!”
郁宁咬破了嘴唇,“阿姨,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死!”
“别乱说话。郁宁,快给我!”
“我不给!”
“刺啦”一声,“刺啦”又一声。
两条高档连衣裙,被郁宁硬生生撕坏。
季妈妈眼眶含泪,“郁宁,我和你叔叔待你不薄,你想害死我们吗?”
郁宁按着心口,瘫坐下来,“我让您去,才是害您。”
“孩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郁宁拼尽全力拦住他,“求您了,不要去。季叔叔和季南枫都不会想您去的。”
“一旦去了,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哪怕过去多年,只要稍微想起,那些惨痛的现实,仍是血淋淋伤口上的盐。
上一世,如同现在这般。走投无路的季妈妈联系了成胥的爸爸成立州,并穿着得体的裙装,按时去赴约。
可成立州,根本没有帮季家的打算,他把季妈妈叫去,也只是想图谋不轨。
低劣的男人,早在十几年前,早就对季妈妈有了歹意。
刚见面,他便暴露了本性。还打着只要季妈妈从了他,他就能帮忙的谎言,诱惑季妈妈妥协。
但季妈妈识破了他的阴谋,坚决不从。在二人挣扎推搡中,季妈妈不慎从二十八层高的阳台跌落,
最后因证据不足,警方只能以她无法承受打击,冲动自杀来结案。
就是从那天起,十九岁的季南枫不得不承受所有的打击。
妈妈意外死亡,爸爸含冤入狱。
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除了季南枫,受到牵连的,还有对季妈妈付出真心的眉姨。
她不相信季夫人会自杀,坚定是成立州的阴谋。她举着条幅,在季夫人出事的酒店大闹。后来,在和保安推搡的过程中不慎摔倒,直至郁宁出车祸那天,她仍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悲惨的现实,恐怖的画面,一件又一件,是锋利的刀刃,是万箭穿心。
郁宁站不起来,就苦苦哀求,“妈,求你了,不要去,别去找他。”
季妈妈怔住,“你、你叫我什么?”
“妈,我的妈妈。”郁宁的声音,在空气中发颤。
季妈妈泪如雨下,“好孩子,妈在呢。”
郁宁抓着她的手,拢在心口,“妈,您还记得,我六岁生日那天吗?”
季妈妈擦去泪水,“记得,你那时小小的,乖乖的,托着个圆圆的蛋糕,眼睛被蜡烛点得亮亮的。”
那时的郁宁,明明那么喜欢,却说他讨厌生日蛋糕,讨厌过生日,还说,再也不要过生日了。
郁宁记忆的开始,伴随着爸妈的怀抱,还有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小时候,爸妈总是领着他,辗转于全国各地,到所有能去的地方求医问药。
可惜的是,每次都信心满满地去,又失落万分地回来。
即便如此,他们一家三口依旧幸福的。
但治病需要花钱,普通家庭被迫承受更多压力。爸妈为了挣钱,四处奔波忙碌,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到后来,爸妈干脆把他放在奶奶家,忙到一年都不回来一次。
郁宁给他们打电话,也总是敷衍说,过两天回去,忙完一定回去。
那时的郁宁不懂“两天”的含义,他就在窗边等啊等,等了一个两天又一个两天,等了小小的手指头都数不够的两天,还是等不到爸妈影子。
后来,他偷听爷爷奶奶的话才知道,原来爸妈离婚了,他们不在一起的生活了。
小时候的郁宁不懂离婚的含义,就打电话问爸妈,是不是不要他了。
可得到的,却是相同的回答,“好宁宁,不要胡思乱想,爸爸妈妈爱你,永远爱你。”
爸妈还答应他,他过六岁生日那天,一定会回来看他。给他买大蛋糕,陪他过生日,和他一起许最美好的愿望。
生日那天一大早,郁宁就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在楼下的长椅边等待。从日出等到日落,从炎热等到寒冷。等到爷爷奶奶叫他吃饭,再等到爷爷奶奶睡下,他偷偷跑下楼继续等待。
一直等到到深夜,自己的爸妈没等来,却等到了邻居家的父母。
*
那天,是季妈妈搬来这里的第一周,他们忙到了很晚才回家。
走到单元门前,他们在长椅上,发现了对门家的孩子。
小小的郁宁,穿着漂亮却单薄的衣服,发着抖窝在长椅上昏昏欲睡。
季妈妈看着心疼,脱掉外套披在他身上,“小宁,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小小的郁宁睁开眼,眼睛亮起却又暗淡,“我在等爸爸妈妈回来给我过生日。”
季妈妈拍拍他,“回家等好不好?这里太冷了。”
郁宁摇摇头,“不要,去楼上我就会睡着,就没办法看到爸爸妈妈了。也不能许愿吃蛋糕了。“
季妈妈又问:“爸妈是答应你,今天一定会过来吗?”
郁宁点点头,“他们说,一定会过来的。还会给我买蛋糕,陪给我过生日,跟我一起许愿。”
季妈妈看了时间,心口又酸又痛。
如果真打算回来,又怎么舍得让孩子等到这么晚。
季妈妈贴着他冰凉的小脸,“小宁,咱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郁宁揉了揉眼睛,“什么游戏?”
“你当孩子,叔叔阿姨当爸爸妈妈,来给你过生日好不好?”
郁宁眨眨眼睛,“可是,没有生日蛋糕,才不算过生日。”
话音刚落,不远处点亮了一根烛火,有人轻轻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小宁生日快乐……”
季爸爸托着个巴掌大的蛋糕,蹲在他身边,“太晚了,门口的蛋糕房都关门了。下次爸爸再给你定做个超大个,行不行?”
郁宁水汪汪的眼睛里泛着泪花,咬着嘴唇点头,“好。”
季妈妈把蛋糕递到他眼前,“好孩子,快许愿吹蜡烛吧。”
入秋的夜,烛火把郁宁的鼻尖映得发红,他托着小小的蛋糕,目光里,是蹲在他面前,对着他微笑的“爸爸”和“妈妈”。
他看了好久,久到不敢眨眼,久到蜡烛即将熄灭。
他恋恋不舍闭上眼,扣住双手,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奶声奶气地说:“从今天开始,宁宁不要爸爸妈妈了,也再也不过生日了。”
那一刻,当稚嫩的声音含泪许下愿望的时候,季妈妈也说不清,小小的身子到底承受了多少。
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是要多大的信念,才能说不过生日、也不要爸妈的话。
可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忍心把他丢在这里,让他独自忍受这些等待。
别人不要的孩子,她愿意放在心上,当块宝。
*
郁宁的呼唤还在耳边。
“妈,求您了,别去找他,别离开我。”郁宁扑进他的怀里,“你相信我,也相信季南枫,叔叔一定会没事的。”
这一声妈,她等了十几年。
此刻的郁宁,就像当年睡在他怀里的柔软小孩。想疼他、想爱他,想把给亲生儿子的爱,攒成一模一样的给他。
想依着他,让哄着他,想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季妈妈紧紧抱住他,“好,妈听你的,妈不去了。妈就呆在这里,相信你、相信小枫,相信你们的爸爸一定会平安无事。”
挣扎的心脏终于缓和,惶惶不安总算有了终点。
郁宁挤在她怀里泣不成声,“谢谢妈,谢谢……”
*
郁宁把季妈妈托付眉姨照顾。
他从医院出来,给季南枫发了短信,但没有回复,给他打电话,也在预料中,无人接听。
这样的结果心痛又失望,但郁宁并不意外,他随即拨通谈晨的电话。
向来稳定的谈晨,话语间能听出急躁,“你怎么样了?”
郁宁:“没事,帮我个忙。”
谈晨:“什么?”
“给季南枫的三个室友,放出点消息。”
*
郁宁买了去海城的火车票。
经过一个小时的高铁,还有半个小时的出租车,他站在了海洋馆门口。
星星的饲养员大老远走过来,“可是盼到你了。星星这几天状态很差,它不爱吃东西,也不理人,今天的演出都停止了。”
“嗯,我去看看它。”
郁宁换上了潜水服,他赤着脚,来到了水池边。
这个时间段,其它海豚都在室外场馆做表演,只有距离门口最远的角落里,潜着小小的星星。孤单的样子,就像是小时候趴在窗边 ,或者守在长椅上的自己。
郁宁下了水,缓慢往星星的位置移动。
水不深,只没过心脏,但很凉。
星星的敏锐度很高,郁宁确定星星看到了他,但仍闷在水里,分毫未动。
郁宁了喊了它两声,星星也只是摇摇尾巴,还浮在原处。
郁宁没在前进,他回退到池边,“星星,我很想你。”
“星星,过来好不好?”
星星依旧不动。
郁宁从书包里拿出包着防水膜的画,“星星,你看,这是我画的你,我画了很久,你喜欢吗?”
星星像是听懂了,它探出头在水面外看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缩了回去。
郁宁没有催,他喊了几十声,给它讲了很多故事,星星才慢慢摇晃着尾巴,游到他身边。
它贴着水池内壁,试探性地顶了顶郁宁的手背。直到郁宁有了回馈,它才稍微热情。
郁宁把腿探进池子里,喂小鱼给他,“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气我太久没来找你,还不和你视频?”
星星在水下,蹭了蹭郁宁的小腿。
“对不起,这几天发生了些事,冷落你了。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了解你的人。”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可怜,一样的缺爱。越缺就越想得到,越想得到,就越不敢要。
拥有又失去的感觉,比从未拥有痛苦一万倍。
就好像六岁那年的生日。
那时的郁宁多希望,陪在他身边,给他裹温暖大衣,为他唱生日歌的人是自己爸妈,是能给他一辈子疼爱的人。
但不是就是不是,连玩过家家都不愿意。毕竟,连亲生妈妈都会骗他不要他,更何况是别人的妈妈。
那时的他突然明白,自己会难过,是因为他想过生日、想吃蛋糕,想爸妈才会这样。
但如果他没有爸爸妈妈、不吃蛋糕,也不过生日,是不是就不会难过了。
后来,他含着泪,在蜡烛熄灭之前,改变了他的生日愿望。
没有爸妈就不会难过,不过生日就再也没有期待。
“可是星星,我还是想要妈妈,想她活着,想她永远陪在我身边,想她健康、快乐和幸福。”
星星越来越热情,它从水池跳出,贴在郁宁腿边,等着对方抚摸它,并给它喂小鱼。
“但我太贪婪了,我不仅想要爸妈,我还想要爱的人,想让他也陪着我。”
“可他为了不连累我,又骗了我,已经不接我电话了。”
“我太怕了,怕他再一次离开,怕他又不要我了。”
“有些痛苦,旁人只用经历一次,我却要重复一次。”
“但我不怕痛苦,我只怕有的人不愿和我分担痛苦。他以为是对我好,但我并不好。”
“星星,等一切都过去了,我就带他来看你好不好?”郁宁苦笑,“前提是,他肯来才行。”
郁宁躺下来,靠在星星的脊背上,“星星,我好困,我两天两夜都没睡。”
星星蹭了蹭他的胳膊,发出很轻的叫声。
“星星,我要睡了。”
“如果有人来,你就叫我。”
“可如果没人来,怎么办?”
冰凉的水中,郁宁蜷缩着身体,“星星,好冷,好困,我还是好想他。”
“星星,我的心脏好痛。”
“星星,死亡真的好可怕。”
“但想念比死亡还可怕。”
郁宁的身体被星星包裹住,他发着抖,逐渐闭上了眼。
“星星,星星,季南枫……”
大门被人用力破开,急促的脚步声,踩在潮湿冰凉的地面。
闯入的人将他抱起,迅速包裹上浴巾。
他胸膛温暖,却气势汹汹,“这么凉的水,你他妈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终于来了呜呜呜,再不来打断他狗腿【。
请大家相信宁宁,郁大聪明不是白叫的【抱拳】
今天提前更了,表扬我!
前十个按抓的宝发红包,么么。
第47章 幸福
郁宁没睁眼,倚在他怀里发抖,“终于肯理我了?”
季南枫脱掉外套,往他身上裹,“为什么不回学校?”
“我为什么要回?”
季南枫抱着他往浴室走,“你个三好学生,没事跟我学什么?”
“谁跟你学了,我请假了。”
“你请了病假,挨冻来看海豚?”
郁宁:“关你什么事?”
季南枫反锁浴室的门,拉开潜水衣的拉链,又用浴巾包裹,“弄得湿淋淋的,想感冒吗?”
郁宁:“关你什么事?”
季南枫把人抱到花洒下,他试好水温,才安心抽掉浴巾。
郁宁的嘴唇仍在打颤,苍白的皮肤冻得发紫,摸上去冰凉无比。
“你他妈不要命了?”季南枫满身是火,拼命用热水冲洗他的身体。
郁宁执着于刚才的话题,“关你什么事?”
季南枫:“闭眼,我要冲头了。”
郁宁直直盯紧他,“关你什么事?”
季南枫憋火,“你正常点行不行?又想进医院吗?”
“我进不进医院,关你什么事?”
“草!”
季南枫忍无可忍,扣住他的后脑勺,强行吻上去。
郁宁咬他的舌尖,“你放开,别碰我,唔……!”
瘦弱的郁宁,哪里是季南枫的对手,他被人禁锢在温暖的水流下,强行撬开嘴唇,拼了命地亲吻。嘴唇、舌尖,上颚,所有能被触及的区域通通不放过。
郁宁的挣扎并未停止,他用力推开,不断重复着,“你凭什么吻我,唔嗯、又凭什么管、唔……我!”
“我他妈是你男朋友!”季南枫把□□的郁宁抱紧在怀里,“我凭什么不能吻你,凭什么不管你!”
郁宁带着哭腔,“你还记得是我男朋友?我以为你、你唔忘了。”
季南枫眼眶发红,“郁宁,我他妈快被你逼疯了!”
热烈主动的吻,是泄火的良药,季南枫扯掉了湿透的衬衫,赤着上身,将郁宁紧紧抱入怀。
紧密相贴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滑落,经过唇齿的缝隙,滑过肩膀,穿越腰腹,最后顺着脚踝缓慢流淌。
郁宁扬起下颌,努力迎合着他,任由这吻从下巴延续到喉结,从喉结转移至肩膀,再将他全部吞没。
季南枫带着强烈的隐忍。
郁宁却被吻得丢失神智。
“既然是我男朋友,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联系我?你之前答应我过什么?”
“我不想连累你。”
“不想连累……”郁宁苦笑,“在你心里,我只是能和你同甘,但不能共苦的人,对吗?”
季南枫:“我不想你牵扯进来。”
郁宁坚定异常:“我不怕。”
“可我怕。”季南枫咬牙,“你不该陪我承受这些。”
“对我来说,最可怕的是失去你。”
季南枫抱紧他,“郁宁,我爱你。”
“真的爱我,就别让我找不到你。”
季南枫含住他冰凉的耳垂,“对不起。”
郁宁蹭了蹭他的肩膀,“洗澡吧,我好累。”
*
洗完澡,季南枫把郁宁擦干,换好衣服,抱到外面吹头发。
温暖的风,吹过郁宁的脸颊,“目前怎么样了?”
风停了两秒,继续吹的时候,季南枫才说:“还行吧。”
“我见过阿姨,她什么都说了,你还打算瞒我?”
“我联系了我爸在公安局的朋友,我爸虽然愿意配合调查,但状态很差,审讯也只是说没做过。”季南枫长出一口气,“其它都好说,但那批进口布料里的毒.品,很麻烦。”
“陷害的人,想我们家死。”
郁宁:“律师联系了吗?”
“我找过了,没人敢接,就连我爸公司的法律顾问,都连夜跑路了。”
郁宁问:“公司呢,怎么样了?”
“好几家被查封了,还剩下的几个,现在也半死不活。”
“员工走了一批,没走的,大部分是想要回工资。还有些落井下石的合伙人,追着我们家的事,要偿还违约金。”
郁宁:“那钱够吗?”
“我爸妈和公司的账户都被封了。我自己那还有点,先付了一部分工资,剩下的还再调配。”
郁宁:“还差多少?”
季南枫:“至少八位数。”
郁宁深吸一口气,半天吐不出。
季南枫关掉吹风机,“这种事你不需要操心,照顾好身体最重要。”
“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想法?”
“先稳住母公司,能撑多久是多久吧。只要我爸能出来,就还能东山再起。”
季南枫咬牙,“但就是怕……草!”
郁宁抱住他,“叔叔一定会没事的,现在稳住心态,别上了他们的圈套。”
“你放心,我不会让躲在暗处的人得逞的。”季南枫把他抱在腿上,“我就是怕影响到你,还让你担心。”
郁宁贴在他怀里,“只要你要答应我,别让我找不到你,别再失去联系,我就没事。”
“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郁宁点头。
季南枫吻他眉角,“等会儿要去哪?”
郁宁:“听你的话,回学校。”
*
从海洋馆出来,再回到季南枫车上,郁宁全程被抱在怀里,脚都没有沾地。
郁宁太累了,只有在季南枫身边,他才能安稳。
车内开着温暖的循环风,郁宁披着季南枫的外套,渐渐熟睡过去。
季南枫车开得稳,每过一个红灯,他都要摸一次郁宁的额头。
越是担心,越会发生,郁宁还是发烧了。
好在发现得早,情况不严重,季南枫陪他打了退烧针,吃过药后,郁宁再次睡过去。
晚上九点,车停在校区门口,郁宁没有醒。季南枫把人抱起,往宿舍送。
*
陈乐米正准备洗漱,抬头就看到了抱着郁宁的季南枫。
陈乐米牙都顾不上刷,他声音很轻,“小宁没事吧?”
季南枫把人抱到床上,亲吻他的手指,“低烧,问题不大。”
陈乐米收拾东西,换鞋穿外套,“我突然想起来,奶奶让我回去一趟,我先走了。晚上就不回来了,应该明天晚上也不回来,拜拜。”
宿舍的门缓缓碰上,房间回归安静。
季南枫给他量了体温,烧已经褪下,人睡得很沉。
季南枫帮郁宁换上睡衣,抱进怀里。看着他,搂着他,整夜舍不得合眼。
*
早上八点,郁宁被短信声吵醒。
他转了转身子,留恋了会儿季南枫的温度,才去摸头顶的手机。
向霖:「小宁,你的NIT入会申请已通过,现需要你填写一份申请表,今天上午有时间吗?」
这是最近几天,郁宁收到过最好的消息。
「有,我马上过去。」
郁宁从季南枫怀里钻出来,后者还没醒,下意识把他往怀里搂。
郁宁挣脱两下,“还有事,不能睡了。”
“什么事,至于这么急?”季南枫拉他的手,往怀里塞。
“填份入会申请表。”郁宁换上衣服,去卫生间洗漱,“你再睡会儿吧。”
季南枫跟着起床,懒洋洋站在门口,“去哪填,远不远,我送你?”
“不远,就在艺术楼,你睡会儿吧,等我回来一起吃午饭。”
季南枫打了个哈欠,“好。今天可能下雨,记得带上伞。”
“知道了。”郁宁吻了他的嘴角,“我先走了。”
*
今天是休息日,研究生办公室只有向霖一个人。
郁宁敲门而入。
向霖把申请表递给他,“院长和梅教授已经签过字,申请书我也帮你弄好,你只需要填写基本信息。”
“嗯,麻烦学长了。”
“对了,比赛过后,有两所国外院校非常欣赏你,提交了邀请你做交换生的申请。”向霖犹豫几秒才说:“但我感觉,你最近应该不想走?”
郁宁低着头,捏紧签字笔,“所有出国的邀请,您都帮我推掉吧。”
“你男朋友,真的是季南枫?”
话题转得很快,但郁宁点了头。
向霖:“我听说,他家出了点事?”
郁宁心底一沉,“您怎么知道的?”
“怪我之前从不关注学校的贴吧论坛。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的男朋友,是金融学院的风云人物。”
昨晚,季南枫把郁宁抱回宿舍时,被人拍了照片,并上传到了网上,两个人交往的消息不胫而走。
而季南枫的爸爸,作为知名企业家,被抓的新闻也不可能成为秘密。
郁宁继续填表,“没那么夸张,他只是普通人。”
“他是你小时候的邻居?”
“嗯,我们住对门。”
向霖干笑,“所以,你会记得六岁以后的邻居,却不愿意记得六岁以前的,对么?”
郁宁:“六岁以前?”
向霖和他对视:“七色花对你来说,可能只是玩笑,但总会有人当真。”
“七色花?”郁宁顿了顿,“你是……小林哥?”
郁宁父母还没离婚时,他们一家住在北城的双路区。
当时,郁宁家楼上有个叫小林的哥哥,大他五岁。那会儿郁宁个子小,身体又弱,没办法和其他小孩子疯跑着玩,只能蹲在楼下的小花园里,独自看花看草。
有一天,小林哥送他了一朵用笔画的,有七种颜色的花朵。还跟他说:“七色花能许愿,你可以说一个最想实现的愿望。”
郁宁至今记得,他的愿望是,希望病能赶快好起来,可以像其他小伙伴一样,又跑又跳,开心得玩。
后来,郁宁成了小林哥的小尾巴,学着他的样子,握紧画笔,欣赏各种美丽的风景,描绘自己眼中的世界。
他画画的爱好,也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后来,郁宁即将过六岁生日前,爸妈离婚,他被送到了爷爷奶奶家,并长期住在了那里。
临走前,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小林哥打。
向霖眼底闪过零星的光,“原来你还记得我。”
郁宁:“但抱歉,我没有认出你。”
向霖:“可我认出了你。”
“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向霖只是笑笑,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也不知该怎么说。
从小自信到大的人,早已习惯了旁人的主动贴近和讨好。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向他尽脑汁、挖空心思,营造各种机遇和巧合。
他以为,只要自己出现得够多,就一定会让郁宁发现并喜欢上自己。
现实是,这种行为,也许对其他人有用,但对郁宁无解。
向霖也在想,如果他在英国那两年,就能主动出击,或者早一点坦白,结局是否会不一样。
但现实已无法改变,向霖不想执着于此,他转而说:“我没想到,原来你家中出了那样的变故。”
郁宁:“变故?”
“我看到了论坛的帖子。起初,我也不太信,但结合你小时候的经历,应该是真的。”
“帖子?”
郁宁也不关注这类社交平台,他点开论坛页面,并没有找到任何相关消息。
向霖:“我看到一半,打算投诉的时候,内容已经删了。包括所有与你,还有季南枫相关的内容全部消失。”
向霖看着他,“我不清楚这里到底有几分真假,但如果你们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谢谢小林哥,如果有需要,会联系你。”郁宁把写好的资料表递给他,“也谢谢学长,没事我先走了。”
“小宁,等等。”向霖在身后叫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早一点主动,会不会是另外的结果?”
郁宁背对着他,“小林哥,爱情没有先来后到……”
“我喜欢的,只能是他。”
*
离开办公室,郁宁沿着通道往外走。来到门口时,他才意识到外面有暴雨,可他忘记带伞了。
郁宁转头,就发现了靠在墙壁边,拿着雨伞的季南枫。
季南枫撑开伞,走近他,“走之前我怎么说的?”
郁宁抱着他的胳膊,“有男朋友在,忘了也不怕。”
季南枫反手搂住他,把人裹进雨伞正中央,“填完资料了?”
郁宁留意他的表情,“你看到了?”
“嗯?看到什么?”
郁宁说:“刚才你进去找我了,听到我和向霖的对话了?”
“啊?我嗯……”季南枫叹气,放弃伪装,“我怕你没在这儿,进去找了一下。我没故意听,看到你人在,就出去等了。”
郁宁:“听到了多少?”
“没多少。”季南枫酸巴巴的,“就听到了什么七色花啊,愿望啊,小林哥啊,还有什么六岁之前就认识了。”
“醋坛子又翻了?”
“就一点。”
郁宁压下伞,扬颌吻他,“我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你。”
“其实,他人好像还不赖,也挺喜欢你的。有学识、有修养、家里条件也优秀,这么想,你们还挺配。”
郁宁停下脚,“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说说,万一我有什么不……”
郁宁打断他,紧扯他的衣领,“季南枫,你到底什么意思?把我让给别人吗?”
季南枫很烦,“没有,我只是怕……”
“怕什么?怕叔叔出不来,怕你还不清债?还是怕连累我?所以打算瞒着我,一声不吭去了国外,寻找各种赚钱还债的方法?”
“就算我联系你,你也从不回复。杳无音信,一走就是三年,是吗?”
“或者等我二十五岁那年,你再偷偷回来,眼睁睁看着我出车祸,看着我满身是血,倒在你面前。你抱着我,为我做心肺复苏,大声喊我的名字,拼了命的让我活下来。”
“郁宁,你到底在说什么?”
郁宁红了眼眶,撕心裂肺,“等我死了以后,你成日郁郁寡欢,每天除了抽烟就是看照片,喊着我的名字求我回来。是么?”
“你闭嘴!别说了!”
“季南枫,非要等到我死了,你也死了,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你才会后悔是吗?”
“不是的!不可能,绝对不会!”
“你骗我,你就是想疏远我、想离开我。你要走,你又不要我了!”
上一世,郁宁在参加完百人绘画大赛之后,收到了国外学校的邀请,那时的他没有犹豫,欣然接受当交换生的邀请。
郁宁刚走不久,季南枫家就出了事。
季南枫选择隐瞒,独自承受了所有的一切。但因为生意的窟窿过大,季南枫在国内处处碰壁,他只好去国外发展。
等郁宁再回国的时候,季妈妈不在了,季爸爸被判了,季南枫还在东南亚漂泊。
一切物是人非,再也回不来了。
季南枫用力抱他,“我没有不要你,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那为什么要说那种话?为什么前两天又不接我电话?”
狂风夹杂着暴雨,拼命在彼此身上刮,季南枫用尽全身的力气,舍不得他沾半点风雨。
“我怕连累你,太怕了。”
“可我不怕。”郁宁靠在他怀里发抖。
“郁宁,你清醒点,现在我家负债千万,未来可能会更多,运气不好的话,我要用后半生来偿还。而我爸也不是简单的经济案件,如果找不出证据,他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只要叔叔没做过,一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郁宁,你别傻了,现在有人要害我家,他敢做到这一步,就是要我们家去死。”
季南枫说:“最重要的是,仇家在暗我在明,我不清楚他想做到哪一步,对方是捆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你跟着我太危险了。”
季南枫继续道:“我爱你的前提是给你幸福,如果我给不了,我凭什么爱你?”
“郁宁,就算我不爱你,你也不该陪我受苦,更何况,我爱你。”
季南枫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就算对方逼他死,他也不怕。但郁宁是他唯一的软肋。
郁宁勾紧他的脖子,不肯撒手,“我不在乎,我也不怕。我唯一怕的,就是你不要我,再也不联系我了。”
“季南枫,别离开我好不好?”
季南枫恨不得把郁宁揉进怀里,“现在的我一无所有,我怕照顾不好你,怕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
郁宁宽慰他,“欠下的债我陪你还,叔叔的案子,一定能还他清白。”
“我的幸福和钱无关,和你是什么人也无关。你是有钱有势的少爷时,我喜欢你,你是负债累累的学生时,我还喜欢你。”
“身份是标签,可我喜欢的只是标签下的人。”郁宁在他怀里啜泣,“我的幸福只和你有关,没了你,我什么都没了。”
季南枫亲吻他眼角的泪痕,“从小聪明到大,唯独在我身上犯傻。”
“我不傻,这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郁宁抓紧他的衣领,“季南枫,别离开我,求你。”
季南枫的呼吸带着颤音,“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郁宁:“按我说得办。”
季南枫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郁宁,我爱你。”
郁宁松了口气,又再次抱紧,“季南枫,我们同居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的一天。
明天双更么么哒。
前十个按抓的宝发红包。
第48章 报仇
吃过午饭,季南枫把郁宁送回宿舍,哄他睡下以后,才悄悄离开。
季南枫向学校请了假,买了下午三点去外省的机票,那边还有点生意需要处理。
候机期间,季南枫打开之前他妈发来的房子链接。
三个小区,都在学校三公里以内,地段好、环境好、设施好,内部南北通透,户型开阔,面积适中,哪哪都好,就是价格不太好,最便宜的一套也要三百万。
如果是一周前,季南枫连眼睛都不会眨,但现在,他真拿不出这么多。
季南枫按掉手机,柔乱了头发,当初就该听他妈的话,早点把房子买了,写他的名字,也不会被查封。
现在唯一留下的,只有郁宁家对门的那间老房子了。
*
季南枫走后,郁宁根本没睡着。
他给谈晨发了消息。
「我在宿舍,是我过去找你,还是你来找我?」
谈晨:「小米在宿舍吗?」
「他这几天回家。」
谈晨:「我过去找你吧。」
十分钟后,谈晨敲响了郁宁宿舍的门。
他问:“你怎么样了?”
郁宁摇摇头,“没事。”
“季南枫呢?”
“他也没事,去外省了,要走一段时间。”郁宁想起上午的事,“贴吧和论坛的帖子,是你删的?”
谈晨点头。他黑了平台的网络,拿到了管理员的身份。
郁宁并不意外,除了这位计算机天才,整个菁大,谁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谢了,还好有你在。”
谈晨把笔记本电脑端给他,“这是三条已经删除帖子的内容,虽然ID不同,IP也不同,但位置不远,明显是一个人发的。”
帖子的具体内容,郁宁没兴趣看。他不清楚对方是怎么知道他情况的,虽然有夸张成分,也很讽刺,出去诬陷的部分,其他八九不离十。
把伤疤揭露给大众,并不太好受,但对郁宁造成不了影响,
郁宁说:“能查到IP,是不是就能知道他在哪几个宿舍?再从宿舍调查是谁,就更方便了?”
“他敢发,肯定有预谋,怎么可能用校园网络。”
郁宁后知后觉,“也对,那还好查吗?”
谈晨推了推眼镜,“你太小看我了。”
他熟练按动笔记本键盘,“查IP是最低端技术。我不仅不能查到这些,还能看到他的脸 。”
没两分钟,谈晨把电脑端给他,界面是发出帖子期间,电脑摄像头拍下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郁宁并不意外,他更好奇的是,“你怎么做到的?”
“只要联网,这世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顺着ip黑他的电脑,监控他的摄像头,对我来说比挑鱼刺还容易。”
谈晨继续按动键盘,“这位同学涉猎的内容还不少。有这么多变态癖好,怎么好意思发帖子讽刺别人?”
郁宁:“怎么了?”
谈晨神神秘秘的,“你真的想看?”
“怎么还疑神疑鬼的。”
谈晨捏了捏鼻梁,把电脑推给他,“这种东西看多了,会长针眼。”
郁宁在屏幕上瞟了一眼,迅速转移目光,“无聊,变态。”
谈晨把内容保存,“这种东西一旦流出,他后半辈子都没脸见人了吧。”
郁宁笑笑,“老话说得对,千万不要惹学计算机的。”
“我们是有底线,对方不超越道德和法律,我们也不会故意去惹。”
谈晨看着照片上的人,“你和他认识吗?”
“如果不认识,他也不会这么害我。”
“你想怎么做?可以报警告他侵犯隐私和肖像权了。”
“不用,我有我的办法。”
*
下午六点,是全校人流的高峰期。郁宁逆着涌动的人群,往研究生学院走。
美院的研究生院需要走过一段狭窄的小树林,这里非常隐蔽,白天来得人不多,到了晚上,是情侣约会的好去处。
郁宁提前查过课表,简单了解过对方的生活习惯。
不出五分钟,他看到了想见的人。
郁宁不疾不徐,站在了卓恒面前,“学长,我们聊聊?”
卓恒不屑,“聊什么?”
“就聊你讽刺我没爸没妈,诬陷我通过不正当关系获得保送权利,还有嘲讽我搞同性恋的事。”
卓恒目光游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帖子敢发,还不敢认了?”
“噢?你说的是贴吧上的那个东西啊,我也看到了,现在的人太坏了,竟然背地里干这种事,我深表同情,但真的不是我。”
郁宁:“不认?”
“不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认?”
郁宁面不改色,“那我只能用武力解决了。”
“什么……嗷!”
卓恒还没反应过来,裆部先被郁宁踹了一脚。
他满头大汗,捂住下面,“草!你他妈的,想……嗷靠!”
第一下的疼痛还没缓解,郁宁就举着保温杯,对着卓恒的脑袋又是一下。
郁宁稳住呼吸,向后倒退了七八米。
被连续攻击的卓恒彻底爆发,他向前追去,眼看就要将郁宁推到时,后者及时蹲下身,并抱住了头。
“草你妈的!”发疯的卓恒拽起郁宁的胳膊,拎着他就要动手。
吵闹声充斥着校园,周围开始聚集人群。
“卧槽!这山炮干哈呢?”
“哎哎哎?住手!”
“嫂子,你怎么样了?”
季南枫的三个室友冲过来,迅速拦住正要对郁宁施暴的卓恒。
石凯个头最高,他单手把卓恒拎起来,抬起拳头,对着卓恒的脸就来。
“别打!”郁宁拦住他。
“嫂子,这山炮敢整事,看我不给他几个大逼兜!”
“你们别动,我来。”
郁宁的话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虽然不该这么想,但他们竟然有点期待。
石凯按照郁宁的要求,把卓恒控制在林子里侧的一棵树干上。
中等身材的卓恒,被三个身高一米八以上的男人死死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卓恒挣扎辱骂,“你们放我下来!”
“郁宁,你想干什么?”
“你们知道我舅舅是谁吗?”
石凯:“我管你舅舅是谁?老子替天行道,王母娘娘也管不了!”
卓恒扯着嗓子喊:“你们等着!”
“我会让你们后悔的!”
“全都得开除!”
“嘴这么臭,没刷牙吗?”封睿塞了个带塑料袋的包子进嘴,“赏你的,还热乎,不用谢!”
包子个大,卓恒的嘴被撑得满满当当,憋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仨人看郁宁细胳膊细腿,实在于心不忍。
李喆:“嫂子,你真要打啊?”
封睿:“嫂子,你能行吗?”
石凯:“嫂子,要不俺们整?”
郁宁站在卓恒正前方,简单活动筋骨,“小看我?”
这架势,仨人看呆了。
“没有没有。”
“不敢不敢。”
“嫂子加……卧槽!”
话音没落,就见郁宁熟练地踢出去了七八脚,裆部两脚,小腹六脚,速度极快,所有人都傻了。
郁宁身子骨弱,力度比不上一般人,但这个动作,还有这个出脚的感觉。
“牛逼!杠杠的!”
“嫂子深藏不漏。”
“嫂子赛高!”
卓恒嘴里塞着包子,只能发出呜呜声,看他满头大汗,鼻涕横飞的德行,应该不太好受。
郁宁确认时间,和他们说:“把人放了吧。”
解脱束缚的卓恒,脱力跪倒在地,他忍着痛从嘴里掏出包子,边跑边喊,“你们给我等着,等着!”
“嘿这傻逼!”
“你先给老子站住!”
郁宁拦住他们,“别追了。”
石凯返回来,“嫂子,你这练家子啊,刚才那几脚杠杠,老厉害了。”
李喆竖起大拇指,“嫂子在哪学的?”
郁宁:“季南枫教的。”
这几招,是好多年前,季南枫学跆拳道时以显摆为目的,强行教他的防身术。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名师出高徒!”
“枫哥牛逼。”
提起季南枫,室友们的表情淡了下来。
“嫂子,枫哥他怎么样了?”
“前两天给他打电话,也只说没事,让我们别担心。”
“你说这当兄弟的,家里出这么大事,我们哪能舒坦。”
“你们放心吧,都相信他,没问题的。”郁宁拍拍手,“走吧,我请你们喝奶茶。”
兄弟仨有点懵,虽然那人打嫂子的原因未知,看嫂子不想说,他们也没问。但刚打了一架就要喝奶茶,这心态,绝了。
郁宁给三个人点了冷饮,自己要了杯热的,坐在奶茶店相对宽敞的区域。
天没聊几句,一位留寸头短发的男生走了过来,“你好,请问你是油画系的郁宁吗?”
郁宁喝了口奶茶:“我是。”
短发男生说:“麻烦跟我来吧。”
封睿插嘴:“你他妈谁啊?”
短发男生心平气和,“我是美院纪检部部长。”
封睿没好气,“部长怎么了?了不起啊?”
郁宁:“封睿,别说了。”
石凯挡在郁宁面前,“干哈干哈?有啥事冲俺们来,欺负我嫂子算啥本事?”
李喆拉住他,“凯哥,消消气。”
“不用激动,你们也得跟着过来。”部长扫视四人,慢慢悠悠,“一个也少不了。”
*
部长在前面走,郁宁在后面和他们说:“今天连累你们了。”
封睿:“说什么呢嫂子,枫哥不在,你都由我们罩着。”
石凯拍拍胸脯,声音放低,“嫂子你放心,等会儿你啥都甭管,哥儿几个都给你扛着。”
郁宁:“不用,你们如实说就行。”
“嫂子,你别跟我们客气,这事我们熟。”封睿悄悄说:“我刚看了,你打他那个地方没监控,咱们死不承认,他不能怎么样。”
石凯点头,“他告状也是抓瞎,就这点小事,顶多写个检查。”
郁宁郑重其事,“如果你们相信我,就如实招。”
“啊?这……”
“但嫂子。”
郁宁:“不听?”
众人咬牙:“行!”
*
四个人跟着纪检部部长来到办公室,明亮的空间,满满当当坐着不少人。
左侧有郁宁的辅导员和卓恒,旁边是美院的副院长,也就是卓恒的舅舅。
另一边也坐着三位年轻老师,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封睿、李喆和石凯的辅导员。
排球系的辅导员脾气最大,上来就捏石凯的耳朵,“你这臭小子,在咱校区丢人不够,今天还丢到了别的校区了?”
今天西校区有篮球赛,他们仨一大早就来了。要是以前,倒不至于这么积极,但季南枫嘱咐过,要帮忙照看郁宁。
最近只要没课,他们成天往西校区跑。
油画系的辅导员看向郁宁。虽然开学时间不长,彼此了解不深,但在他心里,郁宁一直是个踏实、认真又听话的学生,“旁人的一念之词我保持怀疑,我现在想听你亲口说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郁宁平静,“我打了他。”
辅导员:“为什么?”
郁宁:“他在网上发表对我、我的家庭、还有我男朋友的侮辱内容。对我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和影响。我接受不了,一时冲动打了他。”
“郁宁,你别诬陷,那帖子根本不是我发的!”卓恒狡辩,“何况,你自己干亏心事,还怕别人知道吗?”
“冯老师,内容是不是他发的,太容易证明了。”郁宁把目光转到副院长那里,“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我想,学校应该会给我公正,不会因私人原因包庇吧。”
辅导员欲言欲止,也转移到副院长那边。
副院长清了清嗓子,环顾四周,“就算卓恒做得不对,你也不该带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
“手无缚鸡之力?”石凯忍不住了,“我呸!要不是我们及时发现,这山炮,不定把俺们嫂子整成啥样呢!”
“他还手无缚鸡之力?”石凯招呼所有人,“大伙都看看,他和俺们嫂子,谁更无缚鸡之力。”
卓恒虽然身高不占优势,但身型比纤瘦的郁宁胖好几圈。
排球系辅导员踢了石凯屁股一脚,“给我注意言词。”
李喆实在看不下石凯犯傻,又怕封睿不过脑子迎合,他赶忙说:“老师,我们今天是过来看篮球赛的,并不是被郁宁叫来的,我们隔壁宿舍,还有班里同学,包括一同来看球赛的同学都能证明。”
“至于郁宁和这位卓恒同学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确实不知道。但我们看到的,是卓恒抓着郁宁的胳膊,要对他下手的画面。”
“我们作为新时代青年,见义勇为是优秀的品质,更何况,郁宁同学的身体不太好,我们也是怕会出大事,所以才拦住他的。”
“当时旁边有很多围观的同学,他们都能够证明这点。”
在此之前,郁宁的督导员早找围观者询问过,基本和他说的没差,现在的问题是,副院长还在这里。
副院长说:“就算这件事的起因是卓恒不对,但我们校训还有一句,团结友爱,既然拦住了他,为什么还要动手。甚至是带着明显的报复行为。”
郁宁看着副校长,丝毫不手软,“我不甘心,我就是想报复,我不报复,也会被您包庇。”
辅导员一肚子火,“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快给教授道歉。”
郁宁:“我可以道歉,但麻烦卓学长,先给我道歉。”
副院长绷着脸看辅导员,“冯老师啊,这就是你们班带出来的学生?学好专业课的前提,是学会尊重师长。”
郁宁:“尊重是相互的,我只尊重我该尊重的人。”
副院长甩手,“我跟你这样的学生没什么好聊的,去,给你家长打电话,让他过来。做人还没学会,就该停课回家好好教育。”
这下辅导员急了,“哎,陈院长,不至于、真不至于,郁宁下手也不重,就是同学间的小打小闹。他们也不是小学生了,这点小事就叫家长,不是让人看笑话嘛。”
副院长绷着脸,“哦,我说怎么近两年美院的学生管理差这么多,原来你们这些辅导员,就是这么教育学生的?”
辅导员焦头烂额,“陈教授,您要是这么冤枉我,我真没话说。不是我管理松,是郁宁确实有特殊情况。”
郁宁作为梅教授请进来的保送生,早就备受关注。包括他的成绩,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家庭情况,都了如指掌。
“郁宁家在北城,家里只有两位老人,为这么点事,让老人跑一趟,咱们做学校、当老师的,真于心不忍啊!”
沉默半天的卓恒红了眼圈,捂着肚子委屈出哭腔,“老师,按您的话,他家没爸妈,他就受照顾,我就该平白无故被欺负是吗?”
“我肚子到现在还抽抽得疼,我一句没插嘴,我就忍着。我都不敢跟我爸妈说,他们就我一个儿子,谁不是爹娘的宝贝疙瘩啊!”
说着,卓恒的哭声突然大了起来,“我们有爹妈的招谁惹谁了,就活该被他们没爹妈的欺负是吗?”
“傻逼。”
“恶心。”
石凯和封睿小声嘟囔了一句,忙被李喆止住。
辅导员自然想保郁宁,但卓恒是副院长的外甥,以前也耀武扬威惯了,他愁得头都大。
“卓恒,陈教授,您看这……”
“老师,我觉得他说得对,谁都不该平白无故被欺负,我也不该被欺负,所以我爸应该过来。”
众人瞪大了眼,“啊?”
“你、你爸?”
郁宁云淡风轻,“是啊,你们不会都相信网上那些子虚乌有的话吧?”
“当故事听,的确可怜又离奇,但不好意思,那不是我。”郁宁掏出手机,按了两下屏幕又塞进了兜里,“不好意思老师,我手机没电了,能用办公室的电话,给我爸打个电话吗?您可以和他说。”
沉默半天的金融系辅导员:“你们谈,我们先带他们仨走了,事也不大,就给个头口警告处理吧。”
封睿说:“别啊老师,还需要我们做人证呢!”
石凯说:“就是就是,我们还是先在这儿待会儿吧。”
这群人当证人是借口,八卦好奇,又怕郁宁受欺负才是大。
他们对郁宁的家庭情况并不了解,但听季南枫的只言片语得知,郁宁从小和爷爷奶奶生活,的确没爸妈,同时和季南枫的父母关系十分亲密。
如果是之前,郁宁把季南枫的爸爸叫过来也不是没可能,但现在的问题是,季南枫的爸爸已经……
所以这个爸爸到底是哪来的?
从网上租的?
三百一天,包月优惠?
郁宁接过电话,熟练输入了十一位号码,电话通后,他把听筒递给辅导员。
电话响了七八声,那头传来成熟的男性嗓音,“您好,哪位?”
“我是郁宁的辅导员,请问您是郁宁的爸爸吗?”
男人的声音磁性沉稳,“我是。”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郁大聪明没爸爸?出来吓不死你们,哼!
二更在中午十二点或下午六点,么么~
前十个按抓的发红包,啾啾。
第49章 计谋
男人的声音让辅导员有点恍惚,“是这样的,郁宁在学校和同学发生了些不快愉快,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具体聊聊?”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几秒,“我刚好在京市,马上能过去。”
“好,我等您。地点在美术学院办公楼三楼,左手边第一间办公室。”
“嗯,我尽快到。”
不出二十分钟,当郁宁的爸爸出现在办公室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对方穿剪裁优良的深灰色西装,身量高大挺拔,五官端正,和郁宁有五分像,但没有郁宁的柔和感,英气更足些。
男人的神态透露着绅士成熟,岁月在他脸上连点痕迹都没留,说是郁宁的哥哥都有人信。
他轻轻敲门,扫视了一圈,站在郁宁辅导员的面前,并伸出手,“冯老师您好,我是郁宁的爸爸,犬子顽皮,给您和学校添麻烦了。”
辅导员盯着英俊的脸移不开,“郁、抱歉,冒昧问一下,您是经常上‘我是大律师’栏目的,郁程律师吗?”
郁程绅士点头,并递来了名片,“嗯,是我。”
“我是大律师”是涉及面广,收视很极高的节目,导演会请些国内知名的律师做客,以真实案例,向观众科普法律常识。
而这位郁律师,也是该栏目人气最高的嘉宾。
网传他人到中年,至今单身,开了家全国知名的律师行。他业务能力极强,只要是他接手的案子,就没输过,人称“金牌律师”。
他因外形过人,能力优秀,是很多单身女性的理想型。
可辅导员怎么都想不到,这位大律师不仅结过婚,还是自己学生的爸爸?
辅导员回过神,“那个郁宁爸爸,我简单和你说一下郁宁和卓恒同学的情况。”
“不必,过来的途中,我助理联系过校方,并合法获得了他们交涉时的监控录像。”
郁程环顾半圈,目光落在卓恒那,“这位同学,你是否要告?”
卓恒虽然不看律师栏目,但这个男人西装革履,沉稳干练,看着就不好惹,他难免发怵。
郁程:“你不用紧张,我只是善意的提醒。如果要告,我们可以走正常的法律途径。而我作为郁宁的代理律师,有以下几点需要说明。”
“第一,通过视频,只能看到你有向郁宁施暴的预谋。第二,你后来阐述的,他连同其他三人对你事实殴打的行为,不好意思,视频证据里并未获取。”
“当然,您可以联系您的代理律师,收集围观证人的证词。”郁程调理清晰,“但你动手在先,郁宁后续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卓恒说:“不是!是他先对我动手的。是他打了我,我才还手的!”
郁程面不改色,“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将来和法官说吧。“
“哦,还有。”郁程目光转到其他三人那里,“而这三位同学,算见义勇为。谢谢你们帮助我儿子。”
“应该的叔叔。”
“感谢叔叔伸张正义。”
“叔叔甭客气,都小事!”
郁程又转向卓恒,“同时,郁宁有较为严重的心脏疾病,不能受刺激,也不能做剧烈活动。如果非要追责,我建议给他做全面检查,出现任何问题,应当由这位卓恒同学来承担,当然,校方也免不了关系。”
“还有,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我国公民享有肖像权、隐私权和名誉权,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侮辱、诽谤等方式侵害他人的权利。作为郁宁的代理律师,我会尽快递交申请,来控诉你的以上罪责,希望这位同学收到传票后,及时配合出庭。”
见对方说得头头是道,卓恒彻底慌了,“舅、不是陈教授,这、这怎么……”
没给他机会,郁程继续说:“还有这位陈教授,根据校规法规,身为学生亲属,应当有避嫌意识。同时,我查到,您外甥在今年研究生录取时,专业分低于上面的一位同学,但那位同学落榜,您的外甥却顺利被校方录取。您说,这是职务便利,还是工作失误?”
这边的尴尬还没化解,旁边还有俩配音的。
“哇哦,有情况啊!”
“刺激,多来点,爱看。”
见情况不对,金融系辅导员:“要是这儿没我们的事了,我们就先走了。”
封睿:“别啊老师,戏还没看完呢!”
石凯:“就是,俺们还要伸张正义!”
排球系辅导员捏他耳朵,“赶紧给我走,别丢人现眼。”
“再多嘴,检查罚三千!”
加上李喆,仨人恋恋不舍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打招呼。
“嫂……”封睿偷瞄郁宁的爸爸,“不是,郁宁我们先走了。”
“郁、郁宁你注意身体。”
“咱们回头联系,拜拜!”
无关人员走散。
副院长捋了捋光亮的额头,嘴角上扬,“哎呀,郁宁爸爸,你看,这俩孩子斗斗嘴,咱们当家长的,没必要弄这么大。老话说得好,和气生才嘛。要不我先让卓恒给郁宁道个歉?”
副院长给卓恒使眼色,“小恒,快点。”
卓恒不服,“是他先打我,我凭什么道歉!”
副院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郁程转向郁宁,“接受道歉吗?”
郁宁摇摇头。
“既然我的代理人不接受,那我们法庭见吧。”郁程看时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郁程转向郁宁,“走吧。”
“老师,我先走了。”郁宁给辅导员颔首,无视了旁边的副院长,跟在郁程身后离开。
傍晚的校园,有不少约会或者散步的青年。
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身后跟着个苍白的青年,倒也没引来过多的关注。
多年未见的父子,没有寒暄,连并排走路的亲近都做不到。
快到校门口时,郁程说出了第一句话,“吃晚饭没?”
郁宁:“没。”
郁程:“一起吃个饭?”
郁宁坐上车,来到了几公里以外的高档餐厅。安静的包间,环境清幽。
郁程把菜单递给他,“你点?”
郁宁:“不用。”
饭菜上桌,郁程脱下西装,挽起袖口,并夹菜给他,“瘦了。”
郁宁没回,他甚至不清楚,对方所谓的瘦,到底是参照的哪年。
他低头吃饭,极力表现出不在意,但满桌爱吃的菜,还是惹酸了鼻尖。
他嗅了嗅,也没缓解。
郁程说:“你找我什么事?”
郁宁努力扒拉饭,说话的声音不太清晰,“想请你打场官司。”
“季氏集团的贩.毒、偷.税、贪.污、洗.钱、走.私、嫖.娼案?”
这几个词听得郁宁头皮发麻,他点点头。
郁程:“今天特意叫我过来,就为了这个?”
郁宁:“是老师叫的你。”
“宁宁,你骗骗别人就算了,这种借口,你觉得我会信?”
“你花心思研究我的行程,得知我今天下午在你学校附近开会。”
“又专门等到今天,找摄像头的盲点,先激怒那个人,又让他暴露在镜头下。你作出这么多事,不就是想和我坐在这里吗?”
郁宁握着筷子,“你不也一样吗?早知道我在菁大读书,也早就想到我会来找你。”
“否则,你怎么可能两周内来京市开三次会,又对季氏集团的案子了如指掌。你不就希望我坐在这里,再求你接这个案子吗?”
郁程拉扯领带,“宁宁,如果你想找我,可以直接打给我,何必找那些看似合理,又十分刻意的理由?”
郁宁说:“有什么区别?”
郁程:“十三年了,你不见我,不肯跟我回家,我给的生活费一分不花,甚至连通电话都不打给我。现在却要为了别人,大费周章和我见面,求我打官司,这合理吗?”
郁宁郑重其事,“他不是别人,他是我男朋友的爸爸,将来就是我爸爸。”
“爸爸。”郁程苦笑,“宁宁,我承认我这年没管过你,是我不对。我们先不谈你和你男朋友都是男人的问题,我更难受的是,你这么多年不肯认我,现在却当着我的面,管别人叫爸爸!”
郁宁努力阻止眼眶的酸痛,“不然呢,我想要爸爸的时候,你给过我吗?”
“我……”郁程自知亏欠,他如鲠在喉,“好,宁宁,我们不聊别的,先说说他们家。你知道这案子有多复杂吗?”
“极短的时间内,突然出了这么多的问题,很明显有人要害他们,并且蓄谋已久,手段阴狠毒辣。这种事,躲都来不及,你为什么蹚这趟浑水?”
“我说了,他们是亲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郁宁深呼吸,“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来找你。”
郁程长叹一口气,“宁宁,我是律师没错,但你以为我……”
“我爱他,没了他我会死。”
郁程很烦,“你跟我说这些……”
“爸,求你救救他。”
郁程怔住,“你叫我什么?”
郁宁和他对视,“爸。”
郁程呼吸加快,“再叫一声。”
“爸,爸,你救救他。”
郁程捏了捏鼻梁,堵得气瞬间消散。“唉,等了十几年,结果,为了被人的爸才肯叫。”
“爸,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
即使多年不见,但夜深人静的时候,郁宁从没有停止偷偷关注他。
他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如果不是有信心,他不会频繁给自己暗示。上一世他因留学耽误,这一世他绝不会再错过。
郁程摆摆手,“算了算了,为了这声爸,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了。”
“但你不能过河拆桥,叫完这声就不叫了。”
郁宁松了口气,“不会的爸。谢谢爸,爸你真好,我爸最厉害了。”
郁程耳根泛了红,“行了,快吃饭吧。”
“嗯,好。”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郁宁摇摇头,“没事。”
“案子我接了,就会尽最大努力。我提个醒,季贺文涉及了非常严重的刑事案件,周期长,过程复杂,是场硬仗。”
见郁宁表情不对,郁程急忙说:“但你别担心,你爸的名号不是白叫的。明天我亲自过去了解情况。”
“谢谢爸。”郁宁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郁程犹豫片刻,“在我完全同意你俩的事之前,并不打算提前见你这位男朋友。你多和他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对他爸有力的证据吧。”
“嗯,我知道了。”
“行了,吃饭吧。”郁程剥虾给他,“吃完我送你回学校。”
“对了爸。”郁宁掏出个优盘,“这个是卓恒参与的低级活动的证据,我不知道对后面的官司有没有帮助。”
郁程:“你还真是睚眦必报。”
郁宁:“有问题吗?”
“没有,不愧是我儿子。”
*
饭后,回到宿舍。
郁宁给谈晨打了电话,把他约到了电子阅览室。
谈晨背着笔记本电脑,“你真的要查?”
郁宁:“查。”
谈晨语重心长,“郁宁,如果,我是说如果,查来查去,他爸爸真的是那种人,怎么办?”
郁宁没犹豫,“不会的,季叔叔不是那样的人。”
谈晨叹气,“这种话我知道你不爱听,但作为朋友,我还是想提醒你。他们做生意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些时候,有些事在所难免。”
“你真的相信,季南枫的爸爸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一个不在乎儿子成绩好坏,却从小灌输他遵纪守法的人,怎么会贩毒;一个每年拿出上千万捐赠希望小学的人,怎么会偷税;一个只参加商务应酬,一有时间就回家陪老婆,给老婆做饭,带老婆旅行的人,怎么会嫖.娼。
一个对滴水恩情都铭记几十年的人,一个把邻居家的孩子当亲生儿子疼的人,怎么会做坏事。
郁宁:“我不相信,也绝不可能。”
谈晨打开电脑,“好,你信我就信。”
“按照你说的,我调出了近十年内,所有和季家有关联的企业名单。其中,因季氏出事,受到较大牵连的企业有二十八家,完全没涉及的有八家。”
“ 我调查了这八家企业的情况,还有他们的经济往来,我不认为这些企业有陷害季家的必要。”
现实情况是,如果季氏倒台,他们也活不下去。
“后来,我又调查了那二十八家公司,受到牵连最严重的,就属于天泽家的企业。剩下的,还有七家也受到了不小的牵连,这次一搞,就算不死,也会要了半条命。”
“我调查了一圈,最后,只有一家企业,表面似乎受到了不少的波及,但涉及刑事案件的部分,都与他们无关,剩下的民事案件,看似损失惨重,但就企业规模来说,应该无关痛痒。”
“最让我好奇的是,这家企业的运气怎么那么好。明明合作很多,为什么能完美错过危险地带,全伤在了无关痛痒的区域。”
郁宁说:“是哪家企业。”
谈晨点开屏幕,并推给他。
郁宁嗤笑,并未表现出惊讶。
谈晨:“认识?”
郁宁点头,“有方法拿到证据吗?”
“这些企业的防火墙非常严密,非要强行突破,也不是不行,但很容易露。”
郁宁:“冒险的事,我们不要做。”
谈晨:“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
郁宁说:“辛苦了,时间还有很多,不用着急。”
和谈晨告别后,郁宁独自往宿舍走。
前一世的情节,和这一世的经历,在郁宁的大脑不断交织叠加。全部转化成了悲痛和憎恨。
最后,他掏出手机。
发送了一条短信。
「好久不联系,最近还好吗?」
X:「我等你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郁家父子的极度拉扯【。
搞事情倒计时……
第50章 察觉
安静隐秘的高档餐厅,地点不同,环境类似,厌恶的感觉一如既往。
穿浅色毛衫和牛仔裤的郁宁,与欧式花纹的实木方桌格格不入。
他表情柔和,嘴角的弧度似有似无,没有攻击性,但也不谄媚。
“成先生,我们有段时间不见了。”
成胥握着红酒瓶,缓慢起身,走到他旁边,“你的心思在别人那,我怎么好意思打扰。”
郁宁只是笑笑,没做回复。
成胥左手顺着椅背缓慢往里滑,右手握着酒瓶,靠近透明高脚杯,“来点?”
成胥的手即将搭向郁宁的肩膀前,高脚杯偏转掉落。
“抱歉。”郁宁的肩膀跟着偏移,看向地面碎裂的玻璃,“看来,今天并非喝酒的好日子。”
成胥拉下脸,坐回他对面,仰头灌了半杯酒,“人都来了,装什么呢?”
郁宁云淡风轻,“成先生,您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郁宁,如果你想求我帮他,就该听话点,我开心了,自然会满足你的愿望。”成胥不屑,“如果你继续跟我玩欲擒故纵,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郁宁平静看着他,“您果然对我有误会。”
成胥用中指推眼镜,眼神里满是嘲讽,“季南枫家刚出事你就来联系我,还有什么好装的?”
郁宁偏偏头,“所以呢?您觉得,我来找你是为了他? ”
成胥抿了口红酒,“不然呢?”
“如果按您说的,我是为了他来的,那我为他的目的是什么?”
“喜欢他?爱他?同情他?还是想拯救他? ”郁宁嗤笑,“我如果爱他,就不会在他落魄前主动接近你,更不会背着他偷偷和你见面。”
“但要说我不爱他…… ”郁宁拿了新的高脚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红酒,“可他像只哈巴狗一样,围在我身边,摇着尾巴说爱我的样子,也怪可爱的。”
郁宁端起酒杯,嘴唇碰了碰玻璃外沿,“只可惜,哈巴狗变成了丧家犬,连玩弄的兴趣都没了。”
成胥挑眉,靠向椅背,“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郁宁晃动满满的玻璃杯,少量红酒溅落手背,贴着苍白的皮肤,缓慢向手腕滑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让我先来猜猜,你认为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是讨好你、取悦你、祈求你帮助季家渡过难关,对么?”
成胥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郁宁轻笑,“成先生,我知道您聪明睿智,但我也不是傻子,你这么讨厌季南枫,怎么可能帮他。你只会落井下石,让他死得再惨一点。 ”
成胥的舌尖在口腔里滑了一圈,“宝贝,你的确很能读懂人心,也很讨人欢心。”
“我们再来回答我来这里的真实目的。”郁宁卷弄着白色桌帕,缓慢掀起眼皮,看向他,“因为我知道,成先生希望我来,想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
成胥嗤了一下,端起酒杯,“ 郁宁,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最好玩吗?”
郁宁起身,隔着桌板拽他的领带,“就是你这种,明明很想得到我,想得嫉妒又发疯,但却心有余悸,不敢动手。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着我的脸,幻想着我的身体,意淫过无数遍。寻找各种和我相似的类型来缓解寂寞,但可惜的是,你始终找不到完美的替代品。”
“你烦闷、你发疯、你失落,可见到我时,却要西装革履坐在这里,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祈求我的主动,想博取我更多的关注。”
郁宁向上收紧领带扣,“像你这种男人,以为自己有多深沉,可我随便晃晃手指,你就能上钩。”
成胥扯开郁宁的拉拽,舔了舔嘴唇,“郁宁,我承认我当初很想上你,但我喜欢干净的,中学生最美味。”
成胥把他看了一圈,“但你被玩松了,没劲了,和那群烂货没区别。”
郁宁端着酒杯起身,缓慢靠到他耳边,“成先生,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
“季南枫,没真正意义上碰过我。”
成胥鼓起的胸腔很快落下,“怎么可能。”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玩他那种傻子,根本不需要付出那么多。”郁宁扯开成胥的领带,将红酒从衬衫的领口缓慢倒入,纯白被染成暗红,阴透了胸口,逐渐滑向小腹。
“不过,逗他开心,总得要点手段。”郁宁再次凑到他耳边,“龙吸水,你听说过吗?他很痴迷,每次都爽得要死要活。”
郁宁的声音带着弯钩,似有似无,“成先生,这种东西,你喜欢么?”
成胥喉结滑了好几圈,胸腔的起伏明显加快。
郁宁却突然后退,并丢下高脚杯,“但真可惜,你不是个合格的下家。”
“成先生,再见。”
话音刚落,郁宁头也不回地离开。
成胥追了出去,郁宁已经上了电梯。
只有他发疯的声音还回荡在空间,“郁宁,你什么时候给我画画?我等很久了!”
走出电梯,郁宁吞了粒救心丸,他拼命往人多的地方挤,直到被商业街的人群簇拥,他才终于缓和下来。
不久,成胥发来短信。
X:「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X:「你赢了,我们找个时间吧。」
X:「郁宁,我要你。」
「不好意思,成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麻烦以后不要联系我了。」
X:「你要什么?钱?车?房?还是名画?季南枫能给你的,我全都能给你。只要你给我一次,就一次。」
「我什么都不需要,就这样吧,没什么好聊的了。」
此致,郁宁不再回复任何消息。
书包里的电话一直在响,郁宁尝试挂断三次,最后把手机关机,才彻底消停。
郁宁抽出消毒湿巾,把抓过成胥领带的手,擦拭了无数遍,把掌心擦红,渗出血痕,才彻底罢休。
*
季南枫这次离开,一走就是一个月,他们每晚都会视频通话,季南枫总要看着他睡着才肯挂电话。
郁宁的生活回归平静,他按时上课下课,和谈晨小米一起吃饭,大部分时间在宿舍画画,偶尔被小米叫去散步或是看画展。
如果季南枫的三个室友过来,郁宁会请他们吃饭或喝奶茶。
每周五晚上,郁宁都会回北城。
上周季妈妈出院,被眉姨接到了乡下生活,郁宁去陪了一天,顺便写生。
周日下午,郁宁会和郁程一起吃晚饭,但每次都在餐厅,他依旧不和郁程回家。
按照郁程的说法,目前的情况,对季爸爸非常不利。
如果还找不到有利证据,定罪怕是免不了,郁程能做的,只有尽最大的可能把罪责降到最低。
但这不是郁宁想要的结果,季叔叔不该蒙受这么大的冤屈。
晚饭后,郁程亲自开车把他送回学校。
和对方告别,郁宁接到了谈晨电话。
“我研究出了一个东西,见面说吧。”谈晨的语气很兴奋,“我在图书馆后面的凉亭等你。”
十分钟后,郁宁如约来到见面地。
谈晨照旧摆弄着笔记本电脑,手里还握着部和郁宁相同牌子的手机。
没等郁宁问,谈晨便主动分享,“我没日没夜,研究了一个月的成果,要试试吗?”
郁宁很好奇,“怎么试?”
“你手机有没有不能看的隐私?”
郁宁摇摇头,他手机里,除了季南枫发给他的肉麻短信,基本没有秘密。
说着,谈晨把那部和郁宁一样的手机放在旁边,开始摆弄电脑,没过五分钟,谈晨把电脑推给他,“看看?”
谈晨电脑上,是完全复刻出的郁宁的手机界面,可以随意操控,郁宁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郁宁瞪大眼,“你怎么做到的?”
对方的反馈,让谈晨更兴奋,“别急,还没完。你家电脑里的东西,可以看吗?”
“我家电脑?北城的那台?”
“嗯。”说着,谈晨把笔记本推给他,“桌面是自己的画?”
郁宁眼前,是和他家电脑一模一样的界面,郁宁尝试拖动鼠标,的确是他的电脑,文件夹里全是他的作品。
谈晨接回电脑,又摆弄了两下,“你爷爷奶奶正在看大宅门?”
郁宁越来越兴奋,“这你都能知道?”
“你家楼上偷用你家网络三年了,我要把他踢出去吗?”
郁宁既兴奋又发麻,“邻居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谈晨拿起那部手机,“我在这里装了新开发的系统,三米之内,它可以全面复刻,任何有存储和播放功能的电子设备。并且,只要进入了这台设备的网络,它就可以继续复刻,该设备链接过的所有网络下面的全部设备。”
最重要的是,这种黑入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因为是复刻,不是进攻,也不用担心防火墙,是一种非常安全且绝对保密的方法。
就算是删除的内容,也可以恢复。
郁宁感叹,“谈晨,你真的是个天才。”
谈晨耸肩,“但再完美的东西,也有弊端。它的使用范围在三米之内,一旦离开这个区域,就不能继续查看。”
“我想着,既然其他证据找不到,这可能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但是,必须接触到那些人,保证三米之内。”
郁宁心潮澎湃,他握紧那部手机,“剩下的交给我。”
“我先回去了。”郁宁走了两步再次返回,“对了,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季南枫知道。”
谈晨语重心长,“但你要小心。”
郁宁:“嗯,放心吧。”
还没到宿舍,郁宁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季南枫的电话,“在哪呢?”
“刚和谈晨在图书馆,现在准备回宿舍。”
季南枫,“我不在,又和那小子混一起了?”
“某人的醋坛子又打翻了?”
“那倒没有,晨哥和我是革命友谊。”
“你俩又背着我干过什么?”
季南枫得意洋洋,“革命友谊,不能乱说。”
郁宁笑笑:“行,我不问了,你那边怎么样?”
“还行,就是想你了。”
郁宁:“你在北城吗?我明天下午没课,要不回去找你?”
“不用,我就在京市。”
郁宁心口晃动,“你回来了?现在在哪?今晚过……喂?”
聊到一半,电话突然挂断。
郁宁尝试回拨,季南枫的短信先传进来。
喜欢的人:「你的精品男鸭已被绑架,请带上赎金,速来这里接人【定位】」
「你又弄什么呢?」
喜欢的人:「精品男鸭的毛已扒,再不来,就要下锅烫了。」
「很晚了,再出去要回不来了。」
喜欢的人:「精品男鸭下锅倒计时,1999,1998……」
郁宁拿他没办法,只好点开定位地址,是学校对面的居民区,并不远。
他根据地址,上了电梯,站在【1602】房间的门口。
门是虚掩的,郁宁轻轻敲了敲,从门缝里钻出了个狗头。
郁宁心口升起团暖阳,把狗往怀里抱,“二火,你怎么也来了?”
房门敞开,季南枫站门口,张开双手,“欢迎回家。”
郁宁后知后觉,扑进他怀里,“总是搞这种惊喜吓我。”
季南枫抱住他的腰,“不喜欢吗?”
“特别喜欢。”郁宁好奇往里看,“你怎么租到的?这个小区非常难租。”
郁宁听些高年级学长学姐说,等到大四毕业,油画系的毕业设计很多,在宿舍画画不方便,很多人为了完成任务,会出来租房子。
学校附近老旧小区比较多,环境很差,设施相对简陋,只有这家小区是最近新开发的,但房东大多给儿女留作婚房,基本不往外面租。
“不是租,是买的。”季南枫把房产证递给他,“现在给你保管。”
郁宁翻开内页,一百二十平米,两室两厅的户型,房主那栏赫然写着:【郁宁】
季南枫:“喜欢吗?”
郁宁红了眼眶,“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里是高档小区,整套房子下来,至少二百万起。如果是以前,郁宁自然不惊讶,但目前的情况,对季南枫来说很难。
“你就别管了,肯定是正经钱。”季南枫把人拉进来,“我带你参观。”
郁宁挣脱他,“说实话,钱到底哪来的?”
季南枫斗不过他,“我卖了辆车。”
刚进门的时候,郁宁在桌上看到了他平时开的车钥匙,而且,那辆车就算不折价,也买不出一套房,更不要说添置家具和装修。
想来想去,能用车买下房,并添置家具的,只可能是……
郁宁屏息,“你把你的法拉利卖了?”
那是季南枫刚拿到驾驶本时,季叔叔送给他的礼物,限量版敞篷车,全球仅有五十辆。
季南枫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也开腻了,正好有人收,价格合适我就卖了。”
郁宁抱着房产证,“你怎么这么傻,那明明是你最喜欢的车。”
“我说同居,又不是非要你买房子。”郁宁贴在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早知道你这么做,我就不那么说了。都怪我!”
“是我自愿的。”季南枫吻他的耳根,“既然同居,我当然要给你个家,怎么舍得你住别人的房子。”
“和跟你有个家比起来,一辆车算什么。”
经历了这段时间的动荡,季南枫渐渐明白,不管是豪车还是名表,或是奢侈品和限量球鞋,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
他想有辆车,是想接郁宁下课,他想有个房子,是想有属于他们的家。
“但户型小了点,委屈你了。等将来,我一定换套大的给你。”
这套房子的面积和地段,虽然比不上她妈选的那三套,但优势是距离近。就在郁宁学校对面,即便他不在的时候,郁宁步行去学校也很方便。
郁宁挤在他怀里,“才不委屈。”
只要你还在,我什么都不需要。
“好了,不说那些了。”季南枫拉着他往里走,“来看看喜不喜欢。”
他们先来到左手边的房间,“这里是画室,采光不错,这里放颜料和画板。”
“这是厨房,当然,平时你不许做饭。不过周六日,没事的时候,如果你想做,我可以陪你一起。”
“还有客厅,我专门让人改成了大落地窗。”季南枫指着崭新柔软的垫子,“狗儿子睡这里,它可以在这儿晒太阳,旁边有懒人沙发,你无聊了,就坐这儿揉它的狗头。”
“最后是卧室,窗帘百分百遮光,房间做了双层隔音,你可以睡好久,不会有人打扰。”
“卧室面积有限,我没做加宽大床,但比宿舍大不少,你自己睡肯定够了。”
郁宁看着他,“什么意思?你呢?”
“我可以睡沙发。”
郁宁不可理喻,“我睡床你睡沙发,你管这叫同居?还是你变保守了,婚前不能睡一起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季南枫挠挠头,“主要成天这么睡,我怕有一天真把持不住了,我就……”
郁宁:“就什么了?”
季南枫:“你懂。”
“把持不住,就做。”
季南枫:“啊?”
郁宁转身,有点赌气,“好累,我要洗澡了。”
郁宁推开门,就连浴室,也是他喜欢的通透明亮感,暖风可以开得很足,沐浴液和药膏是他常用的品牌。
郁宁洗完澡出来。
季南枫在客厅揉二火的脑袋。
他头上盖着毛巾,贴了过来,“去洗吧。”
季南枫原地不动,有点冷漠,“刚才有人打过电话。”
“是吗?”郁宁擦着头发,起身找手机。
“是个备注X的人。”
郁宁顿住,“哦。”
季南枫:“你不回过去?”
“他应该没急事,这么晚了,明天再回。”
季南枫坐在懒人沙发上,看二火打了个哈欠,“X是谁?”
郁宁面不改色,“向霖学长。”
季南枫冷冰冰的,“是么?”
“是啊,他画画的艺名就叫X.lin,我们私下里也会这么称呼。他打电话,应该是说下周主题画展的事,教授又给我们安排任务了。”
“嗯。”季南枫站起来,接过毛巾,“我帮你擦。”
季南枫的手很大,在他头上揉搓的时候,总是很温柔,生怕会弄疼他似的。
郁宁被揉得很舒服,低着头昏昏欲睡。
“郁宁。”季南枫轻轻叫他。
“嗯?”郁宁半合着眼睛。
“你知道你的手机,即使备注了名字,下面也会显示电话号码么?”
“哦,我没太注意。”
郁宁按住他的手,“不用擦了,我作业还没完成。”
他没能离开,又被季南枫抓着手腕扯了回去,“郁宁,你还骗我!”
郁宁用力挣扎手腕,但未果,“你轻点,疼。”
季南枫没有半点手软,“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没有,你放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你还不承认,郁宁,你真以为我不知道,X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季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二更应该在中午十二点,如果没成功,那就是下午三点。
前十个按抓有红包,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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