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娘亲临走之前说的男人,或许爱你,但什么都摆在你的前面,一旦同他所求的相驳,第一个舍弃的便是你。


    今日本就不该来的。


    不,或许就不该将寄托放在他的身上,甚至是都不该认识他。


    有过希望再陷入绝望,那比什么都疼。


    江桃里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来,轻声道:“知宁哥哥是相府嫡子,身份尊贵,能与您相识已经福降了,不该奢求的。”


    她本就不该起这等奢念的,本就是她的错。


    沈知宁眼中的不解更盛了,张口想要讲话,但手中的柔荑已经先一步抽了出去。


    江桃里退后一步,如往常已经克己守礼,对着眼前的人轻轻欠身道:“承蒙和沈公子相识一场,今日桃里本是来同公子讲一句话是,思来想起托旁人带给公子,总归是辱没了公子尊贵无双的身份。”


    “桃桃,你这话是何意?”沈知宁听闻这话目光一滞,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浮上来,使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人抓紧,但眼前的人却在节节后退。


    或许方才他还稳重,还能替她不久前的冷淡找借口,可现在这番陌生的话,他不知从何处找起。


    “是不是因为我娶妻之事?”他观眼前人玉软花柔地含着晶莹的泪,心中发紧,脱口而出的话带了急促:“若是你担忧,我沈知宁可以向你保证,日后绝对于你真心,甚至以后你的孩子都可以当嫡子。”


    “有嫡母如何当的嫡子?将他送往嫡母身边吗?”江桃里骤地抬头,眼中的泪也止住了,第一次听闻如此可笑的事。


    “然后我呢?”


    轻飘飘的一句质问让沈知宁哑然了,从未见过这般咄咄逼人的江桃里。


    “我们好聚好散,给彼此留点薄面好吗?”江桃里眨去眼中的雾气,将那一瞬间的尖锐弱化了下来。


    她不想临走之前,还带着对盛京的憎恶。


    至少沈知宁给不了,却依旧未曾为了留住她而诓骗她,如今这样坦白了,说已然是感恩厚待了。


    “沈公子,自此一别两生欢喜,就当你我从未相遇过。”江桃里冷静得很快,对着眼前尚在发愣了人欠身,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接下来她可以安心回去筹谋,如何离去的事儿了。


    等人走了几米后,沈知宁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日江桃里就是来同他分离的,一瞬间他眼眶微红,脚步下意识地追逐了出去。


    江桃里听见身后的声音,回首,见那人红着眼追了过来,暗道不妙。


    这些世家公子向来都只有甩旁人的份儿,如今她先提了,只怕现在满是恼怒,眼下她已无心和她过多地纠缠。


    江桃里提着裙摆往门口跑去。


    外面已经彻底暗沉了下来,皇城禁军换岗之际,忽然接到一府侍女来报,说是小姐丢失了。


    禁军瞧来人虽然是侍女却穿着不俗,询问是哪家小姐,期限那侍女咬紧牙关不可能说。


    若是没有一个正经身份,这些禁军是万不会擅离职守,前去找什么失踪的小姐,况且现在是夜禁期间,还在外面乱摇晃的都是会被抓紧。


    秋寒咬着牙,抖着手,苦苦哀求。


    江桃里若是出了一点差错,她也难逃,本来是出来寻医的,怎料天子脚下的皇城,会发生这般的恶事。


    本想是回府的,但眼下回去还需要不少的时辰,一来二去只怕是来不及了,所以这才就近寻上了禁卫。


    那些禁卫面对这样的哀求不为之所动,只是忽然瞧见不远处有人打马而来,眼眸亮了起来。


    当即拂去跟前哀求的秋寒上前跪迎:“少将军。”


    闻齐妟百般无聊地骑着雪驹踏着步,顺便寻找那趁着夜色勾搭旁人的宵小之辈。


    他对于一路来的跪迎都未曾理会,这次本来如之前一般路过。


    忽地他听到极小了一声‘江府’,捏紧了缰绳,掉转的雪驹。


    秋寒见禁军是这般态度,本来是想要用江桃里的名号,但担忧这些人认为是无足轻重的小姐,而更加不愿意帮忙。


    原本她设想的是先让禁卫去追那贼人,然后拖延时间,她好回府唤人出来寻。


    但临了话音一转,江二小姐就变成了江大小姐,她咬着牙搬用了大小姐的名号出来。


    大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不管怎样这些人都会认真搜寻。


    禁卫也没有想到这人是江府的侍女,一听是大小姐丢失了,当即欲要召集人手前去寻,耳边却传来懒散的语调,隐约透着锋芒。


    “江小姐?”一字一顿地咬着尾音念出来,秋寒闻言莫名有些寒颤。


    她回头,只见身后的高头大马的雪驹上,坐着一位面戴黄金面具的人。


    他手肘抻在马背上,姿态慵懒地支着下巴,看不见神情却能闻见,他言语中的几分兴味。


    似狼族要做出捕猎的动作,带着寒意还有逗趣。


    秋寒瑟缩了一下,没有认出眼前的人,就是下午她听从江桃里的吩咐去梅林领人,然后撞见那被百姓夹道,迎进盛京的长平少将军。


    她只是见方才这些禁卫对他的尊重,而且在夜禁时还能够畅通无阻地行走在此,许是禁卫的首领,或许是其他的官。


    秋寒当即上前跪在闻齐妟的面前,神情恭敬一五一十道来。


    闻齐妟漫不经心地听着,修长的指尖卷着细长的鞭子。


    一圈,两圈,直到第四圈的时候才支起身,单手按在后颈转动了脖颈。


    幽深的寒夜中突入地响起骨节的声音,有些可怖。


    若是他方才没有想错的话,这哪里是什么失踪,分明就是有预料的会情郎。


    江府周围那么多的医馆不去,偏偏挑选了最远的地方,而且即便是劫匪为何劫医馆。


    这劫医馆也就罢了,竟然只是将这侍女敲晕了带走了主子。


    若是他的话,定然选择将医馆的人都杀尽,定是一个活口也不会留。


    若是见色起意只带走娇娇客也成,但这侍女必须得第一个死。


    思此来龙去脉闻齐妟舔了唇瓣,缓缓勾起殷红的唇。


    “倒是一刻也闲不了啊。”闻齐妟带着轻笑的声音如雪飘下,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走吧,闲来无事,爷便亲自去寻寻这可怜的‘失足’女。”


    离得他最近的秋寒没有听见这句话,但耳边忽闻皮鞭打马的声音,马蹄刚劲有力地朝着夜色踏去。


    江桃里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然能在夜禁不仅要躲禁卫,还得要躲沈知宁。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说了那般绝情的话,料想世家公子该留些薄面,会同意好聚好散,而且她和沈知宁说得过分的就在今日了。


    先让他带着自己走,或则上江府提亲走正经路子,谁知道他从头到尾想的都是纳她。


    江桃里小心翼翼地缩在暗巷中,将自己的呼吸放得很轻,眼中闪过暗淡。


    今日她出来本就是没有想着要回去的,若是沈知宁真心喜爱她,就会同意上府上提亲。


    若是喜欢不够,那明日她便去偷偷找到娘亲,然后带着娘亲一起离开盛京。


    好在在此之前她有所保留,并未告诉沈知宁自己是谁家的女郎,只是坦言说是不受宠的庶女。


    等离开后,天地浩大,不信还没有她们的容身之地。


    江桃里抬手按在胸口,那里除了心跳,还有她从江元良那里偷来的娘亲身契。


    好在江元良只是将人送了出去,为了好掌控娘亲,将她的身契一直都攥在手中,不管娘亲被送给谁,都是他江元良的人情。


    思此,江桃里恶心得胃里犯恶心,压下那种恶心感,嘴角反倒是悄然地弯起来了。


    目前只需要等到天亮了。


    她借由这件事让众人以为,她被歹人抓走了,想必江元良起初可能是会不甘心找找她,但也并不会找多久。


    只要江府都停止了搜查,盛京自此以后没有江府庶出的三小姐,只有江桃里。


    天寒地冻,江桃里将自己蜷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被冻得瑟瑟发抖。


    江桃里的眼前隐约出现了重影,她咬着唇肉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忽然侧耳听见马蹄声,江桃里瞬间屏住了呼吸,但那马蹄声不仅没有越渐传远,反而还停下来了似在择方位。


    什么马还能如狗一样嗅觉灵敏?


    江桃里听着那好似朝着自己行来的马蹄声,眼中闪过一丝暗恼。


    她本想要留在原地等那马过去,反正自己藏着的位置,不仔细瞧是瞧不见的。


    可当听见一声似有些熟悉的轻笑声,她的脑袋好像当场就炸开了。


    被发现了,而且还是被沈知宁的人发现了。


    方才将人弃掉,说不定正恼着,虽然她深信沈知宁不会是那等阴毒之辈,但自己这出逃计划只怕是会被他知晓。


    知晓自己利用了他,若是恼羞成怒将自己送回去了,今日之事就功亏一篑了。


    江桃里想到这里,猛地站起了身,伸手将身旁的东西全部都掀倒。


    为了方便她将自己宽大的裙摆抱了起来,转身朝着里面钻去。


    这里狭窄,绝对是过不了马的,况且她还用东西将入口堵住了。


    不管如何先将人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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