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涨红了脸,半晌才讷讷小声开口:“他说……小姐生养得好。”臀肥蜂腰,手感极好。


    从未听过这般放浪的言语,秋寒根本不敢和江桃里讲,私自改了话说与她听。


    她生养得好与不好,关他何事。


    “……”


    江桃里将提起来的那颗心放了回去,只要没有提及那身契的事便好。


    思此,江桃里偏头仔细瞧着秋寒,观她脸上并无其他的表情便知道,她并不知晓昨日,其实她是想要逃的。


    “小姐喝药罢,一会儿该凉了。”秋寒举起了手中的陶瓷勺递过去。


    江桃里垂下鸦羽似的眼睫,心不在焉地喝着,心中想着该怎么拿到那身契。


    这次的病来如抽丝,江桃里一连在余香院中,卧病了近七日这才好了。


    其间江元良来过一两次,确定她没有任何的损伤,这才放心地离去了。


    江清秋也来过。


    见到长姐时,江桃里屏退了屋子里面的人,问了她何时走。


    江清秋端起一旁的药碗,舀着递到江桃里的唇边:“最好的时机便是下个月,届时要出去挑选嫁衣样式,我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我安排了一场抢劫,让那些人将我掳走。”


    “我们真不愧是亲姐妹。”江桃里一口咬上陶瓷勺,温吞地咽下,眼中却带了笑。


    江清秋眨了眨眼,看着妹妹娇俏的模样,失笑:“什么意思?”


    “我那日也这样干过。”江桃里羞怯地垂着眼睑。


    只是遇见了疯狗,没有跑掉又被抓回来了而已。


    江清秋闻言一点也没有意外,毕竟两人确实在某些地方相似,只是她的顾忌要多些而已。


    且,她想要看看江元良慌张不安的模样,算是报母死之仇。


    至于江元良的血缘之恩,若有来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对不悔。


    世人都道江元良良善且爱妻喜女,其实对她表现出来的愧疚,不过是因为娘亲死后不久,天子需要权臣持平。


    天子恰好听闻他的事迹,一手提拔了他上来,还将她与太子定亲。


    江元良所作出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天子喜欢忠贞之人,恰好到她多次怀疑母亲的死,是他亲自动的手,就为了得到天子垂怜。


    当时小妹得知了娘亲死后,受不住刺激,隔夜就投井自尽了。


    江清秋垂着眼眸搅着,眼前恍惚看见了当时那个场景,眨了眨眼又什么也没有。


    她自小便已经知晓了,一个人狠心起来能恐怖至此。


    “姐姐。”察觉到长姐的失落,江桃里接过她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江桃里正打算卖个乖,长姐就抬起了首:“桃桃,以后切莫遇见他那般的人。”


    江桃里闻言哑然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隐约都黯淡了下来。


    “姐姐你真的喜欢柳夫子吗?若是……”江桃里将头靠在江清秋的腿上:“若是他也并非良人呢?”


    经历了沈知宁还有江元良的事,江桃里现在根本就不相信,世上当真有人能为了你,明知是刀剑,还是愿意缴械投降。


    “以后的事以后议,我也并非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只是对父亲,对江府的不甘而已。”


    她一开始本来是怀着报复的心,想要让太子知晓,自己娶了一个不洁之人,从而对江府产生怨怼。


    但未曾想到,柳允川竟会提出带她一起走,逃出这个牢笼。


    不管是真假,那一刻她的确产生了嗔怨,想要逃出去,不管身后之事。


    江桃里听出了长姐这话里的意思,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喜欢柳允川,只是身在牢笼中找了个由头而已。


    “桃桃,愿意到时候和姐姐一起走吗?”江清秋低眸看着她。


    江桃里已经尝试过了一次,这次没有逃掉,而且还有她的娘亲,到时候想要离开更是难上加难了。


    “好,不过在此之前,可不可以恳求姐姐一件事儿?”江桃里想起了那还在旁人手中的身契,得尽快拿回来,然后将娘亲一起带走。


    天子将给长平少将军接风洗尘的事,全权交由到怀玉公主的手中,所以公主府会举办一场洗尘宴,不出意外会邀请京中贵女前往,届时他一定会去。


    而她的身份根本就不会被选在拜帖中,身为未来的太子妃的姐姐一定是会在的。


    艳阳高照,冬雪渐融。


    长平少将军于乌和大战中大胜归朝,受天子褒奖,示天下百姓。


    怀玉公主受帝王旨意,设宴替少将军接风洗尘,今日所到来的皆是世家中人。


    马车缓缓踏风而行过来,上面挂着江府的标志,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雪,众人闻声回头。


    之前听闻江府那位大小姐偶感风寒,本以为会推拒此次的宴会,没想到竟然来了。


    马儿缓缓停下,从鼻中喷出一口白气,跟随的丫鬟婆子立即端了脚凳在下面摆放着。


    车帘被一双白皙染着淡粉丹蔻的纤纤玉手掀开,只见从里面钻出一袭白雪云丝长裙,淡粉烟罗绸缎上衣,外面套了一件短袄的羸弱女子。


    她的一头秀发挽成了时下最盛行的发髻,发间插着淡粉色的缠花,珍珠吊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腰身软细。


    虽然面戴轻纱覆面,也能让人一眼隐约窥见,若是取下面纱后该是一位怎样的绝色佳人。


    今儿个一早,江桃里就寻了由头去长姐院中读书,将秋寒避开了,然后和长姐调换了身份。


    两人的身形相同,眉宇之间也颇为相似,只要遮住了面容,她稍微低垂眼睑旁人也瞧不出什么。


    江桃里身边的侍女拿着拜帖上前递交给门口的人:“江府,江尚书家嫡女前来拜会。”


    门口的人闻声抬首见那盈盈而立的人立即亲自上前迎接。


    “江小姐里边请。”


    江桃里微颔首,然后抱着手中的汤婆子款款而行。


    “这江尚书家的女儿啊?果真非同凡响。”有位穿着宝蓝对襟袄子的少女,忽地偏头对着身旁的人说道:“瞧着也并非如传闻中那般清雅绝尘嘛,反倒有一股子……”狐媚子味儿。


    此话未说全,她便和旁人笑了起来。


    江桃里路过时,听这句话脚步骤然一停,转身直直地看向方才讲话的人。


    方才说这话的是院判家的嫡次女,殷晓萱。


    这人她以往瞧见过几面,也从长姐的耳中听闻过几次,每次长姐出去赴宴只要有此人,她必定不会去。


    两人之间矛盾起因,因为殷晓萱的长姐,本来是有机会成为太子妃的,奈何当时横空现出长姐,所以她那长姐就落选了,而一直记恨至今。


    殷晓萱被江桃里这突然的一眼看到心中发毛,冷哼一声,微扬首:“看本小姐做甚?我说你什么坏话了吗?”


    这倒还真没有,所有的话全在那一笑中,虽然是没有说出来,但比说出来更为侮辱人。


    江桃里垂了垂眸,语气不大,透着如长姐一般的温柔:“自是没有,我方才听见有狗鸣,心中甚惑为何门口会有狗,停下来看一眼罢了。”


    一样也什么都没有说。众人闻见也是对视会心一笑。


    “你——”殷晓萱脸色骤然一变,指着江桃里。


    江桃里不欲和她多纠缠于此,当即瞥了一眼,身边的侍女立即横眉冷对站了出来。


    “殷小姐,此手法还望慎重对我家小姐做出来。”


    她现在手指的不是江府的嫡女,而是未来的太子妃,这般指着无异于指着太子。


    对皇室无礼一旦被弹劾,这也是当众所见的,必定受罚。


    殷晓萱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手指一寸寸地屈了起来,咬着下唇,气红了眼。


    江桃里没有再看一眼,跟着府中的侍女进了公主府。


    公主府今日会客早已经布满了人,随处可见的热闹,江桃里视线扫了一眼,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盛京权贵举办的宴会,都是世家子女攀谈的社交之宴。


    江桃里坐下后,也会有识得的人过来攀谈。


    在决定要来时,长姐就一样给她做过了几日的功课,现在应付起来倒是游刃有余。


    每个人都未攀谈几句,就被她找由头拒了。


    长姐对外人向来清高,所以她这般做起来,倒没有什么不适宜的。


    现在是宴会初期,怀玉公主和长平少将军还没有来。


    江桃里翘首以盼好几次了,心中盘算着等会儿他来了,该怎么找他要回来。


    殷晓萱一走进来就瞧见,频频对着门口观望的江桃里,嘴角勾出不屑的弧度。


    方才在外面不过是没有反应过来,才给了她这样的机会,此次她是怀着准备而来的。


    殷晓萱昂首走进去,她身上穿了御赐的皮袄子,一进去就有识货的贵女,眼含羡慕地过来攀谈。


    她一边攀谈着,一面注意着时不时抬头看门口的人,大约知晓她是在等谁了。


    可惜了太子今日不会来了。


    这般想着,她低头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侧头对着身旁的贵女道:“江小姐一人坐在那处,瞧着可真孤单,不若我们前去给她解解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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