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暗道中带着似浓血的刺鼻腥味。
江桃里一路牵着江清秋往前面走着,最前面举着烛火照明的,是前来接应她们的柳允川。
这个暗道距离外面有一段的距离,所以三人走了一会儿才走出去。
但出去之后并非想象中的安全之地,鲜血味道尤其明显,行到洞口时江桃里灵敏地察觉到,这股味道不对。
之前都以为是泥土的腥味,但现在行到了洞口,却觉得这味道像极的鲜血,当即拉着两人停下。
忽然听见不远处隐约传来低沉的讲话声,口音并非大周之人。
江桃里小心翼翼地上前,扒开挡面前的草,只看了一眼呼吸骤然停下,捂住自己的口鼻压下将要惊呼出来的声音。
不远处围着一群人,不少的人手脚都被砍掉了,正汩汩流着血。
那些人许是同她们一样是从这里出去的,所以沿路才会闻见这样古怪的味道。
江桃里扭头刚对着身后的人说完,忽然听见长姐惊呼的声音,心中暗道不妙。
她方才发现自己裙摆下全是都是鲜血,之前以为是泥浆未曾细看,无意扫了一眼,江清秋顿时没有忍住轻呼出了声音。
此声音甫一出来,外面的人就动了起来。
待到回神之后,江清秋已经爬了出去,柳允川随后,踪迹已经暴露了,江桃里只好跟着一起出去。
现在回去就是功亏一篑,且一定会被江元良察觉出来的,所以三人只能朝着另外一边跑着。
那群人本就是逃亡的亡命之徒,甫一见三人踪迹就追了上去。
虽然他们不少数人受了伤,但追起三人来也不费吹灰之力,逐渐拉近了几人的距离。
江桃里自幼体弱,一直被娇养着,体力很快就消失殆尽了,就连江清秋也一样。
在江清秋摔了一跤后,头无意间磕到了石头上,两眼一闭直接昏了过去。
江桃里喘息着和柳允川将人拉起来,一看她脑后都是血。
身后的人紧追不舍,倘若再这样追下去,恐怕几人都会死在此处。
江桃里垂眸思索,果断地回头对着柳允川道:“我出去引开他们。”
“三小姐。”柳允川自然是不赞同,况且江清秋若是清醒的话,也不会让她去冒这样的风险。
江桃里将手中的黄册捏紧了:“柳先生现在回不去了,回去之后父亲定然能发觉,我……不想我和阿姐皆被困在牢笼一生。”
“我会平安的,最迟五个月,倘若我还活着,一定会回来。”
“柳先生你们先躲在此处不要动,等那些人走后你带着阿姐,朝着扶风府的方向行去。”江桃里说完就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柳允川哑然地看着那决绝的身影,低眸看着晕过去的江清秋,咬着牙转身朝着一旁躲去。
既然江桃里已经决定了的事,定然是没有回头可言,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依照嘱托将人都带去扶风府。
身后那群人果然朝着江桃里跑过的痕迹行来。
江桃里身材娇小,尽挑选一些荆棘丛躲去,那些人追来就会先除去上面的荆棘,才继续追过来,给了江桃里不少的时间。
从旭日染暮色至月悬高枝,江桃里一刻也不敢停歇,长时间的奔跑还有提心吊胆,使她脑中的那一根弦,一直是紧绷着的。
忽然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陡坡滚了下去。
正是因为滚了下去,刚好被灌木挡住了身形,那些追的人没有发现,朝着前面不停地追去。
江桃里压制着惶恐的呼吸,过了很久之后确定了那些人已经走了,这才放松了下来。
月色斑驳,照得她的面色惨白。
她仰头朝天地躺在地上,只觉得四肢无力,眼前不断出现残影,瘦弱的身躯带着细微的痉挛。
江桃里躺了一会儿才勉强缓了过来,缓缓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周遭皆是高耸的纤细树,树枝上还盖着一层薄雪。
忽地一声狼鸣响起,江桃里松懈的那根弦再次紧绷,慌乱地爬了起来朝着另外一个地方跑去。
她看见了,不远处有一只雪白的孤狼,它立在上坡,阴暗凶狠的目光遥遥和江桃里对视上了。
那是嗜血捕杀的动作,呲着白森森的牙,饿了近乎一个冬季的饿狼,正在召唤同族一同来捕获猎物,准备饱餐一顿。
江桃里哪怕浑身都疼,还是一步也不敢停息下来,不管不顾地朝着前方跑去,眼中的眼泪都跑了出来,耳边都是呼呼的寒风灌耳声。
但没有跑几步就被身后的雪狼,扑倒在了地上,那锋利的爪子抓破了她的手臂,头也磕在了尖锐的石头上,撞得她头昏脑涨。
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只记得自己正被一头雪狼压着,它正张大了口就快要咬断了脆弱的脖颈。
死亡来袭,过往的那些记忆忽然一瞬间窜了出来,然后一点点地消失殆尽。
江桃里来不及回头,只觉得后颈被喷洒了温热的水液,她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一支短箭射穿了那只雪狼的头,它不甘心地抻着爪子,张着尖锐的牙齿,想要在死前也要饱餐一顿。
又射一支短箭,直接将它的身躯洞穿,它才摇晃着倒了下去。
月华清冷地挂高枯枝头,清辉洒在上面隐约可以窥见松间白雪,有人隐不远处的陡坡上手持着弓弩,弩上的短箭冒着寒光。
雪地里那头雪狼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却仍然俯甸在娇柔的女子身上,而她一身不知是雪狼的血还是她的,蕴开在雪地上很快就沁染了周围。
身着月华白袍的人自月色下露了面,金相玉质的面容比高挂枯枝头的雪,都要清冷几分。
他缓缓地蹲在江桃里的面前,伸出了干净修长的手指,碰了碰她脸上沾的血,指尖轻捻。
“太子妃吗?”
他凝望了半晌,乌木黑的瞳孔折射出微弱的暗光,似乎在判断真伪,但此刻无人能回答他。
身后传来踏雪的脚步声,闻齐妟眼含了一丝遗憾,上前踢掉了已经失去呼吸的雪狼,看了看。
他屈尊降贵地单跪在地上,也不嫌恶被弄脏的人,撇了嘴角。
“可不就是你的太子妃。”
闻齐妟冷哼一声,想他一路追过来,才顿悟过来。
陈云渡追逐的是逃犯,既然是逃犯如何会准备得这般的妥当,这样的手法上次倒是有幸遇见过一次。
上次正是她准备私会情郎商议逃婚事宜,大约是没有和情郎达成共识被抛弃了,所以当时哭得很伤心。
本来以为她已经学聪明了,没有想到竟然直接撞到了狐狸面前。
这婚要么是用命去逃,要不然就是老实回去成亲,看来眼下的场景估计是后者了。
闻齐妟双手抱臂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低头用着手中的短箭,拨开了江桃里湿漉漉的脸。
模样可怜得不像话,很容易勾起人的保护欲,但他却偏头看了身旁矜贵的人。
果然在看见她那张脸之后,闻岐策垂了眼睫,虽然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却是直接将手中碰过她的短箭丢掉,然后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手。
闻齐妟见此场景顿时乐了起来,弯下了腰,准备将地上的人抱起来,却被一张弓弩拦住了。
闻齐妟面具之下的眉轻佻。
“不用带回去了。”闻岐策声线清冷地阻止了,方才救了人现已经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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