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上，穆晩摸到开关，开灯。
“你下班真晚。”大明星在外面站两小时了，一进门就奔她家的沙发去。
原本穆晩心情就不怎么样，一看见程郁脸色更不好了，语气不悦：“你来做什么？”
程郁原本在大漠里拍戏，听见有人说她去了星盛，还做了别人的经纪人，脸色当场就变了。奈何身不由己，到今天才好不容易挤出来时间。
程郁倦意明显，“怎么，垫脚石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
程郁一直都这样，平时看着挺冷漠，跟穆晚关系熟了一开口才说得多了些，不过也是阴晴不定，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话就夹枪带棒的，没说两句就让她想动手揍他。
穆晚被他这句话噎了下，“我没想这样。”
都怪你太火了。
但终究还是她占了便宜，穆晩觉得理亏，气也没那么直了。转身走到一旁的单人沙发旁边，疲惫坐下。
程郁自然也知道，和他沾边的基本都免不了成为热点，何况是经纪人跳槽这样显眼的事情，所以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要和她计较这个。
说起来，距离上次两人闹掰已经两个多月了，当时争吵的面红耳赤，也都消散了。
程郁这两年工作繁忙，几乎没有自己的私生活，压力也挺大的。与之相对应的，脾气也不怎么好。所以之前意见不合，吵架的时候他顺口骂了一句不干就滚。
但他知道，穆晩虽然年纪比他还小一岁，如今也瘦了许多，看着没多大气势，可她处理起工作来也是个咄咄逼人的狠角色。如果是平常，她也只是回怼过去，把他骂得更狠，哪知道这次她当了真。一言不发，第二天就把辞职信交到了公司。
起初程郁以为她只是闹脾气，在逼他服软。谁知道这才两个月不到，她不仅找好了下家，连要带的新人都物色好了。
纵然来之前说服过很多遍自己，不要和她争吵，可一回想起这事，程郁还是气得不轻。
“程郁，我已经说过了，和这件事没有关系。”见他又拿这个说事，穆晩只能再一次和他强调。
“那你为什么非要走？”
程郁来过她这儿两次，跟在自己家似的。从一瓶的红酒柜子里拿起一瓶，倒了两杯，一杯递到她跟前，俨然一副主人姿态。
穆晩沉默着接过，轻抿了一口。
是啊，为什么非要走呢？
在沐晚心无爱恨、却要被迫伪装情深意长之际，穆晚心中爱意汹涌、却不敢让眼前的所爱之人知晓。
原主之所以选择做经纪人，是因为喜欢程郁。
原主这半生坎坷，父亲早死，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小小年纪就被迫寄人篱下，还要承担起照顾病重母亲的责任。她这半生得到的光屈指可数，只有邻家哥哥的程郁是她年少时的唯一救赎。
总有一些少年从出生开始就自带光芒的，彼时还未成为明星的程郁就已经那么耀眼，让她忘记伤痛，借着在他身后追溯到的光亮一路成长。
她拼尽全力来到他身边，也只是想助他闪闪发光。
可哪怕近在咫尺，原主也清楚的知道，程郁仍然是她穷尽此生都奢侈不到的遥远。
怕给程郁徒增困扰，连对他的仰慕，也只敢偷偷藏在心里，眼神都不敢表露半分。
只可惜，这份心意，程郁再不会知晓。
纵然原主魂魄已经消失，沐晚的到来也只是天意，但她仍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原主。
这三年来她一直在设法追溯原主的灵魂，奈何终究是天命难违、人力不可追。而原主在人世除了照顾病重的母亲之外，唯一的遗憾就只是未能完成让程郁红遍大江南北的誓言。
所以哪怕程郁脾气不是很好，沐晚也忍了。
好在原主心地善良，眼光也不差，程郁人是好的，只是太过自我，太不听她掌控。
沐晚也自我，不喜欢掌控不了的男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她的老板兼合作伙伴。成名之后摆在眼前的选择众多，两人的分歧也越来越大，一半的工作都在说服彼此，争吵，实在心累。
况且如今他已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原主遗愿已了，她留下的意义也不大了。
而这些，她没有办法告诉程郁。
见她不回答，程郁眼底的失落更多了几分，又补充：“还有一年多，我跟公司的合约就到期了，到时候会出来单干。”
言下之意，自然是邀请她参与。
穆晩听出来了，但最终只回答一句，“恭喜。”
程郁被气得彻底没话说了，默了半晌，屋内一时之间安静的有些诡异。良久，程郁将手上的整杯酒一口闷完，抬眼望向她，话语里是从未听见过的冰冷：“穆晩，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程郁的目光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身形，脸庞，表情，气场，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连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淡了。
恍然想起那年在深山老林里，穆晚捧着一碗泡面递过来，见他兴致不佳甚至想退圈时，她还鼓励，让他千万不要放弃梦想，并且立下不出三年一定让他红遍大江南北的豪言。
当时前途渺茫，别说三年了，十年都看不见希望，程郁只是一笑而过。
哪知道现在，实现了。
程郁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外人看来他的成名之路十分顺遂平坦，可中途几经坎坷，拼力厮杀才至逆风翻盘，绝地逢生，只有他和穆晚最清楚。
“是吗？是人都会变的。”
穆晩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杯中余酒，没有太大兴趣和他聊下去了。
原主从小就坚定地爱着他，所以哪怕一辈子围绕着程郁而活也无怨无悔。
但沐晩不可能像她一样。沐晩能做的，只有完成原主的遗愿，让他红遍大江南北。
而现在，她已经做到了。
落地窗外，对面大厦的led大屏闪烁着程郁的脸和他代言的国际大牌。
只开了一盏廊灯的屋内，灯光昏黄不清，程郁的脸也隐在摇曳的光线里。
穆晩举起酒杯，朝他微笑。
“程郁，好聚好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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