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离钧闻见了空气中的柠檬味。
是先前的Alpha留下的信息素。
非常微量, 味道淹没在房间打扫后的清洁剂气味里，若非他正在发热期格外敏感，也不至于察觉到。
一个优秀的Alpha理应学会自控, 随便释放信息素和到处撒尿圈地盘的狗有何区别？
贺离钧对此表示相当反感。
奇怪的是，这股柠檬味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
话又说回来，妹妹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来着？
努力思索，却没找到与之相关的记忆。
他的大脑不能承受思考的强度, 顿时感到头痛欲裂, 仿佛有一把尖刀从颅顶正中刺入，搅动着他的脑浆，意识在清明和混沌之间反复横跳。
贺离钧按住太阳穴, 看向面前的女人。
程郁央半低着头, 头发散落到一边，露出白皙光滑、散发着一点莹光的后颈。
贺离钧犹如受到引诱，情不自禁弯下了腰。
他略带一点凉意的指尖, 按住程郁央的后颈，距离太近以至于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了她的皮肤上。
冷热交替，让程郁央猛然打了个激灵。
脖颈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 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当被人触碰包裹时会不由得产生一种, 生命置于他人的掌控之中的危险感和受侵·犯感。
程郁央不悦地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贺离钧的思绪瞬间被打乱, 无措地收回手指。
程郁央瞧他可怜巴巴的样子, 觉得自己语气是太重了，于是缓和了态度后说道：“你不能乱摸别人。”
贺离钧缓慢而坚定地开口：“但是央央摸我。”
“这怎么能一样？”程郁央开始胡编乱造，无中生有，“只有恋人才能互相触碰腺体。”
“为什么, 恋人能，”贺离钧追问, “兄妹不能？”
亲人不该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吗？
程郁央仰头看着天花板。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自己给他灌输的认知出现偏差，还是她先前的举动导致他产生了错误的观念。
程郁央：“因为……算了让你摸。”
发热期的Omega渴望触碰，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程郁央想着，抓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一下，“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贺离钧抬起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唇。
摸上瘾了是吧！
带有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唇瓣，抚过她干燥的唇纹。
当程郁央正打算拍掉那只手，贺离钧却抢先缩回去，转身倒了一杯清水送到她嘴边：“喝水。”
程郁央心情复杂地接过：“…………谢谢。”
末世里，干净的水源要依靠水系异能者产出，不可能口渴后就随时随地有清水喝。
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每天在固定时间段补充水分，其他时候会自觉遗忘掉渴意。
程郁央喝完水，干燥的嘴唇覆上了一层水光。
贺离钧开始认真地监督她喝水，两小时一杯。
空档用来收拾房间，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
程郁央毫无心理压力躺在沙发上休息。
房东添置的双人小沙发，看起来不错，实际上梆硬，和代理人别墅放着的沙发不可同日而语。
可惜是沙发太重太大，没办法顺走。
程郁央不无遗憾地想。
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了“哗啦啦”的流水声，其中夹杂着贺离钧微弱的呼唤：“央央………”
程郁央起身走过去：“怎么了？”
卫生间的门没关，贺离钧站在花洒底下，被突如其来的水柱浇成了一个落汤鸡。
他的头发湿透了，水珠从额前的碎发滴滴答答滚落，沿着线条流畅的下颌线，一路滑进领口里。
质感廉价的上衣沾了水后几近透明，紧紧贴在身上，隐约勾勒出胸肌和腹肌的曲线。
尽管瘦了不少，肌肉变薄，但存在感依然强烈。
贺离钧显然对此变故猝不及防，还保持着要把洗发水放到置物架上的姿势，好半天才僵硬地转头。
“……央央。”他的长睫毛上颤巍巍地挂着一颗水珠，用无辜的眼神盯着妹妹，“花洒，好像坏了。”
程郁央跨步走进卫生间，“我看看。”
贺离钧侧身给她挪出空间。
正在狂喷的水柱戛然而止。
贺离钧迷惑地眨眨眼，又尝试往前迈了一步。
水柱重新喷涌而出，这回连裤子都弄湿透了。
程郁央控制不住目光往下瞥：“………咳咳。”
她猛的咳嗽几声，止住喉咙的痒意。明明才喝过水，却没来由地产生了一股焦渴感。
“你到外边待着去，不许添乱。”
贺离钧听话地退后几步，因为怕弄湿木地板，所以停在了门内的一小块地方。
高大的身影看上去颇有几分局促。
程郁央挥了两下手，确认不是花洒有问题，是淋浴设备的智能感应开关坏掉了。
租房经验不足，竟然没检查这里。
打开个人终端，才发现光转了钱，还没加房东好友，于是从和宁扬的聊天记录里扒拉到名片。
“哎呀！”房东似乎拍了下脑门，“那玩意是有点毛病，我教你怎么调节……改天再去给你换一个新的。”
在房东的指挥下，程郁央调好了感应开关。
身后传来沙哑的赞美声：“央央，真厉害。”
程郁央转头，对上浑身湿淋淋的男人，想起关键的事——今天忘记给他买衣服了！眼下湿了没得换。
“你……”程郁央想了想，“要不把衣服脱掉？”
一直湿着裹在身上，万一生病了可不好。
“把水擦干净别着凉了。”为防止“哥哥”再产生误会，程郁央扯下新买的毛巾远远丢给他。
而后退出卫生间，关门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贺离钧抱着毛巾，露出茫然的神情：
央央为什么要锁门？
着凉又是什么意思。
程郁央打开同城购物网站，快速挑选几件衣服下单，顺手给自个儿买了上班用的行头。
对了，睡衣也是必需品。
程郁央唰唰唰买完，勾选了当天极速送达服务。
不到半小时，快递便送到了家门口。
科技时代速度就是不一样！
程郁央点击签收，把箱子放地垫上，拧开门把手，“你换上以后就出来吧。”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传来了男人不太确定的声音：“这个是可以穿的吗？”
衣服不用来穿，还能是用来干嘛的。
难道是质疑她的品味？
明明选的都是简单大方的款式，由于摸过他好几次所以选起尺码也是得心应手，总不至于穿不下吧。
程郁央端起水杯：“凑合穿，别磨蹭。”
贺离钧硬着头皮换上，走出了卫生间。
“噗——”程郁央一口水从嘴里喷出来。
贺离钧没有穿上衣！
先前若隐若现的胸肌和腹肌，直接暴露在眼前。
他脖子上戴着一个皮质的黑色项圈。
底部缀着金色的小铃铛。
程郁央想起来了，是她昨天为了哄狗买的犬用项圈，不是刚刚下单的衣服。
难怪快递到的如此之快。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贺离钧忸怩地拨弄了一下项圈，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毕竟央央让穿的。
谢天谢地，程郁央想，他至少有穿裤子。
门铃声响起，这回到货的应该是衣服了。
程郁央拆开包装盒，里面是一条漂亮的露肩礼服裙，附有一张精致的小卡片，落款是白珏。
约定好明天见面，白珏贴心地送了衣服来。
“裙子。”贺离钧不好意思道，“我可能穿不下。”
程郁央有气无力地回：“没说让你穿。”
直到一个小时后，终于等到了真正的快递。
贺离钧换上了宽松的白色上衣，黑色长裤。
越发衬得整个人身形轮廓颀长。
格格不入的是脖子上依然戴着项圈。
程郁央上手要帮他取下来：“不要戴了。”
贺离钧护住了脖颈：“送给我，就是我的了。”
央央辛苦赚钱买的东西，必须要好好珍惜。
程郁央已然麻木，干脆由着他去。
折腾了一大圈后，她肚子又饿了。
程郁央本打算点个外卖，看了眼价格，没舍得。
比在店里吃贵上两倍呢。
与外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生鲜蔬菜挺平价的。
考虑到今天花了小一万块钱，程郁央决定节省开支，订购每日生鲜直达自己动手做饭吃。
从来没下过厨的某人陷入思索——
西红柿炒鸡蛋，先放西红柿还是先放鸡蛋？
贺离钧却很自然地套上了围裙。
程郁央惊讶：“你会做饭。”
“不会。”贺离钧打开个人终端，“可以搜到教程。”
央央工作那么辛苦，当然应该由他来照顾央央。
既然有人愿意干活，程郁央心安理得的躺平了。
贺离钧简单地做了几道家常菜。
土豆丝每根粗细均匀，刀工跟练了十年的大厨似的，西红柿炒鸡蛋酱汁浓郁，口感酸甜，味道绝佳。
脑子有点秀逗，厨艺倒是绝佳。
跟洁癖打配合，实在是太宜室宜家了。
程郁央想：莫非他真是个天才？
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后抱着新买的睡衣去洗澡。
贺离钧给她换上了新的床上四件套，铺好床铺。
虽然沙发梆硬，但主卧的豪华床垫还是很软的。
连日奔波和两天一夜没合眼的困倦感倏然袭来，程郁央直愣愣地往前倒进被窝里。
在末世里，她绝不敢睡死过去。
如今却放任身体进入深度睡眠。
这一觉从晚上八点，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十点钟。
程郁央是被香味勾醒的。
她走出卧室，环顾四周。
阳台上挂晾着两排衣服，衣摆随风晃动。
半透明的厨房门内，有个背影正在忙碌。
某一个瞬间，程郁央以为回到了末世前。
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妈妈！”
第022章 求婚
贺离钧系着粉色的围裙, 把饭菜端到桌上。
程郁央迟疑片刻，拐进卫生间洗漱。
照镜子才发觉到，她的头发竟长长了不少。
末世前, 程郁央留着最讨爸妈欢心的发型——头发全部往后梳扎起一个紧实的高马尾。
“这不是挺好看的嘛？”妈妈将她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露出脑门显得人清爽、敞亮！”
末世后，长发太难打理，干脆剪得短短的。
穿越到新世界有一个月了, 吃得好, 休息得好，不仅体重噌噌上涨头发的涨势同样惊人。
程郁央扯了一下，快要长到肩膀的位置了。
用不用再剪短呢？
正在纠结时, 贺离钧不知从哪里找出个小皮筋, 态度自然地给她扎起头发，在脑后绑成个小揪揪。
程郁央心情复杂：“你还会扎头发？”
贺离钧反而奇怪：“我以前不是经常给你扎吗？”
程郁央讪讪地摸了下鼻子：“啊……对哦。”
人的记忆是最复杂精密的东西，她不可能完全操控, 但被灌输认知后对方会自动脑补出相关事情。
同理，程郁央没有给他编造贤惠人设，贺离钧的所作所为都是在哥哥的身份下, 自发进行的。
某部分意外弄歪了的认知除外。
程郁央转过头, 目光在他脸上梭巡。
男人的睫毛不安地颤了颤, “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 ”程郁央笑弯了眼，“我上辈子干了什么天大的好事能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哥哥。”
搞得她现在是真的有点儿喜欢他了。
得到夸奖的贺离钧骤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心脏跳动频率加快，黑沉的眼眸染上了喜色。
央央，夸他, 贴心。
贺离钧给她理了下折进去的衣领：“吃饭。”
房子打扫得窗明几净，铺了小清新碎花台布的桌面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悠闲美好的氛围, 让末世凶残的记忆变得模糊遥远，仿佛只是经历了一场梦。
程郁央支着下巴，叫出系统：“好感度。”
系统：“60。”
程郁央：“这么低？”
之所以给设定成兄妹，就是因为在血脉亲缘关系下，人类的情感与生俱来且羁绊深厚。
没想到好感度才堪堪达到及格线左右。
系统无语：“因为是假的，假的。”
在虚假记忆里构建出的情感，并非真实的。
一旦贺离钧清醒过来，恐怕只会更加恨她。
“当前的好感度已经足够了，”系统说道，“宿主应当帮助反派修复精神域，让主线任务进入下一阶段。”
程郁央摆烂：“我觉得停在当前阶段，挺好的。”
系统：“…………”
“话说回来，”程郁央盯着某个贤惠居家的男Alpha，“你说他真的是大反派吗？”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沾边。
系统坚定地回答：“当然！”
“你呢，”程郁央再问，“你是系统吗？”
系统：“如果宿主有疑虑，不妨直接提出来。”
“诶哟，我是觉得你这小东西还挺好，”她笑吟吟的，“我说不做任务也没搞强制手段，比如电击之类……”
“………”系统顿了下，正义凛然道，“我是正规系统，秉持和宿主平等互利合作共赢的态度，强迫宿主做事会损害到宿主的身心健康，不符合我们的理念。”
“哦？”程郁央眯起眼睛，语气轻快，“最好不要让我发现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哦。”
系统顿时体会到一种被看穿一切的心虚感。
至于主线任务第二阶段——
毕竟贺离钧的精神力评级是SSS，一旦修复精神域，意味着能够摆脱她的控制，好感度必然崩坏。
暂时先往后稍稍吧，让她歇几天。
程郁央一边吃着早午餐，一边浏览网页新闻。
代理人的死没有外宣，估计同伴帮忙遮掩了。
倒是白珏的绑架案挂在头版，闹得沸沸扬扬。
“对了，”程郁央突然提起，“我晚上大概率不回来吃，晚饭不用做我的那份了。”
贺离钧抬眼：“是工作？”
“唔，其实我加入了警卫军。”终于有了应对的说辞，程郁央大大方方地回答，“下午要出任务。”
果然是非常危险的工作。
程郁央：“安心啦，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怎么会？”贺离钧立刻反驳，央央是最厉害的。
他不禁想起了昨天的Alpha。
央央是和他一起工作的么？
那两人岂不是会共处很久。
虽然他和央央住在一起，但睡觉是在不同的房间里，不能算作是共处的时间。
真正意义上的互相陪伴，少得可怜。
为什么他不能和央央一直在一起呢？
话又说回来，央央出去工作，是为了赚钱养家。
和别人正常的社交活动是她的自由，不能干涉。
只要央央记得回家就没关系。
吃过饭，程郁央坐在小沙发上休息。
贺离钧在厨房里刷碗。
洗完了碗开始擦玻璃。
“哥哥，”程郁央招手，“你过来一下。”
贺离钧走到沙发跟前，弯腰听她说话。
程郁央伸出一根食指，勾住他的脖子，指尖塞进皮质项圈和他脖颈之间的缝隙，用力往下拉……
他被拉着腰弯得更低，脸几乎贴到她脸前。
程郁央细细打量一通，呢喃：“没长肉……”
尽管知道长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过看他顶着消瘦的身体干家务还是让她仅存的良知过意不去。
贺离钧不明所以：“……什么？”
“没啥。”程郁央撒开手，转头在购物网站上下单了高浓缩营养液和微量元素补充剂。
贺离钧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歪头去看终端页面。
双人小沙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跟只大狗一样凑近过来，程郁央被挤得一个不稳，撑着半边身体的手臂倏然一滑，撞到了沙发扶手。
沙发硬邦邦，扶手更是梆硬。
贺离钧紧张地握住她的手臂，“撞伤没有？”
一撸起袖子，好端端的，瞧不出有伤的痕迹。
“撞了一下而已。”程郁央说，同时悄悄在心底吐槽，当谁都和他一样娇贵到掐掐就会出现淤青？
贺离钧抿了抿唇，小心给她揉了揉肘部。
“还是换个新沙发好了。”程郁央拍板，她的原则是无论何时何地绝不能亏待了自己。
于是买了个带电动按摩功能的真皮沙发。
本以为的：月入一万。
实际上的：日花一万。
程郁央祈祷白珏的当面感谢，是奉上一箱钞票。
在约定时间前的四十分钟，一辆深黑色的智能无人驾驶豪车停在了居民楼下。
程郁央坐进车里。
宁扬：“你没收到裙子吗？”
程郁央穿得是普通的白T和工装裤，浑身上下加起来估计不会超过一百帝国币。
“收到了，”她懒洋洋地回答，“不想穿。”
早知道程郁央不喜，便不帮着白珏挑选了。
宁扬微感懊恼，大部分女Alpha是经常穿裙子的——下面宽宽松松不会勒到蛋蛋，还比较凉爽透气。
不止女Alpha，男Alpha穿裙子的亦不在少数。
ABO社会，主打的是开放，百无禁忌。
程郁央忽然提起：“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工作？”
“……咋了？”宁扬迷惑，“白家给少爷多配了个保镖，我们两人轮流值班轻松多了。”
工资是不算太高，可是包吃住呀。
西岚城最贵的东西是房价和食物。
程郁央瞧着他一脸美滋滋的表情：“没啥。”
“话说一半……”宁扬撇了撇嘴，“今天本来是休假日，因为要接你临时才加了下班的。”
程郁央：“无人驾驶车，需要接吗？”
宁扬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不说话了。
气氛陷入凝滞，沉默了一路。
车子开到凯思锐酒店的门口。
宁扬下车走到右侧为她开门：“晚上我跟人有约了，你自个儿坐无人驾驶车回去吧。”
可惜的是，程郁央没有追问他跟谁有约。
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好，我知道了。”
宁扬不免感到些微的泄气。
凯思锐是白家名下的连锁酒店，乘坐电梯上到顶楼，是一整层的空中旋转餐厅。
坐在窗边，正好可以俯瞰西岚城的美丽夜景。
餐厅中除了侍者外没别的客人，看来包场了。
身形纤瘦、容貌漂亮的男Omega白珏端坐在位上，对着她点头示意：“你好，程小姐。”
一位侍者拉开座椅，程郁央大喇喇坐下。
白珏和她对上视线，“既然程小姐不喜我送的礼物，应该提前知会一声的，我好挑选别的款式。”
“没有这个必要，”程郁央扯了扯嘴角，“无论我穿啥，不都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白珏愣了一下：“你说得对。”
程郁央切入正题：“非要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白珏：“为了当面表达我的谢意。”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程郁央打了一个响指，“如果白少爷真的有感谢我救命之恩的想法，不妨往我的账户上转个几十或者几百万帝国币。”
白珏一脸窘迫：“我在白家，零花钱不多的。”
程郁央遗憾地叹了口气。
白珏压低声音：“先吃饭，再谈事。”
侍者将大厨精心准备的肋眼牛排端上桌。
程郁央垂眸盯着盘子中的肉，好小一块。
有钱人实在太抠门了。
“我来帮你切………”白珏见对面的女Alpha在发呆，误以为她是为不会使用刀叉而尴尬。
程郁央直接用叉子叉起来，张口咬着吃。
举止可谓是相当的粗鲁了。
白珏却并未流露出任何的嫌弃之色，温和而清澈的目光落在程郁央身上，甚至体贴得给她倒了杯水。
他倒水的动作是特意设计过的，既表现出一点讨好，又带有富家Omega少爷的矜贵感。
Alpha往往中意谦卑柔顺的Omega。
但矜贵优雅的Omega也会激起Alpha的征服欲。
白珏自认为姿态拿捏得很到位。
换作其他的Alpha可能会心动。
奈何程郁央一心扑在美食上面，根本没看他一眼。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盘牛排后，女人终于抬起了头，表情诚挚地询问道：“可以再来一盘嘛？”
白珏：“…………”
他对侍者使了个眼色，餐桌上换了新的菜品。
啧！全是摆盘漂亮、份量小小的食物。
没有吃饱，但是吃累了。
程郁央放下餐具：“现在说吧。”
迂回不了，白珏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般起身：“或许你有意愿和我结婚吗？”
程郁央：“…………哈？”
本来以为是谢恩宴，不曾想是求婚宴。
“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你，从天而降拯救了我。”白珏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我对你一见钟情。”
Omega的演技出众，若非程郁央见过他的真面目，说不准会相信他的芳心暗许。
精神力有感知情绪的功能，在她伪装成黑蛇救他时，白珏的害怕甚至没有宁扬多。
“不好意思，”程郁央回绝，“我不喜欢你。”
白珏颓然坐下，一副深受打击的委屈模样。
一个有风度的Alpha大约会尽心安慰。
末世出身的程郁央，却对装可怜完全免疫。
白珏顿了顿，收敛起心思：“其实我是不得已的——明年我就到了强制婚配的年龄。”
他的爸爸有过两任Omega妻子，他是第二任生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实力强大，特别不待见他。
成年时分化成了Beta，日子更不好过了。
尽管二次分化为Omega，不过以他在家族的地位，匹配到的伴侣恐怕同样是个平庸的人。
但程郁央实力非凡。
并且是贫民窟出身，没有背景的Alpha。
“我们在一起，对彼此都有好处，”白珏冷静地剖析，“你能借助白家的资源平步青云。”
“比如让你当上正式的警卫军，获得要职。”
万万没想到，白珏真正要请她吃的是软饭。
今生今世竟然有当赘婿、不，赘A的一天。
程郁央冷酷地拒绝：“不如给我钱实在。”
怎么有人张口闭口，不离钱字。
白珏仿佛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咬住颤抖的下唇：“我会想办法筹一笔钱，偿还你的恩情。”
程郁央满意地点头：“行。”
救下白珏得罪了黑蛇。
索要合理的劳动报酬，不过分叭？
片刻后，白珏缓过了情绪，“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程郁央摆手：“不用。”
白珏好脾气地解释道：“我也顺路回家的。”
两人一同坐上车。
宁扬休假且不提，所谓的另一位保镖也没在。
白珏自上了车后，一直背对着她，望着窗外的景色，俨然一位受到创伤心情凋零的脆弱Omega姿态。
程郁央识相闭嘴，没有出声打扰。
车子一路驶上了超高速公路。
一股橘子汽水的味道，悄然萦绕上她的鼻尖。
气味越来越浓郁，在封闭的车厢内嘭然炸开。
白珏的额头抵在窗户上，抬手虚虚捂住后脖颈，一张俏脸上弥漫不正常的潮红，热汗淋漓。
程郁央欲言又止：“你该不会是……”
“我的发热期，好像提前来了，”白珏低低喘了一声，“我没有带Omega抑制贴。”
他算计好了一切。
支开Alpha保镖，没带司机而调用智能无人驾驶车，在超高速公路上不能停车，不能开窗散味——
Omega信息素在公路乱飘，会引发大乱子的。
高浓度的信息素充盈着狭小封闭的空间，一位Alpha独自面对正处于发热期的Omega，会如何呢？
Alpha和Omega皆是受信息素支配的动物。
这一点白珏自认比谁都清楚。
他的基因序列或许不够出色，信息素却很勾人。
白珏不相信程郁央能忍得住。
不算阴谋，是赤·裸·裸的引诱。
凡事过犹不及。
程郁央将信息素当作香水，可太浓的香水会呛鼻子，给她呛得鼻腔痒痒的想打喷嚏。
气味中掺着一丝甜腻感，莫名有些熟悉。
白珏作好了准备，对方却迟迟没有动作。
他侧过脸，余光往后边瞄，惊讶地发现：程郁央的眼神中唯有一片清明，不沾染丝毫情·欲。
完完全全，一丁点儿，都不曾勾·引到。
白珏第一次体会到挫败感。
他蜷缩在座椅上，纤韧腰身弓成了虾米。
程郁央问：“你是难受吗？”
废话！白珏想跳起来咆哮。
哪个Omega发热期不难受。
“有、有点难受，”白珏狠狠地咬住虎口，用呜呜咽咽的哭腔乞求对方，“你可以、临时标记我一下吗？”
程郁央面无表情：“不行。”
白珏双目通红，太过生气以至于刺激出了眼泪。
为什么连临时标记都不行？
他认真思考要不要加大勾·引力度，对她投怀送抱，可上赶着的Omega会被人看得轻贱。
白珏选择自己咬牙忍着。
一边忍一边在心里咒骂。
没有Alpha能在Omega的信息素面前无动于衷。
程郁央肯定是个阳·痿！
艰难熬过二十分钟，白珏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
车子先开到老式居民楼下。
程郁央推门下车：“我家里有Omega抑制贴……”
白珏保持富家少爷的骨气：“不必。”
程郁央“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我需要，我需要……”白珏浑身发抖，改口哀求道，“可以拜托你给我送下来吗？”
程郁央微笑：“没问题。”
妹妹兜着一身Omega信息素，令贺离钧如遭雷击，握住她的手臂上上下下检查。
“是不是……”是不是有哪个Omega来碰瓷了。
“不是，等会儿再说。”程郁央敷衍地回了一句，从抽屉里扒拉出一盒Omega抑制贴，下楼递给白珏。
语气平和吐字清晰地说道：“两百块。”
白珏闭了闭眼睛，她一定是在故意羞辱他。
羞辱他不识好歹，妄图勾·引。
“叮咚”一声，两百帝国币到账。
白珏用上了抑制贴，神思恢复了些许清明。
程郁央家里为何存着Omega抑制贴？
莫非她已经有了Omega。
“你把你家Omega的抑制贴拿来给我用，”白珏抬头，冲着女人虚弱地笑了笑，“他不会生气的吧？”
一身是戏，演起来没个完了。
程郁央冷着脸，摔上了车门。
贺离钧站在阳台悄悄往下看，恰好窥见亲爱的妹妹正在和车里的Omega聊天，对方笑得甜甜的。
曾经听到的话，主角突然调换成程郁央本人。
如果央央标记了别的Omega，对方会顺理成章成为央央的妻子留在她身边，还会给她生孩子。
他们会成为一家人，哥哥是排除在外的角色。
“遇到了一个在发热期的Omega，”程郁央回到家，“我好心给他送了抑制贴而已。”
“嗯。”贺离钧抿起嘴唇，“央央好，他坏。”
一个发热期的Omega在外面乱跑，勾引别人。
实在是太坏了！
“对，他坏。”程郁央附和地点了点头，吸了近半个小时的浓烈香水令她头脑发晕，“我先去洗澡。”
洗完之后问他：“我身上还有味吗？”
贺离钧凑近，细细地嗅闻着她微潮的头发丝和脖颈，目光坚定地回答道：“有！”
程郁央重新洗了一遍。
沐浴露揉搓成绵密厚重的泡沫裹在皮肤表面，让身上的味道从橘子汽水味变成了蜜桃味。
程郁央闻了闻自己：“这下没有了。”
不，还有非常非常多的，无孔不入地散发着威胁。
贺离钧睁着眼睛，盯了一夜的天花板。
第二天浑浑噩噩地起床，给她做早餐。
程郁央保留着在贫民窟的习惯，刷着牙满世界溜达，走到厨房盯着看男人做饭的背影。
贺离钧低着头，冷不防问道：“央央喜欢孩子吗？”
怎么突然聊起这种话题了？
程郁央认真地思索了一下。
孩子代表着一种亲缘关系。
她会无条件爱自己的家人。
不过，生是万万不可能的。
程郁央随口回答：“有人给我生就喜欢。”
她随手刷着新闻，忽然发现搜索记录多了几条。
提问：Omega哥哥能和Alpha妹妹在一起吗？
回答：当然不可以了，亲兄妹在一起是违背伦理的，将来会生出畸形的孩子。
除非你们不结婚不生孩子，偷偷在一起。
是备用终端的搜索记录同步到了主机上。
程郁央：“…………”
他脑子真的坏掉了，整天在胡思乱想啥。
央央喜欢孩子，他不能给央央生。
央央会找别的Omega，不要他了。
贺离钧伤心地想。
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切菜板上。
第023章 假孕
程郁央清除了搜索记录, 抬头看向男人的背影。
贺离钧踩着那天买的情侣拖鞋，露出来一小截脚踝，因为裤子长度略有些短, 或许要怪腿太长了。
上衣原本是宽松的，围裙两边的细绳从后方系紧了，勾勒出劲窄的腰身和……挺翘的臀部。
他半低着头，背肌的形状在布料下呼之欲出。
再往上, 宽阔的肩膀正在一抽一抽的抖动着。
程郁央：“……咋了？”
走进厨房探头一看, 他竟然在掉眼泪。
往菜板上扫了一眼，原来是在切洋葱。
程郁央拽住袖口给他牵出厨房，将他按坐在沙发上, 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
贺离钧没接, 一副委屈的模样撇开了脸。
程郁央沉默片刻，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带着淡淡温度的水珠沾湿了指尖, 教人摸不清状况：“哭什么？”
“你跟那个Omega，”贺离钧垂下眼眸，哑着嗓子问, “是怎样认识的？”
早起迟钝的大脑转了几秒钟, 才反应过来是白珏。
“这不是我在警卫军工作嘛, ”程郁央尽量斟酌措辞, “有一天他被坏人绑架了，是我救出来的。”
贺离钧下意识问：“所以他要对你以身相许吗？”
“没有，”程郁央哑然失笑，“我已经拒绝他了。”
不跟白珏, 也可能有别的Omega。
程郁央和别人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翻来覆去播放着。
胸骨柄附近闷闷的, 涌上一股越来越强烈的酸胀感，他的眼泪还在哗啦啦流淌。
他是用水做的吗？
哭起来的样子又可怜又好笑的。
程郁央缓了声音：“所以你想要怎样？”
“我想要……”贺离钧露出茫然的神色，“想要……”
他不想当央央的哥哥。
他想要一种更亲密的、可以永远在一起的关系。
男人瞳眸中的情绪如云雾般翻涌起伏。
程郁央感受到了强烈的抵触心理，灌输给他的认知遭受着侵蚀正在摇摇欲坠中。
“哥哥？”她试探性地在他眼前挥挥手。
没想到叫了一声，认知崩坏得更快了。
在贺离钧的意识恢复清明前，程郁央抓住他的衣领，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道：“看着我的眼睛。”
“央、央。”男人抬起眼皮，和她对上视线。
无数纤细的白色触须仿佛从她的眼睛中射出，钻进他的眼眶渗进他的身体里，攥住他的每一根神经。
“乖乖的，”程郁央用最温柔的语气，“不要抵抗。”
贺离钧小幅度的挣扎了片刻，安静下来。
为何突然不愿意再当哥哥了？
程郁央轻声呢喃：“你喜欢我吗？”
贺离钧眼神呆滞，嘴唇微张：“喜欢、央央。”
是狗对主人的依赖，是哥哥对妹妹的亲情，亦或是在“相依为命”的背景提要下产生了占有欲？
假的，全部是假的。
心底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诫她。
管它的，谁说假戏不能真做呢。
程郁央定了定心，开始给他灌输新的认知。
“你叫贺桃桃，是一个……富家Omega少爷。”
“有一天你差点儿被人绑架，是我救下了你。”
不好意思了白珏，把你的身份背景拿来用用。
“我们对彼此一见钟情，但我只是一个家境贫寒……”程郁央绞尽脑汁地编造着剧情，“而且腺体有问题、患有信息素缺乏症的女Alpha。”
为了圆设定杜撰一个病症好了。
程郁央离他的脸越来越近，贺离钧的身体不断后仰，最终控制不住地向后摔倒在沙发上。
连带着抓住他衣领的程郁央一同摔了下去。
男人的后脑勺磕在沙发的扶手上。
幸好扶手跟枕头一样柔软，没撞出毛病来。
所以说换个新沙发真的很有必要。
来不及再想些其他的，程郁央的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低头注视着他的眼睛继续往下说：
“你父母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要把你嫁给别人，于是你跟着我私奔到了西岚城，在此定居。”
白色的触须回缩消失。
贺离钧的眼珠开始转动，神情还是懵懵的。
程郁央抚着他的脖颈，拇指钳压下颌两边，询问：“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我叫、贺桃桃……”贺离钧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流畅，双颊飞起淡淡的绯色，“是央央的妻子。”
终于搞定了。
程郁央顿时如脱力般，伏倒在他的身上。
这一次的认知植入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的顺利，贺离钧几乎没有兴起抵抗的念头。
之所以精力透支，感到深深的疲倦，是因为雕刻了丰富的细节好不让他轻易清醒过来。
“小心点。”贺离钧双手掐住她的腰，往外面推了推，“你别压到宝宝了。”
程郁央震惊：“什么宝宝？”
“我们的宝宝，”贺离钧理所当然道，“我怀孕了。”
程郁央翻了个身从沙发摔倒地上。
“你是不是搞错了？”她从地上爬起身，追问。
不可能呀，她绝没有给他搞啥孕期Omega人设。
他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刺激，给自己乱加上戏了！
“其实我是今天早上才检测出的，”贺离钧眨了眨眼，“都没有来得及分享给你。”
见程郁央一脸呆滞的表情，他起身向卫生间走去：“不信我把试纸拿给你看。”
他在卫生间里翻找了一圈，自言自语：“好奇怪……我明明就把试纸放在这里的呀。”
见他逐渐陷入对认知的怀疑中，程郁央急忙拉住：“试纸是我早上洗漱时没注意扔垃圾桶里了。”
“我相信你怀、怀孕了，不用再找。”
“那央央为什么不高兴呢？”由于先前哭过一通，贺离钧的双眼红肿不堪，泛着委屈之色，“难道说央央不想要，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吗？”
“我……”程郁央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揽住他的腰，“我只是太高兴了，高兴到说不出话来。”
央央是期待孩子诞生的，贺离钧兴奋地想。
“但是……”程郁央话锋一转，为难地道，“你也知道，我家境贫寒没攒下存款，现在恐怕养不起孩子。”
怀孕两三个月就会显怀，到时候他的肚子仍是平的，岂不是又要认知崩坏？
万一怀孕的执念深入骨髓，重新洗脑都难了。
“你是害怕我们花钱太厉害吗？”贺离钧变了变脸色，“我、我会争取再节俭些，我会少吃的。”
程郁央：“………”娇妻脑，没救了。
“没事，你安心养胎，”程郁央按了按肿痛的太阳穴，“我负责努力赚钱养你……和宝宝。”
早餐还没有做好。
程郁央自觉走进厨房，打算照着食谱简单弄点儿。
然后她煎了一个黑得跟焦碳似的鸡蛋。
“我来吧。”贺离钧接过锅铲。
程郁央愣了愣，想说：“怎么好让怀孕的人干活……”
等下！贺离钧又没有真的怀孕。
她拍了下脑门，一通操作差点把她也绕进去了。
程郁央躺回心爱的豪华沙发上。
说实话这一幕令人幻视怀孕的老婆在厨房忙东忙西，废柴的丈夫每天躺着抠脚的经典家庭模式。
但程郁央躺得心安理得，贺离钧也没觉得不对。
Alpha主外，Omega主内是基本常识。
再说央央在工作赚钱养家，太辛苦了。
他当然应该好好照顾央央。
“叮咚”一声，个人终端弹出了新消息。
是洛桐发来的通知：“明天中午有任务，要出城。”
眼下程郁央得罪了黑蛇，去第四区……
不知道是她抓人呐，还是被黑蛇抓？
白珏最好别随便弄个几万块打发她。
一抬头，便看到贺离钧站在她面前，眼神幽幽的：“央央在和谁聊天？”
“队长。”程郁央回答，把聊天记录拿给他看。
贺离钧认真看完全部对话，满意地回了厨房。
程郁央想了想，在论坛搜索起Omega孕期护理指南——总是要装装样子的嘛。
孕期的Omega会比平时更脆弱更敏感，变得多疑，需要Alpha的照顾和及时安抚。
同时，Omega在孕期会拥有更浓烈的情·欲。
简单来说，就是发热期的Plus版本。
程郁央看完后，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当天下午，昨天买的高浓缩营养液送到了。
贺离钧瞧着箱子：“是什么？”
“…………”程郁央回答，“给你买的孕期补品。”
央央没有钱，却舍得给他买补品。
央央对他实在太好了！
贺离钧抱住身边的人，头埋在她的颈窝。
程郁央让他抱得太紧，几乎无法呼吸了。
最窒息的事情在后头。
到了晚上，程郁央洗完澡，发现贺离钧已经换好睡衣躺在了主卧的大床上。
她拥有豪华床垫和羽绒枕头的柔软大床！
“央央。”对上男人含着羞意的眼神后，她果断转身，“我睡觉爱蹬腿踢被子，万一伤到宝宝就不好了。”
本来设定的只是情侣关系。
奈何贺离钧整了一出假孕。
既然怀孕说明已经做过了，但她还没准备好呢。
程郁央睡在了次卧。
次卧的小床是真小，以她的身高都有点儿伸展不开，难以想象贺离钧是以怎样的姿势蜷着睡的。
程郁央翻了几次身，干脆跑到沙发上睡。
床上到处充斥着央央的气息，贺离钧脸埋在枕头里，没有Alpha信息素的安抚让他感到焦虑和不满。
他用腿夹住了被子轻轻磨着，难耐地喘了一声。
想要……央央。
睡到半夜，程郁央察觉有人站在面前。
睁开眼睛，是贺离钧半蹲在沙发旁边。
“为什么，”他委屈地问，“央央不和我一起睡？”
第024章 过去
“不是说过了吗？”程郁央半坐起身, “我睡觉爱蹬腿，万一踢到你伤到宝宝怎么办？”
“没事。”贺离钧把脸贴在她的手背上，“我很结实的, 不用担心宝宝会出问题。”
程郁央晒干了沉默：“…………”
“央央，央央。”贺离钧每叫一声，便贴近一分，慢慢的半个身体都挤上了沙发挨着她。
买新沙发不是用来两个人挤着睡的。
“打住。”她比了个停的手势, “回屋睡觉。”
程郁央艰难地迈着碎步挪回主卧。
男人好似小狗一样跟在她的后面。
床上的被子不知经历了何种摧残, 皱皱巴巴的。
“我睡左边，你睡右边。”程郁央拿了个枕头放中间，“我们单纯的睡觉不要越界, 懂了吗？”
贺离钧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程郁央往大床一倒, 被子蒙住半张脸，合上眼睛。
和别人同床共枕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这意味着哪怕你睡死过去一秒钟, 都有可能被身边人结果性命。
在末世里，时不时地就会出现相关的案例。
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允许一个人躺在自己身边, 跟养狗一样相处越久越会纵容它。
程郁央闭眼假寐, 分出一点心神关注着身边的人。
贺离钧抬起手指, 跟弹琴似的点着枕头。
枕头受力往下掉, 他得了空隙紧挨过来，背后抵着的东西从软绵绵的羽绒枕头，换成男人坚实的胸膛。
程郁央纹丝不动，权当不知道他的小动作。
下一刻, 有人伸手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身。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后颈处，惹得人痒痒的。
程郁央闻到了一缕甜腻的花香, Omega的信息素浓郁到透过抑制贴渗到空气中，萦绕在她的鼻尖。
药物改变了他的信息素味道。
从清幽浅淡变得甜腻。
甜腻………甜腻。
程郁央倏然记起，白珏身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同样的甜腻气味。
他对外说是在自然情况下二次分化为了Omega。
现在看来恐怕有待于商榷。
然而说到底，有钱人家内部的宅斗戏码。
跟她这种普通人没啥关系。
程郁央撇开了无关的念头。
贺离钧保持着环抱她的姿势，一动未动。
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抵触。
程郁央懒洋洋地想，不禁涌上一股困意。
将睡未睡之际，贺离钧舔了舔她的后颈。
不是第一次了！
天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个地方特别感兴趣。
她又没有腺体。
程郁央选择忍。
孕期中的Omega，毫无理智可言。
但只要她不配合，他能怎么样呢？
后颈处的舔舐，变成了不间断的、细细密密的亲吻，睡衣的下摆被撩起一点，滚烫的手掌覆上皮肤。
程郁央闪电般地出手，钳住了男人的手腕。
她转过身冷冷地斥道：“说好只睡觉的呢？”
“睡觉……”腺体又疼又涨的却得不到抚·慰，热度在全身迅速地扩散让他意识迷离，“和央央睡觉。”
程郁央：“…………”
你的睡觉我的睡觉好像不一样？
“央央……难受。”贺离钧把头埋在她怀里使劲嗅着，企图寻找到能安抚他情绪的良药。
没有信息素，他急得快哭了出来。
其他任何能当替代品的安抚都行。
他需要足够的安全感。
“你怀孕了，”程郁央往外面推他，试图给他讲道理，“不可以做剧烈的运动。”
“可以的。”贺离钧哑着嗓子回答。
发热期Plus版的Omega好可怕。
程郁央打开网页搜索，试图用证据说服他。
答案却出乎意料。
原来Omega的生殖腔和女性的子宫并非同种构造，可理解成为孕育后代而特别进化的器官。
除非极少数情况，否则Omega绝不会流产。
所以孕期的Omega不适宜剧烈运动的说法，在ABO世界是完完全全不成立的。
实不相瞒，这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
前世看过的宫斗剧片段在脑海中闪现。
如果有个Omega进了后宫，受孕容易，不会流产，岂不是能一胎八宝稳稳成为宫斗赢家。
程郁央恍恍惚惚地想着。
一胎八宝的Omega，长着贺离钧的脸。
将她的意识及时拉回现实，太惊悚了！
“想要……”贺离钧用脸蹭她的掌心，“央央。”
程郁央语气低沉：“是你自己说的。”
时隔数日，她的精神力再度侵入他的域。
上次贺离钧强行透支精神力战斗的后果，就是好不容易给他修复好的部分回到了原样。
程郁央再会修修补补，也禁不住他糟蹋。
苍茫的雪原犹如掉落在地上的镜子，碎裂成无数片，从上方俯瞰竟有一种呼啸着毁灭的美感。
其中充盈狂暴无序的能量变得更多了。
白色的触须如入无人之境地爬上雪原。
有的一头扎进雪堆里翻上翻下地打着滚，沿途将藏在厚密雪堆中的狂暴能量尽数吸收。
有的对他的精神体情有独钟，蜿蜒而上拨开了花瓣，狰狞的口器包裹住了细韧的蕊房。
贺离钧蓦然睁大双眼，瞳孔呈圆形向外大幅度扩散，几乎填满了整个黑色的瞳仁。
不止是伤害，精神体的一切感知，皆会反馈给己身，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都仿佛被口器含着吮·吸。
太过强烈的刺激感，令他挣扎扭动着想要逃脱。
程郁央箍住他的腰：“不是你非说要的吗？”
现在不愿意，已经太晚了。
最隐秘的地方遭到入侵，下意识地产生抵触情绪。
但，对方是央央。
他是央央的Omega，理所应当被央央占有。
贺离钧放弃抵抗，任由她对自己为所欲为。
两股精神力彻底交融在一起。
程郁央得以窥见了他的记忆。
一些过去的零零碎碎的片段。
阴暗潮湿的虫兽巢穴，窸窸窣窣的动静。
几个穿着相同黑色战斗服的Alpha，正在四处奔逃，身后是铺天盖地的形状可怖的虫子。
程郁央看见了贺离钧。
Alpha的身姿如同矫健的雄鹰，行动果断，一边操控精神体斩杀着虫兽一边冲着出口而去。
在即将逃出生天的那一刻，贺离钧猛然转身，对着身后的其他Alpha发动了攻击。
鲜血溅到了男人的俊脸上。
他眼神冷定，不带一丝犹豫地杀死了同伴。
程郁央再想要阅读别的片段，受到了阻碍。
“央央……”贺离钧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意识，口中呢喃着唯一记得的词汇，“央央……”
程郁央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杀人的时候真凶呀。”
和当前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神志不清，间或溢出一声喘·息：“央央……”
“你别这么叫我。”她不堪地别过脸去。
程郁央常常觉得自己的羞耻心异于常人。
和贺离钧有肢体接触也好，跟他同床共枕也罢，乃至于和他进行精神力的交融都不会令她害羞。
但他一边喘气一边叫她的名字，实在是太涩了。
让她感觉到了难以启齿的羞意。
贺离钧依然在发出黏黏糊糊的哼声。
“闭嘴！”程郁央粗暴地命令道。
她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巴，捏成了鸭嘴的形状。
看上去颇有几分滑稽感。
心中的羞耻终于淡去了。
贺离钧眼尾泛红，只能发出湿漉漉的呜咽。
反正不要叫她的名字就好。
因为一次性吸收太多能量，触须的本体臃肿不堪。
程郁央及时抽离。
再强行吸收搞不好要爆·炸。
无序代表着破坏性的、不可操控的，甚至同化的。
好比一滴墨汁滴到清水里，会把水染成黑色，连带着将有序的能量同化成狂暴无序的。
同样的，清水可以将墨汁的颜色稀释。
无序的能量可以被转化成有序的能量，为她所用。
程郁央盘腿坐起，一遍遍地尝试淬炼。
这过程并不简单，需要耗费大量心神。
贺离钧仰面躺平，依然沉浸在余韵中。
触须臃肿的身躯渐渐消瘦回去，但还是较之前粗壮，玉白色的表面竟然泛起淡淡的紫色荧光。
程郁央仔细感受了下，她的实力拔高了一截。
如果将杂乱能量全部吸收，大约能到升九阶。
前提是得有足够的时间。
光是淬炼这一点点能量，已经快把她累瘫了。
程郁央转头看向身边人。
贺离钧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地抱住她：“还要。”
程郁央：“………………”
什么要？
要什么？
程郁央承认自己想快速变强。
但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人也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再磅礴的精神力亦经受不住过度使用，会崩溃的。
程郁央莫得办法，重操旧业。
给他灌输了新的认知。
就……一夜做七次吧。
小说里面不总是这么写的吗？
贺离钧满意地屈起膝盖，顶进中间压住了她的腿。
程郁央：“…………”
“这样，”贺离钧一脸认真地解释道，“央央就不会踢到我肚子里的宝宝了。”
先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弄清Omega有特殊体质，即使踢上两脚也不会流产的好吗？！
没法和他计较，因为是你自找的。
浓烈的困意袭来，她懒得挣扎了，干脆任由他以完全把她圈在怀里的姿势抱着她睡觉。
第二天，贺离钧按照生物钟叫她起床。
“我不吃早饭。”程郁央缩进被子，她需要休息。
下一刻，她被拽出被子，拖到卫生间里。
贺离钧握住了她的下颌，开始给她刷牙。
程郁央被迫清醒过来。
“央央要吃早饭。”贺离钧在她耳边说道，“补充体力，在央央上班前我们还来得及再做一次。”
程郁央：“…………”
你杀了我吧。
第025章 争执
他为什么能用一本正经的, 好像在讨论今天早上吃啥的语气跟她说着如此不堪入耳的话啊。
程郁央恍惚：“什么再做一次……”
“你自己说过的话，”贺离钧委屈，“不记得了吗？”
“我没……”程郁央想到昨天一时图省事, 随手给他灌了一脑子不健康的东西。
但再做一次啥的，绝对是他自个脑补出来的！
不敢给他胡乱灌输任何认知了，程郁央流泪。
他的脑袋可能真的被她弄坏了。
贺离钧松开她的下颌，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
程郁央就着他的手漱了口, 吐掉牙膏的泡沫。
贺离钧拿着毛巾给她擦脸, 为防止她向后倒，另一只手从肩胛骨的位置轻轻托着她。
程郁央迷迷糊糊地想——如果他进了后宫，不说依靠Omega的能力一胎八宝, 单凭着一手服侍人的本领, 至少能得封个掌事大宫人的职位。
洗完脸，程郁央彻底的清醒了。
贺离钧伸手去解她的睡衣扣子。
“不用，不用。”程郁央捂住领口, “我自己换。”
男人半弯下腰，将脸埋在她脖颈细细嗅闻着，呼出的气息撩拨得她痒痒的。
程郁央呼吸微滞, 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贺离钧抿了抿唇, 把衣服塞到她手中。
程郁央换上新买的衣服, 坐到餐桌前。
从来没有一顿饭, 吃得这么如坐针毡。
仿佛放下筷子下一秒便要被拉去上刑。
磨磨蹭蹭的吃完了早饭。
贺离钧果然如影随形地缠上来。
“白天，不行。”程郁央推搡他，“晚上再说。”
贺离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目光坚定。
程郁央板起脸：“乖乖听话。”
他不想听话, 他想要央央。
身体却本能地无法违抗她的命令。
最后勉强低了头，不情不愿应道：“哦。”
程郁央：“所以赶快把你的腿从我腰上放下去！”
那么大的一个人, 是想把她压死？
“……………”贺离钧不得不照做。
他乖乖坐好依偎着她，耐心等待了片刻，悄悄伸出一根小手指讨好的勾住了她的手指。
好一个黏人的撒娇精。
见程郁央没立刻甩开，贺离钧得寸进尺，大胆地抓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你摸，”男人含糊地呢喃，“宝宝在踢我。”
起码得怀孕四个月左右才能感受到胎动。
哪来的宝宝，哪来的胎动！
程郁央磨了磨后槽牙，脑补是病，得治！
她的手背被他灼热的手掌完全覆盖住，手心底下是犹如绸缎般光滑且富含弹性的肌·肉组织。
一点点牵引着往上。
程郁央的手按在了他的心口。
感受到了他如雷如鼓的心跳。
贺离钧嗓子喑哑，含着些许鼻音的轻轻哼了声。
她绝没有被诱惑到，但触须不受控制跑了出来。
危急关头，“叮咚”的消息提示音及时拯救了她。
程郁央匆匆瞄了眼：“我要去工作了。”
说罢以逃命的速度飞奔出家门。
警卫军的办公楼里，洛桐看着新加入的编外人员，“不是告诉你下午一点集合的吗？”
个人终端上显示当前时间，上午十点半。
程郁央：“啊……我自愿加班的。”
家里有个吸人精气的男妖精，再待下去不是她因承担不住过载的能量爆·体而亡，就是精疲力尽活活累死。
什么加不加班的？洛桐想告诫她没有必要。
转念一想，程郁央可不像是积极分子。
如此勤快，大约是怀抱着别样的目的。
洛桐联想到她贫民窟出身，对一万的基础工资心动，再看她说起加班时热络的态度……
沉默片刻后张了张口：“任务是按次数计费的。”
程郁央：“我知道。”
洛桐叹气：“既然都到了，你中午就留在食堂吃吧，正好我介绍其他成员给你认识。”
程郁央点头：“好哇好哇。”
果不其然，是来蹭饭的。
上午十一点二十，洛桐领着她去十九楼的食堂。
一整层的大食堂，数不清的窗口。
而且是自助餐，免费打的那一种。
程郁央犹如掉进天堂，兴致勃勃打了好几种菜。
角落的长方形桌子边，围坐着六七个人。
他们有的先前见过程郁央，有的听说过。
钟磊和她见过数面，主动打招呼：“你好，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同事。”
幸好当初把砸坏大门的三百块赔给她了。
他指向年纪稍长些的女Alpha：“副队，范卉。”
和外表的端庄秀丽不同，范卉一开口，竟是带有金属般冰冷质感的烟嗓：“久仰大名。”
话音落地，在场的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程郁央不明白他们在笑啥。
她并不是很擅长与人相处。
所以一时间辨不清楚，笑声背后的含义。
“他们不是在笑你，是在笑罗富。”范卉及时解释。
每天啃铁栏杆的痴呆样子，让官方制作成了短视频，充当反面教材每天循环播放警示民众别违法犯罪。
作为抓住罗富的赏金猎人，关于程郁央的凶残传说，在刑事部第五支队的内部悄悄流传着。
程郁央略微绷起的神经重新放松下来。
“你有没有去评过级？”对座的女Alpha寇蓉询问道，眼中隐藏不住跃跃欲试想和她交手的念头。
第五支队，队长洛桐，精神力评级为S+，两位骨干成员范卉和寇蓉是S级，剩下的皆是A+。
综合实力相当的华丽，毕竟第五支队在整个警卫军中算得上是门面的一支精锐小队了。
程郁央摇头：“没有。”
身为一个成长型选手，去评级后反而说不清了。
寇蓉得知后，战意愈发浓厚了。
恨不得当场扒拉着她去打一架。
瞧瞧能得到洛桐队长认可的，到底是何种实力？
洛桐拿筷子尾端敲了下她脑门：“好好吃饭。”
寇蓉嘟了嘟嘴，低头扒饭。
洛桐看向另一位低头扒饭的人：“味道如何？”
程郁央吞了一个饭团，米粒太干太硬噎嗓子，她艰难咽了下去以后回答道：“挺好的。”
虽然不及贺离钧做饭美味。
她打得这一盘饭菜，有菜有肉的，若是搁在末世里，恐怕会叫一帮人抢破头。
程郁央想，她的胃口好像养叼了。
洛桐：“你要是喜欢，可以天天来食堂吃。”
“哟？”右方传来脚步声，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不愧是咱们的洛大队长，真会做慈善收买人心，不知道的还以为警卫军的食堂是免费餐厅呢。”
程郁央抬头望去，一个红毛在桌边站定。
洛桐面容平静：“饭钱从我的卡里扣。”
态度无可指摘，红毛撇了撇嘴，扭头盯着程郁央，“听说是你救了白珏？”
面对陌生人的质问，程郁央皱起眉头。
“他叫白琪，”范卉小声提示，“警卫军政治部的。”
政治部的人手握权柄，轻易不好得罪。
程郁央：“是我，你要给我感谢费么？”
什么感谢费！
白琪恨不得叫那小杂种死在蛇窟里。
白琪冷哼道：“不是给过你十万了？”
“对喔。”程郁央挠了挠头发，“我只是没有想到，原来白家人这么的不值钱。”
她说话没有刻意的放低音量。
此言一出，周围霎时安静了。
十来双眼睛滴溜溜地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
白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
白珏确实不值钱。
但程郁央一下骂了所有白家人。
还用得是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
白琪面上挂不住，恼怒下没控制信息素的外泄。
强大Alpha的信息素对低等级Alpha有震慑效果。
离得最近的几位Alpha，被迫大口吸氧。
程郁央掩住了口鼻。
他的信息素是浓烈的烟草味，太呛人。
面前的女Alpha丝毫未受影响。
白琪是精神力评级为S的Alpha。
说明对方的等级绝不在他之下。
程郁央一脸淡然。
倒是将他衬得傻里傻气，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洛桐冷冷出声：“白琪，这里不是你家。”
白琪得了台阶，停止释放信息素，从鼻腔中发出一声不屑和编外人员计较的嗤声，继续往前走。
迈步的时候，不知是有心亦或是无意，他的手肘碰到了程郁央的不锈钢餐盘，给撞掉到了地上。
程郁央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皮。
下一刻，在大部分人没看清的状态下，白琪仿佛绊到了东西一个踉跄往前脸朝下摔个狗吃屎。
程郁央揪住他的衣领，把他调了个面翻过来，右脚踩着男人的胸口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掉到地上的、黏糊成一团的食物中抓起个饭团塞进他的嘴里。
“你的爸妈难道没有教过你，”程郁央表情阴森森的，“一定要爱惜粮食的吗？”
每一口粮食都是弥足珍贵的。
白琪不幸的踩到了她的雷区。
“咳咳。”白琪让一口饭团噎得翻白眼，咳了好半天，饭团在口中搅碎成米粒喷出去。
让他看起来跟个豌豆射手似的。
程郁央有先见之明的闪身避开。
“你！”白琪的眼睛比头上的杂毛还红，天花板上猛然窜下一只矫健的金钱豹，朝她扑来。
洛桐抢先释放出了精神体。
一只兔子……应该说是一只巨型的肌肉兔子，抬起后腿将金钱豹踹翻在地。
“警卫军内部不许私人械斗。”洛桐舔了舔两边尖牙，“不遵守规定是要受处罚的……白琪。”
白琪涨红了脸：“是她先动手的。”
“人家是请你吃东西，”洛桐挑眉，“打你了吗？”
白琪梗着脖子：“打了，你也打了，这事儿没完！”
洛桐忽然扬起了一个甜腻的笑容。
初进警卫军时，洛桐的个子在一群人高马大、肌肉虬结的Alpha当中显得娇小，加上精神体是只兔子，时不时地便会遭受到质疑的声音。
“你真的是Alpha吗？”
“不会是B装A或者O装A叭。”
洛桐整天冷着脸，好让自己看上去更威严。
没用，依然会有人开玩笑的语气和她说话。
“洛队长太凶了，来，笑一个嘛。”
洛桐冲着他笑了，同时将他痛扁一顿。
等她揍完所有不服的人，收到的处罚单叠成一摞时，终于没人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大家达成了统一共识——考上警卫军你是心高气傲，惹洛队发笑你是生死难料。
洛桐笑得越甜，你倒霉越厉害。
“搞清楚，”在众人紧张不安的注视下，洛桐抬起手，对准白琪鼻子正中央来了一拳，“现在才叫打你。”
空气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最后的结果是，洛桐和白琪一起，被请到了政治部主任的办公室里喝茶。
人一走，周围又响起窃窃私语声。
“洛队好强，同是S级，白琪毫无还手之力。”
“同等级本来就看对精神域的构建和精神力的运用，多的是人占着高评级，发挥不出全部潜力。”
“不止精神力，体能同样碾压啊，白琪不避开拳头，难道是他不想避开吗？”
“白琪仗着他哥是部长，一天天嚣张得不行。啧啧，这下子踢到钢板了吧？”
“新来的女Alpha也挺强啊，深不可测。”
“听说是洛队特地去申请的编外名额呢。”
事态的发展超出预料，程郁央沉默了。
“完犊子。”钟磊抓了抓头发，脑门在桌上撞了两下，“死老头本来就看洛队不爽，又有理由使坏了。”
洛桐一个S+评级的Alpha，迄今为止只是个小队长，脱不开两方面的原因——
她家境普通，没背景支撑；
她脾气暴烈，得罪太多人。
上次发配到救济点帮忙，其实是被穿了小鞋。
钟磊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尽管没有直接挑明，但程郁央能从他的眼神品读出隐隐的责怪之意。
在末世自由散漫惯了，做事确实不考虑后果。
父母去世以后，她一直怀抱着一种努力想好好活着但大不了就死嘛的态度在生活。
反正她孤身一人，无所畏惧。
若是会因此连累到了其他人……
程郁央从不为过去的决定感到后悔，此时此刻却突然觉得加入警卫军或许并不是个正确的决定。
一个正常运转的社会往往有数不清的条条框框。
她在其中格格不入。
“你别听他乱说话，”范卉白了钟磊一眼，“白琪找洛队的茬不是一次两次，跟你干系不大。”
再说起其中缘由，又是另一番复杂的过往。
程郁央：“………”
想念贺离钧。
他如今脑子不太好，妙也妙在脑子不太好。
男人只需要听话和能干就行了。
这种相处模式，令她感觉到…………安全。
如果他是正常的，反倒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不对，他们原来在贫民窟同居过一段时间。
当然那个时候克己复礼，不是在整天乱搞。
思绪越飘越远时，洛桐大跨步地走了回来。
寇蓉紧张地询问：“死老头没难为你？”
“没事，能有什么事？”洛桐表情风轻云淡，“一点了，我们应该准备出发了，卉卉。”
范卉主动给程郁央讲解今天的任务。
上面给出的行动目标是打击不安分的黑蛇组织。
他们先前已经制定好计划。
包括捣毁哪些个犯罪窝点。
程郁央负责当一位好打手。
洛桐递过来一支枪：“会用？”
“不会。”程郁央诚实地回答。
她一向习惯于用冷兵器，也会用普通的热武器。
洛桐给得是科技更先进的激光枪。
程郁央确实没用过。
洛桐当场示范了下：“简单的。”
程郁央迅速学习上手，拉下保险栓。
“你别用枪口对我。”钟磊不满，“万一走火……”
一束高能激光切掉了他耳边几根头发。
程郁央弯了弯唇：“不会。”
要捣毁的第一个窝点，好巧不巧，是黑蛇赌·场。
上来干拨最大的，狠！
“卉卉和钟磊，去守住出口。”洛桐显然是有备而来，“剩下的人跟我直接进去。”
无需任何的迂回作战技巧。
在碾压性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赌场里头乱哄哄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洛桐跳上赌桌，朝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一楼的地板打穿了，灰白色的墙皮簌簌下落。
靠墙的一个倒霉蛋儿淋成了石灰人。
“亲爱的朋友们，”洛桐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安静。”
进入战斗状态的女Alpha简直变了个人。
洛桐打眼一扫，揪出了全博：“黑蛇藏在哪？”
全博脸色惨白：“我不知道。”
洛桐一拳打断了他三根肋骨，丢到地上：“拷走。”
程郁央来过一次，依稀记得有S级的Alpha。
当时她还没有晋级第七阶，不敢随便进去。
满屋子的赌徒不少，仅有廖廖两三个A级的Alpha，故意被留下充数的小鱼小虾。
黑蛇猜到警卫军的动向，提前撤离走了。
从不肯暴露容貌的行径可知她性格狡猾。
来时气势高涨，却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寇蓉意兴阑珊地打了个呵欠：“真没意思。”
程郁央跟着躺完了全程。
洛桐依然发下了任务的奖金，三万块。
程郁央略有迟疑，没出力，受之有愧。
“收下，后面有你的用武之地。”
程郁央歪头。
“我跟死老头——主任说，”洛桐微笑道，“限时一月，我能干掉黑蛇………或者狮王。”
劝她别干傻事的人，立军令状要杀SS级的Alpha。
“我需要帮手……”洛桐直视着她，“我需要你。”
程郁央深深吸了口气：“给我点时间考虑下。”
今天的工作结束，打完了卡，程郁央返回住处，在楼梯上便感知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不好意思，我不会离开央央的。”贺离钧手指轻点，将支票原封不动退回，“因为我已经有了央央的骨肉。”
程郁央推开门，正好听见后半句话：“噗——”
屋内的三个人齐刷刷望过来。
一个Alpha，一个Beta二次分化的Omega，一个既可以算是Alpha又是Omega的二象性生物。
再加上程郁央本人，一个普通的人类女性。
哦豁，小小的两居室内，居然卧虎藏龙。
白珏的眼神满是哀怨——
仿佛在失望于她是这种不负责任的Alpha。
宁扬的眼神满是哀怨——
连孩子都搞出来了还骗他说是哥哥妹妹。
贺离钧的眼神满是哀怨——
原来央央不止救过他一个人。
她在外面到底有几个好Omega？
在数道死亡视线的拷打下。
程郁央闭了闭眼睛，坦然承认：
“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第026章 下头
白琪在警卫军的食堂跟人打架。
没打过。
丢光脸。
挨了政治部内个老头的一顿叼。
后花园的长廊回亭, 几个交好家族中的适龄Omega不约而同出现在了白家，由白珏作东招待。
名义上是和他约着品鉴下午茶，白珏心里清楚, 他们是来和警卫军装备部的部长、他大哥白琅相亲的。
可惜白琅才坐下几分钟，便让电话叫走了。
白珏一边笑着安抚其他Omega，一边支棱起耳朵，偷听到了如此劲爆的内容。
谈话中隐隐约约出现了程郁央的名字。
白珏的神经敏锐得兴奋起来了。
前几天在女Alpha那里碰的软钉子, 当着她的面发·情却被无视了一路的屈辱感荡然无存。
程郁央实力强大。
程郁央敢上手拧白琪的狗头。
程郁央是最适合他的Alpha。
白珏感觉能爬起来再战一万次。
白琅提前退场, 结束无聊的品茶宴会后，白珏带着保镖果断坐车赶到了某老式居民楼下。
宁扬惊讶：“你是来找程郁央的？”
“不是。”白珏淡然地走上了楼梯。
他来找程郁央的Omega。
既然对方依然需要使用Omega抑制贴，大概率程郁央并没有对他进行永久标记。
白珏示意宁扬敲门。
贺离钧犹疑了片刻, 打开了房门。
宁扬至今没理清楚白珏来的目的——就跟他天真的以为白珏要请程郁央吃饭仅仅是为了表达感谢一样……
直到面对面坐着的Omega互相流露出不善的眼神, 迟钝的Alpha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白珏从男人的廉价衣服上扫过，不明意味地笑了声，抽出钢笔在支票上写下一串数字后推过去。
——他当然不至于拿不出钱来, 可给完钱，相当于斩断了双方唯一的联系，于是故意拖着。
既然程郁央油盐不进, 便从她的恋人入手好了。
失恋的Alpha肯定更容易破开心防。
“离开央央, 这笔钱就是你的了。”
他故意叫得亲昵, 仿佛和程郁央关系匪浅。
宁扬：“！！！”
“不好意思, 我不会离开央央的。”贺离钧咬住下嘴唇，低头抚摸上肚子，“因为我已经有了央央的骨肉。”
宁扬：“！！！”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为雇主喜欢上他的朋友而震惊，还是为程郁央和“哥哥”弄出了娃而感到荒谬。
神思恍惚间, 身后房门打开。
女Alpha双臂抱胸，倚靠在门框上, 嘴唇微张，用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说道：“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试图追上事态发展的宁扬，不禁幻视自己是一个赤脚奔跑在追火箭的人：“…………”
“央央。”贺离钧起身走到了玄关，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腰取下拖鞋给程郁央换上。
白珏瞪大眼睛，只有性格恶劣、人品差劲的Alpha才会让Omega妻子这样服侍自己。
何况是怀孕中的Omega！
他拍着桌子站起身：“过分！”
程郁央歪头看过去，不明所以：“怎么了？”
贺离钧直起身体，脸在她的脖颈间不经意蹭了一下，而后勾着嘴角慢吞吞地扫了不速之客一眼。
用同样不理解的语气同时问出：“怎么了？”
白珏：“…………”
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你在得意什么劲儿？
他仔细想了下，即便他在白家再不受宠，也犯不着找个Alpha去伏低做小地伺候对方。
“是我过分，”白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已经是夫妻关系。”
撬墙角不可耻，撬怀孕Omega的墙角，可耻。
他看向程郁央的眼神中不禁带了点哀怨。
既然她连孩子都有了，为什么拒绝他的时候，不直接说出来好让他死心……
对于家庭同样也是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
程郁央伸手拿起桌上的支票看了眼，小七位数，对西岚城的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
看在钱的份上，最后原谅他一次。
“感谢费我收下了。”她毫不客气地把支票塞进兜里，“劳烦您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白珏抿了抿唇，面露难色。
程郁央：“还有事？”
“不是，”白珏尽量用委婉的语气说道，“支票不能折，我给你重新写一张吧。”
“……………”程郁央若无其事地把不小心折到印签章的支票丢进垃圾桶，没有生活常识不是她的错。
写第二张的时候又出了问题，钢笔没墨水了。
程郁央家中也没有笔。
最后只好使唤宁扬去跑一趟。
程郁顺手将下班时从超市买的菜递给贺离钧，后者接过自然地进了厨房准备做菜。
白珏目不转睛地看着。
虽说是Alpha主外Omega主内没错，但真的一点儿不心疼在孕期中的妻子，叫他下厨吗？
一门心思勾搭程郁央的热情陡然熄灭。
下头，白珏寒着一张脸想，太下头了！
正想着时，就看到程郁央走进了厨房。
女Alpha似乎没有丧尽良心。
下一秒，她转身又走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果盘，里面是削好了皮并切成块的桃肉。
不用想，肯定是厨房里的男人给她切好的。
能不能有点身为Omega的自尊。
白珏本来考虑要不要点醒对方，转念一想，人家已经怀上孕了用得着你操心么？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宁扬买了支新钢笔，白珏接过，写下新支票。
程郁央吹了吹半干的墨迹：“走好，不送。”
一刻都待不下去，白珏头也不回地离开。
宁扬犹豫了一下，跟着雇主要走。
程郁央在背后叫住了他。
宁扬转头。
“跟你说过来我家提前打招呼的吧？还带人一起来。”程郁央直白的表达反感，“以后不要再上门了。”
什么意思？宁扬愣住，想用平时和Alpha朋友们插科打诨的语气跟她调侃一句“有了Omega就不要兄弟了呗”，好避重就轻地将事情揭过去，奈何做不到。
他脱口而出：“我以后都不能找你了？”
“可以在个人终端联系，”程郁央强调，“别上门。”
宁扬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不是和他断交。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终于送走两尊大佛。
程郁央舒了一口气。
厨房传来“咣当”一声，菜刀掉到砧板上的动静。
贺离钧红着眼，揪住她的领口：“你跟那个Omega，到底是什么关系？”
直接登门摆出那种架势……
他还叫她央央，央～央！
他没有当场提出质问，是顾忌着白珏在，不想让他目的得逞才强忍着摆出云淡风轻的态度。
实际上白珏在的每分每秒，他都想立刻将他扔出去。
最后一尊大佛在家里呢。
“没有关系，”程郁央不知从何哄起，摸上他的腹部，“你小心点千万别动了胎气。”
“…………”贺离钧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我跟他之间，清清白白，”程郁央趁热打铁地解释，“只是在他遇到危险时顺手救过一次。”
该死的白珏，不晓得跟贺离钧说了些啥。
她不敢撒谎，怕对不上口供徒惹他怀疑。
贺离钧决定一次把关系掰扯明白，“你和那个Alpha，又是怎么认识的？”
“在他遇到危险时顺手救过一次，就认识了。”
“你是……”贺离钧脑瓜子嗡嗡的，气出了耳鸣症状，“每天忙着到处救人吗？”
“对呀，”程郁央随机应变，“毕竟我在警卫军。”
这句话出奇的有效果，贺离钧终于平静下来。
他别过头去，小声道：“我以为我是特别的。”
“你当然是特别的，”在重压之下，程郁央突然无师自通打通了说情话哄人的关窍，“我救他们，只要钱。”
她掰回男人的脸，让他直视着自己，一字一顿道，“我救你是只想要你。”
“……”贺离钧的脸腾的红透了。
嘴上却不肯饶过她：“你发誓。”
程郁央无可奈何地对着头顶的电灯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心里只有贺桃桃一个人。”
“你要是敢骗我，”贺离钧咬牙切齿地往下说，“我……我以后都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程郁央：“…………”
怎么跟小学生过家家一样，不理人。
他不会以为，这种惩罚非常恐怖吧？
程郁央忍不住问：“那你还给我做饭吗？”
贺离钧抿起嘴唇，没有说话。
但是从男人乌沉沉的眼眸中，她读懂了答案。
天！程郁央起了调戏的心思，贱兮兮地凑到跟前：“还愿意跟我在一起睡吗？”
贺离钧略往后仰起了头，依然没说话。
程郁央摸着他平坦的小腹，“还给我生孩子吗？”
男人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背，似是羞恼又似气愤，连声调都微有变形地喊：“程、郁、央。”
程郁央马上一改态度，搂住他的脖子，面色严肃：“生气对宝宝不好。”
百试百灵，立竿见影的方法。
贺离钧无奈地泄了气。
程郁央捏了捏他的脸，又摸他的下巴。
贺离钧抓住作乱的手：“咬我。”
“………？”程郁央忍不住用眼神询问。
贺离钧把她的手放在了后脖颈。
程郁央沉默了：“你知道我不行……”
说自己不行这种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咬我。”贺离钧坚持，他没有说标记我。
不能被标记的事让他心中处于长久的焦虑中。
程郁央犹豫了一会，撕开他颈部的Omega抑制贴，张嘴轻轻咬了下去。
Alpha是用虎牙咬住Omega的腺体，注入信息素。
程郁央有虎牙，但没有Alpha的尖。
于是她稍微用上了点力道。
贺离钧的皮肤光滑且娇嫩，当她松开嘴时发现，那一小块被她咬破了皮渗出血迹。
程郁央连忙给他擦了擦：“疼不疼？”
疼，不过焦虑感散去了些许。
贺离钧拿了沾有消毒剂的抹布去擦白珏坐过的板凳，给他待过的地方喷上空气清新剂。
“我来。”程郁央良心发现，从他手中夺过空气清新剂对着大门和餐厅一通猛喷。
而后拉着贺离钧回到客厅，用牙签扎中他方才洗过削了皮切好的桃子果肉，殷勤送到他的嘴边：“吃。”
贺离钧咬住了桃肉，鲜甜的汁水在舌尖绽开。
“怀孕要补充维生素，”程郁央说，“你想吃什么水果，我明天去买。”
拒不承认她是自己想吃才买的。
央央果然是宠他的。
贺离钧满意地想着。
第027章 开花
不单买了桃子, 程郁央还买了治疗药剂——专门治疗精神力损伤的特效药，价格十万帝国币一支。
程郁央十分肉痛。
“特效药都是供给S级Alpha用的。”
“毕竟精神力受伤对于Alpha来说可是大事。”
药店的店主说着说着，便昂起了下巴：“买不起的话, 反省下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工作呐？”
程郁央：“…………………”
最终她还是付款买了下来。
若不是为了某人，谁甘愿受这种鸟气？
贺离钧问：“是什么？”
程郁央回：“孕期补品。”
“哦。”贺离钧毫无防备心的一饮而尽。
“你别着急喝。”程郁央想要阻止却没来得及，只好掐在同一时刻侵入了他的精神域。
苍茫的雪原纷纷扬扬地下起雪。
是药剂发挥了作用。
雪原表面覆上一层薄薄的新雪，掩盖住裂痕。
程郁央负责抽走裂痕中不属于他本人的能量。
相当于在下刀切除病灶的同时, 用药物提高他自身的抵抗力以拮抗狂暴能量的侵蚀。
双管齐下内外配合, 达到修复精神域的目标。
唯一的问题在于贺离钧的精神域实在太辽阔，要全部修复完毕的话至少得用个十几支特效药剂。
工作也好，追着白珏问他要钱也罢。
当然是因为家里头有个销金的主儿。
捡男人伤心伤神, 养男人费钱费力。
程郁央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希望大家一定要引以为鉴。
贺离钧已然习惯了域被入侵的感觉。
一直充盈在精神域中、令人隐痛不断的能量被抹除, 换来的是无以伦比的愉悦感。
触须所经之处，冒出了一簇一簇的花骨朵。
“桃桃怎么样才会开花？”耳边响起低笑声。
“………”贺离钧咬住下唇，声音中微有颤意, 回答，“在、快乐的时候。”
程郁央记起他以前开过花，幽幽地问道：“你不开花, 是因为现在我没让你快乐嘛？”
羞耻感令他别开了脸, 不肯回答。
触须抚上花·茎, 跟树上的一串串小彩灯接通电源后“噼里啪啦”亮起一样, 花也一朵接一朵地开了。
强烈的刺激犹如巨大的浪潮将他兜头淹没。
不止过去多久，终于从窒息的浪潮中挣脱。
贺离钧回抱住她，头埋在她的怀里。
“央央，”他含混不清地呢喃, “我需要央央。”
过往的一切在记忆中都是模糊而遥远的。
唯有央央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程郁央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何德何能，一天之内有两个人说需要她。
贺离钧缓过劲后, 仰起了脸：“央央，还要。”
程郁央恶狠狠捏住他的下巴：“还要，是吧？”
贺离钧完全没领略到她语气中恨不得弄死他的抓狂，一脸诚恳且带着些许讨好地点了点头。
程郁央：“……………”
为了加快修复的进度，她想到个好办法：
在两个人相处时，先尽可能地吸收能量，白天去工作再借着空档的功夫将能量淬炼和化为己用。
修复的区块不断地增加，危机随之到来——
复苏的精神力好似清晨的曦光喷薄四射，穿透遮天蔽日的乌云洒落在雪原上。
混沌的意识有那么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是谁？他在哪？他有什么事要做来着？
“不要想，不要思考，”域中充荡着数道重叠的回音，“你只想乖乖留在我身边，当我的妻子。”
“央央……”光线消失，域中的景象倏然暗淡了下去，意识重归于混沌之中，“喜欢央央，当央央的妻子。”
程郁央满意地夸道：“真乖。”
如果能一直这样乖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不行。
程郁央觉得自己在走一根注定会断掉的钢索。
她安详地合上双眼，算了，遇到难题先睡觉。
贺离钧手脚并用缠上来：“央央。”
“我累了。”程郁央冷冰冰地拒绝，“要睡觉。”
贺离钧委屈地抱紧了她。
为什么这样和那样不能一起进行呢？
洛桐发来了新的任务：出发时间定在明天下午三点，不用到办公大楼，直接城外集合。
程郁央没有拒绝，踩着点儿赶到了城门口。
过了三点，第五支队的人才匆匆忙忙赶到。
钟磊跑得最急最快，见到她时一个急刹车：“嗨！”
奈何地面太滑他没能刹住，于是保持着一边抬手打招呼的姿势一边像溜冰一样从她面前窜过去。
好一个风一般的奇男子。
风一般的男子撞到了供电柱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身体晃了两下后仰面摔倒在地。
钟磊没立刻爬起，顺势四仰八叉地躺平了，其他人同样是一副脸红耳赤、大口喘着粗气的模样。
程郁央：“你们是让鬼撵了一路吗？”
“何止哟，”寇蓉吐槽，“记者们比鬼更可怕。”
Omega绑架案已经过去一周，舆论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大概是苦于第四区的不法分子久矣，民众集合抗议，要求将所有的在逃犯一网打尽。
战火甚至蔓延到了流民的身上。
一些人抱怨，帝国实在不应该给流民发放身份芯片，允许他们进入城内工作生活。
害得近日西岚城的犯罪率提高了一截。
程郁央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电子光屏。
熟悉的警卫军办公大楼，叫记者们包围得水泄不通，看来洛桐他们是好不容易突破重围的。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出大门，立刻被话筒怼脸。
他面色严肃的宣布：“感谢大家的鞭策和督促，警卫军一定会尽力保障民众的通行安全……”
“真会说场面话，”寇蓉嗤笑，“反正不是他抓人。”
范卉搓搓手：“不会又有人来抢洛队的功劳吧？”
“不会。”身后传来低沉的女声，洛桐抱着和她身形不太相衬的重型激光枪缓缓走上前。
“部长的位置，我势在必得。”
“当然了！”钟磊从地上弹跳而起，拍拍屁股上的灰，“我们洛队才是最配当部长的。”
女Alpha野心勃勃的眼神，令程郁央想起一位好友，送给她匕首的高阶金属系异能者。
末世前期，基地内部乱糟糟的。
异能者之间拉帮结派争斗不断。
高阶异能者随意欺凌低阶的人，和高阶异能者沾亲带故的人同样借着威势到处惹是生非。
程郁央实力强，没人敢欺负到她头上。
但她不太清楚如何改变现状，只想着顾好自己。
后来好友接管了基地大权，把风气整顿得很好。
程郁央对于有能力的人总是心生敬意。
洛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愣了下：“你又变强了。”
从第一次见到对方算起，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
程郁央却以一种火箭窜升般的速度提升着实力。
一个叫人摸不透的家伙。
程郁央抓了抓头发：“我是被迫变强的你信不？”
“怎么个被迫法？”寇蓉非常感兴趣地凑近过来讨教，“千万别说你每天睡着睡着觉就变强了。”
程郁央语气真挚：“是的。”
“去你的。”寇蓉擂了她的肩膀一拳，“再说话刺激我，今天咱们高低得打一架分个胜负。”
程郁央举手作投降状。
洛桐扛着枪：“走了。”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捣毁了黑蛇的三个窝点。
尽管没找到黑蛇本人，但起码没有一无所获。
一仓库没来得及转移的违禁药品和管制武器。
仓库留了四个实力不强的看守者。
空气中有极淡的硫磺味道，是黑蛇的信息素。
“黑蛇往哪个方向去了？”洛桐拿枪指着Alpha审问，“最先交代的人可以去坐牢。”
几个怕死的人争前恐后地报出答案。
两人说向南离开，两人说往北走了。
“不安分。”洛桐笑吟吟的，“你们都不用坐牢了。”
四声沉闷的枪响。
洛桐淡然地起身：“我到附近找一找。”
“你一个人吗？”寇蓉紧张，“要不我跟你一起？”
“不，我碰上黑蛇不会有事。”洛桐的嗓音沉着有力，“你们留在仓库里千万别分散。”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障眼法，洛桐还是决定循着信息素的味道一路向南边追去。
范卉冷静地指挥剩下的人，“先把东西打包好。”
程郁央弯腰去扫货架上的赃物。
从仓库的高窗射进来的光线，微微扭曲了一下。
脚下踩着的水泥地面，突然变成了流沙的质感。
“范、范姐……”钟磊咽了咽口水。
他的身体陡然往下一沉，小腿陷进流沙中。
所处的环境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沙漠。
“别说话呀。”一道慵懒的女声在上空响起。
巨大的黑蛇浮影，在众人面前缓缓地浮现。
寇蓉释放出了她的精神体。
一只海东青直直冲着比它体型庞然数倍的黑蛇飞去，尖利的鹰隼啄向眼镜蛇的眼睛。
奈何有种力量桎梏住了它，无法前进一步。
SS级别的精神域，威压非同一般。
张鹏虽然能将域实质化，却仅有地下室的面积大小，所能施压的力和黑蛇相比更像是在挠痒痒似的。
程郁央在心底暗自对比。
且黑蛇尚没有用尽全力。
“淡定，我暂时不想和你们打架。”
范卉闻言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不宜和SS级的Alpha起冲突，拖住等队长回来。
女Alpha笑了两声，自顾自往下说道：“我都不知道，警卫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想对付黑蛇，犯得着自导自演Omega绑架案？”
钟磊反驳：“谁自导自演？我们可没那么闲！”
“你们小队长快回来了，”黑蛇并不和他争辩，“转告她——把我逼急了她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外头果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黑蛇的浮影渐渐虚化。
“别想走。”寇蓉一时心急，海东青冲开桎梏，冲上前叼住了眼镜蛇的尾巴。
只要能拖到洛队回来……
“你找死。”女声怒然呵斥，黑蛇体积瞬间放大数倍，山丘一般的蛇尾沉重而迅猛地扫过来。
他们此刻身处在黑蛇的域中，行动受阻，难以避开，只能释放出精神体打算硬扛。
钟磊离得最近，首当其冲。
他的精神体是象龟，防御力强，缺点是行动太慢。
蛇尾扬起的沙刺得他双眼流泪。
关键时刻，程郁央操控着精神体拟态，挡在前面。
身躯臃肿的乌梢蛇“啪”地被拦腰截断。
程郁央受到冲击，控制不住向后摔去。
大门推开，洛桐及时赶回。
漫天黄沙霎时消失，黑蛇也不知所踪。
摆脱了域的束缚，钟磊眼疾手快扶住身边的人。
“喂，你还好吗……你……”他攥紧了女Alpha肩膀，遏制不住声线的颤抖，“你千万别死啊。”
程郁央：“……我没事。”
“不可能。”钟磊摇头，不肯相信。
精神体截成两半，怎么可能没事！
程郁央抬头看天：“我真的没事。”
拟态的乌梢蛇仅仅是她精神力的一小部分……何况，它臃肿的身躯里有一部分是从贺离钧的域中掠夺的能量，由于尚未淬炼所以受伤不会反馈给本身。
程郁央正试图解释，鼻腔中传来一阵热意。
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都流鼻血了！钟磊心态更炸。
Alpha的身体相当强壮，不会随便流血的。
流鼻血肯定是因为体内的脏器受到了重创。
万一程郁央为了救他死掉了，可怎生是好？
程郁央愣了片刻，仔细感受下，是没事啊。
洛桐大踏步走上前：“去医院。”
钟磊蹲下示意她趴到背上来。
“我来背，”范卉推开他，“你笨手笨脚的。”
寇蓉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走。”
程郁央：“…………”
你不要仗着你一米八五的身高为所欲为好嘛？
一路小跑把人送到警卫军特属医院。
医生上仪器检查了一通，面色凝重。
程郁央的心不禁提起来，稍有忐忑。
医生：“你最近吃了啥？”
程郁央满头问号：“饭。”
医生：“具体点。”
饭一向是贺离钧做啥她吃啥。
程郁央努力思索回忆：“莲藕炖牛腩，沙茶羊肉片，清蒸生蚝和海鲜粥……还有鸽子汤。”
“哦。”医生低头写了两笔，“你的身体一点问题没有，就是滋补过头导致上火流鼻血而已。”
程郁央：“…………”
她想到什么，打开了搜索记录。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几条——
提问：Alpha不愿意过夫妻生活怎么办？
回答：如果你确定你的Alpha没有出轨，或许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想办法给他补补身体。
程郁央：“…………”
她从来都是镇定、从容，临危不惧。
此刻却在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现在冲回家把贺离钧掐死来得及不？
“你在看什么？”钟磊凑近。
“没啥。”程郁央果断关上个人终端，她可不想“不行”的事迹第二天流传在整个警卫军内部。
寇蓉劫后余生般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事。”
是她不顾实力差距，强行去留黑蛇，万一程郁央真的因此身受重伤她的良心会过不去的。
“没有受伤就行。”洛桐宽了心，对于程郁央的实力评判再次拔高了一个级别。
“既然央央没事，”范卉笑嘻嘻勾过她的肩膀，“我们晚上要不要出去吃大餐庆祝一下。”
“说起来，”洛桐目露思索之色，摩挲着下巴，“没有给央央办过入职欢迎宴，正好，我请客。”
第五支队的人彼此对视一眼。
程郁央没有编制，其实并不算是内部成员。
洛桐说这话，等于把她纳入自己人的范畴。
但是，无人有意见。
我有意见，程郁央举手：“我要早点回家。”
回家好好收拾某个人。
“乖。”范卉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压低声音道，“姐姐们带你去吃人均一千的洋房火锅。”
人均一千……程郁央果断闭了嘴。
范卉和寇蓉一左一右架着程郁央就往外走。
生怕再晚一秒钟，洛队说请客的话收回去。
到了包间，范卉拿着菜单兴致勃勃地点菜，摆出了一副要把队长活活吃穷的架势。
“悠着点，”洛桐抽了抽嘴角，“我还有老婆要养。”
范卉安静了不过一秒钟，发出不屑的“嘁”声：“明明你老婆比我们都有钱。”
她把菜单递给入职欢迎宴的主人公：“奶冻吃不吃？蛋饺和虾滑吃不吃？红毛蟹和东星斑是必点的。”
程郁央瞥了眼，388一份的虾滑：“我吃。”
好贵，她非要尝尝味道。
事实证明贵有贵的道理。
虾滑里面竟然加了鱼翅，鲜美滑嫩异常。
程郁央几乎没下过菜品，全是其他人负责下，熟了以后顺带捞到她的碗里。
松茸汤锅冒出的白雾将空气氤氲得温暖。
恍然间觉得，热闹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钟磊挤到身边，倒了一杯酒。
“对不起，”他很干脆地道歉，“那天我不该责怪你……本来就是白琪故意惹事。”
程郁央低头：“我没放在心上。”
“还有，”钟磊小声，“谢谢你救了我。”
程郁央正色：“你别放在心上。”
她当然是有把握不会受伤才挡的。
若是会伤到自己，那不好意思了，管你去死。
“…………”钟磊坚持，“总之我敬你一杯。”
程郁央看向面前的酒杯，“我不会喝酒。”
末世里酒精是医疗资源，不会浪费到拿来喝。
钟磊怔住：“你多大？”
洛桐有她的档案，抢先回答：“二十岁。”
钟磊二十四岁，是第五支队最年轻的一个。
没想到来了个更年幼的。
而且实力比他强辣么多。
钟磊端着酒杯，默默走到角落里，对墙蹲下。
程郁央：“他咋了？”
“自闭呢，”寇蓉见怪不怪，“不用管。”
警卫军每加入一个新人，钟磊就要自闭一次。
“二十岁已经成年了，可以喝酒。”范卉给她换了一杯颜色鲜艳的气泡果酒，“果酒度数低。”
程郁央按捺不住好奇心，抿了一口。
刺激一点的果汁的味道，挺好喝的。
她眨眨眼，喝光了一杯。
范卉给她倒了第二杯：“葡萄味的。”
一共有六种口味，程郁央全部尝了遍。
寇蓉：“你酒量不差嘛，这酒后劲很大的。”
程郁央看见寇蓉头顶有六只海东青绕着飞。
出于在末世的习惯，头脑再不清醒的时候，她面上依然保持着冷淡镇定的神色，看不出醉意。
吃了大半后，洛桐起身结账：“我老婆来接我回家，你们慢慢吃着我先走一步。”
范卉拉着新人从二楼的窗户往下看：“洛队的老婆，是不是特别的漂亮？”
一个身形高挑纤瘦的男性Omega站在车边。
远远瞧去，看不太清楚样子，但气质出众。
“羡慕洛队，”范卉叹气，“结婚几年依然黏糊。”
程郁央面无表情，却突然想起……
她好像也有一个老婆来着？
程郁央猛然站起来：“我也要回家了。”
钟磊自闭完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程郁央婉拒，“我叫过车了。”
看时间算不上太晚，他应该没着急。
打开个人终端，已经被消息轰炸了。
……哦豁！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家。
贺离钧寒着脸来开门，想好好质问她到底干嘛去了，结果闻见了浓烈的酒气：“你喝酒了？”
“嗯。”程郁央的眼眸亮得惊人，重重点头。
门关上的瞬间，铺天盖地的触须跑了出来。
地面上，桌上，墙壁，天花板……
已经由白色变为暗紫的触须爬满整个房间。
仿佛要把这里变成幽暗潮湿的洞穴。
一根触须从天花板垂下，在两人眼前晃荡。
不再如植物的须茎一般纤瘦，足足有手臂粗细。
或许该改口叫触手更合适。
对着一个酒鬼发不出任何质问。
贺离钧揪着她的袖子往卧室走：“你喝醉了。”
程郁央貌似顺从地跟在他身后。
一根触手缠住了男人的腰，把他丢到床上。
程郁央欺身压上，解开他的扣子。
白皙结实的胸膛顿时暴露在眼前。
“央央，”贺离钧的喉头缓慢地滚动了一圈，“你醉了，我去给你煮醒酒汤好不好？”
“不好。”程郁央低头亲上他的脖颈。
脖颈侧面的青筋在嘴唇下颤抖。
每一根神经，都因此兴奋起来。
“宿醉睡觉会头疼。”贺离钧放柔语气哄她。
好吵……程郁央惩罚性地咬他一口。
挨咬过的地方变成一团带牙印的红。
看上去好不可怜。
程郁央把脸埋进了他饱满的胸肌里。
高浓缩营养液和微量元素补充剂没有白买。
他长得结实了些，柔软的肌肉裹着她的脸。
她在上面不轻不重地咬了口，含糊地说道：
“你害我流鼻血，我要惩罚你。”
“央央。”贺离钧将她推开些许，“你先清醒一点。”
程郁央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不是你想要的吗？”
都怪他给她做的饭害她上火。
现在她真的感觉到胸腔里有一把火在烧。
想做点什么，破坏什么。
贺离钧垂下眼眸：“央央，我不舒服。”
他是想和她亲密不错，但她当前的状态令人不安——总觉得继续下去会发生超出掌控的事。
程郁央放开了手。
贺离钧舒了一口气，转身要下床。
缠在他腰上的触手把他拽了回来。
与此同时，又有几根触手，缠住了他的手腕和脚踝，把他牢牢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
触手跟主人同等兴奋，爬进了他敞开的领口里。
“别……”贺离钧艰难地张口，“央央，别这样。”
程郁央叛逆地挑眉：“就要！”
第028章 清醒
酒精是良好的催化剂。
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在悄然滋生。
程郁央年岁算不上大, 却绝不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恰恰相反她非常明白自己现在想要什么。
末世中，社会秩序崩塌, 道德伦理不存。
未来到底有几天的日子可活，谁也不能说出个头绪，于是愈发放纵人性的恶面。
缺乏娱乐活动的情况下，更沉溺于肉·体上的享乐。
不止一次, 有帅哥拦在面前, 向她自荐枕席。
为了换一些生活物资，或者来寻求她的庇佑。
程郁央拒绝了。
并非是她对此事完全不感兴趣，只是撞见过他们跟别人进行交易时的画面, 不免介怀。
某些方面, 程郁央有着强烈到变态的占有欲。
高中时女同学们互相传阅言情小说，她跟随着潮流，偷摸看过几本后就索然无味的丢到一边。
“男主好霸道好宠妻的。”同桌捧着脸犯花痴, “你不觉得他开直升机来救女主的场面超帅的吗？”
程郁央吞吞吐吐：“可是他有前女友。”
绑架女主的就是男主的前女友。
“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反正最后他娶的只会是女主。”同桌压低了声音追问，“央央喜欢哪个类型的。”
程郁央略有迟疑：“干净的？”
绝对不能和别人发生过亲密关系。
最好没谈过恋爱, 没接过吻, 甚至没牵过手。
“咦～”同桌笑嘻嘻的, “你好变态哦。”
程郁央想了想, 貌似是有点变态了。
大众对于男性的贞洁显然不作要求。
程郁央也一直将个人癖好藏得很深。
此时此刻，她低头盯着男人绯红的俊脸，舔了舔嘴唇，在最后一步前当然应该先验身。
程郁央将额头抵在他光洁的额头上：“你最好祈祷下, 没干过超出我承受范围内的事。”
否则她可能会控制不住情绪，把他的头挤爆。
“什么……”黑曜石般的眼珠微微转圜了半圈, 在和她对上视线的瞬间，贺离钧的意识再度被侵入了。
两人的精神力交融过数次，阻碍已约等于无。
程郁央长驱直入，粗略查阅了他过往的记忆。
十岁从贫民窟来到了研究所，十六岁进入A01小队，此后一直守卫在第一区。
记忆中的贺离钧总是安安静静的。
进食，休息，杀虫兽，三点一线。
生活枯燥乏味得相当可以。
很好，感情史是一片空白。
甚至他的情绪都十分浅淡——
据说Alpha是重·欲的生物，但程郁央没有从中找到任何和自己动手解决的相关片段。
完全看不出会在发热期的支配下，变成……
满脑子黄色废料，缠着她索求无度的人。
程郁央不禁庆幸起她没有腺体和信息素。
她亲了口男人的下巴。
心里对于他的喜爱度更上一层楼。
触手重新放开了活动，沿着光滑的道路向下蠕动着，途中让两颗小石子给绊住了。
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触手们纷纷围拢过来，盘亘交错的把小石子裹在中间。
戳一戳，捏一捏，想把它拨到一边却不得要领。
“央、央……”贺离钧从口中挤出了一声变调的呼唤，他的腰身止不住发·颤，然而怎么扭动都无法挣脱束·缚，只好用软绵绵的声音乞求道，“别碰……”
药物改造过的身躯无限敏·感，根本经不起触·碰。
男人原本清越的音色蒙上了一层哑意。
酒精不仅麻痹大脑，还会麻痹羞耻心。
仿佛有一根羽毛在心尖拂来拂去，叫人又麻又痒。
想让他继续用这种声音，叫她的名字。
小石子表面坚硬，内里却是柔韧且带着弹性的，好似一个裹满了糖霜的果冻，散发着甜气。
触手忍不住想要尝一尝，于是张开了口器。
贺离钧第一次弄清楚口器内部的形态——内腔中长着无数绵软的倒刺，扎进皮肤，带起尖锐的疼痛。
和找不到具体地点、但是连绵不断的痒意。
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迅速泛上一层粉色。
男人闷哼出声，蹬了一下腿。
手腕被勒出两圈深深的淤红。
触手缠绕裹挟的力道松了些。
贺离钧藉以挣开，立刻翻身试图逃走。
奈何身体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他从来没有觉得主卧的床是这样的大。
艰难地一寸一寸挪到了床边。
下一刻，触手从后方缠住了他的腰肢。
将他拖回床铺正中央的位置。
触手放开，贺离钧再次挣扎着往外爬。
快要成功时又被拖曳了回来。
程郁央居高临下，以一种近乎恶劣的态度……像是猎手在对待必得的猎物那般捉弄他。
如此重复三四次后，男人躺平不动了，他呼吸急促，胸膛在黑暗中剧烈地起伏着。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互相僵持了不下十分钟。
算了………贺离钧泄气地想。
央央喜欢玩，就让她玩好了。
反正他比较结实，扛得住造。
他主动伸手勾住了程郁央的脖颈，强忍住羞意说道：“你……轻一点，别伤害到宝宝。”
程郁央顺势倒进他怀里。
半晌过去，都没有动静。
贺离钧才发现她睡着了。
“………………………”
程郁央是不是故意的？
这是不是也是设计捉弄他的一环？
贺离钧咬牙切齿地想。
满屋子的触手依然在爬行蠕动着。
不过主人的沉睡让它们的行动变得迟滞缓慢。
贺离钧摆脱了缠在身上的触手们。
地面同样被触手所铺满，他没有找到拖鞋，不得不赤着双足走到卫生间里。
触手一路跟进了卫生间。
有的扒拉他的裤腿，有的对他的腰情有独钟。
外界干扰不断，他费力打了盆热水端回床前。
贺离钧动手除掉了她的上衣裤子，用浸透了热水的湿毛巾给程郁央简单的擦拭身体。
毕竟是夫妻，他坦然而不沾有杂念地照顾着她。
直到他的目光从某个部位扫过去，倏然愣住了。
程郁央穿得是普通款式的内衣裤。
纯白色，没有多余的花纹和装饰。
在腰部和腿间，勾勒出一小块平坦的三角地带。
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什么是平的？
无论男女Alpha，都是有外生·殖·器官的。
男女Beta，甚至男性Omega，也是有的。
唯一没有的是女性Omega。
莫非央央是女Omega？
不对，不对，Omega虽然有精神域且也存在评级，但孱弱的体质难以支撑精神体外放。
他们曾经精神交融过。
贺离钧知晓她的触手攻击性是怎样的强烈。
只有Alpha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战斗意志。
央央的腺体有问题，患有信息素缺乏症。
因此导致了她身体上的…………残缺吗？
如果是这样，他肚里的孩子又怎么来的？
贺离钧骤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中。
程郁央微弱地哼唧了一声，蜷了蜷身子。
“…………”贺离钧中止思绪，定了定心，快速给她擦洗完换好睡衣再盖上被子。
他没有去睡觉，而是试图从回忆中搜寻出证据——
一定有不对劲的地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头疼得就快要炸开了。
宿醉之后果然是会头疼的。
程郁央扶着脑袋坐起身来。
看了眼个人终端，九点半！
洛桐是不是说，今天早上十点钟有个会议来着？
程郁央曾经旁观过父母身为底层打工人的苦楚，在今时今日总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她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翻下床，快速换好衣服，胡乱用冷水洗漱了一下后便冲出了房门。
“我有会议要开，早饭就不吃了。”
若是她动作稍微慢上些，或许能注意到。
贺离钧呆坐在沙发上，根本没有做早餐。
程郁央掐在九点五十九分赶到会议现场。
参加会议的其他人已经在各自的位置了。
她推开门，顿时收获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回字形的会议桌高位上，坐着一个先前不曾见过的、面目和善气质温良的年轻男人。
估摸着不会超过三十岁。
程郁央看见他面前的身份铭牌——
警卫军政治部副部长，关景俊。
“给你留了位置。”范卉招招手，帮忙解围。
程郁央摸了摸鼻子，走到座位上坐下。
本次会议由政治部、刑事部和装备部三方联合召开，主要内容是探讨和制定剿匪计划的。
作为一名打手，跟着出力就行了。
她懒得费力思考，听得昏昏欲睡，头耷拉着。
左前方飞过来一记眼刀。
程郁央感受到了，眯着眼睛回望。
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白珏和白琪的大哥白琅。
程郁央：“…………”
她稍微别开一点脸，手撑着下巴开始睡大觉。
只要我脸皮足够厚，你又能奈我何？
白琅用舌头顶了顶上颚，收回目光。
开了足足两个半小时会议，程郁央睡了两个半小时，直到范卉拍了拍她的肩膀方从梦中醒来。
到中午的饭点了，程郁央迷迷瞪瞪要往外走。
恍然意识到众人在看着她，立刻停住了脚步。
“程小姐。”关景俊笑着打招呼。
范卉和钟磊纷纷给她递眼色。
程郁央硬着头皮走到关景俊身边：“部长。”
离得近了才发现，关景俊的两只眼珠是深深的灰色，泛着玻璃质感的冷光——机械义眼！
让他的义眼盯着时，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怪洛支队特意为你申请了名额，的确是个人才。”关景俊单纯地夸赞了几句，“警卫军的录用应当任人唯贤，如果你想转正可以写一份申请报告给我。”
白琅的脸色阴沉得似乎要滴水。
程郁央：“好的，我考虑下。”
关部长把机会喂到她的嘴里了，还需要考虑？
装腔作势，惯会拿乔。
白琅从鼻腔中发出淡淡的嗤声，走出会议室。
关景俊并没有为她的“不识好歹”而生气，微笑回应：“有意向的话记得在下周前交上报告。”
洛桐帮着应了声，拉着她离开。
会议室里仅剩下关景俊一个人。
他半低着头，没闻错——
程郁央的身上萦绕着微量的花香味信息素。
味道十分熟悉，可仔细甄别却又有所不同。
关景俊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花香味的信息素相当普遍，总不好上大街上抓到一个人便认为是贺离钧吧？
贺离钧……贺离钧……
他犹如一滴水融入海洋，消失得无影无踪。
剿匪行动当然是为了将第四区翻个底朝天。
关景俊暗暗思忖了一会儿，对属下吩咐下去：“把程郁央的个人资料调来。”
程郁央跟着队友走到食堂，分开打饭。
钟磊亦步亦趋地跟上，“白琪三四天没来上班了——上次你在食堂揍过他后，他得了个外号。”
程郁央正在鸡排和猪扒中抉择，随口询问：“啥？”
钟磊一本正经地道：“喷饭小子。”
程郁央：“噗嗤——”
“还笑，白琅估计要记你一笔大的。”钟磊小声絮叨，“他这个人看着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报复心理贼重……”
程郁央转头：“他和洛队是怎么结怨的？”
“问到点子上了。”钟磊跟她咬耳朵，“抢老婆！”
原来洛桐和白琅是帝国第一军校的同级生。
洛桐每次比赛都会压白琅一头，招了妒忌。
好巧不巧的，毕业后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Omega。
“他除了有钱，哪里也比不上洛队。”钟磊理直气壮，“更不如洛队尊重Omega，输得惨烈哟。”
程郁央发出了见世面的“啧啧”声。
果然讲八卦是拉近关系的最快方法。
面对大方分享八卦的钟磊，看他都觉得顺眼了。
这些是前情提要。
白琅是装备部的，警卫军成员所使用的的枪支弹药和军用器械全部要经由装备部的手。
虽说Alpha习惯于精神体战斗，但警卫军大多数人尚达不到第五支队的强度，还是非常依赖热武器的。
当时洛桐在第九支队。
由于装备部提供的枪械出了问题，导致第九支队伤亡惨重差点儿全军覆没。
“拿同事的性命当争斗手段。”程郁央皱起眉头。
心眼比针尖小的男Alpha，恶毒到极点。
“是啊，是啊。”钟磊猛点头，表示认同，“所以温医生——洛队的老婆看不上他。”
洛桐的Omega男妻是妇产科的医生。
大部分Omega结婚以后会将精力放在生儿育女上，显然温医生更希望有自己的事业。
但白琅是大Alpha主义者，控制欲太强，在他眼中，Omega最大的作用是生孩子。
双方秉性不和。
温医生喜欢愿意尊重他职业的Alpha。
白琅不自我反省，倒是记恨上了“抢老婆”的洛桐。
“话说回来。”钟磊勾住她的肩膀，“整个第五支队只有咱们俩是单身狗了，用不用哥哥带你去相亲？”
“…………”程郁央顿了顿，把他的狗爪子大力拍掉，“谁告诉你我是单身狗的。”
钟磊跳起来：“你有对象？是Omega？”
程郁央不是贫民窟出身吗，不是很穷吗？
她从哪儿认识的Omega。
程郁央弯了弯嘴角，并不作答。
等端着不锈钢餐盘回到座位上时，她蓦然想起，昨天晚上喝醉后好像对贺离钧干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包括但不限于把他翻来覆去……
程郁央手中的勺子掉到了地上：“！！！”
完了完了，贺离钧肯定被她玩生气了。
范卉抬眸：“咋了？”
“你们……”程郁央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有没有，哄生气Omega的好办法……？”
范卉打趣：“跟对象闹矛盾啦？”
程郁央诚恳地点头，脸上写满了“救救我”三个大字。
洛桐提出了过来人的建议：“买花，道歉。”
“是的，”寇蓉附和，“Omega都喜欢花儿的。”
贺离钧会喜欢花吗？
程郁央拿不准主意。
转念一想，既然他的精神体是一朵花……
说明至少有情结的。
唯一的单身狗钟磊哀怨地看她们交流经验。
决定了！程郁央想，等下班回去给他买一束花。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品种的花。
洛桐继续传授经验：“说点甜言蜜语。”
甜言蜜语，程郁央拿小本本记上。
对，要好好地哄一哄他。
最好把昨天没来得及进行到底的事情给干了。
天色渐晚，贺离钧恍然发觉自己呆坐了一天。
灌输进头脑中的认识跟洋葱一样。
剥开一层，仍有一层，不停套娃。
因为太过繁杂纷乱，以至于叫人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差点儿辨别不出哪些为真，哪些为假。
贺离钧抽丝剥茧地理了一整天，终于清醒过来。
头脑犹如让电钻钻过，止不住地发疼。
同时汹涌而起是满腔的愤怒，和屈辱。
和程郁央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叫人眼前发黑。
贺离钧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握着拳头好半天才冷静下来。
必须杀了这个女人。
否则今生今世难以摆脱不堪回首的记忆。
贺离钧坚定地想着。
他走到厨房，在刀架上选择了一把水果刀。
开始磨刀。
第029章 初吻
今日工作结束后, 程郁央去了花店。
店内灯光是暖色调的，高架上错落摆放着花草盆景，一株金边吊兰垂落到了工作台的桌面上。
其中小部分枝叶搭在了鱼缸的边缘。
程郁央站在姹紫嫣红的花堆里, 一时踌躇。
以前家里的花瓶里总是插着花。
因为母亲喜欢百合，所以父亲每周都买新鲜的百合，带回来跟献宝一般送给母亲。
学校里的女生会凑在一起讨论浪漫的花语。
程郁央对于花花草草不太感冒。
毫无实用性不说，花还会枯萎。
父亲却说, 重要的是对方喜欢。
贺离钧会喜欢嘛？
你是不是越来越惯着他了？心底有个声音问。
店主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请问是买给谁的？”
“………”程郁央微咳一声, “老婆。”
老婆不是名词，而是形容词。
主要是他表现得实在太过于……贤惠居家了。
如果是老婆，惯着点好像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是恋人关系的话, ”店主从她不太好意思的语气中判断大约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于是露出了促狭的笑，“我们比较推荐玫瑰哦。”
红玫瑰，蓝玫瑰, 白玫瑰…………任君挑选。
程郁央在店内慢悠悠地转了两圈，目光落在一种品类叫“雪莲”的重瓣百合花上。
总觉得和贺离钧的精神体有几分相似。
程郁央下了决定：“我要它。”
二十来分钟后，她抱着一大束百合走出花店。
个人终端响起铃声, 是洛桐发来的即时通讯：
“发现黑蛇的踪迹了, 速在城外汇合。”
抱着花的程郁央：“………”
是要她带着花去见黑蛇吗？
程郁央思量片刻, 摘了一朵花小心放进上衣的兜里, 剩下一大束妨碍行动的则留在了店内。
运气不太好，才到达城外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范卉给了她一把伞：“幸好我看了天气预报。”
天色渐暗，雨水冲散了空气中淡淡的硫磺味。
抢在气味完全消失前，他们循迹追踪到了黑蛇的老巢——和陶医生的实验室一样位于地底下, 使用可以屏蔽精神力感知的特殊材质镶嵌在顶部以隐藏具体位置。
和实验室不同的是，蛇巢里四通八达的, 跟迷宫似的，绕着走过的五六个房间中，堆满成箱的珍宝。
毫无疑问，黑蛇的家底全在此处了。
“你们，还真是穷追不舍呢。”黑蛇终于现身。
女Alpha身穿黑色的斗篷，脸上戴着面具，仅露出的两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彰显着她当前状态不好。
警卫军收缴了黑市、赌·场和她名下大部分产业。
黑蛇疲于奔命，好巧不巧地赶上Alpha的易感期。
搞不到抑制剂的她只能选择硬扛。
洛桐微笑道：“没办法，上面下了死命令。”
“上面？是和狮王勾结的上面吗？”黑蛇凉凉地反驳，“那位干的腌臜事不是更多，怎么没遭赶尽杀绝？”
“你们警卫军，说到底不过和他蛇鼠一窝罢了。”
洛桐站得笔直，淡然的一句话把黑蛇的嘴给堵死：“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分出个高下来？”
“要是你实在不高兴，”她释放出了精神体肌肉巨兔，“等我当上了部长，会尽快送他到监狱来见你。”
黑蛇抬起右手：“可惜，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仿佛有沙尘暴迎面袭来，将他们卷进沙漠中。
这回黑蛇显然打算全力一搏，在SS级Alpha的域中，饶是程郁央也感觉到了行动迟滞。
超过人体负荷的高温誓要夺走他们体内所有水分。
洛桐缓缓往前迈一步，以她为中心，深绿色的草地迅速扩张蔓延在沙漠中硬生生开辟出一片绿洲。
湿润的气息驱赶走深入肺部的干燥感。
让重力拉着陷入流沙的小腿得到解放。
远方流沙翻涌起伏，无数条眼镜蛇从沙砾底下钻出，黑色的鳞片蠕动着交缠在一起，在被热浪扭曲的空气中，模糊为粗糙黏合而成的斑驳色块。
“呕——”钟磊俯身发出了夸张的呕吐声。
寇蓉踹了他的小腿肚一脚。
“我有密集恐惧症，不行呀？”钟磊擦了擦嘴。
密密麻麻的眼镜蛇，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精神体之间偶尔会出现天然的克制关系。
寇蓉召唤出了海东青，鹰正好是吃蛇的。
蛇是吃兔子的。
不过，显化的兔子体型犹如山丘般大小，在沙漠表面兴奋得蹦跶来蹦跶去，利用吨位踩死成片的小蛇。
洛桐的作战方式，便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俗话说得好，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确实没啥花里胡哨的招式好与之相抗。
范卉的外形高冷优雅知性，不曾想精神体竟然是一只圆滚滚的大熊猫……或者说食铁兽。
锋利的爪子一挥，将数十条蛇拦腰截断。
为了不暴露身份，在第五支队的成员面前，程郁央释放的是拟态的乌梢蛇精神体。
同样分化出成千上百条的黑色小蛇，哪边有人吃紧就去帮助哪位同伴战斗，游刃有余地控着场。
黑蛇是SS级Alpha不错。
但洛桐、范卉和寇蓉皆是S级Alpha，加上程郁央，强度不够数量来凑，光车轮战就能将对方耗死。
程郁央还分出了心神，学习揣摩队友对精神力的运用方式并活学活用，立刻投入到实践中去。
“小心！”一条剧毒的眼镜蛇从斜后方偷袭，钟磊及时操纵着精神体象龟挡住了攻击。
眼镜蛇锋利的毒牙咬在了龟壳上。
由于钟磊的精神体防御性更强些，所以他在战场上的作用是充当护盾好保护队友。
不过黑蛇的精神力太强，导致龟壳出现了网状裂缝，钟磊受到反馈吐出了一口血。
第五支队的成员身上或多或少挂了彩。
程郁央敛起了心思，磅礴的精神力在沙漠中梭巡着，在无数条小蛇中精准搜寻到是本体的那条。
精神力凝为一根尖针，狠狠地钉在它的七寸上。
蛇群疯狂扭动，最后融合成巨大的沙漠眼镜蛇。
蛇身无视了其他人的攻击，以无可匹敌的态势，张开血盆大口要把洛桐的精神体一口吞下。
蛇口咬住了兔子脖颈，却没能够将它撕成两半。
在这瞬息的功夫，反叫兔子咬住了蛇尾。
洛桐仰头：“兔子急了，当然是会咬人的。”
蛇尾在兔牙的啃食下露出了森然的白骨。
太过巨量的精神力消耗支撑不住精神域，无边的沙漠被绿洲一寸寸的吞并蚕食。
下一刻，沙漠消失，他们掉回到了地底。
掐住切换的空档，黑蛇如鬼魅般挪到了钟磊的身后，两根手指扣在他的颈动脉上：“别过来。”
洛桐略有迟疑，停下了动作。
钟磊定了定心，大声道：“队长，不用管我。”
如今是抓住黑蛇的最好时机，若因为他错过……
反正他实力最弱，在小队里是拖后腿的一个。
而且他孑然一身，不像其他人，拖家带口的。
如果非要选一个人牺牲的话，就让他来好了。
钟磊面色悲愤地想着。
“放心，我没有打算杀你。”沙漠眼镜蛇盘在他颈间，黑蛇勾了勾嘴角，对洛桐道，“在你们动手前，我有足够的余力破开这小子的精神屏障……我保证。”
破开精神屏障的罗富的模样，跃然于眼前。
对于Alpha来说，恐怕比死亡更难以接受。
钟磊咽了咽口水，后悔了，想叫队长救他。
奈何洛桐听进了他舍生取义的宣言，举起激光枪：“我一定会为你争取一等抚恤金的。”
钟磊：“不，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洛桐开了枪。
钟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黑蛇显然没有想到洛桐完全不把队员生死放在眼里，她是有余力让钟磊变成个傻子，可将仅存的精神力浪费在此处和束手就擒也没什么两样了。
千钧一发之际，黑蛇作出了抉择——
用钟磊的肉身抵挡枪弹，自己向外逃窜。
激光击穿了钟磊的肩头，打中黑蛇小臂。
黑蛇拉下墙壁上的机关，仰身向后倒去。
她没能如愿以偿掉进提前备好的安全屋。
一直存在感不强的程郁央，不知何时绕到了侧后方，乌梢蛇狠狠地咬住了黑蛇的肩头。
身为蛇中王者，居然有叫蛇反咬的一天。
两条蛇狂乱地绞在一起，试图杀死对方。
“原来是你……”黑蛇辨出了她独特的精神力，被钉住七寸的惊怖感萦绕在心头，下手愈发不留情。
战斗过程中，黑蛇的面具松动掉到地上。
女Alpha的大半张脸到脖颈皆用银白色的金属覆盖，和关景俊的机械义眼性质相同……大约是面部骨骼受创严重所以选用了金属构建支撑。
难怪黑蛇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黑蛇摸摸脸，并无惊慌失措，反而嘲讽地笑了笑：“这是在边境和虫兽战斗时留下的。”
明明当过荣耀的边境守卫军，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会沦落成为匪帮头子的地步呢？
程郁央心神稍微一晃，黑蛇抓住了机会反扑。
消耗同等巨大的洛桐缓过气，再度上前加入战斗：“无论有怎样悲惨的过往，都不是犯罪的理由。”
罪犯就是罪犯，不需要浪费时间听犯罪动机。
海东青的羽毛乱七八糟飘零着，几乎成了一只秃鸟，食铁兽四肢满是蛇牙印记，兔子的白毛染着殷红的血迹，象龟背部布满了蜘蛛网形状的裂纹。
精神体的伤痕其实是精神力受损的一种表现。
和SS级Alpha的战斗绝不轻松。
大家看上去都十分狼狈的样子。
黑蛇体力渐有不支，程郁央仍有余力。
轮精神力的磅礴程度，在场怕是没人能比得过她。
洛桐下手收了些力。
“你想活捉我……”黑蛇挺直腰背，语气傲然，“可惜，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洛桐眸光一凛：“快撤！”
黑色巨蛇在房间正中央陡然炸开。
程郁央曾经使用过精神体自爆的招数。
前提是她的精神力是源源不断再生的。
黑蛇却不惜命的，拖着他们同归于尽。
“我说了，把我逼急，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会死在这个地方，一定。”
在SS级精神体的自爆产生的能量冲击下，黑蛇自身的血肉炸成无数碎片，一同碎掉的还有顶部镶嵌的隔板，整个地下建筑摇摇欲坠。
洛桐用精神力护住了队友，“先离开。”
碎石不断滚落，众人跌跌撞撞从原路折返。
范卉扒开通道，喘着粗气说：“我们出来了！”
在第五支队，范卉一直是最注重外在形象的Alpha，不管穿制服或者私服，总是一丝不苟地扣好扣子。
此时此刻却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不顾身上的衣服被泥水弄得肮脏无比。
“死黑蛇，”寇蓉抚着胸口，“想吓唬你姑奶奶。”
一道声音在后方幽幽响起：“吓唬你什么了？”
“吓唬说我们一定会死……”寇蓉猛然回头。
“那黑蛇可能没有说错，因为你们真的要死了。”
寇蓉脸色剧变，低呼出声：“狮王。”
和黑蛇不同，狮王本性自负，从不遮掩面容。
面前的男性Alpha身形高大魁梧，体毛旺盛，胡须一直长到颧骨的位置……不是狮王又是谁？
钟磊嘴唇发白，论实力狮王比之黑蛇要稍逊一筹的，但队友们全部是重伤状态……
“是我，”狮王理了理袖口，抱怨道，“你们太磨叽了，害得我的头发都淋湿了。”
他转头看向程郁央：“你手里的伞，要不给我？”
洛桐的手臂横在程郁央胸前，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最前方和狮王对峙：“是谁给你透露的行动计划？”
狮王能掐着点蹲守在此处，等他们和黑蛇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要怪……只能怪洛队长你不太招人喜欢。”男Alpha装模作样地“啧啧”感慨道，“是别人想让你死。”
“反正我要死了，”洛桐垂下眼眸，轻声，“临死之前，让我们死个明白不行吗？”
“不要套话拖延时间，”狮王咧了咧嘴，雨幕中，一只巨型黄金狮子悄然浮现，“我会告诉你们的尸体。”
狮子抬起巨爪，朝着众人踩下去。
绝境当中，红毛兔子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扛住一击，洛桐在地上滚了两圈勉强支撑着站起身。
范卉和寇蓉强行召唤出精神体。
由于负伤太重，海东青和食铁兽的体型缩小了一圈，在黄金狮子面前跟毛绒玩偶似的，不堪一击。
唯有黑色巨蛇维持住体型，跟狮子缠斗在一起。
狮王心头一跳，某个瞬间，以为他们和黑蛇联手了，直到看清楚不是眼镜蛇方才松了口气。
“是你……”有人向他提过精神体是黑蛇的女Alpha，狮王饶有兴趣地伸手抓向程郁央，想看清楚些。
钟磊已经没有力量释放象龟，于是蛰伏在路边，趁着狮王动手时对他连开数枪。
狮王预判弹道方向，轻轻松松避开。
反手抓住碍事的人往远处狠狠一掷！
钟磊的后腰砸到供电柱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碰撞声——不知道脊椎骨有没有断裂。
这下真的要殉职了，钟磊苦涩地想。
幸好不用变成傻子。
黄金狮子的尾巴，卷走了钟磊的枪。
队员不听话，应该好好教训下队长。
“警卫军内不是有句话叫，洛队一笑生死难料的吗？”狮王掂着枪慢悠悠走近，“现在怎么不笑了？”
他带着些戏谑意味的，瞄准了女Alpha的手臂。
精神力透支让洛桐的毛孔不断渗出血珠，成了血人，视线被血滴模糊，导致她难以避开。
程郁央及时拽走了队长，自己被打中了肩胛骨。
强烈的痛楚令左臂痉挛，鲜血喷涌染红了袖子。
程郁央缓缓地抬起了头：“你死了。”
不是咬牙切齿的愤慨语气。
而是平静客观地叙述事实。
受到伤害百倍奉还，是程郁央的行事准则。
除了贺离钧，从没有人害她流血还能活着。
“凭你？”狮王读懂了意思，嗤笑着回应。
黑色巨蛇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翻滚的深紫色触手，在暴雨中尽情地舒展开庞大的身躯。
狮王皱眉：“什么鬼东西？”
触手缠上了狮子的身躯。
狮王在短暂的震惊后冷静下来，女Alpha的精神力虽然浩瀚但论强度和他相比是有差距的。
黄金狮子用力挣断触手。
断裂的触手重新长回去，与此同时，狮王感受到有一股神秘能量降临啃食着狮子的血肉。
狮王惊骇欲绝：“你能吞噬别人的精神力？”
程郁央摇摇头：“不是吞噬，是同化。”
从贺离钧精神域吸收的，未来得及淬炼的狂暴能量，可以将有序的能量同化成无序的。
无序的能量不再受狮王的掌控。
所以在他的感受中，就是精神力被吞噬掉了。
好诡异的能力。
黄金狮子的行动越来越迟钝，身躯缩小不少。
触手表面的紫色愈发的艳丽。
“操！”狮王的眼神闪烁了两下，转身逃跑。
洛桐忙道：“别追了。”
程郁央仿佛没有听到，抬手撑在断裂的半截墙体上，借力跃过雨水汇聚的水潭，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
程郁央虽然睚眦必报，却不是个记仇的人。
有仇一定要当场报复回去。
否则她没心思干别的事情。
受伤的愤怒支配着她，却没有冲昏大脑，相反精神力的高度集中让程郁央在追人的同时，思维保持高速运转，从第三方视角理清楚来龙去脉。
狮王和西岚城的高层有勾结，通过药物改造Omega卖给强大的Alpha享受玩乐。
白珏信息素的甜香证明他是借由药物二次分化的。
Omega绑架案掀起了广泛的舆论，警卫军为了给民众交代不得不费力整顿黑蛇组织。
黑蛇本人拒不承认绑架案的存在。
所有的小线索串联在一起，可以得出结论——
西岚城高层想找个由头料理两个帮派组织。
狮王想借机会吞并黑蛇的地盘。
警卫军内部有人不想看着洛桐立下功劳，升职部长，所以和狮王达成一致，要他顺手解决掉这个麻烦。
掰扯来掰扯去，其实和程郁央没啥子关系。
但是他们耽误她回家哄老婆了！
程郁央面无表情地想，都去死。
硕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打下来，狮王回头看了一眼，借助触手在雨幕中穿梭自如的女Alpha犹如鬼魅。
难以形容的恐惧感自心头升起，手脚冰凉。
触手带着些戏谑意味的，横扫拍向他的腿。
巨力让狮王一个踉跄脸朝下摔倒在泥潭里。
“不好意思……”程郁央手中拿着范卉塞给她的黑伞，“不仅害你头发淋湿了，还害你全身湿了。”
洛桐内心焦灼，联系上第六支队的人过来照看伤患，而后对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等她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程郁央踩着狮王的胸膛，伞尖对准他的喉咙。
“不是要伞的么，给你。”
洛桐大声道：“留活口！”
程郁央眼珠转动一圈，盯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在狂暴能量的侵蚀下，狮王出现了异变反应。
瞳仁中黑色的部分退去，只剩下惨白的颜色，皮肤表层下的血管颜色变成紫黑色，犹如活物不断扭动。
狮王被污染了……丧失理智留着也没有用处。
程郁央举起了雨伞，狠狠插进男人的喉咙里。
狮王两只眼珠暴凸，不甘心地咽了气。
谁能想到一个雨夜，第四区的两位大佬前后暴毙……算是暴毙在同一人的手上。
程郁央缓慢转过头，和她隔着雨幕对视。
有一瞬间，洛桐觉得她失去了人的感情，任何试图阻止她的人都有可能被无差别攻击。
下一刻，程郁央摇晃着，晕倒过去。
意识苏醒时，是在医院的治疗舱内。
四周无人，程郁央挣扎着爬了出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四十，贺离钧反常的没有发来任何消息询问，是生了一天闷气吗？
头好疼……精神力大幅度透支的后果，尽管不是贺离钧和洛桐那样浑身渗血，但副作用让她无法调用精神力，如同回到了穿越到新世界的时候，且为更严重。
不管了……程郁央推开房门，得快点回家。
洛桐坐在门外，身上穿着病号服，似乎刚结束治疗，一双长腿舒展着伸到她跟前：“醒了？”
“洛队……”程郁央回忆起洛桐下令留活口，而自己当着她的面将狮王给捅死了，“…………”
“我当时，”她咽了咽口水，“失去了理智。”
洛桐轻轻“嗯”了声，并未追究：“你要去哪儿？”
程郁央：“回家。”
“你现在这样子，”洛桐上下扫视，“我送你回去。”
程郁央点了点头。
洛桐叫了车，两人沉默地坐上车后座。
程郁央想起：“其他人都没事儿吧？”
“没事。”洛桐回答，“钟磊可能要治疗一段时间。”
程郁央心中依然忐忑。
“你精神体的事，”沉默片刻后，洛桐终于开口，“我告诉了他们不许往外说，不过你得打报告解释清楚。”
“谢谢队长。”程郁央抱住了身边的女人。
震惊，女Alpha的胸居然是硬的！
程郁央没忍住戳了一下，手感和肌肉类似。
“爪子，不想要了？”洛桐冲她甜甜的笑了下。
洛桐笑得越甜，你倒霉越厉害。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谚语，机械音突兀响起。
【警告，反派好感度下降到-100。】
程郁央：“…………？”
“反派全部想起来了。”系统加重语气，“全部！”
果真倒了大霉！
为何掐准了她不能动用精神力的时间节点清醒？
系统补充道：“反派磨好了刀在等你。”
“队长。”程郁央抱紧身边人的手臂，“我改变主意了，这样子回去会让我老婆担心的，我们回医院……”
“别闹了。”洛桐自认了解夫妻相处之道，“既然担心，更应该待在一起陪伴彼此。”
“我受伤了，我头好疼。”程郁央扒着座位不肯下去，“是不是我的伤势没有愈合，得回医院检查下。”
奈何Alpha天生体质强健，洛桐极有男友力的，直接将程郁央公主抱下了车，走进电梯。
程郁央：“…………”救命！
电梯稳稳当当在五楼停下。
危急关头，程郁央头往右一歪，干脆装死。
——有些人表面上活着，其实她已经死了！
走廊尽头的房门打开，借着微弱灯光，洛桐看清楚，对方是个非常漂亮的Omega。
难怪程郁央一醒来，就想回家找老婆。
洛桐将人往他怀里塞，大幅度动作带得程郁央口袋里的百合花滚掉到了地上。
花瓣皱巴巴的，已经蹂·躏得不成样子。
“今天央央一直说着，要给你买花道歉来着。”洛桐以为程郁央装晕是为双方吵架的事拉不下脸面，好心解释，“看在央央受了重伤的份上，你原谅她呗。”
贺离钧哑着嗓子询问：“她受伤了？”
洛桐不方便说得太详细，简单交代了经过。
贺离钧接过昏迷的女人：“我知道了。”
程郁央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没有立刻捅死她，是不是有回寰的余地？
系统尖叫：“他来了，他来了，他拿着刀走来了！”
程郁央双眼紧闭，做好了安详离世的准备。
一个绝妙的时机，贺离钧想。
他的实力恢复了三四成，和程郁央动手未必打得过，甚至有可能适得其反，再次被她控制。
如有天助——她身受重伤，毫无反抗之力。
仅仅需要一刀，就可以结果她的性命。
杀掉程郁央，屈辱的一切会从此结束。
不会再有人，恶劣至极地摆布玩弄你。
程郁央等了半天：“他怎么还不动手？”
系统：“不知道哇。”
漫长而煎熬的时间里，贺离钧的好感度竟有所提升，在高位和低位反复横跳着。
曲线弧度比她当前的心电图还要夸张。
终于，冰冷的刀锋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系统：“宿主，你好歹挣扎一下。”
“你怎么不好好反省下自己，身为系统却毫无用处，眼睁睁看着宿主被杀？拿点道具出来用啊。”
程郁央嘴上摆烂，实际上在不断凝聚精神力。
“早知有今日，我昨天就应该抓紧把他给办了的……”程郁央遗憾地长叹了一口气，“喝酒误事。”
系统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怒斥她满脑子黄色废料，还是钦佩宿主天生拥有一颗大心脏。
“他到底要纠结多久……我都装累了。”
程郁央哼了声，装作即将醒来的样子。
贺离钧条件反射地将水果刀背在身后。
程郁央睁开眼睛，和男人对上了视线。
“要喝水吗？”他若无其事询问，转身去倒了杯温水，同时不动声色地把水果刀归回原位。
程郁央不接，静静地注视着他。
贺离钧只好把水喂到她的嘴边。
他照顾她的举动是如此的自然，好似驯化了一般……这个事实成功得令贺离钧黑了脸。
系统提示好感度下降了10。
下降又有什么用呢。
她只给他一次机会。
唯一一次，杀了她摆脱她的机会。
既然不珍惜，便不要想着离开了。
贺离钧喂完了一杯水，拿着空杯子转身要走。
程郁央捉住他的袖口。
贺离钧微微侧脸回望。
下一刻，天旋地转，他被猛力拽到了沙发上。
程郁央俯身吻住了他。
男人的双眼倏然睁大。
柔软湿润的舌尖长驱直入，撬开他的牙关，放肆地在口腔中搅弄了一番，带来令人颤栗的酥麻感。
贺离钧抬手去推身上人的肩膀。
程郁央强硬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手抓着他的手掌，十根手指缓慢插进他的手指间隙，把他的手压在了头顶上方。
“乖一点。”程郁央含住他的唇瓣，温柔吮吸。
没有精神体。
他依然被对方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侵占着。
贺离钧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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