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
玄奘殷殷叮嘱,“悟空,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一会儿切记心疼为师,一定要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孙悟空冷漠地甩开他的手,“做不到做不到!你另请高明!”
这时他请来的神仙菩萨都到了,孙悟空嘴上不肯,身体却很诚实,他一个飞扑,抓住玄奘的肩膀猛猛摇晃。
“师父!师父啊!是徒儿无能,让你受委屈了!”
孙悟空趴在玄奘肩膀上呜呜呜,玄奘虚弱地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我没事,万万不要做这小儿女情态!快收了眼泪,你看,大家要笑话你了。”
玄奘勉强撑起上半身,观音菩萨过来安抚道:“你身体虚弱,不必如此多礼。”
玄奘叹道:“弟子没有出门相迎,已经是失礼,岂敢一直躺在床上?”
孙悟空扶他起来,玄奘双手合十,对着众仙郑重行礼。
“弟子拜见观音菩萨,拜见各位神仙。劳烦诸位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弟子心中甚是不安,然弟子蒙受不白之冤,诉苦无门,不得不出此下策,请诸位为我做主。”
孙悟空劝道:“师父先别急,既然是评理,那么双方都在场才好对质。况且你衣衫不整,形容狼狈,这样说话也不太体面。不如我带菩萨和诸位神仙去前厅稍坐,师父整理好了再到前面来。”
孙悟空喊来猪八戒,“八戒!好生服侍师父,千万别惹他生气!”
孙悟空招呼众人到前厅去,“诸位请随我来,咱们去前面喝口茶歇歇脚。”
菩萨心中隐隐不安。唐藏思路清奇,每每都能出其不意。
唐僧师徒在五庄观确实有一难,按照菩萨和镇元子大仙的约定,镇元子家的童子不懂事,很会惹人生气。他们先激起孙悟空等人的怒火,让孙悟空在五庄观惹出事来,到时候镇元子拿住他们的错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最后菩萨才出来解围,如此就算一难了。
但事情发展和预想中完全不一样,孙悟空没有被人拿住错处,他反倒拿住镇元子的错处,还大张旗鼓地喊来太白金星,福禄寿仙和二十八星宿,让他们过来评理。
菩萨心中暗恼,唐藏实在麻烦,若是他像普通佛门弟子一样乖乖听话,取经一事怎会横生枝节?
更让人烦恼的是,对唐藏师徒,他们轻不得重不得。打轻了不听话,打重了……
算了,哪有打重的机会?不管是怎样的劫难,他们都能靠着自己轻松化解,从来不用求谁。
菩萨想派人盯着,掌握他们的动向都做不到,一个二个神经敏锐,稍微盯紧点就会被发现。黄风怪是老鼠成精,最擅长隐匿踪迹,他偷偷跟着,唐藏都能发现,这是何等恐怖的洞察力?
真是搞不懂,到底是何方人物能培养出如此精明厉害的唐藏?到底是谁在和佛门作对?
菩萨想着这些,心绪起伏。无奈这些话无处诉说,只能自己想想。佛祖将取经一事交给她处理,本以为是个好差事,做成了大功一件,谁知过程这样艰难,给她添了许多烦恼。
一行人来到前厅,孙悟空招呼大家落座,还捧来茶具,亲自给他们泡茶。
寿星取笑他,“大圣拜了个好师父,果然长进了许多,还懂得茶道了呢!”
孙悟空笑嘻嘻的,伸手要摸他的脑门。
“老头,瞧你多不会说话!俺老孙一直就是个文雅人!”
寿星拍开他的手,众人哄然大笑,“你是文雅人,那我们就是石猴啦!”
孙悟空与客人们玩笑,五庄观山门外,镇元子带着众弟子从天而降,他在山门前立定,看着敞开的大门忍不住蹙眉。
徒弟们也嘀嘀咕咕,“清风明月越来越懒了,让他们守好门户,怎么大门四敞大开的?”
一行人往里走,要去找清风明月,谁知越往里走越能听见人声嘈杂。
镇元子的徒弟们连道不好,怕是家里来贼了!
众人加快步伐,匆匆忙忙来到前厅。只见屋子里全是神仙,坐的满满当当。孙悟空一只手捧着茶壶,一只手端着果盘,殷勤热情地招呼客人,完全是主人的姿态。
“哦!这位先生器宇轩昂,想必是此间主人了?”孙悟空注意到镇元子,连忙笑着迎上去,“你回来的正好!我是苦主,正有事要与你商量!”
镇元子冷笑,“苦主?我看你是反客为主吧!”
观音菩萨缓缓起身,这毕竟是她佛门的事,别人不好出头,只能她先站出来说话。
“镇元子大仙,好久不见。”
“原来是观音菩萨,有失远迎,失礼莫怪。”镇元子又团团拱手,与其他人见礼。
观音菩萨笑道:“唐藏师徒从东土大唐去往西天求取真经,路过宝地,与爱徒发生一些冲突。悟空脾气大,觉得受了好大委屈,便自作主张把大家都请来了。”
菩萨话里话外指责孙悟空多事,又把自己摘了出去,表示自己事先不知情。
镇元子冷笑,“孙悟空?我记得他以前大闹过天宫,他这样的人物,我那两个废物徒弟如何得罪?”
孙悟空笑道:“以前是以前,蒙菩萨眷顾,如今我拜唐藏为师,学了很多道理。我现在是很讲道理的,可惜太讲道理也不好,容易被人欺负到头上!”
“悟空……”
众人回头往外看,只见玄奘穿着雪白僧衣,挺拔地立在门前。他的脸上还带着病容,但丝毫不影响他干净凛然的气质。
没错,他又把圣僧套装穿出来唬人了。
孙悟空挤开镇元子的徒弟,扶着玄奘的胳膊把他迎进来。
“师父,这位便是清风明月的师父,镇元子大仙了。”
玄奘施了一礼,“贫僧带着个徒弟,路过宝地,想借宿一晚。最初一切都好,清风明月二位仙童很是热情,还送来两枚人参果给我吃。我不肯吃,他们就拿回去了。晚些时候我煮了饭菜,还分给他们一份。
我自认为我们相处得很是融洽,不料在入睡前,他们二人突然锁了我们的房门,还诬陷我们偷了人参果,推翻了人参果树。
这样的罪名我们可不敢认,贫僧想要报官,却没有哪个官员能审这样的案子。无奈之下,我只好让我的大徒弟孙悟空把诸位请来,我们双方当面对质!镇元子大仙回来的正是时候,我这就把清风明月带出来!”
猪八戒呼哨一声,不大一会儿,敖烈就押着两个童子过来了。
清风明月精神萎靡,但看见师父回来了,顿时觉得有了靠山。
他们快步跑过去依偎在师父身边,“师父救命!这几个贼和尚绑着我们,要杀了我们!”
镇元子的徒弟给两个童儿松绑,镇元子质问玄奘,“你们将我徒儿捆起来,这就是你所说的委屈冤枉?”
玄奘淡淡地答道:“一码归一码,我们受了栽赃诬陷,难道要一直龟缩在客房,不能自证反击吗?两位仙童委屈了,等人参果树的事情查清楚,我再给你们赔罪!”
这时太白金星站了出来,“菩萨和唐藏是佛门中人,镇元子大仙和两位童子是一家。我是天庭的小仙,与双方关系都还不错,我厚颜做个中间人,其他神仙帮着评理,诸位以为如何?”
大家都觉得好,太白金星便让众人移到屋外去,那里宽敞,方便说话。
镇元子带着徒弟们站在东边,玄奘带着个徒弟站在西边,太白金星和菩萨以及来评理的神仙站在南边。
太白金星先问道:“清风明月,大唐圣僧说,你们诬陷他们偷了人参果,还推翻了人参果树,你们怎么说?”
有师父回来撑腰,清风明月立刻推翻口供。
“这几个贼和尚胡说!明明是他们偷东西,被我们发现了恼羞成怒,弄倒了果树。不信你们去后园看,人参果树的枝叶都枯了!树干上有棒子打的痕迹,不是孙悟空干的,还能是谁?”
太白金星选了两个神仙,又点了猪八戒和镇元子的一个徒弟,让他们几个一起去后园查探。众人很快就回来了,他们都点了点头,那树身上确实有棒子敲打的痕迹,很明显。
孙悟空怒道:“好险恶的心思!居然连老孙的金箍棒都想到了!”
玄奘淡淡地摇头,“莫生气,好戏还在后头呢!”
有师父撑腰,清风明月胆子壮了,口齿也越发利落。
“这几个和尚就是贱皮子,给他们吃人参果,他们不吃,偏吃偷来的!昨晚我们虽然恼恨他们毁了人参果树,但师父说过,唐藏是师父的故人,所以我们不曾害他们,只是将客房门锁上,想等师父回来发落。
结果这几个贼和尚不知怎样弄坏了锁头,跑出来后就将我们两个拿住,给我们下毒,逼我们做假证!师父唉!我们没用,我们怕死,只能照着他们的话,签了字画了押,可那都是他们逼着我们写的,我们万万不敢认的!”
太白金星看向玄奘,“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玄奘淡淡说道:“我确实审了他们,但不曾下毒,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胡说!你明明给我们吃了西海产的毒、药,叫一梦欢!我们吃了,像做梦一样产生幻觉,等梦做完了,人也就死了。”
敖烈反驳道:“我是在西海长大的龙,西海可没有这种毒、药!分明是你们胡诌!不信你问大家伙,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神仙,西海可有这种毒、药?”
众仙面面相觑,“确实不曾听说过。”
清风气得想骂人,“是你亲口说的,你休想抵赖!”
玄奘想了想,“幻觉吗?如果是幻觉,那就说得通了。贫僧几人赶路,饥一顿饱一顿,路上捡到什么都吃。我们在行路途中,捡过一些菌子,我把它们晒干了磨成粉,炒菜的时候加一些,非常提味。
蘑菇粉虽好,但有毒,吃完了容易产生幻觉。昨晚我炒菜的时候,为了显摆厨艺,加了许多蘑菇粉。两位仙童应该是吃了毒蘑菇,所以分不清虚幻了。”
镇元子抓住他话里的漏洞,“既然是毒蘑菇,为何炒菜给我徒儿吃?”
玄奘解释道:“因为仙童和我徒弟们都是修行之人,蘑菇粉的毒性对悟空他们并不起作用,我以为两位仙童也有抵抗力。而且蘑菇虽然有毒,多烹饪一会儿就没事了,没想到两位仙童还是中了招。也怪我,炒菜的时间火候没有拿捏好,没有完全去除蘑菇的毒性。
不过大仙放心,蘑菇毒性不强,吃了只是会看见小人而已,缓一会儿就好了。我经常中毒,如今已经习惯,有时候看见了小人,我就把菜倒进锅里再煮一煮。不是蘑菇的错,蘑菇很鲜美,是我手艺不精,煮熟再吃就好了。”
众人:“……”
太白金星叹道:“圣僧啊!苦了你了,但是毒蘑菇还是不要吃了吧!”
玄奘摇摇头,“多谢老神仙关心,可是蘑菇粉扔了就可惜了,荒山野岭也没什么吃食,贫僧不敢挑剔。”
众仙: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观音菩萨提醒道:“莫要偏题!你们各执一词,各有道理,我们实在难以分辨!”
清风明月嚷道:“他们满口谎话,是他们弄虚作假!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玄奘面色平静,孙悟空人虽然面有不忿之色,但看师父没吭声,他们都强忍着,没有回嘴骂人。
众仙心中纳罕,孙悟空他们个可不是好性子,这都能忍,可见唐藏有手腕,竟然能约束得了这位。
玄奘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双方各执一词,确实很难分辩,我还有证据,能自证清白。”
猪八戒举起相机,换上胶片,敖烈和孙悟空取出一张白布挂在北面的门上。
猪八戒按下开关,一道光投在白布上,玄奘师徒和清风明月的身影清清楚楚映在上面。
只见玄奘吓唬清风明月,告诉他们如果不从实招来,大徒弟孙悟空就要举棒子打人之类的话。那两个童子乖乖招了,然后在供词上签字画押。
他们说这些都是师父临行前叮嘱的,师父说一定要激起孙悟空等人的怒气,然后逼着他们犯错。可惜唐藏他们太守礼,无奈之下,他们就想了个馊主意,诬陷他们把人参果树推倒了。
玄奘说道:“此物借用的是光与影的原理,除了驱动胶片运转的是妖丹,再没有任何法术的痕迹。”
他又让八戒换了一组胶片,“现在放的是诸位在前厅的言行,诸位可以回忆着对比一下,这胶片没有半点造假,只是诚实地记录影像。”
当然了,审问清风明月的胶片造假了。玄奘炒菜确实放了蘑菇粉,可是放的量少,并没有多少毒性。后来给他们两个吃的一梦欢是生蘑菇粉,毒性更大。不过他们修行之人,身子骨结实,不怕这个,顶多有点幻觉,甚至不用吃解药,一会儿就好了。
喂毒粉这一段若是放出来,会有恐吓逼供的嫌疑,证据的可信度也要大打折扣。虽说吓唬他们也没好到哪里,可是胶片作证,玄奘他们没有动清风明月一根手指头,是他们胆子小,迫不及待就招了。
玄奘摇头叹气,我真是坏啊!我不仅会刑讯逼供,我还会剪辑嘞!这气口剪得好,没有半点剪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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