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棠从布庄回到了将军府,明天就是出城的日子,今夜她还有见到将军的机会。
此时此刻,杜棠的脑海中只盘旋着薛学义告诉她的两个字:“主动”主动点……该怎么主动呢?
眼看着天气闷热,杜棠便灵机一动,用碎椒调汁,做了些凉拌菜,想亲自端给将军,当是一个闲聊的由头。这样……应该就算主动了吧?
等从小厨房出来时,经过了后花园,杜棠突然看见了正和碧水一同赏花的苏锦绣。杜棠有些惊讶,连忙把碗具递给了兰青,自己行了个简单的礼,“王妃娘娘,失礼了,我不知道你来了,没能出来迎接。”
苏锦绣大度地笑笑,“没关系,我也是才过来。明天就要出发了,沈夫人邀请我们今晚暂且在将军府住下。”
接着,她又吩咐身旁的下人道,“碧水,你去给我拿片蒲扇来。”
说完,苏锦绣的眼神便落在了兰青身上。杜棠很快便会意,“你先帮我将碗端去吧,我随后就来。”
待到两人都被支开,小花园便只剩下了苏锦绣和杜棠两人。杜棠本能地有些拘谨,苏锦绣倒是落落大方,笑着朝她靠近而来。
“这么久了,我好像还没和杜夫人单独说过话呢。”
“说实话,当初在京城听闻阿诀的婚讯时,我还很是惊讶。不过,你嫁进门这么快便有了身孕,也难怪阿诀这样疼爱你。”
说到这里,苏锦绣蹙起眉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也挺羡慕你的。羡慕你有一个易孕的身子,也羡慕这将军府中,只有你一个堂正的妻子。”
杜棠见苏锦绣是真的有些失落,便隐约猜出苏锦绣的王妃估计也很不好当,柔声劝道,“娘娘贵为王妃,一定是深受王爷宠爱的。”
苏锦绣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不过,我最近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有些实在是不堪入耳,简直是过度夸张了。我知道你是杜府出身清清白白的女子,不然阿诀也不可能与你成婚。对吧?”
“……”
杜棠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苏锦绣这一番话暗示得已是十分明显。
没想到,外界已经开始有了关于她的流言。不可否认的是,她和将军的确是一夜情缘后奉子成婚。可万一实情传了出去,对她和对将军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
对于身居高位的人,流言蜚语就像是明枪暗箭,会杀死人。
而苏锦绣此时言语里藏着的刺探,就更是令杜棠手足无措。
她不知说些什么好,最后只有垂着头心乱如麻。苏锦绣见她好似油盐不进,便顿了片刻,转而问道,“你方才端了碗椒汁凉拌菜,是一会要准备拿去给阿诀的么?”
杜棠点了点头,苏锦绣便笑道,“你的好意他一定会心领。只是,阿诀他对椒类过敏。”
杜棠手心一颤,将军对椒类过敏,而她身为妻子,竟然不知道这一点,还需要外人来提醒,险些酿成大错。
“不过,你也不用自责。他对椒类过敏一事,是曾经心理上的创伤所致,鲜少有人知道。你被蒙在鼓里,也是在所难免。”苏锦绣含着笑,“下次多注意就好了,可别等触了逆鳞才知厉害。”
杜棠却越听越迷怔了。
“心理上的……创伤?”
“看来,你并不知情啊。”苏锦绣挑起眉,神色若有所思,“阿诀有没有对你提过……他的父亲?”
没有。从来没有。
杜棠这时才注意到,在将军府,老将军的名字似乎极少被提起,就连沈夫人平日提及丈夫的次数也是少之又少。所有人似乎都对其忌惮三分。
即使她在将军府里待了这么久,也只知道尹泓深早在多年前就辞世了,因为战场上的某个事故。而尹诀也因此早早地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为父从军、征战沙场。
“阿诀的父亲在他十四岁那年抱憾离世。只是,原因并不像外闻所传的那样。”
说到这里,苏锦绣的眸底添了几分阴影。她压低声音道,
“这是一场谋杀。”
话音落下,杜棠被吓了一大跳。
“那是一场长达三年的边疆苦战,结局两败俱伤。一场夺城战两万精兵,最后活下来的人只有寥寥数几。那日,老将军从战场上带回了一个断腿的战士,出于怜悯,命人日日照顾。那时,沈夫人便用青椒捣药为其按摩疗伤,手指上总是沾染着这种腥辣味。所以,这种椒味便给阿诀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时他才不过是个懵懂孩童。”
“可是,那贱人竟恩将仇报,在深夜提刀刺杀将军一家。老将军挡在了沈夫人身前,用最后的力气与奸贼同归于尽,这才保住了阿诀母子一命。”
听完了一切,杜棠已是一身冷汗。她竟从来不知道将军这样灰暗的过去。
她忽然感到如此的陌生。原来,她对枕边人知之甚少,一切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在此刻都显得这般苍白。
一定要把厨房里剩下的青红椒全部拿走,杜棠羞耻又愧疚地想。
“后来,真相才水落石出。原来那狗贼是敌军策反的内奸,早已潜伏在军中多年。”苏锦绣沉沉地叹了口气,“虽然那奸人最后被游街示众、满门抄斩,可他当着阿诀的面,杀掉了他的父亲。这样的伤痛,怎么能轻易化解?”
杜棠脸色逐渐变白,苏锦绣见状,只是莞尔一笑。
“看来,你还不够了解他呢。不过没关系,只要有心,来日方长,对吧?”
...
夜色渐深。寝房的门被轻轻叩开,一个身影正犹豫地站在阴影之中。
尹诀正宽了衣打算休息,见杜棠忸怩地站在门口,便抬眸问:“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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