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大黄挑了半天,用尾巴捞起了一条鲤鱼。


    一转头,就看到了被鱼淹没的李延雪。


    大黄:“……”


    大黄:“阿雪!你等着,我马上来救你!”


    ……


    艰难地从鱼群里面脱身,李延雪终于踩上了干燥的土地。


    在脱离了水流的区域之后,他手中的鱼拼尽全力一摆尾巴,啪地一声,从李延雪的手中掉落到地上。


    又在泥土上蹦跶了几下,力竭。


    最后,只能瞪着一双死鱼眼,不动了。


    “是鲫鱼啊!”


    大黄用尾巴卷起李延雪捉到的这条鱼,让它和另外一位幸运儿待在一起。


    “一条做鲫鱼豆腐,一条做糖醋鲤鱼。”大黄乐滋滋地报起了菜名,把它们安排的明明白白。


    “阿雪,回去我就给你露一手!”


    没错,作为一条几乎全能的狗,大黄也是会做饭的。


    它敢说,虽然自己做的菜比不上全村手艺最好的柳姨,可第二名它绝对是能争一争的。


    “好,那我就切一盘凉拌黄瓜吧。”李延雪这样说道。


    大鱼大肉吃腻了,来一口凉拌黄瓜刚刚好。


    ——


    告别了过于热情的水潭,天色已经开始微微暗沉了下来。


    去林子里走了一趟,收获不小,李延雪和大黄各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往回走。


    除了柿子和鱼外,大黄还在林子里撸了一把野葱和马齿苋,绿油油的,看着颇为喜人。


    正如大黄说的那样,它的手艺确实是极好的。


    没过多久,两盘菜被他端了上来,还热腾腾的冒着气。


    鲫鱼豆腐鲜美可口,吃起来既鲜嫩又不肥腻,隐隐还能吃出甜丝丝的感觉。


    而糖醋鲤鱼酸甜适口,外酥里嫩,一口下去开胃极了。


    再佐以米饭,绝对算得上是一份大餐了。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小时,足足吃到白昼和黑夜交替,星星攀上了空荡荡的夜幕。


    就在一人一狗坐在外面吹着晚风的时候,刘叔来了。


    他是来给李延雪送东西的。


    “你王叔说他在山下发现了个好东西,特意托我带给你。”


    说着,他将东西放到李延雪手里。


    “看看喜不喜欢?”


    李延雪描绘着手中事物的轮廓,那是一根长条状的、中间连着一个冰冰凉凉的圆形的物品。


    圆形的侧方有着一个凸起的圆点,在触及到它的时候,李延雪下意识按了一下。


    马上,字正腔圆的播报声响起。


    “小朋友晚上好,现在的时间是:19点36分。”


    “诶?!”


    它居然会告诉自己现在的时间!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李延雪发出了不争气的惊叹声。


    “我喜欢!”


    反复听了好几次,李延雪才回了神,喜不自禁地对刘叔说:“麻烦您告诉王叔,我很喜欢他的礼物!”


    “哈哈哈,阿雪喜欢就好。”


    看到李延雪高兴,刘叔自然也心情舒畅。


    “等得空了,我带你去老王那地儿逛一圈,你亲自去挑挑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由于老王的本源属性和他们几个都有些冲突,他一般独自住在山脚下废弃的回收站里。


    回收站有不少人类社会的产品,虽说是旧了一些,可里面的大多数还是能够继续使用的。


    与此同时,老王也总喜欢往家里捡些乱七八糟的诡异物品,好好的一个房子硬生生被他堆叠得杂乱不堪。


    出于互相间的排斥以及那么一丢丢的嫌弃,不是必要的话,他们都不会走进那里。


    毕竟没有规定诡异不能讲究卫生吧?


    也因此,他们在对阿雪介绍老王的职业时,统一都称作:一个收破烂的邋遢鬼。


    对于刘叔的话,李延雪自然是干脆地应了。


    他早就想去王叔的家里看看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王叔就时不时地会给他带一些新奇的小东西,像是会自己动的牙刷、会变热的毯子,诸如此类。


    李延雪对王叔最大的印象就是一个移动的百宝箱,里面隔段时间就能变出一两件宝贝来。


    至于百宝箱的家……


    那估计就是一个更大号的百宝箱了。


    李延雪心想。


    看着李延雪一副拿个儿童手表就能被骗走的傻白甜模样,他和大黄都心虚地捂住了脸。


    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作为一只诡异,他们对人类的科技可以说是毫不了解。


    天热了就直接让周围降温,想洗澡就在浴室弄个无限水源,要出门直接瞬移过去就行。


    这些都是自己动个念头就能做到的事。


    至于人类科技,那是啥?看都看不懂!


    几名诡异都属于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


    这就导致了,李延雪对人类进入了科技时代这件事没有丝毫的概念。


    除了语言勉强和外界接轨了以外,他在现代社会简直活得跟个古人一样。


    李延雪倒是没有发觉他们的不对劲。


    他在刘叔的教导下将这个称为“手表”的东西戴在了自己左手手腕后,就朝着刘叔说道:


    “对了刘叔,我能看看您的头发吗?”


    正心虚着的刘叔瞪眼,发出了疑问:“啊?”


    话题猝不及防地转移到了他的头上,刘叔有些懵。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先开口了。


    “当然可以啊。”


    他此时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得到了对方的允许,李延雪踮起脚尖,摸了一把刘叔的脑袋。


    他想看一看,这几天天凉了,刘叔的脱发情况有没有什么好转。


    结果……


    入手的地方变得一片平坦,连原先剩下的几撮头发也不见了踪影。


    和指尖接触的地方,甚至有些麻麻赖赖的。


    李延雪:“嘶……”


    他想到了之前摸过的招财,似乎也是这种手感。


    完蛋了!还会传染的吗?


    这该不会是一种瘟疫吧?!


    看到了李延雪如遭雷劈的表情,刘叔懵逼地挠了挠自己的头。


    阿雪怎么这副表情,到底怎么回……草?


    他的脑壳去哪了?


    ……


    众所周知。


    诡异大多不是人类外形的。


    这个大多,自然也包括了刘叔。


    因此,他在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捏的脑壳已经不见了踪影,头皮上只剩下纠缠蠕动着的本体后,也是如遭雷劈。


    完蛋,这下怎么狡辩?


    他求助地看了一眼大黄。


    大黄回以眼神:


    埋了吧,我也爱莫能助。


    刘叔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索性李延雪向来是个贴心的小天使,也不需要他的解释,自顾自地为他找好了理由。


    只见他蹙眉,担忧地说:“刘叔,要不……”


    “你和招财去找个医生看看吧?”


    李延雪合理怀疑,这是不是某种会传染给人类的鸡瘟。


    他补充:“最好找个会给动物看病的。”


    “……啊?”


    刘叔满脑子的问题:“招财?谁是招财?”


    “就是你的鸡啊,它现在叫招财了。”大黄看刘叔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好心提醒。


    在李延雪大致将自己的猜测和刘叔说了一遍之后,刘叔终于弄清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噢噢!我就说这几天怎么身上怪难受的!”


    刘叔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生怕多说多错,赶紧说道:


    “还是阿雪细心,我这就去找兽医!”


    他马上回去捏一个更结实的!


    说完,他逃也似的跑了,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虽然李延雪有些疑惑明明晚上医生不上班,为什么刘叔还要下山去找。


    但在第二天,刘叔给他展示了一个与中年男人完全不同的、有着茂密头发的脑袋后,李延雪就暂时放下了思虑。


    他心想,看来也不是每一个医生在晚上都能够下班的。


    这件插曲过后,接下来几天都平静极了。


    李延雪照常编草鞋、做篮子、给外头的菜地浇水除草,顺带再研究一下做菜的技巧,致力于不用再麻烦叔叔婶婶们给自己带饭。


    毕竟,村民们最近是真的很忙,就连一直陪着他的大黄,这几天都没什么功夫来找他了。


    李延雪叹了口气。


    他想到自己最后一次见大黄时,虽然它还是会乐滋滋地和他开玩笑,可声音中总带着一些无法被掩盖的思虑。


    有点像是害怕,又像是等待了许久后的坦然。


    他有些遗憾自己是个瞎子,否则多少可以为家人们分分忧,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什么都做不了。


    不管怎么样,时间就在忙碌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嘣——


    某一天下午,李延雪独自走在前往林子的路上时,他的耳边隐隐传来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像是在村子的四周,头顶上空的位置,有某种坚硬的物体支离破碎了。


    他有些疑惑,停下了脚步,想要仔细聆听。


    结果在这之后,那种声音就再也没了动静。


    眨了眨眼睛,李延雪觉得自己大概是听错了。


    他继续向着林子走去。


    上次他和大黄在树林和槐树村的交界处发现了好几丛荠菜,当时他们并没有摘。


    这次倒是可以用来做一碗荠菜馄饨。


    李延雪不知道的是,在这座山的某一个角落,槐树村的村民们都聚在一起,讨论着刚刚的那道声音。


    “没救了。”


    不常出现在李延雪面前的张爷爷这样说着。


    他看起来十分狼狈,衣衫褴褛,像是被狂风肆虐过了一般。


    他的右手软踏踏地垂着,手臂和肩膀的交界处已经断裂开了,连接在上面的不是人类的骨骼,而是墨绿色的藤蔓。


    “祂的诡域……”张爷爷叹了口气,“彻底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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