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青最近催过温意找对象, 她知道这是误会了，连忙否认：“不是，他不是的。”
“那他是？”
温意反应极快地道：“他是宋澄让的朋友, 我哥让他来的。”
“？”
沈斯舟想到以前编出的理由，只能在心里感慨自作孽不可活, 面上礼貌的笑道：“阿姨您好，我叫沈斯舟，是澄让的朋友。”
“你好你好, 看看这孩子, 不懂事, 怎么都不知道请人家进屋坐坐。”李素青满脸笑意的侧过身, “快进来吧, 天冷，别站在外面了。”
沈斯舟没敢动, 转头看温意, 见她点头, 他才迈步进门。
因为是宋澄让的朋友, 李素青将姨妈也叫出来了，他又客客气气的喊了声阿姨。
李玉华给他倒了杯水，坐下来, 轻声问道：“你和澄让是同学吗？”
沈斯舟倒是没有平时懒洋洋的模样，正经端坐在沙发上，举手投足都透着礼数, 扬着唇说：“我们是同一所大学的, 澄让是我的学长。”
“学艺大学, 还是伦敦UCK？”
“UCK。”
当年是李玉华亲自送宋澄让去的UCK，她自然知道这所学校的份量, 眼神里不自觉的添上些许欣赏的意思：“挺好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很优秀。”
他们又聊了两句后，李玉华去厨房忙午餐，李素青看了一眼旁边安安静静的温意，问道：“小沈你也是律师吗？”
“不是的阿姨，我是”沈斯舟在这瞬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学的建筑。”
“建筑师啊，也挺厉害的。”
沈斯舟扯着嘴角笑，低头喝水掩盖住情绪，李素青盯着他半晌，忽然道：“我怎么感觉你有些眼熟啊？”
温意不想说，怕李素青误会，沈斯舟则是不敢随便开口，都沉默着没有接这句话。
但不等他们提醒，李素青已经想起来了：“你高中是不是和一一同班啊？我家长会的时候好像见过你。”
李素青没有离开江城前，每次家长会都是她来参加的，温意又和沈斯舟是同桌，她碰到过两次，能记得不奇怪。
“是，我们是同班同学。”沈斯舟这才道。
温意见李素青已经用打量女婿的目光看他，把水桶递过去，“他早上在湖边钓的，午餐做了吧。”
“你还会钓鱼啊？”李素青的语气更兴奋了。
“今早刚学的。”沈斯舟起身说：“不然我来做饭吧，免得阿姨们辛苦。”
听到他会做饭，李素青的嘴角都要笑咧开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坐着休息，和一一聊聊天吧。”
她示意温意好好招呼他，拎着水桶去厨房帮忙。
等李素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沈斯舟坐到温意的身边，整个人的状态都松弛许多，问她：“我刚刚表现的不错吧？”
是挺不错的，长得帅，高学历，有耐心，会做饭，李素青就差问他父母是干什么的了。
“一般吧。”
沈斯舟的笑意渐渐淡了，温意接着道：“也就九十九分。”
他重新扬起嘴角，微挑下眉，自傲的不行。
李素青一直想让温意找个高富帅男朋友，沈斯舟能出国留学，家境自然不错，外貌又出挑，谈吐也十分得体，所以李素青才会对他这么热情。
但这并不是沈斯舟的问题，他见到朋友的母亲，礼貌大方，无可挑剔。
“差的一分在哪里？”沈斯舟又问她。
温意作势从上到下的打量他，目光带着审视，看得沈斯舟都紧张起来了，最后她一本正经地道：“坐的太直了。”
“”
“你如果实在挑不出来毛病，可以直接打满分的。”他幽怨道。
温意弯弯唇角，又注意到他的衣服和脸色，问道：“你几点钟起来的？怎么看起来这么累啊。”
“还好啊，我不累。”
她微微歪了下脑袋，直勾勾地盯着他，沈斯舟只能实话实说：“四点起的。”
“你是不是没去宾馆？”
“嗯。”
沈斯舟订了旁边宾馆的房间，但环境实在差，本来想去市区找家酒店的，车开到湖边时，他想起温意提过里面的鱼很新鲜，干脆就在车里睡了，早起正巧能钓鱼。
见温意不讲话，沈斯舟又道：“其实钓鱼还挺有意思的，我也是第一次钓鱼。”
昨晚不过是她随意的一句话，他当真了，不仅当真，还去做了。
他总是这样，无论她说什么，哪怕再难，他都会去做。
过去很久，温意低低地道：“白痴。”
沈斯舟被骂也不气恼，勾唇笑了笑。
李素青和李玉华做好饭菜，端到桌上叫沈斯舟吃饭，问着：“小沈你觉得怎么样？合不合你的口味？”
“很好吃，阿姨你的厨艺太好了，说是专业的我也信。”沈斯舟嘴甜的夸赞着，凭借那张好看的脸和真诚的模样，很难不让人相信他的话。
李素青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又道：“你尝尝鱼，难为你一大早去湖边，我们都没有吃过这么新鲜的鱼呢。”
沈斯舟尝过后说：“好吃，但鱼不是阿姨做的吧。”
李玉华好奇：“你怎么知道？”
“我尝过澄让的手艺，他肯定是跟您学的，味道一模一样。”
“是，我教他的，想让多学学生活技能，怕他在外面饿死。”提起儿子，李玉华脸上浮起笑容来，说道：“就是不知道他在江城过得好不好。”
“阿姨你放心，澄让现在是江城有名的律师，大公司的单子都会找他，他也帮了很多人。”
“那还算他争气，有点出息。”
一顿饭把李素青和李玉华都哄得特别开心，午餐结束，沈斯舟提出离开。
“你来都来了，在泉城多玩两天嘛，城墙你都没有看过呢，还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如果担心住宿问题，可以住在我们家啊。”李素青热情的邀请。
李玉华也帮腔：“是啊，你就住澄让的房间，被套床单都有现成的，全是新的。”
沈斯舟没有立马答应，转头看向温意，她说：“妈，等下我带你去医院找刘医生复查，姨妈，我帮你约了体检，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他心底略微有些失落，但以他们如今的关系，她的拒绝确实合情合理。
正想再次提出离开的时候，听见温意又道：“你下午在家补觉，好好休息。”
沈斯舟倏地抬眸，仿佛一下子有了神采，压住心底翻涌的愉悦，礼貌又正经地道谢：“麻烦阿姨们了。”
“不客气，你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怎么舒服怎么来。”李玉华往楼上走，“我带你去澄让的房间看看，如果缺什么，待会儿我们能帮你带回来。”
“诶，好。”沈斯舟上了两层台阶，又跑下来，把车钥匙塞到温意手里，扬唇笑了笑，意思不言而喻。
李素青在旁边笑眯眯地望着他们，满脸的八卦模样，温意不由轻咳一声：“妈，别笑了，快去拿医保卡和身份证。”
“行行，我这就去。”
温意开沈斯舟的车，带李素青和李玉华去市区的医院，两个科室不在同一层楼，她们先去做复查，再陪姨妈体检。
最后的结果都没什么大事，李素青只用按时吃药，定期复查，姨妈其他指标还行，不过有高血压，也需要每天吃降压药。
回家的路上，李素青念叨着：“你看吧，我就说我肯定没事，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检查是很有必要的，是为了以防万一，两个月后你记得去复查。”
李素青又想说什么，被温意给打断了：“你如果不去，我再回来一趟，反正离得不远，我是不嫌麻烦的。”
她只能乖乖闭嘴，李玉华笑道：“你啊，有这个福气就该知足了，你看澄让，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影，今年二十八岁了，连个恋爱都没有谈过，天天让我操心。”
“澄让多有出息啊，大律师，赚这么多钱，哪用愁没女孩子喜欢。”
“我愁的哪是这个，我愁他不喜欢女孩子。”
话落，车里沉默一瞬，李素青小心翼翼地问道：“一一，澄让他应该不是吧？”
李玉华也紧张的望过来：“小沈和澄让不会是，那个吧？”
温意没忍住笑出声了：“你们在胡思乱想什么啊，他们是朋友，都喜欢女生。”
“这不是担心嘛，毕竟小沈说是澄让让他来的。”李素青转而问：“那小沈是来泉城干嘛的？”
“没什么事，就是来玩玩。”
“来玩玩？跟着你过来玩？”李素青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温意假装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开车回家。
她们到家时，沈斯舟也正好睡醒了，问道：“阿姨身体怎么样？”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按时吃药就行。”李素青对他的态度更加热情了。
温意管不住，干脆任他们聊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素青又问起沈斯舟工作的情况：“小沈具体是做什么的？在哪家公司任职啊？”
“我，我是”
温意见状连忙打圆场：“他是做设计方面的。”
“跟你一样？”
“不一样，他做的比我高级。”
李素青连连应声，语气里尽是夸赞之意，沈斯舟握紧了筷子，说道：“没有的，我都没做出什么像样的作品。”
“你还年轻嘛，别着急，饭是一口一口吃的，事情也是一步一步做的，你有时间慢慢来。”
他点头笑笑，继续吃饭，温意看他一眼，朝李素青示意别再问。
晚饭后，温意带沈斯舟去湖边散步，轻踢着面前的小石子，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会开车？”
她是大学时候考的驾照，后来用秦思柠家的旧车练手，才慢慢会开的。
“猜的啊。”沈斯舟语气理所当然：“通常不都是大学期间学车嘛。”
“那倒也是。”
他们又走了一段路，沈斯舟始终不吭声，安静的特别反常，温意撞撞肩膀，他才倏地反应过来：“怎么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在想工作。”
温意和他重逢有一段时间了，沈斯舟的工作问题似乎很大，一直没有办法妥善的解决。
她问：“是找不到好的公司吗？”
“算是吧。”
景顺集团的事沈斯舟没兴趣管，他看见那些文件，听着管理层汇报，只觉得脑袋疼。
他想设计一家私人美术馆，拿着自己画的图纸找过开发商，听见他的名字和来历，都表示愿意合作，但压根不是看中他的作品，而是想通过他攀上景顺这层关系。
宋澄让也曾经跟他说过，需要有份工作，他当时只是吊儿郎当地回道：“我能有什么工作啊，我最艰巨的任务就是当好景顺的小少爷。”
“我不会允许景顺的小少爷追求我妹妹。”
宋澄让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沈斯舟紧张起来，随即又听见他道：“但是，沈斯舟可以。”
今天温意妈妈问他工作时，他感觉特别无措。
从来没有过的无措。
就好像自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今晚有星星。”温意突然道。
沈斯舟抬头往上看，郊区的空气干净，浓墨似的天空挂着皎洁的月亮，旁边有几颗繁星点点。
“挺漂亮的。”他说。
“我带你去个地方。”
温意绕过湖边，走到一栋高楼前，熟门熟路的上到顶层，前面一望无际，眼前瞬间变得开阔起来，夜空里的星星也仿佛离得更近。
她坐到扶栏边的小石凳上，拍拍右边的位置，“过来坐。”
沈斯舟走到她身边坐下，两人离得很近，就像高中当同桌时那样，肩并着肩，无意间的小动作便能触碰到彼此。
他想到父母和公司，情绪有些低落，始终安安静静的，望着天空的繁星。
“沈斯舟，我高中的时候很羡慕你。”温意忽然开口，说得却是让他很莫名的一句话。
“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聪明，唱歌乐器运动都会，成绩还不差。也羡慕你肆意，想做什么马上就会去做，完全不用考虑其他的。”温意抱着双腿，脑袋搁在膝盖上，微微偏头看他。
沈斯舟扯了下唇角：“这些有什么可羡慕的。”
“现在的你，不羡慕吗？”
突如其来的话，让沈斯舟怔住了。
现在的他，依旧聪明，但是找不到方向，活得也很肆意，但是又好像被什么给困住了。
“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温意安静从容地看着他，声音温柔的笑道：“但如果是沈斯舟，一定能做到的。”
第22章
在江城生活的时候, 沈斯舟无忧无虑，过得很肆意，转学到深城后, 他才渐渐发现，他的人生轨迹早被父母定好了。
江城的教育资源好, 所以从小到大读书都在江城，深城于他而言分数要求低一些，所以高考需要回到深城。
毕业后留学伦敦UCK, 学习金融和商贸, 等再回国时, 接手景顺集团CEO的位置, 然后与合作方的女儿或者哪家有权势的千金小姐商业联姻, 和她生个孩子，看着孩子长大成人, 继续培养他接手景顺。
这是超越99％人的一生, 衣食无忧, 有权有势。
也是圈里绝大部分人的一生。
不喜欢吗？他说不出口这种话, 他含着金钥匙出生，父母宠爱，生活优渥, 已经享受过很多人没有的幸运。
生在罗马的人，还要说罗马不自由，未免太矫情和不知足了。
但沈斯舟时常还是会觉得, 这是很无聊、很无趣的一生。
他讨厌父母的欺骗和强硬, 转学到深城后,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想以此威胁他们。
他的胃不好, 最后疼的熬不住晕了过去，父亲请家庭医生给他打葡萄糖，等他醒来后，不冷不淡地道：“继续，我多的是时间陪你闹。”
在父亲眼里，是幼稚又可笑的行为。
去到UCK大学后，他自作主张转专业，学了建筑设计，父母知道后，一气之下断掉他的生活费，他自食其力撑到毕业，自信满满的回到国内，画出来的图纸却没有任何人欣赏。
现在能认识几位建筑大师，全得力于他景顺集团小少爷的身份。
沈斯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也很想念十七岁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任性又潇洒。
但他也清楚，回不去了。
温意没有再开口，静静地陪着他吹晚风，看星星。
很久后，沈斯舟道：“起风了，走吧。”
回到家时，李素青和李玉华都睡了，他们放轻脚步上楼，回到各自的房门口。
宋澄让的卧室就在温意的隔壁，她在推门前叫住了沈斯舟。
他侧目望过来，清亮的眼眸像是缀着点点繁星，泛着光采，格外的耀眼。
“今天星光灿烂，祝你晚安。”温意笑着道。
沈斯舟看着那双浅笑浮动的眼眸，心仿佛浸泡在暖暖的温水里，带着热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晚安，好梦。”
最好是能梦见我，他在心里悄无声息的补充-
隔天早上起来，再见到沈斯舟，温意感觉他的状态变了很多。
像是豁然开朗了，想通了什么问题。
“昨晚睡得好吗？”她问。
“挺好的，星光灿烂哪能不好。”沈斯舟唇边勾起笑意，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反正也是闲着。”
温意认真想了想：“钓鱼？”
“”
最后，温意和沈斯舟真的拎着工具去了湖边，搬着小板凳坐在边上钓鱼。
钓鱼是个很考验耐心的事情，温意本身的性格喜静，不爱讲话，她很享受这种安静等待的过程，尤其是风和日丽的天气，特别舒服。
沈斯舟坐了一会儿便待不住，站起来把工具和板凳都挪到温意身边，找她聊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不愿意回答也行。”
“你有没有别的开场白？”
他思忖两秒，重新道：“我想问你三个问题，你不愿意回答也行。”
“”
“你问吧。”
“阿姨是什么病？为什么不去江城的医院看病？你去年离职跟阿姨的病有关系吗？”
这两天他住在她家，知道她带李素青去医院的事，也见过李素青吃药，好奇是在所难免的。
温意挨个回答：“风湿性干燥综合征，在江城看过，太贵了。”
江城的医疗资源自然是比泉城好的，但李素青交的是泉城医保，在江城治疗有很多药物都需要自费。
至于最后的问题，温意先反问回去：“你怎么知道我去年离职？”
“宋澄让说的啊。”沈斯舟的神态十分自然，这种事他都有万能的挡箭牌，说道：“他跟我提过，你以前在慕信上班，去年有事辞职了。”
意料之内的回答，温意说：“确实有关系，我妈病危，只能我回泉城来照顾。”
沈斯舟看过她的入职申请表，在父母工作那行只填了母亲的信息，紧急联系人也是秦思柠，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她父亲的内容。
他大概能猜出来一些，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其他的。
“我钓着鱼了。”温意忽然喊道。
“快快，收杆。”
温意今天是第一次钓鱼，正笑盈盈地准备收杆拿鱼时，杆子倏地一轻，她闷闷道：“跑了。”
话音刚落，沈斯舟这边的鱼竿动了，她幽怨的看过去。
“没办法了。”他扬着嘴角开始收杆，神情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估计是条母鱼吧。”
“”
快到中午时，沈斯舟的水桶里已经有两条鱼，温意里面空荡荡的，他们拎着沈斯舟钓上来的鱼准备回家，他还假模假样的安慰着：“别难过，说不定是今天湖里的母鱼比较多。”
温意嗤他：“你下次离我远点，我肯定能钓道。”
“那不行，没人讲话好无聊。”
“钓鱼就是修身养性的。”
“钓鱼就是为了吃。”
温意听着他的歪理，无语的抿抿唇，沈斯舟从自己的水桶里捞出一条鱼来，扔进她的桶里。
“你干嘛？”
他说得理所当然：“这样下次能坐你旁边了吧？”
“”
温意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实在没忍住，还是被他的幼稚行为给逗笑了。
沈斯舟将她手中的水桶也拿过来，重的都自己拎着，往家的方向走。
到十字路口时，温意瞥见前面有道身影很眼熟，等走近些，终于认了出来，是程玲。
程玲显然也认出她来了，看见旁边的沈斯舟，微微有些讶异。
她们以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后来不在一起玩也不是因为发生矛盾，没有闹得特别僵，又过去这么多年，温意决定停住脚步打招呼：“你也回来了。”
程玲的目光落在沈斯舟身上，带着明显的探究，他对她没兴趣，自觉地道：“我在前面等你。”
“好。”
等沈斯舟走远后程玲才开口，语气不善：“你们在一起了？”
神色冷冰冰的，仿佛他们谈恋爱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
“没有啊。”温意解释：“他这段时间正巧有空，是来泉城旅游的。”
程玲闻言冷笑一声：“温意你都多大了，还是这么好笑。”
上次同学聚会她们没能搭上话，她本意是觉得老同学碰巧遇见，可以互相寒暄两句，看着对方明显有敌意的态度，也皱起眉来。
“他一个从伦敦留学回来的高材生，生活优渥的富二代，没事来泉城旅游，你在骗谁呢？”
温意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你怎么知道他是从伦敦留学回来的？”
沈斯舟压根没有在同学聚会上提过这件事，他当年转学的那么突然，她都不知道为什么，照理说其他同学肯定更不清楚。
程玲没有回答，又道：“温意，你真觉得我俩是因为许洛枝的事才疏远的吗？”
温意很想问“难道不是吗”，她们当初相处和谐，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甚至在她看来，程玲对许洛枝的讨厌也有些不合理。
她喜欢的男生跟许洛枝表白，许洛枝有什么错？
又不是她们喜欢同一位男生，就算是的，男生怎么可能比朋友重要。
见温意沉默，程玲嘲讽的笑笑：“我确实讨厌许洛枝，哪怕没有表白的事，我也讨厌她，仗着长相和家境出众，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你有什么资格说洛枝？”听见她骂自己的朋友，温意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她难道对你不好吗？嫉妒就是嫉妒，别找借口。”
程玲不为所动，继续道：“你在我眼里和许洛枝没区别，一个假清高，一个爱装傻，都能把其他男生勾得团团转。”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温意挡住路，“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还有必要说清楚吗，你和沈斯舟不是在一起了吗？勾搭上这么个富二代，你该偷着乐吧。”
程玲狠狠地瞪一眼，扬着下巴朝反方向走了。
温意百思不得其解，沈斯舟重新走回来，问道：“吵架了？”
“她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温意侧目看他，妄图求证：“她居然说我高中的时候爱装傻。”
沈斯舟嗤声，笑了：“那她可不了解你，你不是装傻，是真的傻。”
“”
“你今晚睡大街吧。”温意面无表情地说，快步往前面走。
“别啊。”沈斯舟追上去，“我不过是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讲话。”
“滚。”
温意和沈斯舟在泉城待到周一，收拾东西准备回江城。
沈斯舟先上的车，李素青拉着她絮絮叨叨的叮嘱，从工作说到生活，仿佛有讲不完的话。
温意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轻声道：“我都知道的，你照顾好自己，按时吃药，定期检查。”
“你别担心我，我和你姨妈在这边过得不知道有多舒服。”
“是是是，快乐的养老生活。”
李素青笑了笑，忽然道：“对了，还有小沈——”
“沈斯舟怎么了？”温意问。
“你和妈妈说实话，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李素青多多少少能瞧出点门道来，两人绝对不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至少沈斯舟表现出来的不是。
不等温意回答，她又说：“哪有普通同学会对你百依百顺的？而且我看小沈根本不是澄让拜托来的，明明就是跟着你来的泉城，对不对？”
温意无从反驳，问道：“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沈喜欢你，你抓紧点，这么优秀的男人可大把大把的人想抢，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和他是同学，又有澄让这层关系在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她压根没听进去李素青后面的话，第一句“小沈喜欢你”仿佛那晚的烟花一样，嘭的一下在她脑海里炸开，整个人都懵住了。
“他不喜欢我。”温意反驳着。
“不喜欢你老大远开三个小时的车跑过来，四点钟起床给你去湖边钓鱼，他有病啊？”李素青简直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
“因为我们是朋友。”
“那你凌晨四点去钓一条鱼，送给秦思柠和许洛枝吃。”
“”
第23章
见温意懵然的模样, 李素青推推她，“快上车吧，你在路上好好想一想我的话。”
她轻轻地“哦”一声, 走到车边，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
“阿姨, 我们走了。”沈斯舟越过她笑着朝李素青挥手。
“好好，路上注意安全，有空再来玩啊。”
“行, 一定来。”
沈斯舟收回视线, 见温意呆着不动, 用食指点了点肩膀, 她倏地回神：“怎么了？”
“跟你妈妈说再见呀。”
温意这才反应过来, 探出车窗对李素青道：“你多注意身体，我走了, 五一再回来。”
“五一如果工作忙就不要回来了, 你别两边赶, 又耽误工作又累, 不用担心我啊。”
“好。”
互相道别后，沈斯舟踩下油门，往高速的方向开。
温意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 在想李素青跟自己讲的话。
这段时间和沈斯舟朝夕相处，不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每次出现这样的念头时, 温意都会觉得是在自作多情。
沈斯舟对她的态度和所作所为, 和高中时差不多, 可他当时没有提过喜欢，后面也是说走就走了。
如果真的喜欢, 怎么会舍得不道而别。
如果真的喜欢，这七年的空缺算什么。
更别提现在，还有宋澄让这层关系，对朋友的妹妹好一些，也很正常。
“快到家了，你饿不饿？要不要买点吃的？”沈斯舟问她。
“不用，直接回去吧。”
沈斯舟注意到她今天的沉默，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许多：“是不是阿姨说你什么了？”
他的语气格外温柔，像是生怕会惹她不高兴，温意摇摇脑袋：“不是，是我有点困。”
“你再撑撑，等下回家睡。”
“嗯。”
他刻意加速，很快回到家里，温意刚刚换完鞋，沈斯舟喊她：“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温意点点头，他又说：“我今晚不回来，你锁好门，早点睡。”
“好。”
他们默契的不说也不问，等沈斯舟离开后，她回到卧室，打开手机，看见秦思柠发来的消息。
秦思柠：你到家了吗？有没有给我带最爱的小鱼干！
泉城以鱼出名，当地特产之一是香酥小黄鱼，大学时温意给秦思柠带过一次，从此她就念念不忘。
温意：带了，我妈给你买的。
秦思柠：嘿嘿嘿，我就知道阿姨最爱我啦！
温意想到自家妈妈，忍不住问她：我如果亲自钓鱼送给你吃，你会怎么样？
秦思柠：很感动啊！这还用说吗！
温意又问：我如果从泉城赶回江城，凌晨四点起床去钓鱼给你吃，你会怎么样？
秦思柠：？
秦思柠：你这么多年不谈恋爱，不会是因为暗恋我吧？我确实想上你家的户口本，但不是你的那本。
温意：
温意：沈斯舟跟着我去了泉城。
秦思柠：他去干嘛？
温意：说是旅游。
秦思柠：然后凌晨四点去给你钓鱼？不对劲！他肯定不对劲！
温意：他高中对我也很好。
秦思柠：那他对别人呢？
温意回想高中的事情，沈斯舟确实和她关系最好，但他对许洛枝和程玲她们也不错，如果有事找他多半都会帮。
温意：也挺好的。
秦思柠：那他就是这种性格呗，吃喝不愁的小少爷。
温意放下手机，无意间晃到电脑鼠标，屏幕亮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有家公司的设计稿。
她看见画了一半的作品，微微叹了口气，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继续工作。
公司前三个月的工资只有80％，也不会有项目提成，李素青的病又需要长期用钱，她没有精力想这些。
温意做到晚上十点多，锁门睡觉了，隔天照常去公司上班，晚上下班时又收到沈斯舟的消息，说自己临时有事需要去一趟深城，有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她回复过后，拉开抽屉，里面有两张机票和发票。
宋澄让曾经在她生日时送来了机票和酒店的抵用券，大学毕业后温意跟慕信公司说明情况，专门空出一
周旅游。
当时秦思柠问她想去哪里，温意回答深城。
秦思柠说深城不是旅游城市，没有人文历史景点，山水比起其他城市也没有特色，不好玩。
温意给出的说辞是，她的朋友许洛枝在深城，所以想去看看，但其实她心里清楚，这并不是主要原因。
她是想看看沈斯舟转学去的地方。
他的不告而别像是一根刺扎在她心底，时不时的提醒着她，青春里还有这么一位肆意的少年。
温意不清楚沈斯舟会去哪里留学，也不知道他要在国外待几年，她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他转学去深城。
在深城待了一周，温意玩了出名的景点，白天找当地的美食店，夜晚时会到海边吹吹风。
她偶尔会想，这些店沈斯舟会不会来过，这些路他会不会也走过。
最后一天，温意去到当地最好的高中“深城一中”，在里面慢慢地转了两圈。
以沈斯舟的性格，无论在哪个高中都能过得很好吧。
回到江城后，温意感觉自己好像将这些事都放下了，她全心投入到工作中，后来又只想着怎么照顾李素青。
直到今年再次遇见他。
温意关上抽屉，不再想他，打开电脑继续工作。
就这么过去三天，温意到公司时，发现几个部门领导都脚步匆忙的往会议室走，等到办公室才听到同事们八卦，说沈董事长来公司了。
景顺的日常工作有执行总裁负责，董事长不常来公司，除非是有重要的大事。
只要公司的经济没有差到需要裁员的地步，跟温意都没什么关系，她照常完成项目进度，正在做设计方案时，陈经理突然来了。
“温小姐，董事长请您去一趟会议室。”陈助理在她旁边小声道。
“董事长？”
“是的。”
温意起身跟着他往会议室走，忍不住问：“您知道董事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助理说：“应该是想询问您关于小沈总的事。”
温意和小沈总接触不多，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奇怪地进入会议室，看见正中间坐着一位中年男人，五官硬朗，眉眼间带着几分凌厉。
“董事长您好，我是市场部设计组的温意。”她礼貌地道。
她这么一出声，沈董事长的目光便转了过来，与他对视的瞬间，温意忽然感觉他的长相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温意是吗。”沈董事长随意的指指，“坐吧。”
温意拉开旁边的座椅坐下，直接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董事长低头看桌上的资料，沉默良久，忽然道：“你是盛睿高中毕业的。”
“是。”
“难怪我觉得你眼熟。”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放下手中的资料，盯着温意，探究的意味很明显。
温意心底略微有点不悦，抿着唇没有接话。
沈董事长又问：“他先前找你做了什么设计？”
他是指的小沈总，温意回道：“个人IP。”
“把你们的聊天记录给我。”沈董事长用命令的语气道，浑厚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威严。
温意不卑不亢地回视着，说道：“抱歉董事长，小沈总是我的顾客，未经过他的允许，我有权保护他的隐私。”
沈董事长没有讲话，似乎是想用居高临下的压迫让她产生紧张感，温意的心态却十分平稳。
她始终认为工作是平等的，是用实力讲话的，哪怕她非常需要景顺集团这份工作，也不可能为此卑躬屈膝。
换而言之是，温意对自己的设计水平有自信，先前担心进不来景顺，不过是因为空窗期太久。
“我如果想知道，只需要十分钟，程序员就能把你们全部的聊天记录发到我邮箱。”沈董事长轻敲着桌面，仿佛是在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我劝你再想想。”
温意想都没想就道：“抱歉董事长，我的回答依旧如此。”
沈董事长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盯着她片刻后，挥了挥手：“出去吧。”
温意站起来离开会议室，陈助理一直在外面等着，她礼貌的点头，准备回办公室。
陈助理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温意，压低音量道：“温小姐，小沈总突然失联了，董事长很生气，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您多担待。”
小沈总失联？温意的第一反应是，纨绔小少爷跑出去玩了。
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小沈总二十多岁了，又不是几岁的小孩。
只不过提到小沈总，温意又不免想到沈斯舟。
他很久没有回家了。
温意弯唇笑笑，陈助理给足脸面的将她送回办公室。
刚刚坐下，蔡万才便急着来询问：“董事长找你什么事？”
她懒得多解释，直接堵回去：“董事长不让我说。”
蔡万才只能回到自己工位，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敢随意给温意使绊子，照常布置任务。
下班后，温意走出公司大楼，再次在路边看见余安南的男朋友，她赶紧挪开视线，快步朝壹号小区的方向走。
温意能感觉到他就跟在后面，明明余安南已经搬离壹号小区了，他不该往这边走的。
她的步伐越来越快，楼道有门禁卡，只要进去就没事。
进入小区，快到八栋门口时，温意的手臂突然被抓住，她吓得连忙往后退，转头看见余安南的男朋友。
“你干什么？”她边说边往楼道退。
“我观察你很久了，温意。”男人步步紧逼，笑着说：“二十四岁，泉城人，独自在江城工作，家庭不富裕。”
温意紧张的咽了一下口水，他又道：“上次接你的男人，是包养你的人吧？他这段时间都没有来找你，你们是不是闹掰了。”
“不，他是我表哥。”她说：“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哥肯定不会放过你。”
“别装了，他身上的衣服比你一个月的工资都贵，能是你哥？”男人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却让温意觉得特别恶心，他说：“既然都是被包养的，你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温意说着“你误会了”，趁他不注意，转身往楼道里跑，距离大门一步之遥时再次被拽住，恐惧顿时涌上心头。
“我肯定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你——”
就在她思考着现在大声呼救，监控室的保安能不能赶来时，忽然有道身影出现在眼前，一拳揍到男人的脸上。
“沈斯舟！”
他完全不给男人喘气的机会，又是狠劲的一拳，揪着他的衣服拉到温意的面前，冷冷道：“道歉。”
男人被打懵了，下意识说对不起。
沈斯舟松开他的衣领，又道：“睁大你的猪眼看清楚，我长得这么帅，被包养的当然是我。”
“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第24章
男人被沈斯舟不要命似的两拳给揍怕了, 又知道自己理亏，在保安赶来之前先跑了。
沈斯舟赶紧去看温意，关心道：“你有没有事？他伤到你了吗？”
温意摇了摇脑袋。
男人大概真如自己所说, 以为温意是被包养的女人，今天找过来是想谈条件的, 所幸没有侵犯的意图。
不过他的目光和话语，已经足够恶心。
“先上楼吧。”
回到家里后，沈斯舟依旧没有消气, 后悔着刚刚用劲太小, 想再回去补两拳。
“下次碰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他语气凶巴巴的。
温意倒了两杯水, 递一杯过去, 提醒着：“你刚才让他别再出现在你面前。”
“”
沈斯舟接过水杯, 撩眼打量温意的神情，换个女生早吓得惊魂未定了, 但她的反应很冷静。
回想起来, 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温意情绪爆发。
高中有男生嘴贱造谣她的感情生活, 有女生嫉妒说她的坏话, 温意听到后最多皱皱眉。倒是他每次都气得不行，直接冲过去算账，必须把人拉到她面前道歉才行。
温意总是很乖巧安静的模样, 不会反驳解释，也不会把内心的想法表现出来，顾及别人的感受比顾及自己更多。
他猜想, 大概是她的家庭造就了她这样的性格。
高中时她父母管的很严, 不给手机, 不让上网，
有紧急事情只能去她家找人。
“你在想什么？”沈斯舟直接问。
温意认真回答：“我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余安南。”
余安南经常在同事们面前提起自己的男朋友, 朋友圈也会大大方方的秀恩爱，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看就是特别爱她的男朋友。
说实话，温意没觉得余安南很坏，不过是心高气傲，又蠢笨了一些，她的信息估计都是被男朋友套出去的。
她男朋友今天能干出这种事，之前肯定也做过类似的，指不定在外面包养了其他女人，哪怕没有，这样的人品也得远离。
换做别的同事，温意会毫不犹豫说出来，但她们关系僵硬，余安南又是被骗而不自知的恋爱脑。
“不要。”沈斯舟否决她的想法：“你别总想着救别人，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救。”
温意侧目看过去，他接着道：“我知道你是心善，但你手里没有证据，空口无凭，她说不定觉得你诬陷她男朋友。”
“有监控。”
沈斯舟仍然不同意：“你没有义务帮她，也承担不起被她反咬一口的后果。”
温意仔细想了想，如果余安南不相信，把这件事闹大，公司可能反倒会出现她的桃色传闻，她只是在纠结，也不是非要做菩萨。
“好，我不管。”温意看过去，问他：“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对，都办完了。”沈斯舟靠在沙发上，神色间是藏不住的愉悦。
他前两天飞回深城，将景顺集团所有的职位和股份都转到了他哥名下，然后瞒着父母和哥哥跑了。
沈斯舟现在感觉一身轻，所有的束缚都没有了。
“所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往山木公司投了简历，在等它的回信。”
“是做江城展览中心的山木？”
“对，是它家。”
山木公司在江城也很有名，它和景顺集团同样是房地产开发商，但是山木主攻不在商业体和住宅，而是展览中心、图书馆这些。
最特别的是，山木公司非常看重设计，去年建成的江城展览中心，就以设计的独特性在国内小有名气。
而温意之所以这么了解，是因为她有位学长在山木公司，是展览中心的负责人。
“你美术馆的设计稿，能发给我吗。”温意问道。
对于设计师来说，稿子是最重要的东西，在自己发布出去之前，通常不会给到其他人手中。
沈斯舟都不问她要干什么，答应了：“行啊，我待会儿发你邮箱。”
温意点点头，回到卧室后，给学长陆景怀发消息，问他现在有没有时间。
陆景怀回复的很快：难得你能主动找我，有时间，你说。
大学时温意和陆景怀在同一个社团，他们的审美和兴趣都差不多，当时关系挺好的，只是后来传出绯闻，温意主动拉开距离，陆景怀又到山木公司实习，渐渐淡了联系。
大三时，温意进入慕信实习，陆景怀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主动过来询问，她当时正巧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他又愿意提供帮助，两人重新聊过一段时间。
之后她忙工作和家里的事，陆景怀负责的项目也忙得昏天暗地，平时都不怎么联系，一年顶多见一次。
温意：我有个朋友是学建筑设计的，想请你帮忙看看他的作品。
陆景怀很好说话：可以，你发我邮箱，地址没有变。
温意：好，麻烦学长了。
出于版权意识，温意将沈斯舟的作品打上水印，发给陆景怀，边做有家公司的单子，边等待他的回复。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陆景怀发来一个文档，是分析和点评作品的文稿，字字句句都写得很认真。
温意赶紧保存他写得内容，准备整理后发给沈斯舟。
陆景怀说：你朋友很厉害，我扪心自问，天赋和水平是不如他的。但也能看的出来，他缺少实践经验，有些设计放在现实中是不合理的。
温意：是，他毕业不久，实践经验确实不多。
陆景怀：能冒昧问一下，他是哪所学校毕业的吗？
温意：伦敦UCK。
陆景怀：难怪了，我心态稍微平衡了一些。
温意开玩笑的打趣：已经厉害到能吓到你陆经理了？
陆景怀谦虚着：吓到我不是很容易吗，你办到过。
他指的是以前文林大学举办设计大赛，温意的作品拿到一等奖，他只屈居于第二名的事。
温意说：我是运气好，比不上你。
陆景怀失笑：好了，我们就别再比来比去了。说说吧，最近在干什么，还在慕信吗？
温意：我前不久入职了景顺。
陆景怀：这倒是没让我想到，改天抽空出来吃个饭，我们聊聊。
陆景怀的专业能力强，又在山木公司待了很多年，见多识广，温意非常愿意跟他聊工作方面的事，总是能解惑。
温意：行啊，我周末都行。
陆景怀：好。
温意关掉聊天窗口，继续做设计稿。
第二天早上，温意起床时，沈斯舟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沙发上，正抱着电脑在看图稿。
“你有事？”她忍不住问道。
之前偶尔也有几天，温意出门时发现沈斯舟不在家，但这种情况很少，他多数都是在房间睡觉。
“没什么事，找找工作状态。”
温意应声，梳洗换衣服，准备出门时，沈斯舟跟了上来。
“我出门买早餐。”不等她问，他先开口道。
温意照常往公司的方向走，沈斯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快到景顺的路口他停下来说：“你去上班吧，我要走了。”
“行。”
他站在原地，目送着温意进入公司大门，安心的返回壹号小区。
温意刚刚迈入门槛，停住脚步，等了几十秒，探头望向路口的方向，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她不由失笑。
明明是担心她，特意早起来送她的。
到办公室，一切如常，温意没有多嘴，余安南也照旧炫耀着她的男朋友。
下班后，温意又在路口见到沈斯舟，她故意打趣：“出来买晚餐了？”
“是啊，到饭点了。”他顺着接过话。
话落，两人相视而笑，并肩往家的方向走。
这样过去一个星期，沈斯舟收到山木公司的offer，温意也完成有家公司的单子，顺利交稿拿到稿费。
星期五午休结束，温意正准备工作时，微信忽然收到一条消息，是小沈总发来的。
只有不同寻常，很简短的一个字：嗨。
温意莫名其妙，想到陈助理说小少爷跑不见了，不知道他找自己干嘛，先礼貌地回道：您有什么事？
小沈总：这段时间公司有没有发生大事？
温意：
这又不是她的公司。
温意问道：您指的哪方面？
小沈总：比较特殊的事。
温意实话实说：您的父亲找过我。
小沈总：他找你干嘛？没有为难你吧？他是不是对你很凶？你别放心上，他是长得就这么凶。
温意可不敢跟他讲自己父亲的坏话，非常维护沈董事长的形象：只是问了您找我做设计的事，董事长没有为难我。
小沈总：那就好。
小沈总：哦对，我又是来找你做设计的，你最近有空吗？
温意正巧做完上个单子：有的，您说。
小沈总：还是我的个人IP形象，我想要全身图，能做成海报的那种。
温意觉得这位小少爷挺自恋的，但也挺可爱的，回复：可以，背景您想要什么样的？
小沈总：学校篮球场，正好符合人设。
温意：行的，我下周给您看初稿。
小沈总：OKOK，公司有事随时告诉我一声。
温意寻思着这是把她当成间谍来用了，摇头笑笑。
回到家后，温意整理陆景怀给的意见，发到沈斯舟的邮箱。
沈斯舟不爱待在自己的卧室，很喜欢在客厅里办公，她出去跟他说：“你看看我给你发的文档，是我找一位朋友问的，他在建筑行业经验很丰富，给了你的设计稿一些意见。”
他闻言打开邮箱，从头到尾仔细浏览一遍，又拉到最上面，标记出几个重要的地方，说道：“水平挺高的，你朋友很厉害啊。”
话落，沈斯舟不知道想到什么，手顿了一下，转头问她：“你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是我的大学学长，不过他现在是山木公司设计组的经理，你以后可能会碰到他。”
沈斯舟脱口而出：“陆景怀？”
温意奇怪道：“你怎么知道？”
留学的第一年，趁放假的时候，沈斯舟飞回江城，来到文林大学。
他从盛睿的红榜上看见温意的学校和专业，鼓起勇气反复练习开场白，在教学楼门口等着。
最后，他等到了许久不见的女生，却没能上前，因为旁边有其他男人。
沈斯舟打听过后，知道男人叫陆景怀，比温意大两届，长相出色，成绩优异，性格温和，同学和老师都很喜欢他。
他想要从男人身上找到缺点，但失败了。
后来再来文林大学时，沈斯舟都只是远远地看着温意，他尝过她喜欢的每个食堂，他知道她是系里第一名，他也见过她和陆景怀同台领奖的场景。
面对温意疑惑的眼神，沈斯舟抿了抿唇，说道：“因为陆景怀我很崇拜他。”
第25章
陆景怀是很优秀, 但他毕竟年轻，又就职于山木公司，没有独立的作品, 在设计圈的名声不高。
他的名字甚至没有UCK大学出名。
温意不是很相信：“你崇拜他？”
“对。”沈斯舟忍住心底的憋屈，硬着头皮说下去：“我去山木面试的时候见过他的作品, 挺有特色的，展览中心项目也是他带的。”
这个理由勉强说的通吧。
温意说道：“你俩倒是挺惺惺相惜的，他也夸赞了你的作品, 说你的天赋比他高。”
沈斯舟脱口而出：“我谢谢他啊。”
语气阴阳怪气的, 她不解地看过去：“嗯？”
“很激动的意思。”
“”
温意讲完事情回了卧室, 再看手机, 陆景怀和秦思柠都发来了消息。
秦思柠发的是Blue酒吧的活动宣传图, 最近请了两个小有名气的乐队，想喊她一起去玩。
温意见状先回复的陆景怀, 他问明天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饭。
温意：有的。
陆景怀：你现在住在哪里？
温意：景顺集团旁边。
陆景怀：那在你公司附近吃吧, 六点钟, 我等下把店发给你。
温意：行。
约定好时间和位置后, 温意才回秦思柠的话：你想什么时候去？
秦思柠：我都行啊，看你的时间。
秦思柠喜欢去酒吧玩，温意不爱喝酒, 去的少，她通常不会主动叫温意，除非是特殊时候, 比如她入职, 又比如, 想让她带人过去。
温意心知肚明：你确定是看我的时间？
秦思柠：当然啦。
秦思柠：你也可以顺便把你哥叫着，让他沾沾你的福气。
温意故意道：是吗, 那不叫他了，不给他这个福气。
秦思柠：好啊，也行。
温意觉得奇怪，忍不住八卦：你们吵架啦？
秦思柠否认：没有。
先前秦思柠光是听到宋澄让的名字都激动不已，为了追他都不惜‘三顾茅庐’，天天念叨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种反应肯定不对劲。
温意退出聊天窗口，找宋澄让：这两天有时间吗？
宋澄让：有工作。
言外之意是没有时间。
温意：哦，那你忙正事，不过是阿柠找我们去酒吧玩，不重要。
宋澄让：等等。
宋澄让：什么时候？
因为宋澄让太重视事业了，这些年身边的女性都是顾客，除此之外谁都不会多搭理，所以温意从一开始就不认为秦思柠能成功，哪怕她都能在宋澄让的家里坐着了，温意依旧坚定的相信，秦思柠不可能追的到他。
现在，温意看见屏幕上的这四个字，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有苗头了。
她的哥哥似乎动心了。
温意故意不说，又去找秦思柠：要不明天晚上吧？我要和陆景怀吃晚饭，吃完我直接过来。
秦思柠抓住重点：陆景怀！你和他又联系上了！
温意：我和他一直在联系啊。
秦思柠：一起叫过来玩，我认真的。
温意都不用问就知道秦思柠在想什么，大学时她就试图撮合过他们，但温意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想法，陆景怀又去实习了，表现的也并不热络，她才终于放弃。
这些年她和陆景怀联系的少，不会每次聊天都告诉秦思柠，所以她刚得知这个情况。
温意没有答应，转而告诉宋澄让时间和地点，准备等着看他们现场拉扯。
又聊了两句，温意关灯睡觉了。
休息睡到自然醒是最舒服的事情，她起床后刷了一会儿设计网站，见时间差不多，梳妆打扮，准备赴约。
陆景怀定的是一家西餐厅，离壹号小区不远，温意走过去只用十分钟。
她卡着时间走出卧室，有道目光落在她身上，随即传来男人低低地声音：“你今天要出门？”
“嗯。”
沈斯舟正在客厅里工作，听见动静抬眸望过去。
只是一眼，他便感觉不对劲。
浅粉色收腰长裙，配了件簿外套，优雅大方，乌黑的长发特意卷过，自然的落在肩头，妆容化的很淡，背的是她最爱的设计师Darlene设计的包包。
倒不是温意有多么盛装打扮，她跟平时出门穿的差不多，但沈斯舟就是能感觉到，她是要去赴重要的约会。
温意休息时通常会待在家里，不爱出门，她在江城的朋友只有秦思柠，如果不是她，只可能是宋澄让。
但宋澄让平时工作忙，只要不是发生天大的事，不会主动约她出去，况且如果是宋澄让，温意肯定会直接说。
他试探性的开口：“是跟秦思柠吗？”
“不是。”温意想到Blue酒吧的事，转头问他：“你晚上有时间吗？”
“有！”沈斯舟不假思索的回答。
温意说了时间和地点，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沈斯舟又是干脆利落的一个字：“去！”
“好。”
有宋澄让在场，沈斯舟应该不会尴尬，温意放心的准备出门，又被他喊住。
“怎么了？”她回头问。
沈斯舟默了两秒道：“你是和陆景怀吃饭吗？”
声音低微，带着点落寞情绪。
温意见他猜出来了，也不遮掩，点头承认了：“是的。”
沈斯舟似乎又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一下脑袋：“好，注意安全。”
“嗯。”
温意提前五分钟到陆景怀定的餐厅，他已经在座位上了，见到她起身笑道：“幸好我出门早，不然还得让你等我。”
“等一下也没关系啊，本来我就住的近。”温意放下包包说。
陆景怀声音温和：“先点餐吧。”
“好。”
等餐的时间，陆景怀询问她事业的情况：“怎么突然跳槽到景顺集团了。”
关于李素青生病的事情，温意不想跟陆景怀多说，他们之间没有到这么熟络的关系，只简略道：“去年家里有事，所以辞职回老家待了一段时间，今年回江城投景顺的简历，运气好拿到了offer，我就去了。”
陆景怀微
微颔首，问得很隐晦：“还能有机会回慕信吗？”
景顺集团确实在江城乃至全国都特别有名，但在他们设计师的眼里，并不能排在前面。
只能说景顺的主攻不是设计，毕竟是房地产企业，它家房子质量好，口碑好，但放在设计圈是拿不出手。
“我不知道。”温意回答。
如果可以，她也想回到慕信公司，找工作的那段时间，她抱着侥幸心理投过慕信，HR以前和她关系不错，收到简历的当天就在微信上找她，问是怎么回事，温意说是家事处理完了，想回来。
HR没有马上给回复，估计是找设计组的经理和总监问了情况，最后打着哈哈说现在不缺人，委婉的回绝她。
所以宋澄让说可以帮她回慕信时，温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一来是她不愿意动用宋澄让的关系，他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温意不想让他为自己在外面周旋客套，欠下人情。
二来是HR已经表过态，如果她真的重新回到慕信，同事们肯定会知道有内幕，温意不能接受，分明她靠自己的实力也能进去。
陆景怀能猜到肯定是发生过什么，但他有分寸感，没有多问，宽慰道：“没事，景顺集团有名气在，你之后想跳到任何公司都不是问题。”
温意心里清楚这是安慰的话，弯唇笑笑，接受了他的好意。
一餐饭下来，他们聊了这一年来出圈的设计作品，以及江城前不久的美术展览。
温意知道这个美术展览，季淮曾经邀请过她，但她因为不想跟他再有牵扯，所以拒绝了，之后又因为回老家和工作的事，耽误到现在都没能去成。
陆景怀说：“你如果明天有时间，我可以陪你去。”
温意想的是约沈斯舟一起去看展，找借口推辞了：“我今晚要和秦思柠去喝酒，估计明天是起不来的。”
他自然能听出来拒绝的意思，转而道：“好久没有见过秦思柠了，她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的。”温意只谈到一些基础情况，相对隐私的事她没有提到。
陆景怀握着水杯，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忽然道：“其实秦思柠给我发过消息。”
“什么？”
他的眼神带着戏谑的意味：“她邀请我今晚去Blue酒吧。”
“”
温意在心里暗骂秦思柠坑闺蜜第一人，但话已至此，只能顺带邀请：“是我考虑不周，学长你如果愿意赏脸，我们现在一起过去。”
“很久没有和朋友们聚会了，是我的荣幸。”陆景怀答应下来，连称呼都变了。
他们没有坐多久，结账走出餐厅。
“太不好意思了，每次都让学长请客。”温意客气道。
陆景怀并不放在心上，温和的笑着：“你叫我一声学长，请你吃餐饭是应该的。”
温意弯弯唇，忽然感觉身上少了什么，低头仔细一看，发现包包忘记拿了。
她今天背的是宋澄让送的包包，她最喜欢的一款。
“怎么了？”陆景怀问。
“我包忘记拿了。”温意转身往回走，刚刚到餐厅门口，瞧见收银台前站着的男人，只是背影便一眼认了出来：“沈斯舟？”
沈斯舟闻声回头，见到他们同样有些惊讶。
只不过他惊讶的是，他们又回来了。
温意离开后，沈斯舟纠结着要不要跟上去。
他安慰自己，他们之间都是过去的事，如果有感情就不会再见面，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关上电脑出门。
沈斯舟很快追上温意，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见她走进餐厅，也跟了进去。
他们坐在餐厅最前面的位置，他坐在最后面，隔得很远，但能看见温意。
他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过能瞧得出来，她跟陆景怀聊得很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沈斯舟忽然感觉像是回到几年前，他去文林大学时，也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她。
她在文林过得很好，其乐融融的学习和生活氛围，专业的老师，友善的同学，体贴的室友。
还有陆景怀。
“你怎么会在这里？”温意问道。
“我”沈斯舟轻咳一声，掩盖住眼底的情绪，神情自然道：“我出来吃饭。”
这家店确实离壹号小区挺近的，温意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多怀疑，想到他们今后会是同事，沈斯舟又崇拜陆景怀，主动介绍起来：“这是我的朋友沈斯舟，他下周会入职你们山木。”
转而又道：“这位是我的学长陆景怀，山木设计组的经理。”
陆景怀的目光落在沈斯舟脸上，仔细打量着，有些意味深长地道：“是UCK大学的那位吗？”
“是的，给你看的作品就是他画的。”
他笑笑，礼貌的伸出手，“你好，我是陆景怀。”
沈斯舟也回视着他，随意的回握一下，很快松开手，漫声道：“沈斯舟。”
温意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找到掉下的包包，重新走出餐厅。
“我是开车来的，我载你们过去吧。”陆景怀说话时又瞥了眼沈斯舟。
“行，麻烦学长了。”温意答应了，反正都是要去Blue酒吧的。
沈斯舟没有吭声，跟在他们后面到车旁边。
出于礼貌，温意拉开副驾驶的门，沈斯舟撩眼望她，隐晦不明的，忽然道：“你们先去吧，我待会儿来。”
她停住动作，正想开口时，沈斯舟已经转身走了。
温意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懵，旁边的陆景怀道：“你的这位朋友，我以前好像见过。”
“你见过他？”温意不解：“你在哪里见到的？”
“文林大学。”
第26章
陆景怀原本不是很确定见过沈斯舟, 但他看自己的眼神和转身离开的动作，让他想起来了大学期间发生的一件事。
他和温意同是设计学院的，专业能力都很突出, 又在同一个社团，很早就认识了。
起初陆景怀是对温意有些好感的, 她漂亮聪明，乖巧温柔，是设计系第一名, 但从不张扬, 和他又有很多共同的爱好和兴趣, 想动心不难。
他们接触了一段时间, 身边的同学室友们都看在眼里, 不免打趣八卦，传出绯闻。
陆景怀没有阻止, 默许他们的话, 但温意对此的反应很明显, 之后几次都拒绝了他的邀约, 偶尔碰到也只是不冷不热的打声招呼。
这种态度陆景怀自然清楚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喜欢的死去活来，按理不该再继续纠缠, 可他自认条件不差，又年少轻狂，想知道温意到底不满意哪一点, 于是假装不知道的照常相处。
后来社团聚餐, 陆景怀主动送温意回宿舍, 快到门口时，她忽然停在路灯下, 说道：“学长，我从高中时就喜欢画画。”
陆景怀微微颔首，笑着说：“我也是。”
“我有一个画册，想给学长看看。”温意从包包里拿出本子，神情自然的递给了他，仿佛是真的想给他看自己的作品。
陆景怀有些不解，但依然接过来翻阅，前面都是风景和动物，翻到最后面，有几页都是同一位人物，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少年，在篮球场上肆意飞扬，在教室里认真听讲，在主席台上发言。
“画的很好。”陆景怀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动声色的将画册还回去，扬唇道：“你从高中时就有天赋。”
“我是随便画的，比不上学长。”温意收好画册说：“不早了，我回宿舍了，学长也回去吧。”
陆景怀笑着点头，识趣的没有再跟过去，转身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
半路时，他瞧见社团其他同学，眉飞色舞的，不知道正在跟旁边的人讲什么，突然有道身影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就是一拳。
陆景怀见状连忙走过去，听见社团的同学气急败坏地道：“你他妈谁啊！有病吧！”
“再管不住嘴，我见你一次打一次。”男生嗓音沉沉，偏头看了一眼陆景怀，松开手，转身离开。
晚上校园里灯光很暗，陆景怀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上前问：“他为什么打你？”
同学扭过脑袋不肯说，后来他是听其他人讲的，他们当时在议论温意，说她一个乡下来的女生，居然看不上陆景怀，指不定是想凭长相钓个富二代。
因为这件事，陆景怀没有再跟社团的同学来往，当时他快大四，需要找实习工作，和温意也没有联系，时间一久，这份心思便搁置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打人的男生，就是沈斯舟吧。
时隔多年，陆景怀再提起这件事时有些感慨，问她：“你画册上面的男生，是不是他？”
温意听完他的话怔住了。
学校里有他们绯闻的那段时间，她刻意保持距离，但陆景怀像是没有察觉似的，依然和从前一样。
他不曾表明过什么，温意也不能直接说拒绝，如果他不是喜欢的意思，就会把关系弄得很尴尬，于是她想出给他看画册的办法。
画册后面几页，是她画的沈斯舟。
他转学离开后，她想象中的场景。
想象着他依旧在盛睿读书，他会在体育课时去操场打篮球，会在英语课时忍着困意认真听讲，会在师生大会代表班级上主席台演讲。
这些都不会再发生，所以她全都画下来了。
陆景怀如果对她没有想法，自然不会多想，万一有别的心思，看完这些画也能明白。
那晚之后，温意有听同学传过，说陆景怀为了自己，打了一个乱造谣的社团同学，后来他不再跟社团的人联系，也是为了她。
秦思柠想撮合他们，就是因为这件事。
温意没有去向他求证过，陆景怀也在不久后进入山木公司实习，他们就此淡了联系。
良久，温意轻声道：“是他，沈斯舟。”
也只会是他-
沈斯舟没有料到会和他们迎面碰上，更没有想到温意也叫了陆景怀去酒吧玩。
明明是他们几个朋友的聚会，却把陆景怀叫着了，足以说明他有多重要。
去停车位置的路上，温意和陆景怀在聊天，沈斯舟插着口袋，慢悠悠地走在他们后面，目光落在背影上。
这幕似曾相识，他以前见过不少次。
准备上车时，温意毫不犹豫的拉开副驾驶的门，那瞬间，沈斯舟压抑的情绪全涌了上来，感觉自己像是个第三者。
插足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他极力想压制这样的想法，但止不住的疯狂冒出来，他接受不了，说自己待会儿过去，转身跑了。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沈斯舟觉得自己需要缓缓，他走得飞快，到路口时才放慢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今晚宋澄让也会去酒吧，温意的安全肯定不用担心，但她酒量差，酒吧又是个会让人放低底线的地方，她会不会喝多了就对陆景怀又产生感情。
最怕的是，陆景怀借机引诱她。
想到这里，沈斯舟还是决定打车去Blue酒吧，正想在路边拦车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沈斯舟！”
他回头瞧见温意小跑着过来，握住他的手臂，微微喘着气道：“走这么快，差点追不上你。”
沈斯舟望着抓住自己的手，白皙纤细，掌心带着温度，热意源源不断的传来，让人一下子又有了希望。
他撩了撩眼，问道：“你追我干嘛？”
“我不想去Blue了，我们回家好不好？”温意笑着说，眼眸弯弯的很是漂亮，透着满满的暖意，像是能抚平所有的伤口。
沈斯舟听到这话，下意识朝她后面看，陆景怀没有跟来。
“不去Blue，没关系吗？”
温意想过了，秦思柠是冲着Blue酒吧活动去的，也是想见见宋澄让，他们去不去影响不大。
“没关系，宋澄让会去的。”温意又道一遍：“我们回家。”
“好。”他勾唇应声。
他们并肩往壹号小区的方向走，夜风温柔，徐徐吹来，温意的声音就这么迎着风散在他的耳畔，很轻，也很动听：“我和陆景怀只是朋友。”
“嗯？”
温意又笑笑，说道：“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毕竟一年都见不到两次。”
沈斯舟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努力想压下来都做不到，又“嗯”一声。
“不过你以后能天天见了。”
“”
沈斯舟忽然想起来自己星期一入职山木公司的事，深深吸了口气，顿时有了不想去报道的冲动。
但也就是想想，山木公司的设计水平很高，放在江城首屈一指，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放弃。
温意故意似的，接着道：“反正他是你的偶像，你应该很高兴吧。”
“”
见沈斯舟沉默，她不依不饶：“是吧？”
“是。”
沈斯舟自从和温意重逢，确实把自作孽不可活这六个字贯彻到底了。
她看他满脸憋屈的模样，不由失笑。
又走一段路后，温意忽然道：“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文林大学看看吧。”
沈斯舟脚步微顿，而后应声：“好。”
“文林大学的图书馆很漂亮，是一位非常出名的设计师设计的，叫Chase。”
“嗯。”
他知道，他也进去待过。
“食堂特别好吃，一号和三号的味道不相上下。”
“嗯。”
他都吃过，他觉得一号的相对好吃些，三号食堂的菜太重油，盐放的也多。
“设计系的氛围很好，老师能力强，同学们也很努力，出了好几位著名设计师。”
“嗯。”
他能看得出来，她们之间相处的特别融洽。
“文林大学真的很好。”
“嗯。”
“你去过几次？”
“八次。”
话音落下，沈斯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转头看温意的神情，她眉眼间带着笑意，没有很惊讶。
UCK大学每年有三个假期，分别是十二月，四月和七月，国内大学会放暑假，所以七月的假期沈斯舟都不回国，只有十二月和四月会回来。
四年，八个假期，他每次都会来文林大学。
“你知道了。”他声音低微。
温意也侧目望向他，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去文林大学的？宋澄让告诉你的吗？”
“不是。”沈斯舟说：“我回盛睿看到的，你在红榜上。”
重逢时，他问过自己后来读的哪所大学，温意一直以为他不知道，连查都懒得查。
原来他不仅知道，还背着她来了八次，还揍了说她坏话的男生一拳。
跟高中一样。
只要听见有人乱造谣她的事，就会气得第一时间冲过去。
“所以，来了文林八次，为什么都不来找我？”温意的嗓音也有些发涩。
“我以为”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他以为温意和陆景怀是一对，所以没有上前找她，他来看她，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见她每次都很高兴，也就放心了。
“真是白痴。”温意像是叹息般道。
沈斯舟垂着眼眸，没有讲话。
“走吧。”温意忽然伸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不是不去酒吧了吗？”
“是啊。”她笑着说：“我决定改变主意，不等有机会，现在就带你去文林。”
这次有她一起。
第27章
文林大学从正门进去是图书馆, 再往前走一段路是其他学院的教学楼，现在正是晚课时间，里面灯火通明, 路上偶尔能看见抱着课本的学生。
接着朝前走，是学校的操场和食堂, 后面有一片湖，宿舍楼在湖旁边。
这是温意毕业后第一次回来，但眼前的情景都让她感到很熟悉, 仿佛在这里读书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图书馆旁边原本有棵很大的树, 夏天从
三楼窗户看很漂亮,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被砍了。”
“我们学校女生排球队挺有名的, 之前大学联赛拿了第一名。”
“操场每晚都会有人组织夜跑, 偶尔还有路演的学生，特别热闹。”
“女生宿舍靠着湖边, 也不知道是谁定的, 冬天的时候很冷, 都能听见呼呼的风声。”
“”
温意一路上都在为他介绍, 不厌其烦的说着大学发生的事情，把她经历过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分享给他。
沈斯舟侧了侧脑袋，看着身边的她。
这是他第九次来文林大学, 前面八次都是远远地望着背影，只有这一次，是走在她身边的。
学校太大了, 走到操场时他们都有点累, 在旁边的长椅坐下来, 不远处有拖着音箱唱歌的男生和女生，偶尔有散步的学生经过, 也会停留听一会儿。
沈斯舟扫了一圈眼前的场景，翘了翘嘴角，低声道：“真好。”
“什么真好？”
“什么都很好。”
她大学过得很好，他们现在也很好。
话筒前的男生和女生在唱甜甜的情歌，两人站的位置不近，温意观察半天都没有瞧出来关系，问他：“你说他们是情侣还是朋友？”
“朋友。”沈斯舟的语气笃定，又微微一顿，说道：“不过将来说不定。”
“为什么？”
他不回答，温意只能又将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用一首歌的时间终于发现了，男生偷偷地看了女生两眼。
她也忍不住弯起唇角，感叹着：“青春啊，总是这么美好。”
可以肆无忌惮的喜欢一个人，无惧无畏，轰轰烈烈，把炽热又滚烫的爱意全都给他。
“谁说美好的只有青春？”
沈斯舟揉揉她的脑袋，起身走到男生身边，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温意，把位置让出来。
温意不明所以，也起身走过去，听见伴奏缓缓响起，沈斯舟低声唱起歌：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
出现在我梦里”
他嗓音好听，当时在班级联欢会上唱《再见》时就惊艳不少同学，只是很简单的两句，吸引了路过的学生们，围观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我不管未来会怎么样
但我每天都想见到你
我不管结局会怎么样
我想真的跟你在一起
如果你还是没法相信——”
他的声音顿了顿，撩眼望过来，目光定在她身上，笑道：“真的有关系，我也不会安静的离去。”
最后一句歌词“真的没关系，我会安静的离去”被他改了，周围的人群里发出笑声，温意也忍俊不禁。
怎么说呢，如果是沈斯舟，能干出这样的事就不意外。
当年他在班上唱《再见》时也改过歌词，最后两句词被他改成“我能答应你，我一定会再回来，就这样走下去吧”，在那样热闹的氛围里，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词，同学们都笑得不行。
他唱完歌把话筒还给男生，下台阶走到温意身边，旁边的学生们都发出暧昧声响，似乎是在鼓励着他做些什么，沈斯舟却是笑着摇摇脑袋，说：“走吧。”
“好。”
他们继续往前面走，后面又响起男生的歌声，温意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
“我说你学姐想听我唱歌，你让一让。”
“这么拽？”
沈斯舟挑一下眉，“当然。”
温意才不信，他虽然平时都吊儿郎当的，但并不是没礼貌的人，转而又道：“我以为你会唱再见，你的拿手歌曲。”
“我的拿手歌曲太多了，再见压根排不上号。”沈斯舟语气拽拽的。
“所以，你当时是知道自己会转走，才选的再见吗？”温意问出了憋在心底的问题。
他闻言静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低微：“不是的。”
沈斯舟起初转到盛睿高中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估摸着跟先前的学校差不多，反正都是会离开的。
自我介绍后，班主任让他坐最后一排，他走过去时，就注意到了前排的女生，乌黑的长发扎了起来，露出精致小巧的五官，气质温柔乖巧，低垂着眼眸，安安静静的画着什么东西，压根不看他。
他没有同桌，是无聊，也是反叛心理，故意将笔扔到地上，轻轻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我的笔掉了，能帮我捡一下吗？”
女生闷不做声的捡笔，依旧不抬眼看他，又准备转过身，他道谢后再次主动询问：“同学，你叫什么？”
这才终于引起女生的注意，望向他的眼眸干净明亮，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温意。”
女生的声音不大，嗓音细细地，很动听，跟她的长相气质一样，也很温柔。
后来只要有事情，他都会拍温意的肩膀，她脾气好，又有耐心，任何事都会解答，哪怕只是他无聊的碎碎念，她都会给回应。
到最后，没有事的时候，他也会想找温意聊聊天，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写的字，都让他觉得很舒服。
接触的越来越多，他开始不自觉的被吸引和心动。
再见，可以是分别，也可以是重逢。
在喜欢上她的那一刻，沈斯舟就开始期待重逢的那一天。
“是因为我知道我们肯定会再见。”他回答。
温意不以为意，弯唇笑着说：“要不是我去景顺集团面试，哪能是现在这样。”
她的面试机会，他的刚刚失业，他和宋澄让的相识，以及景顺推出的新员工福利，是这么多的巧合造就了今天的结果。
“是啊，景顺的面试很重要。”沈斯舟扬扬唇。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阵阵起哄声，温意不禁回头望过去。
路演处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似乎是男生当众跟女生告白了。
温意以前很爱看别人当众用玫瑰花告白，摆蜡烛求婚，感觉特别浪漫，直到大二被见过两次的男生在宿舍楼下表白，她才切身体会到负担有多重。
突如其来的不一定是浪漫，也可能是惊吓。
“看来我判断失误。”沈斯舟啧啧摇头道：“这男生真不行，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压力全给了女生。”
温意调侃他：“说不定是受你启发。”
“那更不行，没有计划，没有主见。”他又道：“文林在你离开之后，风气都变了。”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温意被他没头没尾的话给逗笑：“说得好像文林没我不行一样。”
“是啊，你就是这么厉害。”他理所当然的夸赞。
“哪有很厉害，现在也没点成就。”温意看着旁边熟悉的教学楼，忽然意识到她都快毕业两年了。
她的同学们，有些已经当上公司经理，或者在设计圈里小有名气了。
“我也是啊。”沈斯舟勾着唇角，神采飞扬的，像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怕什么？书都没有翻到最后一页呢，我们在自己的旷野重新开始呗。”
温意也被他感染的笑起来：“好。”
沈斯舟侧目看她，补充道：“反正无论翻到哪一页，我都会陪着你的。”
“你陪着我。”温意慢声重复。
她很久没有听到陪伴这个词，她做任何事都可以一个人，所以很少麻烦别人。
“对啊，除非你把我赶出去住。”沈斯舟说。
“不会的。”
“那就是我陪你。”
温意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又温柔，在路灯下泛着一层柔柔的光。
“好。”她说。
走到学校的另一边门，准备出去时，温意停住脚步说：“要逛完了。”
“嗯。”
“沈斯舟，我带你
来我的大学了。”
沈斯舟知道这时候应该接话，说今后有机会带你去UCK大学看看，但他并没有开口。
“算了，伦敦太远。”温意好心的为他解围：“有机会的话，带我去你后来转学的高中看看吧，是深城一中吗？”
“是。”他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随便猜的。”温意弯唇道：“但是我去过。”
沈斯舟有点怔愣：“什么时候？”
“大学毕业，我去深城旅游，顺便在深城一中转了两圈。”温意口吻随意的说着：“你后来的高中挺大的，感觉是盛睿的两倍，篮球场都有三个。”
深城一中是全深城最好的高中，讲究素质教育，要求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所以修建了很多运动场所。
他转学过去后有不少同学主动找他，但他没心思再认识新朋友，也不想跟他们出去玩，每天都待在教室里做题、看书、睡觉，日复一日的过完高三。
三个篮球场他都没有去过，学校的运动会他也拒绝报名参加，联欢会、新年晚会他从来都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
这些事是他在盛睿高中经历过的，他总觉得应该独属于盛睿，他不想在新的环境，新的同学面前展现这些。
“是挺好的。”
深城一中和伦敦UCK大学都不错，里面的老师德高望重，教学水平高，学生努力优秀，每个人都怀揣理想。
沈斯舟的声音很轻：“但它们都不是我选的。”
他又说：“只有盛睿是我选的。”
也只有温意是他选的。
他选定了，就不会变。
温意思忖几秒他的话，问道：“当初是你父母擅自给你转学的，是吗？”
她一直耿耿于怀沈斯舟当年的不告而别，可当今晚她知道他曾经多次来大学看过自己后，温意就猜到是有隐情的。
他如今因为工作，跟父母的关系很僵硬，现在提起两所学校又无动于衷，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是被迫转走的，被迫去伦敦留学的。
“是。”沈斯舟应声。
温意又问：“你在盛睿的时候，过得高兴吗？”
他的神情似乎都变得温柔了一些，回答的十分笃定：“高兴，当然高兴啊。”
“那就够了。”温意弯唇笑起来。
她扎在心底的刺，终于可以彻底拔掉。
温意继续朝门口的方向走，说道：“我今晚很开心。”
“我也是。”
“那希望你今后有关文林的记忆都是今晚。”
沈斯舟却停住脚步，看着她道：“那可能，还需要发生点别的事情。”
第28章
温意也停下来, 侧目看向他，问道：“什么事？”
沈斯舟对上她的眼眸，盈盈春水般清亮透彻, 安静从容地落在他身上，柔软的发丝随着风起起落落, 拂过脸颊。
她的神情太冷静了，从高中到现在，永远都能保持着稳定的情绪, 让沈斯舟猜不透她的想法。
他久久不开口, 温意又道一遍：“什么事, 你说。”
沈斯舟沉默半天, 憋出一句：“给我唱首歌吧。”
“”
温意觉得这个要求有些离谱, 她除去高二圣诞晚会，在合唱团里凑过数外, 没有在任何场合唱过歌, 更别提在别人面前单独唱歌。
况且, 她压根不爱唱歌。
沈斯舟似乎也想起她不喜欢唱歌, 说道：“算了，我胡乱——”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恋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他的话音未落，轻缓的歌声响起来, 她唱的很慢，嗓音清悦动听，只有很短的两句。
“后面的不会唱了。”温意笑着说。
“已经够了。”
她能为他唱歌, 已经不可思议。
“我也最喜欢这两句歌词。“温意望着他, 温柔的声音伴着风散在耳畔：“沈斯舟,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她曾经只能把高二的经历当成一场梦, 梦里的少年再也不会出现，但他又从天而降了，在她最迷茫无助的时候，像是带着光一样的出现，照耀着她的生活。
沈斯舟忽然伸手将她拥入怀里，温意怔了怔，温热的掌心抚着后脑，落在腰间的手臂很用力，他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样的话，今晚才是最难忘的。”他低低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意犹豫一下，抬起手臂搭在后背，安静的回抱住他。
他们都没有讲话，周围只有夜风吹过树木的沙沙声响，暖黄的灯光将身影拉长，他们在灯下相拥。
直到手机铃声打破这份宁静。
沈斯舟缓缓松开手，有点依依不舍的意思，跟她拉开距离，温意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宋澄让。
她划屏接通，对面直接问道：“你什么时候到？”
这道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也传入沈斯舟的耳朵里，温意下意识抬眼看他。
他也直接问：“陆景怀呢？”
“他回家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
“”
温意正想答复宋澄让，他清冷的嗓音响起：“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她又看向沈斯舟，他淡定的伸手点一下屏幕，挂断电话说：“走吧。”
最后，他们叫车到Blue酒吧，今晚是秦思柠订的台，为了看乐队演出，她选的位置是离舞台最近的沙发座。
找到秦思柠和宋澄让后，沈斯舟就后悔来了。
因为沙发座上全是陌生男人，都是秦思柠叫来玩的，宋澄让坐在对面，端着架子，像是看犯人似的，冷冷地盯着他们。
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沈斯舟本来是有事想问宋澄让的，但他不想掺和进他们的事，更不愿意让温意掺和，如果再不小心招来一个男人，他又要头疼了。
“要不我们走吧。”
温意却已经笑盈盈地朝秦思柠挥手，说道：“来都来了。”
“”
他只能坐到宋澄让身边，两人看向对面的男人们，又相视一眼，活脱脱像是被打入冷宫的男宠。
“你是犯了哪条天规啊，让她气愤到这种地步。”沈斯舟难得见宋澄让气短的模样，忍不住调侃。
宋澄让扫他一眼，语气不悦：“你为什么又和意意在一起？”
“老同学叙个旧不是很正常吗。”
“叙旧都叙到我家了。”他轻呵，冷声道：“沈斯舟你真能耐。”
宋澄让前两天跟母亲通电话才知道，清明节温意回家后，沈斯舟也跟着过去了。
不仅打着他朋友的名义住在他家，而且哄得母亲和小姨十分满意，都来问他的家庭情况了。
“阿姨们有提到我？说我什么了？”沈斯舟的神情间透着愉悦。
“问你的工作和父母。”宋澄让的回答漫不经心，却仿佛一盆冷水泼到他身上。
沈斯舟顿时紧张起来，急忙问：“你没讲实话吧？”
他淡然的推推眼镜，不答反问：“听说沈董在到处找你，你家的事解决干净了？”
“是不是找到你这里了？”
宋澄让是景顺集团的法律顾问，沈董事长和他有过接触，知道他和沈斯舟的关系不错，找上他很正常。
沈斯舟今天也是来问他这件事的。
“嗯。”宋澄让回道：“我没说。”
没有对小姨讲实话，也没有告诉沈董事长他在哪里。
宋澄让是把沈斯舟当朋友的，虽然嘴上不说，但从始至终都是支持他的。
“行，你就当不知道的，他们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沈斯舟说起这件事语气特别轻松，勾勾唇角，拿起桌上的酒杯，又道：“哦对，我下周去山木公司上班，准备为建筑事业奋斗终身。”
“你别高兴太早。”宋澄让又是一盆冷水泼下来，浇得人透心凉：“凭你现在这样，我也是不可能同意的。”
沈斯舟心里有数，褪掉
景顺集团小少爷的光环，他一无所有，重新开始是需要过程的，他就连工作都是刚刚找到的，下周才入职。
以前他能帮温意进景顺，为了她推迟上班时间，提供员工宿舍，甚至拐弯抹角的找她设计IP，让她赚钱，可之后他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权利。
“我知道。”他的目光落在温意那边，声音轻柔。
“知道就少叙旧。”宋澄让接话。
沈斯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瞥过去说：“你今天是触犯天条后被塞火药了吗？”
平日里他哪来的这么多话，又哪会这样咄咄逼人？
宋澄让不吭声，视线定在秦思柠和旁边的男人身上。
现在没有到酒吧的表演时间，背景音乐放得也不大，提高音量能互相听见对方的声音。
温意走到秦思柠的身边，她牵过手，笑着跟男人们介绍：“这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我们系第一名，现在是景顺的设计师，先前在慕信也待过两年，能力很强。”
男人们闻言都礼貌的打招呼，有人夸赞：“你朋友不仅长得漂亮，还这么厉害啊。”
“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的闺蜜。”秦思柠露出得意的表情，又道：“待会儿你们都互相加个微信啊，有空一起玩。”
温意一直维持着笑容，直到秦思柠说加微信，她才用力捏捏手，询问是什么意思。
秦思柠应付完男人们，转头在她耳边解释：“不是给你介绍对象，他们都是我的合作方，你混熟了以后单子都是你的。放心，他们大多都有女朋友，单身爱玩的我没叫。”
温意明白秦思柠的意思，这些人如果愿意把外包的单子给她，集攒到一定量后，她可以找其他人做项目，自己只负责查验和传话，最后出成品直接抽成，比熬夜做单轻松的多，赚的也不少。
“这么体贴，必须敬你一杯。”温意笑得眉眼弯弯，端起酒杯。
秦思柠轻轻碰杯，眨眼说道：“可不是免费的，改天帮我搞定LOGO，我爸催的厉害。”
温意喝完酒，调侃她：“我以为是帮你搞定我哥呢。”
她想介绍这些男人给自己认识，随时都行，偏偏挑在今天，肯定是别有深意。
秦思柠轻哼，压根不提宋澄让，甚至都不朝对面看一眼，又问：“陆景怀怎么没有来？他不是答应我有空会来的吗，而且你为什么是和沈斯舟一起来的？”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温意到现在也才勉强消化掉，一时不知道怎么跟秦思柠解释，捡重点讲：“我和陆景怀吃饭时碰到沈斯舟了。”
“这都能偶遇？不是巧合吧。”
温意先前觉得是凑巧，但如今也拿不准，又道：“大学的时候沈斯舟来找过我。”
“什么时候？你知道吗？”
“每年都来，来过八次，我不知道。”
秦思柠脱口而出：“沈斯舟肯定喜欢你！”
温意闻言连忙去看沈斯舟，用手势示意她小点声，秦思柠喝了不少酒，正在兴头上，笑眯眯地凑过来问：“你喜不喜欢他呀？”
她没有回答，接着说：“学校传的那件事，其实是他动手揍的人。”
“我靠！”秦思柠激动的没有拿稳酒杯，砰地一声落在桌上，“居然不是陆景怀？”
温意见大家都看过来，拍拍肩膀道：“我之后跟你细说。”
“行。”
秦思柠应声后又去旁边的男人聊天，温意抬眼的瞬间，与沈斯舟的目光相对，她忽然想起先前的拥抱，现在再回味莫名的不好意思，又垂下眼眸，默默地喝酒。
“思柠，对面的两位你不介绍吗？”有男人说。
“沈斯舟，我闺蜜的朋友。”秦思柠简单的介绍完，视线转而落在宋澄让身上，很短暂的停留两秒，移开道：“另外一位我不认识。”
宋澄让的脸色瞬间沉了，温意见状连忙开口：“他是我哥，宋澄让，是名律师。”
“律师啊，啧啧，也不知道大律师怎么会有空来酒吧玩。”秦思柠阴阳怪气的说着，跟身边的男人碰酒杯。
“意意，换位置。”宋澄让说。
“不许换！”秦思柠拉住她手臂。
两人僵持不下，温意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朝沈斯舟投去求助的目光，他起身直接把温意拽到自己后面，说道：“我们有事，先走一步。”
“意意！”宋澄让和秦思柠异口同声。
温意朝他们挥挥小手，跟着沈斯舟赶紧往酒吧外面走。
等出去后，吹到夜晚的凉风，温意感觉身心都舒服多了，主动说：“走走吧，待会儿再打车。”
“嗯。”沈斯舟插着口袋，偏头看她一眼，漫声问：“你刚刚跟他们讲了什么？”
“他们？”
“那些男人们。”
温意慢吞吞的“哦”一声：“加了微信。”
“？”
“你，你怎么，为什么，他们是谁啊？”沈斯舟都急得语无伦次了。
温意嗤笑出声：“是阿柠的合作伙伴，她介绍给我认识。”
沈斯舟这才放心，口吻立马变了：“认识一下挺好的，对你的事业有帮助。”
又走过一段路，她问：“你很紧张？”
“我没有啊，我能紧张什么。”
“沈斯舟。”温意忽然叫他的名字。
“嗯？”
她侧目看向他，说道：“虽然今天已经很乱七八糟了，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
“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29章
温意原先有过怀疑, 可总觉得是自己想太多，毕竟沈斯舟对别人都这么好，无关喜不喜欢, 他就是这样热烈而真挚的性格，走到哪里都是耀眼夺目的存在。
但在知道他当年是被迫转学的, 以及去文林大学找过自己后，温意不会再觉得这仅仅是朋友之间的友谊。
重逢以来，他为她做过很多事, 母亲认为他喜欢自己, 秦思柠也是这样说的, 都说旁观者清, 也许正因为她是局中人, 才会看不清沈斯舟的意思。
又或许是，她不敢看清。
温意今晚接收了很多信息, 脑袋乱的很, 刚刚想清楚这点, 本来是不准备戳破的, 大概是酒精使然，她又实在好奇，所以干脆问了出来。
“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想, 哪怕是自作多情，他否认了，也能当成喝酒的缘故, 睡一觉明早醒来装作没有问过。
沈斯舟几乎是没有犹豫地道：“是。”
夜晚的微风吹过脸颊, 温意却感觉周围的空气有些滞闷。
他回答之后再没有下文, 两人沉默的相视着，气氛顿时变得奇怪起来。
温意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别开视线，思量着该怎么收场。
沈斯舟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问出来，他下意识的给出答案。
喜欢，他当然喜欢。
他想，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反问她，你喜欢我吗。
但他不敢。
他害怕听见她说不喜欢，更怕她的平静和沉默，所以在回答了“是”之后不再开口。
在感情这件事上，沈斯舟不敢心急，更何况，如今的他也没有急的资本。
最后，是秦思柠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
“意意——”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意回头看见秦思柠飞快地朝这边走，脸颊染着一层绯红，满脸笑容，眼眸也亮晶晶的。
她走得有些不稳，宋澄让紧跟在后面，虚扶着防止跌倒。
“你们怎么也出来了？”她上前接住她。
秦思柠身上带着酒气，清亮的眼睛里盈满笑意，说道：“不想喝啦，我们回家吧！”
她拽住温意的手臂往街边走，温意下意识看向宋澄让，他神情看上去没有不悦，冷静道：“我的车在对面。”
看样子，似乎是已经哄好了秦思柠。
“你慢点。”温意怕她摔倒，反手握住她。
“我想喝冰水，冰可乐，冰雪碧，我不挑，冰的都行我还想去洗手间。”秦思柠前言不搭后语的碎碎念着。
前面是马路，温意紧紧抓着秦思柠，耐心的安抚她：“回家就能喝了，你先忍忍。”
“明天的会议不想去了，打扰我的美梦。”
“明天休息，你可以睡到自然醒。”
“那你陪我，我要看电影。”
“好，我陪你。”
温意沿路都在哄她，在马路对面找到宋澄让的车，坐上后座的位置。
他们像先前那次一样，朝秦思柠家的方向开，不同的是，这次秦思柠没有睡着，在车里小声嘀咕——
“陆景怀那小子真不行，是我看错人了。”
“我家一一怎么不配谈恋爱了，她就是值得最好最好的男人。”
“宋澄让你真是个王八蛋，蛋脑里只有工作。”
“活该你单身这么多年，连女生的手都没有拉过，小处男。”
“”
她胡说八道着，温意听到后面想捂嘴，又怕闷着她会直接吐出来，只能任她吐槽。
宋澄让倒是没有板着张脸，微翘着嘴角，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
快到秦思柠家时，她终于安静下来，温意熟练的扶着她准备进屋，看了宋澄让一眼，他微微颔首。
温意又侧头看沈斯舟，他什么话没有说，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目光脉脉萦绕着，似有千言万语的温情。
他们今晚的思绪都很杂乱，如果一起回家多少有点尴尬，各自冷静下也挺好。
温意和秦思柠进屋，这边的家她很熟悉，开灯将人送进卧室。
酒后的困意阵阵袭来，她帮秦思柠盖好被子，洗澡回以前住的房间睡觉了。
因为喝过酒，这一觉睡得很熟。
隔天醒来，温意睁开眼就瞧见坐在床边的秦思柠，穿着睡衣抱着娃娃，正在沉思，她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秦思柠把手表抵到她的眼前，“都下午两点了。”
温意的瞌睡瞬间全无，倏地坐起来，她从来没有睡到这么晚过。
秦思柠推着肩膀把她重新摁下去，“急什么，你今天又不用上班，睡到天黑都没事。”
“会打乱我的生物钟。”她说。
“已经乱了。”秦思柠掀开被子也躺进来，把娃娃塞到她的怀里，“你别总是对自己要求严格，放纵一天又不会少五百万，没听说过吗，不自律使人快乐。”
温意被她给逗笑了，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摸着毛茸茸的娃娃，说道：“我有点饿。”
“点了外卖，在路上呢。”秦思柠双手抱臂，微微下眉，“老实交代吧温同学，你和沈斯舟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大小姐没失忆啊？”温意调侃。
秦思柠瞥她一眼，“我是喝多了，不是喝疯了。”
温意笑出声来，把昨晚知道的信息和事情全都告诉她。
“所以呢，你现在是什么想法？”秦思柠见她不吭声，又道：“换而言之，如果昨晚沈斯舟顺势跟你表白，你会答应吗？”
温意揪着毛茸茸的熊耳朵，“我不知道。”
“嗯，那就是喜欢他的意思。”秦思柠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你如果不喜欢他，会直接说不答应，而不是犹豫。”
“意意，你在担心什么？”
秦思柠有美满幸福的家庭，有体面富裕的工作，她有敢爱敢恨的资本，所以才能在看上宋澄让后立马去追。
温意不像秦思柠活得这么潇洒，她的担心有很多。
担心在这样忙碌的工作下，能不能分心来跟另一个人有亲密关系。
担心自己乱七八糟的家庭情况，会被对方知道和嫌弃。
担心她不会经营感情，最后闹得很难看。
秦思柠差不多能猜出来一些，总归是家里和工作的事，接着道：“担心是没用的，试试才知道，重要的是看对方值不值得你试。”
她直接问：“你觉得沈斯舟值得吗？”
温意没有回答，秦思柠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外卖到了。
“先起床吃饭吧。”
“好。”
温意吃完外卖，细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事，用审视的眼神看向秦思柠，问道：“你和我哥怎么回事？”
“没什么啊，你看我俩像有事的？”
“像。”
秦思柠眉眼间染着笑意，遮都遮不住，得意洋洋地说：“反正你只用记住我是你嫂子就行。”
昨晚还是“不认识”，今天就是“你嫂子”，也不知道正经古板的宋澄让是怎么哄人的。
温意笑着摇摇脑袋，不多问了。
她自己都乱七八糟，哪有精力管他们的事。
秦思柠的父母前段时间回来过，待了几天后又打着去外地出差的名义去旅游了，她一个人住正无聊，问温意要不要留下来住两天。
温意需要独立的空间和时间思考，答应下来：“行。”
她给沈斯舟发消息，说在秦思柠家里住，今晚不回去，他很快的回了消息说好。
温意在秦思柠家住过两个月，日常用品都有，上班的路也很熟，她星期一到公司后，照例开会和跟进项目。
到下午有空时，她想起沈斯舟今天要去山木公司，是第一天入职。
犹豫再三，温意给他消息，问他感觉怎么样。
沈斯舟：挺好的。
而后又补充一句：同事领导目前看上去是正常的。
温意失笑，关掉他的对话框后，开始画小沈总要的海报。
他的IP形象已经有了，整体的模样不会变，只用把背景画出来，他又给了框架，符合校园背景的都行，画起来很轻松。
温意完成公司任务后，抽空就画一部分，到星期五的时候完成了，打包发到小沈总的邮箱，跟他说了一声。
温意：小沈总，图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您不用再给我打款，这是您的IP衍生周边，可以算在先前的费用里。
小沈总：行。
小沈总：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温意怔了怔，感觉这话不像是小沈总问出来的，疑惑地回道：您指的是？
小沈总：公司有没有什么新情况？
温意：没有的，沈董只来过公司一次。
小沈总：行，有事你跟我说。
温意：好的。
下班前，温意的银行卡仍然收到了汇款，跟上次一样是一万块，这次的海报比起先前的IP设计更简单，她觉得这样的价格受之有愧，但以小沈总的身价来说，估计压根不当回事吧。
温意决定之后多给他画些周边发到邮箱，没有再多想这件事，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日期，微微抿了抿唇。
在地铁上时，她接到宋澄让的电话，问五一回不回去。
“我不回去。”
“嗯，我正巧有空，打算回泉城一趟。”宋澄让说。
清明假期温意回家后，母亲问过宋澄让几次工作的情况，虽然没有催过他回家，但是想念的意思很明显。
温意问道：“你准备回几天？”
“四天。”
“行，你帮我和她们说一声，我有点工作需要处理，之后休假再回家。”她想了想，又意有所指的补充：“而且阿柠五月三号生日，我想陪她过个生日。”
“好。”宋澄让沉默两秒，忽然问道：“她喜欢什么？”
温意假装听不懂：“你说谁啊？”
宋澄让大方的承认：“秦思柠。”
她弯唇笑了：“女生喜欢的都差不多，你不是挺会送礼物的吗，怎么遇到阿柠就不会了？”
“什么？”宋澄让不解。
“放心，你送的她都会喜欢。”
在公共场所，温意不跟他多说，挂断电话后走出地铁，决定去一趟商场。
她要陪过生日的人不止一个-
沈斯舟入职山木公司并不算顺利，他先前在学校主要负责思考和画图，虽然有调研和实践，但相对而言不算多，在景顺集团的时候更不用提了，有手签名就行。
他是第一次带商业项目，需要对接的
事情很多，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幸而流程不算复杂，一个星期能适应。
下班回到家里，沈斯舟望着冷清的客厅，心里有些落空的感觉。
人都是贪心的，享受过和她朝夕相处的日子，就恨不得能天天见到她。
沈斯舟不知道她会在秦思柠家住多久，他没有问过，更害怕她会干脆搬出去住。
他连饭都懒得吃，洗澡后回到卧室。
山木公司是大小周制度，第二天沈斯舟照常起床上班，项目的事情差不多能上手了，山木经验丰富，他跟着同事和领导能学到不少。
一个项目从策划到落地，想象和实施是完全不同的。
忙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他关电脑，准备出门时在走廊碰到陆景怀。
这一周都没有碰到他，沈斯舟都快忘记他也在山木。
“又见面了。”陆景怀温和的笑着。
沈斯舟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往电梯的方向走，他跟在旁边道：“心情不好，是因为工作，还是温意？”
都有，但他不会承认。
“我心情不错，不劳烦陆经理关心。”沈斯舟进电梯摁了楼层。
陆景怀也跟进去，笑道：“你的专业能力很强，一个星期足够你适应新环境，应该是因为温意。”
沈斯舟觉得这男人特烦，不搭理他。
“不会是表白被拒了吧？”他的声音中带着戏谑。
沈斯舟轻呵：“以为我跟你一样？”
“我没有表白过。”陆景怀轻飘飘地说。
他对温意的喜欢很平淡，没有到非要恋爱的地步，而且他和温意的性格有些相似，两个过于温和平静的人是不适合在一起，所以很早前就收起了心思。
沈斯舟盯着屏幕，祈祷数字能跳快点，听见男人又在耳边道：“因为学妹有喜欢的人。”
他不禁侧目看过去，陆景怀故意逗他：“想知道是谁吗？”
“叮。”
电梯到达一楼，沈斯舟回了一句“不想”，收回视线，快步走出去，到公司门口才重新放缓脚步。
他打算今天去找宋澄让，问问温意的近况，或者干脆把她叫出来，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他受不住。
沈斯舟走下台阶，转身的瞬间，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温意手里拎着蛋糕和礼盒，站在花坛边，笑着朝他挥手。
他忽然记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沈斯舟，我来接你下班了。“
第30章
沈斯舟的生日在四月底, 日历上来说正是春季，于江城的天气而言，是春末夏初的时节。
他的性格和他出生的时节一样, 温暖而炽热。
温意很早就记住了他的生日，高二时从春节便开始攒钱和挑礼物, 想为他过一个难忘的生日。
她当时的压岁钱都会被父亲没收，只能靠节约平时的生活费，到四月时正巧攒到三百块钱, 放学后偷偷跑到商场, 买了建筑系的小乐高, 早早的拼好, 准备给他个惊喜。
只可惜, 他是在生日前不久转学的，温意买的礼物没有送出去。
今年她同样从很早前开始想沈斯舟的生日礼物, 早早的在网上定制好了, 今天下午直接拎着蛋糕和礼物来了山木公司。
秦思柠问她觉得沈斯舟值不值得, 她思考了一周。
沈斯舟尊重她的事业, 不会在工作期间打扰她，但在休息的时候会放肆的带着她玩。
沈斯舟去过她家，清楚李素青的病情, 他没有嫌弃，反而和母亲相处的不错。
沈斯舟了解她的性格，他从来没有说过她的不好, 一直在鼓励和夸奖她。
这样的沈斯舟, 她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值得。
值得最好的。
沈斯舟看着她有些怔愣, 没料到朝思暮想的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面前。
直到温意出声他才回过神来，被惊喜给冲昏头脑, 连说话都磕磕绊绊的：“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这样来了。”
“是啊，我就这样来了。”温意弯着唇角，笑得很温柔，提起手中的东西，“不帮忙拎拎吗，很重的。”
沈斯舟闻言连忙接过蛋糕和礼盒，她说：“生日快乐。”
“谢谢。”他嘴角漾起笑意，压都压不住，问道：“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晚餐。”
“我都行的。”
话音刚落，陆景怀从公司走出来，目光落在这边，温意察觉到了，视线转到他身上，礼貌的打招呼：“学长。”
沈斯舟听见她的称呼，笑容渐渐消失，回头面无表情地望着陆景怀。
他为什么这么闲，都不用回家吃饭的吗？
“好巧。”陆景怀走过来，声音温和：“今天不仅碰到小沈，还遇见了学妹。”
“不巧，她是特意来接我的。”沈斯舟微微侧身，挡在温意面前，也遮住他投来的目光。
“过生日吗？”陆景怀低头看向他手中的蛋糕，真诚地道：“生日快乐。”
“谢谢。”他没什么诚意的回道。
陆景怀故意似的，又偏过脑袋去看温意，“学妹明天有空吗，上次我说的展览，明天是最后一天。”
因为工作和乱七八糟的事情，美术馆的展览温意耽搁至今都没能看成。
不等温意开口，沈斯舟又抢先回答：“她没空。”
“我是在问学妹，没有问你。”
“我代她回答。”
陆景怀微微笑着，轻声问道：“你和学妹什么关系，要代替她回答？”
“我”沈斯舟被噎住，瞬间泄气。
心底的失落来不及蔓延，手臂被轻轻拍了下，像是安抚般，温意走上前道：“学长，谢谢你，我明天没空。”
陆景怀只是为了气沈斯舟玩，根本没有打算过多纠缠，扬唇道：“好，改天有空再约，不打扰你们了。”
他又朝沈斯舟颔首，越过他们往前面走。
等他离开后，沈斯舟依旧站着不动，温意戳戳他的手臂，“人走了。”
“是啊，学长走了。”他有意的咬重音。
温意听见他的称呼，不由觉得好笑，说道：“他也算是你的前辈，你们又在同一个公司，没必要闹得难看。”
“不要，我才懒得搭理他。”
他们虽然在同家公司，但不是同一个部门，业务上没什么来往。
温意露出无奈的神色，声音带着几分宠溺：“行行行，不搭理。”
沈斯舟的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得意的不行：“去吃饭。”
“走吧。”
他们在路边拦车，沈斯舟跟司机报地名：“盛睿高中。”
温意有点诧异：“去学校？”
“对，回盛睿。”沈斯舟说：“之前就说过要一起回去的，择日不如撞日。”
“行。”
现在正是堵车的高峰期，车子在路上没动，温意在看美术馆的官方微博，确认撤展的时间，沈斯舟的目光一直落在礼盒上，好奇里面的东西，又想等晚点再拆开。
礼盒特别大，包装的很细心，并没有特别重，不小心晃动时也听不到声响，估计是里面另外包了一层，他压根想不到温意会送什么。
温意关掉手机，转头看见沈斯舟解开了礼盒上的绳结，又把它重新系上，然后又扯掉绳子，又还原，乐此不疲的重复。
“你要不拆开吧。”温意忍不住道。
“不行。”沈斯舟停住手，紧紧地抱住礼盒，像是在抱珍贵的宝贝，“我要等吃蛋糕的时候拆。”
这举动带着点孩子气，温意不由失笑。
车子到盛睿高中门口，今天是星期六，按照盛睿的制度，高三的学生需要上课。
“保安能让我们进去吗？”温意有点担心。
“能，先去买个东西。”沈斯舟在对面的餐馆里点了一份套餐，拎着走到门卫室，微微弯腰透过小窗打招呼：“叔叔，我又来了。”
保安转头见到他，露出笑脸来：“是小沈啊，又来看母校。”
“是啊，叔叔帮我开下门。”
“好咧。”保安起身拉开旁边的小门。
沈斯舟把刚买的套餐递过去，说道：“给叔叔您买的，您要守着大门，肯定来不及出去吃饭。”
保安笑眯眯的接过去，客气了两句。
温意有些意外他们会这么熟络，但想到对象是沈斯舟又觉得不奇怪，
他的性格很讨喜，嘴甜又大方，只要他愿意，可以和任何人成为朋友。
等他们寒暄完，沈斯舟手里多了个东西，他放进口袋，偏头看她，“走吧。”
“好漂亮的小姑娘，小沈，这是你女朋友啊？”
温意和沈斯舟都下意识望向对方，相视一眼后，她笑道：“不是的叔叔，我也是盛睿高中毕业的，回来看母校。”
沈斯舟也解释：“叔叔，她是我高中同桌。”
“哦哦，都是董老师教出来的学生。”保安说：“进去吧，别打扰学生啊。”
“好，谢谢叔叔。”
学校一进门就是公示栏，温意走到面前说：“熟悉的位置，我经常上榜的。”
“我也是啊。”沈斯舟扬扬下巴。
“你在整个学校都是独一份，我可比不了。”温意打趣他。
学校公示栏很大，大致分为三个板块，第一个红榜是给优秀学生用的，第二个是各项活动和比赛的照片，第三个是学校的白名单，上榜的都是犯错的同学。
温意最常上的是红榜，沈斯舟就不同了。
他上学时因为迟到的问题偶尔会上白名单，但由于成绩不错，偶尔也会光临红榜，学校的比赛和活动几乎都会有他，所以中间的板块也有他的身影。
三块板上齐的，唯有沈斯舟。
“说明我全面发展。”他还挺引以为傲的。
温意笑笑，继续往里面走，四处打量着，学校里不少变化，多了些健身器材和长椅，教学楼外墙重新刷漆了，花草也都换成新的了。
现在是晚自习时间，学生们都在教室里，校园里只有温意和沈斯舟。
夕阳透过繁密的枝桠映射下来，金色的碎光洒在在操场上，空中浮动着丝丝缕缕的微风。
她怀念的那段时光重新浮现在眼前。
温意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觉得现在特别美好。
她说道：“我们去吃学校食堂吧。”
沈斯舟笑了：“我也是这样想的。”
盛睿高中的食堂味道不错，温意有很多年没有尝过，沈斯舟买了好几种，端到桌上说：“我先前回来时也来不及吃，快尝尝变了没。”
温意挨个尝过去，记忆中的味道弥漫开来，她笑眼弯弯的点头：“没变！”
“是吗。”沈斯舟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炒粉，“确实，跟以前一样的咸。”
高中时沈斯舟就是这样评价食堂炒粉的，温意轻哼：“你没品味。”
他直直地看过来，语气略微沉了些，意味深长地道：“我怎么会没品位。”
温意和他的目光撞上，又极快的垂下眼眸，忍俊不禁，催促他：“快吃，别浪费。”
“行。”
他们把桌上东西吃的差不多了，再走出食堂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只有高三的教学楼亮着灯。
漫无目的的逛了一圈，最后走到高二六班的教室门口。
这栋教学楼最近在刷漆，每天装修声很吵，学生们都搬到另一栋去上课了，现在教室里是空的。
沈斯舟像以前一样，伸手拍了拍六班的班牌。
班牌很高，当年班上只有两个男生能够得到，沈斯舟是其中之一。
“想不想进去看看？”沈斯舟问她。
温意很想，但是空教室通常都是锁着的。
“打得开门吗？”
沈斯舟像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一把钥匙来，“刚刚找叔叔要的。”
他打开教室门，里面空荡荡的，桌椅板凳都摆的整整齐齐，黑板上的板报已经褪了色，最后面的墙上还贴着鼓励的标语“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栋楼都断了电，教室里只有窗外微弱路灯光照进来，温意找到原先的座位，坐下来看着前面。
沈斯舟站到讲台上，用黑板擦轻敲着讲台，沉声道：“温意！站后面去！”
她笑着摇摇脑袋，说他：“幼稚。”
他少年气的转了一下黑板擦，放回原位，走过来坐到她旁边，懒散的往后一靠，“这个位置怎么能没有我呢。”
他们当同桌的大半年里换了两次座位，在这里坐得最久。
温意望着身侧的他，心下有些异动，说道：“要不在这里拆礼物和蛋糕吧。”
也算是弥补当年的遗憾。
“行啊，听你的。”沈斯舟拿过放在前面的礼盒和蛋糕，小心翼翼的拆开来，“看看你送的什么，这么神秘兮兮。”
沈斯舟打开礼盒后，看见了用展示盒装着的模型。
模型并不独特，独特是模型是他画的美术馆。
一模一样。
温意摁开旁边的串彩灯，小型的美术馆在夜色里熠熠生辉，他又迫不及待的拆开生日蛋糕，浅蓝色的奶油底座，最上面画的是穿着校服的少年。
昨天温意去商场给秦思柠挑完香水，转头走进了斜对面的DIY蛋糕店。
她在里面坐了一整个晚上，从底层的蛋糕，到人物图案，都是自己亲自动手完成的。
“祝沈大设计师早日心想事成。”温意笑着道。
沈斯舟怔怔地盯着，良久才低声道：“谢谢你。”
他其实没有很重视自己的生日，小时候父母忙，不会陪他过生日，后来大多时候是一个人，他没太当回事。
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过生日。
和他喜欢的女生。
“许愿吧，寿星。”温意帮他插上蜡烛，亲自点火。
漆黑的教室里，火烛照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温暖缱绻，沈斯舟的眼眸清亮，倒映着烛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许什么心愿都能实现吗？”他开口道，嗓音带着哑意。
“说不定呢。”
沈斯舟双手抵着下巴，十分虔诚的模样，却没有闭眼睛，也直接说了出来，“我喜欢建筑，希望我能成为有名的设计师。”
“愿望是不能”
温意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完，沈斯舟打断了：“我喜欢美术馆，希望我能有一家自己设计的美术馆。”
她笑了笑，随他去了。
“第三个愿望——”
他顿了顿，语气认真：“我喜欢温意，希望温意做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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