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 2月初春，乍暖还寒。
青源镇的工人们，瑟缩着脖子赶去福星电器厂上班。
今天是年后第一天复工， 小小的厂房占地面积，只有五百平左右， 前后没有太多基础设施， 前后只有三栋小楼。
其中一栋是仓库、一栋是车间办公楼、一栋是宿舍楼，底层带着食堂。
别瞧他们工厂小，订单可不少。
年前日夜加班赶货， 既让他们尝到了辛劳，也尝到了兜里有钱的甜头。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 开工第一天，厂长又给他们发了红包！
工人们心里别提多高兴， 对这份工作更加满意，往后他们就是福星的人， 这么好的老板，上哪儿找去？
领完红包， 大家又得知工厂要扩建， 一个个兴奋且激动。
扩建就意味着要增加生产线，要重新招募新员工。
早会明确指出，要提拔一部分老员工当基层管理， 往后培训带领新员工的工作，就落在基层管理身上。
好家伙，试问谁不想当领导？
一时间， 大家干劲满满， 一门心思全都在努力工作上，提高绩效争取早日晋升， 攒更多的钱！
叶秋莹刚开完会，就匆匆去了仓库。
开工第一天，他们不止给员工准备了开工利是，合作的生产商那边，也准备了一份不错的贺礼。
当然也给年前拿货上榜的经销商，准备了一份礼物。
至于其他小销商代理，同样人手一份小礼品，礼轻情意不减。
年后复工的经销商，平白得了一份礼物，喜笑颜开，更是暗自下定决心，好好跟着福星做大做强。
老板财大气粗，人家吃肉，他们也要跟着喝汤。
早日争取做到头部，获得独家代理权，到时候不用压成本资金，折扣更低利润更大！
不过叶秋莹这会儿，是去仓库收礼的。
他们能想到的事情，各大合作商同样也想到了，开工第一天纷纷送上了贺礼。
除了机械配件，还有不少茶叶酒水，很是丰富。
她和周科、丽丽姐，干脆顺水推舟，将礼品转送或者留起来，日后发放给员工当福利。
三人刚清点完礼品，镇上几个乡干部，就来了工厂视察。
叶秋莹心知肚明，几人是为了招商引资的事，现在不过走走流程。
不得不说，许州的办事效率很高。
当天下午，就让镇上所有的厂商、工程队、富商前去开会。
大概都提前打过招呼，开会直奔主题，在场的商家，福利补助申请刚交上去，各项手续立马就办了下来。
买地的买地，要补助的申请补助。
镇上荒地不少，地皮本来就便宜。
现在为了发展，镇长亲自下场招商引资，政策扶持，一亩地仅需两千元。
福星现在也挣了些小钱，三人干脆利落，直接在福星附近，划了近十亩地用作扩建新厂房。
十亩地也就整整两万块，占地面积约为六千多个平方，再加上老厂房五百多个平方，相当于近七千个平方。
在当下已算是中型厂房，大小电器本就占据不少位置，光是仓库就得耗费不少面积。
当然三人也不敢多买，十亩已经足够，再多也吞不下。
盖新厂房还得请工程队，又是一笔大支出。
扩建后采购机器设备、招聘新员工、工资培训等各项支出，还要留一部分流动资金。
不然就会重蹈覆辙，像去年建厂那般，拮据窘迫四处只能用定金周转。
三人不禁叹息，细细一算十几万也不经花。
挣钱一事，任重而道远。
令人三人没想到的是，钱刚交上去，二话不说地契直接交到了他们手上。
办事效率高的吓人，好像生怕他们反悔，可想而知青源镇有多缺钱……
会议结束，叶秋莹和沈珩被许州单独拎出来谈话。
两人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严肃认真的许州，往日翩翩公子一般的许州，还真没有多少狠劲。
上任不过四个月，整个人消瘦一圈。
年前整治乡镇各种乱象，主打一个治安问题，年后大概以发展为主题。
“沈珩、弟妹，我就跟你们直说了，既然你们都接了外派的活，不如多干几个？”
“……”
“这工程队的碎石机、搅拌机、升降机、吊机等工程机械，要不也来帮帮忙？”
见两人沉默没有话说，许州干笑一声。
铱驊
“放心，替政府办事，少不了你们一分钱，当然也会给你们加派人手。”
顿了顿，许州布着红血丝的眼，带着一丝诚恳。
“振兴乡村，还真不容易。”
叶秋莹和沈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答应下来。
沈珩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这事我们包了，你也别丧气，好好干。”
许州哭笑不得，虽然累但是身心一股劲，只想干出一番业绩，好好振兴发展新时代文明小镇。
“那就谢谢你们俩，我相信你们技术。”
建材厂、工程队有了机械扶持，如虎添翼，再加上国家各种政策补贴，这发展势头正好。
事情商量完毕，叶秋莹和沈珩就各自回了工厂。
两人接这个活，还能多一点时间在一起。
沈珩除了新业电子，还要去丰源机械厂复命，两头跑分身乏术。
叶秋莹也忙，两人基本上是聚少离多。
叶秋莹沉吟片刻，背着手朝他眨了眨眼。
“白天要是没空，咱们晚上一起画设计稿，来我家也行。”
她了解沈珩的性格，恐怕没结婚，沈珩一直很尊重她的意志，是不会强行突破那一道防线。
大晚上工厂不上班，总不可能带着她，去新业男工宿舍，县城来回又太麻烦。
沈珩思来想去还是叶家方便，秋莹也不用来回跑，不由点头答应。
“好，下班我来接你，赚的外快给你。”
叶秋莹嘿嘿一笑：“这算不算养家糊口的生活费。”
沈珩一怔，心头微微一动，好心情笑了起来。
“全都是你的。”
他的钱和人，全都是她的。
“说话可作数？”
“当然，结婚证盖章证明。”
叶秋莹扑哧一笑，眼见就要到工厂，很是珍惜两人仅有的相处时间，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
“晚上见。”
沈珩心头一热，模棱两可的话又让他哭笑不得。
他好歹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知道她是真不怕，还是相信他。
*
叶秋莹作为技术部经理，除了技术部门，其他部门的事较少参与。
可惜技术型人才实在太稀缺，除了周科之外，她极缺得力助手，不然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
话说招工启事贴出去，这么久也没有技术人员应聘。
幸亏之前培训了一批老员工，现在工厂配装工作步入正轨，除了电子主板跟进之外，她基本可以脱手。
对比周科和丽丽，她的工作开年已经轻松不少。
虽然说轻松不少，可接了个外包的活，时间还是有些赶。
好在替乡镇政府办事，佣金不少，还能结识不少当地部门技术人员，要是能淘个小助理就再好不过。
叶秋莹下班之后，难得和沈珩跑了一趟县城，商量工程机械的事，像是起重升降机这些结构，还要进一步确认。
县城的技术人员，大多都在丰源机械厂。
叶秋莹发现丰源县内，居然大部分技术人员她都认识，不是电工就是技术员，就连更调派来的工程师，也有不少眼熟的。
甚至之前去过京都，部分机械部的组长、干部对她也是多有了解。
混了一年半载，她叶秋莹在整个丰源县，也算不是无名之辈，不少人看见她这张脸还能卖几分面子，业内也能说上几句话。
也就不枉，她当初加入丰源机械厂，顺带还跑了一遍京都交流学习。
沈珩见她装老成稳重的模样，内心好笑不已，得意神气的小模样像极了笨蛋小白兔。
他家小朋友，咋这么可爱！
沈珩趁没有人的时候，将她抓了过来抱在怀中，大手挠着她的脑袋。
“要是我不在，你被拐跑怎么办？”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子。”
叶秋莹被抱得浑身一热，想到等会儿两个人还要挑灯夜战画图纸，更是面色绯红。
“要不，今天我们就住城里吧？”
“可以。”
“明天你还要上班，来回跑也不方便，福星那边我都处理好了，新业电子那边要通知一声吗？”
说起新业电子，沈珩面容染上一丝疲惫。
他捏了捏眉心：“国内半导体行业被进口压一头，情况不容乐观，投资砸钱，一时半会走不出僵局。”
叶秋莹伸手抚平他的眉：“既然能压一头，说明还有进步空间，再多一点时间，一定能改变局势。”
沈珩缓和一笑，亲了亲她的额头。
“嗯，听你的。”
低哑的声音有些撩人心魄，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半导体，还是今天不回青源镇。
好在一会儿，叶秋莹已经知道了答案。
沈珩将她送回电器店，两人直接在一楼的工作台，在店长和店员的注视下，光明正大开始工作。
两人和谐笑谈的模样，哪怕没有过分亲昵的动作，也让店员羡煞不已。
亦师亦友的恋人关系，相处起来真的太过舒服，既能引领着彼此前进，又能共同学习，还能品尝爱情的美好，互相欢喜。
直到夜深，关了店门，沈珩才回家属房。
叶秋莹在电器店住了一晚，第二天醒来，除了继续修正初稿之外，顺带查看店里的账簿。
傍晚沈珩下班，两人才一块回了青源镇。
看着沈珩微微困倦的眼，叶秋莹觉得考驾照买车的事，迫在眉睫。
等外包的事处理完毕，刚好也快到订婚的日子，订完婚，她再考驾照买车也不迟。
然而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
第62章
参与设计制造工程机械的师傅， 包括叶秋莹和沈珩在内一共五个，所以两人的工作进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结束。
二月末的时候， 重新改良后的定稿交上去，外包的活基本算是完成。
叶秋莹拿着自己和沈珩的外快工钱， 在银行新建了一个小户头， 留作两人以后成立小工作室的启动资金。
叶秋莹拿着小存折，一股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属于两人共有的东西产生，好像在人生的长河里， 宁静无波的河水，与某人产生羁绊， 逐渐融为一体。
这就是生命里有另一半的感觉吗？
叶秋莹摇头一笑，心满意足将小存折收好。
叶秋莹从银行回来， 直接去了趟工地。
扩建的厂房近十亩地，在当地来说也算是个大工程， 村里仅有的两支工程队，都被许州喊去建设乡村。
她索性在城里请了另一支工程队。
工程不算小， 工程队里外包请了不少工人， 相对的工钱加起来也不少，工程队也能赚上一笔钱。
不仅工程队挣钱，附近的国营钢材铁厂、沙石厂、砖厂， 随着建筑工地的增多，订单暴增，如火如荼势头正好。
更别提货车司机， 稀罕的成了香饽饽。
一个包工头只要勤快， 成立一支小小施工队，只要能承接几个小工程， 成为万元户都不是问题。
百废待兴，乡镇建设、建厂房、乡亲盖房、修路……
乡镇高速发展中，四处都是活，只要手脚勤快，不愁挣不到钱。
哪怕手脚不够麻利，背着保温箱、挎着大篮子去工地附近，卖汽水卖蔬果卖盒饭、香烟啤酒，都能赚上不少伙食费。
附近几个村子找不到工作的乡亲，听见消息纷纷赶来找活干，一时间青源镇多了不少外乡人。
风头正热，总有些聪明人闻见商业气息。
快餐小店摊位、包工头砖厂施工队、个体户悄然变多。
叶秋莹目睹城市化的发展，不禁感叹这种趋势，甚至能想象，日后乡镇会变得如何繁华。
当然鱼龙混杂，机遇也伴随着风险与挑战。
治安自然成了首要问题，偷鸡摸狗、村中恶霸可不少，当然这都不是叶秋莹需要考虑的问题。
环境再乱，工厂也能多请几个安保人员。
一来保护工厂内部治安问题，防止人员暴动打架等；二来防止外部骚扰，避免外来人员对工厂造成损失破坏。
叶秋莹不再多想，站在一处高地，看着新厂区划出来的近十亩的荒地，心中一阵澎湃。
十亩地大的厂房，离大厂还有距离，但这是一个新的启程！
*
1984年，三月末。
新厂房那边已经动工一个月，老厂区订单销量更是势头不减，本以为旺季一过，会消停一会儿。
谁能想到破开一个口的市场，隐约已有扩大的趋势，订单根本停不下来。
扩建、开新线、招工迫在眉睫！
叶秋莹甚至在猜测，是不是有经销商，去省城一带打出了名头？
1984年，购买黑白电视已经不算是稀罕物，普通大众攒上一年半载也能买得起。
至于彩电，还需要凭票购买。
这个时空彩电一般都是进口机，市面上不用票能买到的货源，还真不多。
这年头有钱人不多，但还是有的，彩电洗衣机这些大家电，仍是供不应求的电器。
要不是生产计划太满，叶秋莹甚至打算挑出几名技术员，成立小组推出生产一款彩电，定能风靡市场。
要知道一到九十年代，彩电就疯狂革新换代，行业内卷，更新速度跟换衣服一样快，价格也越来越实惠！
趁八十年代物以稀为贵，尽早挣钱。
因为条件技术设备制约，无法压缩至液晶平面大小，设备研发资金也不足，但是后世常见的大锅底还是没有问题。
叶秋莹恨不得现在就成立彩电车间，可惜厂房还在建设中，再想也只能先忍下来。
叶秋莹叹息一声，还是先凑够零件设备再说。
她一边摇头长叹，一边往老厂房走，却是在路上遇上石俊。
她还特地查过这小子的业绩，还算不错，没有店铺在经销商里还能排上榜，确实称得上厉害。
大概是被骗后，整个人谨慎稳重不少，各种单据票据都留了一手。
石俊朝她走来，彬彬有礼面带微笑，朝她弯腰鞠躬。
“叶经理，今个可真巧能遇见您，我正想找个机会好好感谢您，多亏了您的引荐，才有今日的石俊。”
“嗐，这都是你争取来的机会。”
叶秋莹摸了摸鼻尖，只能说两人有缘，各自给了彼此一个机会，恰巧两人都抓住了。
石俊笑道：“还是得谢谢叶经理，我最近打算去省城跑跑，好好干出一番名堂。”
“去省城？”
“对，整个丰源县有不少经销商在跑，我打算换个大一点的地方，人也多一些。”
关键省城有钱的人多，买得起电器的人也多，出头也快。
石俊又开口解释：“我之前认识一个朋友，他家亲戚正好是一家商超的营业员，听说租售展销柜台。”
叶秋莹点头：“好好干，福星不会亏待你的。”
如果能在省城打出名头，以后再做做广告宣传，卖向全国大江南北也不是难事。
……
五天后，四月初。
距她20岁生日，只剩下六天。
六天后，也就是她和沈珩的订婚日。
沈爸和沈妈已经提前过来，哪怕她无父无母，现在孤儿一个，二老为了表示尊重，还是大老远，特意跑来丰源县一趟。
沈珩现在正载着她，去火车站接人。
坐火车虽然慢了些，不过经济适用，二老还是选择了坐火车出行。
两人作为晚辈不敢让长辈多等，提前赶去火车站接人。
她和沈珩之前已经商量过，到时候二老过来，就先安置在叶家。
主要叶家房间多，家属房太小，沈珩两个工厂来回跑，经常不在家，二老住着也孤单，还不如住在叶家。
再则二老忍不住想来镇上看她，总不能让沈珩天天载着他们来回奔波，折腾的够呛。
不如住在叶家清净方便，天天还能看见她和沈珩。
沈珩考虑一番，自然也同意了。
他每天都会来青源镇，一来二去还能顺带照顾三人，订婚干脆也在镇上，和周家小两口见面也方便。
叶秋莹兴奋地开始收拾房间，过年那会儿，沈爸沈妈对她很是照顾。
这次对方过来，尽地主之谊也不能怠慢。
二老早年也是跟着部队四处跑的人，时常大老远跑一个地处理军械问题，所以出远门对于两人来说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许久不出门，时代发展又变化太快，好些东西不习惯。
好在儿子儿媳妇早早就车站等他们，看见两人那一刹，心也就安了下来。
沈珩也不耽搁，提着行李，开车将几人带回去。
一路上几人边聊边说，到叶家时，也不过午后两三点，四月温暖的阳光照在中式的宅子里，有种古典美。
沈爸一连说了三个好：“好好好，这宅子风水不错，住人也舒坦。”
何止房子不错，房间收拾的也很好，洗漱衣服吃喝都准备好了。
“秋莹，这会儿真是辛苦你了。”
沈妈拍了拍叶秋莹的手背，声音温和又带着感激。
儿媳妇这份态度，他们很是欢喜，至少是将他们放在了心上。
“伯父伯母，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早前都是你们照顾我，这回我可要好好招待你们。”
叶秋莹可不是说说而已，接下来的五天，她在工厂的时间越来越少。
几乎每天都在陪着二老，带着他们在镇上闲逛，看看发展中的小镇。
二老别提多开心，特别是沈爸满心感慨。
“当初京都也是这样发展起来，青源镇一定会越来越好，祖国现在强大了。”
语气郑重，听得叶秋莹满心澎湃。
沈珩工作忙，但没忘记腾出时间安排订婚宴。
他在镇上找了家小饭馆，提前包了场子，让老板将饭馆稍微布置一番，准备了好些菜式酒水。
订婚宴总体来说简单，但胜在温馨。
周科和丽丽也是健谈的人，作为女方出席，除了尊重沈家的长辈，可是一丁点都不愿意让叶秋莹吃亏。
婚宴酒席宾客、彩礼嫁妆、房子家具电器等等，过来人颇是有经验。
更是一口一句我的妹子一生的幸福，妹子往后人生路……
叶秋莹在旁听得小脸一红，悄悄瞄了眼沈珩。
她发现对面的男人，煞有介事认真点了点头，对于周科和丽丽提出的要求，真当拿起纸笔，开始记了起来。
叶秋莹抿唇偷偷一笑，这种被重视，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真好。
她正想着，忽然沈珩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缓缓移到她的面前。
“这是我妈传给儿媳妇的。”
叶秋莹朝沈妈看去，沈妈温和笑着看她：“打开瞧瞧吧，这也是小珩他奶奶传给我，我现在传给你。”
叶秋莹心尖一紧，接了过来。
她打开盒子，发现是一枚玉镯子。
玉镯颜色偏浅，手感细腻微凉，玉石干净清润没什么杂质，戴在纤细的手腕上，在光照下衬得肌肤越发白嫩。
“秋莹你戴着可真好看。”
沈妈笑着说了起来，气氛正温馨和谐，忽地几个浑身灰扑扑、鼻青脸肿的人闯了进来。
订婚宴连饭都还没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情难免有些不痛快。
不过一瞧都是熟悉的面孔，叶秋莹心中一紧，自家工地施工队的负责人，鼻青脸肿像是打了一架，难道工地出了问题？
工程负责人红着眼直接走过来，一瞧桌上两方见面的架势，似乎在订婚。
一时间他又分外尴尬，不知道说还是不说。
“有事就直说吧。”
“说。”
“说吧。”
不管女方还是男方都让他说话，负责人也就不客气，很是恼怒一股脑说了出来。
“咱们工地莫名其妙被人堵了起来，说咱们违章建筑不符合手续流程，扩建工程莫名其妙被中断。”
第63章
工程负责人话刚说完， 叶秋莹就觉得离谱。
乡镇政府支持发展的民营企业，相关材料证明都齐全，建筑工程各项又符合政策指标， 怎么就违章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爸沈妈脸上尽是难掩的担心：“秋莹，你们要是忙， 就先去处理事情。”
叶秋莹和沈珩对视一眼， 现在是她的订婚宴，她实在不想扫了兴致，但现在也不是吃饭的时候。
沈珩轻轻捏了捏叶秋莹的手心：“我和周科一起去工地， 先调查清楚情况，你带爸妈先回家， 晚一点我再去找你。”
男人语气沉稳从容，不自觉安抚人心。
只不过， 叶秋莹哪里坐得住。
“我和你一起去。”
沈珩摇头：“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万一有闹事的， 伤了人不划算。我和周科皮糙肉厚，先去看看情况。”
沈珩说时， 又扭头看向丽丽。
“丽丽， 就先麻烦你带着工人去验伤包扎，单据放好，到时候找闹事的家伙一起报销。”
“好。”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订婚宴草草收场， 好在该商量的，都已经商量完毕。
婚期定在农历八月十五，也就是新历9月10日， 正好是五个月后， 还有不少时间可以商量准备，倒也不着急。
叶秋莹二话不说， 直接将二老先送回叶家。
临走前，她没忘记吩咐镇上的饭馆老板，将饭菜送去叶家。
安置完毕，她才匆匆赶去福星工厂。
路过工地那边，她既没看见沈珩，也没看见周科，索性装好各项工程建设规划、施工许可证，去了乡镇府。
她倒是要看看，是谁下的违章批文？
工厂扩建走的都是正规程序，凡事都能走法律途径解决。
他们行得正坐得端，清清白白，半夜不怕鬼敲门。
叶秋莹赶到镇政府的时候，才发现周科和沈珩也在这里，一个个眉头紧锁。
沈珩见她过来，下意识朝她走去。
叶秋莹脸色一变，拧眉问起：“弄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男人大手轻轻落在她微蹙的眉间，缓缓抚平。
“省城那边下达的严整命令，这事许州也不知道，盖章证明都绕过了他，许州正在电话联系县委书记。”
叶秋莹又惊又疑，小小的乡镇、小小的工厂，居然绕过乡镇府，直接劳烦省城干部大动干戈？
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能等许州出来。
许书记正好是许州的父亲，也许能问出一二。
两人正说着，就见许州沉着脸从办公室出来，显然情况不太好。
“什么名头查封？”
“被人投诉，污染环境。”
“……”
*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随着各种资源紧缺，保护环境的呼声越来越高。
随着工厂和建筑工程的加大，机械和化工的污染，环境保护法这两年刚被写入宪法，立为基本国策。
随着试行法颁布实施，管理的确严格不少。
生产机械和电器，无法避免会带来一定的环境影响。
当初选址的时候，三人之所以选择老厂房，除了便宜还远离乡镇，又是河流下游，临近交界处荒无人烟。
更何况老厂房小得可怜，新厂房还在建设中，怎么可能影响乡镇百姓？
怎么就被人举报到省厅级干部头上，还是以黑心工厂污染环境、污染水源为名头？
叶秋莹捏了捏眉心，心里正疑惑着，许州下一句又让她瞪大了眼。
“据说是镇上乡亲投诉的。”
“……”
叶秋莹瞠目结舌，好一阵说不出话来。
试行法不过刚实施几年，环境法立案还得三四年后。
偏僻小乡镇的老百姓，不少甚至大字都不识一个，知不知道试行法都值得商榷，更何况工厂各项排放符合指标，并没有伤害乡亲利益。
普通老百姓根本不会上纲上线，堵了自己的谋生路。
关键还绕过镇长，像是特地来找她麻烦，说背后没有人使绊子，叶秋莹都不信。
想到这层，叶秋莹反倒轻松一笑。
沈珩目光落在叶秋莹的身上，见她一副胸有成竹模样，唇角不由自主跟着微微扬起。
“你有什么主意吗？”
沈珩话刚问出口，一旁焦急的周科和许州，纷纷朝叶秋莹望去。
叶秋莹哈哈一笑，耸肩摊了摊手。
“我是没办法，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
沈珩听后眼睛一亮，忍俊不禁，笑声带着宠溺。
“好主意。”
许州和周科对视一眼，在彼此的脸上都看见了不解。
“你听明白了吗？”
“没听懂。”
两个人像是听哑谜一样，什么解铃还须系铃人，顿时有些糊涂。
沈珩见他们这样，不由开始提醒。
“谁投诉的，谁解决。谁查封的，谁解封。”
许州猛地摇头：“乡亲投诉举报的，难道让乡亲们自己解决？厅长亲自盖章查封的，厅长还能给你亲自解封？”
叶秋莹扬眉，对着两人缓声解释：“工厂带动乡镇发展，你们想想要是工厂真倒闭了，吃苦的是谁？”
话说到这里，许州猛地一拍脑门，周科也是顿悟。
工厂要真倒闭了，工人们失业，乡亲去哪里找活干？
工地被查封，施工队停工，工钱哪里要去？
附近摆摊的摊贩，找谁做买卖？
周科沉吟托腮：“不对啊，如果工厂倒闭了，乡亲们都得不到好处，干嘛还去投诉举报？”
这不是脱裤子放屁，自找麻烦。
沈珩恰时回了句：“有没有可能，投诉的不是一批人？”
“……”
话说到这里，许州和周科终于回过味来——有人专门对付福星！
许州脸色立马变得铁青：“该死，我好不容易申请下来的扶持政策，究竟谁在闹事，这事我去查，工厂你们稳住。”
其余三人纷纷点头，叶秋莹和周科回到工厂，当天就遣散了工人，甚至不嫌事大，让倒闭风更甚了不少。
叶秋莹本以为等事情解决，起码得十天半个月。
谁能料到，不过一个星期封条就解了。
她不得不感叹——团结就是力量，乡亲们战斗力可真强！
*
四月中旬的青源镇，可谓是不太平。
原本红红火火的福星电器厂，居然关门歇业被查封，原因是被村里人投诉污染环境，厂房和建筑工地，影响生活用水？
“呸，哪个挨千刀的胡说八道，老娘要撕烂他的嘴！”
“别让老子逮到是谁，最好赶出青源镇！”
“脑子进水、被门板夹的蠢货，害了我们好几个施工队。”
“对，投诉个锤子，简直害死人。”
“我看根本就不是咱们镇上的人，谁家不想挣钱，肯定是有人闹事，这事得好好查查。”
“对，这事越想越离谱，肯定有猫腻。”
“不行不行，我们得去找镇长，绝对不是咱们投诉的，一起找出那个混蛋。”
“走走走！”
福星扩建面积约莫十亩地，在附近可是大工程，施工队被喊停，上百号工人叫苦连天。
福星工厂关门歇业，工人直接失业，挣不到钱孩子上不了学，周围死气沉沉，谁还有心思照顾摆摊的生意。
甚至连新业电子也停工休息，镇上两个工厂同时停工，一朝回到解放前。
乡亲们更是听说，工厂倒闭，修路没人投资了，原本要扩建翻新学校、医院的事，好像也搁浅了。
人家工厂好好的，离大家住的地方远远，怎么就伤害到了百姓利益？
真是活活害苦了一乡人！
原本一直不想惹事的乡亲，事关自身利益纷纷站了出来，一个个将投诉的人，骂得狗血淋头。
好在镇长帮着他们说话，让大家一起联名诉讼。
整个乡镇的代表都签了字，才发现几乎没有人反对建厂。
问题来了，凭空多出来投诉的人是谁？
诉讼刚提交，省城干部见架势不小，处理案件的工作人员，再去找举报投诉的村民，竟然诡异地消失了。
关键这个时候，福星工厂各种排放指标证明下来，反倒投诉人跟被人藏起来一样，一直没出现。
无奈之下只能撤了封条。
全程就跟儿戏一般，实则弯弯道道不少。
其间省城调查局的人过来，叶秋莹接受调查，大队长旁敲侧击跟她说了不少话，什么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之类云云。
技术组和相关专家人员，更是过来调查，各项指标严格苛刻。
只不过技术组人员，竟然是机械部的老熟人。
叶秋莹和几人聊了起来，一行人还让她和沈珩，多多参加研讨会，民用机械需要各类技术人员的支持。
叶秋莹年纪小小，就在京都带组研发医疗机械，技术当然过关。
各项生产技术，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叶秋莹又是半开玩笑半是诉苦，现在民营企业不好做，没人支持等等。
机械部大力发展民用机械，发展电气化城市哪里能缺少各种电器，技术部组长立马保证到时候会将这事反映上去。
大队长在旁听得大汗淋漓，临走之前，不得不跟叶秋莹又多聊了几句，让她今后安心发展。
他之前说的都是屁话，都是别人拜托他转告她的，都是玩笑话不要当真。
叶秋莹听得一阵唏嘘，一句玩笑话，却让当事人如走钢丝。
幸亏现在是八十年代，一个中小型企业能影响一带，事关自身利益，老百姓愿意为‘福星’出头。
这要是放在后世，谁管你一个小工厂？
但凡有人带带节奏，后面跟风的人，就能搞死一个小工厂。
万幸遇上机械部的大佬们，不然事情远没有这么快迎刃而解，起码得拖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多的小麻烦会接踵而来。
叶秋莹曾设想过是村里人找她麻烦，可看这种情况，肯定不是村民小打小闹，可她又没得罪过什么人。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触碰了他人的利益。
同行吗？
国内电器，福星几乎走在前头，还真没有什么竞争对手。
“……”
叶秋莹猛地皱眉，一个不好的猜想升起。
叶秋莹当即火急火燎，跟沈珩说了起来。
沈珩听后眉头皱紧，隔天就让许州成立民兵队护卫队，明面上严禁村中恶霸流氓闹事，实则严防小人。
叶秋莹也是防患于未然，和周科、丽丽商量，加强工厂的安保工作，做好各项生产工作，完善自身。
真金不怕火炼！
停工歇业一个星期，说没有影响肯定是假的。
不少订单已经过了交货期，好在合作商和经销商能够理解，作为赔偿一律打了小折扣，延后发货。
货源变得紧俏的同时，福祸相依，福星电器的名气大涨。
物以稀为贵，不至于哄抢，排队预订的单子是越来越多。
国产福星牌电器，既实惠又有品质保证，谁还当冤大头，不仅要花大价钱、还要浪费口舌托人买进口？
可惜新厂房没竣工，再怎么供不应求，也无法增加产量。
沈爸沈妈见儿子儿媳妇工作忙，二老原本是打算婚期一到，大家一起坐车回京都，这会儿却不想打扰小辈工作。
二老瞧着好说话，下了决心，劝也劝不住。
叶秋莹和沈珩也怕工作太忙，顾不上两人，还不如待在老家有人唠嗑，索性带着二老在丰源县内游玩了一圈，才将人送上火车。
二老一走，两人再次投身工作。
相比如火如荼的福星电器厂，新业电子的发展趋势不容乐观。
整整一个四月，新业电子不仅订单减少，不少合作商也纷纷解约停止合作，甚至还有外企投资商上门，要买断工厂。
新业电子瞬间变得地萧条，不得不开始裁员。
要不是‘福星’一直进货，新业电子怕是支撑不住各项研发支出，但入不敷出，长久根本不是办法。
叶秋莹叹息，国内半导体行业本来就起步晚，又被进口电子元件碾压，研发又需要资金。
本就压力不小，现在合作商解约，就更加寸步难行。
不过等福星扩建成功后，接下来订单也会增多，应该能帮上不少忙。
可惜离工程竣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不过为了提高‘福星’竞争力，叶秋莹打算腾出一间新盖好的小车间，率先投入研发生产彩电。
现在的福星只是小打小闹，等彩电进入省城，也算占据了一席之位。
叶秋莹预计六月份，就能成立专门的研发生产车间。
叶秋莹算了算，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部分进口设备不好买。
技术组来调查的时候，叶秋莹已经拜托机械部技术人员留意一番，后者有渠道，设备仪器不成问题。
车间、机器、零配件都已经做好准备，只差工人。
新业电子之前裁员，淘汰了不少员工。
这些员工都曾接受新业电子的培训，拥有电子元件的基础知识，正好能将他们招募进来。
然而招工启事贴出去十天半个月，居然没有人上门应聘？
叶秋莹心情很是糟糕，马上彩电车间就要开机，人却没有一个。再拖下去，工期只能延后。
她就奇了怪了，之前新业电子的工人，都是在这一带招募。
这年头找工作不容易，比起出远门，基本上都是就近为主，工厂工资稳定可香饽饽，竟然没有人来应聘。
周科和丽丽也是诧异，忙去打探消息。
一问之下，才知道省城来了一个招工团队。
外企的招工团队，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70元，老员工提拔之后，还能拿上百块钱工资。
不少人心动了，打算去试试。
省城也不算太远，要是月薪真有100元，来回还能报销车费，实在太好不过。
叶秋莹听到这个消息，没忍住按了按太阳穴，现在还没到用工荒的年代，耗费人力、财力，大老远特地跑来乡下抢人。
哪怕是外商同行，良性竞争她不介意，但哪个同行竞争会让自己吃亏？
这分明就是要搞死一个刚起步的小工厂！
原本一根打结捋不顺的线，也渐渐清晰明了。
正是因为捋清了，明白对方是要全方位进攻，才越发觉得难受反胃。
不是怕，只是烦。
那种被老鼠盯上的感觉，真是浑身难受。
好在附近无业的乡亲不少，丽丽直接去汽车站附近摆开招工启事，但因为恶心竞争，因为外企工价高的问题，不少人开始犹豫。
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没工作的人多的是，大不了去城里招工，再将工人拉过来，住在员工宿舍。
这么一来员工宿舍，还得尽快扩建。
招工的事才刚解决没几天，一行人又来了福星，说是要收购工厂。
收购的外商，刚好就是跟福星抢人的外企。
叶秋莹笑得直摇头，内心忍不住腹诽，就这么沉不住气，这会儿就忍不住开始砸钱，想要买断工厂吗？
叶秋莹甚至怀疑，之前工厂被人投诉举报，都是他们干的。
背后带节奏陷害工厂、抢市场资源、抢工人资源，现在还要抢工厂，算盘可真是打得哐哐响。
周科和丽丽没有想这么多，但也气得不行。
工厂才刚开始起步，发展势头肉眼可见的好，怎么可能卖出去，无论出多少钱，他们都不卖。
叶秋莹让两人先冷静，先看看人再说。
小助理已经出去接人进来，三人安静坐在会议室等候。
不一会儿，一行人被领了进来，叶秋莹三人礼貌性微笑，将几人迎上坐。
起码礼节，让人无处可挑。
一行人看模样都是国人，三男三女衣着光鲜亮丽，浑身上下带着时髦的气息，眼皮子吊得老高，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早年因为国外不少科技比较先进，在外企工作的人，除了拥有一些技术，还懂多门外语，算得上是高材生。
所以比起普通人，他们眼界更高，有时候甚至看不起国营。
六人四处打量，脸上带着嫌弃。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斯文小青年皱着眉：“这小工厂，设备可真简陋。”
第64章
青年说完， 一旁穿着西服留着波浪大卷发的女人，更是掩嘴轻轻一笑。
“何止设备简陋，工艺和国外就没法比， 生产流程不正规。”
“哈哈哈，苏姐， 你怎么当着人家的面说， 好歹也得留点面子。”
苏姐一听，连忙看向叶秋莹几个，很是抱歉一笑：“我这人说话比较直， 你们不要介意啊，不过我说的都是事实。”
这时， 六人团队中一名中年男人笑着打圆场。
“周总、叶总、丽总，你们三位可真年轻， 真是年轻有为。”
男人笑了笑，话锋一转：“不过年轻人嘛， 做事没经验，开工厂哪里有这么容易， 还要考虑亏损问题。”
言谈间， 不经意间流露一丝轻视。
叶秋莹笑而不语，静静看着六人我一句贬低工厂。
前者不屑工厂，后者看轻管理人员。
周科面色不太好， 丽丽率先笑着开了口：“我们工厂并没有转卖的意思，不知道各位从哪里打听到消息，我们要卖工厂？”
“我们工厂正好在附近招工， 打听到附近也有电器厂， 咱们也算是同行，这附近环境不错， 我们老板刚好想扩建，就来问问你们有没有转卖的意思。”
话说得挺周到，像极了巧合。
叶秋莹淡淡一笑：“我们工厂太小，设备太差工艺糟糕，怕是入不了贵厂的眼，更何况我们也没打算卖。”
女孩声音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是堵在人心头上。
戴眼镜的小青年和苏姐立马涨红了脸，有些气恼，中年男人却是笑起来。
他看向叶秋莹三人，摆了摆手：“你们别急，福星确实不大，设备陈旧比不上国外先进，放到国外根本不具备竞争力。”
周科和丽丽一听，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你们也别生气，国内技术还在摸石头过河，只要有设备，随便一个小技工都能开办厂。”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没忍住一边笑一边摇头，话里话外很是瞧不上。
他缓缓了继续说了起来：“国内的技术活，顶多也就前期赚个新鲜钱，过阵子进口电器打入国内，没有核心技术，老古董的东西都是要被淘汰的。”
“现实说出来有些残忍，趁现在工厂还有点价值，你们还是趁早卖了，及时止损。”
男人语气很是认真，一丝也不像玩笑话。
苏姐也是附和：“就是，看在都是国人的份上，好心提醒你。”
叶秋莹看着一行人，全然一副为他们好模样，实在有些膈应人。
先贬低工厂，再谈行情提高外企身价，最后再可怜他们，半真半假打着国人情谊的半真半假给个所谓的高价。
打了巴掌给颗糖，这招用得可真是溜。
叶秋莹眉眼弯弯冲几人一笑：“你们打算出多少钱买工厂？”
叶秋莹抬手拦住想要说话周科和丽丽，静静看着拥有话语权的中年男人。
男人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小年轻就是不经说，很是高兴说了起来。
“工厂值不了几个钱，设备我们老板也瞧不上，主要是技术买断，生产的所有电器技术，再加上其他设备配件场地，一共五百万！”
万元户在乡镇一带都数不出几个，更别说百万富翁，五百万肯定吓倒一堆乡巴佬。
果不其然，福星三个负责人直接愣在原地。
叶秋莹回过神来，讽刺一笑：“老古董的技术你们也要？”
工厂除去成本按照最低利润，缴税后一年也有六七十万。
按照国内市场与人均收入，大部分家电十年内不会被市场淘汰，保守估计就是六七百万！
要是省城和国内市场打开，利润就不止翻几番，后续彩电空调电冰箱也会上线，稳打稳扎上千万、上亿都不过是时间问题。
五百万就想技术买断，还包括场地、设备，脑子没问题吧。
“我们当然不会用，你们落后的生产技术，只是以防万一你们拿了钱，又去别的地方办厂，生产出来的次品，到时候搅乱市场。”
中年男人说时，立马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堆资料。
“我们已经做过调查，福星这几个月在县城，甚至省城的市场占比，还有我们一些我们的估算资料，比起辛辛苦苦起早贪黑工作，直接拿五百万再划算不过。”
叶秋莹扫了眼桌上的文件，直接单手甩给中年男人。
“调查估算得挺清楚，这可不像你们说的碰巧想要扩建，倒是像极了早有预谋。”
叶秋莹没有理会男人脸上闪过的尴尬，她佯装纠结，托腮沉吟起来。
“我和周总、丽总三人合资办厂，你们出资五百万，平均分下来一人也就一百来万，你觉得我们可能卖吗？”
中年男人眉头一皱，果然普遍都存在劣根性。
“嫌少？”
“那就再加10……不，再加40万，你们三个平分，一人也有180万，怎么样？够你们一辈子好吃好喝，不用干活了。”
对面的女孩笑而不语，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小张送客。”
“……”
中年男人本想扣下点钱，现在实在被逼得没办法，握拳咬牙。
“六百万，再多也没有了，你们要是不卖，就等着亏本倒闭吧。当然你们要是违约，偷偷转卖或者再次生产，就要赔十倍的违约金。”
狮子大开口，总比不卖好。
叶秋莹一拍桌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咱们庙小，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出门左转直走不送。”
话说完，男人又看见跟前三人连连摆手，根本不带正眼看他们。
想起临走前，老板交代的任务——务必要买下小工厂。
中年男人一阵气急，推搡着上前要强行送客的小张助理。
“实话告诉你们，我都是为了你好，往后都是彩电的天下，国外已经开始研发生产液晶电视，到时候卖不出去都是一批废铜烂铁。”
“部长，你跟乡巴佬解释什么，他们懂吗？恐怕听都没听说过，卖几台黑白电视、几个电饭锅就沾沾自喜，以为自己人上人。”
“就是，根本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五百万做梦都该笑了，这些人竟然不卖，是傻子吧？
本以为势在必行的事，竟然拿不下一间小工，结果还吃了个闭门羹，他们在国内哪里受过这种气。
叶秋莹也不恼，淡定走到苏姐面前，直视对方的眼睛。
“你们身在外企，为他们讲话无可厚非，毕竟拿钱办事。但我们好歹也是同胞，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贬低自己的民族企业有什么意思？”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这是忘了自家老祖宗是谁？
女孩稚嫩的面庞，带着自信从容，越发显得苏姐愚昧。
气势莫名被压了一头，苏姐气得浑身颤抖，她好歹也是知识分子，竟然被满身铁锈味的臭丫头比下去？
国内的破工厂，有点钱谁都能开，上不了台面的玩意。
她轻嗤一笑：“哼，什么叫贬低，我看是说到你的心坎里，你们家的电器，质量一定很次吧，技术不过关迟早倒闭。”
“这就不劳烦您关心，没准你老东家倒闭了，我们家都还在。”
“行了，苏苏过来。”
中年男人捏了捏眉心：“我替苏苏跟你道歉，她也是实话实说，国内的电器现在的趋势就是这样，你不认都不行，除非你有过人的能力技术。”
见叶秋莹三人不说话，男人语气缓和了些。
“你们也不用着急，很快现实就会告诉你们答案，我们还会再来，只不过到时候就不是这个价了。”
“别再来了，我们很忙，没时间见客。”
男人深深看了眼叶秋莹，皮笑肉不笑。
“你们好自为之。”
“……”
叶秋莹气笑了，直接让安保人员过来赶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科和丽丽早就想赶人，见几人终于被赶出去，夫妻两人狠狠啐骂一声——呸！
“秋莹，国外的技术真的很厉害吗？”
叶秋莹叹了口气，何止厉害，跟国内就不在一个频道上，自行车怎么跟摩托车，甚至小汽车相比？
不过龟兔赛跑，胜在持之以恒。
天道酬勤，后世技术赶超的项目可有不少。
叶秋莹将夫妻二人叫了过来，三人一起商量研发生产新电器。
改革开放后，由于外企进入市场，除了技术引进、对外开放促进经济发展，同样对国内各个行业也造成不少冲击。
百废待兴的年代，只要勤快都能挣到第一桶金，更何况技术超前的外企，不少高新科技几乎是碾压式占据国内市场。
若仅仅是如此，只能说技不如人，落后就要挨打。
不少外商企业通过合资、买断等各种方式，进一步吞并不少民营企业。
国产食品、百货、日用等产品，甚至有些买下品牌后，狸猫换太子，改头换面变成他们的新品牌。
八十年中后期，市面上的电器逐渐多了起来。
不过她也不妄自菲薄，好歹也来自后世，两千年前的电器联合新业电子，制造出来应该不是问题。
新业电子和福星电器厂接连被外商上门，谈技术买断的事。
叶秋莹当然不得不提个心眼，谁知道他们没买下来，会不会出别的损招，让工厂自己倒闭，最后一分钱不出，直接收购了工厂。
这种事，她见过太多太多。
周科和丽丽听得一阵提心吊胆，防患于未然，两人特地去了趟乡政府找许州商量。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日子工厂确实遇见了不少小麻烦。
之所以说是小打小闹，完全是他们提前做好了准备，不至于被打得措手不及，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生怕掉进对方的陷阱。
叶秋莹、周科和丽丽，三人如今在县里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人，不少地方能刷刷脸。
有什么事情，一个电话过去也能快速解决。
许州和许州父亲都在帮忙扶持民营企业，天时地利人和，正规办厂已经是板钉钉上的事，谁也阻拦不了。
至于一些小机械生产商被威胁、被买断无法供货，他们也不为难对方，直接和国营工厂合作。
要么就等设备齐全，自己实验生产！
许州接连被几场商战搞得焦头烂额，见到叶秋莹和沈珩的时候，时不时就握拳沉着脸打气。
“作为民族企业，咱们一定要撑住。”
叶秋莹哭笑不得，相比福星，新业电子才真正的压力大。
叶秋莹倒是想帮新业电子的忙，只是有心无力，再则沈珩不想给叶秋莹徒增烦恼，很多事情并未与她细说。
现在福星厂房扩建、彩电准备上线，沈珩怕叶秋莹太操劳，更不愿意多说。
叶秋莹确实也忙，好不容易找来工人，已经五月末。
原计划中下旬招工完毕，足足推迟了大概十天，而且这年头特别缺技术型人才，新员工还需要培训，又拖了一个星期。
等新产品准备上线，已经是六月初。
延期本来就恼火，偏偏人手又不够。
一筹莫展的时候，叶秋莹终于等来一位得力助手，提高工价后，在县城一批面试人员中，她终于找到一位合适的技术员。
最难得的是男技术年龄不大，相关知识过硬，相貌还英俊儒雅，说话很是温柔好听。
叶秋莹看了眼简历和相关档案资料，来自省城的大学生，而且曾出国交流学习过，技术方面也有超前的认识。
叶秋莹表示很满意，当即将人带回了工厂。
男生二话不说提着行李跟在她的身后，一瞧就是务实肯吃苦耐劳的人，笑容更是温和平易近人。
到宿舍的时候，虽然有些不适，但还是第一时间投入工作。
叶秋莹亲自给他培训，观察并且让他熟悉工艺后，做好新岗位计划表，甚至暗处看过他配装机器，指导新员工。
不得不说，小崔做事让她很是满意，关键情绪还稳定。
不管是跟进新项目，还是负责培训员工，指导维修检机调试新机，小崔全程待在她身边打下手。
叶秋莹终于能喘口气，原本延后的工作，竟然被赶了上来。
叶秋莹安静下来，站在百叶窗边打量新的产线，还有一旁给员工作业指导的小崔，心满意足抿了口茶。
不得不感叹，有个全能型助手真好！
话说起来，为了提前让彩电上线，好不被进口电器挤出市场，她已经有半个来月没有看见沈珩。
每回沈珩过来找她，她都在忙，最后还是小崔去迎接的。
等她忙完去找沈珩的时候，小崔说人已经走了，心难免有些落空。
现在新的生产线终于开机，彩电样品机也已经调试完毕，她也有了空闲的时间，一闲下来，就无比想念某人。
叶秋莹嘴角噙笑，打算找自己的未婚夫聊聊。
想到便做，叶秋莹立马收拾办公桌，匆匆跑去隔壁新业电子等沈珩。
沈珩从丰源机械厂下班过来，工厂上班的员工基本已经下班回家，还在工厂待着的工人，少之又少。
所以当叶秋莹看见新业电子门口站着一个姑娘时，有些讶异。
小女孩有些娇小，精致的面庞像是洋娃娃，一头长发编着麻花辫，白净的肌肤和软萌的气质，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小女孩穿着新业电子的工服，站在门口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人，笑得时候很甜很甜。
叶秋莹不禁感叹，这是谁家的小丫头，长得可真好看。
正想着，一辆熟悉的轿车已经映入眼帘。
沈珩下车朝她走来，叶秋莹笑容刚刚升起，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朝沈珩跑去，因为跑得太快，身子踉踉跄跄。
软萌可爱娇小的小家伙，摔下去得多疼。
只不过倒地的方向竟然是沈珩怀里，只见沈珩避开冲过来的女孩，身子一转来到了叶秋莹跟前。
叶秋莹瞪大了眼，惊得连呼。
“救人。”
好在下一秒，女孩落在了另一个男人怀里。
小崔红着脸将小姑娘扶了起来，又火急火燎来到叶秋莹跟前：“经理，这份文件你忘记签字了。”
青年眉目温和，有些害羞提笔递给叶秋莹。
沈珩接过笔，淡漠看了眼小崔，又睨了眼身后的晓燕，两人黏糊糊的目光，真的是如出一辙，令人分外不适。
第65章
叶秋莹接过沈珩手中的笔， 看了眼文件内容，确认无误后签字才交给小崔。
她刚想和沈珩离开，一旁的小燕屁颠屁颠小跑上来， 背着手对着三人笑盈盈，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
说时， 又看向沈珩。
“沈部长， 他们是谁，好像和你很熟悉。”
沈珩眉头微皱，微微后退一步站在叶秋莹身侧， 一脸无波瞧不出喜怒。
“这是我的未婚妻，也是福星电器厂的叶经理， 这是她的助理小崔同志。”
沈珩又看向叶秋莹，神情没有太多变化， 但语气显然温和不少：“这位是我们部门新进员工，晓燕同志。”
叶秋莹礼貌性朝晓燕一笑：“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叶秋莹。”
晓燕满脸天真可爱， 惊呼一声：“没想到我们部长这么冷淡一个人， 还有个这么漂亮的未婚妻。”
‘我们’一词咬得极重，叶秋莹有些诧异看了眼晓燕，她还是头一回， 在八十年代听见茶言茶语。
沈珩显然不愿意多说，摆了摆手：“既然下班了，你们也早点回家休息， 养精蓄锐好好上班。”
小崔抱着文件赶忙上前：“叶经理， 天黑了，我送你回家。”
当着人家未婚夫的面， 说这种有歧义的话，沈珩目光不由深了深，忽地扬唇笑了开来。
“多谢小崔助理的好意，我送秋莹回去就行，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时，头也不回牵着叶秋莹的手离开。
落日余晖，两人身后的男女互相对视一眼，如同陌生人一般默默分开。
另一边，沈珩已经将叶秋莹送回叶家。
沈珩提着她的包放在沙发凳上，转头睨了眼瘫在摇椅上的女孩，不由一笑。
他倒了杯水上前：“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叶秋莹接过水，抬眸看他，嬉笑道：“我不挑食，只要你做的，都好吃。”
这话显然让沈珩很是高兴，男人眉眼含笑，很是自觉系上围裙，在冰箱和菜篮子里翻找食材，准备做饭。
叶秋莹半躺在摇椅上看计划书，彩电等大电器的样品机已经通过测试，相关证明证书也已经下来，上市完全没有问题。
经销商也已经开始拿货签合同，打入省城市场也就这几天的事情。
到时候产线技术成熟后，质量上多多跟进，等老员工组长熟练后，她也能轻松不少，后期还能提拔一个技术主管。
这个年代技术人员确实稀缺，很多事情她几乎要手把手教。
幸亏有小崔帮着指导，压力骤然减一半。
她这头正做着计划，沈珩那边还在揉面，等男人再次出来的时候，两碗热腾腾的打卤面出锅。
看着碗里沾满酱料色泽红润可人的肉糜，叶秋莹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面条是手工面，口感不仅爽滑富有筋道，酱汁更是入味。
一天繁忙的工作下来，吃上一碗美味的食物，再幸福不过。
沈珩见她吃得痛快，心里头也是满足，陪她吃上一口面条，忽然觉得，山珍海味也不及眼前这碗面。
茶足饭饱后，沈珩也不急着离去。
两人一起收拾完毕，随后又坐在院子里乘凉。
沈珩替叶秋莹将摇椅搬出来，夏季的白天很热，夜里的凉风却是很清爽，两人坐在葡萄藤架旁乘凉。
叶秋莹见他搬着小板凳坐在自己身旁，像个小跟班一样，不由扑哧一笑。
她坐在高处，学着他的模样，抬手揉着他细碎的短发，清风有些宜人，他的俊逸的面庞，有些让人挪不开眼。
叶秋莹将他拉了起来：“摇椅很大。你就坐我旁边。”
“你不怕？”
“你是我未婚夫，我怕什么？”
沈珩一怔，忽地笑了起来，笑容好看得蛊惑人心。
叶秋莹一个失神，沈珩已经坐在她的身侧。
人靠得很近，能感觉彼此身上的温度。
夏天的衣服很薄，稍微不慎就能接触到对方的肌肤。
沈珩深深一个叹息，他怕的就是这个，他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贴身坐在她的身边，又怎么会没有反应。
他紧张咽了唾沫，最后干脆与她一同半躺下，眼观鼻鼻观心。
两人一同看着天上的星星，静谧的夜一片祥和。
叶秋莹忽然问起：“新业最近不是裁员吗，怎么突然还招工？”
“你说的是晓燕吗？”
沈珩偏过头去，见叶秋莹点头，小巧白皙的下巴很是好看，耳尖一热，他不由别开了目光。
“最近新业研发新品，晓燕是许州那边亲戚介绍过来的，听说是之前是某单位的技术人员，现在过来帮忙。”
“许州介绍来的，那就是自己人。”
“不一定。”
沈珩说起这个，就连连皱起眉头。
当初秋莹小小年纪怀揣本领，他都曾怀疑过，更何况一个许州只见过几面的小姑娘。
对方身份背景很干净，不过前天找许州调查了一下，据说亲戚早年就搬到国外去，国外发展不错，怎么让一个小姑娘单独回来？
说是报效祖国，为什么不去国营大厂，偏偏来他们这种快倒闭的民营小厂。
沈恒沉吟片刻，又想起叶秋莹最近招聘的助理小崔，眉头皱得愈发紧，国家缺少技术型人才。
有这实力，去国营大厂发展晋升才是，来小厂当助理都不嫌屈才？
“你有没有觉得，小崔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叶秋莹有些惊讶，沈珩突然说起小崔。
她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奇怪的地方，小崔反倒很好，非常合我心意如，帮了我不少忙。”
一句合我心意，听得沈珩心下略是吃味，不过还是正事要紧。
男人皱眉，语气陡然变得严峻。
“他的资料档案，你查过吗？”
“嗯，省城大学生之前去国外学习过，实习毕业后就回到国内，正经来说这是他第一份工作，好像是喜欢研发电器，所以才来的。”
福星电器在省城也许排不上第一，但发展势头绝对是迅猛。
要是真喜欢电气化，找个发展前景不错的工厂，来福星也算是正确的选择。
沈珩听着她的解释，反倒觉得有些怪异。
“我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法？”
“严格来说，他应该算是一个新人，哪怕技术过关，可新人工作经验不足，哪怕在国外实习过，但管理完全不一样。”
沈珩收拢手臂往边上靠，尽量让叶秋莹躺的束缚下，椅子虽大，但两人并排躺一块，仍旧有些挤。
除非……将她抱在怀里。
沈珩咽了口唾沫，轻咳一声继续说了起来。
“小崔作为一个新人，在你口中面面俱到，是个全能小助理，经验如此丰富，远不是一个实习生能做到的事。”
“也许人家才能出众。”
“既然才能出众，怎么会甘心做个小助理？”
“助理也许只是第一步，后面会提拔。”
“关键一切未免有些太巧合，晓燕和小崔的出现，像是提前找好了目标。”
“上回我去等你，小崔说你不在，可我刚出厂门口就遇见了周科，周科说你还在工厂加班，这小子不怀好意。”
“……”
叶秋莹抿唇，先是觉得沈珩想多了。
可细细一想前阵子外商收购、接二连三遇见各种刁难的小把戏，不得不陷入沉思。
“嗯，那我多观察多注意一下，防患于未然总不会有错。”
沈珩听着她的话心头一软：“我还以为你不会信我，起码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就怕你说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哈哈哈，你傻呀，你是我未婚夫，我信一个外人，不信你？”
沈珩扣住她的脑袋，一吻轻轻落在她的眉心。
“谢谢。”
叶秋莹被弄得眉心痒痒，抬头看他，抿了抿唇视线落在他的薄唇上……一阵心猿意马。
沈珩按下的脑袋，低沉的声音有些微哑。
“别那样看我。”
说着又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轻轻抱着她，又是一阵叹息。
再看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面对喜欢的人，又怎么能坐怀不乱？
叶秋莹索性半倚在他的胸膛上，沈珩抓住她乱扯他衣服的手。
“你平时多防备一些，没事皆大欢喜，有事也能提前做好准备。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那可不行，我们现在可是共同体。”
她和沈珩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结婚了，组建属于自己的小家庭，谁说不是命运共同体？
“那咱们见机行事，放长线钓大鱼。”
“好。”
“月亮还差一点点就圆满，八月十五快到了。”
“哈哈，你是不是想结婚了？”
“嗯。”
男人眼眸微垂，深邃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浓烈爱似乎要在眼中化开——结婚，就能光明正大拥有你。
“结了婚，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什么都可以？”
“对。”
“坏事咧？”
“违法的事不可以。”
“……这种坏事。”
说时，少女半趴在他的胸膛，炙热地吻贴上他的唇。
男人无处安放的大手，终于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滚烫的温度令身上的人一颤。
炽热的气息，在整个院子里蔓延。
清甜柔软地唇，深刻绵长地吻久久才停止。
两人面色绯红如同微醺后带着醉态，双眼微红相视一笑，越发无法控制的欲望，仿似要蹿出来。
沈珩对上她灼灼目光，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最后只能静静抱着她看天上的月亮，看天上的星星。
直到叶秋莹有些困意，沈珩才将她抱回卧室，关上门窗回了新业电子。
*
深夜的青源镇，郊外一处平房里，一男一女躺在床上。
男人半躺着一动不动，眼神冰冷，与白天温柔腼腆的模样大相径庭。
大夏天，两人身上衣服都是单薄布料极少，女人明明娇小可爱，身材却是凹凸有致魅惑天成，在他的身上纠缠不止，令人血脉贲张。
小崔却是不为所动，极其冷淡道：“有这功夫用在沈珩身上，在我身上瞎折腾什么？”
晓燕轻笑一声，指尖抚上他的唇。
“这不是看你工作挺累的嘛，让你放松放松，天天忙死累活，还真给她叶秋莹当苦力啊，你该不会喜欢上了她了吧？”
“你懂什么，有些人值得慢慢来。”
叶秋莹确实不错，本领过硬聪明又实干，要是能成为他们的人就好了，要是能像身上的女人一样，对他服服帖帖就更好了。
晓燕一听这话，嗤笑一声。
“她让你做牛做马，虐待你，就值得慢慢来？我对你掏心掏肺，你看着碗里的还要惦记锅里的，贱不贱啊。”
晓燕脸上在笑，指甲却狠狠划伤男人的背。
小崔吃痛闷哼一声，却没有气反倒笑了起来，他就喜欢她这幅泼辣放荡的劲。
“我这是让她放下戒心，潜伏的时间越久，越能让对方掉以轻心。”
“啧啧啧，我看你也不过如此，瞧瞧人家哪里正眼看你？”
“哼，你倒是把那个沈珩撩走。”
“那男人油盐不进，恐怕是某方面不行。”
“他不行，我行。”
男人终于动了起来，转身将女人压在身上，冰冷的眸子染上一抹□□，声音有些残忍。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没有缝就制造缝隙，让两个人有隔阂。”
“还是先让咱们没有隔阂吧。”
“真浪！”
男人笑得发狠，摇曳的烛火下男人女人的身影，交织在一块。
长夜漫漫……
*
三天后，已经是七月初。
石俊之前在省城已经租下一个柜台，靠着叶秋莹每月提供的小家电，吸引不少顾客，定时上新。
新品小家电和黑白电视，卖得极其火热。
其间虽然有一些小麻烦，好在大商超安保工作做得还不错，闹事的流氓混子也被赶了出去。
只不过挣的钱，还是拿了不少出去打点。
刚开始在大城市营生，石俊觉得有些吃力，幸亏福星电器质量过硬，慢慢总算稳定了下来，还积攒一批顾客。
直到彩电、冰箱和洗衣机这些大家电上市，石俊可是头一回这么风光。
不少同行见到他尝到了甜头，纷纷转移阵地，不再蜷缩在小县城，在省城各大城市打开市场。
他们就是二手贩子，有什么事情找福星生产商就行！
不过听说福星确实遇上不少麻烦，但人家统统迎刃而解，不就说明人家生产商，有背景有后台，质量过硬。
原本怕投入国产电器血本无归的经销商，对福星登时信心满满。
要知道，福星电器比起昂贵的进口机，有天然的优势！
除去不用缴纳税费，还有政府补贴，价格自然要比进口机便宜实惠不少。
最重要国内没有几个竞争对手，只要勤奋一些，不走歪门邪道，稳赚不赔的买卖，拼一把绝对能富起来！
时光匆匆，转眼已经一个月过去。
七月底，叶秋莹也没有想到市场接受度这么高，迅速打开省城市场，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快速。
她原以为这年头有钱人不多，但忽略了不少人爱攒钱的习惯。
为家里置办东西，该花的钱，还是舍得下血本。顾客积少成多，一个省市甚至周边的小城市，利润绝对可观。
再则大电器除了大商超，小商店根本找不到。
头两年，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一台大家电。
市场供不应求，福星一出来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进一步加快了时代发展的速度。
这年头的民众，也不刻意追求进口或者国产，只要质量过关就是好产品。
当然叶秋莹也不会骄傲自满，民间也有不少高手。
由于时代局限性，很多天才被埋没，但是也不能小瞧他们，内卷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
以前求门无路，没有地方、没有渠道或者资金不足，现在国产机出来，攒钱买来拆机研究，钻研手艺。
当然芯片主板这些，也不是拆机就能解决的，科教兴国始终是大计。
生意越做越大，叶秋莹见到的人也越来越多。
各种应酬和见面多不胜数，来自省城的供应少，不少还挺有实力。
她不是社交达人，能推的大多数都推了，留给周科和丽丽应对。
不过有些指名道姓要拜访技术经理，她也不得不见，生意合作要紧，好歹活了两世的人，也知道不能太过任性。
八月初，叶秋莹和周科、丽丽去参加一场饭局。
排场不小，都是各大生产商还有合作商，难免要喝酒。
相比头两三年还有所顾忌，84年以后已经逐渐开放，喝酒吃饭谈合作也没有太多人议论是小资做派，都是正常生意合作。
周科夫妻俩经常应酬，酒量比她好，其间也帮着她挡酒。
无奈该喝一两杯还是得喝，生意场上无法推脱，令叶秋莹意外的是，小崔居然上前帮她挡酒。
作为助理，小崔也跟了过来。
男人突如其来，上前拿过她的酒杯，指尖似是无意间碰到她的手，擦过她的掌心，满眼柔情看着她，最后一杯酒干了下去。
那眼神，谁看了都觉得两人之间有些什么。
叶秋莹一阵尴尬，这是她刚才喝过的酒杯。
在场的客户无一不起哄，纷纷满含意味笑了起来，好在周科和丽丽出来打圆场，叶秋莹忙说自己有未婚夫。
原本想要对小崔罚酒劝酒的客户，举着酒杯一阵尴尬。
小崔也是红着脸很是无措，最后干脆倒了好几杯一饮而尽，当作赔罪。
至于那个杯子，叶秋莹再也没有用过。
客户见状一阵唏嘘，小助理像极了不由自主，无法控制的深情男士，苦了又是一个单相思。
叶秋莹实在算不上高兴，要是平时有人喜欢自己，拒绝后也会尊重对方，但小崔的行为举止，已经不仅仅让她困扰。
自从与沈珩讨论后，她更加留意小崔的举动。
这段时间，小崔对她好越来越好，借着培训和工作机会，无意间从她的身后靠近，俯身在她的肩头，低头看她。
那一瞬间，叶秋莹真还有些慌。
她已经明确表示自己有未婚夫，有喜欢的人，对方依旧没有什么边界感，甚至无意间造成更多的肢体接触，这让她很是不适。
由于男人不停地靠近，叶秋莹渐渐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为什么熟悉，因为她在晓燕身上闻过。
产线稳定下来，她隔三差五也会去新业电子，陪沈珩一起加班。
晓燕住在宿舍，经常会留下来陪沈珩处理问题。
叶秋莹在她经过的时候，闻到过这种味道，她确定不是巧合，绝对是同样一种味道，除了香水，还有女人的味道。
叶秋莹一边避开小崔，一边悄悄观察两人。
要不是沈珩说放长线钓大鱼，她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找个时间把人辞退了。
也有可能小崔和晓燕在谈恋爱，明面上害羞，没有公开。
但这样就更可耻了，背地里和晓燕在一起，明面上又想和她暧昧。
想到这层，叶秋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只可惜对方作为她的助理，抬头不见低头见。
叶秋莹好不容易等到饭局结束，一两杯白酒下肚，人已经晕头转向，好在除了想躺着睡觉之外，人还算清醒。
刚从饭馆出来，迎面吹来的夜风，让叶秋莹浑身打了个激灵。
身后的男人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叶秋莹眉头皱紧，又是那股香气，她浑身一颤，佯装无事将外套脱了下来，干笑一声还给身后的小崔。
“太晚了，宿舍回不去，你找个招待所住下吧，费用工厂报销。”
小崔抿唇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等来独处的机会，要是再加把劲还能再对付家里留宿，他不由靠近了些。
谁料跟前的女人后退了一步。
“小崔同志，请自重，我有未婚夫。”
“叶经理，对不起，我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想送你回家，大晚上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没事，周科和丽丽会送我回去。”
“……”
男人一副可怜兮兮难过的模样：“秋莹，你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你别多想。”
“我想和你聊会，可以吗？”
男人刚说完，又急忙摆手：“别误会，你给我的人生指引了方向，我想跟你讨教一下行业发展和工作上的事。”
“明天再聊吧。”
“那说就这么说定，明天刚好放假，我们要不去公园走走，边走边聊。”
“……行。”
听见她的回答，小崔立马笑了起来。
夏末的夜不算冷，那笑容却是看得叶秋莹头皮发麻。
小崔这两个月里，在工厂口碑一直很好，幽默丰富，既绅士又健谈，笑起来也很有感染力。
然而这会儿，笑不达眼底的笑容，却令叶秋莹浑身一颤。
笑容太浅又耐人寻味，七月三伏天，她竟然感觉有些冷意——明天，她一定拉沈珩一起去。
第66章
两人正说着， 就看沈珩来了饭馆门前。
叶秋莹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周科和我说了，今天你们在这里有饭局，我忙完刚过来。”说时， 沈珩看了眼小崔，淡笑道。
“走吧， 我们回家。”
沈珩朝叶秋莹伸出手， 女孩儿笑盈盈伸了过来，与他牵手并行。
沈珩余光看向小崔，对方幽深的瞳孔里露出一抹毒蛇般的冷意。
沈珩朝他玩味一笑：“小子， 夜路走多了不安全，可要多注意。”
“多谢提醒。”
男人皮笑肉不笑， 扭头看向叶秋莹：“秋莹，明天的约定可不要忘了。”
说完， 也不管沈珩的目光，直接离开。
沈珩这样扬眉看向叶秋莹， 打趣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走前， 才闻到她身上带着些许酒气。
“怎么在外面喝酒了？”
“没办法， 一杯不喝显得很不给面子。”
叶秋莹瘪了瘪嘴，也不知道是酒精上脑，还是想起晓燕故意在她面前， 跟沈珩撒娇的模样，下意识说了句。
“我走不动了。”
沈珩见她可怜兮兮，眼巴巴一脸期待看着自己， 霎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 看着她微醺的小脸，灯火下白里透红， 这幅美好的模样，真想藏起来不被人看见。
沈珩笑着已经转过身，微微蹲下身子。
“走吧，回家。”
叶秋莹见他做好背自己的姿势，嘿嘿笑了起来，整个人扑到他的背上，不安分的小手一直扒拉着他的头发，他微红的耳垂。
“乖一些。”
“好好好。”
电器店离饭馆不远，两人笑闹着回到了二楼住所。
沈珩将她放下，去厨房煮醒酒汤。
叶秋莹这才说起，明天小崔约她去公园谈人生理想。
沈珩一听，叶秋莹打算带上自己一起去，深深表示赞同，不禁对她竖起大拇指。
“想法很周到。”
“哈哈哈。”
叶秋莹笑了起来：“上回晓燕单独找你，你还不是拉上我垫背，你可别想逃。”
“我听你的。”
沈珩满脸笑意，平时晓燕故意说一些模棱两可、令人误会的话，秋莹事后都是找他好好说话。
情绪稳定，让人非常佩服。
按照秋莹的原话说——咱们又不是没长嘴，好好说话好好解释，不情绪内耗。
不一会儿，叶秋莹已经喝上了醒酒汤。
她坐在他的旁边，两人极其自然并肩而坐，像是老夫老妻。
沈珩替她将长发挽起来，方便她喝汤，顺便问了起来：“还有四十天，婚期就到了，你想提前几天回去。”
“咱们提前一个星期回去，婚后再待一个星期，前前后后半个月左右。时间太长，怕工厂这边走不开，时间太短，又怕太赶。”
叶秋莹盘着腿，任由他在身后盘发。
她喝了口醒酒汤，似乎放了少许的决明子，酸酸的味道很是醒神。
叶秋莹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当然也要看你的行程，咱们再做调整，伯父伯母那边都问了吗？”
“半个月刚好适合，要不咱们提前练习一下改口。”
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眼眸，叶秋莹脸上一红，喊别人“爸妈”，确实有些尴尬。
她抿唇眨了眨眼：“要不，坐车的时候再练习。”
沈珩好笑看着她，说起来他家小朋友终于快满20岁了，沈珩轻轻捏了捏她酒后浮上红晕的小脸。
“都随你。”
两人相似一笑，碗已经被沈珩放在桌上。
缓缓靠近的身体，开始变得燥热起来，最亲密的举动仅仅局限拥抱与亲吻，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接触，身体渐渐躁动起来。
“时间太晚，你早些休息。”
男人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动作像极了哄小孩，可声音里尽是不舍，隐约能听出一丝被压制的欲望，令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想你，明天见。”
叶秋莹轻轻应了声，抬头看着他微红的眸子，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心头悸动不止。
“我也想你。”
沈珩深呼一口气，离叶秋莹远了些。
不能再待下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叶秋莹心尖莫名也有些空，看着沈珩浑身燥热，直到将人送走，浑身热度也是不减，甚至像是缺失了某部分。
她深呼一口气，整夜睡得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等到睡着，眼见天已经亮了。
她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她名字，电器店已经开门，店长在二楼的门前敲门。
叶秋莹换好衣服出去，才知道小崔和沈珩已经在外面等她。
叶秋莹只好匆匆洗漱一番，背上沈珩送她的新小包，欢喜小跑出去，不管是做样子，还是看见想了一夜的男人。
叶秋莹直接挽住沈珩的胳膊，随后对着小崔笑道。
“走吧，咱们去公园走走，聊聊天。”
小崔盯着沈珩看了好一会，确认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脸上一阵尴尬。
叶秋莹不由解释：“今天沈珩放假，难得休息一天又是七夕，正好大家一块聊，你可别小看他，他懂得的也挺多。”
小崔笑的有些僵硬：“……好。”
他心里却是止不住嘀咕埋汰——迂腐封建老古董，不懂浪漫的女人，逛个公园还要带上未婚夫！
有沈珩跟着，小崔自然没有说出什么越界的话。
一路上谈工作，因为沈珩的加入，小崔更是全程像个多余的电灯泡，最后只能早早说有事，提前离开。
于是，一整天都变成了她与沈珩的约会日。
七夕情人节，庙会、情人节、卖花的孩童，还挺热闹。
叶秋莹难得吃上冰棒和冷饮，与沈珩游走在公园里。
平日里沈珩怕她宫寒、姨妈痛，极少让她吃冰冻的东西，三伏天实在热得不行，也就买些西瓜冰冻着吃吃。
这会儿难得吃上一些冷冻产品，叶秋莹整个高兴得蹦蹦跳跳。
沈珩也是见她身体好了不少，不再过多地阻止，不过这会儿见她高兴得跟个孩子一样，也是在自我反思。
要不平时不阻拦，她喝冰冻汽水？
两人如同其他热恋的小情侣一般，游走在各种小吃街，吃着美食，最后看了场时下最新的电影，才各自回去。
*
八月一到，整个工厂都忙碌起来。
反倒是叶秋莹渐渐轻松下来，刚提拔的技术主管，还有定期培训的小组长，基本上配装和生产技术没有问题。
除了最近的新主板，时不时要跟进之外，其他售前售后的工作并不需要叶秋莹怎么处理。
周科和丽丽看见，一阵艳羡，好在二人也忙得乐在其中。
钱啊！
都是钱啊！
叶秋莹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两人结婚已经快两年，丽丽姐一直在避孕，由于工作太忙，怕影响工作。
叶秋莹一听，也知道夫妻二人为工厂付出太多太多。
哪怕两人想省钱，她也是强行劝多招募一些管理人员，到时候工厂越做越大，夫妻俩不可能事事都参与，不然太累。
只要层层管理下来，最后决定权还是在自己手里。
夫妻二人也听劝，早些培养一批管理，日后也轻松一些。
至于小崔，叶秋莹仍旧是留心观察，生怕留下安全隐患。
时日一转，安安静静又过了半个月。
省城的生意越发好了起来，订单接到手软，员工不得不从近百名，增加五十人。
等十月份新厂房建设完毕，工人的人数估计能翻一倍。
与此同时外企的家电，也咬得很紧，要不是她来自后世，拥有超前的眼界和技术，指不定就败了下来。
福星占了上风，显然大涨面子。
申请的政府补贴、设备福利，审批效率高得惊人。
发展势头不错，连国家都在支持，这一把助力再火不起来，只能说福星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和周科、丽丽甚至上了日报，作为新时代民营企业家，大谈时代发展。
叶秋莹哭笑不得，说话也不敢说太满。
但也透露了一丢丢未来发展的趋势，走在最前沿，加上国家政策扶持方向，总是能预见一些事。
日子安静充实，渐渐又到了中下旬，离婚期也只剩二十天。
平静的都让叶秋莹觉得沈珩想多了，放长线钓大鱼，可鱼儿沉得住气，愣是不出来。
鱼儿没出来，却是引来一帮暴徒。
丰源镇一带，叶秋莹自认也算有头有脸的人。
当地有点名气的，见到她都会喊一声妹子，甚至地头蛇都会让三分，所以叶秋莹不敢置信，在自己的地盘上，还会遇上匪徒！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半个小时前，小崔还拦着她，问她什么时候回京都，结婚还回不回来之类的。
当时情况有些不对劲，中午下班休息的时间，马上就要结束。
叶秋莹正想回工厂，平日里一副老实人的小崔，居然浑身上下带着压迫感，不知不觉将她逼到无人的小路。
“马上就要结婚，你紧不紧张？”
“高兴还来不及，紧张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目光有些幽深。
“围城外的人看不透，也许你不用这么着急结婚，真正的人才出现，你这么优秀，一定会有更好的人等着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其实有些话我一直想跟你说，只是一直藏在心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秋莹打断。
“停，你还是别说了。”
见她紧张的模样，小崔突然觉得有趣，略是苍白的手想要捏住她的下巴，确实被人躲开。
“……”
小崔淡笑一声，没关系，他会在她结婚前，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大中午，沈珩在机械厂，总不会突然出现在青源镇吧？
那帮人马上就要来了，是该让她哭呢，还是毁了她，最后没人肯要她，他再大发好心收留她。
她一定会感动，对他死心塌地。
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地玩玩，像个奴隶一样，听他号令。
叶秋莹被他的眼神吓到，身子止不住后退，甚至想要逃跑。
她尽量让自己沉住气，手已经抓紧包，只要小崔敢扑过来，她就电的他头皮发麻！
然而就在这时，几个壮汉从不远处走来。
叶秋莹心惊肉跳，个个看她的眼神，很是猥琐下流。
她二话不说，哪里会让他们接近，扭头就要离开，无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摔在地上。
小崔不慌不忙，唯有语气有些发急。
“秋莹，你快走，我拦着他们！”
先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也不错。
一帮流氓土匪，都是叶秋莹没有见过身影，想不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看了眼小崔，一时间分辨不出来，对方真心假意，但这个时候万一有危险，被打死，也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阴影。
“你拦也拦不住，咱们分头跑，找救兵！”
叶秋莹二话不说，直接开跑。
可惜摔了一跤，七八个壮汉已经到了跟前。
眼见整个人就要被拎起来，叶秋莹直接拿出防狼器，增强后的电流，瞬间能够麻痹人。
一个一米九的大汉，浑身一抖瞬间倒在地上。
在场的人一脸错愕，纷纷朝叶秋莹看去。
“你们最好别过来，电流过大，时间一长保管你们个个口吐唾沫，当场昏死过去，甚至伤及内脏，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
叶秋莹压下心头恐惧，毫不闪躲对上几人目光，生冷的语气令在场的壮汉纷纷皱眉，这婆娘有点彪悍。
八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愣在原地。
等他们回过神来，叶秋莹已经跑了老远。
“擦，追！”
“XXX，被一个老娘们唬住，还不给老子抓起来，把她的东西抢过来，用在她身上试试。”
叶秋莹疯狂地往工厂处跑，也不远顶多就五六分钟，就能跑回去。
只不过身后的人不仅健壮，跑得也快，很快已经追了上来。
至于小崔，早就不见了踪影。
叶秋莹倒是没啥反应，只希望对方跑掉之后，能找人过来帮忙，她手里武器，还能应付一下。
别看她身板小，平时没少搬设备，力气可不小。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包围了起来，独自面对几个彪形大汉，压迫感不是一般人能比。
叶秋莹浑身一颤，捏紧防狼器，死也要拉个垫背！
“救命！”
八人对视一眼，为首被电的男人，这会儿浑身还有些疼。
他看叶秋莹的目光有些发狠，要不是还要等指示，这会儿他就想捏死这婆娘。
“救命啊！”
叶秋莹保存体力的同时，尽量大声喊救命，没准就有人听见呢？
男人们狂笑不止：“喊吧喊吧，吼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话刚说完，后边一个男人就被狠狠踹倒在地。
叶秋莹吞咽口水，看得心惊肉跳，这又是哪位大神出来了，一抬头就看见自家未婚夫暴怒的脸。
“沈珩，你快去搬救兵。”
叶秋莹一边说，一边跑向被沈珩踹倒的男人身边，狠狠电的对方抽搐不止，见对方半晕了过去，才停了下来。
叶秋莹想着敌方损失一个战斗力，对自己越有利，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四周静悄悄，几个彪形大汉，不约而同嘀咕——这婆娘真狠！
“……找死！”
眼见七人要朝叶秋莹抓去，沈珩上前抬腿就是一脚，一手捏住另一人的虎穴，还未落到叶秋莹身上，已经被捏得生疼。
沈珩将人一扔，动了动僵硬的指关节，手腕也跟着活动起来。
“臭小子，你还想一打八？”
“老大，现在是一打七。”
“你不说话，会死是不是？”
叶秋莹这会儿也已经躲到沈珩身后，虽然不太清楚沈珩的战斗力，但是一打二应该没问题。
她在旁边补刀帮忙，二打五都没问题。
不求打赢，但至少有逃跑的机会。
只要再撑上一会儿，就能回到工厂。
沈珩看了眼躲在身后的女孩儿：“秋莹，你先回去。”
“别废话，咱们一起走，我帮你。”
说时，防狼器蹭蹭蹭作响，大白天发出刺眼的光。
沈珩一笑，点头：“那行，你躲远一点。”
其中一个壮汉看着来气，破口大骂：“特娘的，狗男女不知死活还敢打情骂俏，看老子不弄死你们。”
“胆子挺肥，风头正盛，还敢出来野。”
沈珩说完，脚下生风。
叶秋莹反应过来，沈珩已经捏着一人的胳膊使劲往后拽，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似乎捏住命门，对方疼得哇哇直叫。
对方赤手空拳，沈珩也不带怕的，直接将手里的人，当做沙包盾挡住周围的攻击。
起初大家还有所顾忌，最后被惹恼了，直接敌我不分开始打。
叶秋莹紧张兮兮在一旁捡漏，这也不容易，还得注意对方有没有还手之力，眼疾手快打得就是出其不意。
“臭婆娘！”
剩下半残的五人，被叶秋莹电了几回，心里恼火得很。
沈珩他们打不过，就挑软柿子捏，目标齐齐转向叶秋莹。
沈珩被人拦住，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赶过去，叶秋莹被两人包围，其中一手顶着被电的风险，抓住她的手腕。
“快把她那玩意拿手，我撑不住了！”
叶秋莹又惊又怒，忽地一人冲了出来，挡在她的前面，正是之前不见人影的小崔。
“秋莹快走，我挡着。”
叶秋莹皱眉，看了眼小崔，不再耽搁直接后退，又在附近找了一根长木头，直接扔给小崔。
“拿着，防身。”
小崔看着地上的木棍，嘴角一抽。
他也没捡，完全错过了捡刀的时机，竟然被对方捡了去。
有了武器，壮汉立马凶悍起来。
沈珩那边已经干倒三人，刚才小崔赶过来，让他松了口气，不过也眼尖看见，小崔根本故意不捡木棍，甚至给了敌方一个眼神。
沈珩握紧拳头，几乎是青筋暴起。
也不管木头会不会伤到自己，直接借势，故意让对手打在小崔身上。
叶秋莹也是第一次见沈珩火气冲天，真怀疑一拳头下去脑袋能开花，染血的拳头肉眼可见肿了起来。
被对手打在脸上，嘴角渗出血渍，身上也受了些伤。
叶秋莹看得一阵心疼，当然她也负伤了，衣服被扯得歪歪扭扭，鞋子也被蹬掉，脚丫子直接踩在地上，整个人很是狼狈。
小崔实在受不住这种打架，暗地里给剩下几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滚。
五人还有行动力，立马互相搀扶拖剩下三人离开，再打下去，遭殃的一定是他们。
场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沈珩脸色并没有多好看。
沈珩朝叶秋莹走去，八月天初秋，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长袖衬衫，这会儿也是脱了下来，将其披在叶秋莹身上。
叶秋莹摔的膝盖脚踝有些疼，但不发该她视力好，一眼就看见了沈珩的腹肌。
沈珩见她目光往自己身上瞟，淡笑一声，也没有理会，转身朝小崔走去。
男人刚从地上起来，目光原本落在叶秋莹身上，洁白的锁骨令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但转瞬对上沈珩暴虐的目光，情不自禁将视线移开。
他又是后知后觉恼羞成怒，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怕。
但一想刚才沈珩一脚将其中一人打骨折，没忍住浑身一颤。
沈珩站在他的跟前，高他大半个头，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像是要将他看透，浑身不自在。
沈珩心下一沉，各种小动作都证明，小崔和刚才那帮人是一伙的。
要不是怕打草惊蛇，这会儿就想掐死他。
“你等等。”
沈珩说完又对着叶秋莹道：“你先回家，我和小崔先去镇长那里报案，等会就来。”
“好。”
叶秋莹一身狼狈，自然也同意。
沈珩看着一瘸一拐离开的小人儿，沈珩心疼不已，要不是怕小崔跑了，这会让肯定将人先送回家。
他捏了捏拳头，加快速度先将人送去许州那里，再继续盘查。
等他忙完，赶到叶家，秋莹已经冲完凉。
女孩儿头发湿漉漉包在头上，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香气，见他回来，一脸着急，连忙将他带进屋里。
软糯的小手牵着他，令他心尖一颤。
叶秋莹将人按在凳子上，连忙找到医药箱，要替沈珩换药。
沈珩身上穿着一件不太合体的衣服，明显是许州的，白衬衫还有血迹。
叶秋莹皱眉道：“要不你也去洗个澡，杀菌消毒，等会给你上药。”
“……”
于是沈珩乖乖去洗澡，浴室还有一层水雾，似乎还留有少女的气息。
沈珩面上一红，大脑嗡嗡作响出现不少乱七八糟的画面。
他没有用热水，凉水冲在身上，清醒了不少。
忽然，门外又响起秋莹的声音。
“忘记给你拿毛巾和衣服了，都是我从周科新房借来，干净的衣服，就是有些小。”
“没关系。”
“我放在外面，你等会儿出来拿，放心，我关着门不偷看你。”
叶秋莹耳朵有些烫，想起沈珩的腹肌……手感应该不错，脑子顿时有些乱。
沈珩听着哐当一阵关门声，哭笑不得。
这会儿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幸亏今天请假打算申请办理证明，购买机票。
婚期太赶，福星又忙着出货，周科和丽丽作为女方参加婚礼，工厂停机歇业会耽误不少时间，买来回机票再合适不过。
只是机票不好买，需要提前十天半个月申请。
万幸今天特地过来找周科和丽丽要相关证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这回这帮人一个都逃不掉！
叶秋莹在外面等沈珩出来，趁时间还早，干脆烧水泡茶，让沈珩喝口热茶压压惊。
所以沈珩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叶秋莹正在泡茶。
叶秋莹看着他穿着短一寸的衣服，没忍住笑出声，不禁调侃：“感觉披个床单，都比穿着小衣服舒服。”
沈珩也不在意，刚坐下叶秋莹就蹭了过来，她手里拿着药箱。
“我替你上药。”
说时，指尖落在他的嘴角、眼角处。
沈珩微微皱眉，也没阻拦。
叶秋莹将方才烧水煮好的蛋包在帕子里：“给你滚滚鸡蛋消肿。”
鸡蛋有些烫，登时疼得沈珩龇牙咧嘴。
“别动。”
“挺疼。”
“我给呼呼。”
“……好。”
男人坐得端正，一副乖乖好学生模样。
叶秋莹看得一阵好笑，想起他身上还有伤，不由说了句：“你把衣服脱了吧，我好给你上药。”
“没事。”
“咱们都快结婚了，你还害羞？”
“我没……”
沈珩心里嘀咕——其实有点。
叶秋莹见他终于褪去外衣，一片青一片紫，可见对方下手不轻。
她皱紧眉头：“这帮人不像是青源镇的人，很可能是花钱买凶。”
“噢？说说理由。”
沈珩也觉得是花钱买凶，但没有想到叶秋莹跟她想到了一块。
“你想想附近谁敢惹福星的人，特别是我这个技术经理，之前学校、医院开工剪彩的时候，我们可都是去了，认识我们的人可不少。”
“更何况许州管得这么严，大白天闹事，肯定别的地方来的人。”
“特意跑来青源镇，还趁着下午上班的时候堵人，明显就是仇家绑架，花钱买凶。”
沈珩点头，声音有些发紧担忧：“幸好，你没事。”
说时，下意识想将她抱在怀里。
等将人拉过来，沈珩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
第67章
沈珩和往常一般， 顺手又自然将叶秋莹放在腿上。
等他意识到自己没穿上衣，温热的小身躯已经坐在他的身上。
叶秋莹坐在他的腿上，晃了晃光洁的小脚。
“我给你上药吧。”
“好。”
沈珩浑身上下， 瞬间染上一抹红晕。
棉球擦过嘴角，刚才还觉得伤口扯着有点疼， 这会儿痛觉神经好像变得麻木， 瞬间遗忘了痛感。
沈珩紧绷着身子，紧张手足无措，又怕吓着她。
可……又舍不得将她放开。
叶秋莹拿出药油， 近距离看着他的眉眼、睫毛、嘴唇、锁骨、喉结，莫名有些慌乱。
叶秋莹呼吸有些紊乱， 立马从沈珩身上跳了下来。
她余光瞥了沈珩一眼，见他耳廓通红一片， 忽然觉得好笑。
她低头替他轻轻上药，有些心疼他身上一片青、一片紫， 虽然不见血，但大片的瘀青一定很疼。
微凉的指尖落在身上， 像只撩人的小猫咪。
沈珩咽了口唾沫， 身上每个感官似乎都在放大，真真酥麻又极其磨人。
他浑身变得燥热滚烫，整个客厅好像升起了吹不散的热气。
叶秋莹半蹲着身子， 给他上药，对上他灼灼目光，脸上也是迅速爬上红云， 眉眼无端增添了一丝柔媚。
沈珩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叹息一声，将她的手里棉球和药油放下， 转瞬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别闹，我得给你涂药。”
“没事，抱一会儿就好。”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男人大手环在她的腰间，微微收拢了一些。
叶秋莹浑身一颤，沈珩身上原本清冽干净的气息，瞬间变得滚烫起来，灼热的大手快要将她烤化。
秋燥衣服穿得单薄，贴近他的胸膛，坐在他的身上，叶秋莹也没来由的一阵口干舌燥。
她挣扎着想动动，一动暧昧的气息越发浓烈。
不得不说，沈珩长得真的很好看，连头发丝的弧度，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被自己喜欢的人抱着，别说沈珩能坐怀不乱，她这会儿已经有些心猿意马，控制不住想要回应他的环抱。
平时看沈珩高高瘦瘦，身上没有什么肌肉，这会儿入手的触感还真不错，精瘦干练，浑身没有赘肉，身材很好。
她既大饱眼福，又大包手福。
沈珩根本没有预料，她会这么不安分，上上下下用小手“丈量”他的上身。
原本快要压制不住的火气，现在更想狠狠发泄出来。
沈珩不得不将人放开，叶秋莹恰好对上他幽深微微发红的眸子，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男人压抑的欲望有些惊人，毫不怀疑会将她吞掉。
对视的时间太长，她下意识往下瞄，不等她做出反应，某人已经朝她进攻，炽热地吻落下。
沈珩原本只是想要浅尝辄止，以往每次他都能克制住，然而这回浑身就像着了火。
理智被欲望尽数磨灭。
滚烫的大手覆盖在女孩儿身上，摸索前进，柔软贴在身上，像是找到了解药。
叶秋莹战栗不止，喉间越发地紧，似乎被他灼人的气息沾染，周身开始变得滚烫。
情动的眸子，眼角染上一抹红。
两人内心激动不止，又像是空空荡荡缺了什么。
缠绵地吻停下，叶秋莹刹那间感觉到身下不对劲，惊得浑身一抖。
滚烫惊人的轮廓，叶秋莹心头一跳，整个人不自觉身子后倾，显然有些想要逃跑，太具有攻击性了。
刚挑起的火，却见女孩眼中带着一丝后怕。
感受到她的紧张与害怕，某个过于克制的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已变得格外沙哑，听得出有些一丝难受。
“你怕我？”
“……”
她看向沈珩略是充血的眸子、涨红的脸，还有某处叫嚣的地方，仔细想想前几次也有过这种模样。
只不过今天没有掩饰，是失了分寸，憋得实在太难受？
会不会憋坏？
沈珩浑身上下像是着了火，难受得不行，就看见叶秋莹笑了起来，笑得迷人眼，又像一只可口的小白兔。
叶秋莹见他喷火一样看着自己，面红耳赤，鬼使神差惊人说出一句。
“要不，你自己解决？”
沈珩瞪大了眼，仿似第一次认识她。
仿佛在问她从哪儿知道的歪门邪道，怎么他的小兔子竟然学坏了！
她面上一红：“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书里、三姑六婆、工人聊起荤段子的时候听过。”
“……”
沈珩头一回觉得自家小白菜长大了，可以摘了，可这种事他还是想留到两人结婚那天。
再说，秋莹刚在眼里闪过一丝害怕……
至于现在，他整个人就跟走火入魔被反噬一样，难受得不行。
大手覆盖在她的腰间，浑身上下燃起来。
他一路吻到她的耳边，亲着她耳垂，所有欲望统统克制化作一个拥抱。
“少听荤段子。”
男人环抱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语气间充满了占有欲，热气喷洒在脖颈间，惹得叶秋莹有些痒。
只不过下一瞬，沈珩就将她放开，脸上带了些挫败感。
距结婚只剩一个月，他竟然觉得有些漫长。
“我再去洗个澡。”
“压火气吗？”
“……”
“你这样会不会充血憋坏？”
“……有些事，你少打听。”
沈珩说完，头也不回再去冲了个冷水澡，确实也不敢回头，怕控制不住下半身。
等他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又见叶秋莹坐在地毯上，两眼巴巴看着自己。
“想不想吃东西？”
“肚子饿了？”
叶秋莹微微点头：“我先帮你上药，等会给你煮速食面，加个鸡蛋和牛肉罐头，方便好吃。”
沈珩摇头连忙让她乖乖坐好，再让她上药，最后折腾的还是自己。
“没事，不严重，皮肉伤过几天就好。”
“你等我，我去做饭。”
叶秋莹干脆跟在沈珩身后，想要从身后抱住做饭的他，又被沈珩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得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放开。
沈珩哭笑不得，干脆安心给她煮面。
叶秋莹站在一旁，看着沈珩将泡面放进锅里煮，顺便加了番茄炒蛋，还煎了几块肉片铺在上头，看起来味道不错。
叶秋莹表示很满意，痛痛快快吃了个下午茶点。
沈珩匆匆吃了一碗，再次准备出去。
临走前，没忘记嘱咐叶秋莹。
“你先在家里休息，也不知道那伙人有没有同伙，还会不会再回来。关好门窗，等我回来。”
“好好好，知道啦，你快去。”
叶秋莹听着他叮嘱小孩子一般的语气，挥手让他快走。
沈珩还得去许州那里一趟，这男人今天本来是找周科要身份证明，购买来回机票，没想到遇见这种事。
幸亏今天沈珩过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叶秋莹越想越气，不过想想人生本来就是起起伏伏、是非不断、矛盾不断。
每个时期、每个阶层都会遇见不同的福祸，挡也挡不住，渡过了就是经验垫脚石，没渡过就是劫。
这般一想，平平淡淡的人生似乎也不错。
*
前后不过两个小时，沈珩再次赶到乡政府，没想到还真出事了。
周围已经被封锁起来，办公楼的坪地，入门的台阶处都是血迹，沈珩皱着眉往里走，几个办事员正在清理。
许州刚送外面赶回来，脸色很是难看。
“什么情况？”
沈珩现在穿着许州的衣服，人带过来就去找秋莹，还没来得及回宿舍，半长不短的衣服，穿着样子有些滑稽。
许州也猜到了，沈珩应该先去安抚自家对象。
他摆了摆手，心情很是不好：“刚才你说的那帮人抓到了，没
铱驊
走远，民兵治安队刚过去，就把人给抓了起来。”
沈珩不插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许州带着人先进了办公室，坐在凳子上，一口热茶也来不及喝，直接骂了一句。
“这小子真狠！”
许州见沈珩疑惑，解释道：“就是小崔，那帮流氓地痞都招供了，和小崔是一伙的，现在主谋给跑了。”
“怎么跑的？”
“所以说他狠，像壁虎断尾一样，自残撞碎玻璃从三楼跳下来，趁大家抓人的功夫给逃了。”
“有没有查到去了哪里？”
“我刚才就是去抓人，这小子受了伤跑得还挺快，要是浩子在这里，一定能抓住。嗐，也没看清跑去了哪儿，民兵队那边还在找，我们等等。”
沈珩抿唇，心情有些沉重。
地痞流氓收了钱办事，其余事情一概不知，只能证明小崔心思不正，却也证明不了对方是内鬼。
都是拿钱办事的亡命之徒，哪里去管这么多，再问也问不出答案，不如先交给县局里。
他只希望对方在新业安插的眼线，能因此露出马脚。
晓燕这女人可不简单，没少在工厂乱“军心”。
他经常不在工厂，算是避开了一劫，许州作为镇长也比较少去工厂，工厂明面上，大大小小的事，几乎都是林浩处理。
听说晓燕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幸亏兄弟油盐不进。
可普通人就不同了，随便挑拨几句，整个工厂的氛围就很容易内乱，更别提什么产量、什么业务创新。
要不是想查出是谁在为难一个刚起步的小厂，沈珩三人真想将人赶走。
*
这头的小崔浑身都是伤口，藏在山里，好不容易连夜跑回来城里，休息了半天坐车回到省城。
人刚刚进茶室，等着汇报情况，就被坐在茶座前的男人狠狠踹到了门边。
“谁叫你擅自动手？”
小崔听得心惊肉跳，不过一想自己受伤在山里躲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有人早就回来汇报情况。
没准，就是晓燕那臭八婆。
小崔撑着身体起来，开始解释：“叶秋莹马上就要结婚，到时候万一工厂落在沈珩手里，就更加麻烦。”
“借口！”
座上的中年男人，目光死死盯着小崔。
“他们结婚离开青源镇更好，人不在，产品出现什么问题，也不能第一时间赶回来处理，你非要不动脑子做事。”
“镇上有许州，县里还有许书记，一般人扳不倒他们。”
“哼，我看你就是沉不住气，我看你是不想她嫁人，想用肮脏卑鄙的手段得到她。”
“……”
小崔握紧拳头，指尖掐着掌心。
“部长说笑了，我就是想换个更快的方式得到福星。”
叶秋莹和沈珩的感情固若金汤，像是一堵攻不破的墙。
看着两人就要结婚，他心里当然着急，温水煮青蛙已经来不及，还不如先得到叶秋莹，结婚再慢慢调教，到时候福星也是他的。
马上就能占有她，谁能料到沈珩会突然出现。
小崔甚至觉得是天要亡他，时运不济。
第68章
中年男人嗤笑一声， 冷冷瞥了眼小崔。
“滚。”
小崔原本苍白的脸，变得越发惨白如纸。
他浑身一抖：“部长，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男人眉毛上挑， 满是轻蔑：“现在打草惊蛇，你要怎么负责？”
新业成不了气候， 唯一难缠的就是福星的技术经理， 现在两家工厂联联结合，加上他们有国家扶持。
安插的人又被赶了出来，不知道对方实力， 顿时有些棘手。
“我会想办法弥补。”
“弥补什么？”
“我犯下的错。”
“你拿什么弥补，拿你不值钱的命？”
两人正说着， 敲门声突然响起。
男人睨了眼小崔，示意他闭嘴， 随后喊了句。
“进来。”
一个异于华国面貌的男员工走了进来，小崔看着他附在部长耳边， 不知道悄悄说了些什么，紧接着部长点头吩咐让人进来。
转眼他就看了满面红光的晓燕， 被人请了进来。
小崔瞪大了眼， 怎么晓燕也来了？
晓燕看着面色苍白、满身是伤的小崔，也是心头一惊。
听说他出事，没想到伤得这么严重。
三天前， 她还在新业工厂上班，一打听才知道小崔出事了。
好歹两人也曾经睡过一张床，她本来想去帮忙， 谁料镇上查得严， 想想还是不要惹上一身骚。
她干脆报信回总部，不管是支援还是丢掉棋子， 早些做好对策。
她和小崔也不是傻子，在外商手下办事，干的还是见不得光的事。
说白了，都是人家手上一枚棋子。
至于棋子该不该弃，就得看本人有没有用。
她和小崔都是见过外面花花世界的人，怎么甘心回来受苦？
再说了，回来也不一定受欢迎。
她当然要成为被留下那个，移民获得永久居留权。
正好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抓小崔身上，她成功混进总经理办公室，获取了新业最机密文件。
她讨好地朝中年男人一笑：“部长，这是新业电子最新产品的数据、图纸资料。”
男人淡笑一声，将文件夹拿了过来。
他随意扫了眼上面的数据，数据图纸看着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比起华国大多数产品，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和进步。
这份资料，对于他来说用处不大。
但对于新业来说，丢失却是致命的打击。
撕毁他们的研究成果，吞并垄断更大的市场，大量廉价的劳动力、广袤的土地、不完善的律法、技术落后的国度。
华国百废待兴、遍地是黄金，不仅仅是对他们本国人，对于外商更是如此！
晓燕看见男人笑了起来，连忙说起正事。
“部长之前答应我，居留权的事……”
男人对晓燕表示很满意，扬眉点头：“我自然会说到做到。”
刚说完，晓燕就心满意足笑了起来，笑容真心实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可爱的小丫头。
晓燕睨了眼小崔，对方人不人鬼不鬼、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浑身伤势只做了简单的包扎。
她眼里带着炫耀与洋洋得意：“怎么样，我说过，我一定会比你先完成任务。”
“啧。”
小崔握拳咬牙，不过三天的时间，这女人竟然得到图纸，还得到永久居留权，登时整张脸变得极其扭曲。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局促地敲门声响起，将三人齐齐吓了一跳。
中年男人不悦看向闯进来的手下：“什么情况？”
“警局的人来了……”
“他们来干嘛？”
“没说，不过看模样像是在找人、找东西。”
中年男人面色骤变，死死盯着晓燕看了一眼；“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人跟着？”
“没有，我没有看到。”
“你没有看到，不代表没有！”
中年男人想要问清情况，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外面传来嘈杂的阻拦声，显然警局的人已经上来了。
他眉头皱得死紧：“去联系副局长。”
传信的手下一听，点头立马跑了出去。
中年男人又狠狠扫了眼晓燕和小崔，他不确定是不是来找晓燕的，但现在两个人一定要尽快消失！
“为了安全起见，你们两个赶紧藏起来。”
小崔抿唇不语，刚经历三天的躲藏大逃亡，现在又要逃，心里别提多憋屈。
他走到窗边看了眼四周可攀爬的管道、窗沿，不带犹豫直接从窗户钻了出去，一用力伤口又渗出血迹。
不管不顾样子有些疯狂，晓燕看得心惊胆战。
她扭头看了眼部长，后者正红着眼瞪她，示意她也爬出去。
“找个地方，把东西烧了。”
晓燕一脸不可思议，但随着脚步声靠近，咬牙将偷来的文件藏在胸口，颤颤巍巍爬了出去。
人刚到外面，就一阵脚软。
她看向借着下水管道，慢慢爬到楼下洗手间的小崔，暗骂一声——疯子！
六层楼高，脚一滑手一抖，摔下去可是会死的！
晓燕手心出汗，一阵胆战心惊，平时在这么多人面前演戏都不怕，这会儿恐高却是令人浑身发软。
她前脚才刚爬出来，办公室内就进来五六人。
晓燕心头一狠，也跟随小崔的步伐逃走，好不容易爬到洗手间阳台这边，却是没看见小崔的身影。
也不知道这男人藏在哪里，晓燕心神不宁，想要从小门逃出去，又从窗户上看见楼下有警卫守着。
她的小脸皱成一团，往好处想就是一场误会，很可能是警队演练。
可万一警队真的是跟着她，顺藤摸瓜查到这里，她该怎么办？
晓燕深呼一口气，找回理智，现在最重要就是把资料撕得稀碎，找不到证据也就查不出什么。
她干脆藏在洗手间，一边撕一边往下水管道冲。
资料太多撕得太急，冲到一半的时候，水管竟然被堵住了。
人越是着急，干什么事越是干不好，水下不去，晓燕恨不得拿斧头砸了水池。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洗手间门被人冲破，她整个人被吓一跳，强行被人架了起来。
人赃并获，打得人措手不及。
晓燕登时心如死灰，面上也如方才的小崔一般毫无血色，上一刻还在憧憬移民后的生活，下一秒就面临无望的日子。
*
外企部长正跟队长聊着天，双方瞧着气氛平和。
“您不介意真是太好了，我们搜查嫌疑犯，一定不打扰您太长时间。”
“没事，你们工作要紧。”
“感谢您的配合，来我们国家做生意，大家都是朋友。”
队长笑着周旋，希望手下那帮小崽子，能够尽快找到人。
不然人没找到，凭借外商和副局的关系，到时候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道你们要抓捕什么逃犯？”
“一名女嫌疑犯。”
正说着，两名警员已经押着一名女孩进了办公室。
“队长，找到了！”
队长看了眼外商，对方似乎受到了惊吓。
“这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先生您不认识她？”
男人摇了摇头：“我刚来华国不久，没见过她。”
“哦？这就奇怪了，我们的调查员可是亲眼看着她，被你们的人领着进来。”
“你看错了吧，她大概是个骗子，骗了我可怜的工人。”
“我们也是依法办事，这位女同志涉及盗取他人商业机密，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有些话，你和你的员工还是先回警局再说。”
“贵工厂有主谋或是同伙的嫌疑，请协助调查。”
没等到副局长过来，中年男人就已经被带走。
外商部长脸色变得铁青，因为是外籍，处理方式还算温和。
关于盗取商业机密，他一概否认，并且句句彰显国外先进的技术和财力，根本不屑盗取小厂的数据资料。
他根本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利益可言。
审问24小时之后，加上晓燕闭口不言，又被放了出来。
至于晓燕，人赃并获就没有这么轻松了，继续接受审查。
前前后后不过三天的工夫，外企的电子工厂，部长和员工同时接受调查，事态不小声誉严重下滑。
流言蜚语顿时传了开来，说是外企偷盗国人技术。
至于为什么盗窃，各有各的说法。
什么又是老套路，像民国时搞死民族资本家。
什么国内祖传手艺被人偷学了去，转头用在机器上，高价卖给本国人。
由于刚结束漫长的战争不久，大部分国人血性尚在，膝盖还没软到要给外人跪下。
不过几天的工夫，日用日化食品电器，统统选择了便宜的国货。
本来就没钱，便宜好用当然要选国货。
中年男人一阵气紧，一帮老古董还真会借机造势。
他在福星和新业，安插的两个都是废物，美人计不管用、三番五次高价收购，各种添堵熟视无睹。
两家工厂软硬不吃，不过他也不着急。
打价格战向来不怕，光从技术上来说，新业迟早会被压垮。
不仅是经济上压垮、技术上更是无法比拟，很快大家就会知道，他们所谓的国货，质量有多垃圾。
华国有句话叫——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次一定要打击对方，一生无法再入这个行业！
他本打算先礼后兵，既然他们不愿意，那就别怪他们心狠手辣——人没了，工厂也就没了。
既然人才拉拢不来，他们得不到，对方也别想得到。
只要叶秋莹和沈珩这两个人消失，就构不成任何威胁。
人刚从警局出来，回到办公楼。
某个废物又找上了门，像老鼠一样潜藏在暗处，自己的国家不要他。他们的国家，也不会接纳这种背刺的人。
他冷眼看向小崔：“哼，怎么不趁机逃跑，等着我亲自弄死你？”
“部长何必呢？”
小崔淡淡一笑：“与其弄死我，不如先弄死福星。”
“哦？”
“福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有叶秋莹在，她总是能跟上你们的步伐。这女人确实是个天才，至少在华国，你抢不过她。”
“哼，话未免说得太早。”
小崔一笑：“部长不如信我一次，到时候我让您一分钱不用，就将福星收购过来，而且对方要赔高额的违约金，如何？”
“说来听听。”
小崔见部长来了兴趣，登时笑意更深。
“部长咱们先……然后再……最后……一举三得。”
男人听着计划，笑了起来。
“这事谁去办？”
“我去办，我了解福星，甚至了解新业。”
中年男人上下睨了眼伤痕累累的小崔：“你行么？”
“部长请相信我，我一定不会失手。”
“行，只要你能做到一切都好说，工作、国籍、下半辈子的养老都好说。”
笑着笑着，中年男人话锋一转，忽然沉下脸：“要是失败，你懂的……该怎么做，你心知肚明。”
“我以死谢罪！”
中年男人笑而不语，无论小崔到时候怎么选择，他都会撇得一干二净，让他们狗咬狗。
一个棋子没了，还会有更多的棋子。
*
远在青源镇的叶秋莹，历经一个星期的波折，总算是告一段落。
只可惜小崔这个人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丝毫线索，像是被人藏了起来。
晓燕正在接受各项审查，没有十足的证据，对一个外籍人士无法定罪，甚至只能关厂调查几天，就不了了之。
数据资料自然是假的，为了引晓燕上钩也是下了十足的功夫。
对方谨慎，借着搜查小崔，正好佯装放松警惕，给对方一个错觉，以为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惜惩戒不痛不痒，只损失几天的利润和产量。
不过已经知道对手是谁，也能提前做个警醒，以后多加防患。
为此许州还趁机调查了一波，这名外商不仅收购了不少小电子工厂，甚至合资了不少工业小作坊。
此人所作所为意图明显，损人利己，试图垄断侵吞国内市场。
叶秋莹坐在新业的办公室里，听着许州调查来的结果，默默叹了口气。
沈珩、许州、林浩三人对视一眼，也是面色沉重，抿唇不语。
许州叹气道：“说句不好听的，新业要不是我们三个还有点资金，早就倒闭了。”
“……”
沈珩垂眸算是默认，新业发展确实不算好。
自从拒绝收购，以往的合作商纷纷解约，没有资金周转，很多研发工作无法完成，精密的仪器都需要大笔的金钱维护保养。
外商三番五次上门，收购价格甚至越降越低。
其实不用他们逼迫，进口的高质量电子元件、电子芯片层出不穷，放在国内市场，他们能不能扛住都不一定。
没有优势，刚起步很是难受。
早些年不少技术人员，甚至想着与其花大成本研究，不如花钱买入。
可始终不是自己的，要求着别人高价卖给自己，没有任何主动权。
现在想要研发，卖不出去一直亏本陷入死循环，要不是福星一直坚持在新业进货，怕是工人工钱都要付不起。
不具备竞争力，必输无疑！
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和身经百战的老大哥竞争，很难赢，但不一定会被压制得节节败退。
落后就要挨打，技不如人也就认栽，只能更加努力强大自身。
可惜很多还没有起步，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只要有斩草除根的机会，甚至不会有机会让它发展起来。
国内不少正在起步的商品，明明质量过关，但老式的包装跟不上时代潮流，落后的宣传方式，被不少人认为上不了台面。
甚至销售渠道暗中已经被人占领，上不了货架去不了柜台，不被大众知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很多时候工厂、作坊、老秘方哪怕不想卖，可被欺压得不得不卖。
民国时期多少试图救国的资本企业家、多少酒楼百年基业老饭馆、布坊绣坊，统统都落到了别人手上。
最普通的农户，各种压迫低廉的赔偿款，一朝被逼签下卖房卖地，转眼就成了别人家东西。
不仅要花钱租，还要帮着数钱。
倘若不卖，更加残忍的手段就会使出来，持续性欺压打压。
只可惜时代不同了，他们现在有后盾！
沈珩沉默一瞬；“芯片研发这边，过阵子我结婚回京都，再跟科技部几位前辈进一步交流，加快速度研发新品。”
林浩也是附和：“我再多跑几个国营，寻找新的合作商。”
许州点头：“嗯，总之咱们不能输。”
“我也来帮忙。”
三人看向叶秋莹，许州忽然笑了起来。
许州笑道：“弟妹，只要你们福星壮大起来，到时候咱们订单就不会少，现在真的是沾你们福星的光，有啥事尽管喊我帮忙。”
没想到当初几百块房租都发愁的福星，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当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要是没有秋莹的技术，压根就谈不上有多大发展。
哪怕他们护得住福星，后续竞争力需要持续的新品上市，唯有靠秋莹，再则就是周家小两口是真的拼命三娘和拼命三郎。
夫妻售前售后，维护合作商、经销代理很有一套，远比他们这些一板一眼的强。
最后有许家、沈家、林家、机械部罩着，更是如虎添翼。
叶秋莹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你们什么时候走？”
“9月3日走，18号当天回来，往返机票已经订好了。”
许州问完，回答的却是沈珩。
许州点头：“算算时间只剩10天，也快了。等你们摆酒那天，我和浩子就过去。”
“行，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两个早些回去休息。”
看着赶人的沈珩，许州和林浩耸了耸肩。
“行行行，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在一起，不过忙完早点回去，天天熬着也不是事，也不差这一会儿。”
沈珩和叶秋莹点头，将人送走，便埋头在研发室忙碌。
叶秋莹顶多是帮忙整理资料、核对数据，帮忙测元件计算功率。
事情虽然简单，但每改进一次，又需要重复验算检测，材料数据更是要进行归纳整理。
这些事原本都是沈珩需要做的日常工作，叶秋莹见他每天加班熬点，有些心疼就过来帮忙。
总不能某个男人天天惦记着给她做饭送饭，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处理个资料并不是什么难事，再则跟沈珩在一起，枯燥的事也变得有趣不少。
叶秋莹看着沈珩微蹙的眉头，指尖已经落在他的眉心。
“不要皱眉。”
沈珩一怔，眉头微微放松，扒拉下她的小手亲了一口。
“你要是无聊可以看会书，旁边有不少书，也可以躺在后边睡上一会儿，等我忙完这点，我送你回去。”
“我不困，咱们边忙边聊，也许能够一起设想新的研发方向。”
沈珩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比起他们三个大多时候出其不意的想法，秋莹的各种设想显然更靠谱，在各种数据提供推理下，更具有研发的可能性。
沈珩从工作台抽屉拿出一块样品模块，叶秋莹有些惊讶，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款，不由问了起来。
“这是样机主板？”
沈珩点头：“新研发的芯片，还有待改进。”
叶秋莹点头，拿过样品开始测试数据，帮忙归纳材料、重新编码制作流程。
沈珩见她自顾自忙碌起来，有些心疼她陪着自己加班，不由加快了进程。
“你少了个助理，应该不轻松，福星最近忙吗？”
“新产线开机两个月，工人们也熟悉了流程，工艺不算太难，核心流程我都会跟进，也不算太忙。”
叶秋莹似乎又想起一件事，抬头对着沈珩说了句：“不过最近丽丽好像谈了一个大单子，省城的大客户名下有十几家连锁店。”
“查清楚了吗？”
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少，哪怕福星发展势头迅猛，也不得不多考虑一些其它因素。
叶秋莹点头：“我和丽丽也是这样想的，单子太大不敢随便接，打算先调查清楚，也不容易阴沟里翻船。”
整整一百万利润的订单，需要在一个星期内赶工出货。
福星占比更多的都是小家电，猛然来上千台大电器，时间确实有点赶，人手不足，产线也不够。
不过延后别的订单，将急单排期提前，也不是不能完成。
以福星现在的销售情况，起码也得三四个月才能达到的盈利额，的确令人心动。
光是定金，就堪比一个月的利润。
往后大订单只多不少，也不能太过畏手畏脚，但“小崔事件”令他们心有余悸，做事也更加小心翼翼。
沈珩叮嘱了两句，下意识对于福星大订单的事，防患于未然，多留了个心眼，总不会有错。
两人聊着天，时间过得也快。
等沈珩忙完，叶秋莹这边也整理得差不多了，完美应了那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沈珩将叶秋莹送回家后，才返回新业的男生宿舍。
沈珩倒是不怕走夜路，来来往往快一年，这条小路也已经走习惯了。
不过最近的事情不少，夜黑风高山里还有野兽，沈珩不由加快了步伐，身上也是准备了武器，秋莹送他的工具刀，更是贴身放在身上当作防身。
沈珩不禁笑了起来，现在该改口叫媳妇。
月色下的小路，沿路的杂草已被踏平，像是见证了两人一起的岁月。
第69章
八月下旬的日子宁静平和。
福星前期占地面积， 只有大概五百个平方，说是小作坊也不为过，扩建后新厂房已经将近十亩地。
新厂房整体框架， 已经基本建构完毕，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
2月底开始动工， 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半年的时间， 之后还要装修、安装水电等。
叶秋莹估计再有两三个月就能竣工，施工说不上快，但也不算慢。
随着国家提倡发展电气化城市， 家用电器渐渐走入千万家，黑白电视再也不是稀罕物。
特别是福星刚推出的主打款——熊猫款黑白电视， 更是卖爆整个省城，甚至风靡周边几个县市。
物美价廉， 一辆自行车的钱就能买上最小寸。
福星牌的收录机、电风扇、吹风机等，都要比进口的便宜不少。
福星的口碑越来越好， 不仅惠民而且品质好，关键新品时尚美观。
八十年中期， 全国经济发展水平上涨， 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攒一攒还是能买上不少小电器。
但平均收入不算高，彩电冰箱仍旧不是大众化产品。
直到八十年中后期， 才会进入销售高峰期。
所以福星除了黑白电视，现在主打的就是小家电，大家电的产量甚至只有百分之一。
也正因为如此， 福星猛然来一个大订单， 一个星期内要提供三千台大家电，实在让福星有些措手不及。
偏偏新厂房还没有投入使用， 不过随着市场开发，福星的大订单只会越来越多，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三人怕的是——有人在搞事。
叶秋莹和周家夫妻俩，再三确认黄老板的身份与名下的连锁店铺，以及对方的销售范围是在全国各地，确实有能力吃下这几千台大家电。
关键，对方也有足够的定金交付。
随后又与零件商、元件商签订合同，确保对方能够及时供货，未按时交货将要赔付违约金。
最后又再次确认新的生产计划，能够完成生产任务。
小订单商谈后，生产排期已经延后。
生产大家电的设备不足，好在人手充足，等新设备送过来，加班熬点还是能赶出来。
毕竟黄老板的单子大，光是订金就有二十多万。
当然高利润的后面，还有高风险。
如果没有及时交货，将要赔偿高额的违约金。
若不能及时提交违约金，将要抵押工厂。
不过只要拿下这个单子，一两百万利润就能到手，直接就能投资更多的先进设备，研发更多的核心技术，开发新产品。
1985年彩电冰箱还是紧俏商品，利润大得惊人，远不像后世不仅利润低、动不动就滞销倒闭，赔的裤衩子都不剩。
所以哪怕风险不小，他们也得试试。
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经过多方面调查后，福星终于将这个单子签了下来。
新开的独立新产线，只有十员工，从生产主板到组装，再从焊接到包装，每天大概生产近百台大家电。
现在生产线转移，组装在老厂房，腾出人手调去新产线，加班熬点生产新主板。
去年已经有不少员工，经历过夜班，所以大家并没有太多怨言，有钱一切都可以商量。
所以哪怕除去设备零件供货的时间，他们时间还算充裕。
毕竟算上夜班，产量已经是往常的两倍，再加上特地腾出来的人手和生产线，完全可以超额完成任务。
叶秋莹也不敢坏了口碑，订单全程跟进，保质保量技术过关。
叶秋莹看着一车车的零件入库，不禁感叹果真一个行业起来，会带动不少产业发展。
应了那句话——先富带后富。
不仅是零件商、新业电子生产的电子元件，甚至还有生产包装纸箱的工厂、塑料泡沫生产商等。
大家电的包装肯定要防摔防撞防火，少不了要谈合作定制。
如火如荼，叶秋莹去新业的次数都少了，因为有夜班员工，她时不时也会去盯梢，晚上太晚下班，沈珩都会等她。
经历了上次的事，沈珩说什么都不放心。
沈珩再三叮嘱她往后身边要跟着人，不要单独行动，甚至想请个保镖。
叶秋莹哭笑不得，不过想起之前的事也是心有余悸，晚上都是跟沈珩一起回家。
通常沈珩都会在新业加班，等叶秋莹下班后，会打个电话过来，两个人一起走，也就各不耽搁对方的时间。
沈珩见她似乎瘦了一圈，很是心疼。
“我背你回去。”
老夫老妻，叶秋莹也不矫情，趴在他的背上轻轻笑了起来。
“好喜欢你。”
男朋友平时工作也累得够呛，还要将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她当然是感动的，没有谁生下来就是为了照顾另外一个人的。
爱是相互的，她总要表达一下自己的爱意。
叶秋莹从背后亲了亲他的耳朵，后者浑身一颤。
见他耳朵瞬间红了起来，叶秋莹笑了起来，又是小鸡啄米一般蹭着他的背。
“辛苦啦。”
“我不辛苦，倒是你起早摸黑，一连熬了四五个晚上，两个黑眼圈像只熊猫，忙完这阵子要好好休息。”
叶秋莹点头，三天仅睡十五六个小时，而且还是断断续续，实在是难受。
“周科和丽丽说了，等忙完这单就招人，新厂房也快建好了，到时候基层工人一多，管理人员肯定要成倍地增长，不然我们也吃不消。”
“辛苦了。”
沈珩叹息，钱要挣身体也要紧。
秋莹最近身体却是好了不少，来事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疼了，行动能够自如，面色也不像以往那般苍白可怕。
但是仍旧憔悴得令人心疼，手脚仍旧畏寒，有时候也会疼得捂着肚子嗷嗷叫。
他最近因为丰源机械厂和新业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给她养身体的事，倒是疏忽了不少。
光是一日三餐哪里够，营养餐、食物，平时的喝暖胃茶，还有马上天就要冷了，衣服套围巾，也得准备暖和的。
这般一想，沈珩发现还有不少事要做。
叶秋莹在他背上摇了摇头：“不辛苦，我们挣钱了，挣大钱。”
150万的利润，她和周家平分下来，可是有75万的收入。
在1985年，一个星期有75万元的收入，在省城也排得上名头。
怪不得外商这么想搞死福星，以福星现在的发展速度，动了他们碗里的利润，甚至影响了他们的侵吞计划。
对于他们来说，对手还是趁早扣杀在摇篮里的好。
背到半路，叶秋莹怕他累着，从沈珩身上下来，两人顶着月光，在乡间小路上牵着手回去。
叶秋莹打着手电筒，两人聊着天，时间过得飞快，几乎一眨眼就到了叶家。
天已经很晚，她下班的时候已经深夜十一二点，这会儿外面太黑。
叶秋莹想让他留下来过夜，反正客房不少。
不过新业那边不回去，叶家附近也盖了不少新房子，清晨起来看见沈珩从叶家出来，指不定会有不少闲话。
这个年代婚前同居，名声很差，给生活带来各种不利的影响。
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和对方已经订婚。
不过沈珩舍不得她被人碎碎念，一直都是不留宿，将她送回去，立马转身在夜色下回去。
叶秋莹头一回在心底抱怨，许州不在附近安装路灯。
叶秋莹心里有些担心，哪怕沈珩再能打，双拳难敌四手。
她索性给沈珩也组装了个电击器，更适合男生佩戴，也完善了工具刀，更利于防身。
沈珩看着哭笑不得，不过也表示很喜欢，贴身身上。
叶秋莹牵着他的手不放，瘪了瘪嘴。
“要不，你留下吧。”
沈珩看着有些不舍的小姑娘，心头一热，哪怕很想留下，还是捏了捏她的手心，亲了亲她的眉心。
“回去休息，我先走了。”
叶秋莹抿唇，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有些沦陷在他的美貌之中。
“明天就交货了，休息两三天，咱们就回去结婚，到时候咱们就能住一块了。”
沈珩揉了揉她的脑袋，点头摆手让她回去。
他也知道自己不走，自家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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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回屋，沈珩只得转身走向黑暗。
叶秋莹看着沈珩如往常一般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进屋关好门窗。
一夜无梦睡得倒是安稳，叶秋莹早早起来，特地给自己换上得体的衣裙，还有画了个淡妆。
今天是交货日期，整理好仪容仪表也算是尊重对方。
许家就住在隔壁，她刚出来就看见周科和丽丽，两人和她一样，今天穿着打扮格外的郑重，算是对大客户的礼仪。
三人笑着前往福星，丽丽深呼一口气。
“昨天我亲自去仓库清点了一遍货物，满满一仓库的东西，头一回囤积这么多大电器。”
叶秋莹昨晚和丽丽一起去的仓库，当然理解她的心情，两个仓库的产品都是钱啊！
夫妻俩前脚刚走，她后脚也离开了，走前照例查看好水电是否关闭。
三人聊着，已经到了福星。
正巧遇见许州和林浩，站在新业的门口乐呵。
两人见叶秋莹一来，意味深长冲她一笑。
“今天来得够早。”
叶秋莹被看得有些懵：“我一向都挺早。”
许州揶揄道：“嘿嘿，行了行了，知道你俩好，都是老朋友老熟人了，不用分开走，我还有事要和沈珩说，他几点过来。”
“……什么分开走？”
叶秋莹不明所以，皱眉：“沈珩去哪了？”
许州被问得一怔，见叶秋莹不像开玩笑，脸色陡然一变：“沈珩昨晚没回宿舍，不在你那里？”
叶秋莹心尖一抽，忽然有些不安。
“昨天我看着他离开的，沈珩车还在不在，会不会回去的时候你们没有看见？”
许州咽了口唾沫，忽然浑身寒毛竖起。
“他车还在这里……人却是不见了。”
第70章
叶秋莹听见许州的话， 整张脸瞬间变得煞白。
丽丽见状，连连摆手。
“可别瞎说，没准你和林浩睡得死， 夜里没听见沈珩回去，沈珩又起得早， 没准等会儿就回来了。”
不过大家心里也清楚， 按照沈珩以往的生活作息和上班时间，这个点显然不太可能见不到人影。
今天是交货日期，整整一百多万利润的生意， 不能耽误。
但叶秋莹明显心不在焉，周科和丽丽知道她担心， 索性让她留下来找人，夫妻俩跟车过去清点交货。
叶秋莹二话不说， 直接给丰源机械厂打了个电话。
要是见到沈珩，第一时间电话联系。
随后又跟许州和林浩， 在新业电子上上下下找了个遍。
没找到人，又各自带人在青源镇附近找了起来， 沈珩要是离开， 一定会提前打招呼，更何况车还在青源镇，肯定没有走远。
然而翻遍了整个青源镇， 就是没看见人影。
从白天找到晚上，再有什么紧急的事也该回来了，或者打个电话联系。
大家也意识到沈珩不仅是失踪了， 还很可能遇上了危险。
叶秋莹深知找人这种事， 争分夺秒，拖的时间越长越难找， 当夜带着不少工人举着火把，在青源镇崖坡和临近的几个小村落找人。
直到次日黎明的亮光升起，仍旧一无所获。
随着时间推移，叶秋莹整个人越发焦躁不安。
原本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回京都做个新娘子，万万想不到这个时候出岔子。
许州和林浩带着民兵队和工人一起寻找，两拨人找了一天一夜不见人影，最后不得不选择报警。
警队开始排查，地毯式搜索。
根据许州和林浩的说法，沈珩失踪前一晚根本没有回宿舍，两人一直等到凌晨一两点，见沈珩没回来，以为沈珩会在她那里留宿。
也就关了宿舍门各自睡下，直到天亮，都没听见一丝敲门声。
守夜的门卫大叔，也说没见到沈珩回来。
也就是沈珩遇害的时间，是在深更半夜。
福星赶货结束，加班熬点的工人都已经恢复正常作息，80年代大半夜，正常人谁在外面晃荡？
从沈珩失踪反推，他当时恐怕是撞见了什么事，才遭遇不测！
于是又从“意外失踪”推测到“人为伤害”，从利害关系人开始排查，调查收集不在场证明。
一连三天，没有任何线索和踪迹。
叶秋莹肉眼可见廋了一圈，找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线索，大概率是遇上了危险。
她以往哪怕大姨妈来了，胃口都不见得差，这会儿愣是什么都吃不下，吃一口吐一口。
一连好几天都是匆匆咽了几口，便匆匆出去找人。
叶秋莹自问与沈珩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除了最近与外商有不良商业竞争外，还有同样消失的小崔。
林浩和她干脆带着警员，上门找人。
外企的总部长是个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最近都在工厂上班，行程非常简单没有任何异常。
叶秋莹豁出去找人，最后仍旧没有沈珩的踪迹。
甚至因为大肆搜查，不得不跟外商赔礼道歉。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小事，祝你们尽快找到人。”
看着如丧家之犬，离开的两家工厂负责人，中年男人忽然笑了起来。
叶秋莹浑身一颤，竟然从对方职业性的微笑里，看到了一丝嘲讽与残忍，整个人陡然有些心慌。
她内心止不住哀嚎——沈珩，你究竟在哪儿！
没想到从外商那边出来，第二天就上了报纸头条。
丰源县知名企业家叶秋莹同志、丰源机械厂沈珩沈科长，两人临近婚期，男方突然失踪是另有隐情，还是对婚姻的背叛……
在这个年代，任何负面消息都会影响销量。
好在福星电器抗打，新时代社会对女性更加包容，电器销量不减反增，这倒是让人所料未及。
于是，关于她的新闻报道又变成了——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叶秋莹焦急找人，对新闻一直置之不理。
哪怕前几天刚完成一个大订单，小金库多了整整75万，再加上之前的存款，和这几个月的盈利额，已是上百万身家。
再多的钱，也无法平复她现在的心情。
整整五天，沈珩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叶秋莹捏了捏眉心，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换个思路推敲沈珩的行踪。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的切入点就是错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过于敏感，总觉得刊登的新闻，像是在刻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也许从一开始，对方就不是在针对沈珩，而是针对她！
准确地说，是针对福星。
叶秋莹陡然想起，黄老板两天前才结清尾款，细枝末节忽然串联了起来，登时浑身发凉，颤抖不止。
叶秋莹猛地往隔壁周家跑去，噼里啪啦地敲门声震耳欲聋，连带隔壁几家乡亲都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周家人披着衣服出来，就看见慌里慌张的叶秋莹。
“秋莹，你又一宿没睡？”
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三点，这丫头还没有睡觉，一定是在想沈珩。
看着她憔悴疲惫的脸，丽丽心尖一揪：“秋莹，你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先倒了。”
叶秋莹猛地摇头：“我有线索了，周科你现在去找许州和林浩，我们去福星再仔细找找，天一亮再去调查黄老板。”
两人一惊，不知道叶秋莹闹的哪出。
不得不说现在的瘦了一整圈的叶秋莹，整张小脸疲惫不堪，布满血丝的眼眸却是精神抖擞，浑身颤抖像个吓人的疯子。
夫妻二人早就将叶秋莹当成自家妹妹，见到她变成这样子，倒也不害怕。
只是心疼她，怕她一夜魔怔伤心，夫妻俩干脆披上衣服，陪她走一趟。
新业守夜的门卫大叔，见周科过来找人，连忙打通了许州宿舍的座机，后者听到电话，也是红着眼出来。
许州和林浩五天里，也是忙前忙后的找人。
沈珩临近婚期，遇上这档子事，秋莹怕是比他们更难过。
等他们赶去福星工厂，两个身影已经在上上下下排查。
寂静的夜，因为叶秋莹的敲门声，后面跟来几个看热闹的男人，大半夜遇上这档子事，没准能目睹个大新闻。
不过堵在厂房大门外，只能在外头边聊边等。
*
秋莹见许州他们过来，直接将自己的猜想告诉大家。
其实与黄老板的合作，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黄老板以突发事件资金周转不足为由，足足拖了三天，才交齐尾款。
一次性想要结清尾款，的确不是小数目。
黄老板的身份背景真实可靠，白纸黑字合同写得清清楚楚，根本无法赖账，否则大牢是坐定了。
只不过，对方似乎有些不情不愿。
根据周科和丽丽转述，当时黄老板并不像最开始谈生意那般热情，反倒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像是在推脱。
要不是高额的赔偿金，恐怕当场就想违约。
假设对方不是真心实意想要合作，为什么又要主动商谈？
一定是有利可图才会合作，对方不想要福星的电器，那就是想要别的东西——比如说违约金，或者是整个福星。
商业竞争的老套路——无法交付商品，赔偿高额的违约金，然后再趁机搞死福星。
福星面临巨额赔款，不得不抵押工厂。
或者等着工厂被收购，倒闭破产……
谁最想福星破产倒闭？
福星破产对谁最有利，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外商身上。
三天前去查过这家外企，没有任何异常。
现在想想，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如果她要是幕后主谋，也不会把人藏在自己的身边，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可转念一想，福星成功做成了这笔买卖，对方的阴谋显然那没有成功。
所以黄老板当时急着推脱，甚至没有准备这么多的尾款。
叶秋莹又猛然想起外企部长的诡异笑容，平白让福星挣了一百多万，对方能开心才奇怪！
试问，谁阻止了这场阴谋？
很可能对方作案，被沈珩发现，谁能想到大半夜还有人在福星附近出没？
为了阻止对方，沈珩遭遇不测！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黄老板前后不一，肯定有问题。”
几人又惊又疑，谁能想到问题出在黄老板身上？
除了尾款拖延了三天，买卖再正常不过，但一想到外商欺压人的法子，又觉得叶秋莹推测得很对！
“一寸一寸，咱们仔细找！”
叶秋莹说完，已经开始从仓库附近开始找人。
凌晨三点只有清冷月光，虽然白天寻找线索更为方便，但是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叶秋莹只想争分夺秒，尽快找到沈珩。
因为大电器占地面积不小，所以第五、六层，整整两层都是仓库。
之前警队已经在福星排查过，老仓房和新厂区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守夜的门卫没有离开过工厂，更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她和丽丽，走之前还特地检查过货物没有问题，门窗也已经锁好。
要是有人想要毁了货物，一定要破坏锁头，锁头没有破坏的痕迹，除非对方有仓库钥匙，或者会开锁。
仓库钥匙只有三把，在她和丽丽、周科身上，三人从未给过任何人，可能性不大。
不过货物没有被毁坏，歹徒可能没有进去，也可能被沈珩中途阻拦。
叶秋莹打开仓库大门，开了灯。
林浩跟在她的身后，突然拧眉低呼一声：“这是什么？”
叶秋莹心惊，只见一块夹板上有暗红的颜色，像极了红漆又像是血迹。
林浩低下头闻了闻，皱眉：“是血。”
“……”
叶秋莹浑身一颤，当时警队来排查的时候，小夹板上正摆放着，前阵子延期小电器，血迹应该是被遮掩了！
她因为着急找人，一直没怎么注意自家地盘。
这会儿浑身止不住颤抖，但一想到沈珩可能受伤，又努力控制让自己不愤怒不恐惧，一点一点地寻找线索。
所有的夹板被挪开，也没有看见任何血迹，却是有一块小小的黑布。
她确定包装上没有用过黑色的东西，并且仓库员工也没有穿黑色的衣服，黑布来得莫名其妙，是个线索。
这个年代又没有手机、没有通讯工具，遇见歹徒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浩皱眉：“如果沈珩当时发现歹徒，单打独斗显然不太现实，以他沉稳的性子，会先去找人。”
叶秋莹想起门边夹板的血迹，抿唇握紧拳头。
“当时他很可能被歹徒发现，门被关了起来。”
说到这，叶秋莹又皱起眉头。
“不过当时出货的情况，并没有损失太多的机器，他们要是发生打斗，场面一定很乱，周科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林浩托腮：“也许乱的地方不多，又是工人先发现，怕老板误会他们干活偷懒，提前整理干净。”
“……”
叶秋莹无法反驳，因为这个可能性很大。
林浩看了眼叶秋莹：“沈珩身手不错，而且他贴身带着你准备的电击器，还有工具刀，一般人伤不了他。对方要么是高手，要么是人多。”
叶秋莹听见这话，面色陡然变得苍白，这意味着沈珩凶多吉少。
林浩干脆转移话题：“如果你被拦了下来，门又关紧会怎么做？”
“求救。”
“大半夜没人，离门卫那边又远，大概是听不见，你觉得歹徒会开灯作案吗？”
叶秋莹心尖一颤，忙跑到电闸附近，果然发现有丝丝红色的血线，很细微的血迹，但几乎看不出来。
林浩在旁补充：“显然沈珩希望开灯引起门卫注意，不过没能成功，还被歹徒找到方位，这个时候当然是逃，单打独斗不如找救兵。”
叶秋莹瞪大了眼，小小的仓库能逃到哪里去，难道跳楼？
这里是第六层，从这里跳下去，不摔个脑壳开花也得半残，而且楼下的车间都上了锁，出也出不去。
林浩见她瞪大眼，也是皱眉：“只有这两种可能，不是爬下去，就是爬上去！”
“等沈珩爬下去，歹徒都在楼下等着他上钩，上去找！”
叶秋莹说完，已经快步跑上顶楼。
去年她经常和沈珩在天台吹风，坐在秋千上看星星，因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顶楼的门基本没上锁。
沈珩对天台的结构非常熟悉，水塔和各种管道水渠都一清二楚，与其冒着危险爬下五层高楼，不如爬一层上顶楼。
要是歹徒不追，从楼梯上来，沈珩完全可以关门阻止对方进来。
要是歹徒跟着爬上来，他也能从楼梯冲下去，远比暗夜里爬楼安全。
要是双面包抄，肯定也是楼顶更安全！
两人直接上了顶楼，九月初的秋风吹得人有些瑟缩。
不得不说，厂房的楼顶基本没有认真排查，空旷的一眼能看见全部景色，直接匆匆略过。
但这会儿，空气里带着一股腐臭吹了过来。
叶秋莹忽然有些想吐，手脚也陡然变得冰冷，遍体生寒。
附近一览无余，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左右也看不见人，但的确是传来一阵阵恶臭。
叶秋莹忽然盯着水塔发呆，一个念头让她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身子已不由自主，朝水塔的梯子爬了上去。
顶楼一共三个蓄水池，七八十年代因为用水不方便，特别是在山间工业农业用水不能停，所以基本会建水塔。
不过福星的水塔有些不一样，为了方便节省材料，叶秋莹改成了后世蓄水池一般的水柜，通过管道连接到楼下几层工业用水。
蓄水池不算深，顶多四五米。
混凝土的墙壁上建有梯子，方便人攀爬。
叶秋莹咽了口唾沫，随着越来越刺鼻的臭味，她又惊又恐，浑身僵硬爬了上去。
到了顶端，她拿着手电筒往下一照，一个泡得发白水肿的人浮在水面上。
叶秋莹惊叫一声，身子一抖险些从铁梯掉下来，手电筒掉在下面的地上，灯光一闪一闪有些渗人。
林浩见她如此，也是心惊肉跳。
“你下来，我看看！”
叶秋莹面如死灰，踉跄着下来也不说话，转了转手电筒，拿着就直接朝另外一个蓄水池爬去。
一想到水塔里，可能出现沈珩的身影，叶秋莹整个人就慌到不行。
刚才那具尸体虽然不是沈珩，但不好的预感让她整个人坠落地狱，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蔓延全身，害怕难受，喉间竟然有一股血腥味上涌。
整整五天！
正常人掉进去，不吃不喝，都会人不人鬼不鬼。
沈珩要是受伤了……
她突然不敢去想，身子抖糠似的快要爬不上去，心里止不住念叨嘀咕——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林浩从另一边下来，眉头也是皱得死紧。
此时的叶秋莹憔悴不堪，瞳孔放大满脸恐惧与害怕，清冷的月光下像是女鬼。
见到叶秋莹这个模样，他也是很难受，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朝最后一个水塔爬去。
人还未上到塔顶，叶秋莹已嘶着嗓子嚎了起来！
“林浩，过来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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