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恶实+苏木
◎【二合一】◎
接下来几天, 周东阳品出怪异来。
他发现小姑娘总是探究地看着他,但问她什么事又不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他也不再问, 反正她忍不住了总会先来找自己的。
大队几个成员经过一番商讨, 最后决定去卖美食。
毕竟队里有个现成的大厨在, 不用白不用。
苏妍也觉得这个好, 不过佟婶厨艺是好,但全由她一个人做也太累,于是她提议大家做些卤味。
钱和货物由大队部几个干部出,苏妍自然也出一份。
周东阳原本也想出, 有人说佟秋梅出了力, 可他觉得一码归一码,如果出力抵出钱,大家纷纷效仿,他们这摊子越铺越大, 反而不好操作。
还是队里新选上来的一个生产队长道:“这你们家苏大夫不是出了吗?”
周东阳这才作罢,把自己手里的钱放到了苏妍衣服口袋里, 一连串操作看得众人咋舌不已。
不过购买东西的事还是落到她们身上,卤菜是苏妍提出来的,佟秋梅又是大厨, 周东阳开车拎货, 他们一起去再合适不过。
因为周东阳这趟要送货去市里, 苏妍也跟着去, 买卤料。
这天苏妍去上班, 就见钟大爷正坐在门槛边看报纸, 昨晚他也在, 这会儿正打趣苏妍, 问她们是不是好事将近了。
说起来她们也谈了半年多了,也难怪她觉得一直有人问这个问题,毕竟现在虽然讲究自由恋爱,但相看几次开始谈婚论嫁的也不在少数。
何况周东阳几乎天天送她上下班,众人见她们一起时间多了,更觉得她们谈得时间长了。
苏妍现在也不好给准话,只得含糊道:“您放心,这喜酒呀,一定少不了您那份。”
钟大爷笑得眉毛一抖一抖的:“那可不,到时候我让你芬姨给你绣花鞋底,保准让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花鞋底是这边结婚一大特色,女方长辈或亲戚会给绣上几双作为嫁妆,上面一般会绣上“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等祝福语。
技术好讲究的,甚至还能缝两个萌哒哒地新婚小人,而钟大爷家的芬姨,就是后者。
别小看这种用粗布硬板自熬浆糊制作的纯手工鞋底,不闷汗不变形,一双穿个十几年都是有的。
她外公以前就是怀念从前的鞋底,去农村找人买,一百五一双简单样式,不是熟人人家还不怎么肯卖。
她先谢过钟大爷,跟着他看了眼他手里的报纸。
正讲着一个公交车色狼的故事,也是巧了那天正碰见有记者在车上,把坏人丑恶行径照了下来。
令苏妍不得不感叹,果然坏人是不分时代的。
但这样大篇幅的排面,也足够让他在全国群众面前丢脸了。
晚些时候还来了一位二十出头的男子,从几公里外的一个村来的,说是听说了她治腿医术高明,想请她去为她家母亲医治。
麻烦的在于,他母亲这段时间疼痛不能下床,只能请她去一趟,对方在几公里外的一个村子里。
苏妍听他描述了他妈的情况,跟他约好去的时间,也先说明自己不一定能治好。
男人看她肯去看,已经非常高兴了,虽然这大夫看起来还没有他大,他也丝毫不敢轻视。
苏妍想起自己前两天刚好被几颗鼠粘子粘住了,便把整株给带回来炮制了,还撒了几颗进沃土。
这倒是恰巧了,说不定刚好便能用上。
回来还给周东阳说起这件事,周东阳表示那天会空出时间,和她一起去一趟,不待她拒绝又说他刚好有些事情去那个村。
苏妍也就不瞎客气,和他谈起报纸上见到的事,显见地为坏人得到惩罚感觉扬眉吐气。
佟秋梅刚好听见,知道儿子是个闷嘴葫芦,她便把他当时做的事情说了。
那是去县城的中巴车上,一个男的追着一个女的打,周东阳几步上前把人扔下了车。
后来司机一看赶紧关了门,检查发现那男的也没买票,当即就发动车站走了,看着背后气急败坏追着车跑的男人,车里人全都啪啪鼓起掌来。
后来那女的自己去报了警,说是被骗进山里结婚的,那男人经常打她,她向公安求助,要离婚走人。
后继周东阳也因为这件事得了表扬。
说着,佟秋梅把周东阳房间里的洋瓷缸拿出来:“你看,这是他当时得的奖品。”
苏妍认真看了一眼,拿出自己上次的奖缸,对着它碰了碰,欢快道:“一对哎!”
两人都笑了,苏妍对周东阳不满道:“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过去的事了!”事情发生一两年了,而且他总不好自卖自夸吧!
“那又怎样,要是我,这么光荣的事,过十年我也说,老了还在子孙面前吹!”
两人被她这小傲娇的模样逗笑,周东阳道:“好,以后你说给他们听。”
佟秋梅简直没眼看,你说她这儿子傻吧,关键时候不是挺能抓住机会说情话嘛!你说不傻吧,有些事又只做不说。
苏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也被这赤裸裸的话弄了个大红脸,见佟秋梅已经摇摇头去厨房,才稍微好些。
嗔道:“你乱说什么呀?”
“没乱说。”他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小姑娘好像害羞了。
苏妍不理他了,专注研究两个杯子,让他开始和她一起用,还说这叫对象杯。
受之前牙刷的影响,周东阳一家知道她这个奇怪称呼的意思了,不过他也很喜欢,成双成对的,看着就让人欢喜。
因为怕食物放坏,她们特地等到一月底才去买东西,这样留一天时间做,减少食物储存期间。
卤料许多是大料,现在并不好买,去的时候供销社已经排起了长队。
苏妍在那里排队,佟婶带着周东阳去买其他几样东西。
排着排着突然有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要插队,边上有人嘀咕起来,很快就被人制止。
本来这事就这样过去了,这时旁边坐在一个包袱上的男人剔着牙嚷到:“怎么总是女人闹出幺蛾子,好好排队,遵守规定不行?”
说完对着队伍里挎着包的清瘦女人嚷到:“给老子快点,你们这些女人就是麻烦,排个队跟乌龟似的。”
苏妍不能忍了,直接怼他道:“嫌慢你自己排呀!瘫着当大爷屁事不做还骂骂咧咧。说什么女人闹幺蛾子,前几天打人的是女人?报纸上公交车色狼又是女人?这些事丢脸到全国了,你怎么哑巴了,不冒上去说都是男人闹的幺蛾子,这就装看不见了。你倒是没闹幺蛾子,那不是因为一大老爷们事不做啥都让女人扛嘛!”
“你他妈找死!”男人暴起,举起胳膊就准备过来打苏妍,吓得跟她一起的女人赶紧去拉人。
苏妍骂爽了,这会儿麻溜往人后躲,排队的多是些孃孃,本来就对这人说的话不满,这会儿自然开始劝。
“同志,咱可不兴打人呀!”
“是呀,妹子就说几句话,你不服说回去就是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是呀,再说你也不能这么说话,我们这些女人也没惹到你。”
大家七嘴八舌,人围在一起,一时他还真打不到人,苏妍自然发现,毫不以为意对上对方暴怒的目光,看好出路,甚至还对对方做了个挑衅的表情。
果然对方更加愤怒,嘴里也不干不净起来。
周东阳正在二楼和他妈一起看肉,被楼下的哄闹声吵到,往下一看就见男人抡着拳头冲着苏妍的方向跑去。
他心下一跳,赶紧下楼去了。
苏妍见他过来,自然地躲在他身后,人群见人家男人过来了,还是这副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模样,也都乖觉排起队来。
苏妍这会儿有了靠山在,也不怕他,抓着周东阳胳膊躲他身后,探出个脑袋来:“怎么,自知理亏说不过就打女人,这就是你们男人的本事?”
男人似乎也学会了苏妍那套,竟然跟她打起嘴仗来:“你有本事,还不是靠着男人,而且我说插队那女的,难得说错了?”
“人家就是让我靠,不让你靠,怎么?你嫉妒了。”说着还特意靠周东阳近点,“你说的是插队那女的嘛,你明明说的所有女的,当我们耳聋呢?”
“我就是说女的闹幺蛾子有错,刚才不是她在闹?”他向着队伍,可惜大家都撇嘴装作认真排着队,没人应他。
男人见此路不通,又转向周东阳:“我说兄弟,你还没看这女人怎么骂咱男人的,这你也能忍。”
苏妍瞪大了眼睛,这货招数有点奇葩呀,居然策反上周东阳了。
可惜他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只见周东阳凝眉看向他:“她说的是你们男人,我是她男人。”
队伍中有人被周东阳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忍不住往这边望了好几眼。苏妍承认她有被他这句话土到。
男人见人油盐不进,估摸着对方身形,打也打不过,就准备偃旗息鼓离开。
周东阳却不肯轻易放过他,轻轻拍了拍苏妍放她胳膊上的手安抚,然后把她往后拉开。
自己往前走了几步:“我没看错的话,刚才你是想打我爱人,还骂了不少脏话,我爱人胆子小得很,经不住吓,你给她道个歉吧!”
这话听着像是商量,可看着他迫近的身形,和不容拒绝的语气,显然是不肯就此罢休。
男人虽然有些怵,却不觉得自己有错,道:“是她先骂我的,不信你问她们。”
他指向排队的人,可惜刚才还看热闹的人纷纷转头,面向柜台,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他又看向苏妍:“不是你自己先骂的?”
周东阳再上前一步,挡住他视线,显见地对这现在还准备威胁自己人非常不满。
苏妍眨眨眼,一副无辜的样子:“我有骂你吗?说了几句实话也叫骂人?”
男人被她这话激得火起,但面对周东阳的威压,只能认怂,道了一句对不起,就扯着和她一起的女人,灰溜溜地走了。
周东阳转头看向苏妍,一脸无奈。
苏妍知道自己这又得挨训,但她觉得那人说话实在可气,而且也确实想好应对之策。
虽然,没有周东阳在的情况下让她怼得这么爽就是了。
不过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下下被骂,连忙过去推他,你不是还要买其他东西吗?快去吧!
周东阳尤不放心,她已经乖乖去队尾站好了。
而几个大婶也让她上前,最后一番推辞,她站回了原来自己的位置。
看着人超自己得意的小模样,周东阳又气又好笑。
罢了,回去再好好说说她。
虽然有个不太愉快的经历,但事情总算弄好了,她们中间还去了一趟苏妍家,才知道选二月二这天还有个原因。
市里把这天定为一个节日,这天所有单位职工放假一天,允许他们外出游玩。
知道小妹那天要在公社做活动,两人自然要前去公社支持自家人。
晚上回去,东西先交给队里其他几个人处理,苏妍她们都有些累了,佟秋梅安排好事情,回来洗个脚也睡下了。
今天的事她也不是没有耳闻,但看儿子显然有话要和妍丫头说,她也就先不掺和,让年轻人自己解决。
苏妍彼时正泡着脚,整个人无形无状地躺在床上,见了周东阳,也懒得起来,弄得他很是无奈。
“妍妍,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吧!”声音懒懒的。
周东阳头疼:“先起来,听话”
苏妍眼睛骨碌碌看向他,眨了眨,然后伸出手,让人把自己拉起来。
周东阳照做,苏妍坐直,先原原本本把今天的事情说一遍,再交代自己的问题。
“我知道我有些鲁莽了,但我真的讨厌那种张口闭口女人怎样怎样,指点江山的人。”
周东阳有些无奈,他不是女人,即便可以体谅女孩有些难处,但他也知道,对于她们的一些处境,自己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想了半天,他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一句反驳话来,只是告诉她:“以后如果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我在你身边再跟对方理论,不管怎样,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苏妍点头,一头扎进他怀里,她知道自己有些行为有点不计后果,可是她真不想时时刻刻如此憋屈。
今天这人跟她们素不相识,以后也不怕麻烦,所以她抱着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如此直接撕破脸。
其实前世她更莽更直,这段时间已经收敛不少了,没想到今日还是发作了一场。
感受着背后的轻抚,想到今天在他身边,感觉充满力量的样子,苏妍突然觉得好安心。
“周东阳”
“嗯”
“我们结婚吧!”
抱着她的胳膊徒然收紧,男人半响应道:“好!答应我了,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苏妍抬头看他:“不是我先说的吗?”
“我先问,你这是回答。”
苏妍:……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两人决定结婚,但婚事办起来却不是这么简单,周东阳坚持要买齐三转一响,很多家具也要新打。
这倒是个好机会,虽然这是男方准备,但到底以后两人用,因此苏妍有对家具的想法也可以提,还准备画了几个设计稿,找人定做,算起来比直接买划算,还合心意。
这些周东阳依她的意思来,不过商量婚期这事还得哪天两家长辈一起。
现下两人只得先放下,忙碌起二月二的集市来。
苏妍不能干别的,但帮着择菜切菜捣佐料还是可以的。
佟秋梅坐主厨习惯了,自己也主持过更大席面,这事干起来也算游刃有余。
苏妍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们东西弄成小份卖出去,当时考虑到装盛问题,买的是油纸包,汤水东西用竹碗,即用即还。
现在没有那么多一次性用品,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也很直接,再后几年有卖汽水的,一根管子插进去,多少人过来直接买几口对着喝几口。
因为新鲜,看着生意是不错,可稍微讲究点的人家都不愿意买。
但现在现弄纸浆做碗也来不及了,但她上次实验完那些纸浆为了不浪费,都弄成了小纸袋,正愁没用处。
她对着周东阳耳语几句,让他去厨房,自己跑去把东西拿了出来,众人不解。
“咱们这个小纸袋,可能没那么结实,但装些小物件是可以的,到时候食物买的多点的,咱就送她们一个。”
“白送呀?”一个参与制作纸袋的人有些困惑了,虽然东西不值钱,但制作过程可费劲了,就这么白白送人?
“是送,但可不是白送。”苏妍一边准备调汁,一边道:“咱们纸厂手续还没下来,这批袋子也没正规渠道,放着浪费,但如果作为东西送出去,一来人看着有东西送,买我们的东西时为了袋子也会多买点;二来袋子体面,咱再在上面弄点自己的东西,把咱们村宣传出去,就当做一个免费广告了。”
“广告?”有人不解。
“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苏妍瞎扯,“你们想呀!这袋子弄漂亮了,人家下次送礼也会用来装东西,送来送去知道咱们大队生产袋子的人多了,咱纸厂开门第一笔订单不就有了!”
大家伙点点头,还是有人疑惑:“可人家怎么知道是咱们大队的?”
“喏,这不就是了。”众人凑近一看,她的纸袋上正下方,写着几个甚为漂亮的毛笔字,有人念了出来,写的正是他们大队的地址。
“别说小苏大夫这手字写得漂亮!”
“妹娃,这上头是不是有点空呀?”另一个发问,依他说,这字呀就该写正中间,写大点,别人一看就知道。
“这个呀……你们待会儿就知道了,先去忙吧,佟婶那一个人呢!”
“哎呦,秋梅你可真是好福气,看你这媳妇,还没进门,已经开始心疼你了。”
有人笑着调侃,大家嘻嘻哈哈附和,人过去忙自己的了,但也一直关注着这边动向。
大概半小时后,见周东阳抬了一小盆红色汤水出来,他们跟着瞅过来,只见那闺女在纸袋上面刷刷几笔,一朵花儿就完成了。
“天,闺女还有这手,阳子这下可是娶到宝了!”
“瞎说什么,人家还没结婚呢!”有人纠正。
“唉这不早晚的事嘛!”男人不以为意,继续观摩起来。
苏妍画完一个周东阳就放旁边等风干,边动作边给他们讲起来。
这红色用的是一种天然染料,也是一种药材,喊作苏木,用水煮就能出红色,要是有想染的布,也可以直接用这个。
这话出,有几个妇女已经蠢蠢欲动,她们没有人不喜欢鲜艳颜色,但这样的布太难买,要是可以自己染自然是好,而且听她说起来也不难。
苏妍又讲起画来:“这画是国画,咱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寥寥几笔神形都有了不是?”
其他人不由得点头,看妹子画起来简单,她们再仔细一看,有兰花、桃花、梅花等各不相同,也说不出哪里好,但看着就很漂亮。
等到四点多,苏妍纸袋弄得差不多,佟秋梅那边也只剩下最后一道炖菜了。
洗好食材,晚上炖一晚就行,因此大家开始准备自个儿今晚的饭。
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各样菜匀出一点,不过主要图热闹,这顿饭吃了挺久,要不是明天有正事不能喝酒,苏妍估计他们能侃通宵。
完了后苏妍看黄婶和另一个生产队长的媳妇你推我攘,显然是有事要跟她说。
“婶子,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最后还是黄桂兰先开口了:“其实是有这么个事,婶子想着问问你这画画的本事,是不是不外传呀?”
“不是呀。”苏妍还以为什么事呢,“我也是跟着人家老师学的,不是什么秘术。”
说完就见两人依旧扭捏,显然话里还有未尽之意。
苏妍稍一想就明白了:“婶子,你们这是想学?”
“不是不是,不是我们”两人连连摆手,“是家里的小孩儿。”
苏妍没想到,倒是难得她们有这个想法,毕竟自从不能考大学,很多人都觉得读书无用,有些家庭连孩子读书都不送了。
梨花大队算是好的,来这里药材收购站办起来后,更是做了硬性规定,不送适龄儿童上学,收购药材和喊人做活计都不会优先考虑。
因着这个规定,又有了收购站这笔收入,学费不算大头,渐渐的入学率也升上去了。
今年收购站的计划就是把村小办起来,到时候孩子上学也更方便。
至于学画,苏妍本来也有办一个培训班的打算,造纸厂做起来来后,还有更多袋子需要画,她铁定没有这个时间,培养出一批人来干就显得非常重要。
只是这事她还没正式在大会上提,现在也不好说得太明白,只对两人说:“这事情我在考虑中了,确定了再跟你们说具体怎么操作。”
两人得了她的肯定答复,满意离开。
作者有话说:
【别名:鼠粘(《别录》)、牛蒡(《别录》)、大力子(《纲目》)、蒡翁菜(《纲目》)、便牵牛(《纲目》)、蝙蝠刺。
时珍曰︰其实状恶而多刺钩,故名也。俚人谓之便牵牛。河南人呼为夜叉头。】
【时珍曰︰海岛有苏方国,其地产此木,故名。今人省呼为苏木尔。
恭曰︰苏方木自南海、昆仑来,而交州、爱州亦有之。树似庵罗,叶若榆叶而无涩,抽条长丈许,花黄,子生青熟黑。其木,人用染绛色。
——《本草纲目》、百度百科】
第42章 羊奶果+菖蒲
◎【二合一】◎
次日, 天蒙蒙亮,外面已经有声响启动。
苏妍来这里后,已经习惯了早起, 但这么早也是少数。
她也赶紧起床收拾东西开动。
这次去的不仅有他们昨日的人, 还有很多自己有东西拿去买的, 也会一起, 和大队一块地盘,名义上是大队在卖。
虽说多少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但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甚至公社还杀了一头猪和几只鸡鸭,限量供人免费试吃, 也是为了万一以后变了形势, 又追究起来,可以用免费节日做说词。
当然免费的部分也确实是真的,因此不仅是本公社,甚至吸引了不少外公社人。
支好架子后, 几人商量轮换着来,苏妍和周东阳善后, 收拾好过来就看见他们摊位周围聚了不少人。
苏妍还蛮开心,就说佟婶手艺不错,也就是现在不让私营做小买卖, 不然她靠着这门手艺也能发家致富。
不过看着看着苏妍突然发现不对, 只见队里以抠门出名的蓝婶, 居然直接拿起她们给卖得多的顾客送的袋子装了满满三大袋。
而旁边站着的几个队里干部已经被四周挤过来的人群挤出外围。
见那些人也没付钱, 端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就离开了, 苏妍刚想上前, 就被周东阳给拉住了。
那群人见没人阻拦, 越发肆无忌惮, 有人直接筷子一伸把一条大鱼整个到进了自己手中饭盒,甚至见上面的东西差不多了,又准备自己伸手去抬她们放在下面的存货和卤味。
“白吃白喝的都给老娘住手!”只见一个长相瘦削的女人大声一吼,灵活上去几下赶走还在那准备拿卤味的人。
这是其中一个生产队长的媳妇,家里有五个孩子,她听佟秋梅说过,这家人日子过得挺紧巴的。
只见女人叉腰道:“都是老娘花钱买的,殷小蓝你能不能心里有点数,都给我拿东西换。”
“不是免费的嘛!”两人素有旧怨,叫殷小蓝的女人也不怕她,“你们摆这不就是给大家吃的嘛?怎么?不会还准备收钱吧!都是一个队里人,我就尝个味不行?”
“呵,给队里人尝味还是给你殷小蓝,你看看周围除了你有哪个是队里人,全都被你带得,以为这是免费,你倒好,装了三大袋就准备走,你是猪吗?尝尝要吃这么多。”
“你可别骂人我给你说。”
“好呀,你这会儿跟我讲文明了,那正好把钱付了!”
“这不说好尝味?我之前拿的就算……”
“不能算!”
“那我还给你就是。”显然见她态度坚决,对方也不再示弱,只是话说着却并不见动作。
“都被你那嘴口水搅巴脏了,再拿来有什么用,今天要不是你带这个头,我们能损失这些东西,只叫你开你那一份的已经算是看在一个大队的面子上了,不然算起来全部你都有责任。”
见说不过她,她转向旁边站着的几个男干部:“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说好的尝,结果现在要我钱,这不是骗人嘛!”
“谁骗你,谁和你说好的尝,我可没同意。我们自己辛苦准备了这么久,都还没尝上味呢?你这啥也不付出的倒是先尝上了?”
她说的也是实话,昨晚原本准备一样弄些尝个味的,但大家一想到是去卖钱的,就觉得吃多了心疼,最后只是取了两三样容易洒的。
懒得跟人再费唇舌,胡翠花直接道:“你开不开?不开就用你的鞋抵了!怎么,你那鞋摆着不就是给大家免费穿的,不会还准备要钱吧?”
胡翠花原话还给了她。
殷小蓝今天来也不只是蹭吃的,主要还是过来卖鞋,橡胶底绑上草绳,她家主要靠这个谋生。
见胡翠花家两个大崽子真朝自己鞋堆去了,登时就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起来:“队里干部不做人呀!你们一个月工资那么高,免费请我们吃点东西怎么了?这么一个机会还想着来赚我们钱。”
“话不能这么说殷小蓝,这是自由交换,我们也没逼着谁要先拿别人东西!”
那女人又开始嚎,眼见着矛头要对准刚出声的年轻小干部,不想胡翠花根本不给她机会。
声音比她更大:“我家男人一年拼死拼活为队里干事,就五块钱还要被人这么说,我大儿现在还穿着破洞鞋,二儿九岁了还没钱读书,你卖鞋做了这么多鞋,给我们几双穿不过分吧!”
殷小蓝下意思反驳:“我辛辛苦苦做的鞋,为什么白给你穿。”
“是呀!原来你也知道呀!”
这话虽然没进一步说明,但语气极尽嘲讽,周围人也都听懂了。
那些哄抢的人除了个别脸皮特别厚的趁乱跑了,还是有人来给钱票,虽然和她们准备卖的正价肯定没法比,但多少也收回了一点。
殷小蓝也付出了五双草鞋的代价。
苏妍这会儿也想明白周东阳不让她出头的原因了。
胡翠花家男人是生产队长,一年工资只有五块,本来就少,在今年大丰收的梨花大队,更是没几个人看得上眼,所以她敢比惨哭穷。
要换成她去,一个月两边工资近五十,还不得给人挤兑死。
这也是为什么开始殷小蓝在那嚷嚷尝味,旁边几个男的也只好顺势说都尝尝味,不想撕破脸是一,怕遭人脸红是二,所以恶人只能胡翠花来当了。
虽然这场仗看似己方获胜,但看胡翠花家里几个面容枯瘦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周东阳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几步追过去,关心道:“怎么了?”
苏妍也说不上来,就是看到胡翠花一家觉得挺心酸的。而且到这种时候还要她们去出头,心里觉得有些愧疚。
周东阳摸了摸她的脑袋,一时也说不出话来,想想确实觉得很荒谬。
真出了这种事情,平日里几个“主心骨”反而顾忌着不能得罪人往旁边站,要一个生产队长的媳妇来冲锋陷阵。
“咱们待会儿算账时把我们那份给他们吧。”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虽然出这个头可能会得罪很多人,但眼下他们也顾不上许多。
两人商定后这事还得跟佟秋梅说说,毕竟这事整体她出力最多,也得她同意。
擦着手走过来的佟秋梅听着两人的打算,嫌弃又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算了,这事我来弄,你们先别出声。”
两人被弄得云里雾里,周东阳看他妈的背影,心里倒是有了个猜测。
那边售卖忙了起来,两人也顾不上许多想法,急急忙忙前去帮忙。
前面被殷小蓝带着免费被人嚯嚯了那么多东西,现在卖的东西是否能回本都不一定,但多少应该是有一点的。
果然不出所料,有人围观见这人多来买的,也很多人被他们漂亮的摆盘、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精美的包装吸引的。
于是下午不到五点,他们带来的东西都卖的差不多了,也开始打道回府。
下一步就是核算收益,抛去成本均分下来,每家应该还能挣个三块多钱。
这时大队长提出每家把自己赚的那份抽出一块钱来给胡翠花家,东西是他们才保住了,不然别说赚,照那架势下去,他们今天估计这一场都白干了,还得倒贴钱票。
他怎么表态,有人心里以为然,自然也有人觉得他多事。
但大队长带头,其他人几个人也只得跟着点头,最后几个不情不愿,也不敢说什么。
大队长对着队员有顾忌讲点面子,对他们这些手下干部那可是从不手软,就跟训他手下兵似的,没几个敢公然跟他唱反调。
见这情景,胡翠花一家却不同意了,都是大家伙一起做的事,大头的好处怎么能让她一家占了呢?
但大队长态度坚决,还有那几双鞋子也归他家了。
“其他生产队长也不用出这个钱,按正常分。不过周东阳你家例外,苏丫头是卫生室的,这点逃不过。”
“好的队长,我们出两块都行。”苏妍忙表态。
大队长瞪了她一眼:“把你能得,你佟婶做那么多菜不辛苦呀!”
他这话一说,其他人沉默了,苏妍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一时没想太多,顺口就接了话。
倒是佟秋梅摸摸她脑袋,有点安抚的意思。
当然对胡翠花一家,大队长也说了:“这钱也不是白给的,拿去快点让二娃上学,是你今天为大家守住菜的补偿,也是各位做叔叔阿姨的对二娃的期待。”
这么一番下来,众人心里也平衡了许多,开始七嘴八舌劝她们尽快送孩子上学。
其实胡翠花家虽然孩子多,但两口子都是勤快人,以前也不算贫困,奈何之前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
夫妻俩都是厚道人,老母亲生病后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于是瓶瓶罐罐将养了近十年,再好的家庭也得被拖垮不是。
所以现下生活才艰难些,但看两人的状态和品性,苏妍相信他们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准备了这么久的活动,终于在一片欢笑声中过去,晚上都累极了,洗漱完就直接躺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神清气爽,苏妍想起约定好的,她还得去能家大队走一趟,看看那位青年的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周东阳也没什么大事,干脆直接到采石场说一声,就陪她去了。
出门没多久便遇见前来接她们的青年,一路上又聊了聊近期情况,苏妍心里也有了底。
他家院子不算特别干净,但没有养鸡鸭,总体也过得去,而且菜园子里菜总感觉比别家的要长得好很多。
看了一下那位婶子,由于生病年月有些久了,苏妍虽知道怎么医治,但也需要先进行调养。
两人一听能治,哪里还在意这么多,当下就兴奋起来。
苏妍给她看完了第一次诊,抓了消炎的药,又给他说了一些护理事项,青年听得非常认真,准备离开时母子俩还非留她们在家吃饭。
经过好一番推脱,最后还是塞给了她们几把他家的红枣,才让人出门离开。
两人急着回去,一是现在这日子大家粮食都难得,一般不在人家蹭饭,二则是他们来的路上看到不少羊奶果成熟了。
羊奶果是这边比较常见的一种水果,但小孩子多,野果一类的东西都没得快,能遇上这种大片成熟的自然不容易。
周东阳倒没有多兴奋,但看苏妍那样子,仿佛什么世间美味,他摘起来也动力十足。
野生羊奶果除非完全熟软,都会带点酸涩,她们专挑着熟的摘,苏妍舒舒服服尝了一口,童年跟着外公去乡下的回忆涌上心头。
她长大后也吃过,不过是水果店里卖的,人工栽植的比野生的更甜点,但却没有当时吃起来那个味。
不想在几十年前的乡下,倒是让她再次找回了童年记忆。
好东西当然是要一起分享的,吃够了她又摘了不少,要带回去给佟婶,周东阳看着还蛮欣慰。
谁知道下一句便听她自言自语道:“听说这东西还可以做罐头或果干,也不知道佟婶这种级别的大厨做出来,会不会格外好吃些。”
周东阳:就惦记着吃了!
两人结婚的日子定在七月,六月他哥也准备结婚了,到底是赶在了她这个妹妹前面。
因为两家婚期临近,所以在准备很多东西的时候,也都是商量着来。
但说起来他哥是比不上周东阳的准备的,他工作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一年。
那他每个月三十的工资也就三百多多块,之前还拿了不少给她和家用,当兵几年倒是攒了几百块钱,但后来看腿又花得差不多了。
孟依依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家庭条件又好,根本不在意这些,她父母也只要他哥对人好就行,知道他的情况后,甚至还主动拿出一笔钱资助他们。
但人家懂事,苏妍她们家也不能就这样坦然接受。
苏妍有心资助他哥一些,她这几个月来也赚了不少钱,但是他哥那个狗脾气肯定不会接,于是偷偷塞给她爹。
苏庆华自然也不肯要女儿钱,女儿出嫁,他不能给太多嫁妆,已经觉得对不起她了,怎么还能让她在这时候补贴娘家。
苏妍最后只得做罢,倒是苏庆华,偷偷拿出一个翡翠手镯给她,说是她妈留下来的,一共一对,她的先给她,儿媳妇的结婚时再给。
苏妍没想到还有这种东西藏着,当即也非常仔细收起来,她爸钱不收,她买东西却是可以的。
因此她还特地问过周东阳,确认他也没什么意见,才有意无意给他哥的聘礼里填补些。
东西一多了,苏烈自然也就发现了,看着自家已长得亭亭玉立的小妹,他一时也有些复杂难言。
明明一年前还看他到处不顺眼的小女孩,转眼也要嫁人了,还知道反过来帮他。
说不愧疚是假的,可以知道眼下自己确实抓襟见肘,他也就不假客气,想着等之后再还给妹妹就是。
自行车苏家有一辆老的,孟依依自己也有一辆,她还有手表,就没有新买。
缝纫机没人会用,收音机也没劵,但苏烈觉得什么都不买太对不起人家,最后自己弄了个旧的改装刷漆,倒还跟新的一样。
苏妍调侃他哥,有这手艺将来铁定发大财。
当然也就自己人说说这话,在外面随便乱说,可是会被带帽子的。
孟依依对他的手艺也是拍案叫绝,以前只听他稍微提起过,她以为就是会一些简单的修理,没想到能如此神奇的变废为宝,当即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起来。
面对喜欢的人灼热的目光,苏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岔开话题。
“你端午节要回来过不?你嫂子听说你自己设计了几套家具,她还挺感兴趣的,来的话把图纸给她看看,我们也照着做。”
苏妍斜眼瞅他,刚才还纯情大男孩的样呢,这会儿嫂子都替她喊上了。
不过端午节她还真不一定能回来,于是道:“我们那家具要做的差不多了,找的那个木匠就在公社,技术还挺行的,人又实在,嫂子如果感兴趣可以和我们一起,现在就去看一看样品,要是觉得可以,还可以直接找他做。”
那木匠以前伤了腿,还颓废了挺久,后来苏妍去找人做家具,知道了他的情况,顺便也帮人把腿治得好多了。
人家为了感谢她,开始死活不收钱,后来还是她威胁说如果不收就不在他家做了,他才同意,但也只是收些材料费和基本的工钱。
给她哥家做,自然不能让他继续按照这个价格来,但是应该也能比在外面找人要省钱。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手艺好的木匠难找,她们也怕遇见坑人的。
于是一行人骑车去了公社,这年代自行车也是个顶贵重的交通工具,他们一行四个人骑了三辆车,走在路上,也是一道很有气势的风景线。
王顺喜见她们一行人前来,也很是欣喜,知道是她哥哥要做家具,也坚持按之前的价格算。
苏烈他们知道了事情原委,自然不肯,最后推脱不过,还是苏妍说,自己那套图纸就送给他了,以后他要按照上面给其他人做也行。
王顺喜眼前一亮,他干这活多年自然知道,图纸对于他们的重要性,特别是这几张图,他做的这十几天,已经有好几个人来找他打家具的人问过了。
只不过考虑到是苏妍的,他并没有答应下来,还想等着人来拿家具的时候再跟她商量一番,她如果愿意的话,价格合适他是想买下来的。
“这么说来,其实还是我占便宜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也不算,毕竟我也没损失什么,图纸在我手里就是一张废纸,还是要配你们这种能让它发挥作用的人”苏妍谦虚几句。
于是苏烈和孟依依照着他们的例,全订了一套。
苏烈听说王顺喜也是退伍兵转业,和他经历有些相似,两人倒还聊得挺投缘。
眼见天色不早,婉拒了他家的留饭,四人分头回家。
马上要准备过端午了,按这边的惯例,他们要去采些菖蒲来挂门上。
当然还要采粽叶,这边粽叶主要是用箬竹叶,形似竹而叶片更宽大,粽子一般包成三棱锥状。
箬竹叶家路边就不少,佟秋梅怕她摔道,就让她在路边采,她边挑选着采边把佟秋梅采来的码整齐。
采回家的箬叶也不能直接用,先用水洗净帕子擦干,才能使用。
捆扎用的是棕榈叶,一大扇叶子摘下洗净,剔除没个小枝上的白色硬骨,然后绑在立起来的长条板凳上,开始包棕子。
里面馅料以玉米为主,有放红豆花生红枣,也有直接原味或加草木灰的。
苏妍还跟着佟秋梅学着包了几个,总算成形,但煮的时候又垮了不少,被前来问还有没有多余箬叶的铁子嘲笑她做的糯米茶茶饭。
苏妍面对这种调侃,都已经不会不好意思了,心里甚至忍不住吐槽,怪不得这位小伙子也还没找到对象,这说话做事,搁后世不就是妥妥的钢铁直男嘛!
她不喜欢煮熟的粽子,但她很喜欢煮过后二次油炸或者火烤,外表有层焦焦脆脆的锅巴,吃起来贼带劲。
对铁子说的茶茶饭她倒是还蛮感兴趣的,也算这边一个特色叫法,用白水煮糯米,其实和粥差不多,味道偏寡淡,一般拌着白糖或咸菜调味,她许久没吃过了,还挺想尝尝。
顺手捞了些起来,按照茶茶饭的吃法,她今天加的是水盐菜,用青菜或者葱腌制而成,方便下饭。
果然就是想的,她盐菜有点放多了,吃了几口就有些腻了,可以不好浪费粮食,周东阳走进来就看到她机械咀嚼的模样,很是无奈地拿过来碗几口喝了。
动作行云流水,看得苏妍目瞪口呆,人已经拿着碗出去洗了。
苏妍跟着追出去,好奇问:“你刚才,尝出味来了吗?”
周东阳回想了一下:“有点咸。”然后连接了几碗水喝。
苏妍看他这样,没忍住笑了起来,他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周东阳有些无语,要不是看她吃得跟受刑似的,他又怎么会帮她,只是谁想到咸到这个地步,偏偏这人还不知道再加点茶茶饭中和一下。
苏妍显然也察觉自己笑得有些不厚道,连忙收敛住,跟他讲起事情来。
在他们结婚之前,五月里大队还有一场喜事,周三毛家三女儿要出嫁了。
作为一个生产队人,往上数还是一家的亲戚,周东阳家自然是要去帮忙的。
听说这闺女嫁得还不近,说是到裕省去了,相比秦省,那边就想它的名字一样更富裕,农民生活得也更好。
所以虽然距离远,但周三毛家一家人还是挺高兴,逢人便说自己三女儿找了个好婆家,嫁过去是享福,那边日子过得好,给的彩礼还高。
这些事情周东阳也听了一嘴,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左右他就结婚那天帮忙送下人。
苏妍见和他谈这个话题谈不起来,便转进去找佟秋梅。
她倒是很有看法:“在家千好万好,出门都是根草,尤其是这远嫁,看着风光,但之后和娘家来往便少了,婆家人好对你好还好,要是遇到那亏心的,什么事都得你自己一个人扛着。”
苏妍点头表示赞同,现在有的人结婚了特别喜欢往娘家扒拉东西,从小受到洗脑是一方面,还有就是顾忌着真和男人过不下去闹开了,娘家能有人来撑腰。
苏妍还没体会过这种感觉,她也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但她看到过亲家两方打架可不算少。
不过这个时代的婚礼她倒真是第一次见,因此可谓好奇心十足。
办酒席有个安排所有流程的总管,总管会请人来写执事,也就是各位帮忙乡亲父老的具体分工。
婚娶是喜事,因此执事用的红纸写,因为已经专门写书法的那位老师最近去城里了,所以作为总管的大队长就叫上了苏妍。
被赶鸭子上架的苏妍只得听从命令,磕磕绊绊听他们把一个个小名换成大名,努力确认到底是哪一个字。
做主厨的自然是她家佟婶,只是到苏妍这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颂曰∶处处有之,而池州、戎州者佳。春生青叶,长一、二尺许,其叶中心有脊,状如剑。无花实。今以五月五日收之。其根盘屈有节,状如马鞭大。一根旁引三、四根,旁根节尤密,亦有一寸十二节者。采之初虚软,曝干方坚实。折之中心色微赤,嚼之辛香少滓。人多植于干燥砂石土中,腊月移之尤易活。黔蜀蛮人常将随行,以治卒患心痛。其生蛮谷中者尤佳。人家移种者亦堪用,但干后辛香坚实不及蛮人持来者。此皆医方所用石菖蒲也。又有水菖蒲,生溪涧水泽中,不堪入药。今药肆所货,多以二种相杂,尤难辨也。 ——《本草纲目》
典故:端午节门前“插青”,青指艾蒿和菖蒲。
“插青”习俗出自黄巢起义中一段家喻户晓的故事。唐朝末期黄巢起义,各藩镇封建地主四处逃窜。同时,大肆传谣,说起义军有“隔山妖剑”之术。群众闻讯,纷纷逃避。起义军经过宁化县境内时,见一妇女带着两个孩子慌乱逃跑,把大孩子背在身上,而把年幼的小孩子用手牵着走,母子行走均显得吃力难行。黄巢即上前询问:“你怎么背着大的孩子,牵着小孩子走呢?”那妇女答:“大的孩子是嫂嫂所生,而哥嫂已病故,不能再生孩子了,故需用心爱护;小的是我亲生的,若遇危难,我宁可丢弃亲生儿子,背着嫂嫂的孩子跑,以保其命。”黄巢听罢,甚为感动,特授一法给该妇女,让她赶快带着儿子和侄儿返家,不必逃避;若有军队骚扰,可在门楣插上艾蒿和菖蒲,定可保安全。该妇女听其言,带儿子和侄子返回家中后,即在自家门前插上了艾蒿和菖蒲。士兵们经过此地时,见青而过,概不干扰,这天恰好是端午节,远近群众纷纷仿效确保了家庭安全。为了纪念此事,人们每于端午节都会插艾蒿和菖蒲,或贴上对联云:“菖蒲驱恶迎吉庆,艾叶避邪保平安。”——《神农本草经》】
第43章 蒺藜+合欢
◎【二合一】◎
“丫头, 不给你自己排个?”主人家的叔叔打趣她。
“我也要排吗?”她看向大队长,有些不确定。
“排个也行,反正早晚都是咱梨花大队的人。”
苏妍脸红了, 人们的调侃却并没有停止。
“哎呀我说人家这还没嫁进来就让人干活, 要倒时阳子心疼坏了来找我们算账怎么办!”语气贱兮兮的, 动作也非常夸张。
苏妍真被闹了个大红脸, 还是大队长看不下去,问她:“你要告一哈(试试)不?”
苏妍一想也就那么回事,反正她现在要是不答应,人家也会说是怕周东阳心疼什么的, 反正总是调侃。
她这么答应下来, 众人反而觉得这姑娘勤快,又落落大方。
随着苏妍两个字落下,一张大红执事完成,很快被贴到了门上, 有人前来看自己的分工。
苏妍被安排在添饭组,都是几个比较年轻的媳妇姑娘, 也算是比较和谐,其他人怕她第一次做不惯,还特意给了她一个小盆。
基本上一个人负责两三桌, 没饭了就帮他们添, 活不重, 但站久了也挺累的。
晚上回去的也比较晚, 喜事虽然不用像丧事那样守夜, 但亲戚朋友也是要在这打牌, 不能让主人家家里少了热闹, 不然会被人觉得这家人缘不好。
大家牌打得也不大, 一分两分,就图个热闹。
因为队里麻将只有一副,空下来的人基本都是周围观望或者干脆嗑瓜子摆龙门阵,苏妍不会打这些牌,也没有牌友,更插不进她们的谈话。
于是看完新娘子,就坐到周东阳旁边,看他打那种一个个小圆点的牌。
开始还跟着数点,自己琢磨着他们的规则,终究是架不住困意,开始小鸡啄米。
周东阳突然感觉到手臂一重,然后就看小姑娘捂着额头,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
“撞疼了?”
苏妍摇头。
“困了?”
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周东阳在众人探究打趣的目光之前,轻揉了一下她脑袋:“等我一会儿。”
苏妍明白,这个牌好像只要对面人赢,他就可以下把只负责数牌,然后干得一分钱那种。
可惜对面运气一般,今天几乎没怎么赢,反而数牌最多。
不过这次却没让她多等,不到一圈,就轮到周东阳数牌,数完便带着她去找佟秋梅。
佟秋梅厨房那边比较忙,现在要开始准备明早来接新娘子的轿夫的饭菜。
她们进去的时候她还有两个菜要弄,大概还要一个小时去了。
周东阳看向苏妍,让她一个人回去他不放心,可现在他是赢家,他也不好主动说散场。
这也是大家打牌一个默认的规矩,如果不是事先约定打到几点,一般都由输家决定时间。
见两人回来,众人忍不住开始调笑,周东阳倒是照单全收。
刚想着坐下,忽地把苏妍拉到中间:“你来打?”
苏妍眨巴眨巴眼睛:“我不会呀!”
“我教你。”说着帮她起牌,教她怎么放牌。
同桌的人忍不住开玩笑:“阳子,你让弟妹上场,是觉得赢了我们太多钱不好意思,想从口袋里倒点出来?”
周东阳丝毫不把他话放在心上,甚至带点挑衅地回他:“试试看。”
事实证明,这位友人打脸来得很快,周东阳给她讲规则,但并不是每张直接告诉她打什么,而是给她说哪些打了会怎样,让她自己选择。
于是就在这样错过了要的牌,甚至自摸差点打丢的情况下,她还赢了不少钱,运气比周东阳更好。
连她对面那个人,因为牌数得多了,一分一分的直接成了第二赢家。
只输的两个人连连哀嚎,直呼弟妹手下留情。
等到佟秋梅来叫她回去时,两人看着换了周东阳上桌,甚至搞怪地露出终于来了救世主的模样,给苏妍看得直乐呵。
苏妍回去就很快睡死,也不知他们何时回来又何时走的,只知道等她起来,就听见一阵鞭炮声。
待收拾好走到,就是新娘子要出发了,她妈拉着她的手,嘱咐着她好好过日子,边说边哭。
眼看着时辰快到了,这边自行车载着人要走,母女俩的手却拉着舍不得放开,车开起来,年迈的母亲还跟着跑了好几步,才被周围人拉住。
新娘的脸掩在盖头下,瞧不出情绪,但可以想见,心里必然也是极为不舍的。
这场景看得苏妍眼眸酸涩,只觉得心口郁结难消。
“怎么了?”周东阳回来就看她这郁郁寡欢的样子,问了一句。
“就是看三妞她们母女这样,挺心酸的。”
周东阳哭嫁见得多了,看这个也没太大感觉,但见人确实伤感,还是摸摸她脑袋安抚:“我会对你好的,放心。”
“你说,女孩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呀?”
周东阳抚摸她脑袋的手一顿,这话,他不好接呀!
好在苏妍也不是真要答案,没一会儿听到那边总管喊开饭的声音,想到自己还得去添饭,霎时间没了愁绪,匆匆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周东阳无奈摇摇头,遇上这么个小丫头,他还能怎么办?
能家大队那位婶子治疗已经上了正轨,她第一次去就发现人浑身有些浮肿,估摸着是不好意思和自己儿子说。
苏妍知道她的顾虑,只私下给了人一下蒺藜,让煎洗消肿。
后来去看了几次,因着精心照料和仔细养护,恢复得非常不错,她也就很快开始着手治疗,现在只需一月左右去看一次恢复情况即可。
因此近段时间她工作不算很忙,又看完了别人的婚礼,再想起自己的,苏妍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紧张。
好在在她之前还有她哥,看着苏烈紧张得甚至差点在拜堂时出了错,苏妍觉得自己怎么着要该比他好,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要不怎么说亲兄妹,苏烈没错过她眼里的幸灾乐祸,很是咬牙切齿地反击了她一番。
苏妍无所畏惧了,反正她是不会犯踢到门槛险些跌倒的低级错误的。
按孟家父母的意思是,结婚后两人可以继续住在他们家。
孟家是两室一厅,有五六十平,比起住在她家可方便多了。
但一般男人是不太能接受的,多少有点入赘的意味在里面。
苏烈倒是无所谓,他家确实小,两人结了婚,有些事情上是不太方便,虽然住丈母娘家挺没面子的,但他又不是真的吃软饭,孟依依却并不想如此。
她这么快嫁人,一个是真看中苏烈,两人也不小了,另一个自然就是因为想离开家里,让她能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
如果现在结婚了又住回去,那和没结又有什么区别。
她既然不愿,苏烈自然也尊重她的决定,最后还是想法子把家里隔成了两个小房间,这样大家也方便些。
参加完哥哥婚礼就到苏妍自己这里了,说不紧张是假的,可内心还是期待颇多。
想她一个十九岁少女,居然要结婚了。
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她又积极准备去拍婚纱照的事。
这年代别说摄影馆,就是影楼都少见。
县里照相馆只有几本大头证件照模式,上次的对窗照估计已经是极限了,再要户外照,完成度实在不可靠。
所以苏妍决定和周东阳去省城看一看。
周东阳自从想买三转一响最后变成只买缝纫机后,心里总觉得有些亏欠,这会儿听她说要照相,即便自己肢体有些拒绝,还是乖乖跟上了。
苏妍不知道他还计较着这事,虽然说没有一次性结婚时买,但这些东西她都不缺了,自行车手表之前都买了,收音机她哥早给她鼓捣出来了,犯不着再花钱。
至于缝纫机她也不会踩,但周东阳实在执着,她也没必要再劝,说不定佟婶要用呢?
虽说那天周东阳给她看了,现在他手里存款已经快两千了,但也不必要为了结个婚全花了,以后日子还过不过。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留点照片纪念。
在省城找了好几家照相馆,总算有一家愿意出外景,在苏妍的引导下,周东阳也有了几张勉强算得上自然的照片。
只是虽然知道她喜欢照相,但当看着自己提来的箱子里,居然装着好几套衣服时,周东阳还是显见得眼皮抽了抽。
于是他和照相馆师傅就静静地看着苏妍换了不同衣服造型,拍了不下五十张让她满意的照片。
当然原本说好的十块钱,由于她的这番操作也谈不下来,最后又加了五块,师傅才同意全部帮她们洗出来。
苏妍心里还有些愤愤不平呢!她来拍这个婚纱照,没婚纱没造型,甚至师傅都不帮着修图,她也不能先看样片。
就这样师傅还涨她价,她都没说什么。
于是周东阳就看着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埋怨的,一时说不清该做何感想。
反正这种时候,铁定不要多话就好了。
几天后,苏妍看着师傅寄来的照片,大体上还是非常满意的。
然后婚礼开始进入繁重的筹备之中。
请亲戚、包喜糖、布置新房等,这些看着轻松,做起来才知道,每一项都是千头万绪。
人情往来酒席操办这些都还是佟秋梅和周东阳在操办,她就负责装饰新房和喜糖。
现在没有后世那么多装饰品,主要是靠手工。
苏妍再次发挥了染色大法,把好些个纸染成红色,然后带领来帮她剪窗花的小伙伴,开始折各种立体花。
经过一番折腾,半月之后,两人总算完满完成各项准备工作,正式步入婚姻殿堂。
由于要早起,昨晚苏妍特地敷了个自制面膜,早上起来吃了饭,就开始收拾自己这张脸。
旁边的孟依依看得啧啧称奇,她结婚时候的妆容就是小姑子帮她化的,和别的化妆了一看就你看出来的花红柳绿不同。
苏妍化的妆,如果没涂口红,别人仔细看真看不出来化了妆,但你自己能明显感到前后的差别。
按苏妍的说法,这叫伪素颜,就是制造一种你没化妆,天生丽质的感觉。
孟依依着重学习了一下,可惜目前来讲,效果一般。
苏妍自己也觉得效果一般,她上次去省城除了拍照,还有就是去买化妆品了,可是不要票归不要票,东西用起来却也不好。
比如她现在这盒死贵的霜,浓腻不好推开,还死白死白的,一点都不自然。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总算是完成了,又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外面的吵闹声,这是迎亲的来了。
孟依依看了一眼苏妍,不确定道:“真的要这样吗?”
苏妍点头,那是必须的呀!
由于她这边人手不够,哥嫂齐上阵,大院里也有不少小伙伴帮着拦人,而队里人也是怕要喝太多酒,所以来帮着迎亲的年轻人不少。
院子的铁门是第一关,左右两边一人捧着一杯酒,一人手里拿着东西。
周东阳身后的人看那一小杯,没放在心上,等着拿着东西的人说话。
不想开口就是:“‘氢氦锂铍硼’下一句是什么,背对了过,背错喝酒,下局罚三倍。”
众人面面相觑,这都是些啥,他们听都没听过。
周东阳倒是知道一点,自从他有了上大学的想法,苏妍时不时会在他耳边念叨一下知识,这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并没有特地下功夫去记,最近又给忙得不可开交,哪里还记得。
众人没答出来也没当回事,毕竟就一杯酒,就算下一关放满也才三杯。
等人走到楼道口第二关,看着明显大了一倍不止的酒杯,人都傻了。
这局更变态,背的是数学公式,不用说,三杯全喝了。
等到门口看到第三关摆着的二十几杯酒时,众人都傻眼了。
“这三三不是得九吗?怎么这么多。”其中一个迎亲的人觉得自己多少是有点小学基础上身上的,当即提出质疑。
只见孟依依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轻声细语道:“你听错了,三倍是第二局的量,这局不是乘三,是翻三番,三杯的基础上三次乘二,可不就是二十四了吗?”
众人还在低头疯狂的计算里,苏烈又幸灾乐祸地开口了。
“不过东阳你也知道,我家妹妹最是心善,说了减少酒杯的方法,这边有一个飞花令,只要你们答出一句,就可以减一杯。”
众人:……阳子你这娶妻之路,是人过得嘛?简直跟上考场一样。
周东阳也没想到这丫头给想出这么多招来整自己,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偏苏烈还再那边十分欠揍地添油加醋:“不用苦瓜脸,我妹妹可谓非常贴心了,她说了,不用讲究格律和位置,你们只要说出带药材关键词的诗句就行了。”
苏烈内心不由摇头,虽然他连格律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也感觉他妹确实放宽了不少要求。
同时内心又不由庆幸,幸好他媳妇没来这一手,不然他娶不娶得上还不一定。
众人听完却是有些欢呼雀跃,盖因卫生室在队里办护理培训班时,苏妍给他们说了不少,只是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雨晴夜合玲珑日,万枝香袅红丝拂。”还是周东阳先出声。
其他人也记不起几句,还是村小里那位背着斜挎包的老师,及时翻出他之前记的笔记,然后磕磕绊绊的声音跟着念了起来。
苏烈也确实觉得让人念诗是为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家人森户外,笑拥白头翁。”
“守田意饱满,高壁挂龙骨。”
……
“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众人知道的说完,周又继续补了一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别的他们不知道,连枝理还能不晓得,合着他们在这拼命背诗减酒,人家再那暗戳戳表白呢!
苏妍在里面也是听得面红耳赤,别人不知道,她却对他怎么背得出这些诗再清楚不过。
前两天两人忙里偷闲散散步,走在河道那边,她见合欢开得可爱,形如一个个圆滚滚毛球球,粉白簌簌开在枝头,让人忍不住想捏捏。
想起合欢花的象征意义,她只觉应景,一时兴致大发,就随口说了几句,当时他追着问意思,她也就说了,没想到他都记下来了。
现在还在这种场合念出来,尤其是后面这句,表达地简直不要太明显。
虽然被他这样念出来有些奇怪,让她觉得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被这有些土的方式击中,心也跟着翻腾起来。
外面的沸腾和打趣声并不小,苏烈看差不多了,及时打住,问他们确实没有了,最后报数,他们共念出了十二句,最后还要喝酒十二杯。
本来来的五个人完全可以干掉,但都被刚才周东阳那番操作激到了,非要他自己也喝。
于是周东阳也喝了两杯酒,终于得以进门。
苏妍看着他怀里抱着的一大束合欢花,真的是又惊又喜,觉得今日的周东阳格外开窍。
花送给她,还要开始下一步找鞋,很是一番闹腾,表白环节,苏妍知道前面估计用完了他那点不多的浪漫细胞,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动听的话。
果然,他就说:“以后一起好好过日子,钱都归你管。”
简单直白,世俗而可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迎亲成功。
周东阳开着大货车,后跟着几两自行车绕城一圈,然后一路向梨花大队而去。
之后苏妍的任务就基本完成了,等在新房里却止不住的忐忑。
想到待会将要发生的事情,真的是期待又有些害怕。
也好在现在还不怎么闹洞房,吃过佟婶送来的东西,见了几轮亲戚,她洗完澡,又开始独自在屋里等。
到后面都有些无聊了,不知不觉就困过去了。
等周东阳应酬完宾客,回来看见躺在床上的丫头,忍不住笑了。
苏妍也没睡熟,他进来她就又感觉,这会儿看人脱衣服,本能地开始紧张起来。
周东阳脱了衣服,逮着人亲了好一会儿,就在苏妍以为他会继续的时候,人停止了动作,抱着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苏妍:……这就完了?
周东阳被她表情逗笑,捏了捏她脸蛋,道:“明天要早起送客,我怕做点什么,你起不来。”
苏妍脸忽的一下就红了,不过说到宾客,听着外面还清晰可闻的人声,又觉得今晚不做啥也挺好,不然说不定什么隐私都被人听了去。
次日苏妍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身边多了张面容硬朗的脸,一时没忍住,啪得拍了对方一下。
周东阳被媳妇的小手打醒了,有些没明白怎么回事,疑惑看向她。
苏妍这会儿清醒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睡糊涂了。”边说边看他脸,虽是没落下什么印子,还是给他揉了揉。
她本来也没用什么力气,周东阳只是有点被她搞懵了,这会儿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却不肯就此放过她。
“道歉总得有诚意不是。”
苏妍刚想问什么诚意,嘴就被封住了,随即感觉身上一重,随着他动作,渐渐地苏妍甚至能清晰感觉到某个东西的存在。
她拍他肩膀两下,提醒他待会还要去拜亲戚。
周东阳自然没忘记,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表情恶狠狠地咬了她下唇一下,才放开人起床。
苏妍躺在那,前后不过十分钟,但她赶紧经历了一个世纪,累得不想起,还是周东阳穿好衣服,把人拉了起来。
如果说昨晚说亲戚来认她,那今天就是她认亲戚了,一溜烟过去,很多是队里的,以前统一喊婶子,现在则变成了大姨、三孃孃、二伯娘……
这还不算,最尴尬的是这里有个习俗叫丢拜钱,就类似于长辈给晚辈新婚礼一样。
周东阳端着一盘子倒好的茶,她就拿着个空盘子,跟着他一个个亲戚走过去叫人,讨几句吉祥话,请对方喝茶,对方就会放上一定的钱在她端着的盘子里,算是对新人的祝福。
走完一圈,苏妍脸都给臊红了,祝她们早生贵子都算好的,还有更荤素不忌的,她也没法回答,笑着糊弄过去。
早上这顿饭吃完,席也就散了。
各家开始清点拿过来的桌椅碗筷,苏妍她们送完不是远来的亲戚,也开始收拾打扫。
一番操作下来,也到了下午四五点,才恢复之前的样子,三人也懒得再做吃的,就把办宴席多出的菜拿来热了热,一顿饭简单吃完。
苏妍和周东阳收拾好就慢慢去河边走走消消食,回来佟婶洗澡间的水也差不多热了。
苏妍先去洗了澡,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彼此都是初体验,她也想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她最近其实都有注意保养,特别是研制出来作用类似身体乳的香膏后,每天都涂得比较认真。
今天自然更谨慎,还小心机得厚涂了一遍,冲洗干净才算完成。
等她洗完出来,周东阳走近只觉一股香气袭人,鼻头动了动。
苏妍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丢下一句:“我先进去了!”便匆匆进屋。
周东阳看她仓皇的背影有些好笑,心里也有些火热,不由加快速度。
作者有话说:
就是说学牌真跟有新手光环似的,越是新手期运气越好。
【《诗》云︰墙有茨,不可扫也,以刺梗秽。
时珍曰︰蒺藜叶如初生皂荚叶,整齐可爱。刺蒺藜状如赤根菜子及细菱,三角四刺,实有仁。其白蒺藜结荚长寸许,内子大如脂麻,状如羊肾而带绿色,今人谓之沙苑蒺藜。以此分别。 ——《本草纲目》】
【雨晴夜合玲珑日,万枝香袅红丝拂。闲梦忆金堂,满庭萱草长。
绣帘垂箓簌,眉黛远山绿。春水渡溪桥,凭栏魂欲销。
——《菩萨蛮》温庭筠
四海无远志,一溪甘遂心。牵牛避洗耳,卧着桂枝阴。雨如覆盆来,平地没牛漆。回望我夷陵,天南星斗湿。千里及归鸿,半天河影东。家人森户外,笑拥白头翁。使君子百姓,请雨不旋覆。守田意饱满,高壁挂龙骨。
——《荆中即事八首之一》黄庭坚
五张机。芳心密与巧心期。合欢树上枝连理。双头花下,两同心处,一对化生儿。
——《九张机》宋·无名氏】
第44章 金桂+丹参
◎【二合一】◎
苏妍坐在床上, 看着窗户有些怔愣,仿佛这下才对自己已经结婚了,有了进一步深刻的认识。
其实她对这种事情, 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理论基础, 还是来自各种小说动漫, 靠不靠谱她也不敢确定。
她又想起连接吻都不会的周东阳, 总感觉比她还不靠谱。
后世有学习资源,古代也有类似压箱底的册子,但现在这些东西好像都管得特别严,苏妍也不知道周东阳有没有。
心里正杂七杂八乱想着, 突然有人敲门, 给她吓得一个机灵。
苏妍以为是周东阳,还嘀咕他怎么不直接进来,就听佟秋梅问道:“妍丫头,我进来了啊?”
“哎, 婶子您进来吧!”
“还叫婶子呢?”佟秋梅一边推门进来,一边嗔她。
她们的新房是以前周东阳的房间改的, 不到二十平,放了床柜子桌子,不算挤但也谈不上空旷。
苏妍知道早晚得习惯, 喊了一声妈, 问她有什么事。
佟秋梅走过来, 坐在她床边, 拉起她手就往她手上套了两个冰凉凉的东西。
苏妍看清佟秋梅给她戴的是两个金手镯, 整个人都呆住了。
“妈, 这……”
佟秋梅拍拍她手:“这是给咱们周家媳妇的礼, 妈现在手上也没什么好东西, 你可别嫌弃。”
“不是的”苏妍连忙摆手,“只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不收就是没把自己当咱家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妍觉得百口莫辩,但这东西真的太贵重了。
转头看见擦着头发进来的周东阳,连忙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
周东阳见他妈瞪他,也看清了给苏妍的是什么东西,便道:“妈给你你就收着吧!”
佟秋梅点头:“这才像话嘛,还有这个,是这次酒席收到的钱和礼簿,你们自己点,妈老了,瞌睡来得快,就先去睡了。”
东西一股脑塞给苏妍,然后人走得飞快。
把苏妍看得哭笑不得,对着灯光认真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金镯子,别说还真挺漂亮。
她头发细软,洗过头后便用干毛巾擦拭了许久,然后披散开来,现在除了摸着还有点润润的,问题不大。
她在发尾抹了点自制桂花油,闻起来满意了,干脆随便盘了一下头发,开始认真数起钱来。
别看这年代送人礼金都是一块两块的,但或许是因为周家人多,走动得宽,加起了居然收了两百多礼金。
苏妍又把周东阳昨晚给她的钱盒拿出来,准备算算她们婚礼一共花了多少。
谁知道周东阳一把把盒子抢了放过去,半抱着她道:“天色不早了,明天再数吧。”
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苏妍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只是她手腕上还带着东西。
“让我先把手上的东西取了吧!”
“不用,戴着好看。”
随着他的动作,苏妍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异样,也没心思再管镯子。
只是心里还记着一个事情,有些着急的问:“你会吗?我怕疼。”
周东阳没有回答她的疑问,用行动证明给她看,苏妍整个晚上也没能再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次日醒来,看着木制横梁,感受到身子还压着一只胳膊,苏妍才如有实感。
“醒了?”周东阳显然感觉到身边动静,睁开眼问她,声音难得有些慵懒。
“我……我想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自己可以吗?”
苏妍很是无语,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快起开。”
憋死她了!
周东阳依言放开人,苏妍爬起来才感觉不对劲,有些站不稳,但还是无情地拒绝了周东阳的搀扶,稍微稳了稳,自己慢慢走进了厕所。
谁知道解决完就见周东阳站在门口,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你在这干嘛?”怕吵醒佟秋梅,她压低声音喊问道。
周东阳就是不放心来看看她的,这会儿见人出来,也没多说,直接把人抱回了屋里。
苏妍虽然很想反抗,但更害怕被周围人发现,整个人缩在他怀里,祈祷这会儿没人看见。
他们有三天婚假,周东阳把人放床上,让她再休息会儿,便端着盆出去了。
苏妍看见里面的床单,忽地一下脸就红了。
周东阳却没那么多顾忌,大咧咧端着盆出去洗,她还能听到母子俩的谈话声。
佟秋梅在压低声音嘱咐他别由着自己性子来,女孩子头一次,又身娇体弱的,让他悠着点。
苏妍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恨她这双灵敏的耳朵了。
感觉耳朵根都有些发烫,她干脆把被子拉过头顶盖着,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现在吃饭吗?”周东阳进来就见人整个缩在被子里,走过去揭开露出她的头:“怎么了?不舒服?”
说着手摸上她的额头试温度。
苏妍:……
歪头甩开他的手,嘟囔道:“我没事!”
周东阳也明白过来,小丫头估计是害羞了,便问:“给你拿进来吃?”
苏妍赶紧拉住人:“我自己去!”
要真让人把饭菜端进来,她以后在佟婶这个婆婆面前更没脸了。
佟秋梅见了苏妍倒是没多说,只喊人洗脸吃饭,苏妍也慢慢没那么臊了。
饭后收拾好,佟秋梅还得去上工,她闲来无事,便想着把昨晚没算完的账算完。
周东阳晾好衣服,见她进屋前还特地四处探察一番,才关了门,猜到估计又是数钱去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媳妇还是个小财迷呢!
这边苏妍正算的火热,周东阳忙完事情进来,直接关了门把人一把抱在怀里。
苏妍还差最后一点,挣扎一下没挣脱,也没再管他,细细算下来,有些惊讶道:“我们结婚居然花了六百块?”
周东阳没细算,不过料想应该差不多,无所谓地点点头。
苏妍这下肉痛起来,她可是知道这年头一般人家,就算有个六十六的彩礼,不买三转一响,一两百也能把婚礼办得体体面面。
她们还没彩礼这一环呢?也就买了个缝纫机花了一百八,订全套家具加花了两百块,剩下的零零散散各种加起来就近六百了。
不过说起来,最贵的还是她买的两身衣服。
“早知道不买衣服了。”当时只觉得好看,想着人生也就这么一次婚礼,肯定得要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的,谁知道现在算起来这么让人肉疼。
果然不能冲动消费。
“嗯……你干嘛?”苏妍拍掉他不安分的手,声调里带了点自己都不曾听过的娇媚。
周东阳显然也有了感觉,但也听进了他妈的话,知道现在她这身体显然不适合再做什么,乖乖收回手,有些讪讪地接过她的话头:“该买,好看!”
苏妍:……
好在她也不是那种会为做过的事一直懊悔的性子,很快放下这茬。
现在她们手里的钱,算上收到的礼金和她的存款,一共还有一千零八十四块。
她把一千块钱分成三份,分别放好,然后八十四块零头放在钱盒子里,方便随时取用。
指着礼薄上的名字问:“这个言礼军是谁?”他家亲戚多是周佟俩姓,或者就是大队和附近几个生产队人。
这位言姓氏蛮特别,且只有一个他那个地方的,苏妍估摸着应该是周东阳的朋友。
然后她就发现周东阳表情有些复杂地看向她。
苏妍被他看得心燥得慌,推他胸膛一把,催促道:“什么嘛?你就说嘛?”
“你认识。”
他把下巴搁她肩上,不想苏妍很快抽出,惊讶万分看向他:“我不认识呀!”
“钟大爷那朋友的孙女婿。”
苏妍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是那位大爷的哪个朋友,一时更为震惊了:“他怎么会来?”
其实她当时发表那番言论,后来又被人告了,她一直以为就是当事那个男的去告的。
以至于后来知道是队里的周怀和邱珍珍一家做的,她还愤愤不平好久,觉得周怀这个人家暴,还给暗地里使阴招,实在可恶。
不过后来又知晓,他们一家当年在周东阳家生活艰难时就没少落井下石,苏妍就基本不和他家来往了。
碰上他们家有人来卫生院也是直接喊地钟大爷看病。
那之后出了一连串的事,她也就没再关注过那个女子的事,她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听说她的消息。
既然都来送礼金了,那说明结果是好的。
果然,她听周东阳道:“他可能也是把你的话听进去了,回去仔细想了想,两人和好了,现在他媳妇孩子都怀上了,这次来主要也是感谢你让他想通。”
苏妍嘟嘴不满:“你怎么都知道?”
“那天看见他,就聊了两句,那会儿他见你不合适。”
苏妍自然也知道,她那天都在新房里,见她的也是些女的。
但还是难免嘀咕:“感谢我,怎么不直接送我钱?”
周东阳笑着看她,苏妍想想就明白过来了。
她是出嫁,送她也是登在她娘家账上,像他爸这种收到全部礼金给她的绝对是少数,毕竟以后这些人情都是要他们自己去还的。
而送来男方这边,一来确定了有她的份,二来也是为了以后继续走动。
只是苏妍怎么就看周东阳刚才的表情好不爽呢,食指戳他:“刚才是不是在心里鄙视我来着?”
“没有!”周东阳躲开攻击,连忙否认,一时两人闹作一团,当然主要是苏妍闹,周东阳各种压制。
午饭是周东阳做的,两人又睡了会午觉,苏妍感觉身上的不适好了不少,又开始捣鼓起事情来。
周东阳亦步亦趋跟着她,见她又是让他洗果子又是弄冰的,也大概明白她是要干什么。
制冰这个法子几年前听能家村那边传过,也不算新鲜,但看着媳妇把果子都弄成了汁,他还是挺感兴趣的。
“这是什么?”
“哎呀,你站远点,你身上热死了!”苏妍微微往后推了一下,试图甩开贴着她后背的男人。
周东阳站远了点,但身上那股热气还是源源不断传来。
苏妍懒得再和他说,解释道:“这个是榨汁机,上次去王顺喜家拿家具,在他那发现了豆浆机,就让他试着改了改,没想到还真让他弄成了,这边,当成新婚礼物送给咱了。”
对此周东阳倒没说什么,反正人情往来,以后再按照礼簿还回去就是了。
至于那两串葡萄他也知道,是她之前给能家大队那个婶子治病,那个青年正种了这个,今年结果,便给送了些来。
看着她那爱惜的样子,显然是很喜欢吃,他觉得下次出去可以注意一下这种水果。
苏妍正专注搞事,能义军送来的两串巨峰,确实挺让她心动,毕竟太久没吃到了。
但有了籽,胡乱扔进沃土里,她有很大信心没多久就能吃上新鲜的了。却丝毫不知她小心挑籽的模样被周东阳看进眼里,以为她是舍不得吃。
捣鼓半天,总算把冰棍弄出来了,不过模具简单,形状有些不完美。
但夏日清凉舒爽即可,又不是要拿出去卖的,谁还管这么多。
苏妍和周东阳一人吃了两根,她还想着给她婆婆留点,拍开了周东阳再次伸出的手。
晚些时候佟秋梅回来,见到东西也蛮新奇,但她也就吃一根,剩下一根也给了周东阳,还让他自己吃就行。
那时苏妍正在屋里,周东阳想了想还是进去问她吃不吃,这会儿苏妍没那么热了,也就没再吃。
只是看着人吃进最后一口,苏妍以前看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突然涌入脑海。
她招手让人过来,冲着人耳语几句,周东阳听得一愣,随即目光深沉地看向她,不等人反应就把人整个抱了起来,跟着吻了上去,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
次日再次晚起的苏妍,感受着身体无法忽视的异样,整个人就非常的后悔,她为什么没事要去招惹他。
这就是一头见了肉的狼,一旦开始就没个消停。
周东阳也察觉自己有些过火了,早上起来对着有些恹恹的苏妍格外殷勤,还是被他妈瞪了好几眼。
假日就这么弹指一挥间过去,两人又要开始工作。
苏妍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轻松些了。
她觉得这个世界除了草药的分布,一定还有某些方面也是架空的,比如周东阳某些方面的能力,就挺小说男主的,跟她以前学的生理学知识相去甚远。
两人连着三天黏在一起,除了回苏家那天,她就没好好休息过,她觉得自己快要受不住了。
但是当社畜的日子也没好多少,早起总是件让人困倦的事。
好在不久就是中秋,也算浅浅抚慰了一下她受伤的心灵。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佟秋梅也是无奈,可想想自己刚结婚那会儿,这些事也不是说就能说得住的。
后来想想儿子也还是很有分寸,左右就是这么两三天空闲,她也就不多管闲事讨人嫌了。
去的时候钟大爷已经到了,见了她就叫起来:“哎呦,我们的新媳妇来了,我怎么看着比以前还好看了不少。”
“您就打趣我吧!”苏妍把带来的苹果放在他面前,“真的谢谢芬姨的鞋垫了,垫着特舒服。”
这话她说得真心实意,不说现在布料珍贵,就是缝鞋垫的心思和精力,稍微复杂点的,得要两三天,这份用心真的令人感动。
说起来她和芬姨以前没太多交情,也是在二老一起后才接触多了些,人家多半是看在她和钟大爷同事的份上。
“说这些”钟大爷不以为意,拿起苹果看了起来,“这也是你买的。”
她们这边不产苹果,偶尔有卖也比较贵,苏妍就让周东阳留意着。
“你侄孙出去的时候带回来的。”按辈分,周东阳确实是他侄孙。
钟大爷乐了:“哎呀,不说我最近这头晕眼花的,是不是缺了你叫一声二爷爷闹的。”
苏妍:……
她没接话,大爷自己也能接上:“看来是了,说起来你二奶奶还让我给侄孙媳带了红苕干,就是不知道我这孙媳在哪!”
说着还拿了块红薯干晃来晃去。
苏妍突然靠近他,语气作怪:“二爷爷,拿来吧你!”一把抢过来,放进嘴里尝了尝。
红薯干制作简单,看起来虽没有后世买的晶莹剔透,但绿色天然,香甜有嚼劲,苏妍吃得很香。
钟大爷嘿了一声,把剩下的甩给她,嘴里念叨着:“真是,嫁了人是越来越凶了。”说着背着双手看他的药园去了。
苏妍开心地把东西收入眼前,开始工作,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遇见了前几天还在谈论的人。
对上她的目光,言礼军也有些不好意思:“小苏大夫,我是言礼军,之前的事不好意思,还要谢谢您那天的话,让我没有犯糊涂。”
苏妍这会儿对他印象倒是扭转了不少,语气平静道:“我只是说几句实话罢了。”
“你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苏妍见人还没走,主动问他。
“就是想请你帮我媳妇看看,她怀孕了,吐得很严重,怎么都吃不下。”说着把女人的手拉上前。
苏妍看了她一眼,比起上次人显然情绪好了不少,但或许是因为吃不下东西的缘故,仍是憔悴。
她有些不解:“你们队里的大夫们看过了吗?怎么说?”不是有别的情况,没道理带着孕妇这么大老远折腾。
“看过了,也开了一些药,但没什么效果。”
“药方带来了吗?”
男人掏出折好的纸给她,苏妍看了一下,如果单是孕吐不止,这药方应该没问题。
她又仔细看了看女人,胎儿情况倒是不错,仔细询问她最近都吃了些什么,渐渐回过味来。
“你这种情况本来对味道就敏感,怎么吃这些口味这么重的东西,不反胃才怪。”
“我婆婆说那都是些好东西,补着对孩子好。”
苏妍:……
“那也要你吃得进去才能补呀!”她看低着头的孕妇,干脆转头对旁边的言礼军道:“你回去和你妈沟通一下,现在她饮食要以清淡为主,先能吃下去再谈进补,不然吃了吐浪费食物不说,还会把大人小孩身体都拖垮。”
言礼军连连点头。
苏妍把他药方稍微调整一下,添了点丹参进去,又写了几张食谱给他。
“识字吧?”
两人点头。
“那这几张食谱也拿回去,念给你妈听听,尽量按照上面来做,配的药材我也给你们包好了,一个星期后,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再来找我。”
两人连连点头,接过东西谢她。
苏妍不置可否,嘱咐她小心些,要记得保持孕期心情愉悦,有情绪要适时发泄,太压抑反而不好。
虽然话是对孕妇说的,言礼军却有些讪讪,他也知道自己之前那一闹,不可能没有丝毫影响。
现在想起来也是后悔不跌。
苏妍送走人,没心思再管人家私事。
晚上回去,发现佟秋梅已经开始剥花生了。
周东阳去厨房,她忙搬个小板凳过去帮着摘。
“摘得还没你吃得多,得亏是没让你一起干农活,不然你得被人举报了去。”
“这也举报?”苏妍其实也没吃太多,就是觉得味道好,剥点尝点。
然后就听她婆婆说了开头那些年的事。
什么裤兜装花生,鞋里装稻谷,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听得苏妍叹为观止,内心忍不住感叹,上天待她还不算太差,现在虽然日子艰难了些,但至少不至于吃不饱饭。
当然,顿顿吃得起大米饭的也不多,玉米红薯饭她没少吃,但起码不用饿肚子不是。
而且硬玉米面虽然喇嗓子,但佟秋梅做的时候处理得细,她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
想到这,不由靠在佟秋梅胳膊上,真心实意道:“妈,有你真好。”
佟秋梅点点她额头,不想干活就去待着,不用在这拐着弯讨好我。
苏妍:“妈妈我太难过了,我分明是在流露真情实感。”
“好好好,”佟秋梅敷衍道,快去帮阳子打打下手吧!”
苏妍转头跟周东阳告状,听得他哭笑不得,然后问:“那你,先坐会儿?”
苏妍瞪他:“你也欺负我!”
周东阳:“那帮我炒菜?”说着将锅铲递给她。
苏妍接过,这东西都放得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她学着他的样子炒了起来。
菜一出锅周东阳就后悔了,他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佟秋梅看着黑不溜秋的炒土豆,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狠狠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苏妍也挺心虚得,连忙升起三根指头发誓:“我一定多多练习,争取尽快学会。”
“不用”
“不用了”
母子俩的声音出奇一致,吓得苏妍一个激灵。
佟秋梅缓和了语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妍儿呀,咱家已经有两个人会做饭了,你可以先不用学,咱不急。”
苏妍迷惘,她看向周东阳,就见他飞快跟着点点头,仿佛她是要去炸厨房一样。
苏妍:……她也不想呀!可谁让穿越大神没有给她一点厨艺天赋呢!一丁点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时珍曰:桂有数种,以今参访:牡桂叶长如枇杷叶,坚硬有毛及锯齿,其花白色,其皮多脂。箘桂叶如柿叶而尖狭光净,有三纵文而无锯齿,其花有黄有白,其皮薄而卷。今商人所货,皆此二桂。但以卷者为箘桂,半卷及板者为牡桂,即自明白。——《本草纲目》】
第45章 柴胡+枳椇
◎【二合一】◎
之后苏妍就见佟秋梅准备起中秋月饼来。
擂碎核桃、瓜子、芝麻、杏仁, 没有橄榄仁用花生碎代替,攒齐原料开始制作。
苏妍还是第一次见人做月饼,好奇心被勾起, 每天看着她做。
佟秋梅倒也偶尔和她说说技巧, 或者闲谈些别的事。
她提早做完, 一是五仁月饼做好后要放几天才有口感, 二是她最近也要回娘家一趟,顺道去送点。
苏妍是结婚时才见过自己婆婆娘家亲戚,感觉人都挺随和的,苏妍问周东阳他们要不要一起去。
以往周东阳自然是要跟他妈一起, 但今年她舅妈那边出了事情, 她妈得去睡一晚,人多不好安排住处,他们也就不过去了。
苏妍也就没再问,又弄了几根冰棍, 和周东阳分着吃了。
剩下一根,正好遇见一个小姑娘, 身上脏兮兮的,但两眼发亮,一刻不错眼地盯着她。
“给你。”苏妍把剩下的一根小冰棍给她。
小姑娘咽了咽口水, 摇头拒绝。
苏妍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道:“哥哥姐姐都吃饱了, 剩下这个一会儿就化掉没了, 你帮哥哥姐姐的忙, 把它吃了好不好。”
小姑娘有一瞬间的疑惑, 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周东阳, 喊道:“叔公”
苏妍见周东阳点头, 一囧,刚想纠正一下刚才的话,让女孩喊自己“叔婆”,便见她缓缓开口:“姐姐可以去看看我妈妈吗?”
苏妍迷惑了,蹲下来看着她问:“妈妈怎么了?”
“躺在床上,疼。”
苏妍估计是生病了或者怎样,她看向周东阳,后者点点头。
她拿完药箱回来,周东阳一家一手抱起小女孩,一手拿过她手里的药箱,喊她锁门。
苏妍跟着周东阳走,看着前面破败的院子,她都有些惊呆了。
实在是这院子前荒草丛生,还听人说过,这家年轻人在外面工作,所以她一直以为里面没住人。
绕过荒草走进去,里面也是黑黑的,进门就是一大股腐朽陈旧的气息传来。
正堂屋坐着一老一少,老人拿着碗筷在给小孩喂饭,那男孩吃一口又调皮半天,老人好脾气地哄着,满地追着喂。
喂着喂着,有饭粒掉在了桌子上,老人直接用手捡起来往男孩嘴边喂,男孩不吃,她就自己一口吞掉,继续喂。
男孩大概七八岁,见他吃饭还要人喂,苏妍以为他是行动力有点问题,。
不想周东阳刚把人放下,他见到小女孩嘴里的吃的,直接扑了过来,嘴里嚷嚷着:“好吃的给我!”
幸好周东阳眼疾手快,一只手顶住男孩的脑袋,让他半步也前进不得。
女孩怯怯躲在他身后。
老人见宝贝孙子被人制住,连忙上前喊:“哎呦我的宝贝乖孙,哪个杀千刀的……”
抬头看清是周东阳,立马改了口:“是阳子呀!嗨这是干嘛呢?大宝他闹着玩呢,你先放开他吧,小孩子脑袋脆弱,经不住。”
周东阳手放开,男孩这会儿捏着拳头朝着周东阳过来,直接被他单手举过头顶。
男孩意识到怕了,哭着求饶,老婆子也在旁边哀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霸凌事件。
周东阳把人放下了,这会儿男孩也不敢叫了,恶狠狠瞪着周东阳身后的女孩,却半点不敢靠近。
“家里病人呢?”苏妍问。
“病人,什么病人?苏大夫你开玩笑呢?”老婆子一副困惑模样,把苏妍搞得一头雾水。
她正想说这孩子妈妈呢?便听周东阳问:“我们来找一下瞿珍嫂子。”
“噢,你们找她干嘛,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她懂个啥?”
倒是厨房里听闻动静的瞿珍,自己扶着墙过来了。
“阳子,你们找我什么事?”苏妍看她脸色煞白,头冒冷汗的模样,快步走过去拉起她手把脉。
“你这才生完孩子,应该好好卧床休养才是,怎么能随意下地走动呢?”
“哎呀苏大夫,您这瞎说什么呢,我儿媳妇好好的呢,怎么就生孩子了,最小的四丫头这不都六岁了嘛!”
苏妍看向周东阳,他会意,上前帮着她把人送到卧室。
也是这时苏妍才发现,灶上还烧着火,明显刚刚还有人做饭的样子。
她震惊地看向羸弱的瞿珍,所以这是刚生完孩子就下地做饭?
瞿珍没有回答,躺在床上后,仿佛才有了力气,在苏妍耳边有气无力道:“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苏妍瞳孔紧缩,望向周东阳,把瞿珍的话告诉他。
周东阳嘱咐了一句让她在这看病人,直接把门口偷看的老婆子拉到屋外,他动作强势面色骇人,吓得拉着老婆子的男孩赶紧躲到一边,苏妍看得直摇头。
听他开门见山问:“孩子在哪?”
“什么孩子?阳子你说笑呢!”老婆子还是死不承认。
苏妍把人放下,去厨房就着刚烧好的火熬药,就听周东阳语气沉沉:“再不说,你儿子那活也别干了!”
那婆子一听果然害怕了,忙道:“那孩子命不好,出生就快断气了,所以我们才……”
“在哪?”周东阳不耐烦打断她。
老婆子这下什么话都不敢说了,磨磨蹭蹭带着周东阳走,苏妍也紧随其后。
她们后院是一方更大的荒草地,一眼看不到头那种。
路上随处可见排泄物,一股股恶臭袭来,而一个小女娃,正被放在一个草垛上,声音微弱地呜咽。
这一幕看得苏妍很是心惊,也顾不得干净不干净,她过去小心翼翼把孩子抱起来。
因为穿得薄又破,周围环境也冷,这会儿小孩身上冷冰冰的。
她把人抱往屋里,周东阳将还想做什么老家伙拦在身后。
孩子并没有老婆子说的什么大病,只是在外面冷风吹久了,饿了又有些冷到,可能有些感冒发烧。
刚出生的小孩子,这种病也不能亲忽,苏妍又拿了些柴胡,和着其它适合小孩的药煎下,准备放在乳汁里让她喝下。
可身体太过虚弱,瞿珍这会儿根本不产奶。
苏妍也没有办法,她也没有奶粉,倒是周东阳想起什么,问她:“麦乳精可以吗?”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自己喝的还剩不少,她连忙点头,周东阳马上动身,但又放心不下这边。
便一把拎起小胖子,对着老家伙道:“好好听我媳妇的安排,不然待会来她少了一根寒毛,我就全招呼你孙子身上。”
说完,拎着男孩便走了,老婆子见这清形,哪还敢为难苏妍,一会儿又望望门口,生怕把她宝贝孙子怎么着了。
苏妍看不下去,道:“婶子,您要不舒服就先去堂屋坐着吧!”
老婆子这会儿心神不宁的,哪里还有心思管她们,说着就去堂屋了。
喝了药,瞿珍明显好了不少,不一会儿药效上来,开始昏昏欲睡,但仍放不下自己女儿,一眼不错地盯着。
问苏妍她们在哪找到的人?
苏妍猜想,这嫂子也是明白孩子有病是拿来骗人的,知道是被人丢掉了吧!
她连忙细细给她说了孩子的情况,又安慰她没事,让她别多说话了,好好休息,之后才有力气照顾和保护自己的女儿。
瞿珍闻言笑了,微微点头应答,却仍是没有闭眼睡去。
苏妍也不再劝,很快周东阳拿来东西,顺带还有跟过来的黄桂兰和一个年轻男人。
苏妍这会儿也顾不得寒暄,她慢慢喂孩子喝下,又和黄桂兰一起帮孩子简单擦洗了一下。
然后黄桂兰嘱咐她两句,和其他人出去处理接下来的事,她抱着人哄了两圈,慢慢的小孩也开始耷拉这眼皮,困意来袭。
苏妍把孩子放在妈妈身边,轻轻拍着她柔软的小胳膊,对孩子母亲说:“小宝贝真乖!”
瞿珍听完笑了,看着孩子,慢慢睡去,睡梦中小孩微嘬着小嘴,下意识往妈妈身上靠。
苏妍看见抵足而眠的母子俩,觉得既温暖又心酸,坐下来后一幕幕涌入脑海,她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赶忙跑了出去。
正坐在堂屋里看着黄桂兰处理这件事的周东阳,一直就关注着屋内的动静,见人不对劲,赶紧跑过去问:“怎么了?”
苏妍背过去不想理他,她这会儿止不住的恶心,眼泪鼻涕都出来了,肯定丑得要死。
周东阳满脑子的担忧,哪里会想这么多,非要往她面前看个究竟。
还是黄桂兰过来拉住了这毛头小子,边给她顺背边嘱咐他:“先去给你媳妇端点水来喝。”
周东阳闻言,不放心地走进屋,也顾不得他此刻生着周笋的气,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想起她有这方面忌讳,快速认真洗了三遍,才把水给人端出去。
苏妍接过水,漱了漱口,又用剩下的水抹了把脸,掏出帕子擦了擦,才慢慢调整好。
对着两人说没事,让她们继续。
周东阳显然放心不下,后半程都紧跟在苏妍身边,处理事情则以黄桂兰为主导。
孩子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老婆子这会儿也不再隐瞒,但一口咬定她们是以为孩子已经夭折了,才把她放外面的。
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关键是孩子的养育问题,真有心,这么小的孩子,要出点这样那样的意外太难了。
最后还是周东阳使出杀手锏,让一直沉默的男人签下字据,如果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他就自请辞工。
不然周东阳有的是办法把他踢出采石场。
事情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但苏妍的还远没有结束。
小孩子眼看着没事了,但也还需进一步观察。
周东阳让小姑娘去把黄丹霞请来,他刚刚听黄婶说他媳妇可能怀上了,她刚才反应又那么大,他不放心她这么熬着,得先让人去休息一下。
苏妍见到黄丹霞过来还有些惊讶,然后又莫名其妙被周东阳拉了出来。
“你干什么啊?”被人半搂着走路,苏妍有些不舒服,而且这货平时人前可正经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么反常。
“你现在该好好休息一下,我这就去给你请假?”
“不是我怎么就累到要休息了,还要请假?”
今天总共就看了这么一位病人,这会儿都才刚喝完药。
“你还瞒着我是不是,媳妇儿,黄婶都已经跟我说了。”
苏妍一脸问号:“我瞒着你什么了?”
“咱们有孩子了是不?”说着,还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摸她肚子。
苏妍简直被雷得外焦里嫩:她就这么被宣告怀孕了?
“谁说的?”
“黄婶呀!”周东阳好笑,都说一孕傻三年,看来不假,他媳妇这刚怀孕就开始犯傻了,他明明刚说了黄婶告诉他的。
苏妍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看他一脸笃定,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反驳。
想了想才道:“咱们啥时候结婚的。”
周东阳不想这个她都忘了,有些震惊看向她,旋即表示非常理解,好脾气道:“七月二十七”
苏妍笑了:“从咱们结婚到现在统共半个月,你让我哪怀孕去?何况后面还做措施了的。”
她是不知道周东阳这番反应里有原谅她傻的意思,不然该更抓狂了。
周东阳却是很是得意:“半个月怎么就不行了?我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不定就是咱们第一晚上就中了!”
那天晚上两人间可没有任何隔膜,可是完全的“坦诚相见”。
苏妍都要被他脑回路打败了,且不说她那之后不久就正常生理期这事他也知道,就说现在。
“就算是,我怎么可能半个月就有这么大反应?”
“不会?”周东阳皱眉,这他还真不知道。
“那肯定,我还能没你清楚?”
“可是黄婶说你恶心干呕的……”
“我那确实是被恶心恶寒到了!”她算是知道这个谣言这么来的了。
不过既然出来了,黄丹霞看着也行,真有事会来找她。
但她还是有事要问他:“他们家怎么回事?”
“男的叫周笋,是采石场临时工,比较怕他老妈,就是那个老孙婆,老的重男轻女。”
“你以前就知道?”
“知道一点,但没想到到这种地步。”
苏妍也沉默了,是呀,都说虎毒不食子,重男轻女在这个年代很多家庭多多少少都有点,但谁又能想的这家人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竟然打算直接把孩童放荒地里自生自灭。
“那周笋知道吗?”
“应该知道。”不然也不会帮着遮掩媳妇怀孕的事。
苏妍也想起来,钟大爷之前赶过两个人看病的人,说是什么自己看不出男女,也不干这种缺德事。
现在想来,当时那男的可不就跟今天见到的周笋一样。
“我想帮帮她们母女,我是说,如果瞿珍嫂子自己想的话。”
经历了邱珍珍的事,她自然也知道,善良也是该有锋芒的,不然只会吃力不讨好,最后害了自己。
周东阳摸摸她脑袋:“放手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其实一直是个冷漠的人,以前知道周笋家重男轻女不曾管过,后来遇见了,他的想法也是做到这一步就完成了。
从小的经历让他形成了凡事先明哲保身的习惯,对帮过他们的,他乐意帮把手。
办采石场、罐头厂,想点子带村里日子过好点,是为了报答,但主要还是要让自己不可或缺,他们才能真正站稳脚跟,才能有尊严活在这里。
但苏妍的到来也在无形中改变了他,她或者有她的缺点,鲁莽、天真、不计后果,可是那每一份冲动后面,都有她的不忍与善良。
这样一个她,从小就被爱包围着长大,见不得世间疾苦,相信爱与正义,始终心怀阳光,所以她尽力去帮助每一个人。
哪怕知道是蚍蜉撼大树,依旧一往无前,哪怕因此受伤流泪,下次遇见还是忍不住跟着自己的心走。
这样一个姑娘,叫他如何不喜欢,也叫他为她骄傲,恨自己没能早点遇见她。
“我的傻姑娘”。
苏妍乖乖被他抱着,感受他有力的心跳。
“媳妇儿”
“嗯”
“我们还是再去检查一下吧?万一真的怀了呢?”
苏妍:……
周东阳坚持,也不信苏妍自己把的脉,后来还是钟大爷说了没怀,他才信了,有点失望,但更多是高兴。
毕竟他其实也不想这么快没了夫妻生活,苏妍见他那样就来气,在钟大爷揶揄的目光中,很快把人撵走了。
晚上苏妍又去看了一下,母子俩气色都好了不少,瞿珍偷偷给她透露了一个消息,苏妍心里也有了底。
不过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养好身子,苏妍便让人别急,又暗示周东阳敲打了周笋两句。
佟秋梅是次日晚间回来的,见到院子里刚洗过的模具,不自觉摇摇头。
苏妍和周东阳正一起在屋里学习,她的知识还算新鲜,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都是高中毕业,但差不多过了两年,也需要重新复习。
周东阳只读到初中就遇上家里变故,他这边进度要比她慢点,她一边学一边帮他理。
感受就是不愧是干大事的人,一点就通,要是好好学着走,完全能考个好学校。
听见院子里动静,两口子出来见人,佟秋梅把带回的吃食给苏妍,让她先去学习,喊周东阳去帮她忙。
周东阳以为是舅家那边的事,不想先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你怎么不拦着点,天天让人这么吃冰?”
周东阳想起她妈上次分给他吃,总觉得怪怪的:“也没吃多少,她想吃就吃……”
话没说完,胳膊就挨了他妈一巴掌:“你以为你妈我是心疼那点东西啊?女孩子吃太多冰的对身体不好,以为都是你们这些男的。”
周东阳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下意识反驳:“吃得也不多,而且她自己是医生,应该知道吧!”
佟秋梅呵他一声:“你看那些老烟枪,谁不知道吸烟有害,但有几个控制得了自己。”
周东阳总觉得不至于,佟秋梅拿他无法:“你就惯着吧!”
他还是把事情和苏妍说了,苏妍也有点小心虚,但转念一想之前她夏天也吃过冰激凌,也没痛过,今年虽然一时新鲜多吃了点,但应该也不要紧。
不过下定主意之后不吃了,起码今年不吃。
但她有一事不明白:“妈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
周东阳也不是很明白,站起来准备往外走:“我去问问。”
苏妍拉住他:“你现在去问这个很奇怪唉,等下次妈和你说什么的时候顺便问一下就是了。”
周东阳一想也是,两人继续开始学习。
次日她又去看了瞿珍母女,人倒是恢复得不错,老家伙为了儿子工作,也不情不愿服侍,只是嘴里难免嘀嘀咕咕。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就她娇气,我怀笋儿那会,生产前还下地呢,水都说地里破的。”
“娇娇人家还是城里姑娘,嫁给我家小二子,也没要我服侍过月子,她一个农村妇女,倒还先享受上了。”
苏妍知道她口里的娇娇是她二儿媳,二儿子去城里读书,娶了个城里媳妇,凭着岳父母关系在城里安了家。
节假日也很少回来,但在人家心里就怎么都是香的。
没忍住顶她:“这么看不起农村,你自己不也是农村的?主席还说了广大农村大有所为,你这是公然跟主席作对?”
老孙婆不想被安了这么大一个帽子,吓了一跳,赶紧道:“苏大夫,可不兴这么给人戴帽子啊!”
苏妍自然是故意吓她的,这会儿看她也不是那么恶了,试着好言相劝:“您说当时地里破水,相信你也觉得不好受,那现在就做个好婆婆,让你儿媳好受些,别遭那些罪不好吗?”
“她还遭罪!我这个做婆婆的反过来照顾她,还不够?”说着还越发激动起来。
苏妍看她这个样子,也放弃了和她讲道理的想法,看完人,有意无意提醒一下她保证书的事,就走了。
回去的时候还气着,周东阳见她气鼓鼓的脸就知道,估计又是去周笋家了。
坏心眼戳戳她鼓起来的脸颊,被人一把拍开。
“好了,别想了,给你看个好东西。”
苏妍将信将疑,然后就看见他用篮子装着的大半框爪状物。
拿着仔细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本树上看过:“枳椇!”
她记得前世看书上说这东西有个变种主要分别在云省,还有个名就叫俅江枳椇,可酿酒熬糖,还有一定药用价值。
周东阳没听过她说的名字,估摸着是她们药界的称呼,也没深究,拿起一枝递到她嘴边:“我们喊拐枣,这边山上很多,你尝尝。”
苏妍就着他的手咬下一个“爪”,然后眉头皱了起来:“涩的。”
“是吗?”周东阳自己尝了一口,确实有点涩。
“应该没熟透”,他又重新拿了一根试一口,确定是甜的,才往她嘴边送。
苏妍对那股涩味还耿耿于怀,但周东阳却以为她在嫌弃他吃过的,一时目光变得危险了起来。
苏妍想着他辛苦摘来,她一口都不吃确实不太好,便又凑着咬了一口。
嘴里迸出的汁液让她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甜的!”
周东阳点头,把剩下的一起给了她。
于是作为饭后水果,一家人吃饱了,剩下的佟秋梅便拿来泡酒了。
晚上苏妍躺在床上,不禁又想起白天的事情来。
瞿珍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这是极端个例,但队里孕期干重活,生完孩子不能好好坐月子的也不在少数,很多人甚至因此落下一辈子的月子病。
她既然发现了,总没法做到视而不见,得想个办法,即便不能彻底解决,让一部分人少受些罪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时珍曰∶茈字,有柴、紫二音。茈姜、茈草之茈,皆音紫;茈胡之茈,音柴。茈胡生山中,嫩则可茹,老则采而为柴,故苗有芸蒿、山菜、茹草之名,而根名柴胡也。
时珍曰∶银州,即今延安府神木县,五原城是其废迹。所产柴胡长尺余而微白且软,不易得也。北地所产者,亦如前胡而软,今人谓之北柴胡是也,入药亦良。南土所产者,不似前胡,正如蒿根,强硬不堪使用。其苗有如韭叶者、竹叶者,以竹叶者为胜。
——《本草纲目》】
【别名:鸡距子,拐枣子,梨枣子。始载于《唐本草》。
时珍曰:“枳椇木高三四丈,叶圆大如桑柘,夏月开花。枝头结实,如鸡爪形,长寸许,扭曲,开作二三歧,俨若鸡之足距。
嫩时青色,经霜乃黄,嚼之味甘如蜜。每开歧尽处,结一二小子,状如蔓荆子,内有扁核赤色,如酸枣仁形。”】
第46章 王不留行+吴茱萸
◎【二合一】◎
原本是想着能不能由收购站这边出钱, 对于能让产妇坐足坐好月子的家庭,给予一定的奖励。
周东阳很快让她否决这个想法,按她设想的产妇这一个月所有活计折算下来是一到两块钱, 便有人会阳奉阴违, 拿了钱再偷偷让人做事。
但如果钱多了, 不排除有个别人会把这作为赚钱的法子, 另外收购站现在说起来算是大家的,难免有人有意见。
一时陷入了两难,周东阳不想看她这发愁,干脆强行让人闭眼睡觉, 明天再想办法。
苏妍想想也是, 这事不急在一时,知道难免睡不着,在他怀里翻来覆去。
然后便听见男人略带威胁的声音:“睡不着?我帮你。”
“不用!”一句话吓得苏妍立马老实了,没一会儿便入睡了。
两天后, 苏妍正和一个婶子说着话,一个消息传来, 顿时大家都振奋起来。
队里造纸厂的手续通过了!
也就是说,她们又有新的来钱门路了。
虽然都说贫下中农最光荣,可谁不知道兜里鼓起来才是王道, 不如咋那么多人羡慕嫁去公社县里的呢!
那位婶子当场就望向苏妍:“小苏大夫呀!你可真是咱们大队的福星。”
这点苏妍可不敢认, 忙道:“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婶子您孙子的情况我也清楚了, 等人回来, 您把人领我这来, 我给他看看。”
那中年妇女连连应下, 倒是苏妍看着随着她动作, 空气中飘动的白屑,没忍住提醒道:“婶子,您这头上?”
“啊?实在不好意思哈!”说着她退后两步,“我这头皮屑多,怎么洗都洗不掉。”
“婶子您等等。”苏妍往里面走,给她抓了些王不留行,混着别的药物,告诉她方法。
“这能管用?”她还是有些迟疑。
“你去试试吗?要是不行再来找我,篦子家里有吧!”
“有有!”她半信半疑拿着东西,边走边道:“那我就先谢谢你了啊。”
“嗨!没事,您慢走。”
“怎么的?”钟大爷背着手走过来。
“王婶,头皮屑多,我给她开了点药!”
对方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探头探脑:“什么方子,有效不?”
苏妍:“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说完,薅着他的胡须走了。
苏妍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放在心上。
原因是她刚才想的一个合理解决问题的办法。
回去她就跟周东阳说了。
之前黄桂兰几个有意让她教大家画国画,她那时就有办个培训班,培养几个人以后在纸袋上作画的意思。
现在这不就机会来了。
她完全可以借此名义,把月子是否做得好作为一道门槛,其他人看着很有可能多一份工作的份上,也会让自己家里的孕妇好好坐月子。
周东阳顺着她的思路想下去,然后便皱紧眉头:“你这样,会招很多骂的。”
苏妍狡黠地笑了笑:“我又不会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而且我这只是开个班,只要让支持我的比骂我的多,那都不是事。”
周东阳没搞明白她卖什么关子,但看她一副势在必行的样子,也没再劝阻。
毕竟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真出了点什么事,他也顶得住。
至于她插手选人,他更不觉得有问题,没有她研究的方法,造纸厂根本就没有他们大队什么事。
周东阳如是想,大队长也是一样的意见。
倒是旁边的副大队有些阴阳怪气道:“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厉害,公社这几个集体工厂都掺上一份了。”
但是没人搭理他,自讨了个没趣。
很快大队贴出告示,造纸厂建造的同时,国画培训班也开始了。
培训班由苏妍进行培训,选人也要先通过她的体检,体检合格进行培训这部分人,学成通过考核则可以进去造纸厂绘画组。
大家都是听说过苏妍几笔画完一个纸袋的,也见过那些漂亮花样,这个绘画组以后就是做这个工作,听起来就非常轻松,一时间很多人跃跃欲试。
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这种培训工人要经过选拔,但家里如果有小孩要学,一律可以跟着学。
当然,前提是要遵守课堂纪律,不然苏妍随时都可以对这部分人清退。
至于纸笔,那是通通都得自费,苏妍前期制作了一批,有要的也可以先领去,一般一个鸡蛋可以换好几张,有孩子读书的都知道,确实没有赚大家什么。
培训班就这样如火如荼地办起来,苏妍也顺利通过体检传开了消息。
众人一听她不要月子没坐好的都很是不解,但人家道理摆在这,月子做不好,这样那样的病痛,影响学习和工作进度。
虽然还是有人颇有微词,但确实不少人看清了其中的门道,开始注重起家里年轻孕妇的月子问题。
苏妍趁机开了个培训会,讲了一些孕期及月子期间养护注意事项,重点拉了家里的男人婆婆来听。
本来很多男的很拒绝,但看平时说一不二的周东阳都乖乖搬着小板凳坐那听,他们也就凑热闹听听。
结果没想到这家伙不仅听,还认真掏出笔和笔记本记了起来。
围观的几个人震惊了,有人忍不住打趣他:“唉阳子,这是要做准备了?”
周东阳认真点了点头。
“你还用记啥,你媳妇不是知道得门清嘛!”现在还搁那给大家讲呢!
“那我更要记了,不然在她面前,显得我像个白痴。”
调笑的众男子:感觉有被内涵到。
苏妍不知道这里面的官司,讲完了就过来找周东阳,两人直接回了家。
好几天后,她走在路上感觉总有人目光不由得落到她肚子上,还觉得有些奇怪,跟黄丹霞随口说了嘴。
黄丹霞最近正专研艾灸火罐技术,闻言头也没抬,随口接到:“说不定以为你怀孕了。”
苏妍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她就算怀孕了也没道理这么多男的关注,那些人平时可很少讨论这些,让去上个孕产培训课还不情不愿的。
“唉,妍儿,我看这书上说,火罐可以辩出是否有妊娠,来咱们现在就试试。”
说着要去拉苏妍。
苏妍自然知道这是找个借口,准备拿自己当实验小白鼠,退后一步,没好气道:“滚吧你。”说完便拿着药箱走了。
黄丹霞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很是哀叹一番,看来还得靠自己呀!
许是丢工作的达摩克斯之剑起了效果,瞿珍这段日子被照顾得不错,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天的老孙婆也格外热情,不仅主动给她搬凳倒水,还跟她细说起怎么照顾得产妇月子,一副比亲妈还亲的架势。
剩下两人单独说话,瞿珍也跟苏妍表达了她想学画的想法。
苏妍正准备说什么,就见瞿珍望了门口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
苏妍便明白,这是趴门上偷听呢!
怀里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情况,还在对着苏妍咯咯笑。
尽管有些糟心,但她觉得不破不立,对怀里小孩和那天的小女孩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然后开始用高低声和瞿珍交换信息,确定了她没有被这几天的糖衣炮弹迷惑,还是坚持之前的想法,但也希望能够有份工作,所以想学画是真的。
这样是苏妍今天来这的目的,瞿珍没有娘家扶持,将来还想带着两个小女孩生活,要走这一步比很多人都艰难。
首先就得要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有收入,才能不被这家人拿捏。
所以苏妍给她暂时先想了这么一个职业。
“这不会让大家对你有想法吧?”
“有的人怎么都会有,而且这个职位本来以后就要常设,只是暂时让你干着,你不用担心。”
于是两人商定下来,培训班开班在十天后,到时候瞿珍也差不多出了月子,由她先负责看着培训班及造纸厂的财产,晚上住在那边值班。
这事她们先谁都没说,苏妍和周东阳一起去找大队长商量的。
至于瞿珍以后的打算,苏妍也没瞒着大队长。
毕竟她原本不是队里人,按说如果两人离婚,她是该回原籍的。
但她本来就是逃荒过来的,老家人都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剩下她一个人,也没有地方去。
以后要想在队里安家,还得大队长这边开手续给她立户。
大队长是老一辈人,多少有些劝和的心思,可是想到那一家把活生生的孩子这么丢弃,简直就和谋杀亲子无异,他又说不出劝人的话来。
苦日子里过出来的,更残忍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也见过,但不代表他就接受这种恶毒行径,尤其是日子越过越好的现在,还有固定工资进账,完全养得起几个孩子的周笋家。
之前他们把二女三女送人他就有些看不过眼,但想着到底是家务事,又是你情我愿,他不好贸然插手。
现在人家做母亲的要为了保护孩子抗争,他实在没理由阻止。
只是周笋那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终究是长歪了。
长叹一口气,他点头答应了两人的诉求。
只是苏妍没想到,她们还没行动,瞿珍引爆了一个大雷。
去年收购站决定修房子,除了住处,还有三个大通间,现在苏妍就用其中一间做培训室。
安排瞿珍住在旁边的小屋子里。
这会儿她铺盖已经搬得差不多了,也准备正式上岗。
苏妍进了屋子,把门关上,才问她:“嫂子,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
瞿珍笑了笑:“这样他们不就心甘情愿和我离婚了。”
苏妍觉得不大可能:“怎么会?”
他们现在儿女都有了,即便瞿珍真的没有生育能力,在家里也是个老黄牛,哪里就会让他们主动离婚。
且不说孩子的抚养问题,重新新取一个媳妇,彩礼就不少,更别说周笋这种二婚带娃的,女方只会要得更高。
看老孙婆精于算计的样子,明显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事。
瞿珍露出嘲讽一笑:“你以为,家里已经有了大宝,他们为什么还要我生儿子?”
这苏妍倒是没想过,毕竟这年代很多人对生儿子的执念不是一般强。
瞿珍也不是真的问她,自己接着解释:“家里那个小叔子,娶了城里姑娘,看着是风光,但那位弟妹身体不好,生了女儿后,已经不宜再生。我那小叔子打着我再生个儿子,他过继的主意呢!”
苏妍震惊了:“那你那弟媳一家愿意?”
瞿珍冷笑:“现在自然还瞒着,将来总有他的手段,看着是个斯文人,心眼子最多,不然也不会几年不拿一分钱来,我那婆婆还口口声声念着他小儿子的好。”
苏妍觉得这一家子真的都是槽多无口,瞿珍能下定决心离开也是一种解脱。
“那现在那边怎么说?”
“我人搬出来,四妞五妞跟着一起,他家里就一个大宝,更好找下一个,不正巴不得!”
“你们已经领证了?”苏妍被他们这速度惊呆了。
“有个什么证?我们那时候哪有现在这么正式,摆几桌席就算是了。”
好吧!这点苏妍觉得可以理解,倒是也避免了许多麻烦。
只是她看着这场婚姻落幕,只觉得有些唏嘘,不是所有的婚姻都以爱情为基础,多年婚姻也能毫无挂念地说分开就分开。
并且有些人,对血脉至亲真的可以做到轻易割舍,没有经历十月怀胎,对于亲女儿就可以当拖油瓶一样,巴不得离自己越远越好。
在众人对瞿珍不能再生育的唏嘘和感概声中,两人离婚的消息坐实,她也很快通过大队长这边的帮助,立了新户。
培训班开班,她作为学生,也正式开始学习,另一边,老孙婆找人说媒的消息也传开了。
对于她这种行为,队里自然有很多人看不下去,但人家有城里儿子,向来也不怎么看得上队里人。
这会儿大家说嘴她家不厚道,在她看来不过都是嫉妒她,二儿子城里安了家,大儿子也有工作,人长得也壮实。
不得不说,有时候小人得志这句话也是很准的,听说没多久还真让周笋说上一个姑娘了。
苏妍怕瞿珍多想,还特意去看她,结果人家正带着四妞认真学画,显然一点不受影响,苏妍也就放心了。
不想别人的事情还没操心完,她自己倒先出事了。
她生理期迟了好几天,苏妍有些心虚了,不会真让黄婶和黄丹霞给说中了吧!
可她自己把了好几次脉,也没有什么结果,也可能是月份尚浅没把出来。
老实说对于有孩子这件事,她完全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在她内心看来,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虽说她学医接触了一些这方面知识,可实践起来却是一团乱麻,上次虽说是给大家培训,但她也只是大体讲一下注意事项以及怀孕生产的原理和具体医学知识。
可要真有一个小宝宝可以玩,她又觉得好像也不错。
想到这些,不由得有点烦躁,难得地开始期待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大姨妈早点来。
作为枕边人,周东阳自然最先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连问了好几遍,可这事苏妍也不好和他说。
周东阳虽然心里有些痒痒,但看她这几天的状态,晚上也没再闹她。
郁闷了几天,到了十号这天傍晚,苏妍终于盼来了音信,心里大事落下的同时又有一丝不曾察觉的隐隐失望。
只是不及安心多久,肚子坠坠的感觉就让她不是很舒服,晚上吃得也不多。
到了半夜,周东阳隐隐约约听到哼唧声,不放心拉开灯,就看见床上团成一团,正抱着肚子直叫唤的苏妍。
“怎么了?”周东阳忙走过去看她。
这会儿苏妍头昏眼花,还有些想吐,只觉得冷,身上汗水却一直流。
周东阳伸手一摸,她身上的衣服全都打湿了,仔细一看,还能发现露出了手上汗毛直竖,起了满胳膊鸡皮疙瘩。
“我们去医院!”周东阳起身准备给她拿衣服,被苏妍弱弱拉住。
“不要!”本来就难受,去的路上一颠簸,只会让她更烦闷。
周东阳却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好脾气哄到:“乖些。”
这边的动静惊醒了觉浅的佟秋梅,进来了然得问:“身上来那个了?”
苏妍应声,声音跟小猫似地微弱。
周东阳看向他妈,“她这会儿还不肯去医院……”想让她帮着劝劝。
“这会儿不想动也正常。”佟秋梅虽然没疼这么厉害,但也有过痛经的经历,自然知道这种时候恨不得世界都静止了,最厌烦的就是让她主动或被动活动。
见儿子脸上布满担忧,但什么也不懂只会傻站着,越发看得她头疼。
“你先帮妍丫头暖暖肚子,我去给她熬点红糖姜茶。”
周东阳点点头应是,可是怎么暖肚子,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便听苏妍喊冷,他只得爬上床,把人抱进怀里。
他身体一贴上来,苏妍只觉得背上瞬间暖和了不少。
“手”说话太过费劲,苏妍尽量精简些。
周东阳不明所以把手伸到她手边,然后被拉到她肚子上。
周东阳心领神会,手贴得更紧些,然后轻轻揉着她肚子:“这样舒服些吗?”
苏妍轻嗯了一声。
佟婶动作很快,端了碗红糖姜茶来递给周东阳,让他看着苏妍趁热喝下,自己又出去了。
没一会儿拿着个水瓶进来,就见她那傻儿子总算开了窍,知道先吹吹试试温度,再喂给人喝。
苏妍这会儿好些了,有点不好意思,对着佟秋梅道:“对不起妈,大晚上还让您跟着操心劳累。”
“说的什么话,知道难受了让人操心,以后乖乖地少吃冰,身体搞好了,你妈我也能放心不少。”
苏妍不好意思得笑了笑,抱着佟秋梅的腰撒娇:“我就知道妈你对我最好了,我以后一定乖乖的!”
“好了,妈给你弄了个暖瓶子,现在睡一觉,明天就好了。”佟秋梅摸摸她的头,把暖瓶子递给周东阳。
这东西苏妍没见过,周东阳小时候却用过,医院输液用完的玻璃瓶,里面灌入热水拧紧,未防烫伤,外面再套一个袖套笼子,两头用黄色小皮筋扎住。
他小时候刚开始一个人睡那会,他妈也总担心他冷到,每次睡前都会用这个东西,把他被窝暖好。
他看着这图样,估计还是他小时候用的那个。
把东西搁到苏妍肚子上,让她觉得烫了就拿开一点。
一碗热红糖姜茶喝下去,又有热水瓶子和周东阳身体取暖,内外齐治,这会儿感觉好了不少。
只是肚子还有些忍不住隐隐作痛,让她有些没有睡意。
依旧拉着周东阳的手,愤愤道:“我再也不吃冰了!刚刚痛死我了。”
“嗯,不吃了!”
“当时你为什么不拦着我点?”
周东阳:……
“嗯,是我的错。”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说到这里,苏妍其实自己也有些心虚,周东阳把婆婆的话转给她以后,她是受提醒下了决心,但后来又见到有人送牛奶,没忍住弄了些牛奶冰沙吃。
当时周东阳其实也在提醒她,可是她觉得那么一点东西吃了也没事,而且她自认身体还不错,以前也从没痛过,甚至生理期还做过剧烈运动,后来不也没事。
只是谁曾想,打脸来得这么快,但是她不管,一定不是她的错。
周东阳显然也明白这个小赖皮的意思,暗下决心之后严格改掉她贪吃的坏习惯。
苏妍却已经转向另一个话题,突发奇想:“阳哥,要不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周东阳:“……不会”
“人家都说疼痛要转移注意力,人家都这么难受了,你都不愿意讲个故事给我听,果然是结婚了就没爱了,你都不心疼人家了吗?”话尾还多少带了点哭腔。
周东阳被她这一连串话绕得头大,认命亲亲她耳朵,放低声音道:“好,这就给你讲,咱不要去想肚子了,好嘛!”
苏妍这才把他手重放回肚子上抱着,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耳边边想起他四平八稳的声音,机械地叙述着某场大战的情形。
苏妍糊里糊涂硬是没听懂,但不可否认,他讲得故事很催眠就是了,没一会儿,人便睡着了。
剩下周东阳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臂,却没有抽出去。
一门之隔,佟秋梅也还没有入睡。
她想起前几天儿子和自己说的话,确实是她想错了,有些话该直接和妍丫头说。
那孩子虽然娇气了些,但也知道好歹,有些话就算当场听着不舒服,但过后一想,是为谁好自然明了。
她说这些话问心无愧,自然不该顾忌,要阳子转道弯,反而容易让人觉得她对妍丫头太客气,没把她当自家人。
真的关系好并不是说两个人从来不脸红,而是有不满能直接说出来,面红耳赤过,但吵不散。
她嫁过来就只有一个公公,自己没有过婆媳关系中的儿媳,这会儿也是第一次当婆婆,难免有些紧张局促,这次倒是她想左了。
第二天苏妍感觉好了不少,但起床时被告知周东阳已经给她请了假,她也就顺势继续睡下去,多一天假期,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昨晚的药方她念周东阳写的,她这会儿又检查了一下,思索片刻,又加了味吴茱萸温补。
作者有话说:
【时珍曰∶茱萸枝柔而肥,叶长而皱,其实结于梢头,累累成簇而无核,与椒不同。一种粒大,一种粒小,小者入药为胜。《淮南万毕术》云∶井上宜种茱萸,叶落井中,人饮其水,无瘟疫。——《本草纲目》】
第47章 猕猴桃+白芷
◎【二合一】◎
不过抓药这事还得他再走一趟, 周东阳爽快接过她写的药方便起身去了,左不过几步路的事情。
这会儿没有身体不适,苏妍也不急着煎药了, 吃完饭收拾好家里, 不久就躺上床去, 享受着工作日咸鱼躺尸的快乐。
是以周东阳回来的时候, 人已经睡着了,走近看看她身体没什么异常情况,松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把抓好的药取出一份煎上, 趁着这个时间去了采石场一趟, 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
他媳妇似乎非常确定近两年要恢复高考,不仅和他规定每天两人必须一起学习两小时,还时不时考他两句。
最近还让他开始找高中资料,教材她那里还有一套, 但说让他发现什么习题册子,记得收一份。
看着她这么努力, 周东阳自然也不想落后,即便不能考大学,他学习高中知识, 也更能与她有话题聊。
潜意识里, 更是不想差自己媳妇太远, 不希望人家见了他们夫妻, 都说他媳妇嫁给他是可惜了。
内心诸多想法, 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无论如何, 他要准备考大学或者去争取工农兵大学, 采石场这边都需要培养其他管理人。
现在的情况多少有些青黄不接, 但他也在试着放手让几个后备人选锻炼。
且说苏妍有了这一次经历,多少有些危机感,她可不想下次姨妈来袭再承受这种折磨,于是便想着运动运动。
周东阳听她提出要早起跑步,很是赞同,甚至非常积极地给她提供跑步路线,还直接陪她一起跑。
他们出村就有一段水泥路。是为了采石场运货方便修建的,现在正好方便他们跑步。
开始两人并行,只是刚跑了没多久,周东阳便觉得身边人开始掉队,转头看她步子越来越慢。
苏妍觉得有些眼花,扶着旁边的树稍事休息一下,周东阳见情况不对,赶紧过来把人扶着。
休息了好一会儿,苏妍才感觉清醒过来,眼前不黑了,耳鸣声也没有了。
只是她这样的身体素质,让周东阳更担心了,也坚定了要让她坚持锻炼的想法。
想起以往他们每天晚上最多两次,就开始喊着不舒服,他也就只能偃旗息鼓。
偶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人直接差点晕过去了,吓得他那以后都不敢再放纵,有时候哪怕知道她就是懒不想动了,也都依了她。
但身体这么弱,确实也不行。
于是有了第一天教训,正当苏妍第二天准备就此放弃时,一大早就连人带被整个人被扒拉起来,周东阳非常认真督促她早起跑步锻炼。
苏妍深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可惜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第二天眼花耳鸣的情况好了不少。坚持了几天下来,除了累没有其他症状,周东阳已经计划着加大运动量了。
苏妍内心咆哮:你是魔鬼吗?
但不得不否认,自己也有点想加量,不然总感觉一公里跑起来没有挑战性。
要是以前的她,绝对不敢相信自己个运动废柴,还有嫌跑步没有挑战性的一天。
晚上泡脚用得是苏妍自制泡脚包,周东阳这个夏天几瓢凉水就冲完澡的人,也每天兢兢业业打水来两人一起泡。
其实周东阳自己觉得挺热的,现在还没有进入深秋,每天用热水泡脚,他其实并不需要。
可是如果他不泡,他媳妇总有理由搪塞,所以干脆一起让她没话说。
苏妍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成了某人心中耍赖鬼,泡完乖乖趴在床上不想动,却不想正中某人下怀,收拾完进屋也不吭声,直接就着她的姿势动作起来……
九月不愧是收获的季节,这天周东阳告诉苏妍要带她去弄个东西。
来这后已经见识过各种各样野生水果,他一说苏妍就知道是又有好东西,瞬时来了兴趣。
特地换了一身破旧的长衫长裤,包裹得严严实实,跟着他去了山上。
周东阳拿着砍柴刀走在前面,遇到有挡路的野草,就砍倒在一边,人工开出一条路来。
上山下坡也不知走了多久,苏妍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终于看到挂满猕猴桃的树藤子。
果实结在杂树丛中,不仔细确实难以发现,周东阳摘下一个,几下剥开,送到她嘴边。
苏妍低头咬了一口,软滑香甜,香气比后世买的大个猕猴桃更浓郁。
怕又闹出上次拐枣的事,周东阳还特意给她说了,软的才是熟的,但硬得也一并摘,回去放放就熟了。拉了几只近处的让她慢慢摘,自己下去摘树丛里的。
猕猴桃果子好吃,但皮并不好剥,这是苏妍前世吃猕猴桃的经验,毛茸茸的,还挺吃刺啦人的。
因此苏妍摘得很小心,但在自己摘到一个软的要试吃时候,她就发现软的皮剥起来很是轻松,它们并不紧黏着果肉,因此一扯就是一大块。
她吃了几个,也自觉摘了不少,不过周东阳干起活来很快,不到一上午他们已经把大背篓摘满了。
盖上些野猪草,两人往回走。
大背篓是相对于小背篓而言,编制的竹条更宽,装的东西更多。但此刻背在周东阳身上,也像一个小筐似的。
苏妍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忍不住啧啧称奇,脑子里不自觉冒出某些阿晋不让写的东西,深感自己现在还适应得好好的,也是很厉害了。
周东阳可不知道他媳妇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东西背回了家,拿去上面一层杂草,里面实打实的一筐子。
苏妍现在已经知道分辨野生猕猴桃生熟,忍不住又抓起来一个。
佟秋梅见了直接问她第几个了,苏妍自从上次的吃冰事件之后,现在两人都觉得她不会忌口,当三岁小孩一样,吃食方面管得可严了,就怕她一不小心又吃起来没节制。
苏妍报了数,讪讪递到周东阳面前:“我是看东阳哥背得累了,想给他剥一个吃。”
这点小把戏自然骗不过两人,但周东阳也没戳破,低头就着她的手一口吃了。
剩下的就是把猕猴桃分开,软的挑出来尽快吃掉,硬的放进箩筐里,再撒上谷糠,让其软化。
摘猕猴桃的地方已经被开了路,之后去的人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第二天苏妍还带了点给卫生室的各位。
不巧那个副队长也在,吃了两个就开始阴阳怪气:“这有人就是不一样哈,野生的猕猴桃都专往他家里长。”
苏妍很是无语,干脆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就像有人什么都不想往他家长一样,可能植物也知道,要往香的人家走。”
这话可算刺痛了这位副队长的人脆弱内心,他家可不是自留地里种的东西收成总是比不上其他人嘛!
虽不明白他阴阳怪气的原因,但苏妍确实不想惯着这人臭脾气。
其他几个人也撇撇嘴,没有说话,但态度挺明显的。
黄丹霞甚至直接把东西收了起来。嘴里说道:“咱也识相点,小苏大夫说带来给咱卫生室的同事尝尝,吃一个两个尝味就够了,还真好意思拿这个管饱呀!”
副队长伸出的手一顿,他可不是已经吃了两个,而且这丫头说带给卫生室的,不就是说他蹭吃吗?
苏妍其实是按每人五个的量拿的。这话针对谁自然不用说,听出其中之意,他冷哼了一声走。
“什么德性?”黄丹霞没忍住啜他一口
苏妍也挺烦这人的,但有句话不是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嘛!
卫校培训马上就要开始了,黄丹霞能否拿到培训名额以及拿证后顺利在村里拿到工作岗位,这位可都是有投票权的。
钟大爷对这人也很是看不上眼,苏妍也挺好奇,这人怎么就成了副队长。
一起工作这么一段时间,她也算是发现了,这位没什么出众的工作能力,
但那官架子倒是摆了个十成十。
“还能怎么滴?会笼络人呗!”
这点苏妍还真没看出来,就他那嘴贱的样子,实在不像会笼络人心的样子。
老爷子显然已经懒得说她,还是周园帮她吃完了全瓜。
“苏妹这你就不知道了,有时候做好人可容易了,比如你们办这个造纸厂,要占人地方,选人做事,难免就有人不满,这时候人家出来不痛不痒说几句‘公道话’,再表示如果是自己一定怎样怎样,是不是这些人就觉得他好了。”
苏妍一想也是,可“这不就是说话不干事吗?站着说话不腰疼。”
“是啦!但厂子是大队部名义起头,他也是其中一部分,所以这伙人只会觉得他人好,可惜就是上头被人压着。”
“这也太恶心了吧!好话都被他说了。但队里难道没人发现?”
“有是有,但说实话,真的看透这些的,脑瓜子都不笨,犯不着惹上他,没点好处还惹一身骚。”
“而且人家不傻,有给队员好处这种代表时刻,甚至冲在队长前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要处理事情,又躲得远远的了,得罪人出头的事从来不做。”
苏妍也很是无语,这大概就是他爹以前给她吐槽的职场老好人,而且更恶劣那种,只是这种不得罪人,应该也没几个真朋友。
这点倒是有目共睹,只是这样的人,多少有点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嫌疑。
几人说话,万万没想到,不一会儿话题中心那位人物又来了。
只见他手里抄着几个猕猴桃,很是豪气地甩在桌子上,对着苏妍道:“不就吃你几颗猕猴桃吗?至于这么小心眼了,跟谁没有似的。”
东西拍桌上,一副她们太小题大做的样子。
苏妍:……
副队长似乎还觉不够,继续道:“不是我说,你当上这个大夫可是沾了队里不少光,可别忘了我们这些队长的帮助。”
苏妍想起年初赶集那会儿的一件事。
当时大队长提议完每家多分一块钱给胡翠花家,她记得后来这位副队长私下又找过她婆婆。
当时她还以为是不满她婆婆提出这个建议,周东阳当时讥笑着让她别管,现在想来,怕不是怨她婆婆没有把这种出风头的机会给他哦!
见人呆着,他又走近点继续:“我说小苏呀,你还年轻,不要觉得和大队长关系好就可以横着走,大队部也不止他□□一个队长。”
苏妍后退半丈,有些受不了道:“叔,有个事我得问问您。”
副队长这下来了兴趣,端起架子,很是郑重地咳嗽一声,腔调拿捏得刚刚好:“问吧,这队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您上次刷牙是什么时候?”
“啥?”
“据我观察,您应该有口臭,相信你自己也有感觉,要不我给您抓点香白芷,您拿回去服下治治?”
“你!”副队长指着她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气着甩胳膊走了。
苏妍双手撑着台面,头还往外探,很是不放心地喊道:“叔,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有病咱就治,您可千万不要讳疾忌医啊!”
气得副队长脸都绿了。
苏妍也不解了:“不是说这人是老好人吗?怎么偏就不见对我说好话,还处处针对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黄丹霞露出一抹神秘微笑:“这位当年竞选副队长时可是败给了你家男人,不过是你家男人说采石场的事离不开他,主动退出,他这才顺位上了。”
“那不是应该感谢周东阳吗?”不然他哪来的地逞威风。
“这就是说你不懂这些人的心思了吧!”黄丹霞神神秘秘道:“越是来路不正,越想强调自己名正言顺,因此他巴不得大家都只记得他不记得你你
男人,可不得使劲踩。”
苏妍:……好吧,刚刚她还觉得自己那番一语双关的嘲讽有点过了,现在丝毫不觉得,什么人呀这是?
相比之下,这事的另一位当事人周东阳就比较平和。
他自己清楚当年的情况,他是不可能当这个副队长的,现在这位虽然唧唧歪歪了些,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至少这样的人很懂得审时度势,不会公然跟大队长唱反调,即便唱起来,也没人站在他这边。
因此,可以说除了他,整个大队部都非常的团结,甚至因为他的存在,其他人比下有余,对其他同事的态度都要好上一些。
苏妍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深刻庆幸卫生室大家都还相处地比较简单,让她免于面临这种办公室斗争。
周东阳觉得就她那个点心眼子,就算真的有什么斗争,她估计也是后知后觉。
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反正她凭自己的手艺吃饭,也求不到别人去。
但不久苏妍倒是遇见来找她的人。
对方是一对老夫妻,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样子,苏妍也从来没在队里见过。
两人在柜台张望,穿着也算考究,苏妍以为是遇见了外地人。
上前打招呼:“两位老人家,请问你们找谁?”
“大夫,村里的赤脚大夫呢?”老头子,声音洪亮,语气激动,甚至边说还边两手拿着拐杖直跺地面。
“我就是,老人家你身体哪里不舒服,我来给您看看。”
“你?”老婆子斜瞟了她一眼,不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会个什么?这队里的卫生室也是越来越乱搞了,是个人有点关系就能进,哪像我们当年还得经过考核。”
这话苏妍就不乐意了:“老人家您可能误会了,我也是经过培训考核持证上岗的,你也不能因为我年轻聪明就觉得凭关系吧。”
两人显然来者不善,苏妍也不多客气:“两位是队里人吗?不是请出具介绍信,是的话有病看病,没病尽快回家去吧!我们这还有别的工作。”
这两天又要进行一次药材运送,她们都忙着清点药材。
“周大钟呢?叫他出来,就说他的老伙计回来了!”旁边的老头开口了。
“不好意思,钟大爷这两天请假。”这倒是没撒谎,季节交替,老人家又有些不舒服,所以家里人给他请了假。
“这家伙,一天天事真多!”他嘀咕道。
倒是老婆子不耐烦了,直接对着苏妍道:“那你直接给我们开一点治疗咳嗽的药吧!”
“咳嗽也有很多种,你这是感冒发烧、肺部问题还是其他引起的,得让我看清楚,我才好对症下药。”
“肺!肺引起的,就开这个!”老头道,有些着急的样子。
“那也得先给我把脉,看看具体到什么程度,我才好掌握药的剂量。”
“我说你这姑娘到底会不看病,都给你说了,我们在县里大医院人家检查的结果难道还比不上你,你快点开药就是,啰嗦这么多干嘛……咳咳。”
“对不起,我得对我开出的药方负责。”苏妍不惯他们这臭毛病,当即脸就冷了下来。
“你得意思是不开是吧?”老婆子质问道。
“我只是不给我没看过的病人乱开药。”
“你……你给我等着”说着两人扬长而去。
老太太嘴里还嘀咕:“我看这队里,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珍妹子说得对,□□那小子,还真是让个年轻人把着了。”便说还边摇头。
苏妍也没再理会这两人,这次积压的药材有些多,三人经过两天的奋斗,就算把所有的数目都弄清楚了。
回家美美地睡了一觉,就听黄丹霞又给她带了新的八卦。
说是周长江长河两位叔家老人因为赡养问题吵起来了,老人这两天一直坐在大队部门口要大队长给说法,不然就直接去大队长家吃。
苏妍:她觉得大队长有点惨是怎么回事。
只是:“长江长河叔一直不是挺和睦的嘛,以前也没听他们说过父母,是早分家单过了?”
虽然现在队里的人基本都能认识一下,但也不能保证没有错漏的,因为有的老人经常住在山上老房子里,轻易也见不到。
“倒不是他俩吵,主要是他家长辈,之前跟着他们小弟在县城生活,现在回来说让两位养老。”
“他们还有兄弟呀?”
“那可不,后娘生的,他们老爹当时县里钢铁厂的工作留给了小儿子,两位叔在乡下,当爹的不管不问的,现在老了找回来,要不是怎么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呢!”
这样的例子倒不少,苏妍也不觉得稀奇,又听了一嘴,便早些回家了。
周东阳过两天又要出门,她想抓紧时间多和他相处。
路过培训班门口,想顺便看一眼瞿珍家小宝贝,哪知一眼便瞧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
瞿珍面对着她,看上去脸色有些难看。
苏妍走进问道:“怎么回事?”走到瞿珍旁边,也看清了来人,正是周笋,还带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倒是挎着周笋胳膊的女人先笑嘻嘻说话了:“唉,这就是苏大夫吧!你好,我是周笋的对象,今天来主要是感谢一下姐姐,多谢姐姐让出了妻子的位置,我有机会和周笋哥在一起做夫妻。”
苏妍一个恶寒,问她:“你们以前就在一起了?”她是真好奇。
周笋连忙解释没有,女人也没了笑容:“苏大夫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也是懂道理的人,你可不能污蔑我。”
“我就问问,实在是你刚才说的话,挺像那么回事的。”她对这个女人不喜欢是一回事,倒也没什么恶意。
“哎呀,我是周笋哥现在的对象啦,今天了其实主要是想感谢瞿珍姐姐离婚了,我才遇到这么好的哥哥。”说着,还一脸娇羞地把头往他身上靠。
周笋顺势摸摸她脑袋,一本正经对着瞿珍道:“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跟你说这事,瞿珍,咱俩多年夫妻,我也不想做得太绝,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马上就要结婚了,希望你以后也好自为之,不要再来纠缠我。”
说完,带着女人走了,苏妍刚想说什么,但看瞿珍一脸神游天外的模样,就没有多嘴。
苏妍把人扶进屋,有些担忧她的状态,想着她们毕竟多年夫妻,人家心里还有感情也说不定。
虽然她觉得这种带着现在对象来前妻面前炫耀的行为就挺狗的。
不想等她缓过神来,苏妍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妍妍,你说我该不该告诉那个女人,周笋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那家人的德行,外表光鲜,内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这事她不说,苏妍好真没想起来。
别看瞿珍离婚这事闹得挺大,队里人都知道,但她那个前婆婆惯是个会装的,现在这位相亲对象听说也是从较远的山里来的,不知道真相也大有可能。
只是无论如何,这些也不该由瞿珍来告知,依着今天她见那女人的个性,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嫉妒故意挑拨呢!
作者有话说:
【猕猴桃,又名苌楚、阳桃、藤梨。
时珍曰:“其形如梨,其色如桃,而猕猴喜食,故有诸名。”
《诗经》有云:“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本草纲目》、百度百科】
第48章 紫苑+黄芪
◎【二合一】◎
她这么说, 瞿珍也点点头,她好不容易换来现在平静的生活,确实不想跟那家人扯上关系。
周东阳也是这个意见, 而且他觉得, 那女的但凡有点脑子, 他家的事稍一打听就知道, 根本不用她们特意去告诉。
“可万一她要是受人蒙骗呢!”她今天看着那个女人的样子,显然对周笋很是满意,真有点风声,他们也可以编出千万种理由来骗她。
“那只能是她蠢。”周东阳对这种女人没什么好感, 显然也不想苏妍多掺和。
但就此放任不管, 苏妍多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就像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要跳进火坑,她实在做不到,一声不吭。
但也不否认,有的人就是明知是坑也会往里跳。
所以她也不打算自己上去提醒, 免得里外不落好,还是得想个两全的法子。
周东阳却没有这么多耐心了, 直接翻身把人压住,头低了下去。
分别在即,今晚他的格外卖力, 苏妍最后已经连手指都懒得抬。
偏偏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把人抱在怀里, 拍拍她屁股:“今晚辛苦, 明天早上的训练就免了, 但后天开始要正常锻炼, 回来我会检查。”
刚还想着可以偷懒几天的苏妍:……
苏妍还没想好提醒的法子, 长江长河兄弟俩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这家两位老人一副撕破脸的架势, 丝毫不怕众人对他家儿子有什么不好的看法,直接在造纸厂开业当天就闹了起来。
本来就是大吉的日子,遇上这事大家多少都觉得有些晦气。
好在其他事一早安排好了,开业诸事没被打乱,还算顺遂。
现在主要原料是用苟树,也是实行各种收购,由两个人专门负责,弄纸浆这块需要的劳力比较多,传统古法,自然是人工为主。
开业第一天倒没有直接生产,就是弄了一张样品,走完整个流程,顺便让大家熟悉整个运作模式。
大队长还给苏妍安了个技术顾问的名头,毕竟没有她,造纸厂也开办不起来,因此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这边是开始生产后会每月付她三十块,差不多抵上一个高级工人的工资,当然也不是硬性每个月都给,还是要看厂里的盈利来。
苏妍算了算,如果真的三份工资加起来,她都要近八十,找遍整个市估计也找不到这么高的,怨不得别人会嫉妒她。
因此和大队长这边也说清楚,开始先不提工资的事,大家先把厂子办起来再说。
不说她了,就是很多队员,也是这个意思。这年代劳动人民的奉献精神,真的值得赞扬。
忙完才有时间处理起这起赡养问题。
但在开业过程中,那两位当事人也来了,苏妍惊讶发现正是昨天找她开药却不肯让他看病的两位。
见她们忙着,老两口干脆坐在树下,絮絮叨叨讲起来,他们的声音并不算小,苏妍在培训室里听得七七八八。
大抵是骂大儿子二儿子不孝,被媳妇拿捏不管爹娘,从他们还不会走路说起,小时照顾他们怎么造孽,后来为了他们成家又付出了多少。
当然这些都是一面之词,很快两位媳妇就前来反驳,双方越吵声音越大。大队长眼看着场面要乱下去,出面喝止。
告诉他们要解决事情就先回去,等他忙完再来处理,否则他们要告公社就自己告公社去。
这么一嗓子两方都停了,也就等到了晚上这会,多少也算个干部,苏妍也跟着一起来了。
她这才吃到了完整的瓜。
原来二老还有个小儿子周金蛋,和长江长河两位老农民不同,他们这位小了十多岁的弟弟,与她们同父异母,继承了他们老爸的职位,现在是钢铁厂的一名正式职工。
周金蛋的老婆子是他二婚的妻子,年轻时被分到这里小学来当老师,非常不情愿,听说有这么一个鳏夫还是在县钢铁厂做工,就想办法搭上了。
也不计较他当时还是个临时工,并且家有两个孩子,过来洗衣做饭非常勤快,又是公社来的姑娘,于是丧偶一年的男人另娶,组成一个新家庭。
不久二婚妻子怀孕,说受不了村里牛屎猪屎味,想换个好点的环境,娇妻贵子又逢转正,于是男人一合计向厂里申请了房子,经过一番人为运作,批准一下来两口子便迫不及待搬去了城里。
至于长江长河两个,自然丢给了他们在乡下的爷奶。当时话说得好听,城里现在什么东西都还没有,等他们置办好安置下来就把孩子接进城,一家团聚。
这一等就是几十年,等到小弟出生等到工作传给后弟,再等到老两口把后弟家孩子养大,终于来乡下准备一家团聚了。
苏妍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黄丹霞去卫校培训了,她悄悄问身边的周园:“那前些年,他们有给长江长河叔爷奶钱养大他们吗?”
“这谁知道。”周园对这老两口毫不掩饰地鄙夷:“人家说不仅给了钱供人长大,还给钱盖房子娶媳妇成家,但长江长河叔两家都说没有见过。”
“到底给没给?”苏妍觉得如果给了,适当养回来倒也应该。
周园摊手:“估计只有两位叔的爷奶能证明,可人都走这么多年了,至于结婚的钱,那就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那边越吵声音越大,也开始围绕起给没给钱争执,现在倒是统一了一点,就是未成年之前是给了钱的,只是数目也对不上。”
苏妍觉得按照小说情节,多半这位后母从中扣下不少。
正欲伸长脖子再探究竟,那边越发激动的老爷子却开始咳嗽得停不下来。
这下苏妍不能旁观了,过去给人顺气把脉,发现老爷子肺伤问题倒还真有点严重。
这话一说,老爷子瞬间支楞起来:“我也没骗你们吧,现在你们爹老了,可不就只能靠着你们,我也不要求多,你们就一人一个月给我们两老三块钱,吃饭吃药,我这要求很合理吧?”
他看向大队长,一副自己很通情达理的样子。
可谁不知道,农村节约点的人家一大家子一个月都不一定要用上三块钱。
何况他们如果一家三块就是六块。
“虽然您这病有些严重,但重在调养,你以后注意身体少熬夜,不抽烟不喝酒,其实药花不了多少钱,比如给您用这个紫苑,就是很常见的药材,长得像缩小版的雏菊花瓣是紫色的那个,长江叔他们自己都能挖来给你煎。”
这话一出,老人变了脸色,老婆子更是不悦:“我就说了这农村大夫不靠谱,我们去大医院人家都说了,一个月光药钱就得四块,不然你以为我们真没事来磋磨自己儿子吗?”
苏妍:……“什么药一个月要四块,我这农村大夫还真没见过,您能把医生开的药单拿来给我开开眼吗?我也学习学习。”
老婆子一噎,随即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随身带着呢?丢了你赔呀!再说给你你也看不懂,我不跟你废话了。”说着转过头去。
周长江周长河却已经从话里听出端倪,嚷着也要看单子,而且提出必须要后弟也一起负担。
那老太婆又转头恨了苏妍一眼,眼神阴鸷,眼睛里全是眼白,吓得苏妍一个激灵。
她问周园:“你刚才也看见了吧?”
周园点头,让人站在自己身后,叮嘱道:“咱们还是少掺和吧!”
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种事情,外人真不好多说。
苏妍点头,要不是中途老爷子突然犯病,她根本都不会站出去。
最后几方也没个准话,长江长河家坚持说必须要后弟一起养老,如果两位老人要在乡下,她们可以负责吃喝照顾,但后弟继承了工作,要出大头。
要求对方一个月给四块,他们两人一人一块,见了那边钱他们才出。
老两口自然不同意,直说周金蛋已经养了他们三四十年了,也该两位当哥哥的尽孝了。
明眼人自然看得出这后弟占了多少便宜,老两口干得动的时候劳力都出在他家,还美名其曰养了父母三四十年。
但长江长河这边,不管金钱多少,也算生养了他们,一分不出也不对。
可人家也说了愿意出钱出力,只是你这占了便宜的弟弟得扛大旗。
所以现在就看小儿子表态了。老两口见大家都是这态度,也愣住了,开始撒泼打滚说自己不容易,儿子不孝。
那老太婆还直接指着大队长骂,苏妍也是这才知道,她居然还当过队长半年老师,没少凭着这个拿乔,对村里的事指手画脚。
以往大队长都是能忍则忍,但这次他还挺支持这个方案的,只是话不能这么说,他也就和稀泥,劝两边各退一步。
事情自然没商定下来,但队里也提了方案,一个是住乡下小儿子付四块钱,另一个就是住回去两家一人涨五毛。
但长江长河也表示,如果回去住他们不会直接拿钱,改为给两位老人买东西,不然谁知道最后钱进了谁的口袋。
最后也没谈拢,大队长的意思就是等他们小儿子来,大家坐下一起谈,但两个老人似乎很排斥,直言这样会耽误儿子工作。
围观众人看得叹为观止,合着他小儿子工作是工作耽误不得,大儿子二儿子名声工作就可以随便糟蹋,要知道长江长河要是造纸厂的预备工人。
苏妍回去的时候佟秋梅给她温着饭,边吃边把事情和她说了,还很是愤恨道:“这种偏心眼的爹娘可真糟心,以后我一定不会这样对自己孩子。”
就见佟秋梅看着她笑,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忽地一下就红了。
一去半个月,周东阳终于在一个雨夜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头上戴着草帽,身上淋得湿哒哒的,苏妍整个人愣在那里,还是周东阳在她面前晃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赶紧把人迎进来,去给他拿毛巾和干衣服。
不想他却先从湿漉漉得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布包给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苏妍心思根本不在这,接过东西便放在一旁,催他去洗澡。
也幸好今天是晴天,他们之前托人装的太阳能热水板起了作用,这会儿还储存了热水。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喝了一大碗姜茶,周东阳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收拾好后回到卧室,发现她媳妇还坐在床边等她,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他过去捧着人亲香两口,往四周打眼一看,也没见着刚才那包裹。
“媳妇儿,刚才给你的东西呢?”
苏妍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去桌上把东西拿过来给他。
周东阳兴奋地把人拉过来,把东西打开给她看。
一个厚布包,里面裹了好几层报纸和布,在里面是几沓厚厚的大团结,和四颗金色的石头,瞧着有点像黄金。
他把东西摊在床上,拉着苏妍的手去摸那堆东西,嘴里还很是高兴念叨:“媳妇你看,你男人给你带来的,喜欢吗?”
苏妍啪得一下拍开他手,转开头去,死死咬着自己嘴唇。
周东阳这才发现不对劲,连忙把人脸转过来,然后就被吓到,人脸上水汪汪的。
苏妍又把头转过去,周东阳一时有些无措:“媳妇,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
“还能有谁,不都是你嘛,你个混蛋!”苏妍小拳拳捶他胸口,周东阳怕人用力过猛摔下床,连忙把人抱住。
“我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周东阳:……他不知道呀!
“谁让你弄这些的?”苏妍甩开他的手。
“你不喜欢吗?”周东阳愈发不解,难道他之前的发现不对,他媳妇不是小财迷。
“我是喜欢,可我不喜欢你为了这些东西去冒险,也不喜欢半夜三更被淋得像个落汤鸡一样,更不喜欢你这种为了钱财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样子!”
周东阳瞬间明了,媳妇这是心疼他了,他只觉得心里熨贴极了。
一把把人抱起来,使劲在人脸上嘬了两口:“就知道我媳妇心疼我!”
“你放开!”苏妍挣扎无果,把往自己身上凑的男人使劲往外推:“你严肃点,我还生气呢!”
周东阳瞥不住,一下就笑了出声,苏妍连忙把他嘴捂住,怕吵醒佟秋梅。
把人放坐在床上,他弯下腰,目光与她平齐:“说吧媳妇,我都听着。”
他一本正经,一副乖乖受训的样子,苏妍反而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周东阳笑得更欢了,对上她瞪圆的双眼,跟只奶凶奶凶的小猫似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头。
最后止住笑意,凑到她耳边,悄声道:“那媳妇儿你说说,怎么才能原谅我?”
苏妍这会儿状态调整得差不多了,开始按照自己思路一股脑说出来:“你以后不准淋雨,不准半夜赶路,还有……”
她看了一眼泥灰都没除尽的金子,猜测拿到的时候肯定也不简单:“咱们又不是没有钱生活,也不是要追求大富大贵,你以后不准冒险,不准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要忘了你还有我和妈……”
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见到他立在雨中那一刻,她满脑子都是雨夜泥泞,前世各种新闻频道的事故涌入她脑海,让她想想就后怕。
她这样子可把周东阳心疼坏了,连忙把人抱起来,大掌帮她擦着泪水,亲亲她眼角泪珠:“都听到了媳妇,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好不好。”
“那你发誓。”两手撑在他肩膀上,苏妍认真看着他。
“这就不用了吧!”周东阳有些迟疑,这也太幼稚了。
苏妍看着他,非常坚持。
周东阳无奈,只能把人放在一边手上,另一只手举起,做成发誓状。
苏妍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心里满意了,脸上也带出笑意。
“睡觉!”苏妍拍拍他,让她放她下去收拾床上的东西。
不想周东阳直接抱这人拐了个弯,朝着柜子边走去,“不用!”他边说,手上动作不停。
苏妍被整得有些怀疑人生,他不累嘛!
事实证明,累过头了,兴奋得有些睡不着,再加上确实想她了,所以有些事情控制不住。
风雨交加的夜晚,外面狂风暴雨,风吹树叶枝桠叫,里面也不遑多让。
末了,两人胡乱收拾一下,一起躺在床的一边便睡着了。
次日苏妍还是被那块金子硌醒,慢慢出了熟睡人的怀抱,轻手轻脚把东西
放到一边,开门走了出去。
佟秋梅正在厨房做吃的,她早上起来看见儿子的衣服,就知道人回来了,也没打扰两口子。
这会见儿媳起这么早,还有些惊讶:“不多睡会儿?”
“不了妈”她洗完脸出来,看着佟秋梅忙前忙后,突然道:“妈,让我也亲手给东阳哥做个菜吧!”
佟秋梅有些迟疑。
苏妍显然明白她的顾虑,她倒不怕丑,直接道:“您教我做个最简单的吧!有您在旁边全程指导,应该不会差了去。”
佟秋梅想了想还是答应下来:“那你来做个蒸蛋吧。”
这个简单,苏妍信心满满,做的过程也比较成功,只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她刚吃了一个煮玉米,就有人叫她了,说造纸厂有人找,她赶紧跟佟秋梅打招呼,说待会儿回来吃。
为了节约粮食,一般农家人都是吃两顿饭,但秋收前后是和时间赛跑,也会变成三顿。
而她们家现在,三个人都得工作,秋天更是猪长膘的季节,佟秋梅工作会比以往更忙,也会花费更多时间在外面。
这时候偶尔她也会把一天的饭早上做好,中午晚上直接热着吃。
今天就是这样,因着不知道周东阳补觉到什么时候,还顺带做了个早餐,方便他起来即吃即拿。
事实上苏妍刚走没多久他就醒了,洗簌完就见他妈端了碗蒸蛋给他,他也没多想,一边吃一边简单给他妈说一下这次的经历。
只是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妈,怎么几天不见,您这做菜手艺水准降了这么多。”
他倒不是挑食的人,平时基本是有什么吃什么,只是自己做饭的人,味觉多少还是比一般人灵活些。
这份蒸蛋的怪味,实在让他想忽略都难。
佟秋梅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基本全程她都看着,没想到这还能差了去。
她用勺子在儿子没碰过的另一边舀了一小口,送进嘴里一尝,差点没叫她吐出来。
她实在没明白,自己儿媳妇怎么可以在她眼皮子底下,把一碗蒸蛋做得又水又咸。
“看来以后真的不能再叫妍丫头进厨房了。”
周东阳握筷子的手一顿,没想到媳妇还特意早起给他做个蒸蛋。
对他妈的话可有可无点点头,几口吃完蛋,又吨吨吨喝了两大葫芦瓢水,打声招呼就去收购站了。
让佟秋梅觉得那叫一个没眼看,她这儿子,简直跟他那个死鬼爹年轻时候有得一拼。
苏妍可不知道自己一番表现,又上了婆婆厨房的黑名单,她这会儿正听一个女人边哭边诉苦。
她紧紧拉着苏妍的手,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的,苏妍半天没听明白。
对方显然也查觉自己过于激动了,便把求助的目光看向瞿珍。
瞿珍现在算是一个主管绘画组事情的人,这倒不是因为苏妍偏袒,她现在的工作还是类似看厂子的人员,也负责记录一下厂里人员情况。
原本是学绘画的,但她手因为长期超负荷劳作,已经有些变形,学画的进度相比别人要慢很多,这次也没能正式被选进绘画组。
绕是如此,她整个人现在看起来清气神也好了不少,甚至还有些干练意味,几句话,苏妍了解了基本情况。
这位嫂子学绘画时她就有印象,是个手巧的,但当时一次培训就上两小时,中间她还让大家休息两次,所以不曾发现这个问题。
现在她们一坐就是半天,厂子里的厕所一时修不起来,她们解决都得去以前培训班那边,来回路上差不多就要五分钟,起来频繁了自然就显眼了。
她对瞿珍道:“组里那些人还有这个问题,你一并统计了给我。”
那女人一听脸都白了:“小苏老师,就我一个,你怎么处置我都行……”
知道她是误会了,苏妍连忙安抚:“嫂子,您别担心,我查这个不是为了为难大家,教你们这一批出来也不容易,只要不犯大错,谁都不会轻易开人。”
见她还不放心,苏妍继续解释:“我知道大家的难处,不过产后漏尿这个问题,存在比较广泛,我是想着有这个症状的人集中起来,我给大家都看看,我这有一套修复方法,能帮助大家缓解症状。”
边说边掏出自己小本本记着,要多炮制点黄耆,弄个补血益气的方子,予大家泡水喝。
“真的吗?”那女人眼睛一亮,“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小苏大夫。”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大家身体好了,工作起来也更来劲不是,这是对大家都好的事。”
女人有些激动的握着苏妍的手:“小苏大夫,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对不起,大家以前都误会你了。”
苏妍:……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以前还被误会过?
作者有话说:
【别名:绵芪、绵黄芪、黄芪、独椹、蜀脂、百本、百药棉、黄参、血参、人衔。
时珍曰:黄芪,叶似槐叶而微尖小,又似蒺藜叶而微阔大,青白色。开黄紫花,大如槐花。结小尖角,长寸许。根长二、三尺,以紧实如箭竿者为良。嫩苗亦可煠淘茹食。其子收之,十月下种,如种菜法亦可。】
第49章 栗+地榆
◎【二合一】◎
晚间, 苏妍跟周东阳讲起今天的经历。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那个提议真有人觉得她是在歧视部分生育的妇女同志。
“我出这个方案,大家为了家里多个人有工作, 便会好好让家里产妇坐月子, 这很难理解吗?”
“不难, 但有以前没坐好的。”
“所以觉得我动了她们的蛋糕, 就开始编排我?”苏妍属实有些了累了,还真让周东阳说中了。
“蛋糕?”
“比喻比喻,就是说损害了她们利益。”苏妍解释:“可实际上也算不上损害利益吧!我不弄培训班还一个都不能上呢?”
纸袋不画也不是不能卖,毕竟现在的人更追求实用, 纸袋加一点美观不过是噱头, 顶多谈价的时候多一点底气。
“所以说不患寡而患不均。”
苏妍一想也是,所幸她当时没有把这条路封死,只说优先招用这一部分,给大家留有希望, 她猜测这也是她们内心对她有想法,她还这么久没能感觉出来的原因。
不再想这些烦心事, 苏妍突然对视周东阳眼睛:“你刚才这句话用得不错哎!”
她这话题跳跃,周东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随即有些尴尬摸摸鼻子, 一把把人薅进怀里, 吐出两个字:“睡觉!”
苏妍被他捂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挣扎半天,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 这才发现男人耳根有些红。
这是害羞了?
她倒不知道, 对方还有此等傲娇属性。
苏妍目光转移, 落到他凸起的喉结上, 此刻正随着他的吞咽动作滚动,在棱角分明的下颚线衬托下,越发突显。
苏妍有些手痒,只是指尖还没碰到,突然被一把抓住。
“干嘛!”男人转头,目光危险地盯着她。
苏妍对这眼神再熟悉不过,连忙认怂:“就……不小心。”
“噢?那可真够不小心的”他一边把人手抓住,另一只手反手拉关了灯。
……
苏妍最后倒是摸到了东西,只是实在不复之前的闲适心情。
上班的路上还遇见一个小男孩,正抓着稀泥往小女孩裙子上扔。
苏妍一把把人揪住:“干什么欺负人,你个混小子。”
男孩转头瞪她,苏妍这才发现,还是个老熟人,这不正是周笋家那个宝贝儿子吗?
苏妍把他两只手抓住,小孩便开始用头顶她,到底苏妍手长,对方显然也发现自己是在做没用挣扎。
“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那个赔钱货,凭什么穿漂亮衣服,那是我的。”
苏妍:……她顺着抬头看去,便看见四妞两手拧着裙子边,有些局促地站在那。
“你妈呢?”她问。
“妈妈去工厂了。”声音小得有些可怜。
苏妍也不好插手,毕竟两个都是对方孩子。
她让四妞去把她妈叫来,不想同来的还有上次那个女人。
大宝见了人就飞快跑过去,居然不是站在他妈面前,而是对着那女人道:“她有漂亮衣服。”
女人倒是很好脾气的样子,摸着他头道:“那妈妈跟爸爸说,明天就带你去买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现在就要!”说着开始在在地上打滚。
那女人也不管他,语气生硬道:“你现在非要,那就什么也没有,现在不闹,我明天还能和你爸说给你买焦圈吃。”
男孩一听果然趴在地上不动了。
女人不再管他,直接上来和两人打招呼,还说自己很快就能请她们喝喜酒了。
又问苏妍她能不能也进造纸厂。
苏妍公事公办,这不是她一人说了算,她要进可以参加公开选拔。
女人似乎也就那么一问,说完又问看向待在瞿珍身旁的四妞,笑着道:“这就是四妞吧,长得真可爱。”
苏妍和瞿珍一时都有些无语,但这女人看着确实不像有恶意的样子。
不想地上的男孩却突然爬起来拉住她胳膊,把人往后拉,生怕她靠近四妞是的。
嘴里还不断嚷嚷:“那就是个赔钱货,你看她干嘛!”
瞿珍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也很是失望,倒是女人依旧如常,对着她们道:“不好意思,孩子有些被惯坏了,我们会好好教育的,那姐姐、苏大夫,我们就先走了。”
剩下两人风中凌乱,瞿珍到底有些不忍:“大宝他……”
虽然孩子被惯坏了,但也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平时因为他奶奶惯着,她更多心力放在几个女儿身上。
可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在她心里,大宝也是同样的爱,只是因为他有了爸爸奶奶的关注,她才努力想女儿过得好些,可也远远比不上他。
哪怕知道孩子惯成了那样,但刚才孩子看都不曾看她一眼,还是让她非常受伤。
“不用担心,我眼下瞧着,大宝这样被管管也好。”
虽然这话不该她来说,可苏妍觉得与其等这熊孩子长大了被社会教训,现在这女人能治治他也未尝不可。
瞿珍也只是有些难受,倒不至于溺爱孩子,所以尽管不舒服,她还是没再插手。
只是那个女人的事情,她还是想告诉她一声为好,那样的家庭,她实在不想有人被蒙在鼓里,步她的后尘。
苏妍明白她的顾虑,拍拍她肩膀让她把事情交给她。
苏妍现在到觉得这位“后妈”未必会重蹈覆辙,她的性格和瞿珍还是有很大区别,而且她看着不像傻子。
倒也不排除有的人其他方面很聪明,但就是个恋爱脑。
但不管怎么说,她觉得点到即止就好,不都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真是个恋爱脑,你这么说别人也不会信,甚至还会觉得你别有用心觊觎她对象。
前世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旁人除了尊重祝福,也做不了什么。
苏妍还没想到怎么不着痕迹地提醒,但周笋那边自己先出了事。
女方父母要一百块彩礼,但周笋妈只愿出六十六,于是事情便这么耗着了。
女的倒是还经常来队里看他们,但这事情却没有松口,不过苏妍瞧着,女方和周笋感情看起来愈发好了。
村里的闲话中心多少又开始谈起瞿珍的好来,她逃难到这的,和周笋结婚时没要一分彩礼,连酒席也只办了两桌。
这么多年来,为人性子温和,待人大方,大家都看在眼里,自然免不了比较。
一来二去周家干得那些事不也被翻出来了。
果不其然,对方知道后也很无所谓,还很是直接:“我又不是瞿珍,肯定不会把日子过成她那样,周笋哥会对我好的。”
不想此事一出,两人愈发腻歪,终于,在冬天来临时,两人商定好了,最后的彩礼依然是一百块,婚期订在明年三月。
听到消息的时候苏妍一家三口正在剥板栗,看她一个劲被外面那层毛球扎,周东阳叫她干脆用脚搓。
他们负责用火钳夹子把搓开的板栗分离出来。
晚饭后就开始炒,香香糯糯的炒栗子,冬日通明的炉火,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周东阳的学习进度有些慢了,可他之前又得工作又跑车,确实难以两头兼顾。
苏妍觉得他可以在出高考消息之后先辞了采石场的工作,之后只负责偶尔跑跑车,其他时间就专心冲刺。
不过现在不好和他说这些,只是潜移默化让他试着把工作交下去,早点培养出接班人。
周东阳其实一直在做这件事,采石场管理和运输都是如此。
上次他挣的钱,部分是他媳妇培养出来的虫草换的,还有部分是他跟着周生生倒腾了一批货物。
那段时间湖市那边放得比较宽,他们就在那里偷偷销售了。
钱是赚了三千多,加上那几个矿山爆破捡到的金疙瘩,就算他去读工农兵大学,也足够一家人花用那几年。
苏妍也在年前收到了自己在造纸厂的第一份工资。
她们样品出了一批以后,苏妍没急着让人生产,让大家先开路子,再根据订单来做。
大队干部们商量一番,把当时工分垫底的那几个厚脸皮小伙叫上,又从队里选了几个机灵又镇得住场子的人,拿着样品分了三路去寻找销路。
那几个人正不想干活呢?听说给他们算十个工分,带回订单还有奖金拿,自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前不久带来了了五千袋的生意,大家第一月工资发上了,听说这次又带了一个糖果厂两万个袋子的,不过要求花变成糖果,有点类似后世定制的意思。
但也不难画,而且那边订单催得急,估计是想着赶在年前出货。
不过不用催,大家一听有人订,都想再拿点工资,因此年前加班加点地干,置办年货什么的都靠边站了 。
就在这样一片繁忙中,梨花大队迎来了又一个春节,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更就加喜气洋洋。
拿到尾款后又多了两个月工资,哪怕没有票劵,也足够让大家过一个丰收年。
二十八依旧是大团圆饭,周东阳被人驾着让喝酒,他还保持着形象,坚决不接茬。
最后人家都调侃她们小夫妻,人群成功加入催生大队。
话题转得猝不及防,苏妍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不想大家再谈这个话题,周东阳开始接酒,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人是苏妍和佟秋梅扶着回去的。
等帮人擦洗完,苏妍突发奇想,验证一下关于酒后那啥能否成立的问题。
对着喊着她名字的男人耳语几句,果见他眼睛一亮,直接翻身把她压住,苏妍正想着怎么阻止,她可不想对付醉鬼。
却见人轰一下,叫了一声“媳妇儿”,直接趴倒在她身上,鼾声如雷。
苏妍艰难把人推开,确定了,她就是自讨了个没趣。
年三十也依旧热闹,今年猪也养得不错,大家敬起财神都格外有干劲。
这晚周东阳却意外地没有喝酒,苏妍也不知道他怎么躲过那些劝阻,反正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丝酒味。
见苏妍坐着和佟秋梅与几个婶子磕瓜子花生,小丫头看着神游天外,实着伸着脑袋,耳朵支楞着,深怕错过一点消息。
周东阳过来做在她身边,拿过她手里的花生。
苏妍奇怪得看向他,就见男人已经把剥好的花生米放她手里。
她赶紧悄悄收住,可小夫妻俩这旁若无人的样子,哪里逃得过众人法眼,纷纷开始打趣她们,给苏妍闹了个大红脸。
周东阳倒是镇定自若,也不怕大家笑他一个大男人为了黏着媳妇,居然和她们一群妇女同志一起唠嗑。
还能游刃有余和各位婶子大妈打太极。
最后还是佟秋梅看不下去,支使小两口去干事情,让他们自己一边待着去。
两人准备外出走着,苏妍想起前世的玩意,整了个小橘灯,拿着和人一起出门。
夜晚宁静的小山村,偶尔露出星星点点的灯火,还有小孩的玩闹声,四处呼朋引伴走街串巷声,为这个地方增添了一抹异彩。
苏妍挽着他散着步,稀罕够了小橘灯,手也有些冷了,便把东西递给他。
周东阳这才发现她手凉凉的,当即有些生气,一手接过灯,一手把人手包进掌中,放进自己口袋里。
“怎么不早说?”
苏妍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有些好笑:“只是摸着凉,我不冷的,不然早给你了?”
周东阳很是无奈,等她感觉到凉,那不是说明已经凉到内里去了。
月光朦胧,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苏妍都可以想象得到。
好笑又感动,自从她那次疼痛过后,这人在这些方面一向管她很严,佟秋梅说的让她特殊时期忌生冷辛辣,他看得死死的。
虽然看起来很凶,可苏妍知道是为她好,也觉得很心安。
“你看,有流星唉!”她突然指着天空,周东阳顺在她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感觉肩膀一重,下巴侧传来一股轻柔的触感。
“长这么高干嘛?”没亲到脸,苏妍不满嘟囔。
周东阳看得好笑,直接一把把人抱起来:“现在比我高了。”
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按下脑袋,小橘灯掉落在地上,铺天盖地的黑暗和压迫感传来……
两人回去的时候,偶尔遇见人打个招呼,对方看着他俩的眼神总是很暧昧。
做贼心虚,苏妍跟周东阳确认了几次自己没有异常。
看他还在笑,觉得气愤,忍不住锤他几拳头撒气。
她力气也不大,周东阳不痛不痒的,见她这番娇俏模样,笑得更欢了。
到家的时候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帮着佟秋梅一起收拾好,两人回屋,这晚月色温柔,风却格外癫狂,连同屋内光景一样。
直到凌晨三点才彻底入睡,可想而知,次日两人都起晚了。
佟秋梅倒是好性子,自己吃完把饭温在锅里,已经去隔壁翠花婶子家纳鞋底了。
她虽然手没芬姨那么巧,但基本的款式还是会做的,这些年来家里的鞋底也全是她自己做的。
苏妍却有些不好意思,瞪了周东阳一眼,吃完饭开始捣鼓她的膏药大计。
她去年便发现了,她婆婆手一到冬天就会长冻疮,也试着做了膏药,不过等做出来开始尝试,天也差不多回暖了,效果不太明显。
今年又试了两次,她突然发现有个地方还能再改进一下,要稍微调整一下地榆的用量。
“大初一的怎么整这个?”周东阳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顾忌这些寓意,一般喜事或年头都不会接触药一类的东西……
苏妍不知道这个也有忌讳。
也不好说他什么,她看来不管什么毛病越早治越好,但这边确实有些事会觉得寓意不好,一般不让家里人做,比如早上不能说死,初一不能动刀扫地。
入乡随俗,她只能说马上就好,确实也没多久就弄完了。
明天要回一趟娘家,两人开始准备回去的礼物。
苏妍坚持不让他拿太多,之前她们拿去的东西,有些她爹现在还没吃完。
周东阳没听她的,说是多拿一份给小侄子。
苏妍着实有些被他无语到了,她嫂子才怀孕三个月,等小娃儿出来能吃东西,起码还要一年去了。
不过最后还是依他说的办,她突然少拿东西,怕嫂子一番对比,觉得自己是对她有想法。
虽然嫂子人很好,但有些事情,该注意还是得注意。
孟依依此刻正半躺着看书,见苏妍来了,连忙拉着她进屋,开始吐槽苏烈的奇葩行为,包括但不限于让她躺床上养过头三个月。
“我听说你还在队里给宣传这些知识,快给你哥这个老古板传播一下科学知识吧!”
苏妍看她虽然说着不满的话,但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也知道是过得不错,给她检查了一下,笑着应下她的话。
“你怎么样呀?”她突然问。
“我很好呀!”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苏妍有些莫名其妙。
孟依依没忍住戳戳她额头:“谁问你了,我是说你肚子,有消息了没?”
苏妍:……得!又赶上催生大队了。
这事苏妍还不好解释,毕竟她原本是打算等自己上完大学再考虑这个事情,那时候也才二十四五岁,在后世这个年纪结婚生子都算早的。
她险些忘了,这年代法定年龄是十八岁,二十四五岁大部分都两三胎了,还没结婚的妥妥大龄剩男剩女了。
难得有些纠结,见嫂子一脸幸福地抚摸着肚子,忍不住问:“嫂子,那你之前准备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现在什么打算?”
苏妍其实一直还在犹豫她嫂子这事,她当警察的话,工农兵大学和自己高考其实差别相对没那么大,她也就没想好要不要劝她晚一年。
但她家有父母不同意这么个情况在,她也怕自己一劝,反而让人错过了时机。
谈及此事,孟依依也有些沉默,实际上她也知道今年是最好的机会,等明年有了小宝宝,不说她父母,就是自己想拿推荐名额,估计都有些困难。
苏妍看她情绪低落下去没忍住道:“嫂子,不瞒你说,其实我觉得要不了多久,说不定咱们就能恢复高考了,要不你也试试吧!”
孟依依眼睛一亮:“你这是听说了什么消息?”
“哪能呀?我一直待在乡下,消息还没你们灵通,我是觉得这几年的变化还挺大,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考了呢?再说了,就算不可以,知识学进去总是自己的嘛!”
孟依依闻言点点头:“我说你哥怎么有空就看书做题呢?之前还拉着我一起,也是你劝他的吧!”
苏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算是默认。
孟依依倒觉得也不是不可以,自从知道她怀孕了,她爸妈怕孩子多了一不小心闹起来碰着她,也有让她先把幼儿园老师的工作临时给别人干的意思。
一般这种正式工作,找个人来租出去,她能拿回小半工资,工作也还算自己的,等她要上班了再拿回来就是。
幼师虽然因为有一定专业性质,人稍微难找了一点,但需要临时工作的何其多,她完全可以挑一个各方面合适的先替她顶着班。
确定下来,她也就非常乐意地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开始安心养胎,认真学习。
而苏妍回来串门,也听说了方秋梧的最新消息,说是生了个男孩,结果他那男人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去做亲子鉴定。
虽然是私底下进行,但被方秋梧发现了,回了娘家,那男人估计是觉得理亏,查出的结果倒是自己的,只是两人这下关系陷入了僵局。
事情闹开了,风言风语自然也四处发酵,有觉得男人不厚道的,也猜测多半是方秋梧行事不端,才让男人有了这种猜测。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妍见到了话题中心的人物。
曲建是苏烈带回来的,说是两人路上碰见了,一聊才发现对方以前当兵还和自己是一个基地,不过队伍不同,以前竟还没见过。
和传言中不同,这位曲建看着倒还挺会说话,说鉴定这个事是个乌龙,开始医生说这是什么新技术,他以为是对孩子有好处就做了。
不想来说这个结果时,还被方秋梧听了去,还闹得这么大。
他一副很是无奈的受害者形象,苏妍却总觉得怪怪的,医院怎么会无缘无故先跟人提起这个,还不解释清楚到底是什么项目。
但瞧着跟他哥跟对方倒谈得挺来,不仅一起回忆了很多当兵时的事情,在发现对方对搞发明组装也有兴趣的时候,甚至主动邀请他去看自己的图纸和最近几个新设计。
苏妍从来没觉得,他哥还有这么傻白甜的一面,设计图纸这种东西都能随便给人看。
不过苏烈觉得跟对方聊得蛮投机,他有个瓶颈还是被曲建点破了,觉得妹妹有些多想了。
气得苏妍不想理他,狠狠捶了他两拳。
苏烈看向周东阳,见他也不置可否的模样,得,他算是看出来了,她妹现在越发无法无天,多少是这位宠出来的,放弃从他这里寻求公道,
回屋抱着自己老婆诉苦,孟依依问了他事情经过,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诗经》有云:“山有嘉卉,侯栗侯梅。”
北宋苏辙曾写诗称颂栗子的食疗功效:老去自添腰脚病,山翁服栗旧传方。客来为说晨兴晚,三咽徐收白玉浆。——《服栗》 ——百度百科】
【时珍曰:按:外丹方言:地榆一名酸赭,其味酸、其色赭故也。今蕲州俚人呼地榆为酸赭,又讹赭为枣,则地榆、酸赭为一物甚明,其主治之功亦同,因并《别录》有名未用酸赭为一云。 】
第50章 贯众+板蓝
◎【二合一】◎
孟依依的话盘亘在苏妍脑子, 让她有些迷茫,开始正视起这个问题来,她确实有些弄不清自己的想法了。
躺在床上想着想不清楚, 觉得得等周东阳来了问问他怎么想的, 只是不知何时却挨不住困意睡过去了。
周东阳洗完澡回屋, 见人在床尾直接窝成一团睡着了, 有些哭笑不得。
把人抱进被窝,掖好被子,他轻手轻脚走到另一边,看两页书再睡。
次日晨起, 苏妍总觉得自己要说点什么事, 但一时又没想起来。
随后几天,真正过上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去上班打卡的日子。
大家都讲究忌讳, 偶尔有什么病痛,也不喜欢过年看医生, 所以她们实行轮班,她隔三天去一趟,一直到大年十五。
这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累, 几次周东阳想做些什么, 她答应得挺好, 一转头又睡着了。
十五这天, 她突然想做一个蛋糕, 周东阳一听, 立马表示自己帮她打下手。
这种说法可谓很委婉了, 因为后来基本都是她在说, 他照着做。
倒也不算翻车,只是味道属实一般,佟秋梅回来后尝了一点,撸起袖子亲自动手。
苏妍吃上了香浓软糯的蛋糕,感动得都快哭了。
虽然没有奶油,但蛋糕是前世记忆力的味道。
佟秋梅看着儿媳吃蛋糕的小馋猫模样,也有些好笑,真跟个孩子似的。
这晚她也难得喝了些酒,这些年娘俩怎么过来的,她心里清楚。
阳子为了这个家,承担了不少,好在现下日子越过越好,看着他成家立业,现在就差个孩子了。
她倒是有点想抱孙子的心思,可是看着儿媳妇这懵懵懂懂的样子,觉得再成熟点再要孩子也行。
苏妍可不知道自己在婆婆心里这么个形象,晚间也终于想起来,和周东阳谈起这个话题。
孩子周东阳自然是想要的,他也要二十三了,队里和他一年生的有的孩子都有俩了。
可是这事也不是他说了算:“看你?”
苏妍指着自己,再次确认,最后只能败下阵来,最后还得自己来决定。
“如果还想不清楚,咱们就先不考虑这个事。”
苏妍觉得也是:“那就顺其自然吧!”
“嗯,”周东阳懒懒应声,手却有些不规矩。
“你干嘛呀?”她被弄得有些痒,尾音娇媚。
“顺其自然”
苏妍:……
或许是放下这件事,苏妍感觉轻松了不少,第二天上班也挺有精神的。
只是愉快的心情没持续多久,便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只见两个中年妇女推推嚷嚷来到卫生院,见到她就嚎:“小苏大夫,你可快帮我看看吧,我都要被她家狗咬死了。”
“莫翠花,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不小,我家小黑才两个月,牙都没长齐,你这皮糙肉厚的,我还没说把我们小黑牙咯坏了。”
“你们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狗咬人还怪人不好咬?”
另一个女人鄙夷地嘁声:“少在那装可怜,这里没男人,你装给谁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骂我白癞子呢?你不惹我家狗能咬你。”
“那是狗,畜牲能长眼?”
“它不长你长呀!烂*的,专长在别家男人身上,这么空虚寂寞,也不怕你那死去的男人半夜爬起来找你。”
……
眼看两位越吵越激烈,甚至又开始抓起头发来,苏妍只得出声阻止。
“两位婶子先别吵了,咱先看身体好不?”
两人虽还有大干三百回合的架势,但也知道在卫生室门口吵久了不好,也听了苏妍的话。
她原本还担忧真的被咬厉害了,一时半会没有狂犬疫苗,可看来伤口,皮都没破,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她话一出,两人又吵上了,她只得劝阻两位,还有病要看就看,没的话最好换个地方吵,不然等会儿钟大爷就回来了。
两人一听倒是乖乖离开了,要说队里大家惹不起的第三人,可不就是这位脾气古怪的周大钟嘛!
在他手下领教过的都知道,但凡让他看不顺眼了,给你扎针都格外痛。
而且女的骂架说得出口,他比你更荤素不忌,真骂起来没几个人骂得赢他。
苏妍以前都不知道,毕竟钟大爷平时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来的形象,就是个有些戏精的怪老头。
她也是发现很多来的病人,都隐隐有些怕钟大爷,问了黄丹霞,才从他那大听到这位大爷年轻时的战绩,那可以称得上是骂遍队里无敌手了。
果然没一会儿,人闻着味来了,对于自己没能现场目睹两人干架,他还是有些遗憾的。
不过这遗憾持续不算久,刚才事件中心另一位当事人来了。
见到钟大爷也在,下意识后退,转而意识到什么,又挺起腰杆,对苏妍道:“小苏大夫,我来找你看看病。”
苏妍开始询问病情,人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苏妍一边听着,一边仔细看了看。
分开头发,直接给她吓得一个激灵。
只见她头上有部分是白秃没长发,更多是头疮,估计她有时还会去抓,很多都是出血又结痂的模样。
“婶子,您这怎么不早点来看呢?”
那女人挥挥手,混不在意道:“嗨,我寻思着不是一点小问题嘛,除了痒点,又死不了人,何必花那个钱。”
“只是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骂我白癞子,我就要不癞给她看,还有屋头那个死鬼,居然也嫌弃我,还跟这女人说我坏话,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苏妍:……要素过多了,她信息接受有些不及时。
好在她还知道自己本职,劝道:“婶子,咱们小病都免费看了,药也是收购站这边来,都不贵,您这小病就得赶紧治,不然拖大了反而更花钱,人也受罪不是。”
“嘿,我这不寻思着吃药也花钱嘛!这头发遮着也不影响个啥,节约一点是一点。”
苏妍刚开口准备说话,对方自己又接上了:“不过现在想想不值得,我拼死拼活省给一分两分,还不落好,家里那些狗东西还嫌我没莫寡妇好看,丢他们脸,我要把为他们节约的钱用来打扮自己,还能比不上她。”
苏妍对此没发表什么评论,但有件事她表示赞同:“婶子您这么想就对了,女人呀,一定要对自己好一点,你对别人好别人不一定领情,但你花在自己身上的精力,那是看得见回报的。”
苏妍边唠嗑,边称完最后一味贯众,将打包好的药给她,嘱咐她用法用量。
女人短短几个来回,却觉得苏妍这孩子实诚,忒会说话,怪不得人家都说阳子那个臭脾气,都把人宠得跟个娇小姐似的。
她也说不上来人哪好,就是觉得这样的人,香香软软的,她都喜欢和人待在一起,更别说那些臭男人。
说起来,这姑娘开始来的时候也没这么漂亮,还真是一天一个样,现在出落得,十里八乡的村花都比不上。
看来她有空得多来,跟着人多学学,还怕比不过莫翠花那个骚狐狸。
苏妍可不知道,自己无意中已经成了人学习的对象,还是在这方面。
送走人转头就见钟大爷一脸思索地看着她,苏妍都想直接翻白眼了。
“你又有什么事?”
大爷摇摇头:“苏丫头呀!是不是大爷我老了没魅力了,怎么对别人就那么温声细语,对我全靠吼。”
“您再这么阴阳怪气的,当心我告诉芬姨。”
钟大爷立马偃旗息鼓,只是还忍不住嘀咕:“怎么,说不赢还兴告状呢?”
这一天虽然事情不多,但苏妍却觉得格外累,吃完饭就躺床上,丝毫不想动弹。
周东阳却觉得不对劲,感觉这段时间他媳妇瞌睡太多了,而且总是恹恹的。
苏妍好笑:“我自己就是大夫,能有什么问题,放心吧,没事!”
不仅是把脉没异常,她之前还用了一次沃土的扫描仪,也没有任何毛病。
但周东阳自从她痛经事件开始,就有些相信医者不自医的道理,暗下决心明天送她去上班,让钟大爷帮忙看看。
结果自然是一样的,这让苏妍有些哭笑不得,人家都觉得她医术不错,就自己这老公,几次怀疑她。
天气渐暖,这日周东阳上山,扛回来一个不小的野葛。
苏妍前世只冲过葛根粉喝,新鲜野葛还是第一次吃。
做法也简单,直接洗净切细蒸上。
味带点微微甜,有植物纤维的粗粝感和野生植物的清新味,吃在嘴里的果然部分大体来说还是香糯的。
称得上是冲饥好物,苏妍吃了一块就有些吃不下了,佟秋梅也没吃多少,剩下大部分进了周东阳肚子里。
因着这个原因,晚饭她也没吃多少。
睡到半夜有些饿得受不住,悄悄把搭自己身上的手臂拉开,起身去厨房,准备找点东西吃。
可佟秋梅是干厨师的,对食材新鲜程度很敏感,一般都不会留隔夜菜饭,因此里面除了两个已经冷掉的葛根,没有其他熟食。
苏妍拿起来,轻轻咬了一口,口感自然说不上多好,更关键是冷得她一个激灵。
“你在干什么?”背后突然想起声音,直接把苏妍吓得手抖,葛根落回了柜子里。
周东阳也想不到,自己半夜发现媳妇儿不在,慌忙起来找人,结果见到的却是这副景象。
只见他媳妇跟个受惊的偷吃小仓鼠似的,嘴里还包着东西,瞪大眼睛回头看他。
可能因为他出声吓到了,手里的东西掉了,这会儿眼睛水汪汪的,带着点委屈看着他。
走过去摸摸人的手,还好不凉,又问她:“饿了!”
苏妍点点头。
摸摸她头,认命感叹一声,让她先回屋躺着。
苏妍有些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眼巴巴的,看得周东阳直想笑。
几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蒸蛋端进了屋,苏妍有些不好意思:“你吃吗?”
周东阳摇头,把她刚才咬了一口的葛根拿出来:“我吃这个。”
苏妍嘟嘴:“冷的!”
“刚才热过了”
“那我也吃!”于是两人你一口我一口配合着吃了起来,时不时对视一眼,忍不住傻笑起来。
但半夜醒来毕竟是耗费精力的事,第二天人就有些困倦。
接下来几天苏妍胃口都不怎么好,佟秋梅发现了异常,知道两人半夜起来吃东西的事,有些哭笑不得。
而且她见着妍丫头这样,心里有个猜想,还有待验证。
说晚上给她做些吃的放着,苏妍连忙摇头,佟秋梅每天上工也不轻松,回来还要给一家子做饭,她已经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了。
见说不动,她连忙扯周东阳衣角,让他劝。
“妈,不用这么麻烦,也就偶尔一次,天天备着太费事。”
佟秋梅瞪他一眼,但看两口子如出一撤看着她的目光,只得作罢,让儿子抽空去供销社买点饼干来备着。
苏妍松了口气,她真怕因为自己的事再折腾人了。
周东阳轻轻拍拍她的背,他家媳妇这点就很好,娇气归娇气,但看得见别人的付出,也懂得体谅人。
佟秋梅觉得两人这你侬我侬的样子简直没眼看,吃完先走了,等他们自己收拾。
苏妍这天去上班就发现钟大爷盯着她看,一时有些莫名其妙,后来还非要给她把脉,说是自己有个新发现。
苏妍都懒得揭穿他,估摸着又是在哪看到个说法,想在她身上实验一下。
临下班的时候,长河叔急急忙忙跑过来,说请她们去看一下。
初时苏妍还以为是两个老人有了什么事,结果黄丹霞告诉她那两位受不了乡下日子,年前已经回了他们县城小儿子家。
至于这会儿怎么又到老家来,她也不是很清楚。
两人跟着见到两个老的,才了解了其中缘由,苏妍也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小儿子周金蛋。
穿着考究,带了一副眼镜,看起来倒是斯斯文文的,除了话里话外有些隐隐的高傲感,她暂时倒没发现什么不好之处。
说起来也巧,老两口刚回县城不久,便听人说隔壁公社有个出了名的神医,人家包治百病,他们不就赶着去了。
据老两口描述,那个地方还挺大,青砖瓦房,每天还有很多人排队等着那位医生看病。
苏妍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对着他家几个儿子道:“你们也不劝这点,什么包治百病一听就不对呀!”
周长河连忙解释:“那地方看起来挺像个正规医院的,墙上还有证!而且去的人那么多,大家都说神医难等……”
“主要也是觉得可以试一试,”周金蛋打断他的话,“左不过十块钱的事,老人家想着病能根治,那让他们试试,心里也甘心。”
苏妍:……她看人的感觉果然不对。
“这是治病,能随便试吗?现在只是没有效果,没有愈发严重,已经是你们幸运了,以为是买衣服呢就图个高兴。”
周金蛋被她话一噎,一时脸色也算不上好。
苏妍可不惯着他们,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不遵医嘱的人,上次给她们开了药,不按要求吃,又嫌效果慢。
结果自己出去乱吃药,现在又回来找她。
“给你们吃的那药给我看看”她没好气道。
这会儿凶起来,长江长河最先知道小苏大夫这是生气了,没敢再多说,去把药拿了出来。
苏妍仔细看了看,也放下心来,还好这位神医仅是为了赚点钱,这药没什么大的副作用。
里面主要成分是板蓝根,有消炎抗毒作用,也怪不得两位老人说那的人都说这是神医的传家秘术,一药治百病,堪称万金油。
即便现在,两人好像也不觉得自己被骗了,还不停跟几个儿子说这位神医如何出名,又治好了多少病人。
说什么现在只要再多加二十块钱,神医就能拿出他爷爷不让他外传的看家本领,把他们的病彻底根治。
苏妍:……
“那你们还看吗?”
不是她不想给人看,而是这两位的难缠程度她领教过,严格来说现在也不是队里人,知道那神医不至于害人,她也不想硬贴上去。
只是有些话,虽然别人听着不舒服,她还是得提醒:“各药有各用,什么一药治百病,多半是骗子,你们可以仔细去查查,当然不信就当我没说。”
长江长河却是信她的:“哎呀呀小苏大夫,我们怎么能不信你呢?是老人家有些糊涂,你可一定要帮着看看。”
“她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比得上朱神医。”老头子还在嘀咕。
这时周金蛋开口了:“爸妈,你们就听大夫的,咱先治一个月看效果怎么样?”
“好吧!那咱听儿子的!”老婆子拍拍老头的手,好像就周金蛋是他们儿子一样。
周金蛋又对苏妍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还请苏大夫费心,医药费的事不用担心。”
苏妍总觉得这人说话怪怪的,但眼下还是干活要紧,她也没深想。
帮老爷子看完病开药,看着旁边因为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粗糙的长江长河两兄弟,此刻正愣愣等着她们的诊断情况。
再看因为继承了父亲工作岗位,没经过日晒雨淋精心养护的周金蛋,一派成功人士的样子,对两个哥哥的无视不要太明显。
苏妍没忍住道:“两位老人这情况呢也不算麻烦慢慢将养就是了,这位同志,我看着您也是不差这点医药费的,要不今天就一起结了?”
周金蛋:……
他肯陪父母来乡下找这个医生,不就图她妈劝她的两点,一是乡下药材便宜,不像去大医院动不动就要上十块,二就是让两个哥哥也知道,他养老汉这些年多不容易,以后老爷子要买药什么的,他们也该分担些。
而不是以为只要付了那点生活费,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老爷子现在还只是小病,但谁知道过两年会不会大病瘫了什么的,没道理全由他一个人来承担吧!
他想了想也是这个理,所以听了她妈的安排,面上当然也尽量把话说得漂亮些,只是没想到遇到个这么没眼力见的大夫。
偏她的话还没完:“我也听说老大爷把工作都给了您,这些年一直跟着您过,估摸着老爷子这些年赚了多少钱您也知道,其实都不用几个儿子出,也够他养病了吧!说起来您几位福气还是挺好的,都没什么太重的负担。”
这话明里暗里也就是说什么药钱要兄弟均摊的事情完全是扯淡,就老爷子以前的工资存下来的钱,别说是治这点病,就是动个大手术的钱都有。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几人又对这事吵了起来,最后老家伙和周金蛋自然没讨着好,长江长河媳妇说什么也只愿按之前的生活费给。
至于老人跟着后弟住,以后有什么三病两痛,他们也会去探望,也会给他们买点吃的。
几人灰溜溜走了,长江长河有些激动看着苏妍:“小苏大夫,谢谢你说了句公道话。”
又对着队里围观群众道谢:“谢谢大家帮我们说话。”
“嗨,都是小事”
“就是嘛,都欺负到门上来了,别说你们这个后弟后妈还真是,心眼子就差贴脑门上了!”
“可不是,真当我们梨花大队没人了”
……
苏妍看着大家七嘴八舌啜那对母子,只觉分外舒适。
想起那个拎不清变成后爹的亲爹,只觉得男人果然靠不住。
这个结论一直到见到周东阳,突然就想问问他。
“你说,要是以后我不在了,你会给咱们孩子找后妈吗?”
周东阳眉头紧皱,呵斥道:“乱说什么!”
佟秋梅刚放好背篓,也被自家儿子这声音吓一跳,拍他一下:“你这么凶干嘛!”
周东阳:……您没听见她刚刚说的什么混账话?
佟秋梅显然听见了,坐在苏妍旁边,有些期待看着她:“真怀上了?”
苏妍被问懵了。
周东阳听清她妈的话,也有些惊喜看着苏妍,徒留她一个人还摸不着头脑。
“什么怀上了?”
“你钟大爷今天没给你把脉?”
苏妍明了,原来今天那位大爷神神叨叨是这个意思,八成还是受她婆婆所托。
她也很是无语:“妈,我就是大夫,您有怀疑直接问我不就好了,我自己也可以摸脉的。”
说着把手搭上,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她和周东阳决定顺其自然也就不到十天,这期间也没几次,哪可能这么快有了。
就算真有,也没那么快把出来吧,只是试着试着,她有些困惑了。
而旁边两母子看着她,心里越发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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