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有流言传出,但为了不耽误时间,程意心还是快速回到了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就打卡下班。
这流言只在秘书处散播,并没有闹到鼎羿集团上下都知道的地步,所以程意心从一楼大门离开大楼之后,就快步往等候点走去。
五分钟后,程意心已经来到了幻影车边。
她飞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干脆利落关上车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利落潇洒。
就连王司机也被她惊了一下,然后就笑着说:“夫人,不着急,时间还早。”
程意心对王司机笑笑:“王叔,走吧。”
车子缓慢往前形势,程意心因为下班时的那点事,心里还是有些沉重,一路上都很沉默,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经常去偷看顾定泽。
倒是顾定泽今天没有闭目养神,只是淡淡平视前方,似乎在想些什么。
顾董事长住在西郊另一处别墅区,那边都是老宅子,距离他们住的悦宁居别墅只要半个小时车程,从鼎羿集团过去也差不多要一个小时。
前半程,车里一直都很安静。
程意心在想如何处理流言的事,倒是没有去关注顾定泽。
顾定泽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两个人都没说话。
一直到车子驶出城六区,顾定泽才难得开口:“你……”
程意心回过神来,等着他的下文。
但顾定泽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他也没有看程意心,只是说:“爷爷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晚上劳烦你了。”
程意心这才想起来,再过几天就是顾定泽奶奶的祭日了。
“顾先生放心,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定泽听着她轻快的嗓音,忽然想起昨日她的话。
她说在鼎羿集团工作非常愉快,她也很适应,可是今天,顾定泽就听到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
顾定泽自忖对说话内容不感兴趣,也不喜欢背后听人说话,所以他直截了当离开。
等回到了办公室,他才渐渐回过味来。
程意心似乎又撒谎了。
她在鼎羿集团的工作,没有她说的那么轻松,最起码,与同事是有些摩擦的。
顾定泽想要问一问她,但话到嘴边,顾定泽又问不出口。
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程意心既然笃定自己在鼎羿集团过得很好,那似乎也不需要他再去操心什么。
他应该尊重程意心的选择。
之后的路程,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等来到顾家老宅前,老宅的老管家就迎了出来,对两个人问好。
老管家比顾老爷子小上十几岁,倒是老当益壮,看起来很精神。
两个人都很客气地同老管家问好,然后进了老宅。
这个时候,顾老爷子一般都在书房写大字。
顾定泽和程意心轻车熟路来到书房前,顾定泽敲了敲门:“爷爷,我跟程小姐来看你了。”
顾老爷子哼了一声:“进来吧。”
程意心便跟着顾定泽一起进了书房。
书房很宽阔,摆满了书架,只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宽大的黄花梨桌案前,正在挥笔书写。
即便此刻忽然进来两人,也没有打断他的书写,等到那幅大字写完,他才缓缓放下了笔。
片刻后,老爷子抬头看向两人。
他同顾定泽一样的身量,身形颀长,白发深眸,因为有些老花,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更添几分儒雅。
顾定泽同他生得很像,程意心每每看到顾老爷子,总能想到几十年后顾定泽的模样。
应该也是这般精神矍铄,身形挺拔。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特别严肃,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不过他对程意心都是一贯都很和蔼,程意心不如旁人那般怕他。
就比如此刻,他那双同顾定泽如出一辙的深邃眼眸往前看过来,平静扫过孙子英俊的眉眼,然后就落到了程意心的脸上。
下一刻,老爷子难得笑了一下。
“心心来啦,今天不忙啊。”
程意心上了前去,先同他问好,然后才道:“不忙的,就是有些想念爷爷,回来看看您。”
顾渊意有所指:“还是孙女好啊,贴心。”
顾定泽淡淡站在一边,一语不发,对这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意心不想让祖孙两个太僵硬,便弯腰去看顾老先生写的字。
他写的是大字,一共写了四个字,上书春秋天下,端是豪情万丈。
程意心连忙夸赞:“爷爷这字写得真好,这幅字能不能送我?”
顾老先生非常爽快:“你喜欢,就送你吧。”
他用帕子擦了擦手,绕过书桌,领着两人重新回到了客厅。
等三人在茶几边坐定,顾老先生才开始问程意心她奶奶的身体状况。
程意心就挑着好的说,然后才小心翼翼说:“昨天我们刚好去疗养院看望奶奶,正巧碰到了大夫,大夫说爷爷最近胃口不太好呀?”
顾渊愣了一下,然后就瞥了一眼顾定泽。
“我没事,就是暑热睡不好,自然胃口就不好,”顾渊有些责备顾定泽,“这么点事至于回来看我?浪费时间。”
顾定泽安静听他训斥,依旧一言不发。
程意心便努力做和事佬:“爷爷,是我说要回来的,我有些想念阿芬婶的八宝烧鸭了,特地回来吃这一口呢。”
他们要回来,自然不会忽然上门,提前都跟老管家打过招呼。
顾渊闻言脸上又松了松,就说:“知道你爱吃,一早就让准备了。”
程意心陪着顾渊说了会儿话,顾渊就说:“心心,你去厨房看一看,催一催,我都有些饿了。”
他们祖孙俩肯定有话要说,程意心很知趣起身:“好。”
等她离开,顾渊的面色就冷了下来。
小客厅里没有外人,顾渊说话也从来不顾忌。
“你们结婚至今已经快两年了,前一年,赵妹子身体不好,心心要照顾她,不在家住也情有可原。”
“怎么你们搬到一起半年,还是这么生疏?”
“她是你的妻子,是你以后要共度一生的人,这么下去是不行的。”
顾定泽半垂着眼眸,姿态依旧闲适,他没有同老爷子讨论这个话题,直接边说:“爷爷,冯叔和李叔有些越界了。”
顾渊的神情一凝,眼眸里寒光闪烁。
“都是跟我一起经历风雨的老伙伴,他们手里也都有集团股份,不能随意就动手。”
顾渊思索片刻,然后看向顾定泽:“你是怎么想的?”
顾定泽神情依旧淡然:“现在的鼎羿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鼎羿由我当家。”
顾渊被这话噎了一下,他虽然退休在家,却也关心集团动向,但他心里也很清楚,孙子跟自己是一样的性子,都说一不二,从来不会妥协。
一老一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末了,还是年长者败下阵来。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顾渊话风一转,“不过,他们毕竟是老伙伴了,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要记得,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这话顾定泽自然听进去了:“我明白的爷爷,你放心,我不会让两位叔叔难做。”
顾老爷子这才放心。
被顾定泽这么一打岔,老爷子难免就开始关心起集团的事,这一问就问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外面老管家走来走去,顾渊才发现已经到了七点钟。
该用晚饭了。
顾渊顿了顿,又看向顾定泽:“你跟心心已经结婚了,你们是正经夫妻,你要好好对她。”
顾定泽垂下眼眸:“我已经按照约定,同她正常履行夫妻义务了。”
“爷爷,你还要如何?”
另一边,程意心站在茶室外面,安静的没有任何声息。
顾渊有些气急。
他年纪大了,才慢慢意识到孙儿被他养坏了,并非是他人品出了问题,只在他性格上。
他太冷漠,太固执,感情上很少有波动,如同一个精密的机器人,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至于其他,他丝毫不感兴趣。
可孙儿也将近三十,现在老爷子即便后悔了,也晚了。
但他还是想要去改一改顾定泽的性子,让他能活得像个人,也能拥有属于正常人的喜怒哀乐。
所以在赵未语找上门来的时候,顾定泽没有犹豫就把两个人的婚事定了下来。
程意心这孩子他从小看到大,她温柔体贴,努力又坚韧,她从小到大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比一般人都要坚强。
更重要的是,她喜欢顾定泽。
甚至要说,她很爱顾定泽。
这份对于顾定泽的心意,八年都没有变过,顾渊当时就想,若说有谁能持之以恒爱顾定泽,把他这块大石头捂热乎,非程意心莫属。
所以即便顾定泽再不情愿,顾渊也拿着主掌集团的诱饵,哄得他上了勾。
最初的时候,他还有心要等一等,但现在,两年过去了。
顾渊越发老迈,也有些等不得了。
他定定看着孙儿,看着他清隽淡漠的眉眼,忽然说:“阿泽,你就不害怕吗?”
顾定泽抬起头,看向他,眼眸里甚至没有疑惑。
“心心这么好,这么优秀的姑娘,一定会有很多人爱慕她,喜欢她,”顾渊意味深长,“你再这样冷淡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说不定就要喜欢上别人,弃你而去。”
顾渊深深看他,一字一顿说:“你还不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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