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项良在一串的“不要赶尽杀绝”、“不要烧山毁林”、“不要破坏生态平衡”、“不要丧尽天良”的叮嘱里上路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 他和妹妹在北疆小县衙里活出了幸福的安定感,不想死。为了保命,他大手笔地雇佣了雪雕群。整整十五只壮硕的成年大雪雕, 能抓着一只大野牛腾空飞百里。一旦遇见危险, 雪雕群便能连人带货地抓走。为了增加它们的防御力, 他还琢磨出一套雪雕护甲, 护住它们脆弱的下腹,即便是弩箭也奈何不了它们。惜命的李豪都看的自愧不如。

    点满的防御力, 再加上众所周知的项良式阴谋诡计, 整支队伍的安全感爆棚, 李豪都没有理由拒绝项良的邀请了。

    项良:“你的任务就是发现好东西给婵婵。”

    李豪自信:“简单。”

    项良把婵婵拥有的好东西, 比如代表着白氏商行钱财的白氏扳指, 比如代表着权利的玉玺和印章, 再比如千金难求的黑石珠和白木玉。

    李豪瞠目结舌:“婵婵有这么多好东西?”

    项良:“这还只是一小部分, 你看见她偶尔缠在身上的小鞭子没有, 漂亮不漂亮?”

    李豪点头,他很早前就想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一直没有找到。

    “整个天下只有这么一条。”项良继续,“你看见她头上的小珠子没?”

    李豪摇头,他每次看见婵婵,婵婵都是一身新造型,他都不知道项良说的是什么珠子。

    项良:“那个小珠子是小满满送给婵婵, 整整一匣子, 我们想买都买不到。”

    随着项良一个接着一个的细数, 李豪逐渐认识到此任务的艰巨。

    项良学了李豪交友的行为举止, 撞撞他的肩膀,“咱们队伍都为你服务, 你看见了好东西就吭一声,上刀山下火海我们都义不容辞。”

    这话一出,李豪的压力更大了。

    李豪在脑海里翻好东西。古今通用的玻璃,墨巨老爷子已经琢磨出来了,茵茵都已经给北疆新房安排上了。在穿越剧里大赚的肥皂,早被他苏出来了。还有在精深一点的医学类青霉素等等,能源材料石油煤炭的等等,都在研发阶段,还都不是空中楼阁,初步的研究成果已经投入使用,带来的利润再反馈给研发,形成了正面循环。

    他在里面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走茵姐的后门做了技术顾问。他在职位上爽歪了,身边一堆稀世难求的技术人才,他提出的想法,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就离谱,可就是被他们一言不发的实现了,这种感觉,给他皇位都不换!这个技术顾问,他要做一辈子,倒贴钱也要做!

    金银珠宝,是好东西,但对婵婵来说不算什么,北疆商行出去一趟的流动资金都大的惊人,这些东西在婵婵和茵姐眼里只是一个好用的道具。得是土疙瘩这些对北疆民生有利的好东西,婵婵发现的土疙瘩有些像他知晓的土豆和红薯中间物,产量差不多,也非常耗地力,唯独口感上远远不如土豆和红薯。他这一趟出去可以瞅一瞅有没有土豆和红薯,还可以再找一些可以改良的蔬菜和水果,调味料也可以顺便寻摸一下。

    项良听完李豪的话,点点头,“想法不错,可惜不够,再多想想。”

    准备了三个月,北海北探险队终于出发了,项良兴高采烈,李豪愁眉苦脸。

    申请加入探险队却因为年龄被淘汰的全丞羡慕:“好想跟着他们去呀。”

    被暗卫长死命拉住没有钻入探险队的井象眼巴巴地目送,“谁不是呢。”

    全丞的羡慕只持续了半天,下午茵茵就给全摩多部落的男人安排了第一趟护镖货物,这一趟把北疆的货物卖给北海中心城,再从北海中心城购买物资去汴都。这一条路以后有可能成为固定交易线路,由婉娉领队,全摩多部落十岁以上的男人都参与了进来。

    北疆需要用人的地方还很多,这一趟派出去这么多人,货物不能少,少了就亏本了。一整个下午,茵茵和湘湘都帮着点货,点到天黑才装入大丑兔货车里。

    全丞上上下下的摸大丑兔车,惊喜:“这些车都给我们了?”

    茵茵不留情:“不是给,是借,从你们每一趟货的盈利里抽成。”

    全摩多部落的男人和全丞一张脸,全是傻乐。这些大丑兔只给他们用,那就是他们的,至于抽成什么,随便抽,真全摩多部落的男人从不在意这些。

    第二天一大早,井象含着泪,目送走了全摩多护镖队。

    格依懒洋洋地坐在井象旁边的木墩上织羊毛毯,旁人三天就能织完的羊毛毯,她要用三十天。茵茵都放弃她了,她织出来的羊毛毯都给自家人用。

    格依瞧见井象凄怨的模样,懒气一扫而空,心情舒爽,手上的动作都快了,这一天织的羊毛毯份量是平时五天的份量。

    井象忍不住了,跑到茵茵面前问她:“你们什么时候收了北海?”

    茵茵:“什么收不收的,你看我们北疆很闲吗?”

    小太子:“无楼和东岩还没有整好。”

    井象:“我等不及了。”

    所有人停下了手上的活儿,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北海好好的,又不是被皇族争斗祸乱的东岩,也不是项良蓄谋已久而被经济架空的无楼。谁家好好的一个准继承人会盼着被收?

    保护井象的暗卫长:你们不懂,我懂。

    曾经的南沙小皇帝如今的百兽宗门童郑疏问井象:“你和你亲生母亲有矛盾?”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在南沙皇宫,亲生母亲为了得到陷害其他人或者为了得到权势,杀害挡路的亲子不是稀罕事。

    井象急忙摇头:“我母皇就我一个孩子,很爱我。”

    暗卫长可以作证。他这样一个北海最强者都被派过来保护井象了,以前他都是保护皇帝的。

    大概北海中心城的皇宫风水不好,皇帝都短命,他还不到三十岁就保护了四任皇帝,每一个都不是出意外死的,都死的理所当然没有阴谋。至于他们是怎么死的,各有各的不同,他已经在写了,很快就能写完。

    他这是真实的记录,独一份,外面都没有,白岁看了开篇,说能大卖。他都把这本书大卖后赚的钱都考虑花在哪里了。他已经用多年积蓄在北疆买了三套房,即使他没有机会住,也可以留给以后的小徒弟。他有房子没有车,他想买一辆大丑兔货车,改造一下内部就能变成李豪说的房车,到时候他们暗卫去野外就不用风餐露宿了。

    暗卫长暗戳戳的打算,只有白岁和茵茵知道,井象都不知道,他此刻还在给郑疏讲他的母亲有多爱他。

    郑疏:“那是什么仇什么怨让你想要把你母亲守护的北海拱手让人?”

    蹲在视觉盲区的暗卫长:你不懂!

    井象:“你们不懂!我无仇无怨深谋远虑。北疆刚发展,现在就并入就有口热乎饭吃,等东岩和无楼都被北疆带飞后我们再加入就成老三了。”

    暗卫长:对对对,不能等!

    井象:“婵婵——”

    茵茵:“婵婵——”

    暗卫长:婵婵——

    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饭都不容易,婵婵放下李豪离开前苏出来的果冻,接过茵茵递过来的账本,慢慢地看。钱有了,粮有了,武器也有了,可以打,但不能打。北疆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家底,一打就没了。

    婵婵慢慢地放下账本,捂住耳朵,躺下来,翻身打哈欠。不能打,北疆的好日子没过两天,逃荒的人刚有能力歇下来养身体。一打仗,整个北疆又要吃不饱了,不可。

    不打,不打。

    茵茵无条件站婵婵,之前还仗着北疆大粮仓蠢蠢欲动,现在瞧见婵婵的态度,立刻思索北疆不能和北海打起来的原因,这么一想,冷静了。

    北疆和北海打起来谁占便宜?不是南沙也是其他更外延的国家,凡是多看两遍的历史记载就知道,外延国家想要抢掠的心思从没有消失过,嘴上喊着爱和平,实际上打了这个小部落又打了那个小国家,目的简单明了,就是为了抢夺资源。等把小国家和小部落祸害的差不多了再扬长而去。

    无楼之所以没有反抗地并入北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项良向他们挑明了边界隐患。

    茵茵这样想,但没有这样说,这个问题他们都知道,长公主和大将军紧锣密鼓地招兵是为了啥,不就是顾虑这些隐患。

    茵茵:绝对不能高估人性!

    这种大问题在议事厅里讨论更合适,在饭桌前不合适,会影响气氛,进而影响食欲。她要是陪着婵婵活很久的人,吃饭是重要的事情,不能轻视。

    茵茵的表情严肃,井象以为她要劝婵婵时,茵茵扭头看向他,认真道:“无楼带着瓜果珠宝并入北疆了,东岩带着矿产粮食并入北疆了,你们北海想要并入我们北疆还要让我们出钱出力,你认为这对东岩和无楼公平吗?”

    井象情不自禁地摇摇头。

    暗卫长也摇摇头。

    小雪雪恰好带着一大包羊肉干和信从汴都回来了。茵茵和军师是见字如见人的笔友,这些信里有军师给她写的信。茵茵看完信,再次看向井象:“你们排不了老三了,汴都这边已经宣布并入汴都。”

    井象不理解:“北疆不就是武国的吗?”

    茵茵:“早就独立出来了,不然无楼和东岩多没面子。”

    暗卫长:要抓紧!比南沙快!不能做老小!

    心里的紧迫感来了,井象不从外部入手了,他慌慌张张地给母亲写信从内部入手。

    北海女皇收到儿子的信,被气笑了。两年前她还没有把北疆看在眼里,两年后儿子都想把北海拱手让人了。

    女相:“挺可爱的。”

    女皇:“他要是在这里,非把关在皇陵一个月洗洗脑子。”

    片刻的安静,两人的神色慢慢沉重。

    女相:“先是格依部落,后是全摩多部落,我们不能不考虑他的提议。他是聪明的孩子,他看到了北疆的强大和威胁,而这个强大和威胁,可能是我们追不上的。”

    女皇揉揉眉心,“我没想到,我以为这个角色将由我们北海来完成。”

    女相:“时也命也运也。”

    侍卫来报,女皇和女相对视一眼,起身去大殿见婉娉。她们在井象和暗卫传过来的消息里听过婉娉的许多事,钦佩她的勇气和智慧。能够见上一面,两人心里都有些隐隐的激动。

    婉娉带来了婵婵的礼物,是婵婵和哥哥一块编织的手串,重要的人都送了,还剩下两串,婉娉在收拾货物时,把这两个小兔子手串带过来了。此刻,她的手腕上也戴着同样配色的小兔子手串。

    这样的礼物让女皇和女相心软。

    婉娉没有提国事,只是唠家常一样地说了说井象在北疆的生活和学业。北疆不忌惮孩子,北海给了学费和生活费,北疆就好好地教孩子。北疆的崛起吸引了许多隐居多年的大才,是北海远远比不上的。

    婉娉循序渐进地透漏出了北疆一些“无所事事”、“来北疆养老”、“来北疆看稀罕一来不回”的大才们集合起来,以北疆人手一本的《好好活》为基本,建了九年教育学院,收五至十岁孩子。

    婉娉:“北海对北疆商队开放,我们北疆学院也对北海孩子开放。”

    目的达到,婉娉带着商队在北海中心城停留十天交易货物。所有货物售罄,吃食全部转入货车,婉娉带着商队离开北海中心城,开路去汴都。九年教育学院是李豪提出的,议事厅里的人都支持,短短一个月就在幽静的地方建成了可招收三千个孩子的学院。北疆人口最近两年才多起来,新生儿都在三岁以下,五至十岁的孩子是断档的,只有可怜巴巴的三十几个,一个班就装下了。

    开教育学院是融合文化统一思想的大计,急不得。女皇和女相不是蠢人,她们能察觉到此学院的长远影响,但她们让井象来北疆学习就意味着她们无法不接受。

    慢慢来,能和平演变是所有人的愿望。

    无楼和东岩宛若戏剧般并入北疆,这就如李豪说的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场戏剧的台下有他们布下的一个个天罗地网。项良曾说笑道,有点脑子的老狐狸都聚在北疆了,若还要动刀子才能统一,那太好笑了。

    女皇和女相站在城墙上看着北疆商队和草原融为一体。晚霞照在她们身上,昏黄了影子。

    女皇:“我看到了夕阳,也看到朝阳。”

    女相已明白女皇的意思,扶着女皇的胳膊缓缓下楼。

    女皇笑道:“也不知这后人该如何评论。”

    女相:“定是夸赞的。”

    女皇:“是啊,都是一家人,打起来才是让人看了笑话。”

    女相:“听您这么说,我们可以放开手脚打海盗了?”

    女皇:“北疆已表明了态度。”

    女相:“兵不厌诈。”

    女皇莞尔一笑,“北疆不会。”

    这样的信任是婵婵和茵茵给的,由一群孩子决策的北疆,生机勃勃又简单热情。

    第92章

    九年教育学院正式授课这一天是需要婵婵过来的, 婵婵头一天早早入睡,养足了精神,在这一天全程都没有打哈欠, 认真听老师们讲课, 做好榜样。这样做非常有用, 定不下心的小顽童都乖乖地坐在座位上听课。

    婵婵过来, 自然把哥哥也带过来了。虽然她短时间内离开哥哥身边,哥哥不会变的吓人, 但哥哥还是不会像在她身边时怡然。她从想过给哥哥脱敏治疗, 这太痛苦了。哥哥已经吃过太多的苦, 她舍不得。哥哥离不开她就离不开吧, 她可以一直带着哥哥。

    “婵婵~我的小心肝~”长公主奔过来, 从穆月怀里抢走婵婵, 抱着亲一脸。

    婵婵叹气, 长公主比哥哥更黏人。

    “上了整整两个时辰的课, 累坏了吧,要我说, 婵婵意思意思地推开大门就行了,让格依他们听课就行了。”长公主抱着婵婵回家,“乖,困了就睡,咱不忍。”

    婵婵在长公主的怀里慢慢睡着。

    长公主轻轻地亲一下婵婵的额头, 把婵婵还给她哥哥, 她转身去酒巷里去拿卤肉。这家卤肉店舍得用昂贵的香料, 生意贼好, 每次出锅,排队的人挤满整个巷子, 她提前买了,过去直接拿就成。

    卤肉还是滚烫的,从盛满汤汁的小木桶里散发出阵阵香气,香醒了婵婵。

    婵婵:想吃……

    婵婵:不能吃……

    婵婵:用不吃肉换的土疙瘩……

    婵婵:忍着……

    穆月擦擦妹妹不知不觉流出来的口水,“不睡了?”

    婵婵揉揉眼睛,趴到哥哥肩膀上,瞬间入睡。

    婵婵的睡眠质量总是让人羡慕的,长公主最近忧虑无楼边界的乱子,躺到床上了脑子还在活跃,很难入睡,也很难懒床。

    “不知道婉娉去北海谈的这么样了,要是有了默契,汴都无忧,就可以让哥哥带兵去无楼了。有了哥哥,我也不用这么愁了。”长公主捏捏自己的脸,“我都愁胖了。”

    有人发愁变瘦悠闲会变胖,比如茵茵和格依,有人发愁会变胖悠闲会变美,比如婉娉和她。而有人非常神奇,无论是忙还是闲,模样一直不变,比如一直美美美的穆月、一直精瘦的金奴、一直肌肉线条优秀的湘湘。

    在长公主殷切希望哥哥给她消愁时,婉娉带着商队进入了汴都。开路不易,每一次商队开路时都有伤亡。在这一次出发前,他们都按照惯例安排好了后事,婉娉也不例外。这一路走的都是无人走过的路,小心再小心。全摩多的男人武力高又有充足的野外闯荡经验,这一路有惊无险,无人伤亡。

    至于货物。

    全摩多男人就是让自己受伤也不会让货物出事的。

    全丞为了保护一车的风干牛腿肉,和狼王打了起来。狼王领着狼群跑了,他自己也遍体鳞伤了。

    婉娉给他包扎,“人比货重要。”

    全丞坚持他们全摩多部落的观念,“货比人重要,人受伤了可以慢慢养好,货没了就没了。”

    改变部落整体观念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格依部落进入北疆的时间不短了,他们甚至学会了东岩和无楼人的口音,在工厂宣传部门混的如鱼得水。即使这样,他们靠女儿联姻巩固关系的观念依然牢不可破。全摩多部落进入北疆的第一件事是去百兽宗比武,格依部落进入北疆的第一件事是安排女儿相亲。

    强行扭转全丞的部落观念这件蠢事,婉娉不会做,她只提醒道:“把握好分寸,若人都没了,谁来运货。北疆的活儿很多,人活着能挣到更多的货。”

    全丞:“我懂这个,我知道我能到打过它们才打的。”

    货物全运到汴都了,交接给军师,婉娉带着全摩多男人和空车东行去东岩,把东岩的矿物运去无楼,换来无楼的糖后回北疆。这一趟串联了四国,这条线路就全摩多男人护镖的固定商道了。不拘货物和商行,只要走的是这条道,他们都可以护镖。

    婉娉带着商队离开北疆的第二天,武皇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前往无楼。

    李先生:“就这么走了?北海说什么咱们就相信什么?”

    武皇:“不然呢?”

    武皇做什么荒唐事儿,李先生都不奇怪,甚至一点气都没有。大军出动不是儿戏,他略过武皇,看向军师,他认为军师和他一样是正经人,他们在这件事情会再一次心有灵犀。

    军师没有接受到李先生的信号,看着婉娉带过来的粮草账本,脑子里欢天喜地敲锣打鼓。

    武皇踹军师一脚,“李先生和你说话呢。”

    军师头也不抬,“我一直听着。”

    李先生抢走账本,“别傻乐了,想点正事。”

    军师:“想什么?”

    若武皇说这个话了,李先生的脾气不起波澜,军师说这个话,李先生的脾气一下子上来,“他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军师和武皇同时看向了他,寂静了片刻,同时爆笑。

    李先生的某根神经在他们的大笑里断了,他转身就走。他不干了!他要回山!养羊!

    军师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做人简单点,多点信任不好吗?”

    武皇还跟着说风凉话:“就是,就是,你就是太复杂了,把人想那么坏。”

    李先生止步,被气笑了。

    他不回去了!

    为这两个玩意生气,不值!

    李先生转身,慢悠悠地走回来。

    刚刚是他魔怔了,皇陵里的黑木棺材都差点被武皇卖掉,汴都还有什么?皇宫更是光秃秃,茂盛的草被羊吃光了,羊被大军吃光了。

    武皇:“咱们离开,那群称病关大门的贵族们会跟着咱们走吗?咱们是不是又能讹一笔了?”

    军师:“不太可能。”

    武皇:“他们去北疆的话,也可以跟着咱们走。”

    李先生:“他们有私兵。”

    武皇:“没人给他们引路,他们能走到北疆?”

    军师和李先生沉默片刻,异口同声:“讹笔大的。”

    神奇的世家,每次都说倾家荡产了,每次讹一讹还能再挤出一笔钱。李先生算了算,一个世家的资产是国库的三倍。不怪皇朝气数将尽时,他们不惊不慌。

    军师:“也难怪气数将尽。”

    武皇:“有这么多资产,让我当什么皇帝,他们当得了。”

    李先生:“不扶持个倒霉皇帝,到时候他们就是亡国君了。”

    军师:“国家衰败,他们再扶持个新皇帝。国家兴盛,他们推出个皇后把持后宫。进可攻,退可守,不比当什么皇帝好。”

    武皇羡慕了,“到了北疆,咱们也当世家吧。”

    李先生:“你闭嘴!”

    军师:“看看北疆律法再说话!”

    武皇拿出律法仔细看,北疆没有世家插手,律法严密,想要当个世家不容易。

    武皇:“这个好。”

    军师:“确实好。”

    李先生:“震撼世人。”

    武皇和军师又默默看向了李先生。

    军师:“你怎么了?发烧了?”

    武皇:“你不对劲,疯了?”

    李先生讲究中庸,以前不说这种“震撼世人”的话。

    李先生也是说完了这句话才后知后觉到他说了奇怪的话,他这几天看的话本太多了。

    李先生微笑:“话本男主口头禅。”

    军师和武皇同时收回视线了,他们也看了很多北疆的话本,提前适应北疆风情。

    武皇建议军师写话本,“你可以写小兵一步步成为大将军的爽文。”

    军师:“你可以写一个小乞丐一步步成为皇帝的爽文。”

    武皇:“不写,皇帝有什么好的,苦兮兮的,还不如一个富家翁过的舒服。我写一个小乞丐跟着北疆商队做生意,逐渐成为家喻户晓的大商人。”

    军师:“你文笔不行,写不来。”

    武皇:“你知道个屁,我小时候的文采能考状元。”

    军师:“好汉不提当年勇。”

    有些人的文采随着年龄增长逐渐退步,如今写个字也丑的要命,比如他对面的某某。

    武皇只嘴上一说,他不会写的,他更喜欢练兵,然后看着一个好苗子一步步成长。

    军师问李先生:“你写吗?”

    李先生:“当然。”

    军师:“有想法了吗?”

    李先生点头:“奇幻故事,一只狐狸如何辅佐一条龙成为一头猪。”

    军师:……

    武皇:“有本身你就写!”

    带着憋了好几年的怒气,李先生当天晚上一口气写了三万草书,写完就让小雪雪带去了北疆给婵婵。

    婵婵打开,看不懂,给茵茵。

    茵茵用力看,看不懂,给长公主。

    长公主认真看,看不懂,给小太子。

    小太子皱眉苦看,看不懂,让小雪雪还回去。

    武皇从李先生手里抢走,一样的没看懂,递给军师,让军师翻译。

    军师:“可以看出来,这个词是北疆。”

    武皇:“咋看出来的?”

    军师:“文字都是类似的。”

    李先生悠悠摇晃的疙瘩丝扇停滞了,他扭头定定地看军师半晌,幽幽骂了句文盲。

    李先生坚持这篇寓意满满的奇幻故事是一气呵成的,一个字都不用改。只是他在看自己写的故事时,他也认不出来自己的字了。他是不会承认这一点,有些文人的面子已经在武皇干狗事儿时丢了,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面子是珍贵的,绝对不能丢。他不想成为眼前这个没有羞耻心的人。好在时间短,他还记得,能用脑子挽回面子。

    小雪雪再次带回了李先生的故事,三个人看三个人不同的理解。

    婵婵看完咯咯笑,好喜欢故事的小黑猪,还求哥哥给她做一个小黑猪布偶。

    茵茵看完,和小狐狸共情了,对小黑猪恨铁不成钢,也求婵婵哥哥做一个小狐狸布偶。

    湘湘看完,欣赏大龙,自己刻了个龙头木桩对打。

    故事寓意深远,映射了许多事情,不出意外地成了北疆流通最广的故事,上至学院老师,下至刚逃荒进入北疆还没有学会识字的灾民,他们都喜欢听这个故事。

    李先生收到了婵婵的催更信,受宠若惊,把武皇和军师踢出车厢去骑马,他一个人霸占整个车厢专心写故事。有真人真事做素材,历历在目,情绪饱满,不可能卡文的,绝不可能!

    第93章

    婉娉带着商队进入了东岩, 三天写一封信保平安。项良也跨越了北海,进入了北海的边界。他受茵茵影响了,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一天写好几封信, 三天送一回。

    婵婵读完一封又一封, 压根看不完, 看完婉娉姨姨的平安信,歪头枕着哥哥的胳膊闭目养神。

    茵茵不嫌多, 但嫌项良的信啰嗦, 一目十行, 提炼信息, 总结大意, 讲给婵婵听。

    这些手稿以后就是参考资料, 茵茵虽然有些嫌弃还是好好保存起来了, 防潮防腐防虫蛀, 对婵婵的手稿也不过如此。

    格依瞧见茵茵慎重对待手稿的样子,若有所思。她挨着婵婵, 懒洋洋地躺了半天,突然坐起身,握住茵茵的手,“茵茵,我决定做一件大事。”

    “嗯?”

    格依:“我去东岩之东!”

    茵茵摸摸她的额头, 不烫, 没说胡话, “东岩之东是无人雪山, 爬不上去,老山民也不敢爬。项良都没想过带人爬山。”

    格依的想法冒出来的有多快就消失的有多快, “ 当我没说。”她注定不会成为伟大的人,还是想一想放羊的时候怎么偷懒吧。骑马放羊太累了,开车放羊太费钱了。能不能让雪雕帮忙放羊?这是一个思路,她可以收养两个蛋。

    太阳和昨天一样好,格依抱着两颗蛋晒太阳。她是格依部落的圣女,搬迁到北疆也是圣女,历届圣女出嫁前的好东西都留给她了,她有不少的好东西。随便拿出来两个珠子给小满满,小满满就给了她两颗蛋。

    雪雕群集体外出,蛋都给了小满满。小满满身为首领,不得不看蛋,想要出去送个信抓个羊都得找大白白帮忙看着,烦死它了。格依用两颗珠子换蛋时,打开了小满满的新思路。雪雕们会对自家崽的主人千挑万选,但对婵婵喜欢到了心尖尖上,还试图让婵婵哥哥炒雪雕蛋给婵婵吃。

    小满满从悬崖上抓下来一颗又一颗的蛋塞婵婵怀里,全部送完后一身轻松地去找雪雕群里。出去了三波雪雕群,一波跟着项良,一波跟着武皇,一波跟着婉娉,方向不同,它短时间内不回来了。它确定过了,北疆小县衙是安全的地方,它家婵婵很安全,不用它担心。等它完成首领使命再回来陪婵婵玩。

    突然拥有了二十颗蛋的婵婵:小满满的爱,如此的沉重。

    茵茵:“爱她就给她生孩子。”

    带过自家侄子的格依:“多大的仇才干出这种狠事。”

    从小满满的爪爪里签收这二十颗蛋蛋是一个体力活,婵婵抱着签收的最后一颗蛋蛋睡着了。

    穆月从她怀里取走蛋,盖上小被子,他取来工厂的碎布条,编织蛋窝,一个蛋一个窝,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蛋窝看着就舒服,格依疯狂心动,“可以给我编一个大蛋窝吗?”

    穆月点头,问茵茵:“你想要吗?”

    茵茵摇头,又想了想,小声道:“我可以和婵婵一个蛋窝吗?”

    穆月笑道:“当然可以,我编一个大的。”

    工厂的布匹产量是固定的,被剪切下来的染色不均匀的边缘碎布条也是固定的。一个大蛋窝需要的碎布条很多,茵茵不动声色地加大了工厂的日产量。

    第一线小组长问厂长:“最近有大单?”

    厂长:“没有。”

    小组长:“那催工那么急干什么?”

    厂长:“让你们多挣钱还不高兴了?”

    小组长:“那当然是高兴的,就是怕滞销,下一季度没了工作。”

    厂长:“这不用咱们操心,谁让咱们增加的产量谁有办法卖出去。”

    压力到了茵茵这里,茵茵没有一点焦虑,她翻翻小账本,把布分批运入不同的成衣工作室。

    茵茵:“是时候给军队换上新衣服了。”

    大将军急速跟上:“我们需要三万七千六十三件!”

    长公主不慌不忙:“我哥哥大概需要两万。”

    茵茵只管理政务,不插手军事,被长公主报的数字惊到了,“两万?这么少?”若不算北疆这一支军队,武国士兵竟然不足两万!据她所知,人家南沙就有十三万大军,武国连人家的一个零头都追不上。

    长公主:“养不起,精简了三次。”

    茵茵忧心忡忡,她可是要见证五国统一大业的北疆财政管家,若武皇这支军队的武力值太弱,她就不得不集中更多的资源倾向新兵了,慎重地问道:“能在无楼吓退敌人吗?”

    长公主:“你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哥哥带的兵和项良带商队一样。”

    茵茵彻底放心里。

    武皇率领的两万将士急行军十七日到达无楼边界,这个速度惊吓到了滋扰此处的小股盗匪,也惊喜到了长公主。

    长公主:“哥哥到无楼了,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茵茵:“才十七天!骑快马去无楼还要二十多日呢,他们怎么到的?”

    小太子看着父皇写给姑姑的信,“马的耐力不如父皇的兵。”

    茵茵:“这么赶路,太熬人了,军队折损多少?”

    小太子:“这些都是父皇亲自挑选训练的精兵,无人伤亡,只是武器折损过半。”

    茵茵立刻安排新衣和武器去无楼,此时,两万将士一半拿着破损的武器,这疲倦破烂的样子让盗匪放松下来,以前的无往不利让他们狂妄地想要一口气全灭这支军队。

    军师举着长公主送给武皇的望远镜看盗匪们的动静,“嚯,人还真不少。”

    李先生悠悠地摇晃蒲扇,“多少人?”

    军师:“看样子六七万人。”

    李先生:“那这边的十大盗匪都来了,也省着咱们一一找上去了,挺好。”

    武皇没有加入话聊,他和士兵们一口肉一口水果,吃的极快极香。这里和汴都比,简直是天堂。他们终于能放开肚子吃饭了,在汴都饿宽松的衣服到这里后又正正好路。

    武皇喊两人赶紧下来吃东西,“还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吃饱了才有了力气。”

    军师狠狠地撕下来一大块肉,“你去翻翻兵书,再去翻翻史书,你看那个军队让足智多谋的军师上战场提刀杀人的!”

    李先生:“兵书上,史书上也没有我这么惨的谋士。”

    武皇:“要不说别的军师和谋士没有名垂青史,你们两个名垂青史了呢。”

    武皇难得说了句人话,这话,军师和李先生爱听。

    武皇的军队进入无楼后没有一刻真正的紧张也没有一刻真正的放松,在七万盗匪冲过来想要突袭时,他们用嘴咬住还没有吃完的肉,提着棍子就打蒙了盗匪。

    全军武力值俎最低的军师和李先生在大后方,看着武皇冲锋陷阵,在盗匪从军队身后包围时,军师和李先生加入了打杀中。

    提前吃饱是上等良计,这一仗打到天黑,盗匪逃窜。武皇率军前进,抢回被盗匪侵占的两城。

    长公主和小太子带着百兽宗的学徒们运送来衣服和武器时,被眼前的一箱子又一箱子实实在在的大金子晃花了眼睛。

    武皇得意:“他们藏了起来,还以为藏的很深,全让我轻轻松松地找到了。”

    军师:毕竟是个经验人,坟里藏的都能让您给找到,活人藏的更能找到。

    小太子:“全金子?”

    武皇:“他们不懂古籍古董的价值,只抢金子,抢回来的珠宝都换成了金子。”

    这些金子不用运回去,养兵花钱多,打造一支百战百胜的铁血军队更是费钱,单单吃食上就要比普通人吃好一些才能长出一个壮硕的体格。其他四国畏惧的武国兵力,有一套成熟的练兵方法。以前缺衣少食没条件,现在有条件了,可以捡起来了。这一次伤亡数百人,等他们把这笔金子花到练兵上后,一个都不会死。

    军师和李先生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比茵茵还快,算完最后一笔账,他们舒服地摊在了地上。

    军师:“终于有钱了。”

    李先生:“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武皇发现了致富路就有点放不下了,“他们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也吓破了胆子,建完城墙咱们就去下一站怎么样?”

    军师猛地坐起来了,只要有金子可奔,一天换一个地方都可以,“去哪里?”

    李先生:“北海在计划清剿海盗。”

    武皇:“海盗应该也有窝点吧。”

    李先生:“那必须有的。”

    武皇:“去?”

    军师:“去!”

    李先生:“去!”

    武皇风风火火地练兵,他们都是陆地兵,一部分士兵的晕船是必然,军师和李先生晕的站不住,武皇只晕了一上午,适应了水上的颠簸后,在水上和在地上没两样了。

    军师挣扎着在船上躺了两个小时,上吐下泻,被武皇扛了下去。

    军师:“这个钱,不挣也罢。”

    武皇:“你们留这里,我带着不晕船的去。”

    李先生:“不……可……”他不服输,在船上硬生生地撑了四个小时,现在差不多快撅气了。

    军师和李先生当初阻止不了武皇卖纯金皇座,现在也阻止不了武皇出兵去北海。

    军师:“这就是你把玉玺给北疆时我不阻止的原因!”

    李先生气若游丝地补上:“你个不听劝的昏君!”

    武皇不仅不生气,还得意抖腿,“我现在不是皇帝,是婵婵亲封的护国大将军。”

    军师:“从皇帝下坠将军,还得意上了?这是光荣的事儿?”

    武皇:“怎么不光荣了?你信不信,从今往后,再没有我这样豁达的人。你们大概要无声无息了,我是肯定要名垂青史的。”

    军师不想说话,人生第一次翻了个白眼。

    李先生也无话可说,也跟着军师翻了个白眼。什么谦谦君子,什么举止仪态,早没了,不多这一个白眼。

    武皇磨刀向北海,收到了小满满送来的信,杀人刀变成了杀猪刀。

    这一大锅有肉有菜的大乱炖,让武皇吃撑了,躺在地上想喝两口小酒消消食,可惜这里没有酒。他儿子和妹妹也送来了几壶北疆的好酒给他解馋,他没忍住高价的诱惑,把酒卖给了北楼土绅,换来了让全军敞开肚子吃的一顿大肉菜。

    武皇:“妹妹不让我去北海。”

    军师:“你还委屈上了?”

    “嗯!”武皇委屈巴巴脸,“一天不打浑身痒。”

    李先生眼不见为净,背对武皇看信,感慨:“没有长公主,我们可怎么活呀,谢天谢地。”

    军师:“咱们被气短的命都是北疆给咱们续的。”

    北海还没有并入北疆,女皇不允许武皇进入,在送北海的小孩进入北疆读书时北海使臣特意说了这件事。

    武皇用自己的理解翻译妹妹的来信:“人人都要面子,北海女皇额外爱面子。女人嘛,我理解,脸皮薄。”

    军师:“你厚,刀剑不入。”

    武皇:“别谦虚,你也是。”

    李先生慢悠悠地摇晃着扇子,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俗话又说人以群分。他从不否认他脸皮厚,与武皇混久了,脸皮更厚了而已。

    小满满带来的信是一大包,除了正事就是趣事。武皇虽不在北疆,他也在妹妹、儿子、茵茵、婵婵等等的信里参与了北疆的日新月异。他知道了军队新衣的由来,用金子捏出二十个爪爪圈给婵婵孵化的雪雕崽。

    二十个爪爪圈取悦了小满满,它给武皇抓了两头大野牛。武皇进一步认识到手工艺的重要性,他不无聊了,不浑身痒了,捏着金子琢磨手工活。

    军师:“真是出息了啊。”

    这句话里,李先生都没听出是夸赞还是讽刺。

    武皇:“你们等着瞧,小满满现在对我另眼相看,终有一天会放心地给我一个蛋。”

    军师:“且等着吧。”

    李先生:“小满满只喜欢婵婵,你讨好小满满还不如讨好婵婵。”

    武皇:“婵婵对我的爱一点都不比你们对我的爱少。”

    军师:滚!

    李先生:tui!

    第94章

    带着二十个爪爪圈回去的小满满受到了小崽崽们的围拥, 没有小崽崽能拒绝得了金灿灿的爪爪圈,它们争抢。小满满左躲右闪,护着爪爪圈突破围堵, 送到了它的小娃娃怀里。

    被二十个爪爪圈砸了肚子的婵婵, 躺在椭圆的大软垫上, 四周围了一圈的雪雕蛋。她安安静静, 蛋安安静静,都在睡觉。突如其来的爪爪圈砸醒了她。

    婵婵扁扁嘴, 揉揉肚子, 一身坚强, 没有哭。

    穆月急忙上前, 掀开婵婵的肚子, 果然一片红印。小满满缩缩脖子, 讨好地叼出一堆小绒毛给小娃娃, 悄悄地溜走。

    婵婵看着哥哥给她的小肚子抹药, 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她娇弱无能的小身板呀。小满满很小心了, 如果是茵茵和湘湘,绝对不会红肿。

    抹上药的肚子有一点点疼,这也没有耽误她在小身板电量即将耗尽的警示下昏睡过去。在睡梦中她还懊恼自己不中用的身板,说好了要把北疆治理成了让哥哥留恋的美好人间,至今都是周围的小伙伴在努力, 她的努力和他们相比, 就是一堆玉米粒里的一个小芝麻。

    睡了一个非常长的觉, 婵婵醒来后狠狠地吃饭, 她要继续吃多多的饭,然后快快长大。

    茵茵端着一锅羊奶放到她和婵婵中间, 一块干掉它。湘湘自己一个人一大锅。

    茵茵:“我要长个子!”

    婵婵:“长大!”

    湘湘:“长力气!”

    吃饭的,不吃饭的,都看向了湘湘。她每天抡铁锤,铁锤的重量逐渐增加。如今,整个北疆,没有人比她的力气更大的了。

    湘湘:“全丞今年的力气是去年的两倍,我不到两倍,我增长的速度没有他快。”

    茵茵:“你的基础高。”

    长公主:“这就像考试,他去年考了十分,今年考了二十分,你去年考了八十分,总分才一百分,是考不了一百六十分的。”

    武国小太子和北海小皇子默默喝奶,他们这一年的大半精力放在长脑子上了,个子长了一点点,力气也长了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一年前还有点肉的脸现在都变成了细长的竹笋脸。

    整个北疆男人的审美已经逐渐偏向战无不胜的湘湘了,身体要壮硕,脸蛋要圆润,胳膊大腿要硬邦邦。小太子和小皇子这样的,在其他地方可能是俊美,在北疆是丑的。

    婵婵实在吃不下了,问哥哥:“我今天努力了吗?”

    穆月忍笑点头:“比昨天多喝了整整五大口的羊奶。”

    婵婵满足,躺到雪雕蛋蛋中间,等着鼓鼓的肚子自己满满扁下来。

    婵婵不偏心,每个雪雕蛋蛋都抱一抱,即使还没有轮流一圈就睡着了也没有关系,哥哥会换她怀里的蛋蛋。

    哥哥和茵茵说她抱过的蛋蛋会更聪明更强壮。不怪哥哥和茵茵迷信,她身边的人都迷信。自从他们知道她能和大树沟通后,他们就变成这样了。小满满不会迷信,小满满遇见了病弱的雪雕蛋蛋直接丢到大锅里。

    婵婵想着奋斗,努力做个小县令,可哥哥又轻轻地拍她的背了,她不想睡觉的脑子跟不上想睡觉的眼皮,又又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婵婵只比昨日多写了十个字,茵茵就发现了,还心疼了。婵婵的脑子刚上线,眼皮一如既往地偷懒时,茵茵开始叭叭叭地细数北疆的人才,主打一个北疆人杰地灵,四面八方的大才和隐士都悄悄地来北疆了,经过北疆的熏陶和思想再教育,能够毕业的实用性人才络绎不绝。今早还有三个水利工程方面的大才从思想教育班毕业,取走她颁布的北海水利任务,去帮北海了。

    茵茵:“婵婵,咱们北疆人才多,可劲用,不要累到自己。”

    一个个的人名和专长从茵茵嘴里蹦哒出来,一滴滴地浇灌婵婵的小脑瓜,积少成多,婵婵猛然明悟了。

    历史是许许多多的人共同推进的,她一个前世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今世可可爱爱的女娃娃,不需要勉强自己。北疆已是朝气人间,哥哥看到了。

    明悟后的婵婵翻个身,闭眼睡觉,睡觉最舒服。

    茵茵还没有说完话呢,挤到婵婵的被窝里,“婵婵不要睡,李豪和湘湘哥哥后天就到北疆了。他们带回来很多的好东西,北疆有更多种类的吃食了。小雪雪提前带过来了好多植物,我哥哥试着种了种,有些能在北疆成活,有些不可以。我哥哥让小满满带种子去更暖和的无楼了,看无楼能不能成活。”

    茵茵自己说嗨了,咯咯地笑,亲一口婵婵的小耳朵,悄悄话:“李豪找到了婵婵日记里的西瓜。”

    在茵茵的心里,她和哥哥爷爷是婵婵救的,没有婵婵,她和哥哥爷爷还有北疆许许多多的人都无声无息地死在冰雪和灾荒里了。婵婵是天上派下来的小仙子,她想要让小仙子在人间和在天上一样好。《婵婵日记》里的夏天是空调西瓜冰可乐,她会带着北疆一一实现的。

    婵婵听到西瓜,眼睛亮了。

    李豪带回来的东西是真的多,小县衙里陆陆续续出现巧克力、冰淇淋、咖喱火锅等等新吃食。

    格依:“小吃街又多了十几样新吃食,无楼和南沙商队问小吃街的生意能不能在其他地方做起来。”

    茵茵:“不能,原材料不够。”

    格依:“那赶紧种起来呀。”

    小太子一针见血:“缺人。”

    茵茵沉重点头。

    武国的灾荒还没有缓过来,爻道长说天罚二十年,李豪说这里的气候类似十年小寒潮,反正要做好灾荒一直持续的准备,粮食存再多都不为过。这两年,武国的其他地方的收成依然不如往年。除了北疆,其他地方都呈衰败之势,人数只减不增。这也是无楼和东岩官员急着并入北疆的一部分原因,他们也察觉到了天气逐渐降温的隐患,无楼和东岩的一部分作物因为天气开始减产,甚至出现了绝收。无楼富饶,尚且能够温饱,东岩就不行了,东岩的百姓和武国的百姓一样,被腐朽的皇室和腐败的官员祸害成了贫民,在温饱线上挣扎。

    这些情况都是北疆思想教育毕业班学生去地方任职后逐渐发现的,他们每天都不惜花费一个红印牌让雪雕传信诉苦,求粮食求厚衣。茵茵基本上有求必应。每当北疆多来一股灾民时,茵茵就奔过去组织然后调查询问,提前做准备。她挑选的第一批毕业生任职岗位不是胡乱选的,都是有可能出现灾情的地方,自然会提前准备。

    长公主抢走婵婵手里洒了孜然粉的青菜串,穆月再给妹妹一串。长公主一口撸下了整串的菜,这一串菜果然凉了。

    婵婵拿着青菜串,小口小口地吃了半串,又被湘湘抢走了,她接过哥哥递过来的新烤串继续吃。

    湘湘:“好吃是好吃,在家院子里种点就行了。”

    长公主:“还得多种粮食。”

    茵茵点头:“我晓得。”

    项良翻个身,不参与他们的讨论,心情舒爽,一身轻松。他去北海之北逛了一圈,更加喜欢他一把屎一把尿养出来的北疆了。北疆是他亲孩子,怎么看着怎么顺眼。

    带着全摩多部落沿着大商路走了一大圈的婉娉也回来了。

    项良和李豪回来时,人看起来脏兮兮邋邋遢遢,但人比出发前壮了一圈,一看就是没有委屈自己。婉娉回来时,人干干净净处处妥帖,却消瘦了很多,看的湘湘心惊胆战。

    湘湘:“我感觉我一根手指头能按碎婉娉姨。”

    婵婵和茵茵心疼的不行。

    婵婵:“以后出去,婵婵带着哥哥陪姨姨。”

    婉娉笑着亲一下婵婵的小脸蛋。

    茵茵飞快地翻阅自己的大账本,百兽宗的第一届学徒已经毕业前往东岩平乱,思想教育培训班第一届毕业生已前往地方任职,北疆小学中学大学正在扩大建设中,老师数量已出现紧缺。

    茵茵:“我们贴招贤令吧,这样婉娉姨就能轻松一些了。”

    格依:“不经过北疆文化熏陶的读书人不是北疆的人才。”

    项良:“这话敞亮,外面的老迂腐来北疆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

    长公主:“那是半懂不懂。”

    茵茵:“用李豪的话来说就是一瓶水无声半瓶水晃荡。我们招贤令上写上要求,只招一瓶水的。”

    项良:“你们是不是在宅北疆时间久了,不知道咱们北疆在外面有多大的名声。不用贴招贤令,茵茵说一声“县衙缺人”,再把工作内容和意义,以及待遇都说清楚,还怕没人来?至于北疆缺人干活这事儿,得看布牙子的研究基地能不能提高工具效率。咱北疆已经把人搂的差不多了。”

    茵茵照着项良的话去做,欢欣雀跃地收拢了一大波可以用的人。

    长公主:“咱们北疆卧虎藏龙啊,每次挤一挤就能挤出来几个人才。”

    茵茵笑眯眯:“而且都是在北疆悄悄生活了很久,完全接受了北疆风俗文化,都不用去思想教育培训班。”

    婵婵嘴里含着夹心蜂蜜糖,轻轻地翻看茵茵的大账本,在比她身板还大的大账本上看到了一串熟悉的名字。北疆出息了,在原剧情番外里呼风唤雨的诸多风流人物都来北疆干活了。

    茵茵凑过来问婵婵:“怎么了?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婵婵:“他们的野心大。”

    茵茵连连点头:“他们的自我介绍上都写自己是实干家,给他们一片地,他们能治理成红红火火的小北疆;给他们一支商队,他们能盘活整条商路;给他们一个军队,他们再扩大十倍北疆版图。”

    婵婵再吃一块蜂蜜糖压压惊。

    茵茵:“我给了他们一支商队。”

    在其他地方,商人的地位远远不如官员,在北疆就不一样了。北疆人心里,能带好商队盘活商路也能让一个穷困潦倒的地方致富,这就是一个好官。茵茵给他们一个商队,他们立刻欢天喜地接手了。北疆好东西多,可想要盈利最大化,也必须好好挑选。

    婉娉带出来的商队一分为三,由他们带着盘活新商路,她在北疆纵览大局即可。她不用长途跋涉,生活逐渐规律,气色便好了许多,婵婵和茵茵这才放松下来。

    婵婵抱着雪雕蛋蛋,吃着婉娉姨姨喂过来的奶糊糊,天马行空地想着打天下的不易,深刻地理解了原剧情里李豪当上皇帝后就没了初心的原因,太不容易了,太累了。

    婵婵再次庆幸自己有哥哥、有茵茵、有湘湘、有婉娉姨姨、有金奴、有十三个爹爹、有爻道长、有白岁……

    呼——

    太多了,数着数着睡着了。

    茵茵小心翼翼地给婵婵擦擦脸蛋,再用同一块抹布擦擦婵婵的脚丫,轻轻松松地抱起婵婵放到床上,又把二十个雪雕蛋蛋一个个摆放到婵婵的脚边。

    寂静中,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惊的茵茵一个颤栗。

    雪雕蛋蛋破壳了!

    第95章

    慢吞吞破裂的蛋壳, 冒出一只只毛团团。

    婵婵睡醒时,二十个雪雕蛋蛋已全部变成了毛团团。

    被毛团团挤在中间不得不缩成小团团的婵婵,看向茵茵, “茵茵, 你用锤子敲它们了?”

    茵茵慌张地摇头:“虽然它们同时破壳不科学, 但是我没有动它们, 它们自己破壳的。”

    茵茵感觉自己有些说不清了,它们破壳时, 房间里只有她和婵婵。

    婵婵安抚地拍拍茵茵的手背, 小心翼翼地从毛团团中间走出来。毛团团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叽叽咕咕地讨吃食。

    养二十个毛团团的压力扑面而来。

    婵婵:“怎么办?”

    茵茵:“撑下去, 等小满满回来。”

    小满满清楚二十个毛团子同时叽咕有多烦雕, 偷摸摸地送吃食, 就是不现身。婵婵养不动, 她清醒且有精力的每一秒都是紧凑的。压力给到了穆月这里。

    婵婵铿锵有力:“婵婵是哥哥养的, 再养二十个小崽崽,哥哥没问题!”

    穆月捏捏婵婵的小鼻尖, 接过了二十个毛团团的抚养重担。早在小满满把二十个雪雕蛋塞到婵婵身边时他便想到了今日。如不出意外,下一个雪雕首领将从这二十个毛团团里出来。

    长公主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累瘫在摇椅上,刚攒出一口气的力气,就挣扎着从卧室里抱出来婵婵, 和她一块晒太阳。

    穆月端着一锅吃食走过来, 二十个毛团子屁颠颠地跟着, 扑棱着飞不动的小翅膀, 停在长公主旁边的石板上,排排坐, 等饭饭。

    长公主被萌出鼻血,灌了一肚子的苦药。在苦药面前,毛团团也不是那么萌了。

    天不冷不热,又是一年一度的北疆家访日,队伍还是去年的配置,什么都没变,唯一的变化是长在婵婵身上似的毛团团。

    家访的第一家是格依给茵茵的名单里挑选的,这一家今年失去了三个孩子,都是作为探险队开商路时遇难的,家里只剩下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儿,悲伤弥漫不散。北疆蒸蒸日上,可也是用一些人的牺牲成就的,有的是没日没夜牺牲健康的研究,有些是筋疲力竭抢时间的耕作,有些是人命。失去了孩子,在北疆不是少部分,逃荒过来的更是没有一户是完整的。格依若是没有发现,这一家也会像其他家那样用时间慢慢走出来,可格依发现了,让婵婵走这一趟便能让他们早些走出来。

    不出格依和茵茵的意料,婵婵什么都不用做,只是来家里坐一坐,他们的眼睛就鲜活了。

    北疆的女孩是能顶天立地的,这一家的希望还有很多。

    来时,明明崭新的房屋却仿若笼罩着一层散不尽的雾霾,离去时,房屋有了它原本的明亮。

    总是懒懒散散的格依这一次没有坐车,她蹦蹦跳跳地跟在小兔车后面,小兔车上的婵婵和茵茵正在奋力吃饭,车开的慢吞吞,格依玩一会蹦一会也能跟上。

    茵茵扭头看格依:“她好开心。”

    婵婵用力点头,格依每次愿意动弹都是非常开心或者非常担心的时候。

    跟过来凑热闹的项良揣着手幽幽道:“这一家的女人是格依部落的人。她这是高兴格依部落的人完全融入北疆了。咱们把格依部落当成了老北疆人,格依部落的人也把自己当成了老北疆人。格依完美地完成了格依部落的迁徙,能不高兴吗?”

    茵茵若有所思,掏出家访小册子,修修改改。

    项良立刻察觉到茵茵的意图,对婵婵道:“这一次你要家访更多的地方了,多吃点,吃饱点,咱们争取早点家访完去北海瞧热闹,北海现在可热闹了。”

    北海打海战,项良特想去,还想参与一下。北海小皇子知晓了项良想法后,急慌慌地告到了湘湘这里。项良被妹妹上了紧箍咒,湘湘去哪里,他就得去哪里。

    项良:“家访没有意思,咱们速战速决。”

    茵茵:“家访是了解北疆基层情况的最真实途径。”

    被茵茵反驳,项良有点欣慰,不愧是他指定的养老人,有这样的政务觉悟,北疆何愁发展。

    项良给婵婵出主意:“北疆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一个个地家访太累了,我们也该把家访变成村访了,一个村一个村地了解情况更有效率。”

    婵婵:“不可以。”

    茵茵让婵婵安心吃饭,她加快扒饭速度,吃完最后一口饭对项良道:“感情上不一样。”

    茵茵就要长篇大论地解释,项良及时阻止,“我懂了,还是家访好。”

    茵茵一肚子的话被憋了回去,在脑子里翻滚了一圈后,还是不吐不快,镀上一层家访信息的外皮,对着婵婵叭叭叭。

    格依的兴奋劲已经过了,手里甩着草辫,摇摇晃晃地跟在后面溜达着,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很多人喜欢婵婵的原因,茵茵喜欢婵婵有很多原因,初始原因是婵婵救了她,这份喜欢一直延续下去的原因是婵婵会耐心地听她说话,从不阻止,而其他人做不到,就连茵茵爷爷都会装头疼赶走茵茵。见微知著,喜欢婵婵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她懒,婵婵会纵着她的懒。在婵婵这里,他们的缺点似乎都能得到包容。

    想的太入神,撞到小兔车。格依索性钻入车里,不动了。她提前完成了一周的运动量,接下来的七天都可以心安理得地躺着了。

    家访接近结束,白岁的活动场地从百兽宗挪到了小县衙,手里甩着2.0进阶版百兽辫,嘴里喘着气给茵茵讲在海上开商路的必要性。

    白岁:“好处太多了,我们不能放弃。”

    茵茵:“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北海了。”

    白岁:“让项良去搅局是个良计。”

    茵茵看他一眼:“项良说你需要去思想教育培训班再进修一遍,你确实需要。东岩、无楼、南沙,哪一个不是为了减少伤亡,用尽心计,等了又等。你以为我们没有收拢南沙和北海是打不过吗?”

    白岁的认错速度比项良还快:“我吃完饭就去进修。”

    去北海的行程安排进了婵婵的日程里,谁都知道,唯独忘记告诉了婵婵了。婵婵一觉醒来,人已经在北海了。

    婵婵咬一口奶砖压一压气,严肃地问哥哥:“哥哥知道吗?”

    “嗯。”穆月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他以为茵茵告诉婵婵了。

    婵婵:“崽崽们呢?”

    穆月:“带上了,你的被褥和碗筷也都带上了。”

    婵婵没气了,哥哥都准备好了,她只是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睡觉而已。

    从北疆到北海,坐马车需要很长时间,坐小兔车也就十几天,他们还在中间休息了一天去补充吃食。北海给足了面子,女相亲自来迎接,女皇也脱了铠甲,正装接见。

    北海这般的大架势,茵茵惊讶了一下,但也不慌,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包括印章和官袍,换上就是了。在体面上,他们不会输。

    婵婵看着眼前的小龙袍,持续的发呆中。

    这龙袍是谁做的?

    为什么让她穿?

    天地可鉴,她没想过做皇帝!

    她最大的事业野心就是把北疆治理成安宁祥和的人间。

    这个小县令还是长公主塞过来的。

    现在怎么办?他们让她穿。

    婵婵看向长公主,长公主跃跃欲试地想帮她穿。视线转向小太子,小太子耸肩,他上头还有他爹呢,他爹都把龙袍换成了大将军的铠甲还发誓说此生驻守无楼边疆永不回来,他敢穿吗?不敢的,他早就识时务地换了课程,李先生也帮他参谋了以后的职业规划,他以后是要当教书先生的人,不惦记做皇帝了。

    婵婵:“你穿?”

    小太子:“我爹会气死。”他爹让出皇位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他就不扯后腿了。

    婵婵看看外面的大热天,再看看厚拽拽的龙袍,最后看向一手扯大北疆的茵茵,“你来?”

    茵茵连连摇头,她的梦想是婵婵身边的大管家,没婵婵在她头上顶着,她心不安。

    项良自告奋勇:“让我来?”

    他演过乞丐、木匠、书生等等,还没演过皇帝。

    婵婵瞅一眼项良,乖乖地抱起龙袍去换。

    龙袍上的线是金丝线,龙冠上还有大颗大颗的宝玉,太沉了,婵婵走不动,让哥哥抱着。

    穆月笑道:“我没想到婵婵还有穿龙袍的这一天。”

    婵婵:我也没想到,做梦都不会这么想。

    婵婵:“衣服不舒服。”

    穆月:“忍一忍。”

    婵婵叹一口小奶气,她被哥哥养娇了。在前世,只要工钱到位,老板让她穿着榴莲皮去台上表演胸口碎大石,她犹豫一下就是对不起钱包。

    婵婵:“哥哥,婵婵穿了这个,长大后会变的很忙很忙,比茵茵还忙。”

    穆月:“忙一些才是活着。”

    婵婵愣了愣,看着哥哥透彻的眼睛,心里猛然开出了烟花,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悲痛的滑稽模样,语气沉重,“哥哥,你变了。”

    穆月被妹妹作怪的小模样逗笑,“什么变了?”

    “哥哥对婵婵的爱少了!”婵婵想要挤出两滴泪更入戏,可惜心情太明艳,挤不出来。

    “是吗?”穆月挑眉,“那一定是婵婵今天没有昨天可爱了。”

    婵婵认同地点头,“龙袍没有毛茸茸的小披风可爱。”

    婵婵捧住哥哥的脸,左右看,“哥哥比昨天更漂亮了。”

    “是吗?”穆月这几日没有照镜子,只知晓以前宽松的衣服逐渐贴身了,气色大概是一日比一日好,漂亮不一定。长公主前些日子还说他从天上摔下来了,越来越像个人,不像飘飘仙子了。

    穆月把长公主的话转述给婵婵,婵婵嘎嘎地乐。

    “这么高兴?”

    “嗯!”

    婵婵还没有见到北海女皇,先看见了满脸泪的井象,心缓缓沉了下来,再看见少了一条胳膊的女皇时,婵婵没有吃惊。第一次去北疆的路上,她已经见过太多。

    女皇:“本想等井象长大再让井象自己做决定,没想人算不如天算。”

    草原兵在海上不如海盗,女皇的一条胳膊让海盗更加猖獗。北海沉寂了一个月又吵闹了一个月,最终在海盗放言要打入北海中心城时,北海一怒之下并入了北疆。

    还在南沙布局的茵茵爷爷和沈从正面面相觑。北海并入北疆的速度和原因让人万万想不到。

    茵茵爷爷:“我们要加快了。”

    沈从正:“不能武力威胁,太难了。”

    茵茵爷爷:“四国和平并入北疆,南沙也该如此。”

    沈从正:“都是一家人,确实不能打。”

    在无楼练兵的李先生和军师看完茵茵送过来的信,齐刷刷地看向武皇。武皇努力控制表情,让自己的兴奋含蓄一点,表现出身为大将军的稳重和专业。

    李先生:“别憋了,脸都抽筋了。”

    军师:“没外人。”

    武皇不忍,返祖般爬到树上嗷嗷叫。

    李先生:“人是猴子变的。”

    军师:“他也可是是狗变的。”

    李先生:“人已群分。”

    军师:“对,我们被同化的差不多了。”

    李先生:“你喜欢狗还是猴子。”

    军师:“比较而言,我喜欢狗,其实我最喜欢羊。”好吃。

    李先生:“那他是狗变的。”

    无楼这边的盗匪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武皇闲着没事就带着兵去挖陷阱,谁想不开来个趁虚而入,武皇会很开心。在这样鬼鬼祟祟的想法下,武皇带着全部的士兵前往北海,没在这里留一个士兵。

    李先生:“大忌!”

    军师:“你留?”

    李先生不反对了,他也不想干巴巴地呆在无楼,闲的他都琢磨养猪了。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武皇在这里闲不住,士兵们也没得闲,他们把海上作业给训练出来了,驻扎之地没有海,那就创造条件模拟海,不就是头晕,每天踩在摇晃的板子上去适应,不就是呕吐腹泻,他们一边呕吐一边照样打。

    总而言之,他们这是一支升华了的大军。

    第96章

    北海并入北疆的消息已传遍五国, 大军行进路上遇见了许多申请进入大军的游荡小队。

    武皇挑挑拣拣,打散再重组训练,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 大军的总数扩容至六万, 距离他心心念念的十万大军只差四万了。

    有张有弛是武皇的带兵之道, 急行军了几天就会慢慢行进几天, 士兵们嘴里咬着树枝,一路无声, 到了休息地, 取下树枝说说笑笑。

    老兵问刚加入的新兵:“怎么进来的?”?新兵:“村里闹荒, 没活路, 听说北疆有路, 一家子去北疆, 我大哥二哥遇见了北疆商队带着一家子进去了, 我听商队说咱们大军也会路过这里, 就等你们过来。”

    老兵:“商队让你来,你的身手肯定不错。”

    新兵:“还行, 一打五肯定没问题,一打十有点困难。”

    老兵:“很行。”

    新兵高兴:“你说我能不能凭战功去握一握北疆小县令的手?”

    “可以!”老兵嘿嘿笑,得意,“我握过。”

    一群艳羡的目光飞过来。

    一个小兵飞窜过来,炫耀:“我的命是小县令救的!小县令还给我妹妹分过糖。”

    艳羡的目光更强烈了。

    他不是个例, 千里迢迢从北疆来这里的士兵都说自己被小县令救过命, 有些是逃荒时跟着小县令逃入了北疆, 有些是在死城外的乡镇染病等死时被白骨车队一碗碗的药救了回来, 有些是全家快被饿死时有了土疙瘩。大恩大德记在他们的心里,嘴笨, 说不出漂亮的话,只反复说小县令救过他们的命,为了守护北疆他们不怕死。

    李先生和军师在不远处听着士兵们的谈话,吃着甜滋滋的大饼,“得人心者得天下,稳了。”

    军师:“输的心甘情愿。”

    武皇:“我和婵婵是一拨的,不是输,是赢麻了。”

    李先生:“东岩那头小女皇湘湘的也觉得自己和婵婵是一拨的。”

    军师:“无楼这头的小皇帝也觉得自己从小在北疆长大和婵婵是一拨的。”

    武皇:“婵婵是咱们武国的,还是我妹夫的亲妹妹,比他们更亲。”

    这么一想,他们确实是踏踏实实的一拨,只不过武皇把皇位让给了更适合的人,心里更舒坦了。

    李先生:“咱们都是一拨的,没什么输赢,面子里子都在呢,北海和南沙怎么说?”

    军师:“为了大局?”

    武皇:“海盗的眼睛都跟我们不是一个颜色,当然回头找家人,撸起袖子一起干。”

    到底北海战局的僵持时间有限,海盗在女皇的佯败下忍了多日,在海啸即将到来的威胁下,蠢蠢欲动。小满满送来了一份催促信后,大军加快了速度。

    武皇见到儿子和妹妹,不是很稀罕,见到穿着小龙袍的婵婵,稀罕的不得了,几次企图捏一捏婵婵的小脸蛋,被穆月抱着躲开了。

    长公主:“哥哥,婵婵是我的娃娃,不给捏。”

    武皇想到妹妹肚子上受过的伤,顿了一下,把抢过来的婵婵塞她怀里,“你的,不给你抢,我有儿子。”

    武皇一把拎起儿子扛到肩膀上。

    小太子羞涩:“我已经长大了。”

    武皇:“装什么大人,开开心心地当个孩子。”

    武皇扛着儿子走上指挥台,轻声问:“做好决定了?”

    “嗯。”

    “婵婵和以往的老皇帝不一样,她不会忌惮你。”

    “婵婵当然不会。”小太子理所当然道,“可是我喜欢教书。”

    “那就成。”

    “井象和王守月想当大将军。”

    “让他们两个过去找军师,让军师带他们,以后这样的大仗不多了。”

    武皇的六万将士驻扎在岸边休整第七日,风浪大造时海盗主动攻击北海军。

    战争从来不是儿戏,这一仗打了半月,双方皆有损失,武皇看着伤亡数目,打红了眼,军师和李先生也被海盗用老人小孩填海的残忍惹出了真火,不讲什么穷寇莫追了,他们举白旗也继续打!打到老巢灭了!

    海上的风云渐渐平息,天地间皆是红,无论是长公主还是茵茵都沉默了许久。

    婵婵每日都会去重伤室送他们一程。搬入重伤室的人知晓自己救不回来了,能在死前接触到婵婵是他们的遗愿,他们让战友给他们换上最干净好看的衣服,脸上带着笑,用最好的样子见婵婵。

    他们不想看到眼泪,婵婵不哭,打开房门时深呼吸,抱着大奶砖走进来,慢吞吞地啃着,慢悠悠地跟他们讲一个美好的他们即将去往的世界,直到他们的呼吸一个个的消失。

    格依不敢看,她知道自己胆子小,她又喜欢睡觉,她害怕自己看多了晚上做噩梦,她一直在后方整理后勤。

    其他人都有些消沉时,她没有变。海盗的老巢终于被挖了,战争终于结束了,海上商路无忧了,剩下的就是寂静。

    格依两手按在茵茵的肩膀上,盯着茵茵看,判断茵茵能不能靠自己走出来。

    茵茵推开她,恹恹地躺到婵婵身边。

    格依又去看婵婵,婵婵在睡觉,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灾荒的哀,茵茵能走出来,战争的冷,茵茵也能走出来。当她走出来时,其他人已提前走了出来。

    共患难的战争让北海彻彻底底的并入北疆,偌大的草原尚未开发,海上商队尚未组建,他们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

    项良郑重其事:“妹妹,海上商队少了谁都行就是不能少了我,谁的阴谋诡计能胜过我?”

    湘湘:“让你去。”

    项良心花怒放。

    茵茵:“李豪也去。”

    项良的快乐少了一半。他也不懂,一个好好的少年怎么就那么多事儿,每次看见一个新鲜东西就非要拿到手,拿不到手就不走,那老顽固的样子比机关疯子布牙子还让人烦。

    上一次的北海之北的探险商队让项良很不待见麻烦的李豪,他提要求:“带上李豪也可以,但你告诉他,他得听我的命令。”

    茵茵瞟他一眼:“是他带你,不是你带他,你得听他的。”

    项良愤愤不平:“难道我的资历和能力不比他高吗?”

    湘湘:“能去就去,不能去就回家。”

    项良乖觉。

    来时大包小包,回去时一个个的尸体,他们上战场前就已经选好了自己的埋骨之地,待他们成为了战魂,武皇才知他们想要埋骨边疆,万米一支骨。

    项良看着一个个的尸体埋在边界线下,缓缓道:“他们生前跟一个木头棍子一样呆木,吩咐个事儿都不知道动脑子,死后倒是学会动脑子了。”

    湘湘一拳头锤在他的头上。

    项良及时更改用词:“他们生前可爱,死后更可爱了。”

    还是被锤了一顿。

    进入北疆了,埋下最后一支战骨,婵婵拿出她的小印章给金奴,金奴用内力在巨石上按下印章,一只圆滚滚的兔子留在了巨石上。

    “也许我见证了历史。”李豪的声音轻不可闻。他想,千年后这些巨石将出现在博物馆,那个时候他们会如何书写婵婵和项良,又如何书写他和茵姐,他们能否发现他和茵姐的穿越小秘密。

    茵茵在李豪面前的小马甲还在,李豪坚信不疑。

    海上商路在隔年水暖时启动,出发的是李豪和他的十三个兄弟,王守月在其中,他的两个弟弟也在其中。

    项良:“谁能想到一群孩子的水性比渔民的还好。”

    茵茵笑着点头,她就不打击他了,他受到的打击已经够大了,谁能想到诡计多端的人会有深海恐惧症。当然,深海恐惧症这个词她是从李豪这里知晓的,若不是李豪普及,她还以为他中邪了。

    北疆安逸,项良身上大大小小的病灶被兮娘全调理好了,跟着婵婵的作息来,睡的多,吃的多,把自己被海水吓掉的几斤肉全捡了回来。

    长公主:“五国收回来了四个,还差一个。”

    婉娉:“消息传过来,南沙太后欲迁都。”

    长公主:“得抓紧时间收回来。”

    所有人看向项良。

    项良:“看我干啥?”

    茵茵:“你去收回来。”

    项良眼睛蹦亮,看向他的监护人——湘湘。

    湘湘:“可以不择手段。”

    项良心潮澎湃,他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项良谨慎,看着妹妹形影不离的大铁锤,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可以这样不?”

    湘湘的注意力全在婵婵哥哥端过来的香喷喷大锅菜上,没看见项良的动作也就没回应。

    婵婵不介入,抱着一群拱过来的雪雕崽崽,笑眯眯。

    项良:“我知道。”

    婵婵:“你知道什么了?”

    项良:“这是妹妹对我的考验!”

    项良独自一人去南沙了,比湘湘跟着他时更克制,他有预感,这一次是毕业考,他若能安安分分地熬过来,他就自由了!

    婵婵不紧不慢地送走探海商队和南沙商队,慢悠悠地挖坑种树。大树给她找到土疙瘩时,她答应大树多多种树。大树只喜欢她,小树苗只准她去树林里挖。以前没有条件,现在北疆安定又略有盈余,她可以栽树了。

    在北海忙活的小伙伴知晓后,撒娇打滚地让婵婵来北海栽一棵小树苗。在东岩做事的小伙伴知道了北海的打算后,连夜挖了数十个土坑,只等婵婵挑一个合心意的来种小树苗。无楼的小伙伴连连写信,平静地陈述无楼有多适合树木的生长,若无楼不能种上婵婵的小树苗,北海和东岩就更不能了。

    北海小伙伴:阴险!

    东岩小伙伴:五年一轮岗,且等着!

    他们的打算明明白白地挂在脸上。随着北疆商队日益增多,雪雕忙不顾来了,连孵蛋的重任都让婵婵来了,他们给婵婵送信都得预约,现如今除非是急信,日常生活的信就排在三个月后了。等小树苗种下来了,他们对着小树苗说话,小树苗就能把他们的话传给婵婵,即时的,谁能拒绝得了!

    茵茵一封信一封信地驳回,“婵婵说了,不要迷信,小树苗不能传话!”

    他们不信。

    婵婵养的雪雕崽崽都会算账了,婵婵亲手种的小树苗还不能传话?而且,他们给婵婵写的无用信多的去了,也没让婵婵回信。他们让小树苗传话,也没让小树苗把婵婵的话传过来呀。

    茵茵收到他们的回信,读给婵婵,读完眼巴巴地看着婵婵:“我们来一个全国基层考察吧。”

    婵婵看向哥哥,她吃得多睡的多,都赖哥哥照顾。全国基层考察辛苦的是哥哥。

    穆月笑道:“妹妹想做什么都可以。”

    在这一瞬间,茵茵感觉自己的哥哥输了,格依知道自己长大后找什么样的夫婿了。

    婵婵心里美,午饭多吃了整整一碗饭,让哥哥脸上的笑更好看。

    项良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南沙皇宫,收到了茵茵的信,看着全国基层考察这个初步为期三年的大项目,心飞了。他不要想在南沙搞事了,也不要自由了。他想跟着小队伍全国玩。

    以前他做事习惯留后手,十分的力只用处两分,八分都是后手。这次,他太想跟着全国游了,而妹妹和茵茵拒绝的太铿锵,他要用一个天大的功劳换一次舒舒服服的被伺候的全国游,像婵婵那样的。

    毫无保留地出手,他不止用出十分的力,还硬是又挤出了两分的力,他丢魂一般憔悴地赶到北疆小县衙时,全国基层考察队刚刚收拾好行李正准备出发,他赶上了!

    婵婵听着项良滔滔不绝的炫耀,恍恍惚惚。

    南沙太后输给项良了?

    想一想项良在原剧情里搅风搅雨的能耐,似乎也正常。

    只是南沙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并入北疆了?

    原剧情里一群人用尽一生都没有实现的大统一,就这么完成了?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她还没长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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