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簌很轻,身上也软,蒋驰期一时间僵住,还以为自己抱了一团棉花。
她额头小而饱满,抵着他锁骨位置,下巴硌出些能忍的微痛感。
鼻息有气无力地喘着,透过薄薄的t恤渗透到他皮肤表层,和碎发一起挠得很痒。
蒋驰期忽然低眼看下去,下意识屏住呼吸。
晕倒的人没有知觉,见她身体还要歪,蒋驰期一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用手腕框住她腰。
他顿了一瞬,又换手掌直接抚上去。
管她的。
人都晕了,哪还有空想什么绅士不绅士。
旁边的同学见到这情况也吓了一跳,连忙帮忙叫来了护士。
“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
护士皱着眉头有些心疼地看着尤簌泛白的小脸,“同学,你是她的……?”
“朋友。”
蒋驰期顺着护士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尤簌发白的唇,他盯了两秒,掀眸,“有什么地方能让她休息吗?”
“下面有折叠床,我去拿瓶葡萄糖一会醒了给她喝。”护士刚要转身去拿水,另一侧有位同学弱弱举起手,“医生,我胳膊上的针口好像鼓包了……”
她只得先处理紧急事务。
事情堆积搞得焦头烂额,护士快速拔针帮人包扎完伤口,刚要去找葡萄糖,回头就看见,
蒋驰期轻松地托着怀里的女生,路过车头时伸手捞了一瓶葡萄糖水握着,单手抱人下了车。
男人劲瘦的腰身因为被人无意识揪住衣角而显露出一截惹眼的线条,托着人腰的手背青筋虬结,手指缝隙不经意勾了一缕女生青黑色的发,发丝随风微微摇曳着。
他下车时还分外注意了她刚被包扎的手肘,仔细着没有让车身撞到胳膊。
游刃有余又面面俱到。
“擦……”
“芥末蟀?”
“那女生是谁啊,没听说过蒋驰期有女朋友啊。”
献血车内的同学欣赏完这起突发事件后纷纷八卦起来。
—
刚才等初筛结果的休息区有一片专门放着几张折叠床,窄得发指的床铺印着迷彩军绿色,没有半分舒适可言,应该是之前军训剩下的道具。
蒋驰期黝黑的瞳孔盯着折叠床两秒,还是把她放了上去。
他从尤簌裤子口袋翻出手机,摁了两下怎么都打不开,气到想笑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拨给赢天扬。
“喂,蒋哥?”
话筒那边乱哄哄的,赢天扬还在跟唱生日快乐歌,热闹的氛围顺着声音传递到耳边。
蒋驰期眼中闪过烦躁,目光又掠过床铺上苍白的可怜面容,言简意赅地说了下刚发生的事。
那边顿时炸了,只不过炸的不是赢天扬。
秦琳听到一半直接抢过手机,语气是止不住的焦急,“怎么晕了,我就说她熬夜不能献血……”
“护士说休息十几分钟能好。”
“她现在是一点意识都没有吗?”秦琳追问。
这形容得有点瘆人,但确实是事实。
蒋驰期为了确认,没思考直接伸手粗鲁地捏她脸,算是使劲很轻地掐了一下,尤簌还是没什么反应。
他盯着女生脸上渐渐泛起的红痕,“嗯”了声算是回答。
本来让蒋驰期帮忙照看一下就算是麻烦别人,现在尤簌又晕倒,秦琳想到蒋驰期流窜在论坛上的臭脸酷照顿时有点拿不准主意。
她悄悄把话筒捂住,用手肘怼赢天扬,“喂喂,你兄弟平时脾气怎么样?”
赢天扬面色凝重:“非常差。”
“啊……”
秦琳深吸一口气,又移开话筒,态度十分温和,“蒋驰期你还在吗?”
“在,”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你如果不方便看她没关系,我给我舍友——”
“有点方便。”
蒋驰期随意地回,很欠儿地拿尤簌那边没抽过血的左手玩。
他握着她手腕晃荡,看手指在半空中摆动又脱力下垂。
“我一会送她回寝室。”他又补了句。
秦琳:!
我靠,这么主动?
你爱上了你爱上了你爱上了……
秦琳顿了一会,意有所指,“或许,你知道白雪公主中毒后是怎么苏醒的吗?”
蒋驰期:“……”
“好吧,反正你们好好相处,”秦琳又嘱咐了一遍。
那边插来一句赢天扬无语的反驳,“都晕了还怎么相处?”
“感觉没准是被男人的气质迷晕的,”
“……服了你的脑回路。”
那边一直插科打诨,蒋驰期刚准备挂电话,秦琳比刚才略显正经的声音传出,“蒋驰期,等簌簌醒了之后,你能不能,离她远点……不对,不能离远。”
“就是,心理距离近点,但身体距离远点。”
蒋驰期尝试着理解秦琳的话,两秒后,落了一句“行”,挂断电话。
女寝的宿舍楼号随之发到他手机上。
……
脑袋像是灌了铅,还有点想吐,尤簌小脸皱成一团,睁开眼就看见蒋驰期低头时的发旋。
他似乎有感应,听见近在咫尺的一声难受哼声直接收了手机,看过来。
尤簌拧眉,面色比刚才更苦瓜。
她记起了刚才的事。
好像是抽血后猛地站起来晕了,直接撞到了蒋驰期怀里?现在场地也转移了,尤簌侧目看着军绿色的简易行军床,更羞赧。
肯定不是她在无意识下阴暗爬行过来的,那么——
啊……
这种受人照顾后的感激话语肯定要说的,没准还要更进一步请人吃饭表示感谢,难搞的异性社交。尤簌目光落在包扎处,心里逐渐抓狂。
她不该贪图那点学分的!
“那个……”
蒋驰期边摆弄着葡萄糖瓶子,边淡声嗯了下。
“我刚才,你……”尤簌磕磕绊绊。
“不用谢。”
谢谢,你知道我是想说这个的。
尤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她瞬间心理轻松了不少,撑着半坐起来,胳膊传来些疼痛感也不管,“那我先回寝室了。”
改天请你吃饭,改天……
尤簌说不出口。
你对这种人情往来也不太感冒的是吧?
蒋驰期没太大表示,只是看见尤簌起身无意刮了下脸后,忽然低声笑了下。
笑得尤簌感到有些莫名,她又木木地蹭了两下脸,还以为是沾到脏东西了。
胃里还是不太舒服,尤簌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那就再——”
“医生让你喝这个糖水。”
她的告别语被打断,蒋驰期递过一瓶看上去像注射液的东西。
这东西让她喝?
尤簌下意识排斥,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谨慎地接过了瓶子,瓶子已经打开了,眼看蒋驰期跟监督一样的眼神,只能强忍着尝了一口。
甜的……居然还不错。
胃里的不适冲淡了些,尤簌舒了口气,“再——”
“我还给你捡了个棍子。”
“?”
你在说什么。
三分钟后,尤簌拄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竖直棍子,再一次抗议,“我觉得我其实能自己走路。”
“少说话。”
“……”
她平时话真的不多。
本来打算的分道扬镳计划没能实施,尤簌一时间分不清蒋驰期到底是怕他晕在路上,还是就想看她拄拐杖出丑。
这条路是宿舍去食堂的必经路,人流量很大。
当同学们看见她手中握着的棍子,一步一步走得“艰辛”,都自发关爱残障人士地让出一条通畅无比的道路时,尤簌额头冒出三条黑线,实在忍不住了。
笃。
棍子恶狠狠地落到地上,她回头。
“我能在这跳个咚巴拉,你信不信?”
蒋驰期挑眉,看她这副捋袖子就能干架的样子,根本不接茬,煞有介事地伸手,“请——”
“……”
也是被逼急了,尤簌感觉她现在跟蒋驰期讲话已经没了害怕紧张的生理因素,反而有点想跟他来一场辩论。
你这么处事,真的很烦人知道吗!
蒋驰期蛮不在乎地超了她两步,越过人的背影从后看很不羁,自带一股张扬气,超级气人。
“快点走。”他发号施令。
尤簌吃瘪地咬了咬唇,心里偷偷骂人,照旧憋屈地一步一棍子地走。
在此之前,尤簌从来没觉得从北门到她宿舍楼下的距离这么远。
橘红色的霞光布了半边天,在暗色的傍晚像油彩一样泼在云层,盛夏的温热的风吹过多时,衣袖摆动之际,两人终于到了五栋宿舍楼下。
尤簌如释重负,想着马上可以逃离一时间心情也不错,“谢谢你啊。”
“小事儿。”
这算是结束语了吧,尤簌满意地想着,转身迈上台阶却在下一秒又被叫住。
“尤簌。”
“嗯?”
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尤簌不解地回头。
“棍子。”蒋驰期挪了挪下巴。
别告诉我你还要要回这个棍子……
“……”好吧,你是真的想要回去。
尤簌刚要迈下台阶递给他,就见蒋驰期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步伐很凌冽,从她手中接过棍子后淡声,“你一会扶楼梯扶手上去。”
“嗯好。”
“还有这个,”
当自己的手机从蒋驰期口袋拿出来的时候,尤簌承认她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跪地求人原谅的。
大脑一时间空白,她紧张地攥住衣角,屏息等待审判。
“没电关机了。”
呼,吓死。
哈哈哈,还好没露馅,她下次还敢。
尤簌心情颇好地接过手机,“那我上去啦。”
“先别,”
蒋驰期一向疏离眉眼透出一股拿不定主意的迟疑,但这迟疑仅一秒就消失不见,他摸出自己的手机,像随口问了那么一句。
“加个微信?”
尤簌:!!
“我……”
没有微信,谁信啊!
“我手机没电了。”她低头摸鼻子。
“没事,你说手机号,我直接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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